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一起去食堂?”大田经过他身边时撞了下他肩膀,挤挤眼睛问道。
萩原研二愣了愣,扬起笑意正准备回答,办公室里突然有人唰地站了起来。
“老大那边出事了!”
7系的办公室陷入几秒的寂静,随后炸开了锅。
五分钟后,一群人挤在了他们不大的会议室里,投影仪将电视台的紧急转播投在了幕布上。
音响中传来了满含愤怒和怨恨的声音:“工藤新一,都是你的无能才害死了穹,你怎么还有脸要跟我‘好好聊聊’?”
画面似乎是从固定的摄像头转播过来的,清晰到甚至所有人都能看见自家长官肩膀上开始外渗的血迹。
“可恶!”一位肤色稍微有点黝黑的前辈狠狠砸了一下桌子,“这家伙在说什么胡话……老大他怎么可能是那种无能的人,这不又是个把案件结果归咎到他身上的混账吗!”
其他人没说话,但实则内心都是赞同的。
声音还在继续:“你害我失去了我的珍宝,所以我要报复回来。”
“我会在这里夺走你最珍贵的宝物,工藤警官。”那个人说着,忽然拍了两下手,“可以出来了,小姑娘。”
摄像头将那个被呼唤的女孩全貌拍了进来。
“新、新一哥哥……”慢慢从回廊后面走出来的少女脖子上戴着一个还在闪红光的项圈,浑身僵硬地喊了一声工藤新一的名字。
而少女是今天本该放假在家休息的毛利兰。
摄像头的偏移导致除了在场的浅见凉介琴酒和毛利兰以外,身处外面的所有人都没发现工藤新一在看见毛利兰出来的那一瞬间,整张脸上的表情都空白了。
“来玩一个游戏吧,如果你听从我的指令行动,我就放过这个小姑娘,否则,你们都得死。”浅见凉介悠悠说道,手轻轻搭在毛利兰肩上。
“第一。”他恶劣地说,“你的腿跟小姑娘的手,工藤警官想要哪一个?”
一把匕首丢在了工藤新一面前,浅见凉介好整以暇地看着造型有点狼狈的警官先生。
摄像头是他自己拿来的,为的就是在网络上直播这位光鲜亮丽的警官面对生死时丑陋的模样,让所有人看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浅见凉介知道工藤新一昨天才匆匆从医院出来,身上还有不轻的伤,但那又关他什么事?
来吧,这还只是道开胃菜,别让他失望啊,警官。
黑发青年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踉跄着站起身,被手铐铐住的双手从地上捡起那把匕首。
下一秒,匕首被青年利落干脆地捅进了他自己的左腿。
“浅见先生,能麻烦你离兰远一点吗。”
工藤新一抬头看过去,本就是冷色的蓝眼睛此时像是一片被冰封住的湖面,说着问话,却完全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他下手太快,琴酒又距离了有一些位置,反应过来时警官的血已经落在地上了。
琴酒已经忍不住想动手了,然而即使不看获得的那份记忆,单看现场他也看得出来,那个被喊作兰的女孩对工藤新一来说的确是不能被伤害的存在。
正因如此,工藤新一才没有让他动手,反而选择‘老实’地陪这个家伙玩什么鬼游戏。
他莫名其妙地烦了起来。
“第二。”那边,浅见凉介不为所动,扯了扯嘴角,“既然你这么想逞英雄……这是炸弹遥控器,按了上面那个按钮的话成田机场的炸弹就会立刻爆炸,你们能活,反之,这里爆炸,我们一起死。”
第50章 五十只松田
浅见凉介原本是直接在网络上进行直播的, 他给直播间取的又是‘莱辛巴赫瀑布’这种一听就很推理狂,却对大部分人完全没吸引力的名字,导致一开始观看到这个直播的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误入者。
直到镜头里出现了一个双手被铐住, 靠坐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身影,随后,这个不起眼的直播间几乎是一瞬间就被人挤爆了。
各大电视台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那样聚集了起来, 对浅见凉介的直播间进行了转播。
那些事都无所谓,事件结束后警视厅会和他们协商的,毕竟所有人都知道, 电视台会转播并不全是因为这是个大新闻, 更多的, 可能还是为了镜头里昏迷的那个人。
直播间的主人留下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如果不让这里被更多人看见, 对方会立刻杀死还没醒来的警官——杀死工藤新一, 随后关闭了直播, 再次开启时就是逼迫对方作出选择的场面了。
东京很少有人会不认识工藤新一,或者说托电视台经常报道和报纸上的头条有段时间总是被对方占领的福, 有很多人都能算得上是看着工藤新一长大的。
他们一点点见证着他从一个爱好推理的名侦探成长为一名尽职尽责的警察,从‘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变成‘令和时代的警界救世主’。
某种意义上,工藤新一这个名字在关东地区比一些童星还要出名。
很多人最开始还以为这个直播间是个恶作剧, 但也有一部分人从直播间的标题里嗅到了不祥的味道。
‘莱辛巴赫瀑布’,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和詹姆斯·莫里亚蒂同归于尽的地方。
正因如此, 警视厅的众人跟着忙碌了起来。
虽然根据直播画面就能轻易判断出,工藤新一和那名犯人目前所在的地方正是今日因特殊原因空空荡荡的铃木塔, 黑发警官甚至还靠在天望回廊的栏杆上, 但他们没办法赶到现场帮忙。
浅见凉介那家伙在工藤新一醒来前几分钟引爆了塔底建筑的炸弹, 现在他们光是清理出一条可供通行的路, 就有够困难了, 又因为担心派出直升机靠近潜入会激怒犯人,最后只好安排狙击手在附近的大楼待命。
这是一起性质极为恶劣的案件,一时之间,好像整个东京都知道了工藤新一目前面临着的两难处境,无论何处都有低头看着手机里直播画面的人存在。
所以,在直播间里的罪犯亲口说出自己在成田机场安置了炸.弹,要工藤警官二选一时,有不少正身处机场的人都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脚下站着的地方指不定下一秒就爆炸了,难道还能要求他们多冷静吗?
人群躁动的声音成功将不少正靠在休息室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旅客惊醒,众人茫然了好一会儿才从安抚的广播里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开什么玩笑?!警视厅的人都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去抓住那个罪犯!”
“我不想死……难道我们真的要把生命交托在一个警察手里吗?万一他选择自己活呢?我要离开这里!!”
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往门外涌的时候,仍然靠在角落里的一道人影动了动,封面印着晦涩词汇的书籍从他脸上滑落,露出那张帅气却写满了困倦与不耐烦的脸。
“吵死了……”青年打了个哈欠,嘟囔一声后还是坐直了身体,抬头寻找噪音来源。
与此同时,休息室里的电视上依旧在放着直播的内容。
摄像头没拍到浅见凉介的表情,只录进了他警示威胁的声音:“如果警方在你作出选择前进去营救,或者让排爆小组拆弹,那我马上就按下遥控器,和你们一起死。”
工藤新一也许以为这句话是对他自己说的,然而警视厅的众人知道,这是对他们的警告。
可是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工藤警官真的成为在莱辛巴赫和莫里亚蒂同归于尽的福尔摩斯吗?更别说,作为书中角色的福尔摩斯能活着回归,工藤新一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也许是为了让这场游戏变得更加压抑,又也许是为了让警方和机场中的普通人落入‘明知道死亡将近却什么也做不了’的痛苦中,浅见凉介优哉游哉地继续开口道:“炸.弹就被我藏在T1航站楼,放心吧,在你做出选择后我们这里也是能够清楚地听见那边的爆炸轰鸣的……如何?”
这话明显是在笃定工藤新一会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而放弃整个T1航站楼的普通人,而且哪怕知道了炸.弹所在地,警方同样无能为力,浅见凉介才这么有持无恐。
谁让整个T1航站楼哪怕光是出发和到达的大厅,再加上贵宾休息室和隔离区,就有足足9万多平方米啊,警方哪有那么多时间进行排查寻找?
还坐在沙发上的青年脸色逐渐变得诡异了起来,他低下头开始在椅子底下四处寻找起什么。
—
萩原研二接到电话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看来电人,直接按了接通。
“もしもし……”
“哟,萩。”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对方懒洋洋地笑着朝他打招呼,“你在忙吗,刚刚直接挂了我一次电话啊。”
半长发青年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拉远手机屏幕看了眼来电备注,语气惊讶:“小阵平?!”
不对,现在不是和自家幼驯染叙旧的时候。
他正准备跟对方道个歉,赶快回去和其他人一起想办法解决目前的局面,被称作小阵平的青年那里就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并且让人耳熟的奇怪响声。
下一秒,那个声音伴随着一道切割声的落下而消失。
萩原研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我记得纽约和东京有十四个小时的时差,这个时候那边应该还在深夜吧?”他试图挣扎。
然后就听着许久未见的幼驯染漫不经心地回应,开口时干脆又直接:“是啊,不过我现在可不在纽约。”
“班长没和你说吗?我订了今天的机票回国,现在很不巧——”对方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没休息好的懒散,“正好就在成田机场。”
已经空无一人了的休息室里,穿着一身黑西装的青年总算从蹲着的姿势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肩窝还夹着他的手机。
“……所以那个声音?”
松田阵平哦了一声答道:“那个啊,不是说第1航站楼有炸弹吗,我刚好就在这里。那个玩意一直在我座位下嘀嘀嘀嘀吵死了……亏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谁的手表,忍住没看。”
“结果还真是炸弹,嘛。”他用‘今晚吃什么’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我的工具箱刚好也在手边,干脆直接拆掉了,用时大概一回合*(三分钟)不到吧。”
萩原研二:……
“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在警视厅的工作很顺利,而且没什么难度和危险性?”青年吐槽,“这还真是。我刚回国就用炸.弹迎接我,那个犯人今天是水逆吗,这么倒霉……不,该说其他人幸运吧。”
“正好遇到了我在。”
—
工藤新一不知道机场那边已经开始‘自救’,他从听到第二个选择题后浑身就僵在了原地。
浅见凉介的威胁十分有效,要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一定不会多加犹豫,说愿意为公众献身不是口花花而已,他是真的能毫无牵挂地这么做的,顶多在真的死掉前努力想办法活下去。
况且乐观一点的话,另一句话怎么说的?
主角总不会在大结局前轻易死掉,漫画里那个他面临生死危机那么多次,据001所说似乎还脚踢过卫星和直升机,哪怕被困在摩天大楼*、茫茫大海*、脱轨列车*更甚还有让人吐槽欲旺盛的数据世界*,最后不还是好好活下来了吗。
他好歹也是个‘主角’,既然二十多年被神秘人折磨和被世界意识蠢蠢欲动打算同化都坚强地撑了下来,怎么可能简简单单死在这里。
……哈、哈哈,应该大概也许可能,不会死吧?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这里不仅有自家那个脑子还没完全好的好友兼老大哥,还有毛利兰,那个确实无论哪个世界里对他来说都很重要的人。
不管是哪个工藤新一,不管他们有没有在一起,对他而言,绝对不可能让毛利兰跟自己一起死就对了。
他忍着身上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的痛楚,为了不失血过多当场死亡,好歹没把腿上的匕首□□,勉强撑着栏杆站稳了身体。
不知道浅见凉介是从哪里知道兰对他来说很重要这个消息的……怎么说呢,明明没说错可是槽点真的很多啊,他苦苦在宫野志保面前维护的形象难道要崩塌了吗?
工藤新一现在非常清醒,感官也被放大,将自己胸膛里稳健冷静的心音和相隔几步外毛利兰脖子上项圈炸.弹的声音全都捕捉了过来。
糟糕,注意力又分散过去了。
他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不然兰那孩子怎么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完了,要是她真的哭了,那他之后不是得被大叔园子和志保一起围殴了吗……
黑发警官叹了口气,眼睛里的寒冰像是无奈地融化了些许。
“别哭啊,笨蛋。”他勉强勾起嘴角对那孩子笑了笑,“你相信我吗?”
就算他死在这里,他也不会让毛利兰死的。
【新、新一先生……】
脑海中的001居然也带上了哭腔。
喂喂,他难道看上去真的惨到这种地步了吗?
【新兰是真的!】
工藤新一的拳头硬了。
他真是吃饱了撑的才会觉得001是在害怕啊!
面对工藤新一的问话,毛利兰愣了愣,随即飞快又坚定地点点头。
她只是个十三岁的普通少女,日常生活里既没有层出不穷的案件,也没有他人的生离死别,过着平凡但幸福的生活。
就算知道自己会在这里是受到了工藤新一的牵连,毛利兰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怨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