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长青心中还是在打鼓,毕竟那个从未露面的警幻仙子,她始终没有摸到对方的底细。只是当初那僧道二人金丹期的修为,都心甘情愿听从警幻的指派,可想而知,警幻的修为绝对在元婴以上。
不过幸运的是,自从那僧道二人去世之后,长青就再未察觉到灵气波动的痕迹,可见对方并没有再增派人手过来。或许是对方手里没有得用的人,也或许是对方几次受到反噬,无心他顾,总之是给了长青恢复筹备的时间,让她现在有了一战之力。
而且青玉环作为她的本命法宝,也随着她修为的提升恢复了许多,如今便是对抗合体期修士,也能抵御住对方的攻击了。
长青在山中修真无岁月,扬州城内却是风起云涌,波涛翻滚。
司徒昱和司徒昀兄弟俩,得了当今陛下的名旨,允许他们二人先斩后奏。以扬州城为中心,一波又一波的官员被抓捕拷问,牵扯出的人家多不胜数,各个衙门的牢里装满了犯人,菜市场的血迹就没有干过。
在这样的血雨腥风中,林家人悄悄登上了马车,前往京城去了。
林如海在扬州蛰伏十多年,几次九死一生,险些把全家都赔进去,终于圆满完成了当今交代的任务,不可谓不是一名忠臣干将。而这样一个有勇有谋,有忠心有家世的臣子,当今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这不太医刚说他身体完全恢复,第二日三皇子就代传了圣旨,宣林如海进京述职。
借着这个机会,林如海一家终于彻底从江南脱身,远离了那些是是非非。
长青自然选择跟着,一来是为了黛玉,她总不能不管这个小徒弟;二来是她一直对贾家的好奇,那个困阵,到底是困住了什么东西,她想一探究竟。
来到京都的时候,已经是腊月将近了,外头是纷纷扬扬的大雪。
其他人还好,只林栋从小在扬州长大,还从未见过这般厚重的雪,莫名有些兴奋。
林家的下人早就来了京都准备,可许多事情还是要贾敏亲自处理,故此她忙的不可开交。作为女儿,黛玉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一直跟在旁边做些力所能及的琐事,帮贾敏减轻负担。
就这样忙忙碌碌,直到离小年将近的时候,林家的过年事宜才算是告一段落。
与此同时,林如海的调令也下来了,升任户部左侍郎,乃是朝廷从二品的大员。林如海将将五十岁,就已经坐在户部二把手的位置,这个升迁速度不可谓不快,只是看着他以往的功绩,任谁也是挑不出错处来的,实至名归。
在朝廷封笔的第二天,林如海和贾敏带着一双儿女,前往贾家拜见贾母。
贾母双鬓皆白,精气神却十分不错,她是个有福气的,两个儿子都孝顺,一手养大的孙女儿如今还成了贤德妃,走出去谁不羡慕。如今多年未见的女儿回家省亲,也成了从二品的诰命夫人,真真是无一处不让她满意。
长青因着自己的好奇心,隐匿身形跟在黛玉身边,也悄悄混进了贾家,这会子正百无聊赖,看着他们一家子久别重逢,抱头痛哭。
等到贾敏和贾母都收了哭声,相携坐下之后,早有眼皮子活泛的丫鬟,在大厅中铺好了蒲团。
黛玉和林栋规矩的下拜,给贾母磕了三个头:“给老祖宗请安。”
“好好好,好孩子,快起来,到外祖母这里来。”贾母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一左一右的搂着黛玉和林栋,细细的问道:“来到京城可习惯?这里的风比江南的要冷硬,天气也干燥,平日里要多喝点梨汤,润喉的。”
“吃的可习惯么?我这小厨房里有个金陵来的厨子,做的菜色倒还正宗,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叫他跟着你们一起……”
她絮絮叨叨的问,黛玉和林栋都乖巧的答了。
等到她满意的停了话头,王熙凤方才笑着打趣:“可了不得了,老祖宗这是有了天仙儿似的林妹妹,珠玉般的林表弟,就把我们这些烧糊了的卷子给忘了。人家巴巴儿站了这半日,就等着好生和表弟表妹亲香亲香呢,愣是没有找到插嘴的机会。”
她假意抱怨了几句,贾母哈哈笑了几声,随即朝着贾敏道:“这是王家的凤丫头,敏儿你从前也是见过的,生就一副泼皮破落户的性子。如今家里万事都是她操持着,最是个有孝心的,平日里我有什么爱吃爱玩的,她都记在心里。”
贾敏自然是见过王熙凤的,不过那会儿她才只有三四岁大,如今她生的孩子巧姐儿都满了两岁了。
“是琏儿媳妇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玩儿呢,如今也是当娘的人了。”贾敏笑着说道,随后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小匣子,递到巧姐儿手里,“这是我给姐儿准备的礼物,拿去玩儿吧。”
巧姐儿看了看贾敏,奶声奶气的道了谢:“谢谢姑奶奶。”
这算是开了个头儿了,接下来从李纨开始,到三春、宝玉、贾环、贾兰等人,一一来拜见贾敏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妈/姑奶奶,而贾敏也都给了丰厚的见面礼。
随即,则是黛玉和林栋姐弟俩,向邢王二位夫人,以及李纨和王熙凤见礼。又有三春等同辈或小辈之间的厮见,真真是好生热闹的场景。
等到一圈拜会下来之后,大家这才又各自坐下闲谈。
贾宝玉终于逮到了机会,凑到黛玉跟前,笑着问道:“妹妹可也有玉?”
第45章 修真大佬要收徒:十三
他这话问的稀奇, 贾敏和林黛玉等都觉得奇怪,只贾家人习以为常。
黛玉想了想,随即笑道:“总归是有几块的, 表哥若是想要, 我回头打发丫鬟给你送去,不知表哥是想要玉佩,还是玉环、玉珏?”
黛玉问的真诚, 王夫人的脸色却突然发黑, 连带着贾宝玉都觉得十分尴尬, 这像是贾家穷到跟客人打秋风!
旁边李纨和王熙凤对视一眼, 彼此交流的眼神,颇有几分心照不宣的意思。邢夫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迎春羞窘的面色微红, 探春心中生疑,惜春只淡淡的看了一眼, 扭头继续和丫鬟说话, 一时间厅中居然安静下来。
最后还是林栋出声解围:“我素日听母亲说, 表哥最是聪慧有灵性, 于诗文一道天赋极佳,想来日后定是要蟾宫折桂的。这块玉佩,是当年父亲殿试之日佩戴的, 如今送予表哥,遥祝表哥他日金榜题名天下知。”
说罢,林栋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 想塞到贾宝玉手中。
气氛更尴尬了, 贾宝玉这下不仅脸红,连脖子都红透了。他素来视金玉如粪土,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施舍一般,关键还是他自己开口,自取其辱。
贾母实在是疼贾宝玉,见他这般忍不住笑道:“你表哥跟你们姐弟开玩笑呢,他哪里会缺这些个东西,栋哥儿快快收起来吧。许是你们俩人不知道,你这表哥是个有来历的,他初初坠地之时,便带了一块美玉来,我请高僧看过了,说是灵物,需得好生供奉才可。”
“你表哥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因着自己有块玉,故此便想着兄弟姊妹们都能有。”贾母笑呵呵的招手,示意贾宝玉过去,又从他颈下取下一块雀卵大小的美玉,“看看,这就是那块玉了。”
贾敏有心不搭话,可看着贾母两鬓雪白的发,最后还是强忍着不悦接了那玉:“盈盈明光,触手温润,果真是难得的物件儿,怪不得宝玉时刻记挂着。”
贾敏端详了片刻,又把玉递给黛玉和林栋,等到母子三人俱看过了,这才交给丫鬟:“给宝玉戴上吧,既然是天赐的宝贝,自然要好生收着才是,莫要随意显于人前。”
说罢,她又把林栋方才解下的玉佩拿过来,一并递了过去:“栋哥儿的这块玉佩,虽然没有宝玉的那个有来历,也是他素日最爱的,如今送了给宝玉,权作是他们兄弟处的好,母亲也不必推辞了。”
贾母闻言想了想,随即笑道:“那也罢了,是宝玉偏了栋哥儿的好东西了。”
这一茬被略过后,林家人又在贾家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天色快黑时,才起身告退。
贾母苦留黛玉和林栋住下,只是被贾敏婉拒了:“临近年下,老爷又是刚刚回京,少不得要去各处拜访拜访。两个孩子是第一次来京都,那些老亲故旧的,这些日子也都有登门,他们二人若是不在,免不了失了礼数。”
“母亲且等这一阵儿忙过去,我必定还带着玉儿他们过来看您,到时候您可不许嫌弃我们烦。”贾敏握着贾母的手,含笑道,“现下还是得让他们俩回去,玉儿要帮我管家,栋哥儿也有功课呢。”
这都是正经事情,饶是贾母不舍,也只得放了他们回去。
只是林家人回去了,长青却没有离开,她终于找到了贾家被困阵困住的东西,那块通灵宝玉。长青万万没有想到,那块玉还真的是个好东西,天生灵宝,可纳气运功德,饶是放在修真界而言,这样的至宝也实属难得了。
可是现下,它就老老实实的挂在贾宝玉的脖子上,充作一个吉祥物。
长青对它很是好奇,这才留下来,想要趁着夜间时候一探究竟,不想却听到了贾家母子的密谈。
夜色朦胧,贾家荣庆堂内,贾母和贾政相对而坐。
贾母今天坐了一日,精神有些不济,可眼神依旧犀利,沉声道:“我今日试探过敏儿了,她不愿把玉儿嫁回来,你那边呢,姑爷是如何说的?”
“林如海也不愿意,他只在我提起话头的瞬间,就把话题转移了,后来知道宴席散去,也没有给我重提的机会。”贾政有些疲惫,揉了揉额头,“身份也确实不匹配,妹夫如今是从二品的大员,我还在五品打转,他如何舍得把女儿低嫁到咱家呢,此事便作罢吧。”
“我原想着两个玉儿能在一处,也是了了我的心愿,不想却,哎……”
贾母长叹一声,也知道如今贾家败落了,纵然贾宝玉在她心中千好万好,可他毕竟身无功名,又只是个五品官的次子,身份实在是低了。
虽然如此,贾母还是沉声道:“就算不是玉儿,也不能是薛家那姑娘。皇商皇商,再是和皇室有关,也终归只是个商人,日后如何能给宝玉帮助呢。官场上打拼,最重要的除了能力手腕儿,还得有关系人脉,薛家家主去了这些年,留下那孤儿寡母的,眼看着是复起无望了。”
“母亲说的是,儿子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王氏她……”
“王氏?她能有什么想法,莫不是以为女儿做了皇妃,就能踩到我老婆子的头上来了?”贾母有些不屑的冷笑一声,“痴心妄想!打量我不知道她背地里做的手脚呢,心是黑的,再是如何吃斋念佛都无用的,老天有眼,在上面看着!”
贾政见她发了火,忙跪在地上道:“母亲息怒,儿子决计不会听她的,您消消气。”
贾母见他跪下,却并未叫起,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敏儿今天给我的,你自己看看,看看你那吃斋念佛整日茹素的好夫人,都在外头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贾政心中打鼓,接过那信看了一遍,随即瘫倒在地上,大冬天的硬是流出一身冷汗来。
那里头装着的,是王夫人和王熙凤姑侄俩的罪证,放利子钱,包揽诉讼,侵占良田,偷换贾家公中的财物……时间线从二十多年前,直到上个月,一直都没有停过。
“这,这……”
看着贾政汗如雨下,面色惶然,贾母长叹一声,挺直的腰背都佝偻下来:“那两个孽障啊,误我贾家!”
“这东西是有人偷偷递到林家去的,说是有个守备的儿子,因着凤丫头出手干预,和他那未婚妻双双去了,赔了两条人命进去。人家也是娇养长大的儿女,岂有个不心疼的,那守备一家几乎哭死过去,正预备着上京告状,参咱们贾家一本。”
贾政闻言越发慌了神,口不择言道:“这是琏儿媳妇做出的丑事,与二房何干?该叫大哥……”
贾母微微阖着的双眼猛地睁开,利刃一般刺向贾政:“老二!”
贾政猛地噤了声,懊恼的闭嘴不言了。
“琏儿媳妇做的丑事?那还不是你媳妇手把手教出来的?大房,二房?如今贾家的印信在谁手里,荣禧堂是谁住着,出门在外应酬,又是谁承的头?”贾母的声调渐渐高起来,里面满含失望,“你说这话,是丧了良心了!”
“你大哥他混账,撑不起家来,又因为当年的事情被吓破了胆,故此才叫你当家做主。既然你享了这么些年的尊贵荣耀,如今出了事儿,你就想把大房一脚踢开,自己清清白白的做人了么?”
“儿子,儿子不敢,母亲息怒,儿子方才是昏了头了。”
贾政把头磕的砰砰响,贾母却丝毫不心疼,只厉声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大房和二房原就是一体的。且如今元丫头成了娘娘了,更是有数不清的人想要把贾家拉下来,更是要一家人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好在今年已经封笔了,怎么也得翻过年去才能立案,趁着这个时候,你和琏儿两个,赶紧把这些烂事儿给了了,莫要真的闹开了,到时候不好收场。”
贾母定了这件事的处理方法,也懒怠再和贾政多言,挥挥手叫他出去了。
长青饶有兴致的看了半天,等到贾母开始洗漱休息了,这才转了个弯儿,去了贾宝玉房中。
他正跟身边几个如花似玉的丫鬟玩闹,不过言谈间,倒是对黛玉念念不忘:“林妹妹那样的人物,居然是真的存在的,我往日见过多少女孩子,统统都比不得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