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雅生

作者:  录入:02-03

「我不要。」他平静地否决,温然而笑,他的手覆盖上你的脸,「我待在王府里,一直想离开,却从未付诸实行,以前我不知道为什麽,现在我懂了,因为我在等你。」他的吻落在你额上,温柔却令你痛入心扉,「你给了我幸福,尽管,是如此揪心的幸福……」
「不要去……拜托你不要去──」你嘶哑著嗓音,泪水悬在眼眶里。
他心疼地将你拥紧,「对不起……我真的爱你,对不起……我已经没有方法了……」
「你不要去……」你窝在他怀中,颤声祈求。
你比谁都了解他,比谁都懂他讨厌战争,战场,对他而言将是比王府更惨无人道的牢笼。
然而,你却亲手将他推向战场。
你憎恨你自己。
「不要这样……」他抬起你的脸,吻又落在你唇上。
像是没有明天,炙热而激烈的吻,一如那夜雨中。
桂花也依旧在你们怀里,一如那夜雨中。
你指间的红线,也同样系不住他,一如那夜雨中。
姻缘线,姻缘线,明明系住了爱情,却为何,系不住姻缘?
系不住,一点幸福。
你疯狂地回应他的吻,你知道,他非去不可,而他这一去,有可能回来,有可能永不回来。
如果他不回来了,你能追随他到阴曹地府吗?弃整个宇族於不顾?
就算他回来了,想要和他父亲平起平坐,那要多久?
姻缘线,姻缘线,纤细红线,系不住前世今生。
系不住,一点幸福。
月老啊……天若有灵,能不能怜悯你,剪去那条红线?
人如果不识爱情,是否也将远离愁苦?
为什麽,想要一点幸福,竟如此之难?
纤细红线,系不住他、系不住你。
系不住幸福。
「你一定要……等我回来。」远征之前,那夜,他来辞行。
紧握住你的手,你们两人默默无言,他最後,只这麽说。
「我等。」你投入他怀中,抱紧他,深深抱紧,「不管多久,我一定等,天荒地老都等。」
他笑了,那是你一直眷恋著的,温柔微笑。
你们两个未再说话,他将第三束银桂交给你,然後与你对望至天明。
默默无言。
清晨,他跟著四王爷,带著军队,离开了王府。
你在门口,一直看著、一直看著、一直看著。
就像要看到天荒地老。
直到最後一丝马蹄扬起的尘埃,都消失在远方,你才转身,走进王府。
你的怀里抱著那束银桂,你的身上穿著新做的冬衣,是青绿色,绿得令人揪心。
你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指间。
神话说,这世上有一个月下老人……
你指间的红线,是否系得住他?
是否系得住那,一点点幸福?
你不知道,但你愿意等。
你愿意等,一直等下去。
你拥紧怀中,那细细的桂花,你呼吸著那淡淡的香。
幸福是,寒冷早晨的一束清桂。
幸福是,回眸时的一个微笑。
幸福是……你知道他会回来,於是你等待。
你愿意等待。
看著指间,你淡淡微笑,「你一定要回来……」
你愿意等待。
等幸福回来。
《幸福》
幸福,这两个字从来就离你遥远。
如果有月老,你愿求他系紧你指间红线。
你愿等待,只要还有明天。
幸福,这两个字从来就离你遥远。


(完)

 


偏执  上章.日出

这是卑微系列,建议先阅读过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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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你偏执,那又怎样?
奇迹绝不会出现,所以你从不冀望。
你只认为有足够的力量,就能决定命运的方向。
你知道你偏执,那又怎样?


『父皇,当皇帝有趣吗?』你记得你小时後,曾经这样问过你的父皇。
年轻的皇帝愣了愣,露出一个带点抑郁,却一如往常温柔的笑容,没有答你。
还小的时候你一直都以为,当皇帝是有趣的,只要高坐在龙椅上,让朝臣们跪拜就可以了,偶尔心情不好,还可吼那些胆小如鼠的家伙几句,让他们噤若寒蝉。
等你慢慢长大,你才逐渐看懂父皇眸子底深邃的忧伤。
你才逐渐明白,原来皇帝,就是一个什麽都拥有也什麽都没有的人。
但是至少,他的身边,有一个人用生命在爱他,也被他所爱。
他们尽管痛苦相望,站在彼此身边,也总是幸福。
那你有什麽?


「太子殿下……?」聴见太傅的叫唤,你猛然回过神来。
「是的,然後呢?」挂在嘴上的是尔雅的笑容,一贯的温和认真而专注,这是你在所有人面前的面具,一个形象,太子的形象。
窗外是昏暗的天色,还未日出,沉重的云翳布满天空,一如你遮著眼的羽睫。
下朝之後太子太傅急切地求见你,而你以向来的温和耐性以对。
太傅的台词一如往常就是那些,无非希望你和皇上好好沟通,因为国家禁不起那麽多次战争。
太傅是个保守的老先生,他可说是主和派的领导者之一,偏生皇上最信任的四王爷和当朝宰相都是主战派,所以国家战争连年,尤其是近年来,四大外患灭了三个,剩下的一个送了皇子来求和,主和派本来松了口气,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结果朝廷还想打,主战派的领袖四王爷不但亲自带兵,连自己的儿子都带上战场,主和派这下急了,看出战争只会越打越多。
你在心底叹了口气,耳朵在听,嘴巴在应,视线却微微地飘向窗外。

天还阴阴的,什麽时候天亮呢?

你在等日出,等刹那的阳光,进入这间屋子里,把阴暗的宫殿照亮。
太子太傅恳切的台词不断重复,说服皇上的方法之一就是由你这个太子著手,皇上的子嗣很少,这麽多年来,也只有你跟两个皇妹,朝臣们都唏嘘皇上太关心江山,当然你知道实际的原因,却再笨也不会去戳破,你的父皇是很疼你的,立了后之後,顺手将你正名了,否则在这之前虽众人都认为你是唯一的选择,却也没有人敢光明正大称你为太子,你成为太子,皇后是有些不满的,只是横竖你的母亲已经过世,把你过继给她也就算了。
你的母亲只是个小小的妃子,对你而言,她是抑郁而终的,在这个阴暗的宫殿里,谁能不闷出病来呢?身为一个妃子而没有得到皇帝的爱,简直跟挑个大寒天整个浸到冷水里是一样的,能不伤风感冒吗?
你未怨过你的父皇,虽你也为母亲的死伤心,身为皇族是谁心甘情愿吗?温暖的阳光,从未真正照亮这个宫殿,就是日出时分一刹那的光线,也填不满寂寞的幽暗空间。

但你还是在等日出。

在外你的个性是温和的,大家都说你跟你的父皇简直有九分像,不只外貌像,连个性都像。
其实你的个性比较像你母亲。
说句老实话,你是万分偏执的,不是择善固执的那种偏执,而是只要认定了,不管对错都要执行到底的那种偏执。
你的母亲一辈子都在等阳光,等那小小的宫宇温暖起来,然而太阳始终没有给她多少恩惠。
你也一辈子都在等日出,纵使你知道,太阳升起了又能如何呢?
即使你知道,你还是等。
因为你偏执。

太子太傅被你温和有礼又得体的说法应付过去了,喜孜孜地离开你的宫殿。
事实上你能影响父皇什麽决定吗?能影响你父皇的只有四王爷一个人吧?
那个半夜,你偷偷走到御花园散心,凉亭里,你的父皇靠在你的皇叔肩上,当四王爷亲吻他的唇,他所露出的笑容,是你所看过最美的、最幸福的。
你从此懂了,懂得父皇为何总是微微锁著眉头,懂得他的眸底为何总是有轻愁,懂得他怎麽老是回避四王爷的眼神,也懂得四王爷看他的灼热眼光是从何而起。
你忘了那年你几岁,但你从此就懂了,懂了做一个皇帝的苦,也懂了自己以後该负担些什麽。
命不就是这麽一回事吗?宿命。
但是让你毫无怨言接下这烫手山芋的原因,却别有其他。
不是「宿命」那两个字可以解释一切。
而是你心底知道,若你拥有足够的力量,就算不能改变命运,也可以决定命运的方向。
你很实际、你很聪明、你很偏执。
你的自信来自於你的偏执。

「殿下,」侍女在门後扬声道,「宰相大人求见。」
「宰相?」你微勾起唇角,「让他进来吧。」
跟父皇不一样,你的顾忌没有那麽多,有人要求见,你向来都是在自己的寝宫客厅见。
你站起身,宰相迈步而入,侍女在替你们斟上热茶之後,安静地退下。
你笑著摆摆手,「不需要拘束,坐。」说完自己也在桌畔坐下,捧起茶杯,微呷一口热茶,「何事求见本宫?」
宰相缓缓坐了下来,澄澈的眼相当平静地看著你,「刚刚殿下接见了太傅?」他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微笑时光彩夺目。
你最喜欢那双眼睛。
他是一个立场坚定、个性刚正的人,微笑的时候,却那麽柔美。
你最喜欢那种彷佛温暖阳光的笑。
你轻笑一声,放下茶杯,「大人是在质问本宫?」
他微微一凛,「下官不敢。」
「本宫知道宰相为何而来,是否传言已经到了宰相那边,内容是本宫要倒向主和派?」你歛下眼,「有时候我会想,你一定要来跟我谈公事吗?不过我又很庆幸你至少会因为公事来。」省去敬语,你的眸中包含太多苦涩,只是他看不到。
他纤细的指尖,紧紧地压在茶杯上,他蹙起了眉,苦笑未答。
「就算本宫倒向主和派,也无损主战派的势力,宰相多虑了。」你淡淡地说。
听见你生疏的称呼方式,他似乎是松了口气,放下一口未喝的热茶,他站起身,「那麽下官这就告辞,打扰殿下了。」
「站住。」你冷淡的音调,响在他踏出两步之後,见他猛然停下,你深吐了口气,「过来。」
他迟疑了几秒,走回你眼前,低垂著头,像害怕父母责罚的孩子。
你伸手捧起他的脸。
他不是一个美丽的男人,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像女孩子的部份。
没有温暖的肌肤、没有羞涩的眼神、没有温柔的态度。

他甚至,不爱你。

你为什麽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呢?
你自己不知道答案,然而就算你愿意虚心求教,也没有人能够告诉你答案。
你也早就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你吻上他的唇。
他的身体僵硬著,唇却很柔软。
唇舌交缠之中,你嚐到的尽是苦涩的味道。
你咬了他,他吃痛地闷哼一声,於是在苦涩之中又混入了一点血腥味。
「不要咬……」空隙之中,他小小声地说,「我明天还要上朝……不要留下痕迹……」
你没应,站起身,将他扯进房里。
已经是接近日出的时间了。
阳光马上就会从层层的云翳之後透出来吧。
透入这间阴暗的宫殿,照亮这里。
但是怎样的阳光可以照亮你忧愁的心呢?
多亮的阳光可以驱走终年的阴郁呢?
真有这样的阳光,又会在你身边停留多久呢?
有时候,你觉得自己的偏执真是很傻。
你为什麽要期望阳光呢?就在这阴暗的地方,孤单地度过一生不就好了吗?
就依照这一般人都羡慕的命运,娶个美丽的皇后,在王座上号令百官,当个称职的君王不是很好吗?
你想起了你第一次看到宰相的时候。
朝廷上,俊朗的他,眼睛里闪耀著灿烂的光采,那侃侃而谈的风姿,在当还是个孩子的你的心上,留下了轻微的痕迹。
随著你逐渐长大,你放在他身上的眼光也越来越多。
他就像是一朵孤傲的兰花,在空谷峭壁上,倔强地开著,阳光金灿灿地洒在他身上,他只是自由地开、美丽地开。
终於有一天,你忍不住伸手攀折了这朵兰花。
兰花并不爱你,也不想属於你。
兰花发出了一声悲鸣,但是他知道你是这片土地未来的主人,简单的挣扎和深沉的说服之後,他忍耐了你的占有。
这朵兰花不恨你,他只是不爱你。
你懂他的无奈,但你放不开。
对於某些事物,你莫名奇妙地偏执。
在那之後你的志向变了,你本来对国家毫无兴趣,现在却很积极。
只有你自己知道为什麽,那是因为你想要成为这片领土的主。
这片长著你所爱的兰花的领土,他的主,只要你是皇,他就没有理由不待在你身旁。
与其说是手段,不如说是偏执的作法。
你明知道他不爱你,为什麽不放他走呢?
你也早就不冀望他爱你,为什麽不放开手呢?
那也许就只是因为你偏执。

终於日出了。
阳光从窗外缓缓地洒进来。
是朝阳。
柔软得像一匹上好的丝绢,温暖而灿烂的阳光,随著日出,铺进了这个宫廷。
也照亮了凌乱的被褥和你们交缠的身躯。
他微眯著眼,承受你所有的掠夺。
你所爱的兰花。
你抬头,看向你一直在等的阳光。
日出了,但是阳光会在这里逗留多久呢?
你闭上眼。
想,不如不想;念,不如不念;爱,不如不爱。
你只是没有学会放弃。
否则你该会更快乐,他也会更快乐。
爱只是一种折磨,但你无法放弃。
你一直都在等日出,偏执地等。
等到了又如何呢?
也不如何。


「下官告退了。」他微微欠身,朝服依旧那麽整齐、表情依旧那麽平静。
「本宫一直都是主战派的,不过太傅是本宫的老师,不应付他是不行的。」你淡淡地说。
「下官知道,打扰殿下了。」鞠躬,推门而出,他走得全无留恋。
你长叹一声,手中的茶已经凉了,嚐起来有一份苦涩,浓浓地将你的心浸起。
这个宫殿,只有在日出时会有大量的阳光透进来,随即就是昏暗的光影流动而已了。
你低著头,唇角挂著微笑,然後你自嘲地笑出声来。
你知道自己的偏执,这样的偏执,有时候近於卑劣。
但是你能如何呢?你不知道该怎麽爱一个人,更不知道该怎麽让你爱的人爱你。
阳光总是默默地在日出的时候透进来,然後很快就收走那一点点恩惠。
谁阻止得了日出,又有谁阻止得了太阳西沉呢?
你总是只能等,等日出,等那一份单薄的温暖,虽用尽手段挽留,最後你也只能等待。
但也许比起乾脆的放弃,你就宁可苦苦等待吧。
等待日出,既不是择善固执,也不是死心眼,更不是顽固。
只是偏执。

中章.星隐


今夜的天空是一片浓黑,暗沉得连一丝星光都不见。
你缓步在幽暗的走廊上,晕黄的灯笼吊在屋檐下,一摇一晃。
侍卫说你的父皇在御书房,你想去适时地表达一下意见。
既不主战、也不主和,不帮甲讲话、也不帮乙,不到最後一刻,不选边站,谓之立场。
太子哲学。
这个宫庭内的暗潮汹涌比起前朝是平和多了,却不是没有。
你也得学著明哲保身。
深吐一口气,你感到一丝疲惫。
但你还是会继续往下走,只因这是你自己选择的。
每个人都有选择权,既然你如此选择,就不会後悔。
你抬头望望夜空,星光还是那麽隐晦。
好像连一点亮度都不愿施舍给你似的。
你低叹了口气,只有继续往前走。
御书房外,你停下脚步,里头有烛光透出,但没有一点声音。
随後有人幽幽一叹,压抑的、惆怅的。
是父皇?若是,现在走进去似乎不大好。
你绕到窗边,探头窥探了一眼。
只一眼,你就震慑住了。
叹气的人,不是你父皇。

是宰相。

当今皇帝正趴在桌子上,手中还有未批改完的奏摺,他看起来是倦极而眠。
而宰相,就站在桌子正对面。
带著你从没看过的温柔神情,他伸出手指,缓缓碰触皇上的脸颊,随即从光洁的额往下滑,眉、眼B>B鼻……然後停在那粉红的唇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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