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饿又累,却吃不下任何东西,余子谦只觉得腹部一阵酸苦,到厕所乾呕了半天,只吐出一些酸水。
四肢酸软,他倒在沙发上,昏睡。
隔天清醒,仍觉得身体相当不适,余子谦打电话到学校请了假,勉强吃了些早餐後,躺在房间休息。
导师知道他家里情况,前往探望,带他去了趟诊所。紧生诊断出是一星期来的精神紧张与营养失调,打了针开了方子。
吃完药後又过一天,余子谦精神稍济,这天正好是假日。
余子谦找了个纸盒,将柜上、桌上、电脑前所有的简餐店赠品小玩具全装了起来,包括分手那天带回房,放在床头的两个汽车小模型。他舍不得丢掉,於是盖上盒盖、塞进床底。
今後,不必再看见这些令人不知该哭还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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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阵子,余子谦想想前因後果,始终想不透自己做错了什麽。若是展克翔先爱上别人,那分手时为何眼神那麽悲伤?而若不是他爱上了别人,那天他和小惠的亲密举止又狠狠刺痛著自己,连回忆都让人喘不过气......
只记得有阵子展克翔说,我们最近很少见面。
有次展克翔说,你是不是都忙到没空见我。
有一次他说,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挺可爱的女孩子。
「她叫小惠,现在和我一起在学生会做事。」
「明天没空,我和小惠要赶校庆的布置,」
「看电影?最近没什麽时间耶。小惠她电脑怪怪的,我要去替她看看,偏偏又是期中,很多报告都要用电脑打......」
「下周也不行,小惠她......」
展克翔先是嫌两人太少见面,余子谦当时在忙著找新工作,没有积极连络。
後来两人的话题里多了一个叫小惠的可爱女孩。听说他们感情不错,单独出去的次数愈来愈多。多到有时候,余子谦想和展克翔见面,还得等到他和小惠没有约的日子。
直到有天展克翔问:「我和女生出去,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余子谦笑道:「我干嘛要担心?你不会有危险吧?」
「那吃醋呢?完全不会吗?」
「为什麽要吃醋?你爱的不是男人吗?」仍旧是温柔的笑容。
「若我其实是双性恋呢?如果,我也爱女人呢?」
「你最近怎麽变得那麽爱问怪问题......不管男人女人,重要的是心啊。反正你爱我也爱你,性别和性向根本不重要,我们在一起时不就说过了吗?」
「这根本不是重点......」
余子谦想起前些日子的对话片段。
徵兆似乎在当时就开始,只是他没有发现。
後来才察觉也已经太迟,变了的心就像飘落的雪,沾了土、就不见了。回忆再多都不够它融化。
情人劫 06 (H)
「哈啊--」
余子谦背後贴著展克翔火热的胸膛,薄汗不住自白细的颈间滑下,他轻喘、呻吟著,身体顺著展克翔的动作不停摆动。
「嗯......嗯呃......」
展克翔换了姿势向後仰,余子谦被抱著坐在他身上。
感觉体内火热的部位又更深入了些,余子谦一阵颤栗,而展克翔没给他喘息的时间,直接扶著他的腰抬起、又重重压下,自己同时用力往上一顶。
「啊啊--」
舔上他的耳後,展克翔煽情地低语:「对,再夹紧一点......」
「你......唔、我快......」余子谦还想抗议他太快的节奏,昂扬的欲望已经被展克翔握住,大力搓弄。
「呃、呃嗯......不,啊啊、拜托,慢些......」
前方的刺激加上後头几下狠狠撞击,余子谦受不了地出声求饶,同时身体弓起,一阵紧缩後,射出白浊的体液。
「唔......」
发泄後余子谦只觉得一阵乏力,忘了自己还坐在展克翔身上。迷蒙的表情加上一片薄红双颊,还兀自喘著气,看得展克翔气血全部往下冲去。
「咦--你......你还没......等、等一下......」
将更加鼓胀的凶器再度挤入小穴,展克翔压下余子谦,余子谦只能倒到床上,腿被大大撑开,接受来势汹汹的又一轮猛攻,直到展克翔也达到高潮、射出,同时忘情地叫出声。
「谦......」
原本已经累到快失去意识了,听到这称呼时,余子谦忽然睁大了眼睛、身体一僵。
发泄後的展克翔趴在他身上,自然感觉到了这瞬间的僵硬,惊觉自己刚才喊出口的是什麽。
那一秒的默契像是幻觉,高潮的晕眩过去後,两人都没再说话,展克翔离开余子谦身上,顺手将用过的保险套丢进垃圾桶。这是第一次,两人完事後没有直接拥著睡到天亮。
「......我去洗个澡。」余子谦起身走进浴室。
□□□自□□由□□自□□在□□□
浴室传来水声,展克翔随便套著衬衫,坐在床边已没了睡意。汗湿的头发已经快被他抓到掉光,却解决不了心里的烦燥。
余子谦站在莲蓬头下,任冷水从头顶淋下,就只是站著,没有其他动作。
等到他开始觉得水温过凉时,才回神关掉水龙头。
"谦"是两人从前还相爱时的亲密称呼。
自从分手多年後的意外重逢,那次一夜情本该像吹乾的露水了无痕迹,他们没有留下连络方式,在一同用完午餐後各奔东西。然而讽刺的是,彼此都欺骗不了自己的寂寞。於是在又一个周末、同一间夜店里再度相遇後,他们二话不说,互吻著挤出夜店,直接前往隔壁的宾馆。
一夜情之後,在那个宾馆里,他们又度过了第二夜、第三夜......
他们仍然没有互留连络方式,只是每到周末,无论是谁先到,同一间夜店门口,总有一个人等著另一个人。
那儿不是没有其他寻欢的人,只是几乎每个人都知道--门口有两个只在周末出现的帅哥,从不回应别人的搭讪,一个抽著菸、斯文白惽CF另一个身高修长,五官英挺。每次两人都到达後,他们不进店里,直接就相偕离开。
「你们早就是伴了吧?这是给人找伴、给人玩的地方,都不缺了又来做什麽?还特地每次都约在门口......」也有好奇的人搭讪之馀,提出疑问。
听说那个抽菸的帅哥只是笑笑。
「我们不是伴。」之後,再问什麽都没有回答了。
伴?这个同志圈里称呼情人的名词,用在自己和展克翔的身上却一点都不适合。
毕竟是彼此都曾熟悉的身体吧,做起来总是比较有感觉。撇开过去的关系不说,他们不过是两个都寂寞的人,没有承诺也没有名分。
有几次做到激动时,他们叫对方"宝贝"。听来很亲腻,却是对每个不特定对象都可以使用的词汇,最笼统又不尴尬的叫法。
在第一夜之後,展克翔每次都用保险套。余子谦知道这是什麽意思。和"非固定伴侣"上床时,这是种防止染病的自我保护。
既然是"非固定伴侣",刚刚那声"谦"又是怎麽回事?只是冲动下不小心叫出口的往日习惯吗?
余子谦弯起嘴角,苦笑。
「啧,这算什麽啊?」
冲了太久冷水,好像不只身体,连心都被冲到凉了。余子谦穿上浴袍走出浴室,黑发上的水珠不断滴下,他抓起毛巾胡乱擦著,一边道歉:「不好意思,我洗得有点久,浴室你可以用了。」
......你还是一样,不知道世上有吹风机这种东西吗?
展克翔很想这麽说,不过想起了从前缠绵後,自己帮余子谦吹头发的画面,他决定不开口了。
展克翔走进浴室,就听见房里传来吹风机的声音。一股失落传来,他差点要冲出去替余子谦吹起头发,手却在握上门把时停住。
「哈,我在干嘛?哪可能有人过了那麽久还完全没变的?」
速速冲完澡,走出门时余子谦已经穿好衣物。
「要走了?」这麽快?展克翔有点惊讶。天还没亮呢。
「是啊,反正洗完澡也睡不著了。掰。」
余子谦笑著道别,不过那抹笑容看起来有点累。
这样的关系能维持多久?也许是该结束了。太久没冲冷水澡,刚那一下不只睡意全消,连带也冷醒了这阵子梦一般的日子。
醉生梦死,这和他用意兴阑珊的态度和第二任情人交往时的日子有什麽不同?以为换成一个曾真心爱过的人,意义就会不同吗?细想除了每周一次状似恩爱的缠绵,他和展克翔哪有别的交集?
余子谦结完帐离开宾馆,躺上路边的公共座椅,看著城市里没什麽星星的夜空,点了支菸。
情人劫 07
台北的夜晚其实不算安静。
路边不时有呼啸驶去的车辆,街灯、闪烁艳丽的霓虹把整个视野妆点得比白昼更加耀眼,夜空却因为过强的城市光害而显得荒凉一片。
余子谦仰望著天际,在一片黑沉空旷的夜色,只觉得一阵寂寞。
咬著菸,烟丝在眼前往天上飘去,融入灰黑的背景;他想起高一的某个夜晚,球场上点点星光和展克翔雪亮的眼睛。
那天,他们第一次拥有彼此的身体。虽然两个人都动作生涩,结合时别说是快感,只怕事後回想起来只有痛到无法言喻的记忆,但比起後来愈发熟练的动作甚至最近频繁的激情,似乎,当时的感觉更多了些什麽。好比说,欲望之外的满足感、真实感,以及爱。
吐出一片白雾,余子谦将菸拿在左手高高举起,看著烟丝继续融入天际、继续回想,想到出神处,他的视线里渐渐看不见手里的菸,只觉得眼前又是南部满天的星点闪烁,他闭上了眼深深回味。
手上的菸愈烧愈短,终於在烫到手指的那一刻被松脱、掉落在胸口。
薄衬衫的布料被烧出一个小洞,他只觉得胸前一阵灼烫,几乎整颗心都要被烧伤。
惊坐起,他拍下身上的菸蒂,看著火光滚落、掉进水沟里。
抽菸的人都知道,能品味的时间有限,要在烫到手之前把它熄掉。若不见好就收,难道还要等著被烫伤吗?
结束吧。
不要让这段情份像手里的菸愈烧愈短,然後在自己沉迷时又被烫著一次。他已经过了可以轻狂潇洒的年纪,禁不起又一次幻灭与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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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展克翔吻他时,余子谦愣了一下。
前戏时的浅啄、轻啃或舔舐不是没有过,不过嘴对嘴的深吻却是重逢以来的第一次。
他愣住的时间短得不到一秒,随及投入地回应了下去。
在想好结束的方式之前,他不介意多点温存。
扫兴的手机铃声响起,两人在纠缠了半天後才终於分开,余子谦伸手摸著搁在床头的手机,展克翔则继续解著他的扣子。
「喂?」按下接听键,余子谦任身上游走的双手爱抚著自己,他閒著的另只手也摸上展克翔的背,来回骚弄。
「呃,子谦吗?......我知道时间有点晚了,但这事挺赶的,你睡了吗?」耳边手机传出陌生的男声,正啃著余子谦肩膀的展克翔也听见了。
「咦?唔、抱歉,你稍等一下喔......」
坐起身,轻轻制止身上展克翔的动作,「先等等。」
展克翔眼露不满,故意继续要拉下余子谦的长裤。
「啊......我说了先别玩......」
翻下床,余子谦走向阳台、拉上拉门。
「嗯,刚刚不好意思,有什麽事吗?」
「......」接著是一小段展克翔听不清楚的对话。
「嗯好,我明天马上回去。掰。」挂上电话走回房间,便见床上的人正盯著自己。
余子谦露出抱歉的笑容。「sorry,可以继续了。」他坐上展克翔的大腿,主动地伸出舌、舔起他颈间。
「谁打来的,面子大到可以坏咱们的事?」还可以让你马上回去?
「呃......说了你也不认识吧?不谈这了,现在可不是聊不相甘人的时候,不是吗?」
原本只是随口问问,听到这回答的展克翔却不免微微生起气来。
不相甘的人就能让你特地躲到阳台去讲电话、还答应马上回去?是在暗示我没有过问的资格吗?
怒气转为欲火,展克翔转被动为主动,迅速扯掉余子谦下半身的衣物,拉下自己的拉鍊,直接挺进。
「等......太快了,我还没、啊啊--」
「痛......等一下、展克翔......」
还没准备好的身体被强行侵入,余子谦痛得出声抗议,展克翔听者有意只觉更为火大。
由"小翔"、"宝贝"又降级到"展克翔"了吗?
不顾余子谦的抗拒,他动得更用力了。
「呃、痛......我说很痛......你等等啊啊--」
清晨,余子谦支著几乎脱力的身体走进浴室。
昨晚展克翔不知发了什麽疯,全无准备就硬上,不但来了好几次还没带套子,偏偏几年没运动的自己完全没有对抗的力气......
「唔......」温水滑过的肌肤一阵刺痛,八成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有没有这麽巧,我才正想离开、连理由和方法都凑齐了,你就用这种方式更让我忘不了你?
情人劫 08
南部,余子谦的老家门前,他摸出许久没用的钥匙,用有点陌生的动作开了门,走进客厅。
说是老家,其实这间房子并不如称呼上听起来亲切。
这间原本登记属於母亲的小公寓,已经在余子谦成年时正式转移到他名下。也许亲情上的给予稍嫌少了些,物质上,这对离婚多年的父母已尽量做到不亏待儿子。
数年来始终只住著余子谦一人的"家",在他考上大学搬往台北的那天,正式成为空屋。
「啊,子谦?你回来了吗?太好了,这是昨天电话里说的东西......果然是你的兵单没错吧?」闻声从房间里探出头的男子看见他,拿著一个纸袋走了出来。
这是余子谦高中学长的朋友,暂住在这儿的房客。他原是中部人,在南部的研究所进修,经由介绍後便宜租下余子谦的房子。
「啊,齐哥,不好意思还麻烦你特地打电话来......」余子谦接下纸袋,客气地道了谢。
「靠,跟我还客气什麽,我都没谢谢你让我用几乎白住的价格在这赖了三年了......」齐哥豪爽地笑著,顺手开了冷气。
「我都不知道你还没当兵咧,这个月我几乎都待在研究室和朋友家赶论文,好久没回这过夜,更别说去看信箱了......还好昨天为了收一份资料才看到这寄给你的东西。好像寄来几天了,怕耽误你入伍,所以才大半夜打电话过去。没吵到你吧?」
「哈哈,没差,我刚好也还没睡。毕业後想说直接在台北打工的地方转正职,先工作一阵子再回来,倒忘了我还没服兵役,想不到国防部却记得这麽清楚。」
閒聊一阵,齐哥忽然想起一件事,叫道:「啊,你不回来我都忘了跟你说......」
「嗯?」
「那个,我论文完成後,研究所那边的学业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感谢你三年来的收留,我要回台中啦!」
经齐哥这麽一说,余子谦这才发现,房里处处是打包好的纸箱行李。「喔,你要搬回去啦?什麽时候?」
「整理得都差不多了,我大概这几天会把东西寄回去,之後去朋友那和他挤一挤,後天钥匙就可以先还你了。」
「喔,你不必那麽赶没关系的,反正这房子也是空著......」
「没啦,我想说你要是入伍了也不好连络吧,乾脆趁最近閒著先搬一搬罗。」
「这样啊,我还要回台北去公司辞职准备入伍的事,不然你搬走後直接把钥匙藏在老地方吧,我下星期回来再收。」
「嗯好,你要走啦?」
「是啊,台北还有事要处理,你慢慢收,掰。」
拿了兵单、离开老家,余子谦搭车前往客运站准备返回台北。
入伍......吗?现在依规定要受训多久?大约一到两年吧。
展克翔,这段时间,够我忘记你了吗?
下一班车还要二十分钟,余子谦习惯性地又点起菸,开始望著兵单发呆。
一根、两根......当他的手不知第几次摸向菸盒时,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东西了。本来想去附近的超商再买一包的,但想想再几分钟车子就要来了,车上又不能抽菸,索性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