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卷一)----清尘若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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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看卓尔班钺,父汗是抽出时间来找弟弟的,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也给父汗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哥哥连来都没有来,他知道,对哥哥来说那孩子找不到最好,亲情对哥哥来说是淡漠的吧,可对自己不是,现在又多了个舅舅,对于没有母亲的自己来说,不得不说是个宽慰,哪怕这是一个永远的秘密,但都是不可多得的。
  听到好像有声音回应,他连忙四下搜索声音的来处边还叫着:“丹昀,你在这里吗?大声点,让哥哥听见!”
  狼听到很多人来到周遭,早就起了戒备之心,现在的它只是一头受伤的狼,面对大漠上的好猎手们它有什么办法逃脱?它开始远离卓尔丹昀,它不排斥这个孩子不代表他不排斥人类。
  小丹昀早就知道这头狼有灵性得很,知道它肯定怕人,于是安慰它道:“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要是没有你,也许我已经在这里又冻又怕地死掉了,你相信我。”
  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知道这个孩子不会害自己,看向那孩子浅浅的眸子,用眼神告诉了丹昀它相信他。
  丹昀懂了,只是他不知道这头狼在看他大的时候想起了几天浅自己死去的那头小狼。
  “你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卓尔班钺终于见到自己的小儿子,心里自是有些怒意,只是这孩子小,他还不忍心过分地责骂。
  卓尔丹菡见到弟弟没有事,却原来是和一头狼在一起,心中不免又是放心又是担心,看到父汗又开始责问弟弟,便想上前说弟弟大概是跟自己来的,尽管他知道这样必然会为舅舅找麻烦,但是弟弟还这么小,让他也舍不得。
  “阿爸,我是听狼的声音出来的,所以跑了这么远,这头狼受伤了,他还让我靠着睡觉呢,”卓尔丹昀伶俐得很,自然是挑合适的话来说,不能连累哥哥,这件事也不怪哥哥,也不能让阿爸叫人杀了这头狼,它是自己的恩人, “阿爸,我可不可以把狼带回去?”
  “什么?”周围的人都是一惊。
  在多年后,卓尔丹昀也就是韩廷洛长大后想到那天的事情时,不觉也是一笑,突然就想要那头狼,是因为自己缺乏保护,还是自己想保护那头狼?还是这样可以改变什么?他只知道若没有那头狼,恐怕他早就成为大哥的箭下冤魂了。
  大漠的风继续吹,一如千年,时光如水,转眼间,又不止一个春天了。

  迎娶

  京城中在这一天热闹非凡,大街小巷都装扮得喜气洋洋,花团锦簇的京城弥漫着让人心醉的气息,城中的人都知道,这一天是皇家的好日子,皇次子寻诺今天就要曾家之女曾凝,是为雩阳王妃。
  雩阳郡王府处在皇城中一个比较清静的地方,往来的车马相对来说是比较少的,所以早上的迎亲自是也很顺利,当寻贺带着东宫的首领太监等众人来到雩阳王府的时候,可以看到整个王府中已经来了不少的宾客,大凡是朝中可以挂上号的应该都来了,而这次也是八岁的寻贺第一次以皇太子的身份出宫。
  朝中的官员见到皇太子马上安静了下来,今天早上他们跟随雩阳郡王离开皇宫来到这里,却没想到太子也会出宫来,但时间不容许他们想这么多,只口呼着“太子千岁”。
  “你们都起来吧,父皇只是让我来看二哥的婚礼,这是家里的喜事,就不用这么多礼了。”寻贺这两年确实是长进了不少,一点点开始有着皇子的风范,这也是他这次能够说服父皇让自己看这场婚礼的原因,他说着往府中的正堂走去,自然,在这场婚礼中也是有其他的兄弟,不过尽管他们都身为寻贺的哥哥,可因为身份有别还是需要站在一旁,只有那皇七子因为年龄小才只三岁而未能出宫来贺。
  寻诺在寻贺走过身前才把头抬起来,然后紧跟在后面,后面则是一个长长的队伍一直跟着皇太子走了进去。
  不久后,寻贺见到了哥哥迎进门来的嫂嫂,现在的他是看不到她的脸的,不过光是这身装扮也已经让周遭的人惊叹不止,毕竟是皇家的媳妇进门自是与旁的人家不同。
  这样的婚礼虽不是皇帝大婚,也不是当朝太子妃,但是毕竟也是第一次皇子娶亲,整个京城之内没有了夜晚,直到过了子夜,大街上,特别是雩阳王府附近也是人生喧闹,有的想看看场面,有的想看看新嫁娘,也有的听说太子在此也想看一看,更有的还想找机会认识认识皇帝的几个儿子,也许哪一天自己会有此福气。
  寻贺第一次看到有人结婚,以前也有臣子或者什么王爷的人物在京城成婚,可他只是从太监的口中知道知道罢了,但是想到真实参加进来竟是如此有趣,心里也隐隐开始胡思乱想,他这个年纪,很多事情宫里的人不会和他说,所以他不过也是和别的孩子一样,开始对这种成亲的事情有些向往,也开始勾勒将来在嫂嫂这个位置上的会是谁,可勾勒来勾勒去却总是父皇身边那个紫色的影子,不由得叹气起来。
  一直跟随在身侧的首领太监是自寻贺出生起就分到寻贺身边的,寻贺小的时候还接触得少,自寻贺记事以来他便几乎完全负责伺候太子殿下,听到寻贺这一声叹息,他心里猜到了十之八九,便问道:“太子殿下可是觉得这景很美?”

  目光

  “那是自然,小浅,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也这般呢?”寻贺自然而然地便说了心中所想之事。
  小浅了然,看向寻诺和新的王妃,回寻贺说:“太子殿下将来的太子妃定然是万中无一,旁人自是及不上,太子现在年岁还小,不过待到太子到了十一二岁年纪便可以找皇上或是皇后娘娘商量这件事了,到了合适的岁数便可让太子妃进门,那就该是别人羡慕太子殿下了。”
  再过三四年才到十一二岁,那时候说了也不一定怎么样,更何况,自己也不知道要谁来做太子妃,脑中闪过那袭紫影,要是像他那般就好了。
  看到太子似乎因为雩阳郡王的婚事有些心情低落,小浅也不再多提今天的事情,便只挑了些太子爱吃的东西拿到这边来,希望可以转移转移太子的注意力,所幸的是这样的方法还算不错,寻贺也没再提什么结婚的事情。
  这场喧闹的婚礼直到寅时才算结束,这也不得不结束,毕竟已经到了臣工做正经事的时候了,可正待他们要收拾行装准备去上朝,却听闻皇宫的总管带着皇帝的旨意说,因为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便免了他们这些人今日的早朝,群臣千恩万谢皇上的恩德,但大部分人也都已无力支撑下去,便都先后和寻诺等人作了别,回去睡他们的大头觉去了。
  寻潆从小就喜欢这样的场面,因为他一直在这里闹个不停,所以他一直以来的跟班弟弟寻蹊也乐得和哥哥一起闹,他们两个今年一个十六,一个十三,在皇家这样的岁数已经算是成年的皇子了,可两个人还是同小时候一样爱玩爱闹,只是相对来说寻蹊更加听话一点。
  看到弟弟目不转睛地盯着曾凝回房的方向看,寻潆伸出手去在他脸前晃了晃,大声地问:“你在看什么,这样对哥哥可是很不礼貌的,小孩子家家的。”
  从小,寻潆在寻蹊面前都是以这副老大的样子来相处,也正好,那寻蹊对哥哥说的话几乎言听计从,反正是哥哥,说什么他也无所谓,听到哥哥这么问,才知道自己看过去的目光被哥哥发现了,顿时脸红了,语气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想看看嫂嫂长什么样子,上次定亲的时候我都没有看清楚,今天嫂嫂一定很漂亮。”
  寻蹊这么一说,寻潆迟到嘴里的鱼立时使他如卡了刺般的痛,好不容易咽下去,嘴里酸酸地说:“你才多大,莫非也想媳妇了?真是没出息,也不害臊。”
  平常听哥哥调侃惯了的寻蹊本来已经适应哥哥用一些言语耍弄自己,可今天他怎么听哥哥的话都觉得哥哥很不高兴,至于为什么不高兴,他不知道,只是嘴里还嘟囔着:“要是有这般的好媳妇就好了。”目光依旧恋恋不舍般地看向原来的方向。
  一口酒下肚,寻潆的心像被刀刮般的一阵一阵疼,嘴动了动,可还是什么都没对弟弟说。

  惊鸿

  夜半梦醒,寻铄坐起身来,眼睛看向幔帐之外,寝宫中有着些许灯火,是了,皇帝的寝宫是不能灭灯的,他是被梦魇惊醒的,只听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李瑾也已醒了。
  “皇上,你怎么了?”李瑾担心地问,寻铄有这样的现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从来没有过,但是进了今年却是十天半月有这么一回。
  寻铄镇定下来,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他握过李瑾的手,道:“没事,只是做梦了而已,睡吧。”说着便是要睡去。旁边的李瑾见他不说虽是心里担心但也无法子,只是想着每夜一定要注意皇上的情况,实在不行就真的要找太医了。
  背对着李瑾的寻铄还没有睡着,他不可能把自己一直以来做的噩梦说与李瑾听,因为在他想来,这个梦也作不得什么数,不过是梦到了那多年没有见面的儿子寻叙。
  他在梦里还是原来那般样子,只是脸上的表情让自己觉得很陌生,细细想来当时把儿子贬为庶民时儿子的反应确实出乎自己的意料,而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自己也不曾让人去查这个事情,想来是顺其自然为妙,可现在寻叙数次出现在梦里,没有表情地看着自己这个父亲,他在想些什么?
  终于,寻铄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就是找人去彻查京城,看看有没有寻叙的踪迹。这是他在废除女妃后的第二个事关公众家事的决定,这次他没有下旨,只是想安排一些所谓无关的人去查看查看罢了。
  正如多年前寻贺梦到寻叙一样,又如那一年寻潆在京城中恍惚见到了大哥寻叙一样,这次轮到了皇上自己头上,这不能不说明一些问题。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是常理,而那惊鸿一瞥之间的错愕,也不得不让这些身处皇宫的人不由得忆起当年往事,而根据一些废非常理的论道,这样的一个皇子多次出现在大家的念想中,似乎也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如要应对这样的想法一般,在京城城门外的一个茶摊间一个短衣打扮的小二正熟络地和客人打招呼,来回穿梭于人群之间送茶上饭,虽说是个茶摊小二,但是若是撩起他脸侧的那几缕头发,仔细看清他的模样便不难认出来,这正是已经离开皇宫四年的大皇子寻叙。
  “小二,再上一壶茶来。”
  “哎,来了。”听客人吩咐,寻叙马上把抹布搭在肩膀上,一手提着茶壶,另一手拿着两只茶杯走过去给人家上茶。
  待到闲下来时,寻叙便在一旁的门口找了个板凳坐,这里正靠近京城的城门口,来来往往的商贾旅者每天都有很多,也只有偶尔几个时间才有闲暇可以坐下来歇会。
  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只在这样的时间他才会提醒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前尘过往还有看不见的未来都是他所想的东西,想起当年刚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心里的愤恨足以让他想把那皇宫都烧掉,可是他不能,烧了又怎么样?自己丢了的东西还能拿回来?

  茶摊

  于是,他就这样在京城里飘飘荡荡,在还没出皇城的时候他总是怕别人看到,尽管全天下都已经知道了大皇子寻叙落到了什么结局,但是他还是怕被曾经熟悉的人看到。当他神情恍惚地走出了皇城,回头望去,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原来的世界抛弃了,再也回不去了。
  曾经的皇子生活历历在目,当父皇只有他一个儿子的时候,他是最快乐的,而后多了弟弟妹妹,他也渐渐长大成人,在皇宫里无人敢看轻他。
  再到后来他开始衷情于军法兵书,想有朝一日做一个马上的君主,对,君主,尽管他的母亲并非正宫皇后,可只因他是长子,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个念头,所以,最后就有了和林颐的那件事情。
  正想到这出神,又听老板叫他,他忙答应了声走了过去。
  四年的生涯,他从一无所有的庶民皇子到现在的店小二,无依无靠,可以说原本便和路边的乞儿差不多,做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彻底把他这个只想做马上将军的人变成了一个只可以做粗工的下等人。
  在这期间他从来没有再见过林颐,他也没有试图去找过他,听说宫中的雪妃林颐已经死了,他不信,那不过是父皇的安排而已,只是即使林颐没有死,也再见无益。
  林颐对自己来说不过是一个影子,幸而未对他动了情,若是动了,自己便也就此万劫不复了。
  “听说今天那个茶摊还是很热闹,公子还打算去看吗?”琢凤楼的小童迎欢正在为楼里的沐公子梳头,想起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便随口问了句。
  听到茶摊这个词林颐的手本抚上了铜镜,可立时顿住了手,但马上又伸手把镜子拿了过来,映在镜面上的脸表情有些不自然,只淡淡地道:“是吗?那茶摊的位置好自然是宾客盈门,不过你还是少操心点那什么茶摊面馆的,楼里的生意好才是正经。”
  迎欢便道:“哎呀,那里的生意好坏迎欢才不想管呢,只是公子问过几次那茶摊的事情,我今天早晨听了才和公子说的,公子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说了,对了,公子,听说过几天大老板要来楼里。”
  这个消息让林颐一惊,忙问:“为何那老板来楼里我不知道而你知道?”
  迎欢早就知道林颐要这么问,便老实回答:“大老板本就不常来,而且即使来也根本不露面,其实谁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也是听外面那些人传的,公子虽然在楼里,可毕竟时间还短,想来还比迎欢少上一年。”
  他说的没错,林颐在楼里被称作沐老板,主要是管楼里的生意,至于其他他便不是过于了解,就算是有关相公的调教他都完全不能插手,楼里自有专门的人来做,他的作用全在楼里的收支账本上。
  “哦,你下去吧,那我也该准备准备了。”林颐把迎欢打发了出去,放下那大老板的事情不由得去想了那城外的茶摊的事情。

  住持

  这一年,皇帝没有预兆地把滨州御史何素调离了滨州,而新上任的地方便在滨州的邻州,是一个叫做澄州的地方,澄州与滨州之间只隔了一座山,虽然并没有太多的变动,但对于正对滨州上下官员彻查的何素来说,却也只能是终日长叹,在他而言,这样做了一半的事情看来是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而他也不知道这澄州他又能待多久。
  同样接到消息的滨州大小官员都是长出了一口气,旁边没有人盯着的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特别是知州万尧,每日都要乐上那么几次,他知道,这样一来他便可以比以前放肆得多。
  何素带领一家大小收拾了行装,装了几辆车便也挑了个好天气出发去往澄州,因为最近杨氏又有了身孕,身体不是很舒服,所以何素一家便舍弃了近一点的山路,选择了从城外的大道转往澄州。
  这样一来,他们的路程便要多一日,可何素为了妻子的身体着想,便也就这样了。
  当他们的车马行至滨州城外时,天色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何素望了望天,便叫几个车夫把车上一些随身的东西卸下来,暂时不赶路了。
  杨氏带着两个孩子刚下了马车,还担心着丈夫要在这里停车避雨可有避雨的地方,却看到眼前正是一座小寺庙,那庙门上写着“拈花寺”三个字,穿过敞开的大门,还看到庙中央的参天大树,便在丈夫的搀扶下进了寺庙。
  待到何素夫妇和两个孩子进到佛堂,里面简朴得很,但是却干净得很,想来是一向擦拭得很勤,正在这个时候何素看到一个小和尚双手合十走到他近前,道:“几位施主,可是来小寺避雨的?”
  “正是,我一家要赶往澄州,可是外面雨势太大,内子身体也不太舒服,便想在贵寺暂时避一避,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何素语气很客气,尽管是对这样一个没有几岁的小和尚。
  那小和尚仍是合十的手,微微颔首,又道:“如此天气来避雨,小寺自然是由施主方便的,请施主自行到内休息,小僧去请师父出来。”说完又是一礼。

推书 20234-10-24 :爱,在拐弯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