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自然是很习惯这种场合,虽然很厌烦,但是好歹还能把笑脸挂在脸上。但是吴大爷不一样,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排场,而且又是直性子,远远看到一堆人向着他这边走就皱起了眉头。
——尤其是那四个迎宾的小姑娘,身材特好,看见陈教授下车就连忙上去搀扶。既然是“搀扶”肯定少不了身体上的接触。这事儿若搁过去,吴大爷自然是乐的吃吃眼睛豆腐,可是自从和陈教授住一块儿以后就特反感什么小姑娘小伙子的往上贴,尤其是这四个迎宾小姐“不畏严寒”“美丽冻人”的穿着高叉旗袍,走起路来那大腿看的是清清楚楚,皮肤嫩的真跟荔枝似的。再配上那热情的有些过分的笑容,这一切看在吴大爷眼里就是十足十的“卖弄风骚”!
这么想着,吴大爷的脸色又是黑了几分。
陈教授细心的注意到了吴大爷的表情,看到吴大爷满脸不爽,以为是吴大爷不习惯这种场合,所以只和人寒暄了两句就拉着吴大爷快速离开,留给那些后辈们两个精神矍铄的背影……
============
吴大爷虽然知道陈教授没有一点沾人便宜的意思,但是就是止不住心里厌烦的感觉,出口就是咄咄逼人的话:“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不和人小姑娘亲亲我我了?嗯?过来陪我这个糟老头子,真是对不住啊!”
陈教授这才知道吴大爷吃醋了,心里这叫一个美。但是面上自然还是要做小的,陈教授连忙指天指地的发誓:“哎呀老吴,你还不信我?就她们?我可真是看不上!这世界上也就你能和我的心意了!这你还不知道?”
又这么来回劝了几句,吴大爷才“勉强”消气,但仍然占有欲极强的挽着陈教授的胳臂:“我告诉你,想看大腿没问题,等回去了我慢慢给你看,但是你那老眼睛要是敢往小姑娘的腿上瞄那么一下——哼哼!你死定了!”
虽然吴大爷嘴上说的很不高兴,但是陈教授听得是极其高兴。——哎呦喂,吃醋了!当然面上陈教授还是要做出被乖乖驯服的样子,点头哈腰的承诺绝对不忘小姑娘脖子以下的地方看。
俩人到的时候稍微迟到了几分钟,人家主持人已经开始在那说“下面一位进场的是XXX”或是“我们特意请到XXX”之类的,当然,人家已经把陈教授的名字跳过去了。
陈教授和挂在他身上的吴大爷刚一出现在贵宾入场口外,负责会场管理的人已经把消息告诉给了主持人。
以陈教授的身份本身就应该在其他人之前读的,所以司仪一得到消息,连忙从一旁拿来陈教授的介绍朗声读了起来:“下面请大家掌声欢迎不远万里赶来的世界著名学者,艺术家,教授——陈先生及其夫人!”
听到念到自己的名字,陈教授连忙扯着吴大爷就准备从贵宾入场口走入。
吴大爷却想临阵脱逃:“不行,你一个人过去吧,我从普通区进去就行!”说完甩开手就准备走。
陈教授紧紧的拉住吴大爷挽在自己臂弯上的手,使劲搓了一把那苍老的皮肤,开始使用起了激将法:“老吴,老吴,你老说你自己什么都经历过,怎么这么点人你都怕?”吴大爷现在是他的老伴儿,难道他陈少严连带自己老伴儿出场都不行?
“可这不一样啊!下面人的眼睛比那探照灯还亮,我怕我脚脖子抽筋迈不动步子!”吴大爷可怜兮兮的皱紧老脸:“而且再说了,我不知道人家鼓掌的时候该摆出什么表情,难道要我跟伊丽莎白女王一样,微笑着摆手示意吗?!”
“老吴,我看好你哦~”陈教授拍拍他的手:“什么表情?面无表情就是最好的表情!你这几天不是做的挺好嘛,继续保持面无表情就可以。……什么动作?就是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跟上我的脚步,迈步走就好了……放心,一切有我。”
吴大爷被陈教授的话鼓励了一把,终于是迟疑的点起了头:“好吧,向前冲吧!冲过这个关卡咱们就能迎接胜利了!”
陈教授:“……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老玩电脑游戏,那玩意真的不适合老年人。”
============
在主持人又一次催促下,陈教授挽着面无表情的吴大爷,一步一步沉稳的迈出了幕布。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在漆黑的台上,伴着投射在身上的光柱缓步而出的陈教授,以及陈教授旁边一脸严肃、充满威仪的吴大爷。
司仪停住了。
观众也停住了。
……总之是除了陈教授吴大爷之外的所有人都保持着长大嘴巴瞪大眼睛双手欲拍未拍的搞笑姿势。
陈教授吴大爷俩人摆出“情侣面目表情”的表情,特不屑的扫视了底下的人群——切,没见过世面的人真可怜!
结果俩人还没感叹完呢,台下忽然爆发出了空前热烈的掌声,还可以听到几声刺耳的匪哨。
主持人这才找到了自己的舌头,然后带着哭腔激动非常的说道:“不愧是世界闻名的艺术家……做法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男人!老头子!!配偶居然也是个老头子!呜呜……这才是真正的标新立异!走在所有人的前方!!”
5 说你~愿意为了我幸福~开始吃素~
介绍完了来宾,陈教授又被请上去说了几句后,艺术博览会算是正式开始了。
从没有如此文艺过的吴大爷终于也可以文艺一次了!——嗯,实际上若真算起来,在艺术院的那几年看宿舍的经历也应该算是和艺术亲密了一把……
老两口亲亲秘密别人自然不敢说什么,吴大爷于是继续把手吊在陈教授胳膊上,陈教授也乐得如此。俩人甩掉了向导,舒舒服服的逛了起来。
“啊,你快看这幅作品!”吴大爷忽然指着一副水墨叹道。
“怎么了?”陈教授顺着吴大爷的目光一看——不过是一副比较有水准的中国水墨,画面上是一只在狂风中飞舞的风筝。
吴大爷向陈教授讲述着自己对这个作品的理解:“快看这个名字——《断袖的风筝》!这名字太有意境了,我都能想到,这个作者一定是个孤独的人,他不能向亲朋好友出柜,只能用这幅画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彷徨……你看看,这风筝舞的多销魂啊,你看这风中凌乱的样子,太有那种张狂而又寂寞的味道了。”
陈教授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定睛一看……
“老吴,你看错了,这画叫《断线的风筝》,不是断袖的风筝……”
“……真是的,这破名字谁起的,真没水准!”
……
“啊,你看那副很后现代注意的作品~名字好耽美诶~”吴大爷双手抱在胸前,用着极其少女的口吻说道。
“哈?哪个啊?”陈教授找了半天,也没看出哪个作品名字透出一股耽美劲。
“就是那个!那个!——《原来,你也在坟里》……前世今生,爱恨情仇,轮回转世,牵扯不休……这感情太浓烈了,呼之欲出啊!!”
“……老吴,你又看错了,这画叫做《原来,你也在这里》……”
……
“啊啊,你看这幅字!作者名字好搞笑……夏刘?你说这人叫下流,他父母怎么起的啊?”
“……老吴,那是印章……印章的名字应该从右往左读……”
“刘夏?那也够奇怪的……”
“呃……”
=======================
吴大爷看了一会儿,很快就没了精神,嚷嚷着要回去。陈教授自然是顺着他的意。
俩人若是从前门走,自然逃不脱被人包围的命运,所以陈教授先把吴大爷送到后门,自己再去找俩向导开车去接。
吴大爷终于也尝试了一次做贼的感觉,从后门偷偷摸摸的走了出去。
艺博展览馆建的不错,白白的镂空型墙壁很有古典的感觉。吴大爷顺着墙根左看看右看看,兀自拿着手机照个不停——自从吴大爷有了这个可以照大头贴样式的照片的手机后,就开始像满大街的非主流女生一样喜欢自拍了,这也全都是当初那个教他摆造型的大头贴店主祸祸的,你说她教什么不好,非得教吐舌头、瞪眼睛、摆V字造型,完全就没给正直的吴大爷有什么好的影响。
人家非主流女生照大头贴,吐舌、瞪眼、摆V字——最后照出来的是一个妖怪。
吴大爷照大头贴,也是吐舌、瞪眼、摆V字——最后照出来的是一个老妖怪。
——可是架不住陈教授喜欢啊,陈教授那么一个欣赏水平超高的人,偏偏就是喜欢照片里头的老妖怪。不管吴大爷拍了什么新照片,陈教授一定会第一时间传到自己的手机上,然后把手机壁纸设成自动换,显得没事儿就拿出来看看。
顺便说一句,陈教授设定的手机壁纸自动换是十分钟换一次;而吴大爷照过的大头贴,能坚持连换三天都不重复。
===========
吴大爷一边自拍着一边向着约好的路口走着,可是等到他走到了陈教授还没来。他想了一会儿就明白过来,说不定陈教授又被粉丝围困住了。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个公主似的在这呆等着,等着他的王子过关斩将踩着粉丝的尸体突出重围。
吴大爷颇为无奈的站在那里,正无聊着呢,就看到一个打扮的人模人样的小伙子抱着个裸体人就站到了自己右边。他心说首都北京还真是有够开放的,没想到刚来没多久就能看到行为艺术者当街裸奔。
但是再仔细一看——原来裸奔的不是真人,只是个男性塑料模特而已。吴大爷颇为遗憾(您老遗憾什么啊!)的看了抱着塑料模特的小伙子一眼,那人打扮的西装革履的却也不像是普通的搬运工人。
小伙子把男模(裸体的)立在一边,等着红绿灯变灯。
这个时候,一个长得满可爱的男孩子抱着一整箱方便面站到了他的左边。
吴大爷看了眼小伙子身上的背心,才看看自己身上严严实实的西装——呜呜,真是不服老不行了。
==========
右边西装革履的小伙子注意到了站在吴大爷另一边的男孩子,脸上出现了一摸惊喜的表情:“嗨!”
可是男孩子却以为是吴大爷向他问好,转过头来奇怪的问道:“哈?”
吴大爷一错身,手一指小伙子,以行动告诉男孩子是谁在向他问好。
男孩子这才注意小伙子,脸上也出现了惊喜的表情。
“嗨……”“嗨……”居然是俩人异口同声!两人为着小小的恰巧都羞涩的笑了起来。
“你……”“你……”又是同样!
“你先说……”“你先说……”第三次!
吴大爷被这俩人磨机半天不说正事儿的性子弄得很不爽,他提起嘴角不屑的笑了一下——都默契成这样了,还不捅破窗户纸,真够麻烦的!
吴大爷喜欢管闲事儿,自喻送爱老天使,他见俩人不说话,自己清清喉咙开了腔:“好了,到底想说什么?现在年轻人一点都不干脆!”
受到吴大爷的鼓励,小伙子看看男孩子,关心的问道:“你待会儿要干吗?”
……可惜,风声太大,男孩子听不清。=_=
吴大爷给男孩子重复:“他问你待会儿要干吗!”
男孩子笑着回答:“我朋友刚失恋,我回去照顾他。”
……结果,年轻人也听不清:“什么?”
吴大爷看看男孩子,再看看小伙子,灵机一动,对小伙子说道:“他说,他失恋了,要回家了!”这话一说完,吴大爷就在心里表扬自己:哎呦,看看这随机应变的能力!瞅瞅这助人为乐的热心肠!
小伙子默默的重复:“刚失恋?……”
吴大爷自然看出来俩人之间互有好感,可是这个小伙子也太闷骚了吧,这样怎么能够抱得美人归啊!这么想着,他伸手碰碰小伙子:“小伙子,给我一张名片!”
“啊?”小伙子明显想不到吴大爷会向他要名片,有些诧异的看着吴大爷。
吴大爷被看的不高兴:“干吗?歧视老人哦?”这小伙子不符合他的审美观,他就算要吊人也是吊满脸皱纹、满头银发、富有艺术底蕴的人哦!(实际上就是陈教授吧……)
“不是……”小伙子赶忙掏兜拿出了一张名片。
吴大爷闲适接过,转手就给了一旁的男孩子。
男孩子没想到能接到小伙子的名片,青春洋溢的脸笑得跟花一样。
吴大爷慢悠悠的说:“他要你打电话给他!”
男孩子赶快点点头,幸福的答应下来。
吴大爷以过来人的身份对着小伙子说道:“年轻人多学着点吧,失恋的人最好泡。”紧接着,他扬起一摸□笑容,对着小伙子一字一顿的说:“这叫做趁·虚·而·入!”
话音刚落,导游的车就到了。车门一打开,陈教授屁颠屁颠的迎了下来,吴大爷也美滋滋的走上前去,一把挽住陈教授的胳膊,幸福的离开了。
——切,年轻人只要多学着点,幸福来的还不简单?
俩年轻人看着陈教授和吴大爷的背影,不得不感叹一句:
——姜还是老的辣呦。
====
(PS:谨以此章向《十七岁的天空》致敬)
6 放弃~森林好好去照顾一颗树木~
教授人家是“特别来宾”,身份不一样,不必要参加评选活动,只要后来上台颁个奖就可以了。他这身份自然是不用总在艺博会上盯着,有大把的时间自由活动。正巧吴大爷耐不住寂寞,在艺博会开幕式的当天晚上就通过秀自己大腿的色诱(?)方式逼迫陈教授带他在北京到处转悠一下,陈教授架不住这火辣辣的攻势,很没底线的就答应了。
北京这个地方可以转悠的地方真不少,来了北京,圆明园得去吧?颐和园得去吧?既然这些个园子去了,那天坛地坛日坛月坛也就不能免了。
□不能不去吧?去了□,什么人民英雄纪念碑、纪念堂、故宫、博物馆能不去吗?
爬山?爬香山!(香山是北京有名的一座山,上面栽植的都是秋天叶子会红的树,以黄栌居多,香山枫叶是秋天的大景)
吃饭?吃簋街!(簋街的第一个字念作鬼,所以也作鬼街。簋街是很热闹的吃东西的地方,道路窄窄的,路两旁全都是望不到头的小吃店,都是扎堆上些相似的菜色,什么麻辣小龙虾(被简称为‘麻小’)之类,不过当然,现在簋街整改了,路拓宽了,门店也都装修的特大特好……但是就没再有当初的感觉了。)
总之,在听说陈教授老两口准备在北京“随便逛逛”之后,俩导游就连夜赶出了一份计划表,从衣食住行到吃喝玩乐,种类齐全,就等着把人往死了玩.
而且为了俩老头子的身心健康,有KTV的地方一律绕道,有游乐园的地方一律远离,能让俩人多纯洁就多纯洁.
这可苦了吴大爷,吴大爷就惦记着来北京看看这边的KTV游乐园与自己那边的有什么不同,总结出一份经验报告也可以让他显摆一下。
但是看着俩小导游兴奋的想要邀功的眼神,他怎么能好意思跟人家说“你重新做一份计划吧,记得这次把KTV游乐园网吧迪厅什么的都给我加进去”?
========
一块去玩的除了陈教授吴大爷俩导游之外还有那个哪里都要搀合一脚的JAMES,以及JAMES的女导游coral.
吴大爷对coral这个名字记得很清楚,比“不如屎”和“偷米”还要清楚.
——“扣肉”。
吴大爷大大的吞了口口水,心说还叫什么扣肉啊,直接叫梅菜小姐得了。
==========
几个人的第一站就是香山。
这个季节自然不是过去看红叶,可是香山低下不是有个什么香山植物园,那里头都是些植物,也适合欣赏欣赏。而且就算没红叶了那也是山啊,是山那就一定能爬。
一路上三导游天花乱坠的讲述香山低下那植物园有多棒,植物种类有多多,吴大爷自然是一个字没听懂,但是倒把陈教授和JAMES的兴趣勾了起来,都开始期待起香山之行。(香山植物园是香山有名的景点)
六人到了山脚,合计了一下说还在参观植物园之前,还是先爬山玩玩吧,毕竟是座山,不爬爬也不合适。这么闲着,几人就买了票进了门。
实际上吴大爷从看到那门口的一坨一坨的买票人群之后就没有什么心思爬山了,但是不忍心让陈教授白跑一趟,所以装出极其感兴趣的样子。
陈教授看着这么多人也郁闷,怎么就忘了中国人是有名的多了呢?本身就是过节,这么多人真是够受的了。但是看到吴大爷好像很感兴趣,也只能做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