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半袖春风

作者:  录入:03-14

“听了你这样说,我感到很开心。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够敞开心扉对我,无论是爱也好,恨也好,依恋也好,争吵也好,我都希望那一切都是发自内心。我知道你从小就担起照顾我的责任,长大一些又接手公司,每天面对的勾心斗角不计其数,你有这样的习惯和性格,并不是你自己的责任。只是,我想要一份安心的感觉,和这个人在一起,不用担心他会不会欺骗我,会不会算计我,会不会在下一秒钟突然离开我——你知道么,有好多年,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我很开心你能和我说这些,我很开心你能尊重我,更开心你让我看到了真正的你。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还有,我也要对你说一件事。我没有一直爱着叶明,也并没有爱着叶煜。我对于叶明,心中一直有一份内疚。但并不是因为我在他死之前负了他,所以你把他死的责任承担下来,想让我不再自责,这一做法很傻。如果你因为这件事失去了生命,我才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的内疚,产生于当年决定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刻。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会负他。
“因为,早在爱上他之前,我就已经爱上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很聪明,他知道怎样会让我离不开他。那个人很傻,但他所做的傻事,都是想方设法让我开心。那个人很体贴,他夜里替我掖被子,白天带我四处散心。那个人很粗心,他以为他趁我睡着时非礼我,四处找人打听我的消息,这些我都不知道。那个人很坚强,出了车祸,差点丢了命都没叫一声苦。那个人很脆弱,动不动就哭,你看,现在又哭了……”
我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水,抚摸着他的脸。这阵子他又瘦了不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已经完全牵制了他的心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什么也不在乎的张狂少年,已然为我心力交瘁。
“哥,我也爱你。没有你,我永远都不会幸福。”我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但却并不离开太远,而是近距离的看着他的眼睛,几乎要看到他的心里。
“最后我还要问你一句话,”我轻轻地说,鼻尖轻蹭着他的鼻尖,温热的气息软软喷在他的脸上,“现在你还愿意和我结婚吗?”
他一愣,眼神明显狂喜了一下,接着眼泪就不争气的又流了下来。
这个傻瓜,小时候他告诉我不要哭,到现在我一次都没哭过,他反而流过这么多次泪。似乎现在,在我这里,他的坚强、倔强、桀骜、冷静、沉稳都已经一点不剩,我用我的残忍把他打磨得毫无棱角。
“我问你话呢。”不想让他再难过。
他抽抽鼻子,眨眨眼睛,眼里还含着泪但嘴上却笑着:“我愿意。”
我把他紧紧抱住,在他耳边轻声却坚定地说:“我也愿意。”
这一刹那,我内心已然决定,永远,不再让他,再牺牲自己。
“哎,这个消息,我们应该告诉小桃一声吧?也让她高兴高兴。”依偎在他怀里的时候,我说。
“那当然。咱俩分手这段时间,我看她天天都愁得不行,比咱俩还着急。”
“幺桃!幺——桃——!”
“怎么了?”幺桃闻声进来,“哟,看起来是又好了?”
“别装了,我知道你在门口听半天了。赶紧来祝贺我们吧。”
幺桃笑容都挂了满脸,一步跃过来,把我们俩一起抱住。
“夜少爷,枫少爷,你们不知道我有多盼着这一天。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你们俩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只是……”
“只是什么?”我说。
“……没什么。只是我太高兴了。”
她轻轻别过脸去,不看我的眼睛。我心底有一丝疑虑,可是幸福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
刚刚结完婚,幺桃却告诉我,她要走了。
“什么?你要回老家?为什么?你在这儿不好吗?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夜少爷,你别激动。”幺桃拉着我的手,让我坐下。“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要走的。我要回去嫁人了。”
“嫁人?嫁谁?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去年她只回过两次家,根本就不可能跟家乡的人谈恋爱。
“我们乡里的一个企业家。上次我回家的时候我姨夫给介绍的。”
“小桃!你和他才见过几次面?嫁人是说嫁就嫁的吗?嫁了可就是一辈子!他多大?”
“比我大十六岁。”
“不行!”我几乎暴怒了:“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就在这儿找个情投意合的不行?”
“你听我说,”幺桃把我的手握住,又松开:“他有钱,能养活我妈,还能供我弟弟妹妹上学。”
“我也能!我和我哥都想留下你,我们也能养活你妈,供你弟弟妹妹上学那点钱对我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我知道,”幺桃慢慢地说,“我在你家这么多年,你、枫少爷,还有老爷夫人们都很照顾我,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们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可是你不懂,我心里会不好受。我嫁给他,是卖了我自己,用我自己买来家里人的生活。可是我在你这里,是接受帮助。并非我不愿接受你们的帮助,只是我自己能做到的,我不愿意依靠别人,即使这个人,是你。
“在你身边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可是,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
“我也有,我该承担的责任。”
幺桃坚定的看着我,正如每一次她做出的决定。
幺桃走后,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半。曾经,哪间屋子里没有她的身影?哪一天看不到她的笑容?我神情木讷的在整个屋子里闲逛,追寻着她的气息。衣服是她亲手熨好,书柜是她亲手整理,而这一切,以后都将不复存在。
有人从后面抱住我,在我耳边轻轻说,你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本来我们应当去度蜜月,但最近崔伯母身体很不好,一直在首都的医院住院,我们决定先去医院看看她,然后再去度蜜月。
还没等去首都,公司里就出了一件事。
前一阵子因为我们一直在吵架,景枫也有点不理智,判断力就弱了一点。他每天都几次的把我部门的钱雨燕叫上去询问我的事情,渐渐的就放松了警惕,而我本来有没有什么戒心,再加之在上次景枫故意弄的调查我受贿的事情中,她又肯为我出头,我们就都没有防备她。结果她是外公司派来的情报人员。活动了好久没有缺口,这下子终于被她抓到,趁我们不备拿到了她要的东西。
景枫的脸色很沉,我知道他在怪我。确实,损失钱还是小事,关键是公司名誉。我当然也不想这样,可是又不能都怪我是不是。所以,我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这样的两张脸对峙下去能有什么好事?没说两句话,我们就吵了起来。不用说,喊天喊地的,都是在推卸责任。最后,以我使劲一甩门而告终。
一直到下班,我还是挺生气。想了想,还是不和他一起走了。有什么了不起?老子自己也能走。
出门时看见Rachel,她也知道我们今天吵架了,便对我说:“夜少爷,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我笑了笑:“不用。我顺便散散心。”看她不放心,我又添了一句:“我们没事。这样的小吵常有。”
婚都结了,还能因为这点事离怎么着?
Rachel走后,我就一个人顺着马路慢慢走,想着今天的事。气人,真气人。我又没让你管我,谁让你非要问东问西。再说你问就问呗,找个人也不看准点。
走到一条小巷口,记得里面有个音像店来着。进去看看。
买了两盘CD,结帐的时候,音像店的老板对我说:“年轻人,什么事这么不开心啊?”
看来我这脸色是不怎么好看,连人家卖碟的大爷都看出来了。
“没什么,大爷,”我说,“和我老婆吵了一架。”
大爷笑了:“小两口吵架是常事,也别太在意。再说,不管是什么事,起因总归是她关心你。看在这份心上,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大爷说得对,”我也笑了,“我也就是在气头上。这点事情,我哪能真怪他呢。”
“哎,这就对了。回去炒两个菜,再说两句好话就好了。女人其实很好哄的。”
我谢过大爷,摇着头笑着走出音像店,那家伙其实比女人还好哄呢。连菜都不用炒,只要把他拉到床上就行。
正边走边想着,突然有个人从身后捂住了我的嘴。我大慌,拼命挣扎,可惜只几秒钟的功夫,我就昏过去了。
等我再醒来,已经到了个不认识的地方,被绑在了一个椅子上,身边围坐着男人,脸色沉暗,不发一言。
我并没有喊,知道喊了也没用。只是在心里盘算,他们是什么人呢?要说是景枫的竞争对手,有可能,但这种策略实在太拙劣了。若不是竞争对手,或许是他的仇家。但景枫为人谨慎,一般不会与人结下仇怨。
正当我想着,屋子里又进来了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人,原来房间里的人都迅速起身,那人冲他们点了点头。
看来他是他们的首领,我想。
有人给那位黑西装搬了把椅子,他就在我对面坐下。
“你是崔景枫?”他张口就问。
“不是。”我实话实说。
话音刚落,我脸上就挨了一拳,鼻子里立刻有热流淌了出来。
“你干什么?”那黑西装厉声说道。
“他不老实!”揍我的人回答。
“没让你动手你不要动手。”黑西装说,摆摆手让他坐下。
黑西装端详了我一会,又开口问道:“你若不是崔景枫,今天我手下人怎么看到你和总裁的秘书Rachel一起出来?”
我连忙回答道:“我念大学的时候在崔氏集团总部实习过,做过Rachel的助理,所以和她比较熟。不信你可以调我的档案。”这也算实话,在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意图的时候,这样回答比说谎安全。
“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我叫何夜,是法律部一名普通职员。”
大哥点了点头,看起来有点相信了。我正要松口气,突然又听他问:“你父亲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倍感意外,没事问我父亲干什么?
“我父母双亡,哥哥抚养我长大。”
你是否认识你们集团的董事长?“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是崔总的父亲。”
“你在哪出生的?”
“就是本地。”
……
黑西装一连问了我几个小时的问题,全部都和我家以及崔家有关。奇怪,这样看来,也不像是绑架。虽说我从小便知我的家世并不简单,但也没想到有一天竟会受如此关注。
又和他们周旋了几个小时,大脑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他们要是再问下去,我前面撒的谎,后面可能都会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可能已经凌晨了吧?景枫一定急坏了。都怪我,没事吵什么架呢?要不是因为我,他能那么放松警惕?要是还能活着回去,再也不这么对他了……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时,门突然被一脚踢开,最前面的,正是景枫,身后是一大群警察。
景枫扑过来一把抱紧我:“小夜,你没事吧?你怎么流血了?他们怎么你了?”声音慌张到了极点。
“没事,你来了就好。他们没打我,就是鼻子出血了,老毛病,没事。今天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吵架……”偎依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气息,心中感到说不出的安心,再加上一夜的问话,大脑高度紧张,此时突然放松下来,觉得困倦无比,头一歪,竟在他怀里睡着了。
我出事一直到获救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呢?等我醒来之后,我当然很想知道,但景枫是肯定不会告诉我的,于是我就追着小非不放。
小非不太喜欢我,我知道。他总觉得我对他的心肝枫少爷不够好。要是幺桃在,我还找他干什么。可是现在我不是没人好问了么,只好厚着脸皮追着他。
他磨不过我,终于还是给我讲了。
那天晚上回家,景枫第一句话是:“小夜回来了没有?”
知道我还没回来,他就很生气,嘟囔了一句“吵个架就借机会出去疯。”
晚饭的时候,我还没回来。景枫又问家里人:“小夜有没有打电话回来?”
家里人告诉他,没有。
“这个小混蛋。”景枫说,“爱吃不吃。”然后赌气自己吃了。
吃完饭,他也不走,就坐在电话旁边。小非看出了点意思,就说:“你要是担心夜少爷,给他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景枫狠狠白了他一眼。
一直到了八点,我还没有回来。他终于忍不住,拿起电话拨我的号。
关机。再拨,还是关机。
这下他可急了,整个人就在地上转圈。
“怎么还关机呢?他没这习惯啊?要是不回来吃了,就应该来个电话呀……”
小非听得不耐烦,对他说:“这才八点多。夜少爷那么大个人,就不兴出去和朋友玩玩,不回来吃了?”
“你不懂,”景枫说,“小夜向来细心,不愿意让人担心他。他要是不回家吃饭,肯定会打个电话回来,说今天少做一份饭。现在还没回来,又没打电话,还关机,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小非冷笑一声:“要不是你和人家吵架,人家能关机?”
景枫怒视他,后来又软了下来。
家人们劝他上楼,他也不上,就守在电话旁边,手里还握着手机。每隔两分钟,就给我的手机拨一次电话。
一直到了十一点,他突然站起来说,小夜肯定是出事了。
小非说,夜少爷是和你赌气呢。
景枫说,不管我们有多生气,他也不会让我担心。更何况,今天的事根本不算什么。
小非讲到这里,我心中一动,以为他并不了解我,没想到,句句话都说到我心里。
说完他便拿起电话拨号,叫人,给不同的人打电话问今天谁看到我了。
Rachel是今天看到我的最后一个人。
他问了Rachel我离开的方向,便和他在警局的朋友一起沿着街道走。走到那条小巷,枫要进去,警官说,这条路不是他回家的路吧?
景枫说,不是,但是小夜就是喜欢这样。
果然,在音像店门前,他们捡到了我掉的CD。
三更半夜的,他们就敲开了音像店的门,把大爷叫了起来。
所幸大爷还记得我,把我来到店里的情况略略讲了讲。当大爷说到我说“和我老婆吵了一架”的时候,景枫虽然又紧张又害怕,但还是忍不住抿嘴一乐。
问清了我的去向,警官发现巷口有一个监控器,便给交管部门打了电话,要来了监控录像,然后便回了警局。
小非还说,救我的时候,他没有去,不知道情况。但我救回来的时候,他在家里。
他看着景枫紧紧地抱着我,把我抱进了门,我衣服的前襟已经满是鲜血,而我又昏迷不醒,场景甚是骇人。小非赶紧迎上去要接过我,景枫却把我抱得更紧,根本不容别人近身。
“夜少爷……没事吧?”小非小心翼翼的问。
景枫的脸上满是怜惜,却还带着一丝宠溺的微笑:“他没事。就是累了,睡着了。”说完,就抱着我上楼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景枫的脸。他是笑着的,笑容不知道有多温柔。见我醒了,他俯下身在我眉心轻轻一吻。
我动了动身子,才发现我其实是被他抱着的,但是他没有抱实,而是一只胳膊让我枕着,另一只胳膊半搂着我的腰,我的身体和他的身体之间有少许距离。这样的姿势我睡起来自然很舒服,既能感受到身边人的体温,又不至于被人抱得太紧而气闷。但是对于他来说,以这样的姿势保持一夜,一定疲惫之至。
我赶紧起身,想让他活动活动胳膊。他却双臂一收,将我抱了个结实。
“昨天……”我刚想说一下昨天的事,好让他放心,他却低头将我吻住,把我的话堵在嘴里。
吻完了,他看着我,笑着说:“不说这个。只要你回来了,我就放心。”
他是怕勾起我的记忆,怕我不开心,我当然知道。只是我心中奇怪,什么时候他变成了一个这么细心的人呢?
“饿不饿?还是还想睡一会儿?”
我摇摇头:“想洗个澡。”
“等着,我去放水。”说着他便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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