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叶草----朴小雅

作者:  录入:05-13

就像笑有事情没敢说出来一样,椋也有事情连笑也没敢告诉。比如自己和恒之所以在大学里关系恶化,是因为自己抢了恒的女友,而恒之所以这么的慷慨是因为自己对恒说,我拿笑和你换,以后我不和你抢他。椋更没有敢告诉任何人,恒在等待救护车来到奄奄一息之际对椋说的话。
“笑和露就交给你了……对不起……我果然是多余的,没办法和大家在一起……不管你爱不爱笑,我都把他托给你了……露是我最珍贵的妹妹……而他是我最珍贵的宝贝……”
椋一直都知道,对于那个自己永远都比不上的恒来说,笑单纯的世界就是他所有精神的寄托,恒从很早开始就想独占笑,将笑自私的放在只有自己的世界,他害怕着这样可耻的自己,所以他可以的避开。笑很傻,很楞,总是温柔的笑着,总是照顾着每一个人,依赖着每一个人,其实笑的那份柔弱的坚强,温暖着每个在他身边的人。椋以为自己可以利用笑,来好好的获得一次超越恒的快感,但他却发现,在笑的那份真诚面前,自己那黑暗的想法简直龌龊的无所遁形,自己太无耻了。
恒没有再回到露和笑所在的W市,罗爸爸为恒在B市处理了后事之后,就地在B市为恒买了一个墓,恒就这样,安葬在了另外一个地方,再也没有回来。罗叔和刘姨似乎受这件事情的振动很大,各自反思了一番,罗爸爸和那个害死自己儿子的女人断绝了关系,刘姨也搬回了家里,没多久二人终于和好如初了,或许可以这样说,恒用自己的死,拯救了这个即将破碎的家庭。而椋自从和笑通过电话后也再也没有音讯回来,仿佛瞬间的人间蒸发。笑没有考上实验班,进了市重点中学的普通班,露中考发挥很出色,顺利的进入了实验班,两个人的班级离的不远。以前两人没有一起上学放学的习惯,可是这次,二人不约而同的总会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回家。老师曾经很怀疑过二人是否有早恋倾向,可是看到二人在年级上一直遥遥领先的成绩,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时间看似可以愈合一切,看似平静的生活中,只有笑和露直到,有些东西已经改变,再也回不来,然而生活依旧要继续。他们还时常的会提起恒,却从来不说他已经死了,他们告诉自己,恒在B市,只是离开了。这是一种自我催眠,然而此时的他们,需要这种自我催眠。
笑觉得自己作为男孩子应该保护露,所以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着露的世界。可是笑不知道,露的敏感和聪明,是自己无法想像的,有些事情也许露比笑更清楚,比如椋和恒之间的过节,比如各自的真实感情。露曾经无意中的向笑谈起,自己很父亲的那个女人,但是她同样的恨恒。笑问她为什么,露笑笑没有回答,只是说,所以他心虚的跑了,孬种。
椋是跑了,恒出事的那年,他们正好大四。椋在那之后,就迅速的递交了申请,出国去了温哥华,走的很迅速,也很干净。笑总是会在路过椋家门口的时候感到一阵的落寞,仿佛在他怀里嬉戏的事情只是昨天,然而转头看到门前垫子上的灰尘,才会猛然想起,他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了,而恒离开的似乎更久。直到大雪又开始纷飞,寒冷的冬日的降临才让笑感到,原来又这样的,过了一年。笑随即又想起,十二月二十四日,圣诞节的前夜,好像是恒的生日。
这一年的圣诞节前夜,年轻人们依旧疯狂的感受着西化的氛围。以往笑也会和露去凑热闹,顺便给恒买礼物,然而今年,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各自待在了家里。这一天本该就这样悄无声息过去,而笑却在快到午夜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椋。椋叫笑出去陪他,笑想了想,便随便的套上几件衣服便出去了。
椋在一个十字路口的天桥上等他,华灯初放的城市,热闹的冷漠着。
“今晚,你能陪陪我吗?”椋穿着阿曼尼的大衣,围着长长的围巾,一米九的他一派商界精英的气度,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愣头青小伙子了,笑忽然间有了一种不认识他的错觉,但仍旧点点头。椋看到他点头似乎很高兴,轻轻的伸手将他搂入自己的大衣里,就这样拥着他看着桥下依旧熙熙攘攘的街道。
笑缩在椋的怀里,一瞬间居然有回到了小时候的错觉。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相拥着。
“恒走了。”椋忽然开口,笑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我才知道,我这辈子都赢不了他,其实,我才是一个傻瓜……”椋比笑高了太多,笑想伸手安慰他,却发现自己被椋紧紧的箍无法动弹。椋轻轻的俯下身,侧着头看着笑,“我总是这样,在输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输掉了什么,我总是活着他的身后,活在不甘心里……”
没有明白椋话中的意思,他还想好好的思考一下,然而椋却没有给笑任何反应的时间,便覆盖上了笑的嘴唇,舌头顺势撬开了笑的唇瓣,如灵蛇一般侵占了笑口腔所有的空间,也夺去了笑所有的意识。这是椋第二次亲吻笑,如果第一次是年少时的不知所措,那么这次给笑的感觉只有一个,震惊。
椋显然已经不同于许多年前的青涩莽撞,他没有给笑任何的挣扎和反抗的空间,熟练的攫取着笑的每一分味道,刺激着笑唇齿的每一丝感官。笑忽然想起了他的话,忽然想起了恒,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眼泪刷的从眼眶落下,冒着热气从脸颊上落下,落在笑的脖子里,冰凉。笑抬起腿,按照军训时候教官教授的技巧,一脚揣在了椋的小腿肚子上,只见椋霎时听下了动作,慢慢的滑了下去,扶住小腿肚子。笑后退三步,气喘吁吁的看着蹲在地上的椋。
“你回去吧……”许久,椋才忽然闷闷的说道。
笑想了想,摇摇头,“我今晚陪着你,我答应你的。”
“同情吗?可怜我?”椋冷笑两声,鼻子发出不屑的哼声,“那好的,就在这里陪着我吧。”
就这样,二人再也无话,隔着三步的距离,站在十字路口的天桥上面,背对垂手站立,再也无话。
这一站,站了整夜。
第二天,当笑拖着疲惫的并且冷的像冰块一样的身体回到家里的时候,椋已经在飞往温哥华的飞机上了。
笑轻轻的用热毛巾捂着自己已经红肿的膝关节,不由苦笑。他没有告诉椋,自己的风湿和关节炎已经有好几年了,虽然并不严重,但如果多经历几次这样的寒冷,便足以让自己的腿在后半生都废掉了。
这事,只怕依旧不能让露知道吧,笑苦笑。

希望1

圣诞节过后没多久,露就突然在某一天发现,笑似乎在某些地方改变了。
笑两个月没有上体育课,露就这样时常坐在教室里看着楼下坐在运动场边上见习的笑。笑最近越发的爱笑了,并非是说笑以前不爱笑,而是在以前,笑总是含着一份谦逊,一种不经意的羞涩。而现在,那种内敛的感觉却仿佛在一夜之间遁去了,烟消云散的仿佛不曾存在于笑的世界。笑的人缘本来就很不错,现在是越发的好了,脸上总是一派明朗的笑容。他总是温柔的面对着班上每一个女生,惹的她们一片尖叫,嘻嘻哈哈的和别的男生玩闹打屁。这样看来,笑似乎对生活变得积极了,众人包括笑的父母都为此感到高兴,可是露却对此高兴不起来。也许只有她知道,笑是用这种方式来掩盖椋和恒的离去所留下的悲伤,他试图用自己来填补上他们在生活中残缺了的那两片叶子。露虽然对此高兴不起来,但对于笑的这番努力,她很感激。
笑从那个圣诞节的夜晚开始,就持续着不断的咳嗽,母亲为此很担心。笑总是摇摇头,说没事没事,不用太担心,只是感冒受凉了而已。笑很爱很爱自己的母亲,从小,母亲为了自己承受了太多太多,为自己挡住父亲的拳头,独自吞下了太多的眼泪,母亲用自己的身躯,为笑营造了一个温暖的世界。所以,笑觉得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似乎什么都不怕,却唯独害怕母亲落泪,为自己落泪。母亲是个好女人,她像所有中国的古典女性一样,勤俭持家,隐忍,却在笑面前总是坚强的微笑。笑后来渐渐的明白,那是母亲坚强的方式,母亲是一座丰碑,是笑一生的财富。
母亲很喜欢文学,有着很多很多的藏书,从泰戈尔的诗集到海明威的小说,从高尔基的自传到中国的四大名著。笑从小就觉得,那些高高摞起的书仿佛一座知识的城墙,是自己难以逾越的,而当他看到每一本上居然都有母亲留下的读书感言和笔记的时候,笑忽然觉得母亲是一座比这些书本更加伟岸的山峰。于是笑循着这些书本中母亲留下的足迹,开始了在书海的耕耘,没过久,这些书本之上,又留下了笑的足迹。笑本身长相就十分俊美,皮肤微白,是属于女孩子们心目中的那类小王子型号的人物,带着一点书卷气,但一点也不土气,明朗而阳光。笑喜欢在中午休息的时候,拿上一本泰戈尔的诗集,在耳朵里插入MP3,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享受温暖的阳光。而班里的许多女生,更喜欢的则是在笑看书的时候,偷偷的从后面瞅着他。露有时候中午从走廊路过,看到这一幕,都会不由摇头,冷笑着说一句,“白费劲的傻子一群……”
与笑一样,露这时候也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爱好,露爱上了看漫画,看动画。加入了学校的动漫社,与一群同样痴狂的女孩们对着时下流行的一些漫画动画中的帅哥尖叫不已。时常抓上笑去给她们帮忙,玩cosplay,让所有女生都惊讶的是,没有想到,像笑那么王子样的一个人,居然会做一手好菜,还会一手好的针线活,那些动漫里复杂不已的衣服,经笑一琢磨,总会被分解成许多小块,做起来立刻轻松了不少。一群女生仿佛发现了宝,从那以后更是将笑哈的要死。笑倒是不在乎女生们的想法,笑在意的是自己是不是能让露开心,露高兴,笑会打从心里面也感到暖意。露是笑心灵上对于过去那深沉的大海的最后一片可以歇息的彼岸,同样的,对于露来说,笑的意义也是一样。很快的,又是一年过去了,平静而又暗暗的涌动着波澜。等到大雪再次纷飞,笑才反应过来,原来又是一年冬季了,原来又该圣诞节了。该不会今年,椋还要发疯把自己拉出去折磨一次吧,要是再来一次,自己只怕就要被他弄死了,笑不由自嘲的笑。
然而现实没有给笑太多去幻想的空间。露倒下的无声无息,参加完129长跑的那天晚上,露在笑的哭声中被送进了医院。露是个太过逞强的女孩,曾经就有过一次大出血经历的她,为了逞一时意气,在月事的第二天跑去跑了让男生都胆寒的长跑,并且拿了个全年纪第8,全年级一共有将进九百人。然而这个成绩让露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她还没有走回家,嘴唇就已经发青了。笑第一次知道所谓的女人的血崩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他就那样看着露倒下,蕴开的血迹如同盛开的花朵,在露的衣服上,地面上蔓延伸展……
当医生说露必须输血的时候,笑毫不犹豫的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是AB型的血,笑也是。笑的血液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融入了露的身体中,等到露的父母赶到医院,笑已经静静的趴在露的病床边,睡着了。笑和露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像两只相濡以沫的小鱼。露的父母听说了笑一直都陪在露的身边,并且还给露输血的事情后都很感激,那天,他们和笑谈了很多,说到了两人欠了露很多,说到了恒,最后他们希望笑能多多照顾露,代替恒照顾露。听到这里,笑不由的笑了,说,就算是你们不拜托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因为如果换做是我,露也一样会照顾我,陪着我的。随后的几个月,露都是在医院度过的,露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这种病要吃大量的激素,在治病的同时带来的副作用是不断的呕吐,从刚开始吐饭吐水,到后面的吐药,最后露能吐出来的就仅仅只有胆汁了。每当这时,露都会咬牙忍着全身的不适和腹部的疼痛默默的闭上眼睛,不落下一滴眼泪。笑总是默默的坐在露的身边,看着她吐完,然后再把新的药送到露的嘴边,一勺一勺的给露送进嘴里。送进露口中的药水,总是不热不凉,温度刚刚好。
再后来,当露可以起身,笑就每天都带上笔记和作业,一点一点的将当天的课程讲解给露。露就这样在医院度过了整整半年,回到学校后,原本都抱定了让露蹲班的班主任惊奇的发现,露的成绩在全年级仅仅只倒退了50名,依旧是相当的优秀。于是,露成为了年级上各个老师最典型的模范例子,他们总爱说,你们看看人家甲班的罗海露同学,病了半年都比你们这些天天上课的强。
而露很不以为然,出院后,对于这次的大病,她轻描淡写的对笑只有一句话作为总结。
“看来本小姐天生注定要孤独一生了,我以后不能生孩子了,怪可惜的。”
笑听了这话,却觉得有一种不知道什么样的情绪在自己的胸中蔓延,仿佛要撕裂自己一般。痛不欲生。
露在住院期间,看了很多漫画,然后在看了一个叫做《绝爱》和另外一个叫做《圣传》的漫画之后,迷上了一种叫做耽美的东西,至此,一发不可收拾。天天缠着笑,让笑也看,笑对漫画之类的东西不太感冒,露知道后又投其所好,推荐了不少耽美小说给笑看,笑见是文学作品,又不想让露生气,在啃了几本之后,发觉还不错。于是偶尔的也会迎合着露她们提供一些杀必死,或者应景的YY两下。
两人的高考过的很顺利,露和笑仿佛有着协议一般,都在报考志愿的时候刻意的避开了B市的所有大学,他们选择了S市的同一所大学的两个不同的专业,虽然比不上椋和恒所在的大学那般优秀,但也仍旧是业内的翘楚。他们都清楚,恒身上的那种光环他们继承不了,也不想继承。椋依旧没有音讯,至少在笑这里是,至于露,她不说,笑也从来不问,因为有时候,信任,是一种无言的责任。
大学的日子和高中似乎完全变了一个形式,忙忙碌碌的生活不复存在,笑突然感到了一种空虚。他不知道闲下来的自己该做什么,又有什么可做,露选择了将自己全身心的投入了社团活动和学生会,事实证明她很出色,她和大部分班级那种虚有其表只有虚名的窝囊废班干部不同,露是有真正的能力的,她不但让所有的老师满意,在同学中的口碑也是极好的。笑却不喜欢这种太跳的生活,他喜欢平淡的生活,比如在图书馆的书海徜徉,比如在社区的爱心之家工作整天,比如在电脑前聊天,认识形形色色的朋友。笑在班里的人缘依旧很好,不温不火的性格让大家都对他十分的喜爱,笑从不发火发怒,什么时候都是笑脸迎人,所以在同学间,有着班级之母的称号,不论谁有了事情都乐意找他商量。笑很享受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进而把这种感觉带到了网上,被许多人需要着,爱护着。
除了第一年的寒假,笑和露再之后的假期都没有回去,露总是出去玩,而笑选择了留在学校,看书,上网。大一的那年暑假,椋突然来了电话,说想让笑和露到温哥华去玩,笑没有去,而露去了,在温哥华待了一个暑假后回来,一切照旧如常。笑从露那里了解到,椋在温哥华开了一家风险投资公司,很赚,还买了房子,大有在那里定居的意思,以前椋的那个女朋友也在温哥华,那个公司是他们一起创办的。笑对此不很在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笑觉得再听到有关椋的事情,仿佛都是早已是了身外事,是一种淡淡的事不关己的感觉。
笑喜欢上网聊天的感觉。他在露的引导下,加入了很多耽美的群,在发现那里面大部分的人都是女生后,笑忽然感觉到自己是有点怪异的,于是他在露的忖度下将自己的网络性别改成了女性。就这样之后不久,笑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喜欢上了做一个可以任意撒娇,任意博取他人疼爱的女孩子的日子,很多年后笑想到这里,才知道这其实是自己潜意识里的真正想法,笑喜欢被椋和恒疼爱的感觉。笑的网名依旧使了自己真名里的笑字,昵称是笑笑。笑认识很多喜欢耽美的女孩,她们和笑成为了好朋友,也同时引来了一群在网络上追求着笑这个女孩的男孩。笑就这样平淡的生活着,直到某一天,他在一个角色扮演的耽美群里,认识了一个人。

推书 20234-05-14 :雪之涧----东风W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