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之彼端----布拉

作者:  录入:08-06

三个小时之后,执法官停下来休息。车体两侧的"玛纳"反应器中已经被注入了"玛纳"粉末,闪着绿色荧光的粉末在真空管中静静的悬浮,等待着初始的反应时间,仿佛一个绿色的小精灵正在其中沉睡着,积聚着能量,翅膀微微抖动着,缓慢的经历一个被唤醒的过程,一但当时候到了,它就会睁开凌厉的绿眼睛精光四射,猛得展开精灵的翅膀,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和惊人的能量,不知疲倦的如流星般灿烂的飞舞,提供足够驱动起摩托车沉重双轮的强大动力。
"好漂亮,"小女孩惊叹着,她披着凌乱的头发,一面烧伤的小脸蛋紧贴着反应器的"真空管",目不转睛的盯着其中正在等待被唤醒的"动力之源"。她的眸子被映成了透明的翠绿色,美得象位天使。
"什么时候可以发动?"汤姆搓着手,迫不及待的问,兴奋的两颊绯红。
"束聚管老化了,"执法官坐在台阶上,用沙子搓掉手掌上的污迹,"得反应很长一段时间。"
汤姆热烈的望向执法官,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他活泼而夸张的几乎扑倒在执法官的脚边,提议说:"趁这个时候,教我用'玛钠'枪吧--当然我们也可以先吃午饭。"
执法官同意了。当他们向厨房走去的时候,执法官瞥见在主楼底层的一个窗口,闪过一个缠满了绷带的人影。他毫不怀疑这个人刚才一直躲在窗帘后偷窥着他们在大门空地前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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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火红的落日在沙漠的尽头,沿遥远的地平线缓缓而没。地里干活的人,带着狗,和着一身疲惫、拖着长长的影子,慢悠悠的回来了。主屋前的空地上顿时热闹起来。人们围着空地中间的摩托车,盯着反应器中悬转舞动着的"绿精灵",低声啧啧的赞叹和议论着。那条叫做"多芬"的老狗,也象是见识了前所未见的东西,又兴奋又狂燥,围着人们的脚跟转个不停,不安的冲着悚然矗立的摩托车狂吠。
大概是搬回来的成筐土豆带来荒漠中难得的收获的喜悦,人们一扫昨天晚上的拘谨和戒备,即使是坐到餐桌边时,仍旧在兴致勃勃的谈论着用"玛钠"驱动的车子、死光枪、传说中的飞船、把世界变成沙漠的战争、"真实之城"锡安,以及其他那些可能存在这个世界上,却闻所未见的东西。两鬓斑白的老人显然曾经是位见多识广的人物,他用沧桑的语调和富含哲理的话语,深沉的讲述了年轻时候的历险、叹喟着自身的不幸遭遇。每个人都洗耳恭听,只有汤姆一直沉浸在摆弄他的 "玛钠"死光枪的喜悦中。整个下午他都在聚精会神的练习操作这种体积沉重威力强大的"重型武器"--与简直可以说是轻飘飘的猎枪和击发式手枪相比--体验它所能带给男人的酣畅淋漓的独特快 感。
汤姆在认真的学习怎样根据自身的操作特点改造这件武器,让它真正成为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执法官告诉他:"这把枪被改造过,它的前任主人希望它的聚束时间更短,可是改造的并不成功。"
"真正的会使用'玛钠枪'的枪手,都会有一把完全由自己改装完美的死光枪。"
"你现在还不是这把枪的主人。因为你不曾了解它。"
汤姆把执法官的每一句话当成金玉良言,牢记在心。他那种刻苦钻研的劲头着实让人感动,直到一个喑哑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在餐桌上把枪收起来。汤姆。"
亨德森小姐披着毯子站在桌子前,漆墨长发衬映着白晰肌肤,在水晶灯下依旧光彩照人。汤姆赶紧站了起来,把手中的"玛钠"枪放到一边,为小姐拉开了椅子。
原来一直懒洋洋的倚在椅子中的执法官欠起身,"晚上好,亨德森小姐。"
"晚上好,执法官。"
两个人四目相对,其中的内容意味深长。执法官深沉的目光追随着小姐的一举一动,探究着逡巡过她容光焕发的面孔。
做过餐前祈祷后,小姐拿起勺子。
"您一直在盯着我的脸,"小姐微笑着,低声朝向执法官说,"它跟昨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执法官淡淡的说,"它至始至终都很美。而且神秘。"
"谢谢。"小姐神色端庄的回应,"我看到您把车子修好了,而且听凯文说,您给予了我们莫大的帮助。"
"能得到小姐的认可,是我的荣幸。"
"吃过晚饭,我想跟你好好谈谈。"小姐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执法官搭在餐布边的手背。她保持着微笑,压低了声音,蓝眼睛在整齐的黑色额发下闪闪发光,"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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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结束后,汤姆按例送执法官回客房,聋哑少女默默的跟在后面,重新铺好了床。当他们离开后,没过一会,便有人轻轻的用指甲敲着门。
门外站着亨德森小姐。她跟着执法官走进房间,随手关好房门。
"你明天就要走了吗?"她问。
"是的。"
"为什么不留下来?"她用喑哑的声音低低的问,象一只猫般悄无声息的走近,伸出白晰裸 露的肩膀搂住执法官的脖子。
"我的使命还未结束。"
"哪怕仅仅是暂做停留也不行吗?"她的手指穿过执法官的粗硬的头发,摩挲上他的后颈,扳下那颗象岩石般坚固的头颅,让他的面孔直对上自己的眼睛,"一年?半年?三个月?仅仅是几天?"她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中象黑猫的妖瞳,灼热、犀利、嚣张、尖牙舞爪。"或者仅仅是为了我?"她把身体紧紧的贴在执法官的胸前,视线在男人的面孔上不安的游移,似乎在给自己寻找答案。
"......亨德森小姐......",执法官保持着清醒和理智,喃喃的开口。
"叫我简妮。"小姐不容置疑的纠正。她的声音放低,在执法官的耳边轻轻吹着气,"昨晚......你不快乐吗?"
"......我非常荣幸......",执法官声音低沉、浑厚,象是从胸腔中闷闷的发出。
"你在这儿......"小姐把脸庞贴在执法官的胸前,难得的顺从、温柔、体贴,简直给人一种她已经动了真情的错觉,"......想多快活就有多快活......"她呢喃着的声音沙哑、细微,飘忽,"所以,别走,留下来......哪怕是为了我........."
"你的弟弟凯文呢?"执法官突然发问,神情严肃而又认真。
"他也一样.........",小姐重新抬起头,看向执法官,"......为了我,也是为了他......"
执法官若有所思的端详着她的面孔,沉默了一会,然后缓慢的开口。
"有时候我一直有些疑惑......",他的视线迎接着小姐满怀企盼的热切注视,眸子里闪动的内容沉静干练、精明锐利,压根不带一丝他口中所谓的"疑惑","你,倒底是谁?"
小姐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的笑容有点僵硬,但仍旧保持着亲密的姿势,"什么?"她不确定似的问。
"你倒底是谁?--"执法官重复了一遍,语气几乎可以说是温柔,"简妮?亨德森?还是--凯文?亨德森?"
听闻最后一个名字的瞬间,仿佛一片阴影在小姐的眼中快速掠过,她的表情猛得呆滞一下。但仅仅是一秒钟后,仍旧恢复成若无其事的亲昵态度,"你在说什么?"她笑得更甜密,好象在回应着情人之间的玩笑,"我不明白......"
"你装傻装得并不高明,"执法官的唇角勾起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象是种冷酷无情的嘲讽,他伸出两只大手握住了面前人瘦削单薄的肩膀,把对方的手臂从自己脖子上拉下来,束缚在身侧,"你倒底是什么人?"他用一种审问般的压迫性的姿态发问。
小姐眼中的热情迅速消失。她猛得耸动肩膀,推开执法官的手臂,快速退后几步,与面前高大严肃的男人保持距离。那些挑 逗、勾 引、狡猾的色 相象面具般,从她苍白的脸蛋上一层层的消退了,执法官望着对方阴晴不定的表情,几乎以为她会因被识破了本来面目,恼羞成怒之间,瞬时弓身幻化成一只黑色的野猫,"喵"得一声尖利的嘶叫就挥舞着爪子直往自己脸上扑来。
然而执法官的错觉并没发生。小姐端庄的立在地毯上,面色阴沉,下巴的线条也不再柔和,象是一个男人般僵硬着。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疯狂的闪烁着,带着戒备和敌意,恼怒,尖厉,疏远,再没有一丝顺从和暖意。
"我想我得离开这个房间了。"她压低着沙哑的声音,干巴巴的说。她的语气中有一种压抑着的艰涩和故做傲慢。
象是感觉到某种不适,小姐用苍白的手指拉了拉脖颈上的黑色丝带。然后,她不再说一句话,态度冷漠的离开了客房。执法官沉默的站在原地,丝毫未曾阻拦。

(八)
执法官溜出客房,悄无声息的来到门厅,顺着旋转楼梯上了楼。他的身影虽然高大,行动却相当轻快敏捷,几乎没有什么动静的情况下,他便在黑暗中摸索到主人的卧室门外。
他确定这会儿工夫房间里没有人。汤姆白天告诉过他,亨德森少爷住在二楼的主卧中,而小姐则在少爷的楼上,两个人之间仅隔着一道天花板。如果真象男孩以及庄园中的其他人所相信的--亨德森少爷每天晚上连晚饭都不吃,早早的上床休息--那么现在在执法官所正拧动把手的门内,虚弱的、全身缠满了绷带的少爷正应该静静的躺在主卧的床上,在温暖的毯子里安静的沉入梦乡。
然而执法官知道事实不会如此。卧室的门是锁着的,但这难不到执法官。他用力拧了几下,门便开了。
房间内的光线比走廊上还要黑暗,象个无底深渊。执法官甩亮胸前的"信息盒",踩上软绵绵的厚地毯。主卧里保留着房间原有的奢华风格,四壁挂着繁复厚重的深紫色天鹅绒窗幔和落地窗帘--它们拉得严实合缝,即使是白天,估计窗外的光线也很难穿透进房间来。
一座造型优美的高脚床放置在房间正中,床上堆着厚厚的毯子、枕头、靠垫,高脚床的床架在接近天花板的中间位置高雅的汇集,精心编织过的华美流苏从上面柔顺的悬垂下来--整张床的设计风格原本是浪漫靡 丽的,只不过如今已经因现任主人漫不经心的使用而被糟蹋的毫无情调可言。那些皱巴巴的床单、毯子堆成一团,乱扔着睡衣、外套和便鞋,床头的稿纸、墨水印、污迹斑斑的深口杯.........也许根本就没有人进来打扫过这里。
执法官缓步在围绕着高脚床摆设的凳子、床头柜、桌、矮榻--它们明显是与高脚床是一套风格,一样出色,但同样被现任主人肆无忌惮的使用而埋没--中穿梭。他认真的研究和探察靠墙排放的一溜书柜、陈列架、衣橱中的内容。直到当他拿起一张古老的相框正准备浏览时,突然停下来,侧耳倾听头顶上天花板的动静。
楼上房间有人正在地板上走动。虽然很轻,但当踩在没有地毯的地方上时,仍旧发出细微的声响。执法官迅速把"信息盒"发出的光熄灭,将手里的相框放回原处,然后悄悄的退回到了家俱的阴影中,隐藏了起来。
"咔嗒"一声,靠近书柜位置的天花板被从上面掀开一格。桔色的油灯光线倾泻下来。随之而出的是从天花板的暗格处伸出的两只光 溜溜的脚,熟练的在黑暗中踩踏住书柜边沿的一道暗梯,沿着那道暗梯,脚的主人--一个白乎乎的人影,披散着黑色的长发,象只鬼一样,悄无声息的爬了下来。
"从天而降"的人影手擎着一根用于照明的油棒。落地之后,来人走到床前,用照明油棒把玻璃油灯点亮。房间里顿时充溢了暖色调的昏黄光线。执法官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的观察,看到对方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纠缠成一团的白布条,动作娴熟的整理好,然后开始一条条的向自己的身体上细心缠裹。
对方低头背对着执法官所在的位置,压根没有发现自己身后正有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黑暗中浮现,诡异的靠近。直到执法官已经贴到了他的后背,呼吸声近在耳边,他才惊恐的突然回头。
不等对方的反应,执法官结实有力的臂膀早已猛得搂住他的腰,把他牢牢的箍在胸前。
"晚上好,亨德森少爷,"执法官低声说,骨节粗大的手掌紧握住怀里人的肩膀,以防他会剧烈挣扎,"我们还从未在晚上见过面呢。"
被抓住的人仿佛已经完全被吓呆了,所以压根就忘了反抗。他只是目瞪口呆,全身僵硬的被困在执法官的手臂中,张着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慌恐的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张惶无措。他全身赤 裸,手臂和胸前的绷带缠了一半,两手手指下意识的紧扣着绷带的两端,那一头本应属于简妮.亨德森的黑色长直秀发正胡乱的披散在他的肩头。
执法官一把从他头上扯掉那顶假发,把它粗鲁的扔到一边。男人原本的金色发稍柔顺的从脸颊两侧垂落下来,半遮住了眼睛和额头。
"你到底是哪一个?"执法官扣住男人的下巴,盯着他狂乱闪动着的眼眸,严厉发问,"你是人格分裂吗?"
男人突然皱紧了眉头,他猛得曲起膝盖,顶向执法官的腿中间。执法官灵活的闪开,同时放了手。男人象只沙狐似的窜了出来,跳到床边,伸手去摸床脚边斜依着的一把猎枪。他的手指刚接触到猎枪枪柄,执法官已经来到身后,不费吹灰之力的一把扳过他的肩膀,照准他的肚子就是一记铁拳。
男人顿时痛得弯下腰,眼泪都流了出来。随后后颈上又是一记猛击,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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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阵阵头痛欲裂和脖颈的酸疼中缓慢醒转。甫一睁开眼,雪亮的光线让他一时间难以适应。当他眯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算能够看清周围的情况。
他躺着床上,在自己的那堆许久都没有整理过的垫子和床单之间。他赤 裸的身体在被打昏之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唯一所着的寸缕也仅有那些缠了一半的绷带,然而却完全没有蔽体的效果--在刚才的挣扎中,没有被系紧的绷带大部分都已经凌乱散落,勉勉强强的维系在手臂和腰间,更何况有一部分绷带已经被解下来做了别的用途--他的两只手臂被结结实实的绑在高脚床的床头,一左一右,让他看起来象个正在被拷打中的褴褛犯人。
犯人转过头,从高举的双臂边缘,用没有被挡住的一只眼睛艰难的向外张望。他看到在床旁边的高背椅上,执法官正舒舒服服的依靠着坐在那儿,两条腿交迭着,长长的伸出去,搭在一张矮脚凳上。执法官的"信息盒"发着光,挂在椅后梳妆台的镜子支架上,象一盏耀眼的明灯,照亮了整个主卧的偌大空间--犯人一开始以为是天亮了,但事实确并非如此。窗边厚重的深紫色窗帘仍旧紧紧的合掩着,他无法辨断现在是什么时候,但他猜测自己并没有被打昏多长时间--窗外估计这会儿仍旧是沙漠中浓黑荒凉的夜。
执法官一直在闭目养神,听到犯人醒了的动静,便睁开眼睛,在明亮的光线下,研究了对方一回。这个皮肤白晰、金发碧眼的男人,相貌可以称得上漂亮,身形却有些纤长苗条的过了份--所以他戴上假发套扮起女人来,毫不吃力,即使是穿着仅有一层的暴 露睡裙,也能高挑优雅、风姿绰约。
执法官把腿从矮脚凳上放下来。他走到犯人面前,坐在床边。犯人的视线紧盯着他的动作,感受着他坐下时因着沉重的身形所引起的床垫下陷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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