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
「你确定他会在教室吗?我觉得他应该是在屋顶吧?」走在我旁边的莫伟文怀疑的说。他是极少数父母没有限制他不准和齐尉来往的人,主要是因为他的父母都很开明。
「嗯……不知道耶……先去教室看看好了。」边说著,我被前面的两个人的谈话吸引。
「欸,听说那个齐尉啊……他跟两个男人住在一起耶。而且听说那两个都是他爸。」
「两个男的?那他们不就是那个吗?」
「同性恋!我觉得应该是喔!超恶心的。」
「你讲话很没品耶!哈哈……」
听的我气得全身发抖,莫伟文像是感受到我的怒气,悄悄地拉住我,小声的在我耳边说:「不要理他们啦。快走。」
但我听不进去,气的脑袋一片空白,下一刻,我已经和他们扭打成一团了。
事情很快地传开了,而且闹的很大。
那两个人不知道我为什麽会对他们大打出手,我自己也没有多作解释,莫伟文更是装傻的彻底。
最後以记一个大过结尾。
那大概是我平凡人生中最惊滔骇浪的一次吧!
事後齐尉不断的问我打架的原因,因为他不相信我是那种会主动找人打架的人。
但我什麽都没说。倒是我打架的事传到了爸妈的耳中。
意外的事他们并没有大的反应。
大概是已经放弃了吧。从此我再他们心目中变成了一个冥顽不灵而且不受教的小孩。一点也不像其他两个又听话又优秀的孩子。
现在想起来,才发现事情其实很明显嘛!
「一定是莫伟文跟你讲的对不对?那个大嘴巴!」
齐尉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对了,你不回去事务所了吗?」看看时钟,居然已经下午了。「我已经没事了,你去参加聚会没关系。」
齐尉斜睨了我一眼。
「没事个鬼!你现在烧到39度了你知不知道?」
「骗人!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觉得我已经好了啊!你看我精神多好。」
「你的意思是说我在骗你罗?」语气危险的上扬。
「呃……不敢……」我赶紧乖乖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假寐。
朦胧中,我隐约听到齐尉在和他两位爸爸说话,然後一只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不用看,我都知道是他那个很温柔的爸爸。这几年来,他们待我像亲生儿子,我也把他们当作爸爸看待。说话声停止,然後是关门声,两位爸爸离开房间。
他们还是一样恩爱,我已经长大,当然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跟他们和一般家庭之间的差异。但是我对他们的感觉一点都没变,我还是喜欢他们。
而关於我和齐尉之间,我们之间会不会变成像那两位爸爸之间的关系?我不知道。我喜欢齐尉,但我不明白那是不是爱情。
我只能说,一切都在暧昧不明的状态。
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立在一种奇妙的平衡上面的。
而目前,我们并不想去破坏。
包括我、齐尉和两位爸爸,我们似乎都在等待。
等待某种契机,把这个平衡推翻。
在保证一定会好好休息的情况下,我在晚上六点多离开齐家,拖著病体回到家里。
然後,似乎,那个契机就此发生了。
只是我想不到的是,那个推翻平衡的契机,会令我如此痛不欲生……
* * * * * *
平凡人-4
「为什麽我就只是个平凡人啊?」
「平凡有什麽不好?」齐尉看著书,头也不抬。「有些人求都求不来。」
发烧39度的威力好像现在才开始发作,感觉头沉沉的,力气好像正一点一点消失。
一踏进家门就觉得好像比平常安静许多,对了,韦昊好像今天不回来,说是去参加什麽来著?反正一定是跟念书有关系的。可怜的老弟,被老爸当公司继承人一样养。
经过客厅,发现灯开著,爸妈沉默的对坐著。
这实在是一个非常稀奇的画面。平常他们的相处方式是对方好像死了一样彼此漠不关心。
正好看到我经过的妈妈喊住正要上楼的我。
「韦凡,你来一下。」
我只是停在原地看著他们。
「爸爸妈妈决定要离婚了。」
对我来说一点也不意外,反正你们之间早没有爱情。
「书廷要跟妈妈住,小昊会跟爸爸住,你呢?你要跟爸爸还是妈吗?」
虽说是询问我的意见,但我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为难。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个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烫手山芋吧。
「你们不用在意我,我马上就要成年了,我要搬出去一个人住。」
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的两人甚至没有想到要问我从哪来的钱。
不再理会他们,我走上楼梯,得在力气流光之前把自己丢到床上才行。听到背後传来关门的声音,我不禁冷笑。
就那麽迫不及待要去办离婚手续吗?
夫妻多年,最後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正要踏上最後几阶阶梯,发现有人挡在前面。
抬头一看,是哥哥韦书廷。
老实说我对他并没有什麽好感。因为他很可怕,对我总是冷著一张脸,却又很爱管东管西。有时还会用很可怕的眼神瞪著我看,但我却一点也不明白自己是哪里犯著他。
「你要搬出去?」他说话的腔调依然冷冷的。
「对。」
「一个人住?你哪来的钱?」
「你管我那麽多!」我不悦的皱起眉,他干麻没事偏偏挑我不舒服的时候找我麻烦?「你挡到我的路了。」
他是让开了,但却示意我进他房间,接著就自己先走了进去。没办法,我也跟著走进去。
「到底有什麽事?」
「你为什麽要搬出去?」
「我不是说不关你的事吗?」
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把我甩到床上,我吃痛地惊叫了一声。
「你干什麽?」
下一瞬间他压了上来,压住我的四肢。
「我都知道……你跟住隔壁的齐尉一直都有往来对不对?」
「那又怎样?你放开我!走开!」我拼命挣扎,他却是无动於衷。
「说是一个人住,其实你是要搬出去跟他一起住吧?」他的冷笑让我不寒而栗。「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开的。」
「什……」话来不及说完,他就吻了上来,一只手扯开我的衣襟。
我想我的脸色大概惨白到极点吧。当我的皮肤接触到冷空气的那一刻静止不住地全身颤抖。
用尽全身力气一推,他被我推到了地上。而我趁机冲回自己房间,锁上房门,然後靠著门板不住的发抖。
好可怕!为什麽会这样?我以为他是最讨厌我的一个,结果刚刚他居然……
有人试图打开我身後的门,我吓得跳了起来。然後,他的声音通过门板传到我的耳朵里,让我从脚底冷上来。
「今天晚上家里不会有人在,你是不可能整晚躲在房里的,爸妈房里有备用钥匙。」然後是他踏步下楼的声响。
我直觉的想要躲到齐尉家,刚跨出第一步才发现我本来就生病,再加上刚才的惊吓早就让我脚软到不行。好不容易尽量快速扶著东西前进,才刚要到窗边,门开了。
他走了进来。
吓的半死的我本能的抓起身边的东西就往他身上丢,但不是力道太弱就是被他闪过。
很快的他已经走到我面前,蹲下和我面对面。
他伸出手扣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来,「你为什麽要离开我?」
而我不停发抖,张著嘴,惊惧的瞪著他看,但我并没有流出眼泪。
「我拜托你……不要……」乾涩的喉咙只能硬挤出这一句话,但他却只是冷笑。
我被丢到了床上。
「不用这麽害怕……这只是一种手段。」
我的衣服被粗鲁的撕开。
「让你……再也不能逃离我……」
* * * * * * *
「你会不会觉得我实在太平凡了啊?」
「傻子。」莫伟文叼著吸管,扁著眼睛看我。「你知不知道当平凡人有多幸福啊?」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已是半夜。韦书廷已经不在我房内。
坐起身就是一阵头昏脑胀,估计体温大概又升高不少吧。我跌跌撞撞地走既房间附属的浴室,对著马桶就是一阵乾呕。大概是晚上根本没吃东西,所以也没什麽好让我吐的,但就是感觉反胃,身後那撕裂伤的疼痛也让我觉得极度恶心。
在彻底的清洁自己之後,踏出浴室已是一个半小时以後的事了。
这里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吧……我开始拖著没力的身体收拾行李。对现在的我来说这又是另一项大工程。
好不容易整理的差不多了,我想把它提起来,却害自己因此跌坐在地上。没办法,我只好拿出手机。
「喂?怎麽这麽晚打来?」
我想说话,喉咙却涩的挤不出声音来。
「……小凡?」
「……我……」接下来我不知道该说什麽,我什麽都说不出来,我怎麽说的出口?
「……你为什麽在哭?发生什麽事了吗?」
他肯定的语气让我下意识摸了摸脸。是乾的啊?
「没有啊……?」
「你的声音在哭。」依然是那种笃定的语气。他好像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你等一下。」然後他挂了电话。
几秒後,有人打开了那扇我为了一个人,一直没有上锁的窗户,走了进来───
「我想说的是,我不是特别了解你,而是你就在我心里……」───齐尉。
平凡人-5
我们悄悄地离开家里,哥哥似乎从头到尾都没发现。
一直走到齐尉家,他不断地问我到底发生什麽事,但我都只是摇头。
我没办法说出口。
说不出我被自己的亲生哥哥强暴的事实。一直到现在,他那时的可怕表情依然萦绕在我的脑海中,甩都甩不掉。
另一方面,我好怕一旦我说出事实,齐尉就会离我而去!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就此出现裂痕。我好怕!
所以我决定这件事埋在心中,不告诉任何人。
甚至在齐尉爸爸温柔的拉著我的手,两个人面对面单独说话时,我也强迫自己压下脱口而出的话,只是笑著说没什麽。
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们。面对他们的关心和温柔,我只能委婉地偷偷避开,却又依赖著他们。尤其是齐尉,总是默默的看著我,想是要从我的眼神中找出线索,而我只能若无其事的避开他的视线,却还是待在他的身边。最大的改变,就是我开始避免和他有类似拥抱的肢体接触。因为这会让我想起,一个我极欲将他从我记忆中销抹掉的人……
从今天起,我将独自背负,全新的孤寂。
* * * * * *
「让你……再也不能逃离我……」我猛然睁开眼睛,一身冷汗。
几天来,我不断地在噩梦中惊醒,这句话也不断的出现在我的梦中,提醒我自己正处於巨大的危机之中。
於是我跟齐尉商量,看是不是能早点搬离这个地方。尽管比原先的计画早了许多,尽管对此感到困惑,齐尉还是答应了我,并开始著手找房子。
当他问我有没有什麽特别的条件时,我只说了一句:「离这里远一点的。」我知道妈妈会住在那栋房子,爸爸则和弟弟搬出去。
齐尉听了没说什麽,只是转身离去。
我之前说过,齐尉很聪明,他的感觉也很敏锐。我并不怀疑他早已嗅到异常的感觉,但他决定沉默,这点我很感谢。不变的是他的体贴。发觉我的改变之後,他和我说话时会保持一定的距离,谈话间刻意避免提及我的家人,也不再问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麽事。或许他是在等我想通吧!等我想通後再主动告诉他。但我还没有那个打算。
几天後,齐尉找到房子,是他事务所的朋友的。说是间空屋,买了之後也根本没有用过,所以就大方的便宜出租,离这里也有挺长的一段距离,就算开车也要花上两、三小时。
於是在徵得两位爸爸的谅解和支持後,我们搬走了。
* * * * * *
曾经,我期待已久的新生活。
到了新居,老实说我很傻眼。那是一栋独栋有围墙的房子。有围墙就代表有院子,这个现象在这个地价贵得要人命的城市是很惊人的。这也让我怀疑当律师是不是真的那麽好赚,好赚到花了大把的钞票买了一栋透天厝却从来没住过。
虽然住进新居,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生活,他上午上课下午去事务所晃晃,我则是照常到学校去。只是我们之前还是存在著那种若有似无的距离感,我刻意造出的,距离。
唯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当我告诉莫伟文我搬家的消息时,他做出的回应。
「你果然发生了什麽事对不对?不然怎麽突然说要搬走?该不会是跟你哥有关吧?」
我大惊。愣了一下後结结巴巴的想反驳,但他只是不耐烦的摆摆手,叫我不用再骗他了。
「你怎麽会知道的……?」心里有点涩涩的,自从那天之後,我极力避免自己再去回想那天的事情。
「我可是看过你哥好几次的!他那种眼神我还看不出来吗?唯一看不出来的就只有你!」他食指抵著我的额头,哼了一声。「齐尉没和你哥打过照面,所以他根本不了解。这麽说起来……齐尉跟你住在一起……还挺可怜的。」
「为什麽?」说到齐尉,我的心就开始隐隐发酸。
「告诉你吧!我会知道实情,是因为我的观察力和直觉,还有我见过你哥这个关键点。至於齐尉,虽然他没见过你哥,但是他有敏锐的感觉,还有……」他看著我,伸出手,弹了我的额头,「你自己也知道吧?!他把你放在他的心里。」
捂著额头,我没有回应。
是的,我明白,但是同样的,他也在我的心里,所以我更加说不出口。所以对於他,我感到抱歉。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又做了同样的恶梦。在梦中,我总是无法逃离那篇黑暗,我只能无助的被吞噬,然後惊醒。
睁开眼,齐尉坐在我的床边,担心的看著我。
「你做恶梦了?」他看著我坐起身,我看见他原本抬起想帮我擦去冷汗的手,犹豫了之後又垂下。
我努力的平复呼吸,然後抬头勉强扯出笑。
「没什麽大不了的。」我想知道我的笑容是否完美,但下一刻,齐尉捂住了我的嘴,脸上尽是痛苦,像是再也忍不住这半个多月来的压抑一样。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个表情。他用压抑过的声音艰困地开口:「你能不能不要再用这种表情跟我说话?明明很难过又装得若无其事,这些我都感觉的到。」
他不理会我动摇的眼神,继续说著。
「我无时无刻都在感受你的悲伤。你说的话、笑容、动作、眼神甚至呼吸,全都是你哭的声音!你知不知道我听了有多难过?我好恨自己这麽无能为力!」然後他站起来,转身想走出房间,情急之下我拉住他的衣服,我好怕他会就此离开!背对著我的齐尉顿了一下,用依然悲伤的声音对我说:「我就站在这里,我不会转过去,也不会看到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压抑你自己?」
听到这,我只觉一阵鼻酸,近半个多月没落过眼泪的我终於忍不住,靠著齐尉的背就这麽哭了出来。
「你的声音在哭。」是啊,我都忘了他曾说过这句话。或许从那时开始,他便察觉到了我内心了哭泣。所以莫伟文才会说,他把我放在他的心里。
因为我在乎你,以至於你的每次呼吸,都让我心痛得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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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图~
因为我有画出每个创造出来的主角或配角的习惯
所以就贴上来让大家看看罗~
不知道有没有合到各位心中的形象呢?
呵呵呵呵~~
平凡人-6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看看外面已经转亮的天空,再看看时钟,才五点半。从来不曾这麽早起,这倒是挺稀奇的。
昨天晚上哭著哭著居然就睡著了,好像有点丢脸。这样会让人有我神经很大条的错觉……啥?是事实?你找死啊?
横竖是再也睡不著了,我晃到了客厅,打开正对院子的落地窗。这个院子最大的好处是:早上都会有一些麻雀来觅食。我抓了一把专为它们买来的小米,一点一点的洒。
昨天大哭过後,不知为何现在的心情轻松了一些。也觉得面对齐尉时没有那麽的痛苦了,因为我明白,只要我不想说,他就不会问,他只要我好。所以总觉得只要待在他身边就会觉得安心……所以我是爱上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