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觉残留----一茬茬

作者:  录入:07-02

手冢一直睡的很沉很沉。
不二忽然想起哭到快晕厥的阿姨的声音和手冢走向手术室的背影。想到自己车祸后刚醒来的几天曾经想过死,再也不用面对这个世界。后来也曾多少次奢望那彻骨的疼痛来临让自己忘记那曾经经历过的不幸。然而这世界上的不幸何其之多,现在就有一个人刚刚从死亡的边缘走回来,而他的亲人也刚刚经历了一场痛苦的煎熬。
眼前这个人,一直都是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那些患者的悲伤,痛苦或者绝望,到了他那里都会被消解为有力的行动,他执着而坚持的去救护!如此珍视每一个平凡的生命,努力给他们再一次生存的机会。他在抵抗疲惫与汗水的交织,在手术台上坚持的时候,也一定希望他的患者和他有同样的心情吧,有着生存的坚持和信念。
“好好睡吧,医生”。不二关上灯,躺在了床上。
[你的坚持,我好像懂了一些]

自己照顾自己

黄色的小球在飞来飞去在球网的两边,手冢看着球场上的不二,蜜色的头发随着奔跑而产生风飞舞着,纤细的身体包裹在网球部的球服里灵活的在自己的场地里移动 着。虽然只是简单的练习,但是不二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认真,尽量给对手最好的练习落点和速度。需要配合其他人的时候,不二总是会努力做到最好,手冢心里想道。
不二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手冢看到他举起球拍示意一起练球的队员暂停一下,然后弯下腰喘了几口气,朝球场的出口走去。手冢觉得不对劲,不二从不主动要求休息。手冢快步跑到球场的出口处,不二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
“不舒服吗?” 手冢看着不二皱着眉头,一只手捂着腹部,身体贴在球场的铁丝网上快要滑下去了。
“————恩,很疼” 不二低声的应道。
“忍耐一下,马上就好!”
“医生,不二他怎么了”大石看到不二有些不对劲,也跑了过来。
“疼痛发作,我会处理的,不用担心” 手冢快速的拿出随身携带的镇痛剂和注射器,准备为不二止痛。
“部长,我——没事,对不起,你找别人陪草稚练习好吗?”不二忍着痛,抱歉的对大石说道。
“……好,你不担心,你没事吧”大石异常担忧的看着不二。
手冢已经将镇痛剂注入到注射器里,将不二抱起然后蹲在了地上,让不二保持一个稳固的舒服的姿势。刚要注射,手却被不二一下子握住。
“——医生,我——自己来,我练习过很多次!” 不二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是——” 手冢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不二直视的坚定目光堵了回去。抓住自己手的不二的手因为抵抗疼痛的原因有些热有些抖,但是却很顽固很倔强。
“——好” 手冢将注射器交到了不二的手上,注射并不难。只是手冢担心不二的状况,这两次不二的发作都不是那种突如其来的剧痛,而是一阵阵慢慢强烈的疼痛,每过一分钟,疼痛就会加剧一点,他担心不二越来越痛。
不二确实觉得很痛,从最初的隐痛现在已经是不容忽视的阵痛。不二拿着注射器,手有些抖,不同于那天练习的情况,现在自己要一边抵抗疼痛,一边注射。平时医生 10秒钟就可以搞定的事情,不二已经用了快一分钟,才将自己的手稳住。慢慢的刺入皮肤,然后推着镇痛剂注入自己的身体,药效没有那么的快,疼痛依然需要抵抗。手冢仍然抱着他,让他保持最舒服的姿势。
“速度慢一点,不二” 手冢看着脸上都是汗水紧紧咬着下唇不肯出声的不二,皱着眉头指导着。
不二没有回答他,速度稍微缓了一下,直到全部药剂都进到身体里面,拔出了针。终于完成了,自己可以。不二欣慰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药剂生效,将疼痛消除。
自己最喜欢这个拥抱了,温暖,有力,就算是再痛再去全神贯注的去忍耐,也无法忽视的拥抱的感觉,一旦到来就自私的不愿意失去。一起生效的也许不只是镇痛的药 剂吧,还有自己自私的渴望,不二无奈的嘲笑着自己。
“不好意思,今天不二不能继续练习了” 手冢抱着不二站了起来,对着安顿好亲他队员继续练习之后又焦急的跑过来的看着的大石说道。
“啊,没有关系,不二同学,请好好休息,部活的事不要担心” 大石赶紧说。
“ 麻烦了” 手冢回应了大石,然后抱着不二朝自己的车子走去。怀里的不二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了,手冢现在不用疼痛测试仪了,从不二身体的反应就可以知道疼痛的级别。而且患者自身的反应比仪器的数字更有参考价值,感觉到怀里的身体渐渐的放松,手冢的心放了下来。真是个倔强的孩子啊,是不愿意麻烦任何人所以一定要自己来吗? 其实那天看到休息室里的练习模型,手冢已经知道了不二自己练习注射,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付诸行动,真的可以忍着痛不要任何人的帮助。自己早说过了, 是他的医生,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自己的职责所在,他却还是如此的坚持。手冢理解不二的这份坚持这份倔强,但是却觉得心里很难受,越是这样的坚强就越让人心疼。
将不二放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系好安全带,将大石帮忙收拾好的不二的包放在后座,手冢开车朝家里驶去。
“还疼吗?” 手冢烧好了水,晾了一杯放在茶几上。
“不疼了,药效越来越好了” 不二坦诚的回答。
“——医生,下次,我会做的更好的” 不二继续补充到,自己今天的表现不怎么好,平时医生10秒钟就可以搞定的事情,自己似乎用了很长时间。
“已经很好了,不二”
“这样————您以后不用去看我的部活了。”
“……我考虑一下,你先洗澡吧,我去准备晚饭” 手冢向厨房走去,果然是这样啊,不二,手冢心里想到。
晚饭很简单,因为不二部活结束时间的原因,每次有部活的日子手冢都会提前准备一些容易做的食材,然后可以保证回家之后可以很快吃上饭,不至于让不二饿太久。不二仍然坚持着洗碗,理由是这是他在这个房间里唯一可以做会做的事情。而且会拒绝手冢的一切帮助。
“考虑好了吗?医生” 不二洗好了碗,走出厨房问手冢刚才的问题。
“……可以” 手冢沉默了几秒还是同意了,在倔强的不二面前手冢几乎没有办法说出不,况且自己应该给患者自立的机会不是吗?要相信不二,手冢努力压下心里的担忧和拒绝这个提议的冲动,说服着自己。
“谢谢你——医生” 不二笑着看着医生。眼神里是真诚的感谢还有喜悦。手冢一瞬间有些沉迷,自己期待已久的笑容,终于又回到了不二的脸上,手冢也忍不住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一贯严肃的面庞看起来多了一丝温和。

机场的送别

答应了不二不再去看网球部活的手冢又可以早点回家准备晚饭了,恢复网球部活的不二的运动量很大,可是饭量却没有比以前大多少,这个几乎是手冢当前最头疼的问 题,拿出佐伯列的单子,手冢决定尝试做一些辣味的菜,可以做的味道轻些,不会太刺激。不二现在发作的频率比以前低了很多,而且也没有以前严重,虽然自己很 担心,但还是选择相信不二自己可以解决镇痛的问题。手冢拿着菜谱,认真的准备着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的菜式。
“我回来了” 门口传来了不二的声音
“咳,咳,晚饭马上就好” 手冢被菜里的辣椒呛到,真是没有做这种东西的经验。
“————你——没事吧,医生” 不二关切的问道,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言行举止端正到标杆一样的医生这么的“狼狈”。
“还好” 手冢有些无奈的回答。
不二今天的胃口确实不错,手冢有些担心,因为自己做的菜比自己想象的要辣,第一次做,火候没有掌握好。
“不二————吃太多辣对胃不好” 手冢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不二多吃一些,一方面又担心太辣对他身体不好。
不二抬起头看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医生,有些惊讶。“——恩,不过————这个菜一点都不辣”。
“……还是多吃些鱼吧”手冢更是惊讶,刚才被呛的半死,也尝了一口,不二居然说不辣,看来他的味觉确实“神奇”,手冢想起了推销芥末冰淇淋的广告词。
“——恩,好。” 不二有些无辜。
“周六小虎就走了,我想去机场送他。”
“一起吧,我可以开车过去” 规矩一旦打破了,想不说话也难了。
“……好” 本不想麻烦医生太多,可是医生一起去的话,小虎会更放心的吧。
“吃饭吧” 手冢终于想起了自己一贯的习性。两个人再不说话,继续吃饭。
佐伯终于把日本这边学校的手续也搞定了,但是却没有一丝的兴奋。他想起那天在教学楼的天台上和不二面对面,他真想不二开口说小虎你留下来好不好,但是他知道 这只是自己的愿望,不二不会说出这种话,不二从来不会为了自己来妨碍自己的“前程”。不二在手冢医生那里恢复的很好,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计,本来只是抱着 尝试一下的心理带不二去那家私立医院,却取得了这么成功的结果,这是佐伯最欣慰的事情。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佐伯再没有理由留下来,因为不二他希望自己可以 走自己的路,因为不二已经表现出独立生活意愿和能力。不二在天台上说小虎你过去一定要努力哦,是真心诚意的关心和祝福,但是却没有挽留。或许有,但是不二 是不会表现出来的。从小在一起,自己太了解不二了。看似温和其实倔强,关注身边的人的感受远远超过自身。也许正是这样的不二,是最吸引自己的地方吧,让自 己怎么也放不下抛不开舍不得不愿意做一点违背他意愿的事情,自己爱不二周助,一直爱————从小到大一直都爱。
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就那样 摊在床上,佐伯坐在床沿上,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去想不二,这样走了就真的可以吗?是不二的意愿,可是不二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吗?妈妈爸爸姐姐都不在了,不二 就只剩下了自己而已。佐伯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悖论,一个声音在喊着不要扔下不二一个人,还有一个声音在叫着如果留下来不二会一直愧疚的生活。就这样两个声 音在脑子里纠缠着,佐伯终于觉得累了,躺了下去。不能再这样了,决定了!明天在机场,向不二表白!如果他答应,就让什么灿烂的留学见鬼去吧!
做了决定的佐伯终于回过神来,将行李快快的整理好,等待着明天的到来。不二说那个医生会开车过来接自己,有他在场,也好——就当是鉴证吧。
手冢晨跑回来后,就看到了起床的不二。不二看起来有些疲惫,昨晚看来没有睡好。毕竟佐伯是他最亲近的人了,手冢心想。尽管不二最初来自己这里就是为了可以 让佐伯离开,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心里还是难过的吧。自从上一次抱着他睡觉,以后不二都没有再表现出那样的脆弱。如果可以,手冢也不想佐伯这么快就离开, 毕竟他现在是不二最亲近的人了。
手冢不想打扰不二的心情,吃过早饭之后便开车去佐伯的家里接佐伯去机场。佐伯的行李也不多,不像是一个就此长期出国的样子。不二看着佐伯简单的行李,佐伯笑着说爸爸妈妈已经在那边了,不用带那么多生活用品过去。
不二上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和佐伯坐在了后座上。佐伯心跳的厉害,已经决定了要表白,可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说合适。
“最近,肚子有没有再疼?” 明明不二每次发作自己都是知道的,可是却还是问了。
“上周疼了一次,医生的药效果很好,小虎不用那么担心” 不二朝佐伯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没有觉得很疼。
“……那真是太好了,有医生在的时候还是让医生来打针吧” 佐伯知道不二上一次坚持自己给自己打针,有些担心。
“没关系,手冢医生就在旁边,我不会有事的” 不二肯定的说。
“……好……” 佐伯听着不二异常信任和肯定的口气,心里有些酸酸的。
车子开上了高速公路,快速的向机场驶去,不二不时的看一下后视镜里正在驾驶的手冢,驾驶的很专心,却不知道自己视线离开的时候,手冢也在看他。佐伯看在眼里没有说话。还是到机场再说吧,佐伯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说。
机场的人很多,不二说要帮佐伯拿行李,却被手冢自然的接了过去。不二和拥挤的人群总是被手冢的身体隔离开来,而不二似乎也自然而然的在手冢身边,跟随着他的脚步。
佐 伯看着在自己身边的不二还有手冢医生,原本想要表白的决心已经被那两个人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默契冲的支离破碎,看着不二不经意间追随手冢的目光,已经不似 最初那样里面尽是忧伤和绝望,现在的不二,眼神里多了一种活力和热切,这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所没有的。说不出的感觉梗在身体里,有些心酸有些难过又有些欣慰。
原来医生已经做的这么好,自己曾经努力的想帮助不二,但是能够给不二的只是照顾,想让他忘记痛苦的过去。自己其实不是刚刚才知道的吧,得知不二恢复网球活动的时候,得知不二自己给自己打镇痛针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了嘛,这些都是自己做不到的,除了医术,那个医生给了他更多的是鼓励和信任!不去同情不二,不去可怜不二,永远站在他视线所及的前方,让他无须去忘记或者回顾过去,只一心向前,去追逐,去跟随。
“不二” 佐伯停下了脚步。
“恩” 还没有说完,身体就已经被佐伯紧紧的抱住。
“过段时间带你去我那里旅游!” 那些告白就让他永远留在自己的心底吧,那并不是不二所需要的,佐伯心里黯然。
“恩,好” 不二被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要太想我啊,不二” 佐伯想表现的轻松一点。
“我一定会很想你的啊,小虎” 不二有些哽咽,怎么可能不想你呢,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啊,小虎,这个时候还用这么调侃的语气。
“ 那就给我打电话,发邮件,还有通视频,或者直接飞过来找我,给我拍照片” 佐伯松开了不二,打开了随身的包,拿出了不二的相机,那是不二住在他家里的时候,他去整理不二的东西时候拿的,不二最喜欢摄影,他希望不二拿到相机心情会 好一点,还给他买了一个新的镜头。只是那时候不二根本就没有碰过一下。后来去了医生那里也没有带着。
不二接过自己的相机,一下子愣住了。自己差点忘了,小虎从家里拿给他的相机,为了让自己开心,给自己买了最新的非常专业的镜头,可是几个月来自己碰都没有碰过,小虎一定很失望很伤心。
“我走了” 佐伯又轻轻的抱着发愣的不二一下,向手冢投去了一个拜托了的目光,转身朝安检的队伍中走去。
“小虎!”
手冢看见佐伯听到不二的声音马上回过头来,银色的头发随着回头的动作飘了起来,帅气温和的脸上仍然挂着微笑,眼睛里却有些东西在闪光。
然后手冢听见连续快门的声音,分辩不清多少次,身边的不二稳稳的举着相机,动作专业又熟练!
“下次见面我给你拍专辑!” 不二朝着佐伯挥着手大声的喊到。
“好的” 佐伯朝不二挥了下手,便马上转过身去,一会便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之中,手冢分明看到了佐伯眼中的泪光,他相信不二也一定看见了。
“……走吧,医生” 沉默了一会的不二,终于开口说话。
“————叫我手冢” 手冢纠正不二道。
“……那走吧,手冢” 不二转身朝外面走去,手冢也跟了上来。

约定之日

没有了佐伯,手冢担心不二病情会加重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可能是因为佐伯终于可以去走自己的路,不二虽然想念他,但是却觉得安心了不少。
不二开始摆弄相机,手冢曾经看到过不二拍照时的姿势,特别的专业。想起从来不做作业的不二,下将棋的不二,还有摆弄相机时候的不二,手冢忽然觉得可能这就是 所谓的天才吧,他听佐伯提起过不二很天才,可是只有真正接触过不二才知道他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惊喜,佐伯走后的不二会偶尔会回家里打扫一下卫生,他说这本 来就应该是他做的,可是小虎都为他做了,手冢看得出来不二每次回家之后情绪都会低落一阵子,但是不二会努力的调节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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