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竹枝----烟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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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
  一声惊呼把江斐济从失神中拉扯回来。
  叶卿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就要把兔子抢过来吃。
  【烫!】
  手指不出意料地被黎觅汐拍了回去,于是叶卿就在口水的来回吞咽之中,等着那只烤好的兔子冷却。时间走的真慢啊!叶卿不停地用手指去戳那只烤好的兔子,终于在某一时刻又大叫了一声,【好了!】
  伸向兔子的魔爪不出意料的再次被拍回。叶卿那张娃娃脸再也挂不住,已经扭拧成一团,满眼委屈看向兔子。
  黎觅汐扯了一只兔腿递给江斐济,然后才把另一只兔腿撕下来扔给叶卿。
  【偏心!】
  【那你别吃。】
  【......】
  江斐济拿着兔腿,看着架子上已经几乎没肉的兔子壳,便把兔腿递到黎觅汐的嘴边,【大哥,你先吃吧。】
  【这不还有两只么,我不饿,你那么瘦,你先吃吧。】
  【我等你一起吃。】
  【冷了就不好吃了。】
  【......】江斐济再次被反驳无声。
  叶卿一边啃兔腿,一边用眼神扫荡着对面的两人,发出一声轻叹。
  【不好吃拿来!】黎觅汐听见叹气声后,怒。
  【江大哥,你那个也给我好不好。】叶卿不理会,一脸谄媚。
  【恩给你。】善良的江斐济直接把兔腿递了过去。
  黎觅汐再次咬牙。叶卿看不见。江斐济继续关注黎觅汐手中的另一只兔腿。
  吃完两只兔腿之后,叶卿已经躺卧在火堆边,抚摸着自己的肚皮。他一个人就吃了两只兔腿,此刻正敲着二郎腿从火堆的缝隙中看着江斐济手中的兔腿。感觉到一阵杀气之后,叶卿懒洋洋地看向黎觅汐,果然在瞪着眼睛警告他不要打斐济的兔腿的主意。
  【大哥,真的好吃。】
  江斐济从来没吃过这种野味,记得小时候自己烤出来的都是黑乎乎的一团。
  【好吃就多吃点,把这个也吃了吧。】
  【不用,大哥,我吃饱了,你赶紧吃了吧。】
  黎觅汐也知道自己手中最后的一个兔腿,斐济肯定是不会要的。所以只能把怒气转向叶卿,那么小的身子,竟然能吃这么多!黎觅汐一边暗骂叶卿,一边想着法子怎么让斐济把这最后一个兔腿也吃了。突然,耳边一阵风,还没反应过来,叶卿已经把江斐济扑到在地。
  【时间刚刚好,真好吃。】
  叶卿从江斐济身上坐了起来,满意地舔着自己的嘴唇。
  江斐济石化般躺在地上。
  【啊!还有一点!】
  叶卿舔嘴唇的时候,突然发现江斐济的嘴角边还有一丝肉星,正准备继续扑下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悬在半空中。接着,身体一阵巨痛,已经被黎觅汐狠狠扔在了地上,还很背时地刚好撞在一块石头上。
  黎觅汐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迅速蹲在江斐济的身边,用锦帕在他嘴唇上来回擦拭。江斐济本来石化的身子更加僵硬。这是什么状况?黎觅汐足足擦了好大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于是,三人异口同声说道,【好热啊!】
  【是啊,是啊......】
  于是,叶卿爬到一边去揉撞到石头的腰,黎觅汐一脚踏灭了火堆,江斐济慢慢挪身到傍晚坐的那棵树下。
  树林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繁星越闪越多,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不远处是马匹烦躁的踏蹄声,和着马夫此起彼伏的打鼾声。
  这样一个清丽的夜空下,三人遥望头顶。满腹的心事,就象满天繁星一般,时时变化,慢慢显现。
  迷人的夜色,是承载美梦的摇篮,同时也是掩埋邪恶的外衣。
  19越接近城镇的地方,越是繁华。
  江斐济一行三人,终于走出了树林之外,进入了人烟之镇。马车行到镇门口的时候,叶卿便死活不肯再坐马车,非要拖着江斐济一起逛市集。
  【阿卿,这里不是你的家乡么?还没逛够?】【人家是没有和斐济哥哥一起逛过嘛!】江斐济只觉得背后一阵强烈的冷气扑来,转身回头却发现黎觅汐不见踪影。
  【阿卿,大哥不见了!】【没事,没事,这地方他熟的很,我们继续玩。】【大哥他经常来这里么?】【嗯,哦......我猜的,他不是跑江湖的嘛,这种小城镇肯定经常出没啦!】【也是,大哥一定去过很多地方。】江斐济一边嘀咕一边跟着叶卿的脚步,一不留神,和叶卿撞了个满怀。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叶卿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支玉簪,在江斐济的眼前晃来晃去。
  【嗯?没什么,大哥不会出什么事吧!】【怎么可能?!】江斐济还是决定回头去找黎觅汐,眼睛正对上叶卿还没说完话就已经变色的脸,心里登时漏了一拍,一张脸比叶卿的还要惨白。
  【怎么了?】江斐济想回头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可是脖子却僵硬在原处,【江大哥出什么事了?阿卿!】突然,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包住江斐济已经开始冒冷汗的手,【斐济,我没事。】斐济的心也如被包裹着的手一般,温暖踏实。
  【哎呦,主子,你可算回来了!奴才们找你找的好苦啊!】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由远及近,刺耳之程度已经将他们所站立的街道自动地劈出一条空道出来。
  江斐济正准备问叶卿到底看见了什么,那声音的源头已经扑到在叶卿的腿边,扯着他的裤腿就擦眼泪。
  叶卿不停抽动着嘴角,看着黎觅汐一张幸灾乐祸的表情,顿时明白之前他的失踪绝对不是偶然。
  【咳咳,斐济,让你见笑了,这是我府上的管家,叁儿。】叶卿抖了抖被抱住的大腿,叁儿才满脸鼻涕的站起来,【主子,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府上的都要闹翻天了。......】【斐济,既然已经到了家门口,不如就去我家喝杯茶水,休息几天吧,我也好带你看看这不同江南的景致。】江斐济抬头征求黎觅汐的意见,这一路走来,江斐济早对叶卿产生了感情,这真正到了他的家乡,想着就要和他分别,却又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一点,黎觅汐如何看不出来。
  【被你蹭了这么久的白食,当然要去讨些成本回来。】【大哥?】【反正我们也是出来是散心游玩的,有个免费吃住的地方也好。】叶卿示意叁儿可以退场,但叁儿就是紧盯着叶卿不走。叶卿无奈地摇着折扇,只好在最前面走着,让叁儿跟着。
  叁儿一边紧跟着叶卿,一边招呼着江斐济和黎觅汐两位客人走路。
  也没走多远,脚步便在一家宅院面前听了下来。
  安王府。
  江斐济又是一阵吃惊。最初只是觉得叶卿必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可也从未想过会跟皇亲国戚扯上关系。
  【阿卿,原来你是安王之子!】【什么安王之子?】叁儿一脸的迷惑,【主子就是安王呀!】江斐济再次一阵震惊。
  【想不到阿卿小小年纪就已经封王,真是年少有为!】叁儿傻眼,叶卿嘴角抽搐,黎觅汐事不关己。
  【斐济,饿了吧?渴了吧?叁儿!赶紧要下人弄些吃的送到客厅!】叁儿痴呆完毕后,一溜烟儿进了王府。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斐济觉得叶卿顿时成熟威严了许多,再仔细一看,还真有些王族气质。
  【斐济哥哥,干嘛这样盯着人家看嘛!】江斐济被说的面色微微泛红,【阿卿,哦,安王爷,我,在下,......】【斐济哥哥还是叫我阿卿!】江斐济抬头又看见从前那个水灵灵的无辜的泛着雾气的大眼睛,不禁又揉了揉叶卿的脸蛋,露出笑意。叶卿,又是浑身一僵。
  客厅用完茶点之后,叶卿便吩咐下人安排两人的住所。
  傍晚时分,江斐济站在院落一角的池塘边,看着回廊的一角发呆,没想到阿卿的小小年纪便承受着这般责任,真是不易,也难怪他要逃出去游玩一番。
  【公子,想什么呢?我家主子请您前厅用膳呢。】江斐济收回心中的疼惜,忙对来的下人道声谢谢。
  【公子,看起来我家主子很喜欢你,也很听你的话,那你能不能劝劝主子赶紧娶个女主子回来?话说,我们家主子也老大不小的了,还成天出去玩,真是急死我们这群下人了......】身边来的小丫头,一边带路,一边回头对着江斐济不停说话。
  斐济笑了笑,这安王府怎么看起来都是下人更像是主子,【阿卿还小,过些日子自然就明白这些了。】【小?公子你可别被我家主子的外表给骗了,我家主子今天都已经二十六了,放在别的王府,说不定都已经抱孙子了呢!】【啊!公子小心台阶!】【呵呵,那也不至于抱孙子,呵呵】江斐济在差点被台阶绊倒之后,只能干涩地笑了一声。江斐济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叶卿竟然比他还大,而且还是大了那么多。
  所以,在他踏进前厅的那一刻,脸上还保持着一路上匪夷所思的表情。
  【斐济哥哥,快来坐!】江斐济这才发现黎觅汐也已经坐在厅中。
  【黎大哥,阿......】江斐济看着叶卿,觉得叫他阿卿又有些不尊重,但叶大哥又实在叫不出口。
  叶卿看着斐济身边领路的小丫头,顿时明白定是这丫头路上多嘴。
  【哈哈,斐济莫要怪我,快过来坐吧!】【其实,我这个安王纯粹是个虚名而已,无权无势,斐济更不必为此拘束。只不过是我们叶家在某些地方与皇室有些牵扯,便得了个虚名,落了个招安之计。】江斐济怕勾起叶卿的伤心之事,更是举手无措,【阿卿,叶大哥,你不要多想,斐济怎么可能怪你,再说,年龄之事你本也未曾和我们说起,是斐济自己......】【不知道是谁,一直斐济哥哥,斐济哥哥的叫......】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有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可惜,斐济没那么恶毒,要取叶卿的命,反而,觉得那时候唤他斐济哥哥的叶卿,才是真正的叶卿。
  【哈哈!哈哈!叁儿,吩咐下去,上菜!斐济,我们吃饭,吃饭......】三人一路上虽说也是吃好喝好,但必比不上在屋内吃的畅快,何况还是有那么多下人伺候的豪华房屋。所以,这一顿晚饭,哥仨吃的兴致颇高,连叶卿和黎觅汐这对冤家都冰释前嫌,举杯对饮。
  20
  同是豪华的屋内,精致的菜肴,香醇的美酒,气氛却和千里之外的那桌酒席大相径庭。
  【七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酒桌正中央的一名男子,冷冷说道。
  门外,一名面若春风的男子正抬脚跨入。【三哥,弟弟我只不过是来讨样东西,何必这么拒人千里?】
  【三哥并不记得曾拿过七弟什么东西。】
  【哦?那便是弟弟我的疏忽了,忘了告诉三哥一声,是么?淳熙?】
  喝酒的人面色一沉,握住酒杯的指关节几乎要从肉里戳了出来。
  之前一直依偎在正中央那名男子身上的人,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不经意似地撩起伏在额前的一缕发丝,露出一张惊艳非凡的脸孔。
  【王爷来的好慢,熙儿都快撑不下去了,好不无趣呢。】
  淳熙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口的那名男子走去。
  【熙儿,你!】
  喝酒的男子显然没有想到身边这名五年前从南风馆里带回的人,竟然也是卢铭夏的人。这几年来,卢相峒自问行事一直谨慎,只要发现身边的人稍有不对,立即处死,所以也错杀了不少自己的人。想到这里,卢相峒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
  【卢铭夏!你从五年前就开始算计我!】
  【啧啧,三哥,你也太小看弟弟了,只不过恰好在五年前的时候,你给了我一个机会。若是谈及算计,我们之间不是从还没出生之日起,就开始互相算计了么?怎么,这会,三哥就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你!我没你狠!】
  【三哥不必过谦,若是狠,我比你还差了点,只不过,弟弟赢在这里。】
  卢铭夏指着自己的心脏,对着卢相峒说道。
  【二十多年的皇家生活,还没让你学会,我们是最不能动情的么?】
  卢相峒看着卢铭夏身后的淳熙,眼中满是探寻与渴求,【熙儿,这么多年,你跟着我,为的是什么?】
  淳熙打了个哈欠,指缝间懒懒地发出两个字,【银子。】
  卢相峒的眼神立刻黯淡下去,那两个字也仿似万两黄金压得他无法喘息,连说几个好字之后,【卢铭夏,我卢相峒也不是什么懦夫,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不怨你,我也不怨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淳熙之后,【我只怨母后生下的为何是我,而不是你,若不是我有着这长嫡子的称呼,我便不会处处被你算计,】
  卢铭夏已经手持一杯酒坐了下来,搭在膝盖的另一只腿随意地摇着,不急不慢地听着他即将不存在的三哥哥的一番话。
  【又或许,熙儿会真的喜欢我也不一定。没想到,母后留给我的东西竟然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门口的侍从发现卢相峒不对劲的时候,立刻冲了上去,走到近前的时候,却被卢铭夏阻了下来。
  【好,七弟,你还念着我们兄弟一场的情意,哈哈,够了。三哥最后就愿你这辈子千万别遇上一个你爱的人......不然......】话还没说完,卢相峒已经随着嘴角流出的一条黑血,没了气息。
  卢铭夏揉了揉太阳穴,挥手让身边的侍从全部退下。
  【熙儿,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王爷,熙儿自然还是回到熙儿本来该待的地方,这些年山珍海味也吃的腻了,黄金白银也摸着乏了,王爷给的那么多银子,熙儿都能开上百家南风馆了。】说罢,手轻轻掩住嘴角,嗤嗤地笑出声来。举手投足间,无限风情自然流露。
  【哈哈,熙儿风情万种,回去之后,必定仍是头牌。】
  【王爷又说笑逗熙儿呢!】
  卢铭夏晃着杯中的清酒,春风般地笑着。
  【熙儿就不扰王爷了,先行一步。】
  卢铭夏放在手中的酒,微微点头,示意淳熙可以离开。
  【主子!】说话的人,正是玖桑,【就这么放过他?】
  【看来三哥是动了真情,既然最后他送了样东西给我,那我就再回送他最后一个礼物。】
  玖桑退居身后,不再说话。
  卢铭夏走到卢相峒身边,取下他指上的那枚已被黑血沾污的细小戒指收入怀中。叹笑着已逝的皇后真是想的长久,想的周全,不禁又想到自己的母妃却未曾为自己留下一丝后路......
  【三哥,其实你该满足......】
  卢铭夏的口中,喃喃念道。陡然间又想到卢相峒死前的那句话,爱?爱上谁?谁能让他爱?思路百转千回之后,突然想起远在南方,那个曾被他救起的那个人,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有没有听自己的劝告,留在慕曦山庄,等他回去?
  发觉自己想的太多,卢铭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门口候着的侍从们立刻进屋,处理后事。
  三王爷府内的下人早已处理完毕,这些都不用卢铭夏操心,多年来训练有数的近卫军早就知道该为自己的主子做些什么。
  踏出三王爷的府邸,早已候着的马车边上一个黑影,立刻凑上前去。
  【庄主,这次辛苦了。】
  那黑影正是黎子贺,慕曦山庄的庄主。
  【为王爷效命,是在下的责任,不敢邀功。】
  【嗯。回去吧,我们的事还没完。】
  【是,王爷先行。】
  一张厚重的锦帘隔断了不远处的浓重血腥和滚滚烟雾。
  马车越走越远,消失在夜色深处。
  所有的呼喊被阻断在随之紧闭的大门之内。
  风裹着呛人的浓烟,直刺入鼻。但呼喊求救的声音,却慢慢平息,最终,只剩下噼噼作响的火声。
  远处一个巷口处,一个模糊的人影,对着那片冲天的火光,久久站立。
  月色清辉了如许,两行清泪。
推书 20234-12-22 :爱如迷信----浅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