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屯的爱情----疏朗

作者:  录入:09-09

“不……不行了……”憋气憋到快晕倒,张二宝一把推开郑默。“哥……”生病的人哪堪如此激情,郑默气喘吁吁地倒在枕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妈的,疼死了!”
张二宝定睛一看,郑默不仅捂着腹部在呻吟,胳膊上的针头也跑了,小臂上鼓起一个大包。“哥,你忍着,我去给你叫医生!”说完,顶着绯红的脸,急匆匆跑出去了。
“所以,你就这么乱七八糟的和他们搅和在了一起?”听完何以勋和张二宝的恋情史,齐岳的额角立马挂了三道黑线。这都什么和什么啊,爱人哪有和人共享的道理?虽然说这几个人开篇就够稀里糊涂的,但是凭何以勋的条件,何苦委屈自己至此?“你呀,把张二宝一踹,让该干嘛干嘛去!”
何以勋不答话,继续低头喝闷酒。
“我说你倒是说句话啊!”齐岳搡他一肘子,劝慰道:“放心吧,哥哥再给你介绍个好的,他张二宝要人才没人才,要色相没色相的,跟他死膘个啥劲!”
“你算是错了……”何以勋趴在吧台上,醉眼朦胧地看着玻璃杯,缓缓说道:“离不开的人是我,不是他……”想想就呕,自己掏心掏肺的对他,那家伙也不见回应。等郑默一出来,眼仁都不带转的了,到现在,连个电话都不打,可见连自己负气离开都没注意到。
“不,不是。”齐岳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友。“就这么个土包子,就让你陷这么深?”
“土包子怎么了?”何以勋瞪眼。土包子实诚,又做饭又洗衣的,安安静静又靠谱。不仅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外出还一定报备,从不再外多做停留。除了定期去看郑默外,张二宝的生活就像当初在柳树屯一样简单。也许爱沾点小便宜,但是大城市的浮躁丝毫没沾染到他的身上。对何以勋这样飞扬跳脱又龟毛的人而言,张二宝是他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伴侣了。可惜呀可惜,郑默一出现,他的存在感就像空气一样稀薄了。
“你别气呀!”齐岳摇摇头,拍着他的肩道:“他俩在医院干柴烈火的,你在这儿喝闷酒。听哥一句话,赶紧到医院棒打鸳鸯去!”
“不去。”去了看人家你侬我侬的,不是更难受啊!
“那我送你回家。”夜深了,老婆还在家等着呢!
“不回。”
“那您到底想怎么样啊?”哥哥哎!饶了我吧,把您这大醉鬼带回家,老子今晚就得跪搓衣板了。
有老婆没人性的家伙!何以勋愤愤地扭过头,不理他。
齐岳没办法,只得开着车拉着他在街上转。
时值夜半,大街上霓虹闪烁,行人已渐渐稀少。何以勋半躺在座位上,手插着口袋握着手机愣神。齐岳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是老这么游车河也不是个事,老婆都催了两次了,他也急啊!
走走停停,看到不远处的大厦,齐岳就有了主意。娘的,怎么就忘了刘逸轩呢!那家伙是网游狂人,除非累瘫了,否则现在还在奋战呢!又独居又单身,把何以勋扔在那儿再好不过了!这么一想,齐岳脸上就乐开了花,油门一踩,小曲一哼,愣拖着何以勋把他扔进了刘逸轩的酒店式公寓里。
“老何交给你,老子回家困觉了!”不顾刘逸轩恼怒的脸,齐岳风也似的溜走了。
正在参加城战的刘逸轩,黑着一张大便脸,直接把何以勋拖进卧室。说了声你自便,就埋首在电脑前不动了。何以勋见怪不怪地爬到床边,一把扫下床上乱七八糟的物品,给自己清出个一人大的空间。
“老刘,有水没?!”何以勋呻吟道。
“床底下,自己摸!”在爆炸般的音效中,刘逸轩回头吼了一声。
“哦。”探身在床底一摸,拨拉开几个空瓶后,才摸到一瓶未开封的。何以勋喝着水,缓缓倒在床上。刘逸轩的房间,那不是普通的乱,从天花板到地面,能堆上东西的地方绝对塞得满当当,甚至角落里还站着一个和真人一般大小的变形金刚。
“妈的,也不怕晚上做恶梦。”何以勋灌了口水,喃道。
“你说什么?”城战已经结束,刘逸轩松了口气,耳尖地听到何以勋地咕哝声。
“没,没什么。”敢当着刘逸轩的面诋毁他家阿柱,只有被丢出去的份。何以勋靠在墙上,继续喝水。就在此时,音箱里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老婆,你在和谁说话?”
噗————!!!

第二十九章

因为何以勋已经将医院的关系打理妥当,所以张二宝顺利地留在医院陪床。
头等病房就是好,不仅有浴室有会客厅,连床都比其他房间的大。虽然两个成年人睡在一起有点挤,但是对于久别重逢的两个人来说,能躺在一张床上共枕而眠,是做梦都会偷笑的事。
“哥,你伤口还疼吗?”张二宝侧躺着,轻靠着郑默的肩膀。郑默靠在高高的枕头上,搂着张二宝的脖子,轻轻拍抚着他。“不疼,有你在就不疼。”
“哥,你又说傻话了!”
“呵呵……”郑默轻笑,道:“这怎么能是傻话,全是大实话!你不知道我在里面想你想到心疼的时候,可比这破伤口疼多了!”
张二宝皱着眉,往郑默怀里拱了拱,轻声道:“哥,俺也想你。”
虽然每个月都去看郑默,但是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隔着玻璃巴望着,用目光交换彼此的情意,这对一对刚确定关系却被迫分离的恋人来说,是多么难以忍受的煎熬。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只留下最深最深的想念留在心底。掰着手指算啊,划着日历等啊,明明要一年后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活生生躺在这儿,一瞬间,张二宝想要死死地抱住他,再也不撒手。
但是郑默的伤势,让他止住了内心的冲动。感觉到他的沉默,郑默轻轻掐了把他的脸。“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心知自己病好了就得回去,郑默想抓紧时间和张二宝说说话。
“没事。”吸吸鼻子,张二宝将手摸上郑默的胸膛,没敢用力。
“宝,你不知道我有多怕……”郑默抓住他的手,用力握着,嘴里发出深沉的叹息。
“怕什么?”张二宝抬起头。
“怕……”怕你跟何以勋间的感情太深厚,再也不跟我走。然而,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以一种玩笑的口吻说道:“怕你不等我呗!”
“哥,看你说的,我咋能不等你呢!”当郑默是在开玩笑,张二宝笑笑地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伏在他肩头闭上了眼。
听着他逐渐变得绵长的呼吸声,郑默叹了口气。
“喂,老刘!你他妈也是同性恋?”妈的,隐藏这么深,在老子面前装了这么些年的大尾巴狼。
“扯淡!老子能跟你一样?”刘逸轩回头,顶着大大的黑框眼镜,淡漠回道。
“老婆……”音箱里传来忧心地声音。“你屋子里怎么有男人?”
“滚蛋!鬼才是你老婆!”啪嗒,关机下线,给你死一死!
“噗哈哈……”何以勋抱着肚子笑倒在床上。“都叫老婆了,还不承认!”
刘逸轩不理他,拔下眼镜,在床边的衣服堆里随便抓了两件就进了浴室。何以勋无力地倒在床上,吼道:“老刘,你就不能买个衣柜?!”看看床边的两大堆衣服,貌似一堆干净一堆脏,这还是从刘逸轩抓衣服的动作推测出来的。床上,杂志啊书啊,还有饼干包装袋,烂纸之类的,一张大床没被压瘪也算它质量好。何以勋吐口气,深切地怀念起被张二宝收拾的井井有条的家来。
“老刘啊,要不你请个保姆吧!”
刘逸轩顶着一头泡沫探出头来。“老子没钱!”
“滚蛋!每年的薪水加分红你他妈早就中产了!”何以勋翘着脚,大剌剌摊在床上吼道:“出去别说我剥削你啊!老子没那么不厚道!”
快速冲掉泡沫,刘逸轩带着满身水气就往床上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烦别人进我房间,还有你,给我睡地下去!”
“喂!你头发还滴水呢!”何以勋跳脚。
“啰嗦。”拱出一块地,拖过枕头,睡觉。
“喂!”好不容易清出的床位还被刘逸轩给占了,何以勋这个气啊,想在小气刘的屁股上踹一脚,又怕真的被扫地出门。万分委屈的何大少爷,只得亲自动手把刘逸轩床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床下,这才抱着被子,靠着墙睡了。
第二天一早,张二宝就醒了。
由于郑默动了手术的关系,只能进一些流食,所以他早早起了床,到外面买了些低乳糖的牛奶回来。
“宝,别管我,快去吃饭。”郑默喝着牛奶,笑眯眯道。
“没事,我一会儿回去一趟,中午还喝鱼汤行吗?”
郑默摇摇头,道:“中午喝牛奶就够了,你中午在家吃饭,睡一觉再过来。”昨晚心绪激动床又小,两个人都没睡好。从他住院后张二宝就忙前忙后不带停的,眼圈都开始泛青了。
“哥,我不累。”张二宝急道。
“少跟我来这一套。”郑默瞪眼。“让你睡就睡,不然哥生气了啊!”
张二宝赶忙应道:“你还病着,生气不好。那个,我下午过来也行,可中午只喝牛奶成吗?”
郑默掐了掐他的脸,笑道:“怎么不行?今天还得吊水,饿不着我。”
“那,那好吧……”张二宝不情愿地说道:“要是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郑默点了点头,拉过他的头,吧唧亲了一口。张二宝的脸又红了。
磨蹭到看护接班,张二宝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到了楼下一看,车子还在停车场,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车钥匙还在自己手里。那么,何以勋昨天怎么回去的?他心里闪过一丝愧疚,赶忙按下何以勋的电话。“哥,你在哪儿呢?”
“你还关心老子死活啊!”在刘逸轩的床角睡得腰酸背痛的某人叫嚣。
“对不起……”张二宝蔫了。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等了半天,对方都没吭声,何以勋的起床气更重了。
“那,那……”吭哧了半天也挤不出句好话来,张二宝蹲在车前抓耳挠腮。
“真是大笨蛋!”何以勋爬起来,带着怨气地踢了刘逸轩一脚,呼喝道:“快来接老子回家!”
坐上张二宝的车,何以勋的脸色还是阴沉沉的。
“昨晚没回家?”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
“跟郑默睡的?”音调慢慢变冷。
“啊?……哦。”
“哦什么哦?是不是啊?”
“是。”
何以勋无力地瘫倒在椅背上,郁闷道:“张宝宝,你是不是特讨厌老子啊?”
“为什么讨厌你?”张二宝纳闷地看他一眼。虽说何以勋的臭毛病一大堆,但是对自己从来都照顾有加。给自己工作,让自己学本领,还经常陪自己去看郑默。说起来,何以勋都称得上是他的恩人了。“哥,你咋了?”
“没怎么。”何以勋扭头盯着张二宝,问道:“你真不讨厌我?”
“不讨厌。”
“那就是喜欢喽?”嘿嘿,快回答呀快回答,小心肝噗通噗通乱跳呢。
“呃……”张二宝想了想,道:“喜欢。”两个互相没好感的人,能和谐相处这么久么?
“嘿嘿,嘿嘿……”何以勋笑咧了嘴,终于再接再厉问出更白痴的问题。“那和郑默比呢?”
“……”张二宝转头看了看他,半晌才道:“你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怒吼。区别对待啊!
“不,不是……”张二宝犯难地思索道:“这,这怎么说呢……”一个是从小长大的哥哥,也是确定了情意的恋人。一个是半路跳出来让他开窍的城里人,整整两年相处下来,说没感觉那还真是骗人的。
“让你说就说!”
“我……我说不出来。”
何以勋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无语问苍天道:“张宝宝啊张宝宝,老子上辈子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让你这么折腾我。”
“俺没折腾你。”张二宝皱眉。
“你……”
回到家,两人分别进浴室洗了澡。
“宝宝,我饿了!”擦拭着头发,何以勋踢踢踏踏地走了出来。
“哦,马上就好。”小菜,馒头,小米粥,很快就上了桌。
等张二宝把饭盛好,何以勋才大模大样地坐到餐桌前。唔……很香,宝宝的手艺还是这么好。不过,某人总怕自己不够受重视,一边享受着清粥小菜,一边道:“宝宝,明天早晨吃三明治吧!”
“嗯,好。”简单的西式早餐已经难不倒他。
“要三文鱼的!”某人继续得寸进尺。
“啊?!”张二宝猛地抬头,那种鱼附近的市场和超市根本没有,还要开车到市里的大卖场去买。可是他打算吃过饭就到医院去的,哪里有时间去买三文鱼?
“怎么了?你瞪什么眼?”何以勋不爽。
“我没瞪眼。”真的没瞪,就是很惊讶地看着他而已。“哥,那鱼家里没有了。”
“那就去买啊!”
“可是……下午还得去看默哥。”
“一天不看他死不了。”
“不,不行。”张二宝摇头。“默哥病着,而且好不容易才从监狱出来……”言下之意,病人兼犯人比较重要啦!
“我要吃鱼!”何以勋拍桌。
“可是……”张二宝为难。
受不了他可怜巴巴的眼神,何以勋一拍桌子,吼道:“你去买鱼!我去看他总行了吧?!”

第三十章

妈的,作为一个男人,有谁像自己这么窝囊?!
何以勋左手抱着现磨的豆浆,右手拎着米汤,一步三蹭地进了医院。
听到开门声,郑默眼睛一亮,等到看清来人,俊脸立马就拉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你以为老子愿意来?”何以勋把水壶和保温瓶放下,不情不愿道:“喏,宝宝给你做的!先喝豆浆,米汤留到晚上再喝。”
郑默拿起豆浆,左看右看,半晌才道:“是宝做的?”
“不是宝宝还是谁?”何以勋坐到沙发上翘起脚,哧道:“老子可没心情伺候你!”
既然是张二宝的爱心,郑默当然要捧场,他掀开杯盖,一股说不清的味道扑鼻而来。大概现磨豆浆都是这个样子吧,郑默安慰自己道。咬紧牙关喝下去,浑浊的口感就不提了,可为什么这杯东西这么咸呢?
“喂!这东西你喝过没?”瞄一眼陷在沙发里抖脚的某人。
“切!那可是宝宝专门为你磨的,我连闻都不让闻!”何以勋委屈道。“有得吃还敢挑,烧包啊你!”
郑默再喝一口,囫囵咽了下去。“什么东西这么咸啊!”
听了他的话,何以勋心里偷笑。靠!不咸老子那盐就白放了!不过,总不能让情敌发现他的小伎俩,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大概是你手术后口味变轻了。”
就算郑默摆明了不信他,也不好发作,于是一杯豆浆,郑默勉强喝了半杯,就再也喝不下去了。看他顿住动作,何以勋还一个劲儿地忽悠,宝宝的爱心你都敢糟蹋,结果被郑默一个冷眼扫了回去,不知道手术后的病人不能多吃啊!
好嘛好嘛,何以勋摸摸鼻子坐了回去。
“喂,剩下的你喝了吧!”郑默勾起一抹笑容,怎么看怎么写着算计。
“少来!让老子喝你的‘剩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何以勋炸毛。
“这是宝做的爱心豆浆啊!你不是很羡慕么?别客气,拿去喝了吧!”郑默大方地摆了摆手,那架势,就跟古代的少爷对小厮。
“我他妈呸!”抢过杯子,直接倒进马桶。不是怕放坏掉,是怕张二宝过来后发现他加料的事。
“喂!杯子刷干净一点!”郑默隔空喊话。
“靠你个XXOO……”
下午,护士按例来给郑默挂水。
挂上水后,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就推着小车出去了。
两个人留在静谧的病房里,大眼瞪小眼。为了消除紧张的气氛,郑默只好按下了电视遥控,有声音总比没声音好嘛。结果,电视打开没三分钟,两个人又吵了起来。一个要看球赛,一个要看新闻,郑默说我是病人我最大,何以勋跳起来吼道别忘了是谁把你转进高级病房的!郑默冷眼一扫,说要不咱俩换换,我一拳揍你个骨折,也让你住高级病房,爱住多久住多久。何以勋挑衅地往病床前一站,得意道:第一,你是劳改犯,第二,您都病成这样了,还能把我怎么着?
郑默看着他走近,一开始也没有动作,直到何以勋嚣张地探过脑袋,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一字一句道:“你说我能把你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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