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爱----Akired

作者:  录入:01-19

膳桌上摆满许多色香味具全的菜肴,两人对坐。
「昊少爷先请。」恭敬的说著口是心非的话语,他不是屈服,只是暂时的附合,这样他的日子才能暂时安稳。
「嗯,你也吃吧。」满意的夹起菜,开始用膳。
见昊已开动,十二才敢开始吃。
两人静静的用膳。
照理讲,主仆是不该一起用膳,吴总管也曾经反对过,但昊坚持,他到宁愿希望不要这样,连吃饭都要跟他一起,身心完全处在紧绷的状态,他觉得快不能喘息。
比起一般下仆,他对他太特别,虽然不愁吃穿,待遇也比一般下仆好很多,但随时随刻处在他身旁的压力却不是一般人能想像。
「等下吃饱去书房跟先生念书,晚点我会要你抽背,好好学知道吗?」
「是。」
「别让我砸在你身上的花费白费,我可不想要个不识字的下人当贴身小厮。」
「是。」机械式的应答。
昊放下手边碗筷,看样子是已经吃饱了,起身离去,此时十二才稍微松了口气。
总是这样,午膳过後昊便会去帐房看看或是去茶园验收成果,不然就出宅不知做些什麽事,要到晚膳时间才会出现,而他也只有这段时间能稍微喘口气,虽然閒不得要跟先生学习读书认字,但他很乐意!
虽然才一个半月,但他已经认识很多字了,他常常写信回去,从最初的简单几个字到现在已经可以写一篇了,他很高兴,写信回家是他最快乐的一件事,也是他唯一能跟娘及弟弟们联络的方式,……虽然他一直没收到回信……
也许是十三还没学会怎麽写信吧……他想,当初的十贯文扣掉娘看病的七百文应该够他们两上学堂读书才对。
还是他根本被遗忘了……?
不,不会的,不可能……
娘他们应该过的很好,他笑。
收拾好膳桌,缓步迈入书房等待先生到来。
□□□自□□由□□自□□在□□□---------
夜晚 茗茶居内
「今天学了什麽?」
「蓼莪。(注1)」
昊收起手上帐目,「背来听听。」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考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以下省)」正当十二背到一半,门外突然发出声响。
「少爷,有人托我代传口信。」吴总管老迈的声音传来。
背诵被打断,昊有些不耐,「进来。」
「什麽口信?」撑扇轻煽。
「十三公子说要我告诉裘雁公子娘亲病危。」
「娘?!」怎麽会?!
「听到了,下去吧」收扇,与十二对眼,「继续背。」
什麽?!
「我娘出事了!我要去见我娘!」什麽也故不得,瞳中带著哀求,但只见昊拧眉。
「我叫你继续背。」
「我娘出事了呀!」七分惶恐三分无助。
「我叫你继续背!」语气加重,开始不耐烦。
知道在这样辩下去也没用,只是浪费时间而已,颤著唇,背道:「……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时……昊……天……罔……极……!」背到这几句十二简直无法出声,明明知道娘亲病危,现在却要在这边背这该死的蓼莪,该死的诗意又是如此贴切!十二简直急的快哭出来!
「我我我要去见我娘!拜托您!」娘,你千万不要出事呀!!老天爷我求求您!
「背完。」闭眼,丝毫不理会十二的著急。
「你!……好,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快速的背完最後一段,「我背完了,我要去见我娘!」语气充满急切。
睁眼,「不准去。」残酷的道。
「不准去?!」十二傻眼,为什麽???他背完了呀!
「不要忘了,五年内,只可书信往来。」语气冷的毫无温度。
「这不一样!我娘病危呀!!说不定我这次不去就在也见不到我娘呀!求求你!!!」
眼眶早已泛红,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这是契约。」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入榻、息灯,眠。
瞪著昊离去的身影,拳头握紧,隐忍怒气。
怎麽可以这样……
娘……你不会有事吧?不行,绝对不可以有事……
不要想太多,不要自己吓自己,情况或许没那麽严重……
十二不断在心中告诫著自己。
长夜漫漫,十二无法入眠,担心跟著急一直在心头上反覆著,他担心他娘,但却连见一面都没办法,蓼莪的意境一值在心中缭绕,他害怕!欲报之时,昊天罔……极?不,他不要这样!
□□□自□□由□□自□□在□□□----
(注1)全文: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考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缾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时,昊天罔极!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大意: 父母对自己殷殷的期盼,是像莪菜那样高大珍贵呀!而自己却如此不成材,不像莪菜却像蒿菜一般卑贱。可怜的孝子,只能发出如此悲痛的感叹!想到此孝子觉後自己反而是更卑贱的蔚菜呀!孝子如何能不对他的父母感到深深的惭愧和痛心呢?
酒瓶空了,是酒罈子的耻辱。然而,父母已逝,如何能尽善养之恩呢?连父母都无法孝敬,活下去有什麽意思呢?这就是所谓的「子欲养而亲不待」呀!孝子再次发出了深沈的悲鸣声。顿失父母的依靠,不管到哪儿,在孝子脑中盘旋的,全是父母养育的浩瀚之恩!
父母抚育子女的无微不至,感叹自己所回报的不足,反衬自己不得终养的不孝和痛心。父母之恩,实在是比山高,比水深!别人没有不幸福,为什麽我要忍受这种悲苦?别人没有不幸福,为什麽我却无法终养父母?

残爱-6-

第三章
夜半三更 月晕模糊
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再茗茶居。
他要去找娘!
十二想著病危的娘亲,怎样也放不下心,苦思许久後,他决定偷溜回去!
趁昊睡著,他要偷偷的出宅见娘,只要在昊还没醒之前回来,不被发现就可以了。
蹑手蹑脚的踏出房门,稍有不慎便会惊动隔壁房的昊,一但被昊发现就完了,所以十二非常小心翼翼,缓缓的关上房门,慢步下梯。
警慎的联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走完层层阶梯,十二终於抵达一楼,心想就快成功了,一但出了茗茶居就等於成功了一大半!
正当他如此窃喜时,耳边传来阵声响!
「这麽晚出去干麻?」低沉的男性声音自前方传来,瞬间竟也灯火通明!
待眼习惯明亮之後,十二发现昊坐在茶桌上点著灯火,看来等他已久。
怎麽会……他不是在房内睡觉吗?!
「我……我我只是想去小解……!」别过头不敢与他对视,结结巴巴的说著临时瞎掰的谎言。
「想偷溜吗?」起身走到十二面前,白扇抵著他下颚。
「不不是!」紧张的辩解。
「你就这麽想远离我吗?!」抓著十二背膀将他偏移的身躯扭正,强迫十二正视著他。
被昊这麽一凶,积藏再心底的怒意全被挑起,不故後果的吼回去!
「我只是想见我娘为什麽不可以?!」
话刚落,巴掌马上呼之而来!
後劲之大,直让他脑门翁翁作响,嘴角更是渗出血丝!
「听听你这是什麽口气!」撩起十二的衣领,欺近脸庞,「区区一个小小下仆敢这样对主人讲话?!」
「哼!」十二别过脸,脸上写著不驯二字!
「啧……太久没修理你了是吧?」一拳轮起直往十二腹里揍,而且使尽十足力道!
「噫……!」
好痛!
他可以感觉有一股酸液自胃中涌出,差点溢出喉咙!
简直痛的说不出话!眼泪险些飙出来!
这拳太过猛烈,甚至令他几乎站不稳,晃著身子眼见就要倒下,本以为定会欺地痛的闭上眼,哪知一股力量从他背将他拎起。
原来是昊将他拎起扛在肩上,上楼。
过程中他不断争扎,想也知道这会引起昊不爽,没多久他就被点穴,狠狠甩入床榻上!
一双眼恶狠狠的瞪著昊,既不能言也不能行。
见昊脱掉外袍,露出结实的肌理十二的心顿时凉了半载!
又要来了是吗?!
不要!他不要!
随著昊越来越靠近,恐惧也越来越大,当距离只有一掌之隔时,十二开始绝望了。
十贯文的代价是吗?他自嘲的浅笑。
但事情似乎不是十二预期的那样,昊只是紧紧圈著他睡觉。
?!
奇怪……他不是要……???
虽然松了口气,但谁被一个人圈的那麽紧睡,会舒服才怪。
经过这番折腾,没多久十二已累得沉沉睡去。
而此时天空也逐渐由浅浅的蓝调转变为鱼肚白。
「娘……不可以死绝对不可以……」
梦中的亵语却在不觉中被昊听入耳里,粗糙的手轻轻的剥开十二额骥上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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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见我娘!」
醒来时早已日正中午,慌忙的跑进帐房,劈头第一句话便是如此挑战昊的权威。
「不准。」昊的回应依然是这句话,埋首在他的帐簿上,连投起头看十二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见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十二顿时怒火中烧!
「凭什麽不准去?!
为什麽不让我去?!
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对我有多重要!我娘出事了,让我去见一眼对你是有什麽损失?!
万一、万一错过这次就在也没机会见我娘,你要我怎麽办?
我的损失你赔的起吗!
你根本无法理解害怕亲人失去的阴影对我有多麽大!」
当十二气急败坏、霹哩啪拉讲完一大串,气喘呼呼时,昊才抬头。
「比武。」无理头的冒出一句。
「啊?」
「赢了让你去见你娘。」
十二怔了一下,道:「刁难!这分明是刁难!我怎麽可能赢的过你?!」
「打得到我一拳就算。」思考一番後又道。
一拳是吗……只要努力点一定可以!
「好!你说了算,不准返悔!」
茗茶居後方 空地
烈日高照
「开始吧。」话刚落,十二马上朝他攻击,似乎早已打定主意要让他措手不及。
左拳奋力往昊脸一辉,却被昊技巧性的蹲低闪过,见此马上补一脚往地上一扫!
但昊毕竟不实省油的灯,马上一蹬,凌空!
接著手轴往十二後颈重击。
来不及稳身的十二马上扑地,地上细石再他身上造成轻微擦伤。
可恶!速度太快打不到!
无暇顾及身上的伤痛,马上起身,做好防备姿态,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一见轻微破绽出现,马上攻击!
要怎样才能打的到他?!
一定要成功,我要见娘!
想著娘亲病危的消息,让十二觉得一定要快,晚点就会来不及了的感觉。这份急切的心让他发挥出比平常更好的实力!丝毫不用思考下招要怎麽攻,现在该怎麽打,出拳完全凭本能!
双方你来我往的僵持了一阵子,每每靠进一步,差点击到,却总擦到衣角而已。
这让十二有些挫败。
没关系!都摸的到衣角了,击到定是不远的事!
燃起斗志。
他决定放手一博,一连串的猛烈攻势直往昊攻去!
虽然一连串的攻击开始让昊有些招架不住,但十二这般做法却是十分耗费体力。
昊开始闪的有些吃力,见此,十二心中大喜。
就快打到了!
这一次一定要成功!将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这一拳,快速的往对方下腹一击!
会打到吗?会打到吗?!
清楚的感觉到只差些微距离就要摸到,不经喜上心头。
会成功的,会成功的!
可惜是与愿违……在十二就快打到之际,昊以些微许米厘之差下腰,翻身!
使得十二扫到的只有空气。
错愕。
怎麽会!就差那麽一点点!
烈日下,两人早已汗流浃背,却只有十二大力喘息。
实力就真差那麽多吗?
不甘心的再度发动攻击,随著时间拉长,体力渐渐消失,此时挥的拳软绵绵似的毫无伤害力!
我一定要成功……
会成功的!会成功的!只要我努力,没有什麽事是可以让我屈服的。
一拳……只要一拳就好,真的……
拜托……一拳就好……
从原本的很靠近,到现在连个衣脚都勾不上边,甚至手脚已经不听使唤,酸麻的没有感觉……手脚已经不像自己的了。
最後终於累的扑倒在地。
娘……孩儿不孝,在您生病的时候竟然无法去看您……
发现实力之差的挫败笼罩一身。
赢不了……不管我再怎麽努力还是赢不了……
根本只是白费力气,让对方耻笑得意罢了……
我究竟在做什麽?闹笑话给他看吗?
呵呵……原来我在演一出闹剧……
为什麽要活的那麽痛苦?
因为自尊吗?
地上尘扬沾著汗黏满整身,明明很难受他却动都不想动。他可以听到他呼吸的声音,他可以感觉到眼眶的湿润……不甘心,是的,因为不甘心!
但他却怎麽样也无法让泪流出,至少……至少让他保留最後一点自尊……
他是男孩子,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他爹教他的,最後教他的……临终前教他的……
所以他不哭!

残爱-7-

「起来。」用脚轻踹窝在地上许久的十二。
但十二却能然不为所动,沉静在自己的挫败当中。
「起来!」加重力气再踹,「赶快给我起来净身换衣服吃午膳!」
还是不动。
「叫你起来听到了没有!」毫不客气的使劲一踹,这一踹让十二翻滚了几圈,也才终於回神。
抬头注视著昊,之後自嘲的笑了几声,才起身缓步踱回房内。
见十二落魄身影,竟也让昊觉得些许残忍,但又随即摇头,快步离去。
午膳 两人对坐
彼此沉默的不发一语,十二低头默默的吃饭。
放弃吗?认命吗?屈服吗?
人为什麽要活的这麽痛苦?
因为自尊吗?
为什麽我要让自己活的那麽痛苦?
快乐是一天,痛苦也是一天不是吗?
认命吧……你的反抗根本无用,只是出闹剧罢了……
真的要认命吗?
那我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费吗?
是呀……是白费……
该抛弃自尊吗?
是呀……抛了它你会快乐一点,留它干麻呢?
难道就这麽认输了吗?!
就这麽屈服了吗?!
不!我不甘心!不甘心呀!
早已停止咀嚼,一双筷子越捏越紧。
但是不甘心又能怎样?
自尊比的上娘的性命吗?
「让我见我娘吧……不管做什麽我都答应,五年也好,十年也好,整条命都给你也好,求求你让我去见我娘一面吧。」
自尊呢?
「我……不会反抗,你想对我怎样就怎样……只要你让我……见我娘……」
抛弃了。
这席话让昊陷入沉思,没多久便唤来总管。
「吴总管,带裘雁去吧。」
「是,少爷。」
「裘雁公子请跟我来吧。」
十二起身,默默跟在吴总管身後,去见用自尊换来的机会。
两人渐行渐远。
独昊一人用膳。
你根本无法理解害怕亲人失去的阴影对我有多麽大!
无法理解吗?
你错了,亲人失去的阴影我比你更能理解。
因为……至今我仍然笼罩在那阴影之下,走不出去。
五年了,事情都过五年了,我依然忘不了。
一切都是我一手促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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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近郊 小村内
见到久违的家,十二难掩喜色,但是一想到以後就再也没机会回来,竟也郁闷了起来。
推开大门,进屋。吴总管则待在门外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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