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堆事处理完毕,基本上就没有大事了。谢过东邦,放任他们在东京乱搞了一通,不到一周,那些人先後纷纷离开了日本,各去各的地方。像约好一般,没有人再提起纽约的异人馆。
“忍,他们也很想展令扬呢。”耀司苦笑一声,怎麽又是自己带起那个人的话题?
“当然了,像令扬那样的人很难忘啊,何况他们还是令扬的好朋友。你现在不也天天念著他?”忍的话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尤其是说到那句“好朋友”的时候,看得出来他不爽得很。
轻笑了出声,耀司放下手中的文件,道:“依双龙会的实力,和东邦的人际关系网,不怕展令扬会找不到啊!等就好,他总会出现的。”
“说的也是,躲不了一辈子的。”忍喃喃地说,抬头见耀司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不觉有些恼羞成怒,发狠似地说:“再笑明天就不让你去上班了!”说实话,这个威胁真得很有效,因此忍能看见的也就只剩下一个微微抖动的肩膀的一个背影而已。
郁闷无处发泄,因此只是狠狠抓起了面前的报告,快速的读完,然後,他的批注可谓是力透笔尖,几乎要把纸穿透了。
---------------------------------------先分割一下的-----------------------------------
等,何等奇妙的一个字。什麽也不能做,只能凭天意。等,说了你出了对方主动外,无能为力。
忍曾经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等过母亲下班回家,等过母亲来幼稚园接他,然後,就是等令扬回复,等令扬给他一个承诺,然後寥寥无几。
耀司和他相比呢,等的机会多多了。小时候等过教他武艺的师傅来家里,等过父亲和伯父叫自己去吃饭,等过玩耍的机会,然後等过忍的谅解,等过忍的友善,等过忍从美国回来乖乖处理公务,然後,等过织田给他汇报结果,等过交易顺利进行,等过双龙会的弟兄平安归来的讯息,还有…… 嗯,一堆起他的。
这一次,两个人难得一起等一件事,虽说怀的心境一点儿也不一样。忍是期待的,向往的,想念著。耀司的,不如说他会等,只是因为忍想那个人回来好了。
这一次的等待,漫漫无期。总是在刚抓到一点痕迹时被他溜了,然後换来忍的一顿大发雷霆,虽说现在,他怒的方式已经不是踹门掀桌子撕文件骂人打架乱搞破坏了,而是让耀司第二天难受的集中不起精力……咳,结果一样糟。
16
.
十年的时间,好长……
从曲希瑞不小心瞄到了珠宝店里那个名为“龚季云”的人後,一切都炸了锅。
东邦其他的人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处理完手头必须处理的任务,纷纷都向台湾涌去。一时间,世界各地的媒体商还以为台湾出了什麽大事,毕竟,现在那五个人不再是天才大学生,而是各自肩负世界出名头衔的人:总裁,CEO,首席律师,著名医师,出名导演,赚的钱可以砸死人的那种,却纷纷去了台湾。难怪人们会吃惊呢。
忍和耀司去台湾的速度不比别人差。只不过,坐在车里看那珠宝店里的欢乐团聚,他们还是忍住了没有进去罢了。毕竟,忍只是令扬的一个好朋友,并非东邦一员,耀司更是不讨他喜欢,现在进去,只是会遭人厌而已。
眼睁睁看著那六个人有说有笑的从车边走过,头也未回,忍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椅子上,耀司不语。
凭私心来论,耀司是不想忍和他们见面的。谁能有哪个雅量看自己爱了那麽久的人心心念念著别人还把他往别人怀里推?至少,耀司从很久以前就表示过自己办不来那种事了。可是,又为什麽在第一时间告诉了忍展令扬的消息,甚至动用权力给他订了最早的机票,一路送过来?明明,还可以鸵鸟的呆在日本,不来看这一切的……还是放不下。还是存著一丝贪婪,盼著忍能考虑这十年来自己日夜陪伴的情分,不要再去招惹展令扬了。他不信,依忍在商场上那麽精明的样子,会看不出展令扬和曲希瑞之间奇怪的关系,不是死党的关系。
又看了他一眼,耀司温和的对开车的这个帝国派来的司机说:“请送我们回宾馆吧。”
果然还是受不住刺激,忍刚回房间便按倒了耀司,一切,都如他们的第一夜一般,不过这次忍没喝醉就是了。疯狂般的撕咬著,流著泪,一声声都是控诉。控诉令扬为什麽不来找他,控诉令扬竟然不提他,控诉令扬在经过自己时会忽略了他,控诉令扬和另外那五个人在一起笑得开心,控诉令扬对曲希瑞动了心,控诉,控诉,一句句,虽然孩子气,却是情真意切。可惜就在,此刻他所对著的,不是展令扬。
第二天醒来时,忍还是有一点愧疚的。昨晚那样子对耀司应该很疼,自己还喊著令扬的名字。也因此,他更气耀司那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过般的样子,明明就很伤心好不好。因此,难得的,作为补偿,他叫了房间服务,送了饭来,而不用耀司去叫。至於床单的事…… 服务生来处理就好了。
一天下来,只是批改公文而已。忍出去过,说是去找令扬,甚至没有用上情报网,只是在游乐场和饭店附近徘徊。而那天回来时,他神色古怪,却不肯说遇上了什麽事。
第三天早上,两个人静下心来处理文件,十一点左右忍又出去了,耀司思衬著没事,便去了帝国的分公司,一件小型卖电器的企业查管业绩,这一去,又是一天。只不过,他在八点多回宾馆时,忍还没有回去,倒是得到了服务生的留言,说是他今天不回来吃饭了。也是,放著曲希瑞那样一个大厨子不享受来吃宾馆的饭,那不是人能办到的事。
忍是半夜回来的。那时候,耀司还没睡,正在总结今天得到的情报,然後按公司存到计算机里。其中有一些是他以前还不曾注意到的呢!总之,收获不小。
忍回来时的动静不小,他当然听见了。但它不过是微转了个身,打了声招呼而已。灵敏的第六感强烈的告诉他,不要听接下来的话,会有不好的结果的。不过,嘴是长在忍身上的,虽然他把头撇了过去示意不想听,忍还是说了。
“宫崎,我们…… 分手吧。”
他笑。就知道啊,对自己来说不好的事,除了帝国财经赤字双龙被毁父亲伯父病逝外也就只剩忍的拒绝了。说好了不会心痛的,说好了会笑著看著他,会帮他达成他的愿望的,说过好多次的!但,事至如今,他放不下心呢。全身都在痛,头在痛,胃在痛,心在痛,腿在痛,腰在痛,眼睛偏偏酸酸得流不出一滴泪。隐约听得有人说,他若不想法子让忍属於自己,会灰飞烟灭的。这次,没有人救得了他。
是了是了,上次那个不知名的仙人说过忍有对自己动心,只是他不知道而已。自己不是也知道,忍和展令扬一个样,在感情上迟钝到让人叹息吗?上次会回到人世,纯粹是因为不甘心……这次,在他和忍日渐亲密时,展令扬竟然又冒了出来…… 为什麽呢?事情总要在这种时候发生…… 藤堂的袭击如此,展令扬的失踪如此,伯父的病发如此,总是这样,喜欢在措手不及时来袭击自己。还好,忍没有给他太多希望……
看著耀司弯下了腰去,忍不由问道:“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忍,还记得展令扬失踪後我胃病复发,在床上和你说了些什麽吗?”
忍有点困窘,他不大记得了。耀司看他这样,倒是也猜到了他不记得,不由无奈的叹道:“都说了会只说一遍的,你都不往心里去。不过,这样也好。”
抬头,笑得云淡风清,隐了伤痛,只是道:“忍,若是哪天我出事了,你会来看我的吧?”
“当然是会的。毕竟,也当了十年的……嗯,朋友。不过,我是不希望你出事的就是了。”
“那,分手,就分手。”
朋友,好一个朋友!
17
.
那晚,伊藤忍毕竟还是和耀司睡在了一起。都过了大半夜了,何况两个人又是真得困了,就算知道东邦现在可能还没睡,忍也不能去打扰他们啊。而这所谓的最後一觉,两人竟是睡得异常酐甜,直到日上三竿,睡足了九个小时才起来,连耀司的生物锺都没起作用。
沈默的吃完了早饭,两人又各忙各的去了。只是他们都知道,这一别,怕就是今生最後一次以私交身份而道别了,再相见,又是黑龙白龙,又是总裁顾问,又是永远和不来的夥伴,不会再有此刻的亲密了。
看著忍走远,耀司心里说不上什麽滋味。十年的时间,他把两人间”敌人”的关系升华成了”朋友”,好像也应该满足了。不过,天神老头儿…… 实在恶趣味,就喜欢折磨人。
说起来,如果忍抛弃了自己又和令扬好上了,应该还有一个人失意的。曲希瑞现在,是和东邦一起看著忍和令扬打闹呢,还是像自己一般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散步?这想法一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自己现在的举动叫做漫无目的的散步。
身体有了变化,他知道。忍的拒绝让那份滋养他的花的根源弱了下来,间接的,他的身子也差了起来。不知道,那个为他续命的神仙到底是怎麽想的…… 当时不明白,现在仔细去回忆以前看过的书,才想起那花儿是借著自己对人间强烈的执念方得存活的。他说自己尚有二十七年的命,现在怕是少了些吧?原本就没有大志向,只是为著忍才下来的人间,双龙会和帝国纯当游戏,其他人的事在他眼中不值一提。好吧,这几年下来自己也对那些下属生出了感情,不过还是不会对他们有所留恋的。这一世苟活,明明只是为了忍他一个人,为什麽,自己苯得连这样一件事都办不到?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路,结果通常就是撞到了别人身上。他更惨,撞到了电线杆上。揉揉额头,忽略四周传来的带著嘲笑意味的视线,还能自我解嘲的想一下,爱因斯坦撞到了电线杆还会说对不起呢,只希望自己别像他一样迷路才好。
再次抬头时,耀司很想揉眼睛。看样子,那一撞是有点把自己撞晕了,居然在这里看到了那个可谓最和他有缘的仙。一身体恤牛仔裤,平常人穿得好好的衣服,在他身上就是怎麽看怎麽不对劲。那个人朝他走了过来,苦笑著,道:”看样子,你是没有听我的劝了。你可知,就是你放下了对他的爱恋,今生也不可能云淡风清得过一辈子?”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麽要屡次帮助我。”
那人瞟了耀司一眼,低喃一句:”还说忍是情感白痴,你不比他差!”
耀司没听清楚,刚想再问一遍,那人已经开口道:”这麽久过去了,在你消逝之前,我总不能让你一直叫我’喂’或者’恩人’之类的称呼,因此,我要告诉你我的名字。”
”那你说麽。”耀司有些奇怪。要介绍自己说就是了,还加上那麽一串话干什麽。
”我叫阡潋。曾是掌管水源支出的仙。”
他的名字很好听,和天宫中的其他人……嗯,命名方式不一样。耀司如是的想,道:”那,阡潋,你这次来只是为了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是,还有,你要麽彻底忘记忍,现在就死个痛快,要麽想方设法得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爱上你,然後再和你过二十七年,等白发苍苍了一起下地狱去。这几日,你的本命花…… 状况不大好。”
”谢谢你了。不过说真的,你为什麽帮我这麽多次?现在想起来,当初撵我出天庭的时候看似恶意,实则是帮了我达成我的愿望,後来就更不用说了。没有人会无偿地为别人做这些似的。”
”宫崎耀司,你真的想知道?”
耀司不语,看著他。
阡潋盯著耀司许久,忽然道:”不在这里说,再说下去那些人的眼睛就要把我盯穿了。”
一怔,向四周看去时才看到那些来不及掩饰的目光,有诧异,有豔羡,更多的却是爱慕,看得他头大。也是,再在路边说下去,他们真要被那些眼睛给吞了。
阡潋拉著耀司往一边的咖啡馆走去,坐定,点了一杯拿铁和一杯黑咖啡,抱怨道:”台湾没有出色的人了吗?让他们那样盯著,冷汗都要出来了。”
耀司笑笑,不打算去解释像阡潋这样一身古风偏偏还要套上现代人的服装的人不是常见的,也不打算告诉阡潋他对颜色搭配的品位独特到让人想移开视线,毕竟阡潋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不好就这麽把话直白的说出来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阡潋此刻正胡乱搅拌著他那杯拿铁,香醇的咖啡因而洒了好多。他神情苦闷地盯著耀司看,最终道:”耀司大傻瓜,我…… 我很喜欢你。”
怔了。耀司眨眼,再眨眼,弹了弹太阳穴,不确定地问:”像是我对忍的喜欢,不是东邦一开始时的喜欢?”一定要问清楚了,不过,这两个例子还举得真难。
”是,是那种很像爱的喜欢,不是那个白痴忍说的所谓的对你的喜欢。”
问题就在嘴边,说出口来,却变成了:”你在说绕口令啊?”
”反正你懂我在说什麽。”阡潋干脆耍赖。
不言不语了半晌,耀司才道:”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对你有所回应的。”
”当然知道,所以我才更气那个忍啊!我没关系的,你倒是不用担心那个。”
场面有点尴尬,耀司啜了一口黑咖啡,那种浓郁的苦涩在口腔里蔓延开,倒是对他的心情有了点帮助。有啜了口,正寻思要怎麽开口,手机响了。
”总长,双龙会总部遇袭,伤亡极小,但请您速速归来。”
”原因?”
”来袭的是十年前那个自称属於’藤堂’的组织,攻击力不大,但尤擅暗喜,本门暗卫与之相斗,都有负伤。这次没有堂口被挑,但第十三堂口,第二十堂口,第二十三堂口均伤亡惨重。敌方多数被捕,部分被杀,尚有一小部分逃亡中。”
”啊,是这样…… 那麽,捕到的人,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怎麽都不肯开口,估计不可能被收容了的,杀了也无妨,不能有会威胁到双龙会的人存在。打给织田,我告诉过他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要怎麽办。我马上就回去。”
”是!”
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耀司抬起头道:”麻烦你跑这一趟了,日本那边出了些麻烦,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好了。估计以後也见不上面了。”
”今天是再见日麽?怎麽什麽都是最後最後的。你如果要用法力送我,欢迎之至,如果和我一起乘飞机…… 就算了吧。机票也花钱的。”
”耀司,我竟从不知你是个吝啬鬼!用法力送你也无妨,不过,你可又欠我一个人情哦!”
”知道了。”苦笑著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惋惜的朝洒在桌上的咖啡瞟去一眼,出了店铺。然後,就在角落的阴影里,消失了。
18
.
一切,都与十年前好像。匆匆赶去了总部,不去管那些眼睁睁看著他凭空出现的人的讶异,直接进了大堂。嗯,看起来没什麽损坏的样子,只是有些乱罢了。
里面的人也是一脸诧异,织田迎出来,疑惑得问:“刚查过航班表的,明明最快一班飞机也要赶到一个小时後的呀!总长回来的好早!”
笑了笑,道:“那个,我不是坐飞机回来的。不过,既然来了,也不要说那事了,到底发生什麽了?”
“是。今早本部在讨论几日後与屠龙帮的生意。然後就听得有奇怪的声响,正在奇怪时就有人来报说以前那帮人又来了,崭新的刺青,旧的衣袍。没想到现在还是这个打扮,应该是另一批人了。可是他们的手法和十年前一样,仿佛是那批人的复制品一般,不过长相不同,脾气也不一样。”
“你说抓到了几个人?”
“是。属下惭愧,是以群斗的方式来的。”
耀司皱了皱眉。除非情况极其危险,不然群斗是被道上所不齿的。当时的情况竟有那麽危险吗?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十年前走了一批,再来挑战时已经到了十年後,为什麽呢?明明那次只有让那几十个人全军覆灭而已,为什麽他们要休养十年?除非……那些人要麽是帮中仅有的人,要麽是大部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