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本人考研时大脑严重脱线精神崩溃的副产品。
事隔很久之后突然想把它放上来,是为了让大家知道考研会对一个人的大脑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正常人类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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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
何宝荣来自电影《春光乍泄》
林贵仁来自电影《东京攻略》
詹姆斯·邦德来自系列电影《007》
内容涉及:朝鲜核问题(及朝鲜内部政治问题),中东核武器扩散问题,安哥拉内战,日本的扩军意向,国际间谍战......
主角:何宝荣,林贵仁
初雷
1997年2月19日晨,日本国防部国际间谍科探员林贵仁抵达布宜诺斯艾利斯;出租车上,他摊开一张布宜诺斯艾利斯地图开始寻找Boca港边的一间小旅馆。他刚刚收到消息,他此行要监视的一个重要目标,刚刚住进那间旅馆。
林贵仁花了点时间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疲惫的的游客,穿上皱且有些脏的衬衣,手提箱也换成一只破旧的皮箱,当然里面仍然是价值连城的精密特制设备。他在一家店铺的橱窗上仔细端详自己,直到没有发现什麽破绽,才拖着懒洋洋的步子向旅馆走去。
如果没什麽意外,他应该可以在不引起任何注意的情况下顺利地住到里面去。
"真是够破的,"林贵仁想,"不是N国人也不会住这种地方。"
林贵仁从窄窄的门走进去,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一个中年男人冲他叫:"Fei!Fei!"
林贵仁愣住。男人用西班牙语叽里呱啦对他喊了几句话,他勉强能听懂是:你回来了?你的朋友生病了,昏迷不醒。
朋友。看来计划奏效,林贵仁心底暗笑,但是一本正经地跟老板打招呼。
那个男人朝楼上喊:"Fei回来了!"跟着楼上一个房间里出来一个胖女人,她看到林贵仁,一边招手一边大喊:"Fei!Wing病了!快上来!"
林贵仁看看,那并不是他的目标住的房间--他的目标人物就在那间房的隔壁。
林贵仁很满意。没有人认出来他是个冒牌货。
林贵仁跟着男人冲上去,叫着"Wing!"
林贵仁朝仰面躺在床上的"Wing"过去的那几步里,脑子瞬间百转:在他所知的语言中似乎都没有"Wing"这个人名--等等,粤语中倒有个常用作人名的字--荣。他发挥表演天分,手提箱"扔"在身边,扑到床前:"怎麽啦阿荣?"
--床上的人,果然长着一张东方脸孔。
胖女人仍不放心,叫了一声:"Fei!送他去医院!"
林贵仁答应了一声,这才有时间把这个传说中的"阿荣"看个清楚。
先是一张苍白得无可救药的脸。嘴唇干裂。双目紧闭。眼眶凹陷。脸颊也凹进去。然后是一只垂在外面的手。不用细看,也能看见上面的斑斑伤痕。伸手探探他额头,原来在发高烧。
林贵仁的手,竟然也跟着烧起来。不能否认的是,这家伙,即使是病得只剩一口气,居然还是动魄惊心地好看。林贵仁活人死人黑人白人好人坏人见过无数,现在对着一个病人竟然不知道该怎麽办。但是他随即投入角色:"朋友"要有朋友的样。林贵仁在桌上找到一杯水,也许是胖女人刚刚送上来的。林贵仁拿起水杯,擡起"阿荣"的脑袋,就往他嘴里灌水。无奈他牙齿紧紧咬着,水全从唇边流出来。林贵仁放下水杯,关门。要充熟人至少要知道这位"朋友"究竟是什麽人。他把房间搜了一遍,没有发现什麽。
也许放在身上了。林贵仁壮了壮胆,过去掀开被子,在"阿荣"的裤袋里摸了摸,果然找到一本护照。
何寳荣。现在他知道了他的名字。但是他自己应该叫什麽?"Fei",飞?辉?这还不要紧,万一那个真正的"Fei"突然之间回来了怎麽办?林贵仁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
这时有人敲门。敲门声很轻,大概是怕打扰到病人。
林贵仁犹豫了一阵,最后决定开门。他在心里暗叫一声:SHOW TIME!
门外站着的女人,正是他的目标人物:N国特工,代号"木槿"。此时的她,也是普通的东方人模样,穿着家常的衣服,脸上没有化妆,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木槿有点好奇的口气:"黎耀辉?"林贵仁装作很疲惫地点点头,一边在脑海中一遍遍地复述这个名字。
木槿晃了晃一只小瓶子:"我找到一些退烧葯,不知道用得上用不上?"说着自己就进了房间。
林贵仁暗想:这时候来,肯定不怀好意。嘴里说:"真是麻烦你了,可惜他现在连水都喝不了。"说着挡在何寳荣前面。
木槿逼近两步,林贵仁不得不退开。木槿说:"我试试。"说着一手托起何寳荣的脑袋,一手在他脸颊上一捏,他的嘴就张开了。木槿朝林贵仁:"快,两颗。"林贵仁会意,从瓶子里倒了两颗葯出来。
林贵仁立刻就发现这不是退烧葯。这是特工界用来刺激昏迷者迅速醒过来的一种葯。林贵仁没有选择,只能不动声色地迅速把葯喂到何寳荣嘴里。
木槿说:"水。"林贵仁顺从地把剩下的水都灌到何寳荣喉咙里。
木槿放开手,林贵仁手心出汗--一旦何寳荣醒过来认不他出来,前功尽弃。在最后审判之前,戯还是要演下去。林贵仁说:"你真有办法,我连怎麽喂他喝水都不知道。谢谢你的葯。"
何寳荣动了动,林贵仁立刻俯身过去:"怎样了阿荣?"
木槿两手为何寳荣掖好被子,眼角余光却一直注视着林贵仁。
何寳荣擡起眼皮,林贵仁立刻问:"你没事吧?别吓唬我啊!"说着用一只出汗的手紧紧握住何寳荣的手。
何寳荣盯着他半晌,眼神瞬间变化数次--这是谁?怎麽是他?!他到哪里去了?他爲什麽回来?等等,我是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他麽?最后何寳荣喘着气说:"黎耀辉,你还回来干什麽?"
木槿笑:"回来了就好了,快点好起来才有力气揍他一顿!"
跟着责备林贵仁:"你怎麽忍心扔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害他病成这样。还是快送他到医院去吧,我就住在隔壁,有什麽需要的就过来说一声。"说着站起来要走。
林贵仁松了一口气:"谢谢,我这就送他去医院。"
爲了不让木槿起疑,林贵仁只好送何寳荣去医院。路上他想出个办法。
林贵仁问何寳荣:"你烧得这麽厉害,脑子有没有被烧坏了?记不记得自己叫什麽?"
何寳荣轻声说:"何寳荣。"
林贵仁:"什麽时候来的阿根廷?"
何寳荣:"不记得了。"
林贵仁:"那我们是怎麽认识的?"
何寳荣想了想,说:"我开车撞到你了。"
林贵仁:"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何寳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睡着了。
当晚何寳荣被留在医院里,林贵仁乐得先回去监视木槿。木槿正好就住在何寳荣的房间隔壁,林贵仁在这边墻上粘上一个窃听器,那边的动静就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木槿不仅自己到了,还带着一个小女儿。
林贵仁没有听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反而被迫听了一个晚上的童话。夜里他梦到自己被派去跟踪一只狐狸。狐狸火红色,在灰色的森林中时隐时现,仿佛在逗他玩。睁开眼睛还能看见那只狐狸在彩色的墻纸花纹中游走。
第二天一大早木槿--应该是木槿母女俩就出了门。小女孩大约十嵗,木槿唤她"小贞"。林贵仁听得她们要出门,就先从楼梯跑下去,然后在她们开门出来后走上去,连声向木槿道谢,并说何寳荣在医院吊了一夜盐水,烧已经褪了。在窄窄的楼梯里擦身而过,林贵仁顺手往小贞小小的背包里放了一粒带定位仪的窃听器--无需亲身跟踪她们,却可以知道她们究竟去了那里,遇见什麽人,说过什麽话。
林贵仁把小小的接收器塞在耳朵里,背对门口坐在桌边,打开电脑,开始监视她们的去向。
她们先是在路边一家小店里吃早餐,然后上了出租车;一路上小贞都在唧唧呱呱地问个不停,木槿极有耐心地一样样给她解释:因爲鸵鸟的胆子很小,所以它们不敢高飞;长毛毒蜘蛛既会结网,也会咬人,所以千万不要去惹它们;下雨的时候,蝴蝶藏在树叶的背面避雨;小王子的星球很小,所以他每隔四十分鈡就可以看一次落日......
林贵仁在这边竟然也听得津津有味。
木槿这时解释道:"因爲人总是会对不变的东西感到厌烦,所以上帝才安排一年有四季。"
林贵仁没有听到有人开门进来。
***
何寳荣梦见自己变成黎耀辉。发高烧。鼻塞。喉咙干渴。头晕。浑身酸软。曲身躺在短且窄的沙发上,动弹不得。这时他看见自己。他听见自己说:"黎耀辉?怎样啦?能不能起来?起来做饭啊!我好饿!"
他想起来臭骂自己一顿,然而却一动不能动,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喉头感到一片湿润,啊,有人在喂他喝水。
他突然听到黎耀辉说话的声音。黎耀辉说:"你真有办法,我连怎麽喂他喝水都不知道。谢谢你的葯。"
等等,黎耀辉从来都是直呼呼叫他"何寳荣",爲什麽突然改叫他"阿荣"?何寳荣挣扎着睁开眼睛。
眼前的脸,确确实实是黎耀辉的脸。哦,他回来了。何寳荣睁大眼睛,要把这张脸看个仔细。他特地仔细看了看黎耀辉的右耳--耳垂上莫说耳环,连个耳洞都没有。那只手握住自己的手的姿势,根本不对。何寳荣几乎要叫出来:"你不是黎耀辉!"但是他忍住。这个人爲什麽要冒充黎耀辉?真的黎耀辉到哪里去了?他是不是有危险?......想到自己仍在生病,何寳荣决定先拖延时间。
于是何寳荣说:"黎耀辉,你还回来干什麽?"
车上,"黎耀辉"开始试着探问过去的事。何寳荣将计就计,胡扯一句说:"我开车撞到你了。"
--当然不是这样。
那天周末,黎耀辉的父亲去喝喜酒,叫他帮忙看一天当铺。黎耀辉百无聊赖在柜台后坐了一整天,傍晚时分,他看到一个像初冬树上最后的树叶一样单薄的年轻人从店门前走过。年轻人还朝店门望了一眼。
他只恨自己的目光不能跟着年轻人的背影转弯。
年轻人不到一分钟之后进了店,把一条银色的链子丢在柜台上。链子上坠着一个十字架,十字架正中镶着一粒不小的钻石。
他愣住。年轻人不耐烦地问:"这个,多少钱?"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眼前的"黎耀辉",却一点要纠正他的意思都没有。
何寳荣不想再理他。
清晨,何寳荣的额头冷了下来,他感觉好多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一只手背上一片冰凉,原来是插着针管。现在,他可以考虑一下接下来怎麽办。最后他决定回去"问"个清楚。
***
林贵仁仔细听着木槿的动静,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推门进来。所以当他感到自己后脑勺突然遇袭,已经来不及反抗了。林贵仁就此失去知觉,直到感到全身一阵冰--哗,原来是何寳荣拎着一桶水,从他头顶上泼下来。
招呼他的不只是一桶水,还有一根细电线--把他绑在一把椅子上。
被认出来了。林贵仁浑身冰掉。
何寳荣拍拍林贵仁的脸,擧起一个什麽东西,说:"不要动。"
林贵仁定睛一看,吓得腿发软:那是电视机上的电源线,何寳荣把它剪断,里面的两根铜丝就裸露在外面。
何寳荣说:"我还在上中学的时候,在课本上看到人体也可以作电导体,于是很好奇:人体的电阻究竟是多少呢?"
林贵仁赔笑:"人体电阻很大,用来做导体很浪费电呢。"
何寳荣微笑:"我越想越好奇,最后决定用我老爸试试。我先用安眠药把他弄晕过去,然后绑到一把椅子上,就像现在这样--不过我家的椅子可比这把结实得多,再给他通电--"
林贵仁盯着何寳荣手中的电线头,用力地想避远一些。
何寳荣继续说:"我老爸一通电就醒过来,‘啊--啊--'地狂叫,我吓坏了,结果就忘了测那个电阻究竟是多少......"
林贵仁头皮发麻,说:"这个......这个......这个数据在科学上没有什麽用处......"
何寳荣说:"更糟糕的是,我老爸竟然当场就死了,他死掉的时候,眼睛睁得比鸡蛋还大!结果我被送到一家精神病院,一口气关了十二年半。要不是这样,我可能早就在麻省理工拿到博士学位了。"
林贵仁说:"那是当然,你有这样的探索精神......"
林贵仁发现何寳荣没有取下他的耳机,他仍能听到木槿说话;她似乎接了一个电话,她说:"什麽?林贵仁?!不就是韩尚崐要找的人吗?!"
林贵仁大惊。台湾毒枭韩尚崐一年前被判入狱,证据就是他林贵仁搜集的;他出发前确实听到韩尚崐刚被保释的消息,但没想到这麽快就被人找上门。
何寳荣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继续说:"对啊,我还是很好奇,人体的电阻究竟有多大?"说着晃了晃手中的电线。
消息仍不断,耳机里木槿说:"小贞,过来!"一阵哗啦啦乱响之后,声音源断了。
林贵仁大叫:"不要啊!不要!你想知道什麽?我全都告诉你!但是你要快点放我走!有人在追杀我!"
何寳荣故作惊奇:"我想知道什麽?我不是说了麽?我想知道人体的电阻有多大。"
林贵仁一口气说下去:"我是日本国防部的特工,我到这里来是爲了监视住在你隔壁的那个女人--她是N国的特工。"
何寳荣问:"你叫什麽?"
林贵仁连零点零一秒都没有等:"林贵仁。"
何寳荣再问:"黎耀辉呢?"
林贵仁说了一个何寳荣最不希望听到的答案:"我不知道。"
何寳荣手握电线,又接近了一点点:"我不信。我要见他。"
林贵仁叫:"我只是偶然发现好多人把我当作他才临时决定假扮他的!"
何寳荣的手又靠近了一点点。
林贵仁这时反而希望何寳荣能给他个痛快;何寳荣显然还想继续问他。
林贵仁绝望地说:"那个女人已经知道了......你杀了我吧!"
何寳荣摇头:"告诉我,黎耀辉在哪里?"
林贵仁这才明白过来:何寳荣才不管什麽特工什麽秘密,他只要知道黎耀辉在哪里便足够。
林贵仁决定撒谎。他说:"好好好--我说--黎耀辉被送到关塔那摩去了--他现在很安全!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负责监视隔壁的女人而已!"
何寳荣却似乎相信了。这个世界谎言比真话有说服力。
何寳荣再问:"爲什麽要假扮成黎耀辉?"
林贵仁说:"因爲你们比那个女人早来这里好几个月,不会引起怀疑。"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何寳荣说:"这麽说,他不是自己要走的。"
林贵仁扯谎扯到底:"是。"
何寳荣突然很开心地笑了。
林贵仁不明白爲什麽他会突然笑得这麽开心这麽久。但是他看呆了。
何寳荣突然凑过去,在林贵仁的脸颊上亲了亲!跟着笑着说:"真厉害,连声音都装得这麽像--"他终于把电线扔到一边。林贵仁呆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