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裕惨然微笑，慢慢抚摩他的嘴唇。“知道我为什么娶霜儿吗？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与你很像……我本打算过些时候就立小月为妃，因为她长的越来越像你。我得不到你，但至少可以把最像你的女子放在身边。而我，就永远做你的好兄弟，好朋友，做你心目中的好皇帝。我可以永远在远处看着你，哪怕你娶妻生子，我也无怨无悔……原本这样我就满足了，可是……可是！你竟然爱上那样一个粗卑的男人！”
他的眼中渐现疯狂，用力磨擦着纪千云嘴唇的伤口，直到那里又渗出鲜血。“你既然能爱上男人，为什么不能爱上我！我爱了你整整十六年！你知不知道，这样无望的爱情，是种怎样的绝望！”
“皇上……”纪千云颤抖着闭上眼睛，“对不起……我不知道……但是这种事，怎能强求！”
“我知道不能强求，我可以把你让给任何一个女人……但我做不到，看着你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这个世上，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我！除了我，没有一个男人有资格拥有你！”
他猛然低头，含住那柔软的嘴唇，用力吸吮流血的伤口。纪千云挣扎着扭头躲开，却被他紧紧压制住，直到嘴唇被他吻咬的麻木红肿，方裕才呆呆地抬头，哀伤地看着他。
“看到那么美丽坚强的你，竟然脆弱地抱着那个男人痛哭，低声下气的恳求他原谅，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在那一刻我就疯了，哪怕毁了你，我也要得到你！哪怕被你恨一辈子，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你跟踪我……原来你一直都不信任我！”听了他的话纪千云一阵心寒，这就是自己忠心要保的皇帝，甚至为他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我只是太担心你……你知道你失踪的那几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方裕呵呵的苦笑，趴在他身上用力搂住。
“我派人到处找你，却毫无踪影，我害怕你仍在反贼手中，甚至送了他们四座关城。我日日食不下咽睡不能眠，好不容易盼到你回来，你却不肯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何事。没有关系，只要你回来就好……我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是我想知道，我派人在纪家军中打探，得到的回报却是，你为了照顾一个受伤的敌将日夜操劳，与他时刻不离。我害怕了，我怕我猜中一个可怕的事实，所以我到那间牢房的隔壁等你……我多么希望你不会去，但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把你当做心中的至宝，你却自甘下贱，委身于那种卑微的男人！我为了你甘愿背负弑父夺位的罪孽，谁知你做的一切却全是为了他！”
“是……虽然我无愧于大周和百姓，但我确有私心……”纪千云一阵悲凉的苦笑，闭上了双眼。“我背叛了石头的信任，却马上被我信任的人背叛，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皇上，请你看在我忠心于大周的份上，不要为难陈州军，一定要让李远山归降。”
“到了这种时候，还想为你的情人求情？他早已得到了你的身体吧……”方裕一阵冷笑，不甘地收紧手臂，恨不得把怀中人与自己溶为一体。“他既然敢碰你，我绝不会放过他！你说我是将他凌迟处死好，还是废了他的武功，把他阉了送入宫中做名太监！”
纪千云睁开眼看他，眼中已是一片平静。“我原来说过的话都是事实，你若想坐稳皇位，就必须收降李远山。如果你那样对待伍安，他又怎会归降？”
他说着淡然一笑，“而且……你不是要得到我吗？如果他有何不测，我必会随他而去。”
“你威胁我？好！这世上也只有你能威胁我！”方裕愤恨地扯掉身下人的衣服，拉开他的双腿。“我答应你！你也要用你的身体来回报我！”
纪千云缓缓闭上双眼，不能死啊……石头，我还要等到你的原谅……
（三十六）
没有一丝温柔甜蜜，只有疯狂的折磨。当纪千云再次陷入昏迷，又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最后看到他的人，只知道他去天牢探望了一个囚犯，之后就再无所踪。而当纪家人四处寻找他的下落时，也绝不会想到，他此时竟昏迷在偏僻的冷宫，被他们所尊敬的皇帝囚禁在了深宫禁苑里。
真冷啊……很痛，身体和心都很痛……好像流了很多血，我会不会就此死掉？不，我不能死，我要得到石头的原谅，然后与他……还能回到从前吗？石头……我如此谨慎步步为营，只是想与你在一起，谁知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这是我的报应吗？如果当初我与你远走高飞，或是真心投效陈州军，又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千云，对不起……原谅我，我不想害你成这样。可是一想到……想到曾有男人抱过你，进入过你的身体，我就忍不住……我爱你，因为我太爱你了，我受不了别的男人碰你……”
纪千云缓缓睁开双眼，冷冷地看着那个坐在床前眼睛红肿的男人。真是笑话，爱我，就残我身体？爱我，就折磨的我险些送命？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方裕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小心地亲吻每一根手指。“你伤的太重血流不止，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不过放心，我遮住了你的脸，太医不知道他是给谁治伤，他也不敢四处乱说。相信我，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今后我会好好疼你。”
哼，除非你真的不想再做这个皇帝，否则你怎敢让别人知道，对你忠心耿耿的纪千云被你挑断手脚筋脉，囚在宫中险些□至死……但是已经三天了，石头现在怎么样？
“陈州军，有没有归降？”
纪千云艰涩的开口，喉中如被火燎般疼痛。为了压抑住痛苦的呻吟，嗓音早已变得嘶哑不堪。
“你就只关心这个！”方裕愤然变色，拖起他的身体箍在怀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这三天我甚至连朝都没有上，一直守在你身边！”
“我会伤重如此，还不是拜你所赐？”纪千云冷然应道，闭上眼睛不愿再看他。
“我，我……对不起。”方裕听了他的声音立刻软下来，低下头在他脸侧轻轻磨蹭。“我应答你，不会杀李远山，不会杀伍安，我会让陈州军体面的归降，我会做一个好皇帝。只要你……永远都留在我身边。”
纪千云没有说话，但他明显放缓的神情令方裕轻松下来。将他小心的放平盖好被子，临走前又不舍的吻住仍显得红肿的唇瓣。虽然得不到他的回应，但看着他顺从地躺在自己身下的样子，已让他莫名的满足。
“千云，这里很安静没有人敢来打扰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来看你。”
身边再无了旁人，他吃力的抬起左手举在眼前。手腕的伤口被包扎的很好，但是连活动一根手指也无法办到。
右手和双脚也是如此……真的废了……
他颓然放下手臂，没有高声大骂，也没有痛哭一场，只是静静地躺着。已经变成了这样，再自怨自哀也没有用处，只有尽可能的恢复身体，等待机会，一定要逃出去。
石头，我想你……如果你知道我被囚于此，会不会来救我？
他慢慢想着，露出了安心的微笑。石头怎么可能不来救我，只是若让他看到我这般模样，又要害他伤心了……
原本无人问津的冷宫突然热闹起来，门口安排了皇帝最忠心的卫士，任谁也无法迈进一步。皇帝也天天带着太医前来，但若向太医打听里面住了谁，他却三缄其口问不出所以。宫中最冷清的地方变成最神秘的所在，但这是皇帝不愿被人探及的秘密，又有谁敢闯进去探查究竟。
方裕握住他越来越细瘦的手腕，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下一道突起的伤疤。“千云，不要恨我。虽然你不能再走路，也不能再用手拿东西，但你只要依靠我就好，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他喜滋滋的将那只手放在嘴边亲吻，拿出一只瓷瓶取了里面的药膏抹在手腕的伤疤上。“这是去疤的奇药，我天天帮你上药，很快连这道疤也会消失。”
纪千云闭着眼任他为自己涂抹，心中不住冷笑。伤疤没了，难道受的伤害就会消失？
方裕来到他的脚边，为他脚腕的伤疤也仔细地涂抹药物，再为他有些萎缩的小腿按摩。
“千云……你真美……”他顺着小腿渐渐向上摸去，呼吸慢慢转重。“太医说，你那里的伤也已经愈合。今天晚上，我要你……”
虽然早知还会发生这种事，但纪千云的身体仍是不受控制的颤抖。他没有说话，尽量放松自己稳住了身体的颤动。
除了石头，我不会向任何人示弱。方裕，这不过是一场酷刑罢了，休想我会向你屈服。
一番云雨，方裕满足地释放后，从他身体中退出来将他搂在怀里轻抚。“千云，我准备立你为妃，把你接出冷宫光明正大地陪在我身边。”
“什么！”整个过程都一声不响的纪千云此时却惊异的吸气，他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想立我为妃？就不怕他做的丑事被别人发现？
“怎么？你终于肯出声了吗？”方裕笑着凑近，在他耳畔亲吻，“刚刚一动都不动，我可没有奸尸的爱好。”
看到他又偏过头去，方裕无奈地把他的头扭过来，摩挲他精致的五官。“我爱你，当然要给你一个名分。我会把你装扮成女人的样子娶进宫，到时你住的地方还和现在一样有人严加把守，不怕有人会知道你的秘密。反正你这么美……等你穿上女装后，就算偶尔被人看到，也不会有人怀疑你是男的，更不会有人想到你是失踪的纪千云。”
纪千云气得几欲吐血，却又强压下来。现在自己处于任人宰割的困境，不可以惹恼他，否则受伤的还是自己。
他平稳了呼吸，闭上眼似是疲惫的样子沉沉睡去。方裕虽然觉得无趣，但终究念及他重伤初愈，重重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纪千云哪里睡得着，几乎睁着眼睛直到天亮。身体已经残疾，以后还要穿上女装受他侮辱？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石头，你在哪里……
冷宫中只有一个哑巴太监照顾他的起居，服侍他穿衣起床后端了水盆出去泼洒，却不知看到了什么，扔掉水盆冲回屋内，紧紧关上房门。紧接着院外一阵大乱，似是有人与守卫起了冲突。
“小云！小云！你在不在里面！”
“皇后娘娘！皇上有令，任何人也不许入内！”
“我管你是谁的命令！今天我一定要进去！”纪千霜急红了眼睛，领着手下一队丫鬟竟然打进院中。侍卫们哪敢真与她动手，只好退到屋门外暂时拦她一拦，另有人急忙去向方裕送信。
是二姐！纪千云如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亮，挣扎着由床上坐起。
“二姐！我是小云！”
“小云！”纪千霜惊喜的大叫，冲上前一手一个将守门的侍卫拉开，一脚踹断了门闩。那太监本躲在门后观察，就势被撞倒在地，她顺手掂起他扔出了屋子。“给我滚出去！谁都不许进来！”
（三十七）
看到纪千云靠在床头似是无法下地，双手不自然的垂在身侧，纪千霜如被人狠锤了一下险些摔倒，强定心神才来到他床前。她颤抖着拉起纪千云一只手腕，上面的伤疤依旧触目惊心。
“他，是不是……断了你的，手筋脚筋？”
纪千霜的手颤个不停，说话一字一顿。纪千云不忍看她，闭目点了点头。
她紧紧抱住弟弟消瘦的身体，禁不住泪如雨下。“他竟然做出这种事！小云，小云……对不起，是二姐害了你！”
“二姐，你有何错？是我自己识人不清，才落入这种地步。”
“不，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儿警告你……我以为他不舍得对你下手，却没有想到他会如此丧心病狂！”纪千霜泣不成声，身体不住打颤。“我是他的枕边人，他的心事怎能瞒得住我……我早就知道他喜欢你，可是……我不敢说，我怕他会因为你逃避他而冷落我……对不起，都怪二姐太自私，结果把害你成这样……”
如果我早就知道……罢了，这世上本就没有如果。
“是他居心不良，怎么能怪二姐。”纪千云以额头碰了碰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如果我早些找到你，你也不用受这么久的苦……”纪千霜心痛欲裂，他脖颈中的斑斑吻痕，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伪君子！你不见以后，他还装出样子在京中大肆搜找！我虽然知道他在冷宫关了一个重伤之人，却怎样也想不到他会伤你囚你。我太相信他了……直到今早他兴高采烈的告诉我，他要新娶一位妃子，却说那女子身有重病手足残废，要我告知后宫众人，今后谁也不许打扰她。这未免太不合常理，他那无法掩饰的喜悦更让我怀疑……他是那么爱你，若不是亲眼看到，我怎能想到他竟然这样伤你……”
纪千云心中凄苦，二姐深爱着方裕，却发生了这种事，以后该让她如何自处。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方裕不知何时就会转回，有些话还要抓紧时间。
“我的事不能告诉父亲，若他知道了……恐怕他会杀了我，以正君心。”
“小云，父亲他是很爱你的，他并不是……不通情理……”
忠心为国的父亲若知道这件事，他会杀了小云将这件事永远封藏起来吗？纪千霜心中一紧，怕是真会如此，父亲是那种宁可自己承受丧子的伤痛，也会去维护皇帝形象的死忠之人。
纪千云低头苦笑，“我们都很了解父亲，不要自己骗自己了……二姐，你知不知道陈州军现在情况如何？”
纪千霜闻言一怔，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到这上面。“李远山已经率众投诚，方裕封他为世袭的陈州王，永享朝廷俸禄。”
纪千云松了一口气，好在方裕在此事上没有骗他。“他手下有员大将叫做伍安，二姐知道他的下落吗？”
纪千霜神色微变，皱眉道：“小云，你就是曾被此人所擒吧。”
“是，我不但被他所擒，而且还与他相爱。”纪千云坦然的微笑，并无意隐瞒。
“什么？！”纪千霜吃惊中恍然大悟，心中更添苦涩。“所以……方裕才会突然性情大变……”
“二姐，求你帮我找到伍安，只有他才能救我，我想与他一起离开。”纪千云急切的催问，他曾经问过方裕，但他只说绝对会信守承诺，却不肯告诉他伍安的现状。
纪千霜心痛地拥住他。“你……你确定他肯带你走吗？”
你和他的事我听说过，你是利用他才大胜的陈州军。现在你身体残废，又被方裕……你欺骗过他，他会不会对你落井下石，他会不会嫌弃你……只是这些话，又怎能问得出口。
“他会带我离开的……即便我们还是敌人时，他都不舍得看到我受伤。”纪千云笑的温柔，眼中满是深深的眷恋。“他只是嘴硬而已，他会原谅我曾经的欺骗。”
“可是他被方裕派往南方，与吴德广的叛军作战，怎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去南方打仗了？”纪千云呆呆地愣住，心中一阵空虚慌乱。原来石头已经离我这么远了……战场上一定要小心啊，要知道我还在等你。
“小云，不用着急。我先找个地方把你安顿下来，再派人去南方找他。”纪千霜抹了抹眼泪，拉起被子披在他身上，将他虚弱的身体包住。虽然小云深信伍安能救他，可一个外人又怎能靠得住。二姐会保护你，绝不再让任何人欺辱你。
她走向房门，去喊她的手下进来将纪千云抬走。纪千云沉思中却忽然听她一声惊叫，猛然抬头，竟看到她捂着肚子缓缓滑坐在地上。门外站着的，是面目狰狞的方裕，他手中的长剑上染满了刺目的血红。
“不！二姐！”纪千云嘶吼一声滚下床去，用尽全身力气爬向纪千霜。方裕忙扔下长剑，跨过倒在门口的纪千霜，将他抱在怀中。
“都怪她不好！谁让她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想夺走你的人，只有死！”
方裕疯狂的大吼，纪千霜缓缓扭过头看他，眼中只有失望与悲伤。
纪千云挣扎着推开他的怀抱，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方裕！快救她！否则我立刻咬舌自尽！”
“千云！不要！好，好，我救她！你不要吓我！”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纪千霜，方裕也恢复了一些理智。连忙派人施以急救，去找太医前来为她治伤。
“二姐，坚持住，不可以死……”纪千云爬到她身边，心中痛的难以自制。
“好了，你二姐不会死。”方裕弯腰将他抱起，走向床边把他放下。“你也不许再用死来威胁我，你们纪氏满门有多少人？要知道我手中的砝码，远比你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