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那个死者是贾斯的护城河沉尸案在因为找不到证据的情况下不了了之,衙门把这个案子归到了无头案中,对于这个事情的处理就是后话了。
“堂哥,你在做什么?”何玫一天没有见到何陵,便跑到他房门外敲门,现在她见不到这个表哥总觉得家里像少了个什么人似的。
等待
何陵停下手中的笔开门笑道:“我在复习前年的考题,今年我想一次就考出个好成绩来。”说着他关上了房门把何玫让到门口外的长廊上说话,他明白,尽管年纪小而且还是亲戚但是男女授受不亲这是亘古不变的,自己借住在远方叔叔家,现在是要懂得分寸的,更何况他也不是很喜欢何玫这样的女子,做表妹也还过得去。
“原来如此,哥哥今年也要开始乡试了,听爹说堂哥已经是秀才了,比我哥哥强多了。”何玫天真烂漫,说什么都是想到便说了,若是她再年纪大些自是知道自己这样把两个哥哥想必对谁都不是很受用。
何陵只是笑笑,随口敷衍了几句,在他想来这个年纪如果可以一帆风顺地考取功名,那么到弱冠之时应该也差不多了,他家代代都很看重子弟在仕途的发展,他也想着一定要取到高过何素的官位。
时间过得很快,慢慢地可以开始听到蝉鸣声,何玫开始在自家的院子里捉蝴蝶,而堂哥何陵和哥哥何歆都在父亲的督导下开始为今年各自的考试开始复习。天朝的科举是在每两年的初秋开始举行的,大概是中秋节前后,何歆并没有参加过任何考试,但是今年十岁的他便要开始从童生的身份做起,而对于何陵而言便是要考取更高的功名,为以后的入京考试做准备。
天气渐渐地热了,杨氏因为每日都要挺着大肚子所以觉得很不舒服,但是总想着没有多少时间煎熬便也由得这种难受持续下去了。这一天正是一个晴天,阳光照得人身上懒懒的,因为近日来杨氏总是心神不宁地想着孩子出生,于是一家人商量了便让何歆和何陵暂时住到学馆里去一段时间。
何玫在窗户上扒开了一个小洞,她很委屈地在那里用滴溜溜乱转的眼睛看着屋子里的动静,她委屈的是她在自己家里还不能堂堂正正进去看,但是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所以要这样看母亲到底是怎么了,连着好多天都不曾见到了。
这个时候何素站到了她身后,语气听似有些责备地道:“玫儿,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怎么不去自己玩?”
“爹爹,娘要生弟弟了是不是,家里多了一个大婶哎。”何玫口中的大婶便是何素请来的准备为杨氏接生的稳婆,何素喝止住了她这一不礼貌的称呼,便对她说:“是啊,娘亲今天早上就不太舒服,应该是弟弟或妹妹马上就要出生了,你不要在这里乱跑,到时候再叫你。”
听爹爹这么说何玫只好放弃了自己偷窥的行为,忽然想起娘亲让自己练的那个绣帕子的法子还没有练,于是马上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然娘问道自己就惨了,完全没有想到娘前要有一段时间不会过问自己的这些事情。
“老爷,夫人可能是要生了,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东西了,老爷不要着急。”那稳婆对何素说了这样一些话便跑进去了,何素似乎也听到杨氏的声音有些不对,于是便等在了门口,等待他第三个孩子的降生。
孩子
这一年是澄州很难见的天气炎热的一年,而也在这一年澄州也是第一次有在任的官员在到任的当年做了父亲,两件事并没有关联,但是可凑巧这全让何家赶上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何素在门外已经等得度日如年一般,只可惜他不能进到房中去看看,强忍下心中的担忧和对孩儿的期盼在门外踱来踱去,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等待出生了,按道理来说他应该都习惯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总是觉得异常得紧张。
最近很多公务压在他身上,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陷入了一个大谜团,这几日澄州的大小官员一起商议澄州的事务时,他很明显地发现了前几个月发生在澄州的那宗无头公案似乎与那个万尧有点关系。
头脑一直乱乱的,现在孩子又要出来添乱,他心里自是紧张,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他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声音很大很亮,好像在告诉自己的爹娘自己已经来到世上。何素心中一喜,接着他听到屋中嘈嘈杂杂的声音,只见稳婆开门叫他进去。
看到襁褓中的婴儿,何素很是高兴,这个孩子很健康,这是他第一希望的,再看看杨氏,因为身体的疲累她已经沉沉睡去了,他便把孩子抱了几步出来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个时候稳婆和他说:“何大人,这次夫人生的是个小少爷,恭喜何大人和夫人了。”稳婆的脸上也满是笑容,她还是很难的地看到这样漂亮的一个孩子。
何素听是儿子也是很高兴,看到儿子的眼睛还是闭着,软软的毛发趴趴地在头顶上,还太看不出来孩子长得什么样子,不过看那小脸倒真是好看,他抱了抱便交给了新请来的奶妈来抱,自己便再命人给稳婆的喜钱。
何玫被外面热闹的声音从那费了半天神也没弄出来什么的绣花中抬起头来,猛然醒悟到是娘生下弟弟或是妹妹了,于是什么也没顾上收拾起身便奔了出去,一口气不停歇地往娘亲房间跑。
“爹!娘!”她大声喊着根本就不理会旁边匆匆走过的丫鬟侍婢,不过她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可真是不像大小姐,很快她的声音被制止住了,只见何素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你娘已经睡了,不要吵醒她,来,我带你去看弟弟。”
“原来是弟弟啊,为什么不是妹妹呢?这样就有两个男孩子欺负我了,爹啊,我是姐姐,一定要让弟弟听我的话。”何玫小孩子气怎么也是改不掉,一直以来她都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宠是宠了,不过哥哥何歆也是有时候耍些鬼把戏来欺负欺负她,所以这次有了一个比自己小的弟弟,她是势必要让自己欺负回去。
何素笑了笑知道这好似女儿的小孩脾气,便说:“到时候就怕你舍不得欺负了。”他依旧笑着,今天他很高兴,几个孩子快快活活地在一起欺负也好不欺负也好总是热闹的,这样的感觉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满月
何玫看到自己的弟弟在爹爹怀里静静地睡着只是小拳头动来动去很是好玩,她抓了抓弟弟的手,果然婴儿的皮肤滑滑的嫩嫩的,让她一下找到了好玩的事情可做,觉得家里还是有一个弟弟更好一些。
这个孩子在未出世之前就被何素定下了自己的名字,叫做何方,取端方之意,笔画很是简单,但是却没有人可以料到有着这样一个简单名字的人却在多少年后有着不简单的人生,这便是后话了。
小何方在出生之后便交给了奶妈照顾,在几天后杨氏身体渐渐好起来,看到自己生下这样一个漂亮的儿子也是很高兴,觉得几个月的苦楚没有白费,为何家再添一个男丁也是自己所希望的。
就这样在杨氏坐月子的这段时间,小何方的日常吃喝就交托给奶妈,而同时,每天都有一部分时间是由何素看着他,因为他出生的缘故,何素每天都回来得早一些,不知不觉地他脑子也没有那么乱了,一时间竟也觉得有些轻松。
大概是何方出生的一个月后杨氏也将养得差不多了,何素便叫在学馆住的何歆和何陵回家来住,加上他们也快考试了,便想在家中让他们多住些日子。
这一天正好是何方的满月之日,何素邀请了一些澄州的同僚也来他的家宴,什么都不用说大家便都知道是他家小少爷的好日子,不过来的人多是和他相熟的,何素本身为御史,也便在这些事情上多有不便了,另外他就叫了些外面的朋友,虽是小小家宴但是也办的热热闹闹的。
今天才是小何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面,他这次是躺在母亲怀中坐在家宴的主席之上,旁边形形色色的人他自是不知,但是别人却都看得清楚,何家这个小少爷可生得是副小姐相。
所谓男生女相这个众所周知,一般来说称赞男子若是用上这个词便足以见得这个男子的相貌岂止不凡,而这样大的孩子便被众人觉得有这样的趋势还真的是罕见,只见众人三五成群议论纷纷,都是说这个孩子的相貌。
何歆和何玫坐在父母身边离弟弟最近,听到别人说自己家弟弟长得好看心里也很高兴,而何陵坐在何玫的另一侧听到大家来这里别的先不说先是说人家相貌很是不喜欢,更何况看到他们对这样大的孩子的长相如此争辩不休也觉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记得那天他和何歆一同回到家中见到这个小堂弟的时候他也是很惊讶,那个时候何方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圆圆的眼睛提溜乱转,一双眸子并不像其他孩子一般比大人浅些,便似两颗黑灿灿的玛瑙石一般,皮肤白得很,想想叔叔和婶婶都不是极白之人,想来这孩子的皮肤是受了这澄州的水土的影响罢,小小的唇透着淡淡的粉,让人觉得无比可爱,两只圆圆满满的耳朵也给这孩子添了几分福气。
小偷
倒真是一副好相貌,他便问叔叔:“叔叔,这堂妹是什么时辰出生的?”
只见何素轻笑一声,说:“是未时生的,不过不是堂妹,是堂弟。”
思绪被拉了回来,何陵再一次去看何方,心道:不知道这小小的漂亮孩童将来会是怎生一般人物呢。
何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眼前只是一片朦胧,他一出生就是何家的二少爷,想来也是一个富家公子的命运,现在的他并没有记忆,待到他有了记忆后才发现现在的他是多么幸福自在。
一声洪亮的撞钟声响彻寺院,每日来拈花寺都有撞钟的规矩,除了晚上以外每个时辰都有,刚才这一声撞钟便是小和尚慧嗔撞的,他从钟台上下来一步一步走向佛堂,他已经有很多天没有看到师父了,在几天前师父便说要闭关研习佛法,所以,这空旷的寺院中便只看得到他一个人,再加上往来的香客也少,便一天到晚更是清净了。
这一天他便听说了一个消息,还是他在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听到的,听说是澄州的御史的夫人在昨天诞下了一个男孩,他才想到那次在拈花寺中碰到的一家人便是他们了,原来那个孩子现在竟已生下来了,不知道是长得什么样子。
拈花寺中平素很少留客,所以慧嗔很容易地便想起来了那天的事情,继而想到自己的胡思乱想,想到此他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在心中默念那孩子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正买了些米面准备回寺的时候,慧嗔突然发现自己带在身上的钱袋不见了,这是他今天特意从寺里拿的用来买东西的钱,都是香客们捐在寺中的,平素他不带在身上是因为有师父在他便不带这些东西,可今天因为要来市集才破了这么一次例,可就这么一次,他却把钱弄丢了。
佛家弟子以窃取他人财物为一戒,但并不代表慧嗔不知道这世间凡俗之人并不遵守佛家的戒律,他心中只想把钱快些找回来,不要再有什么麻烦。
别看这小和尚并不常在市井中行走,但是多年来练就的敏锐的反应却让他很快发现了窃贼的踪迹,因为平素便把功夫练得扎实,所以腿脚也是很快,不多时便距离那贼不远了。
偷了慧嗔钱袋的小偷发现后面一个小和尚在追自己,脚底下也是加快步伐,心中一急没料到脚下一个踉跄往前跌了两步。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跑出了人群外,那贼这一踉跄心里更是紧张,可是紧张归紧张,速度也还是没有快上来,最后,才发现那小和尚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施主,把钱袋还给我吧。”慧嗔伸出手去找那贼要自己的钱袋,自然如常人所见,对方自是不承认,反道:“什么钱袋,你这小和尚不好好化缘,反来找我要什么钱。”
说着他又要走,可是慧嗔继续拦住他,如此往复始终不得挣脱,那贼便上了手要向慧嗔打去,哪里料到这小和尚虽然年纪和个头都小,但是却在这争斗间夹杂出了一招一式的佛门功夫,让他变得手忙脚乱,最后钱袋一不小心落在了地上。
王妃
“你……你这小和尚……”那贼见占不了什么便宜,旁边驻足观看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难以下台,所以“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别的来,最后甩下一句“给你就给你,怕你吗?”便悻悻离去。
慧嗔没有再去追,他只是想追回钱,并没有想去抓人,佛家慈悲,既然他已经还了回来那还计较别的做什么,尽管这不是他本心要还的,但往后也一定会有悔过的。
不过在他捡起地上的钱袋的时候忽然发现还有一样东西,是一根又短又细的小筒,拿在手里看了看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本来想再把那贼叫住,但是却已然看不到人影,他轻叹了一口气,把那小筒连同钱袋一起撞进了衣袋,心里想,也许那人可以哪天再来拈花寺找到自己,再把这东西还给他。
雩阳郡王府中,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让整个王府显得嘈杂,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一天半天了,府里面的男男女女都忙得不知日夜都是源于府中的雩阳王妃,这也是一直以来雩阳郡王府一直都让人头疼的事情。
话说这郡王寻诺和王妃曾凝成亲已经快一年了,本来应该是如同大家所想的一样,一个是皇子之身,一个是尚书之女,一个文才翩翩气度高雅,一个端庄秀丽温婉贤淑,正好是一对天作之合,想来在这样的王府中成为夫妻也是让人羡慕,但是在他们婚后郡王府的下人们才发现这样的婚配其实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好。
从寻诺和曾凝成婚的第一天起,曾凝就发现自己在订婚宴上还有少时看到过的寻诺并不是真正的寻诺,她是一个自小生长在尚书府中的无邪少女,从小便知道家里的女儿要么嫁给皇家要么就会相配朝中门户相对的权臣,本以为自己命运好,可以成为天朝的第一名郡王妃,可是她却发现从订婚之后到新婚后的每一个日子都是噩梦。
曾凝躺在床上,眼睛只微微露出一条缝,望着头顶上象牙白的床栏和蚕丝薄纱帐,头脑中似乎没有一点意识,转而看到自己的肩膀,她感到心口深深地被抽痛了。
那是一条细细的线,细得如果不仔细看便看不清楚,这条线清晰地刺在她肩头的肌肤上,一路看下去便知道不止是肩头,一直向下伸到身侧到腰间,绵绵不觉的细线似乎还蔓延到了她的脊背上让光洁顺滑的肌肤添上了显眼的瑕疵,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一个侍婢端着一个水盆进了房来,房间的窗户都被关上了,尽管现在是白天但是不知怎么的光线却不是很明亮,就如同傍晚时分的样子,那侍婢放下水盆问道:“王妃,让奴婢为您擦药吧。”
曾凝轻嘤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那侍婢便上前来又是擦身又是涂药,其间曾凝不时发出轻声的呻吟,但是也似乎是早已习惯并不叫出声来。
“王妃,王爷今天不会回来了,您今天睡个好觉吧。”那侍婢好心地提醒。
王爷
听到这样的话曾凝眉头松了松,听到寻诺不会来的消息她如同得到了赦令一样,缓缓地把眼睛闭上沉沉睡去。
服侍的人过了不多时也都退下去了,整个房间里散发着混杂着脂粉香气和浓郁药味的味道,久久地难以散去。
第二天,天才一亮整个王府便开始了新的一天,曾凝坐起身环顾着整个房间,果然没有见到昨天夜里寻诺来过的迹象,她却又不由得在轻松过后有些担忧,便问旁边的小丫鬟,说:“王爷一直没有来?他去哪里了?”
小丫鬟答道:“王爷没有来过,至于去了哪里奴婢也不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丫鬟忙去门口伺候,开门间见门外进来一行人,中间的那个便是寻诺。
本来问话的时候曾凝倒不觉得什么,待到看到寻诺真的出现了她却又马上噤了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听得脚步声一点一点走近。
一夜没有回郡王府的寻诺在还没开门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屋子里面的问答,他走进来向着曾凝的床边而去,直到近前才站住了脚,可他却依旧没有听到曾凝和他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