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冲田只好同意,并坚持将原本的人选,身手矫健的久藤警官,作为进去后保护太宰的安保人员。
一直送这支队伍到门口不远处,冲田才最后低声道:“太宰,你有自保能力,必要时刻,直接出来即可。”
言下之意,即是危急关头,千万保下自己离开,无需为了好奇心和善心多做停留。
听上去无情,但对于他们这些知情人来说,太宰治的安危的确是最重要的。
太宰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将手中还在播放直播的手机插进风衣兜里,潇洒地转身跟上队伍,随人群走进旅馆内浓浓的白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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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了?”克拉金坐在办公桌后,向柚木挥挥手。
柚木礼貌性地微笑,在他对面坐下。
这桩案件虽然血腥得厉害,但并不复杂,警部要处理的后续基本上就是调查、赔偿与收尾,短短一天足以搞定。
因此,克拉金也得以脱身,将他邻居家的案件调查讲述给柚木听。
经过深入调查,安娜贝尔及其男友斜教徒身份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安娜贝尔早在成年后便突兀离家出走,直至昨晚才回来。
原本调查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但这桩案子发生在警方重点保护人物卡斯蒂身边,克拉金敬佩卡斯蒂的谨慎勇敢,特意往深调查了些许,没想到,却挖出了一个大新闻。
柚木接过资料,仔细翻看里边的内容:“安娜贝尔原本并不叫安娜贝尔?”
克拉金点头:“是的。”
“希金斯收养的女孩,原本并不在那个孤儿院居住,而是前一段时间就被穆林斯夫妇收养,当时她叫珍妮斯。”
“安娜贝尔是穆林斯夫妇意外出事女儿的名字,他们以帮助儿童怀念女儿为由收养许多小孩,其中就包括珍妮斯。”
“而诡异的是,收养珍妮斯和其他孩子不久后,那对夫妇就离奇死亡,珍妮斯也不见踪影,销声匿迹。”
柚木皱眉:“随后,她却出现在另一个孤儿院,化名安娜贝尔被希金斯夫妇收养?”
克拉金肯定了他的想法,还补充上调查资料中另一诡异之处:“查阅当时的案件,幸存者都不约而同地表示是珍妮斯杀害了穆林斯夫妇,及时赶到现场的修女也证明,是恶魔附体在珍妮斯身上,修女将她推进贴满封印的衣柜才得以保护幸存者。”
“但警察打开衣柜,珍妮斯不知所踪,衣柜后也出现大洞。”
而柚木翻阅文件,同样发现珍妮斯身上疑点重重。
已知,珍妮斯是个孩子,她性格活泼可爱,在众人眼里生性善良,并且有瘸腿的疾病,身体柔弱,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能杀死成年人的孩子,她身高还没穆林斯妻子一半高。
但这样的孩子,却在记录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甚至在杀死养父母后逃窜到孤儿院,以养父母女儿的名字佯装天真无邪进入希金斯家中。
一个天使,一个恶魔,这两种人格并存在瘸腿小女孩身上,总让人不寒而栗。
「我去...好可怕」
「这是现实版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但是我真的没法想象,照片上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会做出这种事」
「真的,光看容貌哪里看得出人心啊」
资料上贴了还在修女身边生活,明媚笑着的珍妮斯小姑娘,她明眸皓齿,金发即使在老照片上也熠熠生辉,身体的残疾也不影响她心情的愉悦,看起来像是云端掉下来的小天使。
“修女始终认为,珍妮斯是被恶魔附生了,才会这样做。”克拉金遗憾地注视照片上的小姑娘,“她到现在都很后悔,没有及时挽救珍妮斯,听起来真玄幻不是吗?”
柚木:......
他沉默片刻,在照片里目光澄澈的女孩凝视下,耐着性子,再次仔仔细细地阅读所搜集的文件,像家庭大清扫一样,连边角落都不放过。
他的手夹着这张珍妮斯调查报告,小心翼翼地从活页夹中取下,随后要来穆林斯夫妇的调查报告。
当时调查穆林斯案件的小警察非常负责,认真地把受害者过往评价和房屋内不同寻常之处结合,总结出来,不过因为与案件处理关系不大,只在角落标注。
[穆林斯夫妇...对孩子怀有愧疚...留有女儿遗物,并锁住最后命案现场即女儿房间...对离奇迷信事件具有高度热情,疑似渴望在信仰中复活女儿,留有祭祀仪式相关道具...]
他一顿,克拉金立刻察觉到柚木的反应,询问似的看着他。
克拉金:“你有什么直觉吗,在这桩案子上。”
柚木凭借直觉与智慧破案轰动一时,克拉金非常相信这个少年警官的能力,也许他能为这桩案件发现点什么。
毕竟,如果只有目前的线索,那么受害者与犯人齐齐离世,幸存者也无法找人索要赔偿,定义斜教犯案后就此结案,实在让人为那几滩血迹和悲惨离世的老人夫妇惋惜。
柚木:“我想...同是杀害父母的案件,是否有关于穆林斯一家相关的资料?尤其是他们女儿安娜贝尔。”
克拉金迅速同意,立即就喊了调查的负责人,要求他们继续找出这家人的相关信息。
只是书面信息的话并不难找,穆林斯当时同样居住在警部辖区管理范围,小警察打着手电,很快在灰扑扑的资料保管处中,找到了基础的登记,附带突发事件处理车祸案件中安娜贝尔的资料,整理在一起交给柚木。
事实证明,柚木直觉的方向没有问题。
车祸调查中,女孩生前照片贴在上边,笑眼弯弯,手里抱着一个风格独特的娃娃。
畸形五官,血色红唇,深灰皮肤,标志性的双辫子垂在脑袋两边,这个娃娃,长得和米娅家中的娃娃一模一样。
第63章
米娅出院了。
年轻丈夫约翰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 一手拎着住院半天的生活用品,眼睛不停地往脚下和米娅的肚子上看,生怕妻子一不小心受伤, 刚出来又进去。
米娅好笑地:“约翰。”
“保持好心情,就这样笑笑。”约翰关切地说, “你脚下的路我来看, 好, 抬脚。”
约翰搀扶着米娅的手, 带着行动不便的孕妇妻子迈出车子,不同于车内闷臭的空气,阳光照耀和风吹拂,整齐的道路两边是不断释放新鲜空气的绿色植物, 看起来格外美好。
在阳光下的独栋房屋熠熠生辉,门口的小石子路被水洗得干干净净,一切都是温暖干净的模样。
金发孕妇忍不住伸手捂住孕肚,舒展的表情也一点点紧绷起来,她狐疑地皱起眉毛,看向一边仍然拉着黄色隔离带的、紧闭着门的邻居。
约翰注意到她的视线, 扶着妻子,弯腰低声安抚:“没事,米娅,我下午请了人过来清洗房屋, 里面都干干净净。”
“那个娃娃被女人抱过...”米娅踌躇着说。
约翰:“也洗过了,保证没一点痕迹, 不过卡斯蒂警官说, 关于娃娃, 他有些事情找我们。”
米娅略感放松:“卡斯蒂警官?”
“是的, 他中午和我这么说,让我们别碰娃娃,可以尽量出去住,但外边没有你要用的东西,所以我想着,还是回家更舒服。”
约翰握着她的胳膊,温声插进钥匙,门“吱呀”一声缓缓往后推开,米娅心里一紧,倒退几步,撞进约翰怀里。
约翰担忧地搂住她:“米娅,没事的,那群疯子已经死了。”
他摸到妻子皮肤上渗出汗水,微微颤抖,于是带着她转身,指着另一栋房子:“米娅,看,那是卡斯蒂警官的家。”
“你还记得那些小警察吗,他们很敬重卡斯蒂警官,说他破过大案子,”约翰亲亲妻子微微发白的脸庞,“他还住这,有这么个警官住附近,哪怕再有事,有我们两个大男人在,也没什么问题。”
米娅笑了,垂目走进房屋:“他还没答应,成为我们丽娅的义父呢。”
他们踏进房屋内,不久前俩疯子在此留下的血迹早已清理得一干二净,连做下的标记都被粉刷匠仔仔细细地再次涂层,用无**颜料盖住。
连着清理一同定做的小木牌子被好好地挂在原本的收藏室外,写着“丽娅·戈登”,这是约翰为肚里的孩子定做的,他总觉得肚子里是个女孩。
这样童趣的小牌子正对着原本出事的走廊,血腥味似乎都被新生的味道冲淡,带来期盼的喜悦。
“这个小牌子以后可以挂在房间外,是不是很好看?”约翰指着牌子对米娅说,“过段时间,孩子生下来,它就派得上用场了,我先挂在这,或者挂在我们房门外?”
米娅重新踏上那一块地,却是为了欣赏木牌,抵触减少不少,上下打量着木牌:“很好看,我能为它缝上毛绒套子,会更可爱,就挂在这吧。”
她畅想未来:“小孩子都会喜欢娃娃的,如果这是个小女孩,我这些娃娃将来都给她玩。”
约翰见她心情大好,也笑着把女人扶到床上,又是搬来电视机,又是连天线,还把米娅最爱的缝纫机一同抬进房间,致力于给没安全感的妻子一个舒适的空间,引来妻子围观的笑闹。
“这个也搬进来?”
“那你搬出去。”
“这怎么行呢,米娅...”
欢声笑语的房间隔壁,娃娃坐在摇椅上,不知哪来的力气,摇椅带着娃娃摇晃,两个辫子都轻轻地摆动,血红嘴唇怪异地上扬。
远远看过去,竟然像是一个灰黑皮肤的恶魔,冷冷地凝视着隔壁墙壁后,女人子宫里的血肉,黑玻璃珠子流露出人似的贪婪。
“吱呀、吱呀。”
摇椅摇晃幅度更大,摩擦不灵活的关节,娃娃突兀地往下倒,一头栽下去——
“咯里、咯噫...”
摩擦的声音变调,但声音大小不变,只是声音变得诡异,像是由摩擦椅子关节变为撞击另一个东西。
几秒后,这个声音更加扭曲也更加刺耳,像是在空旷山洞,掉落一块尖锐的石头,猛地刺穿山蛇的脑袋,反复撞击地面,山蛇尖叫着死去。
“咚!!!”
“哐当!”
一根棍子率先进屋,约翰用力扭大门的的缝隙,警惕地向前握着冲进来,眼珠子不安地四处大量。
隔壁的欢笑不知何时消失,房内静得可怕,只有刺耳重复的“咚”声,无知无觉地恐吓着男人。
约翰紧着肩膀四下看去,总算是略一低头,看见声音的来源。
一把摇椅。
娃娃在摇椅上。
他诧异地睁大眼睛。
诡异的声音的确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娃娃不知何时,倒着栽了下去,深色的短脖子正好卡在摇椅的侧边,双辫子受重力反向垂下,冲着地面,遮挡住乌黑的眼珠子,活生生像是倒吊女鬼。
但即便有娃娃的脖子卡着,摇椅仍然一晃、一晃地摆动,因此不断撞击到娃娃的头上,拉扯着部分娃娃的发丝,细绳绞进关节和撞击脑袋材质混杂起来的声音,正是诡异声音的原因。
...但单看画面,仍然觉得怪异悚然。
尤其是跟妻子说,也许会有个女孩后。
他几乎不自觉地带入进去...
“约翰?约翰!”
急切的、逐渐变大呼喊从身后传来,约翰打了个激灵。
米娅:“发生什么了,约翰?那是什么?”
约翰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找奇怪声音发源地的。
未免妻子担心,他迅速抓起娃娃,把缠绕的娃娃发丝解开,重新好好地放回柜子上。
紧接着,他疑惑地看了一眼仍在莫名摇晃的椅子,关上不知何时打开的高处窗户,才谨慎地回看确认一眼,倒退着关上门。
米娅见他完好无损地带着棍子出来,松了口气:“里面怎么了?”
“没事,娃娃卡在椅子上了。”约翰弯腰亲了亲靠在床上的妻子,“应该是清洁工把它放摇椅上,结果没放稳...”
米娅面色渐渐缓和,笑容又出现在脸上。
“我想你接下来要去亨廷顿医院了,对吗?”她温柔地说,接过男人手里的棍子,放在一旁,转而帮他整了整冒出些许皱褶的领带,“昨天你说,要去亨廷顿继续面试。”
约翰得到提醒,立刻找着时钟确认时间,这会儿离下一步实习检测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但他不太放心妻子,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很敏感,尤其是怀孕后,需要多加关注心理,才能保证整个人的健康。
但米娅到底是期望他能拿下这份工作,坚持拒绝他请假留下来,还不断强调:“我是成年人,还是个母亲,约翰。”
“好吧,”约翰无奈地吻吻她,“有事打我电话。”
米娅从床上起身,目送约翰换上工作服,背着包匆匆出门,她也坐在最爱的缝纫机前,打开电视,在主持人和缝纫机工作的声音下,放松地做点自娱自乐的事情。
她想了想,决定做一件女孩的小衣服,找着尺子,想大致画画分界和比例...
“吱呀、吱呀。”
“吱呀、吱呀。”
米娅诧然抬头,看向收藏室。
她能大致听出来,这道虽然不大声,但穿透力极强的声音,是从收藏室传来的。
这声音和之前的重复,无端让人烦躁。
...米娅打开了门。
她看见一张摇椅。
上边躺着一个娃娃,那是丈夫提前送给她和丽娅的礼物。
它有着血红小嘴,灰黑皮肤是这一系列的特色,双辫子更是它昂贵特殊的重要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