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爱我,那你为什麽要来招惹我,甚至还和我做爱!」他失控的吼出来。
「头发,名字。」玉南驹回答得乾脆,「你的头发长度和她相近,你的名字里有个字和她的同音,你一直都是她的替身,其实不只是你,任何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都可以是她的替身。」
「还有,我并没有招惹你,当初是你自己来向我告白,而我只是说『好』而已。」
「……玉南驹,你好残忍。」
「葛凌,算我对不起你吧!但是,我心中唯一的爱人只有她,我不会再去爱别人了,懂吗?我可以祝福你早日有新的爱人,我们以後也还可以是朋友,但是要我爱你,这是不可能的事。」玉南驹伸出手,「我希望,我和你不会变成敌人。」
葛凌凝睇他友善的手半晌,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手。
「我有泱泱大度,所以我可以和你只当朋友。」他瞅著他,「但是,你得为我的感情归向负责。」
「帮你介绍个男人如何?」玉南驹揉揉他的发。「哪一型的?」
葛凌瞪了他一眼,「喂!我是你学长。」
「是,学长。」他皮皮一笑。
「我要像官无痕那一型的,但是他的年纪必须比我大。」
「没问题。」玉南驹笑著回应。
第十八个了吧!在学校里,他已经上过十八个学长、学弟了,还不包含校外的红粉知己们,该说他滥交呢?还是该说他滥情?
他知道,他这样玩了人家又分手,而且把他们当成琌儿的替身,对他们来说非常不公平,但是,谁来给琌儿公平?又有谁来给他玉南驹公平?
好不容易,他知道自己爱上她,但神却将他的天使召回身边,不再和他相见,他一直承受著这种痛苦,忍受和爱人天人永隔的煎熬思念,他的心又该何去何从?
除了寻找替身,抚慰心灵之外,他还能怎麽做?
不能,不能。
「……世界上的一切,都有自己的节奏喔!有些人的Rhythm(注一)是行板的Andante,有些人是平平实实的中板Moderato,也有人是快板的Allegro,还有人厌倦了快速度之後,决定回到tempo primo(注二),但是,不管是Allegreto(注三)也好,Ritardanto(注四)也好,他们不会变成休止符的。所以,我最喜欢自己的Andante了!」
琌儿向他解说音乐术语时那快乐的笑靥,他还记忆犹新,闭上眼睛所想到的,也全是和她在一起的美好回忆。
要他怎麽忘记她呢?根本不可能啊!除了思念她、找寻著她的替身,他能够如何排遣他的煎熬?
「琌儿……自从你离我而去後,我的世界就越来越Ritardanto了……没有了你,再快的Rhythm也是枉然……」想念,还是想念。
走进音乐教室,他一眼望向那台白的发亮的三角钢琴,耳里还回盪著琌儿悠扬的琴声,那恬静的笑容,时时刻刻给予他力量。
他打开了琴盖,手指开始在琴键上游走,奏出一曲动人的旋律。
澄澈的琴声,随著调皮的风四处游走,传到了在四楼理科教室里安颍儿的耳中。
「奇怪了,现在怎麽会有人在弹琴?」台前的老师疑惑的喃道。
台下的安颍儿则是惊愕的没发现泪水已经溢出眼眶,韦皓月急忙的递给他面纸,「颍儿,怎麽了?」
「爱的喜悦……是我以前,最常和玉南驹一起弹的……」
只是,他无法「喜悦」。
因为,他找不回也碰不著,当时幸福的喜悦心情。
(注一:节奏)
(注二:音乐术语,初速度)
(注三:音乐术语,稍快板)
(注四:音乐术语,渐慢)
* * *
「颍哥哥,我决定今天要去向官学长告白了。」席聿儿吸了口气,像是鼓起勇气一般。
「今天?拜托!你真的要今天去?」安颍儿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真是的,他才刚睡醒,就看到可爱的小表弟在头上绑白布条,而且还告诉他,他要去和官无小痕告白。
「没错,我今天一定要去!」席聿儿额上的「必胜」正闪动著光芒。
呆……呆子……连他额头上的白布条都在笑他蠢。「为什麽?」
「三年级了,你们快毕业了。」席聿儿轻叹一口气,「我再不趁现在,我就没机会了,你知道吗?」
安颍儿被点醒了。也对,入学一年多了,他很努力都不让玉南驹发现他。
可是,他不甘心,为什麽,他不敢告诉他,其实他没有死?
他不知道原因,但他知道,他只要一想到和玉南驹面对面,他就会……脚软。
「聿儿,加油喔。」说真的,他除了为表弟加油之外,他也不知道该和他讲什麽了。
因为,他也需要别人给他勇气。
课馀时间,安颍儿走到音乐教室去。白板的正前方,那架纯白的钢琴透露出寂寞的光芒。
这架钢琴,其实只有校庆时才会派上用场,虽然会定期有专人来保养它,但是还是很少人来使用;尤其这间阶梯教室是三年级的专用教室,而三年级又几乎都不上音乐课,所以钢琴可说是摆著好看的。
安颍儿掀开了琴盖,手指颤抖的抚上琴键,犹豫著要不要按下去。
他已经好久没弹过钢琴了,从他和虹欣交往开始,他没有再碰过钢琴——钢琴,有太多他和玉南驹的回忆。他一看到钢琴,就会想起玉南驹曾经抱著他,让他坐在他腿上,当他在弹琴时,以温柔的声调在他耳边哼著他所弹奏的曲子。
虽然,他每次都弹不完一首曲子,因为玉南驹总是让他无法继续。唯一的一首完全曲子,就只有那首理察.克莱德门的「爱的喜悦」。
他开始弹琴,哀伤的曲调中,有著回忆的怅然以及甜蜜。理察.克莱德门的「回忆已然遥远」,是他感受最深的钢琴曲。
正当弹到转调部分,突然有人冒失的打开了门,他反射性的抬头一望,手指却没停下动作。
「颍儿,原来你在这里啊!」夏尧气喘嘘嘘的,上气都快接不了下气。
「阿尧,怎麽了?」他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乐曲就快结束,只差最後三个小节。
「聿儿好像要跳楼!」
「你说什麽!?」他就这样硬生生的,毁了自己的最後一小节。「怎麽会?」
「别管那麽多了,我们快走!」夏尧抓起他的手,像子弹一般的飞奔了出去。
很快的,他们来到了人群所围观之处,由於人潮太过汹涌,他和夏尧立刻被冲散了。
「阿尧——」安颍儿心急的唤著,突然,他看到席聿儿坠楼的那一幕,他顿时失去了力气。
「聿儿——」眼睁睁的,看著席聿儿落下,他的声音和周围的人群一起尖叫著,他好怕聿儿会出事!
就在他几乎厥过去的同时,他看到了官无痕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席聿儿,他心头一阵放松,眼前一片黑暗就昏了过去。
幸好……聿儿没事……
难拘-21
「唉!今天真无聊,难道没有什麽有趣的事能做吗~?」玉南驹手叉在口袋中,閒閒没事做的他正四处搜寻著有无特别新鲜的事儿。
他四处走走晃晃,突然听到很熟悉的声音:
「……我很正常,不会喜欢同性。」欸?好熟哦!
「我只是……」咦?好微弱的声音。
他躲在柱子後面偷看,赫然看到自己的死党正在拒绝一名清秀的学弟——好娇小,大概不到他的胸口吧!
长头发……一直是他心里的结。而这名清纯的小男孩蓄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勾起了他的思绪,以及心底的伤口。
「我明白了,是我不该向你告白,造成你的困扰真对不起。」他看著这名少年露出一朵故作坚强的微笑,心中的痛顿时蔓延开来。
琌儿,总是露出这种若无其事的笑容,令他心疼。
眼看少年的离去,以及官无痕不自觉想安慰他的样子,玉南驹唤了声:「无痕。」
「南驹。」官无痕回头一望。
「得了吧!都拒绝人家了不是吗?你这样的安慰会让人觉得虚伪。」他回以一抹笑容。就像,他只会自私的要琌儿爱他,却不肯回应半句,又舍不得放她走。
看著好友抿著唇不发一语,玉南驹偷笑在心里:
「这次是谁告白?」如果没记错,这应该已经是第五百四十个向无痕告白的小男孩了。
其实不管男的也好,女的也罢,只要心灵能相通,就能有爱。
「雪叶常提的小跟班,席聿儿。」官无痕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要是你刚刚在我身边,也许他不会那麽难过。」以前雪叶和老哥还没在一起时,可著实帮了他不少忙。
他都假扮他的情人。
「席聿儿?那个小叶常提的小才子?」玉南驹吹了声口哨,「喂,人家可是超纯洁小白兔欸!长得又可爱,你完全不心动啊?」原来,他就是席聿儿啊!小叶这个社长对他的评价可好的了。
那头长发,那个悲哀的笑容,好像……琌儿。如果说,他想要席聿儿当琌儿的替身,这方法可不可行?
「我又不是HOMO,心动个什麽劲儿?」官无痕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太好了,无痕对他没有兴趣!「无痕,你排不排斥同性恋?」这话其实是多馀的,要是他排斥的话,老早就和他绝交了,哪会和小叶一起放任他「糟蹋」那麽多男男女女?
「当然不,别人怎麽爱是他们的事,我没有权利干涉别人。」官无痕一副看白痴的脸。
「那……你不要,我可接收罗!」玉南驹的笑容高深莫测。
「你不要糟蹋人家,无论你是想尝鲜还是动真情,你绝不可能长久的。」他知道,他的爱只给了一个人:唯一的,琌儿。
「这可说不定,凡事都有些可能嘛!你又不是我,怎麽知道我不会改变?」如果是席聿儿,那他的确不敢肯定他不会当真,他给他的感觉和琌儿很相似。
官无痕不客气的回道:「别人说这话很有可能,但你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嘿!你干麽把我说的那麽不值,我和你有仇?」怪了,平常他不都放他随随便便去玩,怎麽这次一直反对?
「没有,只是我不想看席聿儿伤心,看他那样子,我认为他会自杀。」官无痕一脸要玉南驹「少招惹席聿儿」的表情。
吃醋。这很明显就是吃醋嘛!「我……」他才想说什麽,突然听见好几声嘶吼:
「聿儿,下来啊!别做傻事!」欸?席聿儿?
官无痕和玉南驹立即往声源探去,只见在七楼的高处,席聿儿正一步一步走向顶楼边缘,脸上毫无惧色。两人对看一眼,玉南驹扯起了嘴角:
「无痕,算你狠,真的被你说中了。」看来这个小男孩并不若外表的柔弱,他还是有自己的个性。
挺顽固的。
「南驹,闭嘴。」官无痕声音很冷。
唷!过河拆桥啊?玉南驹挑了眉。
官无痕不废话,他冲到一名男孩的身边,揪起他的衣领霹雳啪啦就说了一串。
突然,上面一个人影就这样坠落下来,玉南驹听到一群人在叫著席聿儿的名字,其中,一个声音却令他印象深刻。
那一声「聿儿」,和琌儿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霎时,他愣住了,而官无痕却稳稳当当的将席聿儿抱了个满怀。
人群中似乎又有骚动,他想去找寻那个声音的主人看来是不可能了。玉南驹将注意力放回官无痕身上。无痕似乎挺生气的,怎麽了?
「你在藏些什麽?」官无痕一脸阴沈,长手一捞,就从席聿儿手上捞到他想看的东西。「我的照片?」
「对不起……」席聿儿的表情像只做错事的小猫,乖乖的被主人骂。
玉南驹打趣的对正在教训小猫的「主人」道:
「无痕,这里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很多人在看,你先把聿儿放下来。」他绝不是想看好戏喔!
结果,官无痕照做是照做了,可是当席聿儿一站定後,他马上就拉著他跑走,还要玉南驹留下来善後。
玉南驹清清喉咙,「咳……咳!各位同学,现在没事了,请大家回去吧!」唉,他悲哀哦!
「玉学长,请问,我可以为你照张相吗?」一只手怯怯的举了起来。
「啊?」他有些呆愣,随即笑了开来。「可以啊!你要不要我和你合照?」
「可以吗?」学弟受宠若惊。顿时,又是一片人潮汹涌:
「玉学长,我也要!」
「我也是我也是!」
玉南驹孩子气的一笑,「好,通通都有份!」衆人欢呼。
突然的,他的眼角瞥到一个自人群中走开的人,他的怀中似乎抱著另一个人,但他却未多加注意。
就这样,他再一次错过和他朝思暮想的人儿相逢的机会。
* * *
……好亮。这里是哪里?我为什麽会在这里?
安颍儿缓缓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他以前常看的白色天花板。是保健室吗?
「你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你刚刚在人群之中昏倒了,所以我才带你来保健室。」
「谢谢……」他想坐起身,而他终於看到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张东方人的俊秀脸孔,皮肤却比一般黄种人要来得白皙,一头银色的短发,一双微微上扬形成桃花眼的金绿色大眼睛,令他看起来又不太像是中国人。是混血儿吧?
「我是欧阳该隐,你呢?」欧阳该隐替安颍儿垫了个枕头。
「谢谢。」安颍儿微笑了一下,「我叫做安颍儿。」
「安影儿?」他复诵了一次,「你……不会觉得我很可怕吗?」被他的样子吓到的人可不在少数。
「为什麽可怕?哪里可怕?你长得明明就很英俊,怎麽可能被人说可怕?」他反问道,「你的该隐是圣经里的该隐吗?」
欧阳该隐讶口无言。眼前这个漂亮的人儿可真与衆不同……「是啊!很奇怪吧?有个这麽东方味儿的姓,却有个西洋圣经里,一个罪人的名。」
「不会呀!好听又好记,我在圣经里最喜欢的名字就是该隐呢!」安颍儿笑得好灿烂。「我的颍是颍川的颍。」
「是那个颍?」他还以为是影子的影。
「嗯。」
欧阳该隐不禁也微笑了。「如果你觉得我的名字好记,那我妹妹的名字你一定不会陌生。」
「为什麽?」他好奇了。
「我妹妹叫做欧阳神话。」一提到唯一的妹妹,欧阳该隐的眼神柔软许多。
「哇!你妹妹的名字好特别喔!叫做神话?」安颍儿有些兴奋,酒红色的长发轻轻的飞扬起来。
「对呀!而且我妹妹的眼睛是银紫色的喔。」欧阳该隐差点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我可以叫你颍儿吗?」
「可以呀!欧阳该隐。」唔,似乎有点长欸!
「叫我该隐或欧阳就好了。」不知怎地,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名字好难念,於是他打破了不让人单叫名的原则。
「该隐。」安颍儿笑著伸出手,「哪天可以介绍你的神话妹妹给我认识吗?」
「那有什麽问题?只不过……」欧阳该隐回握了他的手,脸上的笑容多了抹阴郁,「你不会对我的话话图谋不轨,对吧?」
「嗄?」
难拘-22
「颍儿,你会弹钢琴呀?」欧阳该隐有点讶异的望著钢琴前的安颍儿,而钢琴正流泄出动人心弦的音乐。
「是啊!」安颍儿心情不错,如同曲名「爱的喜悦」一般,他的脸上一直挂著笑容。
他刚刚无意间看到玉南驹,意外的是他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这令他高兴了好久。
聿儿前几天把他给吓死了,为了一张照片搞到自己从楼上掉下来,被他念了一顿。
呆子,他自己新闻社社员的身分干假的啊?要照片再照就有了,何必傻傻的从顶楼跳,真是不想活了。
然後,聿儿给了他一张玉南驹的近照,算是陪罪。聿儿看起来虽然已经释怀,但是他不可能忘的那麽快,聿儿的死心眼是有目共睹的,和他一样。
玉南驹閒晃著,想晃进音乐教室去玩琴,可是却听到了有人在弹琴。「欸?这里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来?」他犹豫著该不该开门。
站立了一会儿,他听清楚钢琴的旋律,倏地,他愣住了。爱的喜悦?除了他之外,还有琌儿……
一阵酸涩涌上心头,他捺不住的打开门:「琌儿!」
琴声骤然停止,待玉南驹定睛一看,坐在钢琴前的人,并不是他心心念念所想的人,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孔。
「在别人弹琴时突然大吼是很不礼貌的唷!」欧阳该隐似笑非笑的望著他。玉南驹?他怎麽会来这里?莫非是因为刚刚颍儿弹的曲子……他不著痕迹的瞥了眼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