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兀恒有些难以置信。
“我带你去吧，然后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
“我要你亲手杀了我！”
“……你疯了么？”
“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杀父仇人。”
“……”
“像当初那样吧，一剑穿心。”
……
“我们身型什么的都很像，他不会怀疑什么的。”
“你……”
“你必须杀了我，否则死的会是更多人。”
“……”
“……我想你爹了，想见他想得快疯了。”
“……那我之后该做什么吗？”
“……我想和你爹永远在这里，今年的雪天，一定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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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的血的确解去了齐卓体内的毒，但长期以来的身心疲惫还是让齐卓吃不消了，于是很安心地，就在兀恒怀里睡着了。
兀仰光一直站在谢云的身旁，没有说话，任谢云看着谢慕离发呆。
“……他是幸福的吧？”谢云忽然轻轻地问道。
“是啊。”兀仰光应着，“能永远在一起了。”
“……嗯。”
洞外准备好木柴的单驰光进来了，示意兀仰光已经可以了。
点点头，兀仰光轻拉谢云入怀，“我们出去吧。”
“再等等吧。”谢云有些抗拒。
“这是他的心愿。”兀仰光明白他的不舍。
看到谢云垂下了头，兀仰光也默许了，于是单驰光和凡将木柴搬了进来，架在棺材处，包围着沉睡的两个人。
……
当火熄灭的时候，谢云和兀恒小心翼翼地将骨灰装进陶罐里，走到外面，将他们撒出去，灰白色的烟雾弥漫着，然后渐渐消失，这片树林很慷慨地接受了他们。
六个人沉默着，这件事解决了，可是还有一件事呢！
“至尊大会三天后就开始了。”兀仰光打破沉默。
“其实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凡耸了耸肩。
谢云也承认了，“我不喜欢争来斗去的感觉。”
“可是冷希月喜欢。”兀恒说话了，“他一直在策划着什么。”
“有没有打听到什么？”单驰光问道。
“他从来不说这件事的。”兀恒摇摇头。
“那你这一个多月在干什么？”单驰光瞪大眼睛问道。
“……”沉默是金。
“……靠！”
“回去吧。”齐卓这么说着。
“嗯。”
“你们回去吧，我和云再留会儿。”兀仰光说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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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的眼皮一直在跳，在进门的时候终于知道原因了。
云雾有些失措地扑到单驰光怀里，“怎么办，兀寒不见了！”
冷希月……或许一直都知道吧？
单驰光挡住了门口，迫使凡停了下来。
“让开。”凡沉声道。
“小寒暂时不会有危险。”单驰光回视他，“冷希月的主要目的是让你尝到失去最爱的痛苦，所以他一定会找你的，因为他会让你亲眼看到那一幕。”
“那样你就会恨他，所以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他也算得到你的心了。”兀恒补充道。
“……”凡渐渐握紧了拳头，狠狠打在厚实的门板上，门板沉闷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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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以为兀寒是被抓去的，但此时的兀寒却站在天宗派的门口，定定看着那门上的牌匾。
“什么人！”门外看守的弟子戒备地说着。
“……告诉你们宗主，我叫兀寒。”兀寒木然地说着。
“宗主不在。”
“他不会不在的。”外面已经没有家了。
“就算他在，也不是你说见就见的。”这名弟子强势地说着。
“是他想见我。”
“你以为我们会信吗？”
“我叫兀寒。”兀寒冷冷看着弟子，“你告诉他就行了。”
“……你……你……你给我等着！”才这么说着，弟子就慌慌张张进去了，兀寒看了看周围的冷清，或轻或重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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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冷希月也是有过童年的，那是一段无忧的日子，每天就跟着爹爹练武习文，偶尔还可以撒撒娇要去爬树……
可是那样的童年早就不复存在了，那种生活只是一场奢侈的梦，梦醒了，会在心里深深刻下一刀。
一切定格在那一年，那一年的他，不过才9岁，生日那天，爹爹带他去爬山了，很安静祥和的地方，缓慢的脚步，却无端端激起山禽们的暴动。
然后丛林里就闪出了十几道黑影，刀光剑影间，他只看到拼命保护他的爹爹嘴角慢慢地溢出了红色的液体，很浓稠……然后就在他身边倒下了，身后，赫然是一支箭。
再然后，冷希月拿起了地上的一把剑，刺进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身体里，溅出来的血烫伤了他，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不许用你们肮脏的血玷污爹爹！”当所有黑衣人都惊呆的时候，低着头的他沉沉地说着，声音没有一丝的生气。
当天宗派的弟子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剑举在仅生的黑衣人脖间，低低地问着，“谁让你们来的？”
“……我们不……啊……是……是里宗派和云宗派的宗主！”黑衣人自以为只要顺便说出一个指使者便能逃过一死，所以当他的头和身体分离开的时候，他的眼里满是诧异和惊恐，永远定格的表情。
满身污血的冷希月站了起来，抬起头看着弟子们，眼里已经永远失去童真，漠然地看着一切，“把爹带回去。”这么说着的他独自先走，满地尸身，缓慢走着的背影永远孤独。
可是，从那一刻就恨着里宗派和云宗派的他并不知道，那只是黑衣人为求保命的一句谎言罢了，自行组织的暗杀群体根本不需要指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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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希月站在谢慕离的房间里，里面空无一人，忍不住地冷笑。在房里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地板的异样声音。
“宗主，外面有个叫兀寒的人请求见你。”
沉思在那块地板的冷希月被弟子忽然的通报喊醒了，“……兀寒么？”
“是的。”毕恭毕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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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冷希月的兀寒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被忽然抓了进去，意识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扔在地上了。
吃疼地闷哼一声，兀寒抬头看着冷希月。
四目相对，冷希月嘲讽似地一笑，“你是来找死的吗？”
“我是来找你的。”兀寒这么回答。
“我会杀了你哦。”
“我知道。”
“……”
“我在赌，赌你是不是真的会杀我。”
“那你输定了。”
“不一定。”兀寒一直只是看着冷希月，完全没有惧意。
“……不许看着我。”冷希月厌恶地别过头。
“月希……”
“不许叫这个名字！”冷希月狠狠看着他。
“……”
“……”
“你可以杀了我的，没关系。”兀寒低下头。
“……”
“我经常会想起你来找我聊天的那些日子，那样的你很开心。”
“那不过是做给你看的罢了。”冷希月显得有些居高临下。
“可是你会笑。”兀寒很是强调，“那不是假的。”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废话吗？”
“你喜欢凡不是吗？”话音刚落，一把匕首就架在他的脖颈。
冷希月架住了他，“你是来炫耀的吗？”
“……为什么不割下去？”兀寒无奈地笑着，把那把匕首推离，“其实你很害怕杀人吧？”
“……”
“我相信你说你和你爹爹的事是真的。”兀寒说道这里，忽然无奈地笑笑，“今天的话好多。”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冷希月眯了眯眼。
“我……不想当他们的累赘 。”兀寒黯了黯眼脸。
“累赘？……是因为你没武功吗？”
“……忽然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每次……每次都要他们担心的。”
“那我代替你吧，代替你接受他的爱。”冷希月忽然说道，“反正你也不要了，不如给我。”
睫毛不明显地颤抖着，“可以啊……”
“……”冷希月依旧看着他，“用你的身份哦。”
“嗯，就像兀恒一样。”
略略诧异，“你知道了？”就连他，也只是最近才发现。
“因为……我和兀恒是亲兄弟，我分得清他的。”
冷希月看着一直低着头的他，“那我动手咯。”扬扬手里的匕首，“就这个好了。”
兀寒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冷希月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
听到了匕首落地的声音，兀寒迟疑地睁开了眼睛。
“你知道怎么让一个人永远记住你吗？”冷希月撒娇似地看着他。
“……”
“不是让他爱你透心就是让他恨你彻骨……这样的话，在那个人的心里，就永远有了一个特殊的存在……比如你那个长眠了的樊，一直会在你的心里……”这么说着的冷希月，忽然苦笑了起来，“他不可能爱我的……”
“月希……”兀寒呐呐地叫着。
“我叫冷希月啦，才不是什么月希。”
“可是，被叫这个名字的时候，你却很开心。”
“……为什么老是让你知道啊？……这样不行哦，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了呢，因为你完全看穿了我的弱点。”冷希月无奈地说着，上前蹲下和兀寒平视着。
“……”
“为什么喜欢凡？因为他像他姐姐吗？”冷希月忽然一问。
“……什……什么姐姐？”
“你不知道吗？”冷希月故作惊讶道，“那个樊是我小时候抓来的，是你现在喜欢着的这个凡的姐姐哦……那个人的替身。”
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看来还有好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呀……”略带嘲讽地笑了笑，“该说他们太保护你了，还是他们不当你一回事啊。”
“……”
“怎么忽然就成了哑巴了呢？”
“你希望我怎么反应？”兀寒轻轻反问道，黯了黯眼睑，“至少他现在还是喜欢我的，那就够了。”
“……你爹哦……刚刚被火化了。”冷希月干脆在地上坐下了。
“我……我爹？！”
“喏，给你。”把一个鼻咽瓶放在地上，“里面是我捡到的骨灰。”
“……”
“谢慕离一直守着你爹哦。”
“……为什么给我？”
“……我就是忽然喜欢，你管得着吗？”冷希月挑衅地说着。
“……你……其实还是个孩子。”兀寒想要伸手摸他的头，却被狠狠打开了。
“你不配碰我！”冷希月恶狠狠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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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静不下来地凡很是烦躁，也可以说是坐立不安。
“诶，你别再晃了，我头昏。”单驰光边吃着提子边抱怨道。
“我把你的云雾带走，你是不是也可以这么悠闲。”兀恒取笑道。
“呃……”无语……
“其实真的不用担心，虽然我在那里不到什么，却发现了一个秘密哦！”兀恒神秘地说着。
“嗯？”
“嗯？”
“嘿嘿，是冷希月的秘密。”
“少废话！”凡不耐烦地说着。
“就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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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醒过来的兀寒发现自己浸在一个药池里动弹不得。
“啊啊，那么快就醒了？”旁边的声音让兀寒清醒了过来。
“……”
“诶，不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冷希月好奇地问。
“反正也只能任你处置，问也没用。”兀寒慢慢地说着。
“大会没几天了，我得争取时间。”冷希月有尾无头地说着。
“……这不是毒药？”兀寒忽然疑惑地说着。
“是啊，真敏感呀。”冷希月来到了他身后。
“……”后背似乎有什么东西刺了进去了。
“这也不问吗？”
“……”
“我会用这个杀了你。”阴阴地笑着，又插了几针。
“杀吧。”兀寒轻轻地叹了口气，后背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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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其实是自责着的，单驰光推门进来的时候他依然在发呆。
“够了。”单驰光从后面抱住云雾，“都已经发生了。”
“光……我会不会很没用啊？”云雾依偎下去，这样问着。
“不要急着否定自己，要知道，是兀寒自己要去的，你根本没心机去防范。”
“可是……都好几天了，什么消息都没有啊。”
“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起码可以说他是安全的。”单驰光说得胸有成竹。
“……你说的好果断。”云雾忽然回头看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没……没有啊。”
“你不说就不要碰我。”挣扎着要走。
“诶！好好好，我说我说！”单驰光只好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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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们天宗派的毒术失败了吗？”兀寒忽然的激动。
“……已经好了。”冷希月定定看着兀寒。
“……你……”
“应该差不多了。”又没头没脑地说着。
“你……？！”
兀寒看到的，是冷希月嘴角的暗红色的血，源源不断地流着，似乎不满足于嘴巴，开始向鼻孔流出了。
“你……你怎么了吗？！”兀寒失措地问着。
“切！这么快就发作了吗？！”冷希月用手袖擦掉了血，却忍不住低咳了几声，吐出的，依旧是暗红的血。
“……你中毒了。”
“嗯，快死了。”冷希月不在乎地应着。
“为什么？！……难道……”兀寒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自己服毒的！”
“……要让一个人记住你还有一个办法哦！”冷希月慢慢说着。
兀寒迅速上前接住他的身体，触手处很是冰冷，“为什么？！”
“那就是……在他面前死去哦。”冷希月淡淡地笑着，嘴角有浅浅的笑窝。
兀寒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其实我知道的……杀我爹爹的，不是他们……”
“天宗派……算了吧，等我到下面了再和爹爹赔罪好了。”
“嘿！”冷希月抓着了兀寒的衣襟，“再叫一次吧，叫我月希。”
“……你……”兀寒欲言又止。
“我啊……或许只当凡是爹爹罢了，他的身上，有爹爹的味道哦！”冷希月无奈地笑着，“恋父情结重得不行了呢。”
“可……”
“先听我说吧。”冷希月打断他的话，“没时间了。”
“……”
“第一次看到你，我真的很讨厌你，你总能轻易霸着他的目光。”冷希月又咳了几声，继续说道，“本来真的是要杀了你的，可是忽然发现那份讨厌只是嫉妒，嫉妒你喜欢着他……明明他就已经不理你了，为什么你还愿意在他身边呢？为什么……呵呵，不注意我呢？”
“然后我就想，下毒吧，你知道是我下的，对我的印象也会更深了。”
“要先接触你啊……所以会找你说话，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事都告诉你了……啊啊，或许我比我知道的还信任你，喜欢你呢！”
“兀寒，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不是恋父情结哦！”
“兀寒，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啊？”
“……对不……”
“啊，把你的手给我吧。”冷希月再度打断兀寒的话。
迟疑着，依然伸出了手。
冷希月紧紧握着，当一股暖流忽然涌进身体的时候兀寒才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慌忙想抽回手，可是已经太晚了。
最后的最后，冷希月把兀寒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沉沉睡去。
“……月希……月希！”兀寒大喊着，“不要睡！继续说啊！”
可是冷希月最终还是没有睁开眼，只是他的嘴角，那浅浅的笑窝又慢慢浮现了。
送给兀寒的，是所有的内力，之前的药池，也是帮助兀寒恢复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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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希月死后，天宗派一盘散沙了……也对，原本这些弟子就是阳奉阴违的，然后见群龙无首了，便争先恐后竞争起来，然后打斗之间也不知道谁，洒落了“噬心”，于是，整个天宗派随着“噬心”消逝而毁灭。
曾经在江湖上占据主要地位之一的天宗派就这么烟消云散，只剩一座空屋子和一堆骸骨，但是冷希月并没有在其中，被兀寒安葬了起来。
少了心术不正的天宗派，里宗派和云宗派也退隐下去了，所谓大会，其实根本不在乎，只有自己生活不受打扰便好。
最后选择了哪一派担任领袖，也不是他们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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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卓算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噬心”不再了，不用担心再有谁中毒，虽说凡的身上有“清黎珠”的药效，但持续地流血也对身体不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