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一口气。
这娃，我是不是太宠他了，咋越来越难伺侯了。
当熟悉的呼吸轻轻响在耳边，哎，他终于睡着了。
我蹑手蹑脚地推开被子，离开卧室。
在走进书房后，我松了一口气。
或许我知道了卧房内那人已经熟睡，我便开始没有什么顾及了。
摊开图纸，开始全神贯注地修改起来。
天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这时我才知道，我还真这么折腾了一晚。
算了，等请假在家补眠，下午把图送到公司去也一样吧。
伸着懒腰，打着呵欠，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书房。
门旁，卷缩着一苍白的身影，歪着头，静静地睡着，微黑的眼角泛着一条不易察觉的泪痕。
我的心猛然颤动着，内心早已纠结起来。
我轻轻温柔地叫唤着那让人心疼的名字：“一一。”
一次、
“一一。”
两次、
安静地，没有回答我。
“一一。”
三次．
我慌了，在我要去看看他怎么了的时候，他斜斜地抬了一只眼，艰难地扯着微笑，虚弱的声音响在耳边：“爸……爸……爸爸……”
我正要过去拉起一一，但他全身火热的感觉让我猛然一惊，放开拉着他的手，正想把手放到他额头探温度，他的脸上还是扯出笑容。
“爸……爸……”
下一秒，一一的身子沉重地倒下。
接着，我家那冰冷的实木地上，响起了一阵让人心碎的声音。
第十七章
笨娃娃病了
在把一一抱回床上休息后，我摸到一一的额十分烫，接着我去拿了体温计来。
三十九度……这也算高烧。
看着脸庞微红，痛苦地呻 吟着的一一。
估计他真的是我在书房里多久，他就蹲在外面多久了吧。
现在正值盛冬，厅里节省电而没有开空调，四处都透着冰冷的空气。
我手忙脚乱地喂了一一张口吃了退烧药，定定地坐在床边，用湿毛巾一次又一次地擦去因痛苦而流了满脸的汗。
我心疼地擦着，当一切都发生后，我才真正知道我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爸爸……爸爸……”一一不停地低声喃喃。
我伸手握紧一一冰冻的手：“我在呢，怎么了？”
一一艰难地半睁着眼看着我，傻傻地笑着：“爸……爸没走，爸爸……没……不要……一一。”
本以为逃避现实就可以像以前一样，结果，只会更让一一受到的伤害更多。
我的心已经疼痛到不能形容，我轻轻亲了一下一一的额头：“傻孩子，我从来没有说过不要你。”
一一没有回答我，只是更紧地握着我的手。
或许仅是一晚，我们之间变了很多。
或许之前一直都在变着，只是我没有发觉而已。
“喂，袁愿，我今天要请假。麻烦你来我家一下，我把图纸给你，你替我交给公司吧。”
“一一发烧生病了，我不得不在家里照顾他。”
“行行行，隔天就给你煮。你不怕上班迟到吗？快过来吧。”
盖上电话，我抬眼看着卧室半开的门。
一一已经熟睡。
我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床边。
“爸……爸……爸爸……”
一一脸上充满痛苦，眉头紧紧地皱着。
我心疼地拉过一一那冰冷的手，轻声说：“一一，爸爸在呢。”
或许他感觉到我那阵他所熟悉的温暖，他所熟悉的声音，眉头慢慢舒展，痛苦亦开始消散。
不知就这样多久了，门铃愉悦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
我松开一一的手，拿起放在客厅昨晚所修改好的图，走到玄关处开门。
开门后看到的袁愿双手抱肘，一肩上挂着黑色牛皮手袋，脚上的高跟鞋因等候久了而不断地敲着地上。
“大哥，你倒真会折腾我。”袁愿一开口就开始抱怨。
“行行行，有袁大美女的帮忙，以后小的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迟。”哎，好歹也是找人帮忙，还是要说几句奉承的话啊。
“行了，废话少说，东西拿来吧，让你好快回去照顾你家那大孩子。”
我把图纸交到袁愿手上，脸上堆出笑脸：“真的很谢谢你。”
袁愿对着我反白眼：“苏寓，你脑子想什么，咋能想到我来帮你交了？”
我不解地看着袁愿：“怎么了？”
“大哥，你不是忘了我申请在家工作了吧？你还让我跑公司。”
“呃……对不起，我的确忘了，在公司里比较熟的朋友们，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所以啊……哈哈哈。”最后那句干笑真的只好掩饰我的尴尬。
“朋友？”袁愿瞪了瞪我，“行了，连朋友现在回不回公司都忘了，我这朋友也要好人做到底帮你交了吧。”
“呃……如果你不方便，那么就不需要你来交吧。”
“你在啰唆什么，我连衣服都穿好，妆也化好了，你要我白跑一趟啊？”
“……哎，那还是谢谢你好了，过几天来我家吧，我请你吃鱼吧。”
“我说笑的啦，不用了，好啦，别废话，快回去照顾你家那大孩子吧。”
“嗯，谢谢你，再见。”
“嗯啊，我走啦。”
袁愿转身离开，当我准备关上门时，袁愿突然大叫一声：“啊，是了，苏寓。”
我停下关门的手。
“你只是当我是朋友？”袁愿突然向我问出这个问题。
“是啊。怎么了？”我毫不犹豫地立即给予她这答案。
袁愿顿了一下，可能是我眼花，我看到她目光闪过一阵失望，但她转而扬起笑容：“那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啊？”我不解地看着她。
“我可是当你是好朋友啊，你竟然才当我是朋友啊。”袁愿歪着嘴，闷闷地说。
“那好，从今天开始，袁愿是我苏寓的好朋友，那行了吧。”
“喂，你那丝毫诚意也没有啊。竟然还是今天，你这话还真伤我的心啊～”
“嘿，我有一堆朋友，就只有你这一个好朋友，你还想咋样？”
“那还差不多，好，苏寓，我走啦～BYE BYE～”袁愿挥着手，头也不回一蹦一跳地离开。
我定定地看着袁愿离去的背影……
刚才，袁愿她……
我摇摇头：“她怎么可能呢，是我多想了吧。”
关上门的瞬间，我听到一阵重重的物体掉落声从卧室传出。
“一一？！”我立即冲到卧室。
只见一一整个身子已经扑到地上，一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地想爬起来，但他却再没有其他力气去挪动，全身不断颤抖着，嘴上却还不断喃着：“爸爸……爸爸……”
看来，他怕我真的不见了，只想奋力爬到我身边，害怕我抛弃他，害怕永远再也见不到我。
那一刻，我的心剧烈地悸动着，我紧紧地抱着一一。
“爸爸……一一……会……很乖很乖……不惹爸爸……生气……爸……爸……不要……不要一一……”一一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抬起微红的双眼，那双眼中包含了很多种情感，每一种，都让我十分心疼。
“爸爸……不哭……爸爸……不哭……”一一颤抖的手轻轻地抚着我的两颊。
我……我哭了吗？那种属于泪水苦涩湿润的味道徘徊在我的脸上。
或许这刻，我真的哭了。
我为什么这么蠢！为什么不去面对自己对一一的感情！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
苏寓！你竟然不断伤害自己所爱的人！你这还算人吗？
“一一，一一，爸爸不哭，爸爸永远在你身边，爸爸永远不会不要你，”我的声音已经带着属于哭腔的沙哑。
我再次轻轻地亲吻一一的额：“一一，乖。”
我抱着一一很久很久，直到属于他那平稳的呼吸响在我耳边，我才轻轻抱他回床，然后为他盖好被子。
这一次，我轻轻地吻上他的唇，不知他听不听到，我还是充满柔情，低声地告白：
“一一，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第十八章
笨娃娃还一样是笨娃娃
好像发烧如果能捂出汗，再睡一觉第二天基本就能好了。
所以这晚，在喂了一一点稀粥后，再给一一盖了好几层面被，也把空调的温度调得比较高。
但可能因为一一本来身体素质就不是很好，他的手脚却一直都保持比较凉的状态。
我叹气，看来只能用当年祝英台帮梁山泊那招人体取暖了，即使会被传染感冒也算了。
换好睡衣，我进被子里，紧紧地拥着一一。
一一微抬眼角看了我一下，我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乖，睡吧。”
然后他才安稳地入睡。
那一晚，我和一一全身都捂出了很多汗，看来，我明天还是要把被子床单都洗一躺了。
第二天，在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热源正往我脸前靠。
我猛地睁开眼，没想到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一那张熟悉的脸。
他还在我的怀抱里，看他伸着脖子想要蹭到我的脸前，亮晶晶充满活力的大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而我跟他的距离差不多是鼻碰鼻了。
……看来，目标是很明确。
再看来，我是不是该再装睡一会？
一一泄气地低下头伏在我胸 前，闷闷地说：“爸爸……早安。”
我感觉到满身的臭汗味让我不适，但我还是身手轻轻覆到一一的额上：“嗯……舒服些没有？”
一一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已经满身汗了，免得等一下又热出病来，你快去洗一下澡，换件衣服，等再出来量量体温，吃点药。”说毕，我揭起被子，呼……热死了，我昨晚是怎么睡着的？
一一乖巧地自己下床收拾好衣服去浴室洗澡。
我便先换件衣服，出去厨房先弄点早餐。
嗯，看他已经能走能说面色也好了不少，应该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一一洗完澡换好衣服后，我替一一量了一□温，看来真的已经好了，这体温已经是正常的了。
我习惯性地摸了摸一一的头：“下次可别这么任性搞到生病了，来，把这热姜茶喝了。”
一一接过姜茶，里面发出阵阵刺鼻辛辣的味道，一一皱着眉看了一眼我，再看了看姜茶，把杯口放到嘴前，一口气把它喝光了。
“这才是我最乖的一一。”我笑着，便转身回房打算收拾点衣服，满身汗，还真好歹去洗个澡啊，“一一，早餐放在饭桌上了，自己过去吃，我先去洗一下澡。”
“嗯。”一一乖巧地应道。
我也洗完澡后，到了饭桌上看到一一却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吃了半天，也才吃了半碗粥。
我皱着眉头，一一平时饭量也不是这么小的啊。
一一感觉到我出来了，冲着我笑着：“爸爸，你洗完澡吃早餐吧？”
“嗯。”我点点头，一一就立即冲到消毒碗柜里拿出碗，替我盛了一碗粥。
当我开始吃粥时，一一才开始一口一口地吃粥。
我就该想到了，他怎么可能吃这么少，敢情他在等我一起吃早餐呢。
心里有一阵暖流流过，我微笑着舀起一勺粥。
也对，这才是我的笨娃娃。
吃过早餐，我又立即赶一一回去卧室休息，感冒怎么可能一天就好，听他的声音有点沙沙的，就知道如果不继续好好休息还真难比较快好了。
我把满是汗的床单换了，在要一一休息后我再去洗床单。
结果，放完衣服下洗衣机洗，我回房内看一下一一时。
果然，他还是不听话定定地看着门外的我，在我进入房时假装睡着闭着眼，但还是被我发现了。
“一一，乖乖给我继续睡。”我无奈地说。
一一扯着被角，委屈地说：“爸爸……一一醒了，睡不着。”
“你现在是病人，需要休息。”我斩钉截铁地说。
一一扁了扁嘴，拉起被子，闭上眼睛，不情愿地说：“好……”
走去客厅，顺便替一一向协会请假。
我抬头看了一下时钟，嗯，还早，上班还不算迟到。
我回房内跟一一交代一下我要去上班，但会早点回来，要他好好在床上休息别乱走云云的。
看着一一不断重重地点头，我才安心去上班。
回到公司，没想到袁愿竟然回来上班了。
“疑？袁大美女，你不是申请在家工作吗？”我坐在我的位置上，袁愿继续滑着她那标志性的椅子到我面前，我疑惑地看着正一脸愁苦的袁愿。
“哎！苏寓，都是因为你啊，公司现在申请在家工作申请要上交到科组盖印，再上交到老板那……”
“啊？不是吧，上交到老板那，那么想浑水摸鱼也不行了。”
“还不是因为你？”袁愿怒瞪了我一眼，“我昨天帮你送图纸回公司时，一个不小心，竟然被一个穿运动服的抢匪盯上了。然后呢，包包就被抢了，我又没看清楚那抢匪的模样，那时候有个也穿运动服的好心人帮我追啦，你知道我那时穿高跟鞋的啊，当然把鞋子提着也追上去……”
“然后呢？这又跟不能申请在家工作有什么关系？”
“……当我追上时，只看到一个穿运动服的人正研究着我那从香港买回来的包包。我就在想啊，现在的盗贼怎么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当着我面点数！哪知道……哎……”
“什么哪知道，你不是把那个帮你追回皮包的好心人当抢匪吧？”
“对，然后她把我当是那抢匪用她那高跟鞋砸了，还拨打了110。”一阵冰冷透彻骨底的声音从我们头顶传来。
“啊……哈……哈哈哈……”袁愿嘴中吐出一阵干笑，然后掐媚地说，“陈老板，那是误会，那是误会啊。您这么少来公司，小的有眼不认得您这座泰山。”
我抬头看了一下站在我身边的这陈老板，进公司那天我就知道这合资公司有两个老板，一个是我们只要上班都能见到的，另一个就是我今天才正式见到的这个陈老板。
陈老板是整洁的西装革领，凌厉的目光使他比较刻板严肃的脸更具气势，不过，右眼角那一大块青瘀虽然没为他比较俊帅严肃的脸添丑，但也正诉说着袁愿下手的轻重。
我转身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去绘图，袁愿看到我这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内心估计正诅咒着我呢。
“袁愿，你这么有空聊八卦，我昨天交给你的会议资料你整理好没有？”冰冷的声音还是毫无感情地命令着。
“呃……小的，小的立即去整理。”说着立即滑着她那椅子窜逃去。
“袁愿！公司内不准制造噪音！”冰冷的声音终于有点愠怒，陈老板不满地投诉。
“是……小的把椅子搬回去……”袁愿万分不情愿地搬起椅子往自己的位置挪动。
袁愿啊袁愿，你这次还真得罪了老板，估计你有好一阵子忙了……阿门，愿佛祖保佑你。
在我打卡下班后，袁愿好像被那位陈老板不知扯去哪开会了。
哎，可怜的袁愿。
为袁愿悲哀的未来默哀了三秒钟，我立即回到家里。
还好，我回到家里时一一有乖乖睡觉，还睡得正熟。
我溺爱地亲了亲他的额头，便离开到厨房去煮晚饭。
煮好菜，想去叫一一出来吃饭时，突然听到一阵属于水龙头那流动的水声，我转头看到一一正拿着抹布洗着，准备去擦饭桌。
我柔和地笑着说：“一一，你醒啦？有没有感觉好点没？”
一一点着头：“嗯。”
这一晚饭，基本都是我在对一一嘘寒问暖，一一只是一直乖巧地答道。
还好明天就是星期六了，这两天要好好照顾一一啊。
晚上九点，把一一又哄回去休息后，我倒打算今晚窝沙发睡一晚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挂心一一有没有好好睡觉，很久却还是不能入眠。
我突然感觉到身边蹲着一个人。
我转过背，把脸向着沙发，毫无感情地说：“一一，你又不听我话了，不是叫你好好睡觉吗？”
一一没有回答我，但我所熟悉的抽鼻子的声音倒响在耳边。
我翻过身，无奈地看着蹲在我面前一脸想哭却又不敢哭的一一，他那绞好的脸也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我叹了口气，心疼地摸着一一的脸。
“又怎么了？”
“一一想跟爸爸睡……”
“……你还在病，爸爸我会打扰你休息的。”
“一一不怕爸爸打扰，一一只想跟爸爸睡。”
我黑着脸说：“你还听爸爸话不？”
一一委屈地低下头，站起来转身走回卧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