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生子)----希容/紫月纱依

作者:  录入:01-16

雨过天晴1

天阴阴的,时不时飘点雪花,好几天才停,可没等积雪消融,下一场雪又来了。
这一日,又下了整整一天的雪,到天黑也不见有停的意思,眼看著鹅毛片似的大雪压下来,人们大都窝在家里,街道上比往日冷清了许多,往往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影,就算偶尔有几个人经过,也是挟紧了衣袂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天渐渐黑了,街道上更是死一般看不到一个人,只有雪花,是一阵紧似一阵,看样子,明天也停不了。
不同於窗外的冰天雪地,屋内的炉火燃得很旺,暖红的火光将房屋内的每个角落映得通红,整间屋子都暖暖的。
房间最靠里处那张厚软舒适的大床上两个孩子正在嬉戏玩耍。大的那个约莫五六岁,一身水蓝色的锦袍衬托著白皙如雪的肌肤和精致秀丽的面庞,显出几分同龄孩子身上难得的优雅和贵气。小的只有两三岁的样子,圆滚滚的脸蛋上有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白嫩的肌肤在温暖的火光映射下透著诱人的光泽,像极了刚刚出笼的白白胖胖的包子,让人看了真恨不得扑过去啃上两口。
“哥哥,我不喜欢这里,我想回家,”粉嫩嫩的小包子一边扯著手中的布偶一边抬头看向对面的哥哥,“爹爹怎麽还不来接我们呢,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说著扁扁嫣红的小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怎麽会呢,晰儿,爹爹不会不要我们的。”漂亮的蓝衣娃娃有点吃力地把弟弟抱入怀中,柔声安慰道。
“真的吗?”晰儿一脸不信的表情,“爹爹明明说好过年的时候带我们去放爆竹的,可是年都过完了他还没有来,爹爹骗人。”
“爹爹不会骗我们的,晰儿。”蓝衣娃娃用与他幼小年纪不相符合的严肃表情认真道,“还有,刚才的话不可以在父王面前说哦,父王肚子里有小妹妹了,我们不可以让他担心的。”
“哦,”半懂不懂的晰儿乖巧的点点头,“晰儿知道了。”
“晰儿真乖,”蓝衣娃娃开心地在弟弟脸上亲了一口,“哥哥最喜欢晰儿了。”
“我也是,我也是,”晰儿说著用胖胖的小手圈住哥哥的脖子,圆圆的眼睛闪闪发光,“哥哥好漂亮,晰儿也最最喜欢哥哥了!”说著在蓝衣娃娃的脸上很响亮地亲了一口。
天权推门进屋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小鬼亲昵地抱在一起的情形,孩子天真的笑容让他暂时忘却了所有的烦恼,俊美的脸上也露出久违的微笑。
“父王。”
“父王!”
两个孩子看到天权都兴奋异常,晰儿更是急不可耐地站起来向他伸出双手,大有一副准备直接扑过来的架势。
顾不得将近九个月身孕的沈重身子,天权赶紧走到床边抱住差点跌下床来的晰儿,却被小腹陡然的抽痛压制住了动作,僵立在床边。他略显瘦削的双颊瞬间变得惨白,薄薄的唇没有任何血色,好看的眉也紧紧蹙了起来,看上去似乎是很不舒服。
“父王,你没事吧。”原本乖乖坐在床上的蓝衣娃娃看到天权难受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贴了过来,顺便还瞪了一眼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麽而在天权怀中扭来扭去的晰儿,“你不要乱动啦,会碰到妹妹的。”
右手抱稳明显被吓到了的晰儿,左手扶著腰在床沿缓缓坐下,天权伸出手在高高隆起的肚腹上抚摩了一番,缓了一会似乎好了点。
“晴儿别担心,父王没事。”安抚完了腹中不甘寂寞的小宝贝,天权又把小脸写满担忧之情的大儿子揽入怀中,“你吓到晰儿了。”
“父王,哥哥凶我。”晰儿一脸委屈的指控著晴儿,“晰儿不喜欢妹妹,有了妹妹的话哥哥就不疼晰儿了,晰儿不要妹妹,晰儿要弟弟,那样晰儿也可以当哥哥了。”
“小笨蛋,有了妹妹你也是哥哥啊,不许不喜欢。”天权怜爱地敲了敲晰儿的脑袋,“为什麽是妹妹,也可能是弟弟啊。”後面这句话却是问晴儿的。
“晴儿已经有弟弟了,所以这个是妹妹。”晴儿很笃定的说道,理由却让天权有点哭笑不得。
“是弟弟,是弟弟,晰儿都没有弟弟。”晰儿大声反驳道。
“明明就是妹妹,是妹妹。”晴儿也不甘示弱。
“不要,不要妹妹,晰儿要弟弟,晰儿就要弟弟。”
……
关於弟弟和妹妹的话题吵闹了好半天,两个精力旺盛的小家夥才相继睡去,揉揉又酸又涨的腰,天权轻轻地起身,扶著腰慢慢挪到窗边,伸出左手推开了一扇窗,静静看著天边的冷月。
“海晴,你在哪里?”
冰冷的上弦月挂在漆黑的夜空看来格外的锋利,时而有几片飞雪拂过他的额角、他的脸,却敌不过他眼中深深的忧虑,融化了。

雨过天晴2

“都什麽时候了,还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很显然,若离对天权放任自己在窗边吹冷风的行为很是不满,她一边放下手中刚刚煎好的药,一边数落起天权的任性来。
“屋里很闷,开窗透透气而已。”天权淡淡说道,“应该没有关系吧。”说虽然是这麽说,天权还是很快关上窗户回到桌边。
清远是中原胤王朝与北方游牧民族赫提交界处的一个小镇,人口不过数百,生活安详平静。不过身为胤王朝的四王爷,被困在这般清贫的边陲小镇大概很不习惯吧。看到天权略显寂寥的神情,若离不由自主地这样想道。
更何况天权现在的身体状况,因为不想被人看著到自己大腹便便的样子,天权已将近两个月没有迈出过这家客栈的小院,最多是在天气不错的日子陪两个小鬼在院里晒晒太阳。不过近半月来雪花绵绵,就没什麽停的时候,天权也只得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了。
闻到熟悉的安胎药味道,天权先是不悦地皱皱眉头,随後很快端起药碗将漆黑的药汁一饮而尽。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放下药碗的同时天权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重重说道,“阿离,你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一早就带晴儿和晰儿离开清远。”
“明天!这麽快?”若离被天权突如其来的决定搞得措手不及,“可是你的身体……”担忧地看著天权高耸圆隆的腹部,若离的声音充满了为难。
“阿离,我说的是你们。”看到若离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天权更加清晰的解释道,“我不能走,我要留下来等海晴。”
“那怎麽行!?”若离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嘘,”天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吵到孩子。”
“你还知道孩子啊?”若离没好气得嘟囔道,“要走一起走,我答应过天枢和大哥要照顾好你的。”
“阿离,听话。”把双手放到若离肩上,天权郑重道,“我不会有事的,可是晴儿和晰儿,我现在真的没有能力保护好他们。所以阿离,我把两个小鬼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平安地把他们带回京城。”
良久,拗不过天权的执著,若离最终还是点头同意:“嗯,我会的。我一定把两个孩子完完整整交到天枢手中。”
“谢谢你,阿离。”天权由衷地感谢道。
“不用客气,”若离调皮地笑笑,“我好歹也是他们的母妃啊。”
次日清晨,若离牵著睡眼朦胧的晴儿,抱著犹在睡梦中的晰儿匆匆离开清远客栈。
天权披著厚厚的黑色披风站在客栈门口看著马车渐行渐远,晴儿带著哭腔的声音随著冬日凛冽的风轻轻飘来,“父王,你一定要回来,和爹爹一起,还有妹妹……”
直到马车的踪影在风雪中彻底消失,天权才扶著腰缓缓回到小院,并且意外的见到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人。
“三皇兄,别来无恙。”天权淡淡地同兄长打过招呼,等候在院中的正是燕王天玑,天权的异母兄长。
“多谢四皇弟关心,为兄一切安好。”天玑浅笑吟吟地答道,清秀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不正常的嫣红,“倒是四皇弟,似乎不太好……”天玑的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目光却最终停留在天权即使身著厚实披风也无法完全掩饰的圆隆肚腹上。
“臣弟很好,劳烦三皇兄关心了。”无视燕王充满探试的眼神,天权不置可否的浅浅一笑。
“是吗?那本王就不客气了,”天玑轻轻击了下掌,两个浑身黔黑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立刻出现在天权身前,“四皇弟不会介意随同本王到别院小住些时日吧。”
“韩王有请。”没等天权作出反应,黑衣人在应答的同时就一边一个拿住了天权的双臂。
“拿开你们的脏手,本王自己会走。”努力挣脱黑衣人的控制,天权强忍下腹中胎儿骚动带来的痛楚,跟在他们身後慢慢走出小院。
“不知王妃现在可好,说起来本王也好久没见过弟妹了,要不要把她和两个小侄儿也接到别院呢。”大概是坐在温暖舒适的马车上有些闲得无聊,燕王天玑用天权恰好可以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起来。
拖著沈重的肚腹有些艰难的跋涉在雪地中的天权闻言脚下一滞,微一踉跄,险些滑倒。
不会有事的,普天天下身手在若离之上的,也不过三五人,比如天枢、海晴以及若离的兄长若即,就算自己未曾有孕时顶多也只能与她打个平手。
天权竭力压制著心底隐隐扩散的不安,可是那个驱之不散的声音始终在提醒他,还有一个人可以和若离抗衡,何况若离身边还有晴儿和晰儿。
大约是感受到母体的不安,腹中的胎儿动得更加厉害了,天权苍白的额上已经冒出细汗,双手用力按到黑色披风下高耸圆隆的腹部上。

雨过天晴3

雪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猛,无垠的雪原上那两道马车驶过留下的车轮印迹以及一行深深的足印很快在暴风雪的肆虐下慢慢变浅,直至消失无痕。
天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挪动身体是件困难的事情,怀孕後期就开始有些浮肿的双腿踩在冰冷的雪地上冷冷的发疼。肚子越发沈重坠胀,突然,腹中的孩子狠狠踢了他一脚,巨大的力道差点让天权窒息,紧接著一阵钝痛从就腹部扩散开来,天权用力咬紧牙关才让自己没有痛吟出声,他伸出左手不停地在肚子上揉抚,心中默默念道,“宝宝,别怕,父王很快带你去找爹爹,你乖乖的,不要乱动。”好不容易扛过了一阵,天权额上已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脸色较先前更差了。
马车行驶的速度始终没有改变,懒懒地斜靠在车内的天玑透过半卷起的车帘清楚看到了一切,漠然的神情没有任何改变。
不知是绊到了什麽,还是腿部无力的缘故,天权忽然双膝一软,就这麽重重地跪倒在的雪地上。
“停车!”恍若雕塑般冷峻的燕王冷冷地道。
马车停在距离天权不足十步的地方,天玑却不再开口,没有主人的命令,两个黑衣人自然也不会有所行动。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天权仍旧跪倒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过片刻的功夫,他的背上已经覆上一层薄薄的雪花。
良久,天玑才缓缓道:“灭天,去看看韩王怎麽样了。”
“是,主人。”黑衣人中的一个很快走到天权身边,他刚伸出手碰到天权,天权的身子便软软地倒在了雪地上。
灭天顺手翻过天权的身体,却见他面色苍白如雪,但腮边又泛著极不正常的血色,整个人已陷入了晕迷。
“回禀主人,韩王昏过去了。”
“哦,”天玑应了一声,不知在想些什麽,隔了许久才道出一句,“把韩王扶上马车。”
“这……”灭天有丝迟疑,天权的身手他是再清楚不过的,若非有孕在身只怕他和绝地联手也奈他不得。如今虽然临盆在即又身患重疾,可是把他和完全不会武功的燕王放在一辆车上只怕也是多有不妥。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燕王厉色道,声音并不高,灭天却不敢再有丝毫推辞。
将昏迷中的天权抱上车,灭天绝地继续驾驶著马车一刻不停地往北行驶,速度较之先前却有所加快。
昏昏沈沈的醒来,天权发现身体被包裹在久违的的温暖被褥下,腹部沈重依然,有著轻轻的蠕动以及丝丝的隐痛,他抬起左手来回轻柔地按摩著抽痛的腹部,好不容易腹内的异常平息了一点,天权努力撑起身子,发现自己躺在一架宽敞的马车里面。
马车里面布置得很舒适整洁,在角落里还点著一柱蓝色的熏香,空气中飘荡著一股让人沈醉的香气。天玑坐在旁边认真调试著手中的琴,仿佛天权并不存在。
“三皇兄就这麽放心臣弟?”天权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沈寂。
“为什麽不?”天玑继续调试手中的琴,头也不抬地说道:“如果你认为自己还有能力轻举妄动,本王不介意。”
“是麽?三皇兄,”天权喃喃道,“那麽臣弟得罪了。”话音未落,天权的右手已经紧紧扼住了天玑的喉咙。
燕王平静无波的神情依然没什麽变化。他轻轻抬起右手,冰凉的手指慢慢滑过天权的下巴,冷笑道:“你真以为自己还有还手之力。”
“宁神香中掺入了十香软筋散。”天权淡淡接过了天玑的话,平静的话语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刚刚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就尝试过运行体内的真气,却发现连一丁点内力都无法凝聚,那个时候他就知道熏香有问题,可惜他已经没有时间再耗下去,只能选择冒险。
“让他们把车停下,”天权厉声道,虽然暂时失去内力,但他指缝间淬毒的银针依然停留在距离天玑喉结不到一寸的地方。
“不准备救你家大将军了?”天玑说话的口吻依旧事不关己。
“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能救得了谁?”天权摇摇头,有些自嘲地说道,“如果海晴当真在三皇兄手中的话。”
“如果?”燕王沈吟片刻,反问道:“那四皇弟就是认为雅尔海晴将军的下落与本王无关了。”
“我不知道。”天权有些茫然地笑笑,道,“我只知道,现在是我唯一的逃离机会,等到进入赫提境内,臣弟大概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你什麽时候发现我们要去赫提的?”燕王微微一愣,宛若雕塑般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这个从小就是路痴,连在御花园玩捉迷藏也能把自己搞丢,以至於父皇发动後宫所有太监宫女才把他从湖心岛的假山里找出来的四皇弟什麽时候这麽有方向感了。
“三哥,在赫提为质七年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你。”仿佛是看出了天玑的疑惑,天权很大方的给予了解释。

雨过天晴4

胤文帝十年,赫提王兰斯洛亚驾崩,嫡子阿烈古琪继承王位。
兰斯洛亚大帝是赫提历史上最伟大的王,他率领当时并不强大的赫提部落浴血十年征战南北,战胜了草原上所有强大的对手,使得部落林立的伽南大草原历史上第一次实现了统一,对胤王朝的北方边境造成极大威胁。
兰斯洛亚在位早期曾多次率赫提铁骑南侵中原,与胤朝大军交手多次,双方互有胜负,损失惨重。
直到当时还是太子的文帝亲征伽南,於清江之畔大败兰斯洛亚,迫使其签下城下之盟。即兰斯洛亚有生之年,赫提军队不得踏过清江半步。其後二十余年,两国边界再无战火。
如今兰斯洛亚去世,意味著赫提与胤王朝的停战协议宣告终结。果然,阿烈古琪在即位的同年就开始频繁派兵骚扰胤王朝边界并试图大举南侵。
胤文帝大怒,命神威将军贺兰陵率二十万大军,星夜兼程赶赴边关。贺兰陵带兵北出代郡一路杀过清江,斩杀敌兵三万余人,博得“血修罗”之名。阿烈古琪见连番战事失利,遂遣使者来朝议和。
听到父皇最终决定与赫提互换皇子为质的消息时,十四岁的胤王朝三皇子只是不以为然的浅浅一笑就继续调试起手中的琴来,这和他有什麽关系呢。
胤文帝膝下共有六位皇子、一位皇女。长皇子天枢与四皇子天权同为君妃所出。君妃出身卑微,是文帝身为太子时的侍妾,不过凭著生下长皇子之功得到嫔妃封号,如今年老色衰自然荣宠不在。
二皇子天璇与三皇子天玑是同母兄弟,皆为早逝的清妃所出。清妃是文帝一生最深爱的女子,天玑三岁那年她在游湖时不慎失足坠水身亡,悲痛欲绝的文帝填湖建宫,命之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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