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好了！”能在城市里找到这么干净这么便宜的房子真的很不容易，也不知道童羽翔帮他想了多少办法。加佑心存感激，飞快打扫完房子，腾出一块最好的地方请林羽翔坐下——不是他不想请林羽翔坐椅子，而是屋子里连桌椅都没有。
两个人盘腿而坐，拉开啤酒罐干杯。加佑放下罐头的时候看到林羽翔的手里都是伤痕，嬉笑道：“阿翔，你小子真拼！”
林羽翔看到加佑直盯着自己的手掌，哈哈大笑道：“我不拼，老头子有绝招伺候我！我哪赶不拼啊！刚刚成他干儿子的时候脑子笨，经常被罚站在厨房里切一夜的菜，而且还是洋葱！”
加佑听了浑身发抖。
林羽翔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保管你第二天眼睛肿的像馒头，如果你要听还有更绝的……”
加佑握紧手上的铝罐头，仰起头猛灌。
真他妈不把他们当回事儿！一个个都是黑了心的乌龟王八蛋！
一瓶啤酒很快见了底，加佑脸红的像只煮熟的虾。
“林羽翔……你他妈当年怎么想的跟那只老乌龟走了……”
“加佑，你醉了。”林羽翔伸手去擦加佑眼角的泪花：“白痴，虐待的又不是你，你哭什么。”
“你他妈……真是有眼无珠……”
“好好，我瞎了眼。”林羽翔没想到加佑酒量那么小，赶紧扶住他乱晃的身子。
“我们都瞎了眼……哈哈……而且……我比你瞎的更早……”加佑突然抱住林羽翔的手臂吼道：“你知道么！”林羽翔被吓得半死，连忙安抚道：“知道什么？”
加佑白了他一眼，殷红的嘴唇在白炽灯下一张一合尽显娇媚，“呵呵……你不知道……你也不会知道的……”说完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林羽翔觉得如果加佑自己不肯说，那他也宁可选择不知道。手脚麻利地解开加佑身上的扣子，把他抬到矮床上，又去卫生间搅来湿毛巾，覆在加佑额头上，林羽翔靠在床边，拾来散落在地的啤酒罐，用胳膊肘撞撞加佑的身子问道：“喂，死了没？”
加佑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翻个身打起呼噜。
林羽翔几乎笑出眼泪，将剩下的啤酒喝完，抓过加佑摆放在床头的闹钟，将时间定在早上七点。
这个白痴，明天有复赛他一定是忘记了。
第十五章 复赛（上）
第二天早上6点，床头闹钟很争气的开始叫唤。
加佑从床头坐起，一时间还没有搞清楚所处方位，脑袋有些胀痛，显然是醉酒后遗症。然后某宿醉的人突然反射性的从床上跳起，满床的找不知团到哪里去的裤子，又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开始独身生活，于是又重重将身体放倒在床上，呆呆的盯着天花板，耳边还是闹钟滴滴滴滴滴滴滴滴的响声。
5分钟后，加佑再一次从床上弹起来，拿起闹钟看了一眼，即而飞一般冲去浴室。
15分钟后，一位身穿白衬衫的青年飞奔出单身公寓楼。
加佑路过早餐店，匆匆买了粢饭团和豆浆，一询问公交总站的员工才知道，头班车还停在边上没开。加佑在路边用脚掌搓了一会儿小石子终于听见车子隆隆发动的声音。大早上的就很闷热，一块钱的公交车里没装空调，加佑满身是汗整个人就像是水里捞上来似的。
三三两两不停有家离学校很远的高年级学生上车，加佑打开所有的窗户大口嚼着手里的饭团喝着不知掺了多少水的豆浆，心里总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也不知在担心什么，不过是复赛而已。
转了两辆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差不多是九点钟。复赛的场地还是他的母校，只不过这次候场的人要比上次少许多。有几个面熟的，光碟子上都见过，加佑一拍脑门，昨晚忘了跟林羽翔道谢！
九点半一到，几十号人亮着手里的复赛证经过严格检查后入场。加佑被安排在第二排最靠边的位置，不怎么起眼。主持人跟上次一样啰嗦一番后，天花板上徐徐放下一块大屏幕，在投影仪的照射下屏幕上显示出本次比赛内容。本次大赛使用主打材料为鱼。只可以使用由大赛提供的食材，制作方法不限，时间三小时，参赛选手等个人评比结束后方能退场。
真是什么鱼都有，厨师们被引导着走进食料间，一股鲜腥的味道扑面而来。所有人都站在各种长方形玻璃缸前沉思，对于他们来说，捞到最好的鱼只是赢得比赛的必备条件之一。
每一排七个人，有四个评定人员专门为这一排打分。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再将剩下的两人分数平均后就是最后的选手得分。七个人，吃到他这里，也该凉了。加佑蹲在大玻璃缸前，脑海里翻腾着各种各样学过的见过的关于鱼的菜肴。附近已经开始有人拿着网兜开始捞鱼，加佑也不急，先绕去原料区寻找灵感。
真是应有尽有。
一眼望过去，各种食材分门别类安置在不同方位，光是菇类就有十几种。加佑边看边挑，脚下被一样硬硬的东西绊了一下，心想是什么东西与他如此有缘，干脆拿去做食材。那东西被层层黄褐色的粗皮包裹着，原来是一堆冬笋。立秋已过，正是冬笋长势最好的时候，它的味道必定极其鲜美，加佑蹲下来暗自欣喜，细细挑了几支最嫩的冬笋，脑海里已经有一个菜肴依稀开始形成轮廓。等到挑香菇的时候他想起前几天晚上曾做过的一道冬笋黑木耳炒香菇。罗刚当时只吃了一筷就说，冬笋应该有更好吃的方法，并不一定要在一盘菜中唱主角。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联想到这个准备忘记的人，但是不得不承认，罗刚有些话确实时不时的载在提点他。加佑捞起几根活蹦乱跳的小黄鱼，无论如何理论是实践的基础，实践才是验证理论的唯一途径。他今天就要用这冬笋来衬托黄鱼的美味！
回参赛位的途中看到林羽翔，小子走在前面拎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尼龙袋也不知道抓了什么鱼，只依稀辨别的出鱼身巨大。
林羽翔一定会给人惊喜吧。加佑熟练的剖开鱼身，将内脏挖出，又将鱼肉割成块，只取背部最结实的那些放进干净的碗中。火上的水已经咕咚咕咚开始冒泡。加佑把切好的冬笋和香菇先下水煮熟，一边开始挖冬瓜。
像初赛时一样，有摄像机在附近晃悠，有参观的投资商在附近晃悠。加佑挖空了冬瓜放下鱼肉粒、红椒粒同冬笋、香菇一起煮，算好了时间摆正冬瓜在皮上雕刻起细细的花纹。
目前空中交杂着各种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加佑用勺子沾了些须加料酒及调味品，然后勾芡，放打好的蛋液和芹菜末。
比赛接近到尾声，不时有裁判为提前完成的作品进行评分。加佑微笑着取出冬瓜，玲珑剔透，深约三十厘米，做鱼羹的容器再好不过。
装盘，淋上猪油撒一小把香菜。
加佑并不忙着举手，这个菜在冬瓜里焖一会儿，让冬瓜的清甜充分渗透到羹里才算是大功告成。
裁判倒计时的时候，加佑举手，完成。
全部选手停下手里的动作，整整齐齐站成一排排。四个评定人员品尝完这一排第二位选手的西湖醋鱼后齐齐漱口，往加佑这边走过来。
四个人，四只手，四个碗，却突然出现五双筷子。
加佑顺着筷子看上去，身体晃了晃，连忙扶住了桌子揭开顶在羹上的冬瓜盖。众人但闻一股清香首先窜入双鼻，细细一看，精美冬瓜容器中鱼羹色泽鲜艳，令人食欲大开。美美乘上一碗，入口鲜嫩幼滑，舌尖上的味蕾纷纷起舞。特别是新鲜的冬笋和精心切成小块的黄鱼肉，一为山宝香脆可口，一为海宝鲜甜宜人，两样宝贝结合在一起顿时产生一种坐拥自然的感觉。几个评定人员吃的啧啧有声，很快就打完了分数。
第五双筷子的持有者带着璋显身份的外表和孤傲凛然的气质，陪在评定人员身边，像押解一般看他们打完分数。等到评分结束后他更是赖在加佑跟前把鱼羹吃个精光。加佑脸色苍白，缓缓解下围在腰间的围裙，将它和帽子一同收入随身携带的布袋中。成绩照样是下午公布，早上那点东西早就消化了，他现在饿的胃疼。
刻意不顾后头不紧不慢跟随的脚步声，走了大概十分钟，加佑停在学生时代最常光临的小食店门口，却看见原来的那家店早已经没了踪影，此刻那个地方应经被改造成了高档餐厅。
消费不起啊，加佑苦笑一声，现在又不能走回头路，只好再继续往前走，随便找了家快餐店坐下。
“老板娘，来盘炒面。”
青菜肉丝炒面，五元一盘。如果那家小食店还在的话，以前只卖两元五，加佑心疼不已。
一直跟踪加佑的男子也走进店铺，堂而皇之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这里脏，炒面对身体不好。”
老板娘在身后立刻一记眼刀飞刀男子身上，觉得那男人相貌堂堂怎么品性这么烂呢，有他这么说话的？
“我是贫民，只吃的起这个。”加佑拖个小碟子过来将酱油和米醋混在一起做调料，准备等一会拌面吃。
“你跟我来。”
加佑抬头看他一眼道：“陌生人，你别逼我打110。”
罗刚眼里沉下几分，他迅速站起身，椅子发出很大的嗤啦声。
“老板娘，结帐。”
老板娘从厨房探出脑袋，这就结帐走人了？
扔下一张大钞，罗刚猛的伸出手不由分说拖起加佑往外走。加佑吼道：“老板娘！这儿有个疯子！你快喊警察！”
老板娘捧着张百元大钞，喊他们回来也不是，装作眼前什么也没发生又不可能，于是一脸茫然。
罗刚在店门口，回头看加佑的眼里居然满满是受伤的表情。加佑被他看着，脸撇到一边。罗刚再一次捏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将他拖出快餐店。
第十六章 复赛（下）
手腕被捏的生疼，隔壁服务员眼疾手快标准四十五度鞠躬拉开雕花大门，迎接加佑进入装饰精美的地狱。
时钟走过一点，几乎见不到什么吃饭的人。几个服务员闲闲靠在墙角，看到有顾客先上了大麦茶。加佑被按到在座位上，抽疼的胃令他无力作出任何反抗动作。罗刚坐到他对面，铁青着一张脸。
How many times must a man look up
Before he can see the sky
How many ears must one man have
Before he can hear people cry
How many deaths will it take
Till he knows that too many people have died
The answer, my friend, is blowing in the wind
The answer is blowing in the wind
《blowing in the wind》在空气里盘旋着，柔和而温暖。犹如午后淡淡阳光，糖水里的小小梦想，跟着习习的风飞去遥远的海岸，那些斜斜靠在角落里的服务员不禁有些痴了。
罗刚探手去触加佑贴在额前的发。
加佑低头看菜单，看菜单上标出来的昂贵价格。
那手滑到他的唇间，罗刚问道：“怎么嘴唇发白？”
在这儿吃一顿，今后他得挨饿多少顿？学生时代烧的菜，厨房里能带走的都以低价卖给了同学，攒下那些个钱买参考书、教学费，结果熬出了胃病，脆弱的只要饿上那么一天半天的就会被推上绞刑台。
一个厨师有胃病，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加佑苦笑的像白痴。
“罗加佑！”男人突然间的吼声掩去轻松的音乐，加佑答道：“啊？”
嘴才张开一半，一股强烈的呕吐感顿时喷薄欲出。加佑慌忙拿菜单挡住脸，不住的干呕。
除了上课老师点名，几乎就没有人叫过他的全名，这么自然而然的应了，也只能属于本能反应。
罗刚一把扯下他挡脸的菜单，看到加佑双眼里全是血丝。
罗刚气势汹汹把人拖到自己怀里，手掌覆在他胃上，轻轻按下去。加佑疼的几乎昏死，乌黑眸子瞪着罗刚，说不出的不甘。罗刚牢牢圈住他，吩咐服务员倒杯温开水。
“胃疼就不要逞强。”罗刚继续轻揉的按着，魔幻般的声音在加佑耳边不断回荡，加佑喘着大气，拒绝理会这个无礼的男人。
“再挣，胃会更疼。”罗刚压住他乱踢的两条腿，又开始揉他的胃，“都喝下去。”加佑闭上眼，又睁开，猛吸口气用尽全力地推开男人。
罗刚手里的水杯没抓稳，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服务员没有一个敢上前的，过了一会儿，一个胆大的打工小女生默默扫走地上的碎渣，临走的时候罗刚说道：“来两碗皮蛋瘦弱粥。”
这两个客人看起来应该是个大顾主啊，居然只要两碗皮蛋瘦弱粥，还顺便打碎一个水杯……服务员默默觉得是不是该跟他们算小费。
皮蛋瘦肉粥很快就被端上来，还没有加佑做的精致，味道也没有加佑做的好。罗刚只吃了几口，侧过头去看加佑的脸。他的唇被热粥烫的殷红，柔软的发在阳光下一根根可以细数清楚。
突然就怕他像那只瓷杯一样，打破了，就碎了。罗刚不敢动，只静静看着他。
加佑本来不想喝的，可是胃真的很不舒服，也只能将就一下默默将整碗粥喝完，掏出可以吃5顿炒面的旧钞票放在红木桌上，直刺伤罗刚的眼。
罗刚看他起身看他走向店门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服务员，一杯红酒。”男人点燃一根烟，离开自己的位置坐到加佑刚刚离去的地方。
三点的时候，罗刚并没有出现在会场。加佑站在那里，听讲评。他显得有些烦躁，只有点到林羽翔的作品时才微微聚集起一点精神。林羽翔出人意料的做了一个冬瓜鱼丸汤。只听见评论的人一口一个好，好吃到无边无涯，好到目前为止林羽翔小天才的制作方法还是个未解之谜，据说这菜是他研究出来给老爸新开的饭店的贺礼。
夜晚单身小公寓里干杯声冲天，林羽翔干啤酒，加佑干果汁。跟罗刚相处永远都是沉闷的要死，不像林羽翔，加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没有顾忌过。
林羽翔哈哈笑道：“看不出来你小子有两手。”
加佑喝的腻了，挑起一块精瘦的牛肉，“不就是刚好赶上了末班车，挤进前十么。下次我被踢出来，兄弟你罩着点。”
“还指不定谁呢！”林羽翔一个漂亮投射，空罐准确无误躺进垃圾桶。
加佑哼笑一声，“你小子下次带些鱼肉丸子给我吃，说好了啊！”
床边的电话猛然响了起来，林羽翔长臂一伸——
“喂——”
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下，说道：“找加佑。”
“谁啊？”加佑匍匐两步，从童羽翔手里接过电话问道：“喂？”
男人沉稳而又磁性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胃还疼吗？”
“不。”加佑直接了当挂机。
林羽翔很三八的推推他问道：“谁啊谁啊！绑上金主啦？”
“我哥。”加佑又想伸手去捞啤酒，被林羽翔挡下来。
“大爷，您醉酒的样子可不好当值，请继续喝您的果汁。”林羽翔说完，双手奉上粒粒橙软包装一袋。
加佑捏着那包橙汁，忽然改变了主意，这么疯闹下去也不是回事：“林羽翔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童羽翔哼一声问道：“跟大人闹别扭啦？”
“童羽翔，回家晚了老头子会罚你切一个月的洋葱。”
童羽翔听完嗷嗷从地上跳起来，关门的时候又探回半个脑袋严肃的叮嘱道：“什么事别放心窝里卡着。我永远是你最忠实的听众。”
加佑笑着扔过去一个枕头，正砸在童羽翔鼻尖上。
第十七章 打工
离半决赛还有大半个月时间，一段很长的准备时间。
大半个月时间，足够加佑东奔西跑寻找打工场所。经济危机，波及所有行业。加佑跑的天旋地转，最终在市中心一家小快餐店的窗户上看到招聘两个大字。买了一个面包在附近就地解决，观察一番小快餐店的消费群体，最后趁着下午快餐店人烟稀少，加佑偷偷摸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