或许因为他的重生,而致使一些事情一些人都发生了变化。
潘金莲……
武植在心里念出了这个名字,随即才抬脚走了进去。
早在武植上楼的时候,付臻红就听见了脚步声,不过武植没有出声,他也就没有理会。直到此刻对方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付臻红才将目光从书册上移开,转而看向了走向他的武植。
付臻红见武植的手上提了一个包好的浅色薄包袱,于是便问道:“秀徽服买好了?”
武植点了点头,将装着秀徽服的薄袋递给付臻红:“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听到武植些话,付臻红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以为这几日的接触,你应该已经了很解了我该穿多大的衣衫。”
武植闻言顿了一下,他的嘴唇微抿,似羞赧般避开了付臻红的视线。
付臻红见状,挑了挑眉。
他放下书册,接过武植手中的薄袋,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的秀徽服是一紫一红两种颜色。
付臻红将这两套秀徽服拿出来,看了一下大小,虽然已经确认了,但他还是问了一句:“红色这一套,是给我穿?”
武植说道:“你穿红色,很好看。”
“是吗……”付臻红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他站起身,走到武植面前,意味不明的问着:“那你我成亲当夜,你为何不多看看?”
武植敛下眉,眼睫轻眨了一下:“我那个时候……太紧张了……”
“原来是这样吗。”
付臻红又笑了一下。
确实是太紧张了,紧张到……好几次都想杀了他。
付臻红又往前迈进了半步,抬着眼眸凝着武植的眼睛道:“那你这次,可要好好看了。”
武植回视付臻红的目光,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回了一个字:“好。”
末了,他从衣袖里拿出来一封信,“这也是给你的。”
付臻红看了一眼这封书信,不同于上一封书信,这一封书信的右下角位置,写了寄信人的署名————谢翎戈。
看着这三个字,付臻红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青衣男子说要买全部烧饼时,那副看起来有些不太聪明的模样。
他的眼眸微扬了一下,接过了武植手中的书信。
拆开信封,看着信封上布满整夜的文字,付臻红很快挑出重点内容看完之后,轻笑了一声。
怎么说呢……
看得出来这谢翎戈非常的文采斐然,但同时也……废话多。
洋洋洒洒的一大片文字,真正传达的信息却只有那么两句。
武植见付臻红在看完书信后所展露出的浅浅笑意,唇角不禁抿直了一瞬。
他想到这写信之人,在面对潘金莲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面具下的神色微微变化了一下,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付臻红回道:“致歉。”他将书信给了武植。
武植接过书信,看完信上的内容之后,确认了没有任何出格或者是逾越的言语后,他绷直的唇线才稍微舒展了一些:“那这信……”
付臻红不甚在意的回答:“烧了吧。”跟上一封一样。
武植的嘴角微微翘起:“好。”
随后,他看了一眼付臻红手中的衣衫:“你先换秀徽服,我下去做剪纸灯笼。”
付臻红问他:“面具挑选好了吗?”
武植摇头:“还未挑选。”
付臻红闻言,放下衣衫,“那先不急着换衣衫,我与你一起挑选面具。”
武植说道:“只用选好你的。”说着,他抬手触碰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银制面具,垂下漆黑的眼眸,语气有些低沉:“我不需要。”
付臻红摇头:“那不行。”他伸出手,指尖轻抚了一下武植脸上这似乎是万年不变的面具,说道:“我想看你戴其他面具。”
夜宴灯会上的面具多为动物面具,除了有十二个生肖之外,还有其他没排在生肖上的动物面具。
付臻红和武植一同下楼,准备去外面买面具的时候,正巧与买好面具刚从门外进来的武松碰上了。
武松的手里拿着一块老虎面具,这老虎绘制得十分精妙,在保留面具特点的同时,又做出了老虎的惟妙惟肖来。
而除了老虎面具,付臻红还在武松的手中看到了一条红色的丝带。
他从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得知,这条红色丝带与今夜这三年才举行一次的灯会,有着非常重要的联系。
红色丝带与面具是相搭配的,无论是谁,只要买了面具,卖面具的商贩就会送一条红丝带。
未婚娶,且未有心仪之人的人,就可在参加夜宴灯会的时候,将红丝带系在手腕上。
而两个同样系着红丝带的人,若是在灯会上通过聊天等方式看对了眼,就会相约去往清河县最那棵最大的姻缘树。
他们会在树下取下各自的面具,露出真容。
当他们对彼此产生的兴趣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容颜,而有所消减的时候,只要再将彼此的红丝带取下缠在一起,再紧紧系在树上,就代表着两人愿意展开一段情缘。
所以夜宴灯会这一日,只要是未婚娶,且未有心仪之人的男女,都会系上红丝带。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人只是想单纯感受这种节日氛围的未婚男女,因为不想被不认识的人搭讪打扰,所以并不会系上红丝带。
而看武松这样子,很显然是不打算系上红丝带。
付臻红猜到了这一点,作为从小与武松相依为命的兄长,武植自然也猜到了这一点。
他的目光从武松手中的红丝带转到了武松的脸上,语气平缓的问出一句:“不打算系上吗?”
听到武植这句话,原本已经把视线从武松身上的付臻红,又再次看向了他。
感觉到大哥和潘金莲这两道目光的注视,武松垂下眼睫,同样语气平缓的回道:“大哥,我对日后的打算还没有定下,暂时还分不出心思去想其他。”
武植说道:“你若有了伴,成了家,我这个做大哥的,也算是了一桩牵挂。”
他的言语关切,不含半分虚假。
然而,这真情流露是真。
背后的深意,却也并非只如这话、所说得这般简单。
上一世,武松对潘金莲从始至终都是厌恶。
上一世,他也只会担心潘金莲给武松造成困扰。
但是这一世,他这个弟弟对潘金莲态度,和他记忆里相比,有了非常微妙的不同。
他不允许他不想看到的结果发生。
哪怕是再微小的苗头,他都会掐掉。
第22章
武植的话让武松沉默了。
早日成家……
这样的话在他前几日回来的时候, 大哥就曾对他说过。
同样的话,今日是他第二次听到。
武松并不傻,若是刚归家的那日, 大哥会说出那番话,是出于一种对他的关心和在意。那么这第二次,从这句关切之言的背后,武松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种隐约的深意。
像是一语双关。
武松大抵猜到了大哥会这样,是因为此刻站在大哥身旁的男子。
大哥并不想他和潘金莲有太多交集。
事实上,从那日看到潘金莲弹琵琶之后, 武松就已经在尽可能的避免与这位名义上的嫂嫂接触。
他也在心里提醒自己, 要注意与潘金莲的距离,甚至做好了过两日就在衙役那边申请守职夜班的打算。
因为只要守职夜班,就可以住在衙役那边的通铺。这样一来,他也可以更自在一些,不用那般瞻前顾后。
原本, 他是打算等夜宴灯会过了之后, 才把这个决定告诉大哥,但现在,武松觉得这事还是越早说越好。
想到这, 武松便把准备申请守职夜班的打算说了出来。
武植听后,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思考了片刻,才问道, “你决定好了吗?”
武松点头。
武植见此, 也不再多言。
至于红丝带这事, 也就顺势揭过了。
付臻红对武植说道:“去买面具吧。”
武植回了一声:“好。”
…………
街上。
道路的两旁摆着的商摊, 与平日里相比, 多了近两倍。
虽然距离夜宴灯会开始还有几个时辰,但是街上已经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很多人都换上了秀徽服,一些年纪不大的小少年正拿着各自的面具追逐玩闹,大人们则是三三两两的结伴,聊着天、讲着自己做得折纸灯笼有多好看。
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洋溢着一种节日到来的喜悦。
他们沉浸在自身的欢乐里,不像平日里那般去在意四周。
然而,即便是如此。
当付臻红和武植出现在街道上的时候,一些人的视线就仿佛不受控制般的,投到了两人的身上。
武植并不喜欢旁人落在他和潘金莲身上的目光,无论这些目光是善意还是恶意,是单纯的好奇还是看热闹的兴味,他都不喜欢。
武植面具下的脸冷了下来,他嘴唇紧闭,握住付臻红的手,直接来到了最近的一家卖面具的摊位:“你挑一挑。”他对身旁的男子的说道,但那握住的手,却并没有松开。
付臻红偏过头,看向武植:“单手挑选,似乎有些不太方便。”
武植闻言,这才松开了握住付臻红的手。
付臻红的视线在一堆动物面具上扫过,最后拿起了一个狐狸面具。
这狐狸面具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用色虽简单,但是却刻画的十分传神。
付臻红问武植:“你觉得这个如何?”
武植道:“你戴起来应该会很好看。”
付臻红轻笑一声,“但我更想看你戴它。”
武植:“我?”
付臻红将这狐狸面具递给武植:“这是给你挑的。”
武植问:“那你呢?”
付臻红道:“你给我挑。”
武植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面具,随即又抬起眼眸扫向摊位上挂着的面具,下一秒,他也拿起了一个狐狸面具。
不过这狐狸面具的颜色不是黑与白,而是红与白,“这个。”武植将挑出来的狐狸面具递给付臻红。
付臻红接过面具,斜眸看了武植一眼,“那就这个了。”
武植付完钱,就让付臻红将狐狸面具直接戴上。这狐狸面具能遮住一个人的大半张脸,这样一来就可以挡去旁人的目光。
付臻红扬了扬手中的面具,“你帮我戴。”
武植点头,从付臻红手中拿起面具,将上面的绳子解开后,他垂眸低首,为付臻红戴上了这个面具。
在收回手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温热的指尖轻轻擦过了付臻红的耳尖。
“好了。”
“好看吗?”付臻红问得随意。
“好看。”武植却答得认真。
他这话并非虚言。
戴上面具的潘金莲,只露出了半张脸,漂亮的双唇下,那精致的下巴线条流畅又优美,让人有一种想要捏在手心,细细摩挲的冲动。
而武植,心里这么想着,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触碰到付臻红的下颔,指尖的热度传到了付臻红的皮肤上。
阳光下,武植半垂着眼眸,眼睫所投下来的阴影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多了几分莫测的深邃感。
他就这么凝视着付臻红,指腹轻轻缓缓的摩挲着付臻红的下巴,带着一种轻微的、并不明显的缱绻之意。
这一刻,他仿佛没有再伪装。
但若是再仔细一看又会发现,他依旧是那个在旁人眼中沉默老实的武植,似乎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
下一秒,在武植准备收回手的时候,付臻红却握住了武植的手腕。
与武植身上的温度相比,付臻红的体温相对偏低,他的掌心贴着武植的手腕皮肤,然后指尖一转,微微低头,在武植那摩挲过他下颔的指尖上吻了一下。
这一刹那间,指尖处柔软的触感似一道轻微的电流,顺着武植的手蹿向了他的喉咙。
因为面具遮挡,武植看不到潘金莲脸上的表情,但他能从他露出来的那双漂亮的凤眸里,看到一种近乎妖冶的光。
那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冷艳,像是在魅惑和引诱着谁。又像是只是一时兴起的戏谑,而除此之外,不含有其他深意。
武植的嘴唇微动:“你……”
付臻红松开手,接过他的话:“我什么?”
武植轻轻摇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没什么。”
付臻红也没有要追问的意思,他说道:“那就回去吧。”
话落,付臻红便率先迈出了脚步,往来时的方向走。
武植看了一眼男子的背影,又垂眸看了一眼被对方的双唇所吻过的指尖。他掩去了眼底的幽深,指尖似回顾似的轻捻了一下,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淡的弧度,紧接着,抬脚跟上了付臻红。
而在武植和付臻红离开面具摊位之后,将付臻红和武植的互动看在眼里的一些人,没忍住小声谈论起来———
“这潘金莲怎么能当众与武植这般亲近?”
“就是呀,这大街上的,人来人往的,也不知道收敛一些。”
“确实,一点也不害臊!”
然而这些声音出现之后,很快又被另一些声音压住了———
“人就亲一下指尖怎么了?”
“你们管好自己吧,整天盯着人不放,跟一条臭蛆似的,满嘴恶言,我看啊最应该害臊羞愧的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