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花开----枫月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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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而重楼只是冷冷地说了一个字:“灭!”
*****
天历262729年(一万一千一百年前),夜岚族立莘漓为族长,为第一位男族长。
天历263059年(一万七百七十年前),夜岚族族长莘漓宣布自闭于家族基地。
天历263064年(一万七百六十五年前),夜岚全族,一夜之间全部从精灵界消失。
天历263159年(一万六百七十年前),精灵族湮灭。
细长的手指轻轻一挑轻薄的纸张,水碧揉着额心。
仅仅这些只字片语,确实不足以说明什么。哥哥,你要怎么办?
如梦端上一杯清心凝香露:“主人,尝尝这个,是如梦刚采仙荷叶上的露水酿成的。”
水碧淡笑接过,略含了一口,便撂至一旁。如梦见她烟眉笼愁,忍不住道,“主人歇息一会吧,反正有些事急不了的。”
“你说的也是,只是……这事实在无法叫人心安。”
如梦柔柔劝道,“但主人也得爱惜身子,如梦很担心呢。”
水碧微笑道,“我知道。”不忍辜负如梦心意,端起清心凝香露,全部饮下。
如梦见桌脚挂着一张陈旧的纸张,不由俯下身去,捡起来放到桌上。她见水碧饮毕,收好碗勺,欠身一礼,径直去厨房了。
水碧继续翻阅着天界诸史,忽地无意抬眸,却是怔住。她眸光一闪,已是凝滞在一行字上。
天历263065年(一万七百六十四年前),天罗四大战神、玄武神君、太元真君、太和神君……银昭将军赢舒……西庭雷部统领璋衡等上报,发现混沌之戒气息。
“混沌之戒……”水碧喃喃,“也是在一万年前发现了行踪吗……总觉得这两者似乎有牵连呢。夜岚的突变……和混沌之戒的出现……”
“主人,混沌之戒是什么?”如梦恰巧回到屋子,好奇地问。
水碧垂眸,神色凝重,“混沌之戒能操纵死者、扭曲空间、有强大的毁灭能力。这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任何法力就能使用的神器。早已听说它已被销毁,没想到居然在一万前年出现过。”水碧沉吟,指尖抚过那些熟悉的名字:“赢舒吗?我到是可以问问他。”
“如梦这就去。”
不到片刻功夫,碧夕宫便已香风荡漾,铃声袅袅,赢舒一身素白长袍,后肩斜横着一柄银玉长枪,缓步踏进正厅。
“水神女召我来,可有什么要事?”
“只是有些许疑问,想请将军解惑。”水碧轻声道,“我也不想跟你客气,只问你,一万七百六十四年前,是否真的出现过混沌之戒?”
赢舒神色一凛,面似寒冰:“神女突然问起此事,却是为何?”
水碧浅浅一笑,如春风拂耳,暖意蓬生:“这个说来话长,恕我暂且不能告知将军,但请将军相信我的为人,绝非为了私欲。”
赢舒神情渐渐缓和,微笑:“我岂敢不相信神女的为人。只是这事陛下曾警示我等不得透露,我也只能告诉神女,确有此事,仅此而已。”
“是么?多谢将军。”水碧沉吟不语,思绪万千。
夜岚族离开精灵界,混沌之戒便立刻出现,那么夜岚的灭族,莫非真的与混沌之戒有关?
如果夜岚族族长莘漓身怀混沌之戒,那么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急着与全族离开精灵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么说,也不难解释,离天便是重生的“夜岚”。但是父亲明明预知到了这一切,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和哥哥?重生的夜岚,或者该称作离天族,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
*****
神魔之井·第二界。
遍处是幻火燃过后的青烟,魔罗暹月笔直地挺立着,厌恶地踢了踢脚下的尘石。他身上的暗红披风早已不见,墨黑的衣袍却仍是丝毫无损。
水家的幻之禁咒“封魔阵”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水天遥,我们夜岚族的“溺水咒”却是你最大的克星呢!
哼,伏羲,桓翊,一万年了,我们全族人的怨,定要叫你们血债血偿!
魔罗暹月的眼光微微落在自己的手掌心上。他的瞳孔,依旧是灰暗无色。
……
四儿,四儿,爹一定会救你的……
娘,娘,不要丢下我啊……
为什么会这样?我莘漓不配做你们的族长!
族长大人,请快快逃离这里吧……
我宁死也不会给你们混沌之戒的!
……
“啊……”魔罗暹月捂着头,嘴里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叫。“闭嘴!我知道!我一定会报仇的!”
不,精灵族的规矩,不可杀戮……
哼,不可杀戮?我们早就不是精灵族了!还谈什么规矩?不要忘了我们在精灵界是干什么的!
我就是不服,凭什么他们水家能成为守护精灵界的神圣一族,而我们只能背着众人的恐惧、生活在阴暗里?若没有我们,精灵界哪来的和平?那些虚伪、假仁假义的恶魔,若没有我们的暗杀,精灵界早就灭亡了!
哼呵哈哈,就用禁术,毁灭了他们!毁灭了那些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人!
“闭嘴!闭嘴!闭嘴!”魔罗暹月一阵狂吼,脑海中的不同声音逐渐消失。
魔罗暹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阵黑中泛红的雾气从他周身浮起,映照着他逐渐扭曲的面孔。
*****
全身骨头似在烈火燃烧中呻吟。痛!痛!痛得像生生撕裂灵魂般!
水天遥蓦地睁开眼睛,
眸孔无焦距地转移着,蓦然对上一双他永远也不会忘的眼睛。
浅紫的颜色,泛着幽幽迷冷的光芒,是他自以为能看透、其实却是扑朔迷离、不可捉摸。
“为什么……”干哑枯涩的声音响起,“要救我?”
溪风垂下眸,淡淡道:“你救我一次,我也算还你了吧。”
“呵……”水天遥虚弱地一笑,“救我又有何用,你们夜岚族的溺水咒,是我们水家最大的克星,我虽然仗着神力支撑,却也只有七天性命……”
“我不是夜岚族!”溪风声调含着一丝激动,随即又平淡了下去:“我是溪风,仅此而已。”
水天遥静静看着他。
“你想引我妹妹出来?”
溪风身子一震,却只说道:“魔罗暹月的弱点是什么?”
“我妹妹什么都不知道,水家和夜岚族的恩怨,只在你我之间解决吧。”
溪风右手握成拳头,随又松开,冷笑道:“你不说,我也未必惧怕他!”
水碧,水碧,你害我承受万般至苦,我怎么会放过你!
他转身离开小屋,跨出门坎之时,只听身后水天遥说道:“溪风,不要太过勉强自己。”
溪风身形一顿:“用不着你来提醒!”
水天遥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忽然捂着胸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但他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明明知道他是自己的敌人……无论神魔相隔,家族数代的恩怨……自己都不该、也不能心软!
水之禁阵……终究难违离天……是吗……
水天遥望向窗外的天空,目光迷茫。

『转』第十七章 青青子衿

金黄光华透过枝繁叶茂的绿叶,溶溶照洒遍地。神树下,白衣女子一面巧手纤盈、为一位身穿碧衣袍的年轻将军疗伤,一面含笑聆听着身边人的低声诉说、眸子透着温柔暖意。
……
“……之后,他又召风魔兽使出‘风卷残云’来对付我。夕瑶,你说我用‘地裂天崩’这一招可好?”
夕瑶摇首,表示不知道。
飞蓬也并不在意,他虽然用的是问句,却并不指望她回答。
“……昨日我又从明光天尊那里学会顶级风术‘翔旋’,这一次一定要打败他!”飞蓬自顾自地说着,清澄如水的眸中透出些许兴奋,不再平静无波。
夕瑶静静看着眼前少年的转变。看到他静如古井的眼睛染上些许飞扬神采,不再如冰雕玉塑般冷漠,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亲近。虽然这样的转变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身为魔尊的高大的魔,但是悲哀的是,自己竟然心满意足,因为自己是唯一一个可以看到他这样神情的神族。
也明明知道他来这里不过是因为疗伤,但是,惟独这样,自己才能够像这样天天看到他。虽然,他从来不曾理会自己的心意……虽然,自己在他的心里,甚至比不上水碧能够与他大谈心得、切磋武艺……
只是这样,便已足矣。她不懂他为什么那样执着于跟那个魔尊的比武,她只是想多看看他,多听听他温润好听的嗓音。
夕瑶正自默默沉思,浑然不觉手中的法术已至尾声,而飞蓬原本稍显倦色的面容也已经变得清爽怡然。
“夕瑶,”飞蓬站起的声音惊动了夕瑶,夕瑶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他。“这几日麻烦你了。”
“不,”她急忙摇首,“些许小事,神将无须介意。”
什么时候,她才能叫上一声他的名字呢……那个魔尊,应该是这么做的吧……
飞蓬,飞蓬,是这么好听的名字呀……
夕瑶郁郁呆坐在树枝上,而飞蓬早已跨步离开神树之地。
(某枫:好像写的有点悲?呃,夕瑶姐姐偶对不起你……偶是后妈偶不对偶该检讨自己……)
*****
“为什么不尽全力?”
飞蓬有些生气地质问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红发男人。明明自己一心想享受跟他激战时的刺激,而他却故意谦让自己,虽然赢了,可自己一点也不高兴。“我并不需要你相让!”
“我知道。”重楼无视眼前人眸中的怒火,云淡风轻般的道。
“为什么?刚刚为什么不使出玄冥煞火?”飞蓬道,“明明你可以赢我……”
重楼看着他,赤红的眸中露出可以说得上是温和的神色:“我不忍让你受伤。”
飞蓬一愕,心中的怒火顿时消逝成风。
他忽然轻声低喃着,似在问重楼,又似在问自己:“这样的感觉,是朋友吗?”
“不。”重楼声调有些奇异地答道。
飞蓬一怔,胸口突然涌起一阵如被针刺般的疼痛感。他深深吸了口气,却无法抑止住心内的涌动。
他不明白。
莫名地有些烦躁,飞蓬提起一个自己也感到吃惊的话题:“你那个下属,回去了吗?”
“嗯。”重楼颔首。“目前魔界正值多事之秋,我有段时间可能不会出现。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措词,“小心。”
飞蓬有点莫名地想笑:“我小心什么?”
“离天族,魔罗暹月。”重楼顿了顿,又补充道,“从冥火地狱中脱出的全族怨魂。”
他负手,想起溪风分析的情报。
精灵界夜岚族因为身怀混沌之戒这件宝物的关系,被神魔两界下令追杀,不得已,率全族坠入冥火地狱,誓死也不愿将这纷争之物献给他人。于是触怒天帝伏羲,下令鬼界不许收留夜岚族人,数千怨魂无处可归,便形成了魔罗暹月,自谓离天。
而族长莘漓的魂魄,自从魔罗暹月身上脱出,游荡数千年,竟藏进魔界。后来,遇到野心勃勃的景昊,两人一拍即和,做了交易,莘漓暂借景昊的身体做为容器,而景昊也同时获得了他的强大力量。
不自量力、同样身俱野心的修罗,也可笑地想与莘漓交易,取得力量占领魔界一域之地,但,他重楼又岂是能被如此轻易击败的人?修罗自以为占到便宜,获得了强大法力,其实,只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死亡之气的侵蚀,锐不可当,修罗不过是低中等的魔族,不上数年,神思便会完全被莘漓所控制。
虽是回思,不过瞬间功夫,重楼扬起一丝笑容,侧身欲离。
“你……”飞蓬突然出声,“也小心。”
“飞蓬,”重楼并未回首,清洌的声音在风中袅袅不绝:“这样勉强自己不累吗?”
他双肩一动,金光一闪,人影早已不见。只余下一个让飞蓬深思不已的问题。
*****
天界,紫熙宫,一月一度的议事大会正开。
神目将上报了有关魔罗暹月的一切事宜。
“陛下,该如何处理魔罗暹月这人?”赢舒出列道,“若陛下准许,臣愿请出战!”
“臣俯议银昭将军!”
天帝把玩着手中的金紫璃光杯,只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哦?精灵族的余孽,居然还没有死绝吗?”
他忽地起身,临窗负手长立。“只知守护着一件死物,而导致全族人遭受诅咒,简直愚不可昧!紫眸流光,几近妖孽,却是嘲讽的烙痕!混沌之戒,哼,在本帝眼里,不过是一个普通饰物而已!”
赢舒没敢反驳他的话,只是在心中不免淡淡疑惑:明明一万年前,不是陛下旨令大家勿必取回混沌之戒的吗?
盈萝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诸臣的疑惑,却在心中一叹。陛下的傲气、霸气,确实已经到了一个旁人无法比拟的地步,若非当年韶涟公子说想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神器,陛下根本对那件死物毫无兴趣!
“这一点点小事,何必上报与本帝?”天帝转身,冷眼看着诸臣额上滴汗的不安神色。他唇一勾,绽出朵极冰冷的笑容:“也是时候该收网了,重楼,你的定力,可否有如你的前任那样呢……”

『转』第十八章 网

清炅山,瑶泉宫。
一抹浅碧的影子从远处飞翔而至,慢慢侵入这烟色朦胧的世界。
水碧缓缓降落身躯,凝神一扫四周,便踏步朝金匾辉明的宫殿门口走去。
用了玉清灵心镜追踪至此,哥哥的气息近在咫尺,只是惨淡微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水碧微微蹙了眉心,默忖。这里似乎还有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魔族是吗?
“水碧姑娘。”
一道白色人影从殿中走出。水碧一惊,定睛一瞧,那人容颜秀美,眉宇自有一股清冷之气,丰采出尘,令人不觉为之心折。
“你是?”水碧蹙了眉疑问。
“风夕。”男子浅浅扬起嘴角,“我是天遥的朋友。”
水碧轻轻“啊”了一声,“我哥哥在这里吗?”
风夕点头:“不错。你一定很担心他的安危吧?他就在里面养伤。”说着,微微皱了眉,“他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妙……我却是查不出来,幸好你来了。”
水碧忧心着水天遥的伤势,便点了点头,随着风夕一路进屋。
*****
天界,恒云宝殿。
天帝升宝座,端坐上方,遣散诸神,仅余盈萝一人侍立在旁。飞蓬跨步进殿,一时间只觉金黄光辉刺目之极,微微一缓,天帝威严的面容才慢慢映进眼帘,神目如电,端秀天然。飞蓬走到殿堂正中,跪拜行礼。
盈萝静静注目着眼前这位少年神将,眸光似怜悯似叹息。
“神将飞蓬,你可知罪?”
天帝清冷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徐徐说道。
飞蓬一愕,兀自跪在地上未起身:“请陛下说明。”
“你与魔尊私下殴斗一事,本帝念你好武,不予追究。但你数度离开南天门,违背职责,却叫本帝无可饶恕。”
“臣知错。”
天帝语气一转:“虽说神界天威,肖小不敢来犯,但你毕竟是南天门守将,便不可轻易离开那里。”
“臣谨尊吩咐。”
“好。”天帝淡淡一笑:“你要将功赎罪,也并非不可。本帝这正有一项任务,要你去完成。”
“请陛下吩咐,臣必尽职责。”
“我要你,”天帝盯着飞蓬,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下次跟重楼打斗之际,假装受伤,然后趁机把这牵魂种放到他身上去。”
飞蓬蓦地抬头:“陛下!”
“怎么?”天帝故意沉了声音:“你想抗旨?”
“不,臣不敢。”
天帝似满意的一笑,“其余的,你不必管。你只需这么做,就够了。”话声一转:“好了,下去吧。”
盈萝看着飞蓬面无表情地接下那张黑色符咒后,转身离开大殿。她侧身,轻轻道:“陛下,牵魂种虽然可以牵制魔尊的法力,却不能使他魂飞魄散。”
“杀他?”天帝轻笑:“何必。留着,岂不更有趣。”
盈萝看着他,终于忍不住轻声问出:“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您明明可以消灭魔界,一统六界,却始终手下留情,甚至不惜扶持新的魔尊,继而发扬光大魔族?”就像上次,前任魔尊桓翊因为一个仙族女子而弃魔界不顾,天帝也并未趁虚而入,反而阻止了妖王试图侵犯魔界的举动。后来,重楼脱颖而出,成为新魔尊,一统魔界之时,陛下也未发动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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