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
「你觉得呢？江向枫。」
只要你说不去，我就私心的说不去……
林天蓝眼睛一闭，连拿著手机的手都在用力祈祷著。
「你决定就好，有需要问我吗？」
虽然想在那个人冷淡一致的语调中找寻一点线索，但还是失望地……
「说的也是……那我挂电话了……」
笨蛋江向枫，要是我能下决定，还要浪费手机费问你吗？！
我都这样示好了，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妈……我还是决定去。」
坐在电脑前，飞快打字的女人，了悟的点头。
在林天蓝要回房间时，後头又传来。
「都说清楚了？」
林天蓝没转头，只是颔首。
「那就答应妈咪，别再顾虑东顾虑西了，把心放在考试上。」
「知道了，我答应你。」闷著声音，林天蓝走进房间。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林天蓝真的像他承诺林莹茹的，卯起来的一头栽进读书里，托福有惊无险的顺利过关，在他去考完托福後，班上同学才知道这件事情，但也没太大的骚动，毕竟金翔学院多的是要去国外念书的学生。李拓也虽然不舍，但也没有大吵大闹，拖著他不要走。
二月大考结束後，又过了十多天，终於等到那边大学的应许回覆，一直把这事揣在心上的林莹茹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
在这里的家就租给别人，带不走的家具就搬到林莹茹的老家去。
终於到了离别的时刻，两人提了几个大皮箱，还在台湾的柳夜开著车来了，代替已经先去加拿大的弟弟送他们上飞机。
「天蓝，这是我老妈腌的酱瓜.白菜头.小黄瓜，唉唷！反正就是怕你吃不惯那边的食物，可以配白饭入胃！」李拓也把那红袋子塞到他怀里，两横浓黑的眉毛死皱著。
「谢谢你，拓也。?想到以後没有这大嗓门，过动儿的日子，林天蓝还真的鼻子酸了一下。
「你回来台湾，一定要跟我说哦！我的电话号码一百年也不会换的！」
「好，我知道。」
看著来送别他的同学，要上车前，林天蓝在车里，望了最後一眼。
这两年，应该说一年……
发生那麽多事情，最後却是这样结束了高中生涯。
林天蓝看著窗外飞逝的街景，似乎也看见了过去……
第一天到班上报到，中午时在老餐馆遇上同班同学，笑咧著一口白齿，没问他就入坐在他对面的阳光男孩。
同一天，同一个场合，被他撞见被欺压而引起他好奇心的瘦弱眼镜男。
不久後，他遇见了那个在夕阳底下笑著的不凡男人……
那是他的初恋。
无期而终的初恋。
56
「喂……不跟他说那件事，OK吗？」
那还眼中噙著泪的看著车子驶去方向的李拓也这才想起，惨叫了一声。
「啊！！！！！我忘记了！你干麻刚刚没提醒我阿！」一手搥在张书靖右肩窝上。
「我哪知道阿！」
「噢！你这白痴！回家了啦！」
「你才白痴勒！」
感伤的送别场面最後以两个人边打边闹的背影落幕。
「宝贝呀～妈咪和你昊叔去公司罗！」
林天蓝从厨房探出头来，笑说：「好，一路小心。」
等这些碗洗完後，他就要赶去汽车驾训班上课了，在准备去语言学校上课前，他给了自己一个目标，就是拿到汽车驾照。
大门才刚关上，又听到钥匙解锁的声音。
「妈咪这糊涂的……忘了说，今天新房客会来哦！如果你没遇到他，记得放把钥匙在地毯下！」
「哦！别一直催我啦！就很快了咩……」
後来隐约听到柳昊的声音，林天蓝笑了笑，妈妈跟昊叔真是欢喜冤家呢……
擦乾手後，林天蓝抬头看了时钟，见还有时间，便上楼整理还没整理的行李。
这栋三层楼别墅是柳氏名下的地产之一，虽然柳伯很慷慨的要将屋子送给他们母子，但在妈妈的坚持下，意思意思开个价钱卖给了他们母子。
在他们母子刚抵达的第一天，行李都还没整理的情况下，林天蓝就见到那传说中的柳氏夫妇……
不符合年纪，有著美貌外表的柳阿姨和沉稳内敛气质的柳伯伯，後头还跟著几车的搬迁贺礼。
把本来只有简单家具的空荡房子一下变成塞得一应俱全。
柳阿姨谈了一晚上还不够，嗲劲的说要留过夜，一留又是好几天。
明明年纪已经迈入更年期的柳阿姨，却没有丝毫衰老的样态，老缠著妈妈。
对於陌生的林天蓝，也是好像每年都见面似的熟悉，拉著他，喊著小蓝蓝……
他的决定是对的，以前妈妈的世界里除了自己，就是工作了，就连老家也因为工作，鲜少回去……
在这里，虽然处於陌生的环境，但看见妈妈每天神采奕奕的笑容，似乎用不完的活力，他想，都是因为昊叔他们吧。
想到这，林天蓝不禁莞尔，衣服也摆好在衣橱里，看看手表。
该出门了。
下楼，抄起放在餐桌上的新钥匙，走到玄关，将挂在墙上的外套披在手上，握上门把时，响脆优美的门铃声正好响起。
是新房客来了吧！
听妈妈说，是柳伯朋友的儿子刚好也将到新加坡念书，顺便在柳伯公司担任小助理，观摩学习，柳伯一听说两人年纪相当，申请的恰巧也是同间大学，於是有意让他借住到他家，妈妈知情後，也觉得这麽大栋房子，不缺一个人的碗筷，就答应了。
打开门後，一大束鲜花顿时吓了他好大一跳。
「请问，是林宅吗？」
「哦哦……是……」
「见面礼，请收下吧。」
花後的那个人将花又往前一推，林天蓝惊讶之馀，又觉得好笑。
「不好意思，我妈妈她出门了，你的房间在二楼，没关上的那间房间就是了。」
好不容易抱住了花束，也让他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
「好的，谢谢。」
那个人打扮极为时尚，眉目之间似乎都会勾人似的……
要和这样的人住在同一屋檐下，林天蓝心里就先有了隔阂，这样的人他最不擅长了。
将花拿进去厨房水槽放著後，林天蓝将钥匙交给了把行李拖进来的人。
「我要先出门，这是钥匙，大门还有房间的。」
「嗯，谢谢你哦。」
那个人又笑的风情万种，林天蓝赶紧又说了几句，便出门了。
林天蓝站在自家庭院前，看见柳伯的车子也停在外头，心里不禁疑问。
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柳伯他们也来了……
但很快他就想到今天下午，新房客不是来了，柳伯一定是过来看看的。
没有带丝毫疑问的，他走过那一片草原，心中又不禁感叹，怎麽外国人的房子都那麽豪华，还有草皮。
步上台阶，钥匙才刚掏出来，门就开了，没了门的阻隔，里头欢乐的气氛顿时摊在他面前。
「宝贝呀～就知道是你，快快快，你柳伯他们都来了，进去陪他们喝茶聊天。」
林天蓝进了屋子，经过客厅时，喊了声柳伯柳阿姨，不讶异瞥到右侧厨房里，正端著菜肴的男人。
「你回来了呀～」
「嗯。」林天蓝都觉得再看他几眼就会被勾走魂魄，仅对他笑了笑，赶紧跟身旁的林莹茹说：「我先上去换件衣服。」
上楼後，走到自己房间前，就看见了那还没关上房门的房间，心里想著，怎麽不把门关上，是忘记了吗？
於是他先换上较轻便的家居服後，就走到了那间房间。
「不是下午就到了吗……怎麽行李都还没整理……」看见放在床旁的皮箱，林天蓝不禁碎口念了几句。
走了进去，握上门把，举步要离开时，眼尾扫到了书桌上的笔记本和杂物。
门关上了，但他的魂魄似乎还留在门的那一头。
带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下楼的步伐沉重了许多。
那种东西任谁都可能拥有，我在紧张什麽呀……
扯了个自讽的笑容，林天蓝这一想才把腰杆挺直。
才刚踏下楼梯，就听见客厅柳伯厚实的笑声。
「哈哈！今天你表现得真不错！大将之风阿！柳叔都羡慕起你爸爸了，有你这样能干的儿子。」
林天蓝一愣，是他误会那男人了，原来他将行李搬回来後，就去柳伯公司观摩了……
「亲爱的，你那麽喜欢，怎麽不收他为乾儿子呢？」
「妈，你还没问过本人意见，就一直耸恿爸。」
「小昊昊是吃味了？这麽大的年纪了，还在跟人家争什麽呢！」
才短短听了这麽几句，林天蓝又觉得妈妈和柳阿姨真有那麽点相似，不过他有小小的庆幸。
难怪在台湾，每当妈妈提起柳阿姨，昊叔就一脸嫌恶的打断话题。
林天蓝笑著，正要转个弯踏进客厅时，厨房传来了声音。
57
「那个谁呀..哦！sky..sky！」
听到这奇怪的称呼和那尾音都会往上飙的声音，林天蓝疑惑的回头。
「帮我喊你妈咪过来！怎麽一聊开就忘记这边的事情了呀..」
「疑..」
那在客厅跟他们聊天的是谁呀？
「你怎麽..在这里？」
面对他虎头蛇尾的问题，男人疑惑的神情也全表现在脸上了，但没多久他就笑颜逐开的。
「唉唷，我是开餐厅的嘛～当然要让我大显身手一下呀！」
「是吗..辛苦了..」
开餐厅，不是来念书的吗？
带著这样的疑问，林天蓝转进了客厅里，一走进客厅，又是另外一个高潮。
「小蓝蓝，你怎麽上去那麽久？来坐柳阿姨旁边。」
望进客厅里，柳伯和柳阿姨坐在中间的三人座上，林莹茹则站在柳昊坐著的个人沙发後，两手搭在柳昊肩上，还有一个著西装的男人背对著林天蓝站著。
「宝贝呀～发什麽愣呀？」
听到熟悉的呼喊声，林天蓝把那疑惑的目光收了回去，抬眼看著林莹茹，却总觉得异样。
「妈，那个...」
糟糕，今天都忘记问那个人的名子了..
「新搬进来的那先生叫你过去一下。」
林莹茹神色有异的杵在那，一声甜笑，柳阿姨起身走了过去。
「小蓝蓝，新搬进来的那先生不就在这吗？」
看著柳阿姨童贞的笑容，林天蓝懵了。
「阿姨，我想天蓝是搞错了，把艾斯当成我了。」
背对著的男人转过身来，看著他的脸，似乎有另外一张脸缓缓靠近他，然後重叠..
林天蓝看向不远处的母亲，眼神似乎在问为什麽。
「怎麽？你们都还没碰上面呀？」
「小蓝蓝，来，这是柳伯柳阿姨朋友的儿子，小枫枫。以後要住在你们这，还要一起上大学，要好好相处哦！」
柳阿姨热情的替他们介绍著，而那个男人墨黑般的眼睛也礼貌的盯著他瞧。
「请多多指教。」
那男人笑著，林天蓝却哑口无言的盯著他，耳边似乎听到他言中的恶意。
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让人看了无不流口水的，还有餐桌上愉悦的用餐气氛，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过年在吃团圆饭。
「艾斯的蟹肉很有名。」
林天蓝死盯著那块入他碗里的奶油蟹肉，这才愿意抬眼，盯著那男人。
「为什麽?」
悄声质问，每个字都有如他现在僵硬的肢体。
江向枫狭长的眼对上林天蓝，霍然一笑，果然，林天蓝双眼冒的火变成小火苗。
「你联合我妈骗我？」
「是商量。」
「...」
林天蓝扭头，不愿意再看理直气壮的他。
心里是憋的委屈，不懂为什麽自己的母亲竟然也站在他那边帮外人骗自己儿子。
他甚至觉得这是一场闹剧，从头到尾都是场闹剧。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林天蓝完全没胃口的饭，林天蓝找了个藉口，上楼把房门上锁。
但不久後，门外就传来了不意外的敲门声。
「妈..」
「宝贝呀，在生妈妈的气吗？」
林天蓝垂头想了想，还是侧身让林莹茹进门。
「妈，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吗？江向枫就是柳伯朋友儿子的事。」
「记得妈妈突然要你再好好想一次的那天吗？」
「嗯..」
那天正好是跟江向枫坦承，遇见严凯的那天..
「其实那天下午，有个人来公司找我。你应该猜得到是谁吧？」
听到林莹茹言中的暧昧，林天蓝脑中当然就浮现那个名子，不可置信的抬头看著林莹茹。
林莹茹淡淡笑著。
「那孩子也真有趣，到了我面前却不知道要讲什麽，但妈咪一下就猜到他想讲什麽..」
林莹茹倒了杯茶水，放在他面前，等他先开口，但眼前穿著金翔学院制服的少年始终垂著脑袋。
江向枫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超乎年纪的成熟，但这一刻，她竟然有种：『也只不过是孩子呀..』的感叹。
「你是听天蓝说了吗？留学的事情。」
江向枫似乎也在思考，而後小幅度点头。
「那你过来是想让我叫天蓝不要去吗？」
这一发言，江向枫总算是抬头了，但他却毫无迟疑的摇头。
「那是...？」
「阿姨也要一起走吗？」
「阿..是呀，就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所以才要天蓝考那边大学。」
江向枫的眼神很直接，很坦荡，林莹茹在他细长的黑眸中找寻不到一点挣扎。
「嗯，我懂了。」
江向枫说完，旋即起身。
就这样？
换林莹茹有点愣了，这孩子真让人难以捉模。
「但我还有最後一个疑问..」
「你问。」林莹茹也跟著起身。
「天蓝他是自愿走的吗？」
「你还是想挽留他，对吧？江同学。」
林莹茹轻柔的笑著，她总算瞧见了，那一片黑暗中，一抹一抹的浪起。
「不是，我尊重他的决定，我只是想让彼此都放下..这样简单而已。」
江向枫说著，头也渐渐沉了下去。
「那你怎麽不自己问问他呢？」这样长相跟气势的人，还真不适合这种姿态呢。
「我不想再左右他的决定，这也是..我的决定。」
「他是自愿的。」
她没说谎，但一点劣根性是有的。
「既然他是自愿的，那我先走了。」
江向枫走了，林莹茹目送著，心里也不禁咒念了几句，这对老是错开又别扭的小情侣，而後拨打了通电话。
「後来那天晚上你跟我说要去时，妈妈就打了国际电话给你昊叔，然後你昊叔就把这事跟你柳伯说，柳伯就打回台湾联络上他那友人，提议出让他儿子来加拿大读书的事情....」林莹茹讲得天花乱坠著，林天蓝在情绪波涛汹涌之馀，还是出声打断了。
「妈..你是不是漏掉了哪里没说？」
「有吗？..」
「你为什麽知道柳伯他朋友的儿子就是江向枫？」
「哦！对！因为你昊叔托你柳伯的意思，去探望住院的江先生，那时候是我陪你昊叔去的，当时江先生就提起他的小儿子，我这才知道江向枫是江氏企业的小公子..你不知道呀，妈咪就想那样的气质绝对不是普通人麻..」
「妈..然後呢？」
「江先生那时就有意思把江向枫送到国外深造，可惜江向枫是头倔牛，说什麽也不肯出国。妈咪就跟你昊叔商量了一下，然後找来了江向枫...然後事情就是这样了。」
林莹茹把整件事情跟他说後，愧疚之情瞬间就没了，还无辜的对林天蓝眨眨眼睛。
「那你干麻瞒著我？」
「是向枫的意思，他看你这麽认真准备考试，要是跟你说了，托福没过关，那不就白忙一场了？」
向枫？
那麽熟了..
林天蓝额头冒黑线。
「宝贝呀，重新开始吧！妈咪相信，这次，一定会很顺利的..」林莹茹抓著他臂膀，将额头抵上了他额头，口齿清新的一字一句打进林天蓝的心里。
那样的徐徐，那样的温柔。
令他想起童年时，就是这声音拯救了他..
林莹茹离开後，单独留在房里的林天蓝，坐在地上，又是望著那漆黑的夜，不用将头伸出窗外，就可以见到那星星点缀著。
「加拿大的空气果然比较好...星星多了，呼吸也跟著顺畅了。」
吸进清新的空气，那颗总是感觉异物梗著的心似乎也被那样的清新，充斥著。
察尔康街的一排各有风格特色的别墅，每盏灯渐渐熄灭，星星更闪耀於那片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