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s】系列----青行灯

作者:  录入:01-11

他将我半挂在外的身体推回床上,脚边碎玻璃的声音婆擦著一种透明的安心。我知道,他回来了。
「放手!」他看著我捏住碎玻璃而慎血的手掌,瞪大眼倒抽了口冷气,想要将我紧捏的五指松开,却不料我反而抓的更紧,殷红的血丝染在白色的床垫上。
我不知道是因为放心,还是因为疼痛,终於哭了。「我不放……」
而他几乎气绝。「你疯了吗!」他想硬掰开我的手指,可是又怕我越握越紧,只得焦急的大骂。
「如果我放开……你就会走……」一夜未眠又是伤上加伤,我感觉到冰冷从四肢袭上,可是手底还是紧紧握著不放。
孤注一掷的希望。
「我不走……你先放开、你先放开手好不好?」他软下了声音,语带著哄骗。
「陪我……」
「好、好……我陪你……」
「永远吗?」我问。
然後,看著他笑了,晕眩。
最後一刻我看到,他在惊讶的眼神後,出现了我所熟悉的他。
等我下次醒来的时候,他会记得要告诉我答案吗?
而我只希望,他先记得将我的稿子交给编辑,把脏了的被单拿去洗,把碎掉的玻璃杯清理乾净,再买一个新的――
然後,要记得永远陪我。
<完>

【Dears】系列:花海(新版1)

(吕关与周延逸的故事,第一篇是手机、依次是那首歌、晴空,花海篇是最终篇)
闭上眼睛,就会浮现你的脸。
我以为,或许会不经意的淡忘你,可是正如我说过的,我会抱著对你的这份爱情,好好的活著。
每一天醒来,想起的就是你那时候沉睡的侧脸。不知道我走了之後,下一个代替我位置的人,会不会像我一样踹你下床?
然後,你会不会一边苦笑,一边抱著他、温柔的说一句――
「早安……」周延逸坐直了身子,窗外照入灿烂的阳光,他低著头,小小声的对自己、还有心中的那个人道了早安。
五年了呢,吕关。
周延逸偏头,看著窗外透入的阳光。从这个木框望出去的、是一大片的花田,正摇曳著波浪般的花海。
花瓣摩娑叶片的唦唦声静响,这个早晨是安静也透明的。
温婉适中的温度既不冷也不热,就是带著微风,有种柔和的安心。
呐、吕关,你也看过这里的春天吗?
「延逸!」Syd围著黑色的围裙,稍稍及肩的头发随意扎在颈後,一手拿了个平底锅、另一手握著锅铲,转头对正走下楼的周延逸一笑。
「早安。」
周延逸懒懒的打了个呵欠,一边又伸伸懒腰,环视一圈空盪的客厅之後,他开口问道:「Lei已经去准备啦?」
「是啊、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钟了。」Syd轻责式的笑骂,一边将平底锅里的荷包蛋盖到盘子上。
「好香。」周延逸弯起了笑,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细细闻著那盘美味食物散发出来的香气。
「你以为是谁做的?」Syd放下手上的东西,打开冰箱的门,眼睛在里头打转著,盯著冰箱里头的瓶瓶罐罐往後喊了声:「你要喝什麽?水、牛奶,还是果汁?」
「唔、」
周延逸咽下口中的食物,头也没抬的就答道:「有豆浆吗?」
「豆浆?」冰箱那边传来Syd的怪叫声。「火腿荷包蛋你配豆浆?」真是中西合并的吃法……可是Syd不能苟同这种组合。
「台湾的早餐店也都是这种配法啊……没有吗?那随便吧、不要牛奶。」周延逸搔搔头,然後接过Syd递来的一杯清水。
轻啜了一口白开水,周延逸继续安静吃著他时间应该算午餐的早餐,。而Syd则是在周延逸旁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沉默一会儿才开口。
「延逸……你真的不回去吗?」
周延逸没有回话,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转头,直直看著Syd严肃的脸。
「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Syd暗下眼色,一手也扯下後颈绑著的小马尾,叹了口气。「不是非得留在这里的,不是吗?」
看著Syd明显的不安,周延逸皱起了眉,一把将Syd往怀里紧紧抱住。
「我不是孩子了……未来的事,我自有打算。」拍著Syd与他相似的背脊,周延逸紧紧闭上双眼。
知道这个世界除了那个人之外,还有人也同样在乎著自己,多好?
即使,你们不能比。
「……真的……不回去吗……?」Syd闷闷的声音传来,让周延逸不禁苦笑道:「我等等可以跟Lei炫耀、你哭著要我跟你走吗?」
「你现在就可以炫耀了。」唰地、周延逸立即感到怀里的拥抱物被人一把抽走,还顺便附上了头顶上的一拳。
「会痛耶……」周延逸不吃痛,反倒是咧嘴笑了。
那个笑容,是五年前还没遇到吕关之前,绝对无法出现的。
「唉……你明知道Syd是认真的,就别打这种迷糊眼。」
「我知道,因为我也是认真的。」周延逸偏头,看著Lei紧紧把Syd棝在怀里的画面,心底有些暖暖的酸楚。
真好,幸福――大概只要这样子就够了吧?
可以被最重要的那个人抱在怀里,可以把最重要的人抱在怀里,这样就是幸福了。
吕关,我可不可以认为,我们也幸福过?
「延逸……我、我果然还是不能放你一个人……Lei!你做什麽!」
「该去机场了,不然就回不去罗。」
Lei先是对怀里挣扎著、想要往周延逸扑去的Syd一笑,然後冷不防扯走Syd,不顾他的意愿直接就往外头拖去。
撑到要跨出大门时,Lei几乎是又抓又抱的,才把Syd推出了大门。关上门前他回过头,给了周延逸一个复杂的笑容。
你如果要这样决定的话,那就留在这里吧。
那个眼神,彷佛是这麽说道。
周延逸或多或少接收到Lei的好意,也报以一抹苦笑。他无声的用唇瓣做了几个嘴型,然後目送两人的离去。
他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车子扬起的风沙在一片波浪似的花海中淹没,已经看不到了。周延逸趴在白色的窗前,一直往外望著、望著,直到天阴了颜色。
雨季的味道,杂著花香。
周延逸仰望著开始叠上云层的天空,心上有些揪紧。
好安静的房子,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从五年前,他从吕关的身边逃开至今。
表面上,是两个人都知道这段感情的脆弱与珍贵,所以同时选择了放手。可是周延逸知道、比起平静地松开吕关握紧的手,他只是不顾一切的逃走而以。
就是一种直觉,如果继续留在那个充满了回忆的环境,自己一定会崩溃的。每天看著吕关跟他一起睡过的床,看著椅背、回想起吕关会从身後帮他按摩的手指,甚至是看著那扇门,他都会有下一刻吕关就会打开那扇门的错觉――
然後,他会浮起那抹他永远忘不掉的笑容。
忘不了,真的是忘不了。
也的确理应无法忘记,如果是可以随著时间而淡去的爱情,那麽当初他们也不会放的如此痛苦。
吕关也是吗?也跟自己一样,每天早上醒来,都还能够细数他们一起拥有过的日子……
吕关、你现在好吗?
周延逸咬了咬下唇,挥不去脑海里又浮现的、吕关那抹温柔的笑,只得缩起身子紧紧环抱著。
每天早上、他会对他说声早安。
搻~拲艉W、他会对他说声晚安。
周延逸不知道,其实、吕关也跟他一样。――
天气有些阴。
睽违了五年,重新踏上这块土地,还是让吕关有点不真实的感慨。
上一次来的时候,周延逸还在他身边,从周延逸消失以来,就这样过了五年,踏在一样的泥土上,可是他却失去了他。
原来,错过是一件如此容易的事。
机场内,到处是来来往往的旅客,不少是趁著七八月暑期来度假的学子,其中不乏像是大学生的团体,正热闹的在机场一角,用中文讨论著异地的风景。
看著那些全身都已经浸满北海道阳光的年轻人,吕关移不开视线。最右边那个孩子,打扮的跟周延逸很像,尤其是挂在颈後的那个大耳机。
人潮来往之中,吕关一个人的身影并不显眼,他依旧是一身挺拔的西装,还有随意後梳的黑发,垂了几丝在额前,优雅成熟的气质稳稳散发著。
「喂?啊、对啊,到满久的了。你派的车子在那?我还没看到个影子。」吕关接起手机,一边往机场的大门外张望著。一边,他也看著手上的表。
算算时间、来接他的人应该差不多到了才是啊……
叹了口气,吕关挂上电话。
分部的人说,派去的驾驶在路上塞了点车,还要点时间才会到。那这段时间该怎麽打发呢?吕关低下头,看著手上的皮箱,好像又想起了周延逸。
所有周延逸用过、碰过的东西,他都慎重的留了下来。包含那个周延逸原本住的那间小公寓,他也找到房东,直接买了下来。
他跟周延逸的关系,已经断在周延逸离去的太早的脚步。尽管吕关仍是不肯放弃的追到了周延逸的大学,却也只得到周延逸已经修完全部学分,提早毕业的消息。
吕关、已经没有办法了。
所有他知道的线索、他抓得到的线索,全像周延逸离去後、那间空荡荡的公寓一样,什麽也不剩。
每天每天,只要经过那栋公寓,吕关都会停下车子,然後晃到门口。
会有那一天吗?我可以在这扇门前,再见你一面。
周延逸,你为什麽走的这麽匆忙?让我连追回来的机会都没有,还是说,这也在你的计画中吗?
想到这里,吕关又是重重一个叹气。
机场外的天空开始飘叠起乌云,夏天的花香里参进雨季特有的闷冷,压在胸口上。
还记得那年冬天,从这里往外看的天空,是一大片海蓝色的广阔。
如果还能再抓住你一次的话,我们再一起来看、好吗?
「我叫你放开!Lei!」
「不要任性了……Syd,延逸有他自己的决定。」
「延逸自己的决定?我管是谁的决定,我不要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Syd!」
吕关转过了头。
等到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收到了Syd挑高眉毛以及怒声的大喊:「你拉什麽拉啊!这是我跟他的问题!」这段话是用日文说的,可吕关没空去管这个问题。
「你刚刚说什麽?」
「啊?」Syd甩开了被吕关抓著的那只手,然後开始上下打量著吕关,而站在一旁的Lei已经早一步跨到两人中间档著。
「先生、你不是日本人吧?」Lei笑笑,可笑容中明显表达出冷漠的敌意。
吕关点头,还是不停的跟Lei身後的Syd问道:「我刚刚听到你有用中文……喊了两个字,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两个字?」Syd看吕关一脸认真的焦急,暂且放下了警戒心,一只手按住Lei的身侧,然後走向前。
「我刚刚说了不少东西,也不知道你是听到了什麽……怎麽了吗?」
Syd看眼前的男人脸上的焦急非比一般,自然有些软下心肠,而Lei虽然还是保持著警戒心,但也没有再多做动作。
「这样啊……抱歉,或许是我听错了也不一定。」吕关叹口气,脑袋也冷静了下来。这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冲动,肯定是吓到人了,於是连声道歉。
「没关系啦、不过看你这样子……没事吧?」听男人重重叹了口气,简直像被人狠狠打过一顿那样的丧气,Syd直觉就是上前安慰。
「如果没事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不过Lei并不像Syd,他重新拉起了行李箱,一手也抓过Syd,往身旁一个换位,颇有对吕关宣示的意味。
吕关看了,多少察觉到气氛的不对,於是苦笑道:「我刚刚只是很像听到熟人名字的音节,一下子反应过度了。造成你们的困扰,实在是很抱歉。」说著,他从怀中拿出名片,递了上去。
「你们应该也是台湾人吧?这是我在台湾跟人合开的几间渡假村,用这张名片的话就可以免费住个几天,希望两位可以接受我的歉意。」
这麽好?
Syd睁大了眼睛,一把将似乎有婉拒意思的Lei往後堆去,一手夺下吕关递来的那张名片。
「当然接受啦――对了、顺便祝你快点找到人。」把名片放入口袋後,Syd给了吕关一抹微笑。
「咦?」他有说他在找人吗?吕关疑惑的看著Syd乍放笑容的脸,觉得好像在哪边看过……
Syd发觉吕关的笑容有些苦味,不宜自主的想起家里那只,跟现在眼前的男人身上都带著同样味道。
「如果不是在找人的话,普通人、不会听到陌生人说话就冲上来吧?」
说的也是。「也对……啊、虽然不知道你们争吵的原因,或许是我多话了,但希望两位可以再好好的谈过――」吕关苦了笑容,「怎麽说呢……重要的事情跟人,一个不注意,或许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了……」吕关向Syd跟Lei点头致意,接著转身离去。
看著吕关远去的背影,高挺的背上却像背负著什麽似的,有些躬起。Syd皱起眉,继续小声念道:「我……果然还是不能让延逸他一个人……」
「Syd。」Lei叹了口气,低下头直直看著Syd的脸。「如果只是将他一直护在後面,他永远走不出去的。」
「我知道……可是、可是……」Syd眯起的眼中有种不忍的水气。
「你想说、就是放不下心,对吧?」Lei轻轻拍了Syd的肩膀,低下头在他耳边说道:「相信他吧,都五年了,总有一天他会走出来的。」
Syd沉默了。他看著吕关离去的方向,胸口被某种感情给堵注,满胀著喉咙,让他只能喃喃叹了一句:「希望……真的可以就好了……」
有可能吗?
其实他们都知道。跟时间无关的、这种事情,跟时间一点关系也没有。
有些人,你就是知道,永远都忘不了的。
刚刚那个男人身上,背著跟那孩子身上一样温柔的哀伤。好像都默默的抱著身上的缺口,不停在寻找些什麽。
最後的回望,Syd收回视线,跟上了Lei的脚步。
「咦?」在飞机上,他拿出刚才慌乱中塞进口袋的名片。
「怎麽了?」Lei刚把小的背袋收到机舱上的收纳格里,就听到Syd低声的惊呼,倾过身子问道。
「嗯……没什麽、只是觉得这男人的名字,好像很熟悉似的。」Syd看著手上的名片,偏头思索。奇怪了……这音节念起来好耳熟……
「或许是很大众化的名字吧,常听到所以会觉得耳熟。」Lei一听,也没多注意什麽,自然也没去看Syd手上那张名片,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是吗……?」
吕关这麽名字还满特别的啊……Syd又独自想了会,偏偏就是得不出什麽结论,於是就把名片塞回口袋,靠著Lei的肩膀就闭上眼睛。
他们一年前来日本,目的是开分店的事情,那时Syd也是放心不下周延逸,於是问过他的意见後、也把周延逸一起带来了。
Syd是厨师,而Lei就是Syd那家餐厅的投资者,同时也是老板。周延逸跟著两人住在一起,白天Syd跟Lei去忙工作上的事情时,他就去上上附近的补习班,偶尔接些设计的外快,应付自己的生活费。
虽然Syd跟Lei不可能跟他要这种钱,但是周延逸除了住在免费的房子里之外,其馀的开销还是用自己赚的钱。
摸熟了北海道几个景点,他找到一家台日合作的旅游公司,当起日本这边的当地导游。
周延逸不想做那种定时上下班的工作,像导游这种案件取向的工作正好适合他。一年了,当Syd他们日本分店的事情已经稳定後,就准备要回台湾去。
可是,周延逸向他们提出,想要留在这里的要求。
房子自然不是问题,有个人在这边打理,也对必须定时回日本看察的Syd与Lei两人有帮助。但就是对放周延逸一个人在日本这件事,Syd起了很大的反弹。
好不容易沟通了很久,Syd才答应下来。
周延逸不是不想回去,虽然在这里的生活他很喜欢,但毕竟他是更熟悉台北生活的。只是,他也说不上为什麽――
想回去,却又不能。
如此矛盾的心情,他知道,是因为吕关的关系。
回去,就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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