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上绝[上]

作者:  录入:12-14

「秦姨看你感情投的不深,怎麽会这样呢。」走遍大江南北什麽事没看过,男人和男人的确於世不容,但也没到罪该万死的地步,像她之前偷盗过的一个小国家,那儿的丞相还和皇帝有一腿呢。
「执著吧,你知道我对感情的事情很固执,一但抓住了就不会放,不然这麽些天来发生的事早让我死心了。」他对自己心中的情总是无法控制,对亲情对友情,更甚者这段悖德丧伦的爱情。
「只能说,你在错的时机爱错了人,来,别想多,让秦姨替你骂骂那没良心的九王爷,骂骂戴宛香那骚狐狸,嗳你就不知道那狐狸有多麽糟糕,夏侯令真是眼睛糊到了屎,那女人善忌妒,而且爱财如命,现下让她攀到这麽个大金主她是决计不会放掉的,更何况夏侯令很有机会当皇帝,那麽她就成了皇后,哼,她当她是谁,也不秤秤自己几两重......说来我就气,明明没啥姿色,就会勾引男人搔首弄姿,没想到夏侯令会喜欢这种货色,眼光真不是普通差。」
娇声不停骂著,酒也不停喝著,秦娘子越想越生气。
看著她,萧亦丞心情倒是舒服不少。「可不是麽,他要是眼光好,我就不会这麽难过,啊还有秦姨,你别当我不知道,你气夏侯令不娶花香阁姑娘的原因只是因为让你少赚一笔吧。」
「哎唷,小丞真懂我。」她的话让男人大大翻了个白眼,很是受不了。
月色皎洁,清风浅浅催人好眠,只是这夜他又反侧难以入睡,即使喝了再多,骂了再多,心头的闷依然无法消除,满是那句,在错的时机,爱上了错的人。
又过了几天,现在街上到处都能听见九王爷的喜事,今日就是大婚日期,夏侯令大手笔,宴请全永青城之人,而且他特地要人送信给萧亦丞,邀他务必参加,想当然尔,那喜帖是被撕得粉碎。
怒,从来没这麽愤怒过,瞪著满街的红灯笼和喜宴,萧亦丞目光冷冰中又夹带不容小觑的怒焰,咬紧牙,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要自己不要因此而乱了心情,但胸口的火焰和苦涩却怎麽样也停不下来,烧得他几欲吐血。
这根本就是针对他的,送喜帖来刺激他,把婚事宣传得众人皆知,又在大婚之日宴请所有人,这分明就是怕他萧亦丞不知道他今日完婚,怕他不去闹!
好、太好了,他要他去闹是吧,怕他不成!
拉开门,秦娘子正盈盈笑意的望著他。「你要去哪呀,可别和秦姨说你要去闹婚礼,我不会让你过去的啦。」怎麽样都要稳下这孩子的情绪,真让他闹下去,事情可不是好玩的。
「你让开!」
「不行,亦丞,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很生气,但你莽撞到了现场又如何,现在外边那麽多人,你给他当场难堪不也是给自己难堪,小丞,别忘了你的身分,君子报仇三年未晚,你如果真的气他娶亲,明日秦姨替你毒杀那骚狐子,我肯定让她死无全尸连人替她下葬都不敢,你先稳下心情,别躁动。」
静静听著秦娘子的话,虽然气到快抓狂,但萧亦丞也明白自己不该妄动,被动的被推入房中,秦娘子拉著他到桌旁,让人送来酒菜,她苦笑著。
「今晚再醉一次吧,忘掉一切忘掉那个瞎了眼的浑球,来,秦姨陪你。」
抓起酒壶猛灌,萧亦丞连话都不想讲,只想让自己醉,醉烂了醉死了都好,反正就是要醉得彻底,让他连思考都不能。
连喝两壶,他想起什麽似的眯起眼。「秦姨,让人拿纸笔来。」
「你要做什麽?」看著萧亦丞的眼神,秦娘子知道他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拍拍手要下人送来纸笔,就见男人执笔缓书,字字工整,看来气度非凡,决不像个怒火攻心之人的字。
静静在一旁看著,秦娘子噗哧笑了出来。「小丞这招不错,包准气得他今天连洞房都没意愿。」
一笑,萧亦丞要人将信送到夏侯令那儿去。
「好啦,看你心情好多了不会冲动了,秦姨也还有事要办,先不陪你了。」拍拍男人肩膀,她轻柔说著。「看开点,明天晚上我就让你瞧见戴宛香的尸体,你说可好?」
闻言,萧亦丞摇摇头。「何必,她只是个棋子,气完我这阵後她很快就会被夏侯令扔开,别为难她了。」说到底,还是自己心软,不愿连累无辜。
「好好好,都听你的,你快喝一喝快去睡,明天醒来什麽事都没了。」说完秦娘子推门离去,留下满屋子的寂寥,门外震天的吵杂,门内,却是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萧亦丞苦笑,提壶就口,不愿停。
在八分醉时,一双手忽然按下他手中的酒壶。「别喝了。」低沉男音在耳後幽幽传出,让萧亦丞一笑。
「没想到连你都来了,消息传得真快。」苦涩的勾起笑痕,放下手中酒器,他摇头叹息。
「......」在男人身旁坐在,一袭玄黑色的长袍,与萧亦丞几分相似的脸,却多了几分冷淡。「那是真的麽?」问的是亦丞性好男色,爱上夏侯令之事。
「嗯。」诚实回答。
闻言,男人叹了口气。「傻孩子。」摸了摸萧亦丞的头,似是怜惜又似感叹。「怎麽发生的?」
「别说的好像我被他怎麽了好麽,我只是不小心对他动心而已......」还怎麽发生的,在夜黑风高的夜晚,几许闷雷,然後事情就发生了。
「我是问你怎麽会对他动情,少和我打迷糊仗。」在男人头上重重一拍,就见他吃痛的趴在桌上。
伏在案上,闷闷的声音忽然传了出来。「好累。」萧亦丞低声说道。「我好累了,不想再争,不想再接触这一切,好累好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的确胜了夏侯令,但也被他搞得心神不定,真要论输赢,或许是他输了。
输了心,输了傲气。
「累就走吧,既然不想,就退隐,不想卷入这一切,就收手......我们,回家,好麽?」男人低声劝著,心疼的顺著亦丞长发。
「家......哪还有家,都因为我没了。」苦笑说著,缓缓自桌面爬起,萧亦丞看向身旁之人。「炜,你会恨我麽,你的家你的一切都因我而毁灭,你恨我麽?」问完话後他被一把搂入怀中,头顶传来低低叹息。
「傻子,我怎麽可能会恨你......别再和我说这种傻话了,你、你只要好好的过生活,我就很开心了。」一个心照不宣的事实,虽然没有人说过,虽然没有真正确定过,但他和亦丞是亲生兄弟,这是不需要证明的事实,从第一次见面,从每次对话每次玩闹,都很清楚。
在炩族中,每个人都是兄弟姊妹,但从小他和亦丞感情特别好,年纪较长的自己会特别疼爱这小家伙,小亦丞也特别黏他,而且就娘亲和九叔看他俩的欣慰目光,他也大致猜的出来,更何况是聪颖的亦丞,他自然也明白。
「你是我的弟弟,无论发生什麽事,我都不会恨你,一如你,我也只剩下你这个亲人这个族人,别再和我说什麽恨不恨,你只要活得自在活得快乐,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懂麽。」真要说,是这傻小子吃的苦比较多啊......
窝在孔炜怀中,萧亦丞点点头,心中好过许多,也温热许多,他起身推开男人怀抱。「唉......明明是兄友弟恭的告白,怎麽从你嘴里讲出来就有说不出的奇怪。」他皱眉摇头叹息,然後换来孔炜一颗暴栗。
「搞清楚,我是在安慰你!」
「是是是,真是太感谢你了,哥哥。」不否认孔炜的存在於自己重要非凡,他是他唯一的血族,也是唯一血亲,更是唯一能支持他的支柱,有他在,自己的确放松不少。
至於夏侯令那边......再说吧,等醉醒了再说。
婚宴大设,热闹非凡,夏侯令坐在主位上应付所有敬酒之人,忽然,有人送了封信来,信封没有署名,他优雅拆开信件,静静看著。
『九王爷
今日是您完婚的大期,未能亲自参加实乃在下不是,尚祈海涵......』是萧亦丞捎来的信,信有两张,第一张洋洋洒洒的都是客套,说自己如何了不起娶了采花院第一花魁,但这些恭维全有弦外之音,不是暗著说自己没眼光就是说自己不知身分,如何如何,倒也没什麽,不过是拿来气气他而已,於自己而言不痛不痒。
『为了表达在下歉意,特以此信相赠......』夏侯令挑挑眉,抽出第二张信来,不若第一张的镇定与无关紧要,看完信後他瞪大眼,立即将信撕毁,愤怒之情溢於言表。『我绝对不会让你当皇帝,拿我痕星的命来赌,你这辈子永远别想当上王,只要我萧亦丞在的一天,你就别想。』
咬紧牙,夏侯令立即下令,抄了花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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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娘子真的很有先见之明,在萧亦丞写好信要人送出去时,她已经下令要所有姑娘包袱收好,避难去了,至於夏侯令抄花香阁时,那儿只剩下空楼一个,连萧亦丞孔炜也已离去。
而且夏侯郁被捕,城门大开,这一群人老早走得不见人影,本来他人在城内他还有个目标,现下人走了,无异是纵虎归山,夏侯令不停斥责自己的大意疏失,竟让这人离开。
新婚隔日,戴宛香早早起来奉茶,善尽妻子的责任,只是说来也怪,前几日都是万里无云的天气,怎麽今日竟乌云密布,下起倾盆大雨来,而且短时间是不会停的。
坐在书房中,夏侯令思考著该怎麽击败夏侯宇历,该怎麽利用自己的胜处制服鞑军,昨夜一闹,萧亦丞势必恨自己入骨吧,就像自己讲的,再见面立场即将不同,两人就是敌人。
想了一整天,到了下午,雨依然没有停,但外面似乎发生了什麽事,激烈的吵闹声让他皱起眉头,推看窗子一看,竟然是萧亦丞!
他还来做什麽?!
震惊之感充塞内心,夏侯令不解,但他并没有出面,只是站在书房看著外面一女一男的局面。
那女的是他的妻子戴宛香,她冷冷瞪著眼前男人。「我已经告诉过你,夫君不会见你,你还是快走,少留在这儿丢人现眼,不过是个肮脏的男人还敢高攀我夫君,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麽份量......唷唷,我看啊,你说不定之前就有很多个男人,我虽然出身低贱,可好歹男女还是天经地义,那像你啊......哼,说不定蒙天那个罗塔王就是因为上过你才让你坐上军师位子,你都有那麽一个大靠山了,还来找我夫君做什麽?」
毫不留情的痛批,戴宛香冷眸望著眼前一身湿的男人,又哼笑。「真是不知羞耻,你是不是太饥渴了,连有妇之夫都要?我告诉你,你如果真的不能忍受没男人的夜晚啊,去卖呀......你虽然没说很美,不过姿色还算有,找个有钱的来养你,每晚看你爱怎麽被搞就怎麽被搞,多好......所以你快走吧,我夫君决对决对看不上你的。」
好个口舌毒辣的女人,夏侯令心想,那番话连他听了都觉难受,更何况是对著萧亦丞骂?他应该很生气吧。
静静听著女人叫嚣,不否认心里有一块名为自尊的肉剥落,但萧亦丞面无表情,为自己维持最後一丝尊严。「我是来找夏侯令不是找你,他人呢?」他真该让秦姨毒哑这个说话没分寸的女人。
「我说你犯贱就犯贱,被骂这麽惨还不为所动!哼,你不会真的像我讲的那样吧......恶心死了,快滚,我说过我丈夫不会见你!」
「我再问一次,夏侯令人呢?」问完,一清脆声落在他耳旁,颊边立即有刺烫的火热,戴宛香赏了他一巴掌,心中虽怒,但却依然云淡风清,不愿多找骂挨,萧亦丞转身离开,耳旁依稀能听见女人猖狂的叫骂声,宛如泼妇骂街,说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错愕的看著这一切,夏侯令默然,看著萧亦丞被打,心中并没有痛快感受,只觉得疑问,难道说他夏侯令当真值得让他吞忍至此?真值得他不顾性命不顾尊严的牺牲?
他不知道,从不信任人,他不知道是否真有人能做到如此。
黯然离开令王府,萧亦丞撑著伞,有些茫然的走到卖金纸的小店,买了副祭拜用的物品,他踏著颓然脚步上山,今日要祭拜洛神,他怕夏侯令因为新婚而忘记,所以抛开身分去找他,没想到得来的却是这样的对待,或许真像戴宛香说的,是他犯贱。
拜不拜洛神是他的事,自己又管得著麽......
走过崎岖山路,因雨水而湿滑的泥泞地让路变得更难走,缓缓攀爬著,他终於走到葬洛神的地方,一座简朴的茔墓就在前方,他脸上挂著苦笑,前去祭拜,果如自己想的,夏侯令没来,是真的忘记了。
也或许他心中根本没把洛神当一回事。
将祭品放好,烧了香收了伞,萧亦丞躲进屋檐下,坐在地上,他叹了口气。「洛姑娘,我来拜你了。」
这儿的环境清静,风景秀丽,很适合洛神的个性,前可眺江,後能倚山,没什麽不好的。「还真让你说准了,夏侯令这人真是一点把柄都不能留给他,瞧瞧我现在,说有多落拓就有多落拓,你知道他娶亲了麽,他是娶给我看的,我......呵,说来你可别吓到,我似乎对他动了心,你一定觉得很奇怪,男人和男人,而且还是敌对立场,说来也算是老天捉弄吧,明明很清楚他是我的敌人,很清楚同性间不可能会有结果,我依然傻傻的跳了下去,弄得现在灰头土脸,还让人家嫌呢。」脸上露出自嘲,语气中满是苍凉。
笑说,但面上除了苦涩外找不到其馀情感。「我做错了很多事,来永青城是第一错,前去投靠夏侯令是第二错,然後......就是不小心害死了你,我很抱歉,真的......最大的错就是动了真感情,我已经不知道该怎麽做才好......我不想伤他,却也不愿让他当皇帝,他没有皇帝的气量,如果辅佐他往後死的就是我......」
「洛姑娘,你会恨我麽......我害死了许多人,一些我深爱却因我而死之人,有我的爹娘我的族人,现下又多了你一人,我曾经问过很多人,我问他们死者是否有恨,他们对我说死者没有恨,只有希望活著的人能够快乐......你呢,你也是这麽想的麽。」
茫茫然的将心情诉诸冰冷墓碑,轻轻说著,滑下脸庞的水滴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或许是雨水吧,他已经忘记哭泣很久了,自从灭族後,他就不知道眼泪是什麽滋味。
他真心献出,却落了个凄惨下场,不要了,这样的感情这样的痛,他不要了......
将自己缩在墓碑旁,萧亦丞看著远方奔雷,心中一片寒凉。戴宛香的话他记著了,男人和男人间是不可能的,而他也该死心,该断的乾乾净净。
闭上眼,他让自己沉沦在一片黑暗中,直到深夜才离去。
隔日,天空放晴,夏侯令待在令王府中深思萧亦丞昨日举动,忽然,他震惊的站起身,急急忙忙赶往碟山,那是葬洛神的地方,夏侯令没有携带任何仆人。
爬上了山,阳光正在天空中照耀著大地,地上依然一片湿润难以行走,夏侯令看著坟墓,嘴角勾起苦笑。真的是这样,他昨天来只是要找自己来祭拜洛神......
缓缓走上前,地上还有一把香,他拿起打火石点了香,对洛神行迟来的祭拜。「他一定和你说了很多吧,你会怪我狠心麽?」苦涩的笑著。
想起昨日戴宛香的举动,心莫名的感到紧闷。他是个好人一个傻子,蠢得把心交出来,受伤後还不懂得逃不懂得疗伤,总一次次让人有机可趁。
他太心软。


尾声
已经决定最後行动了,萧亦丞坐在酒馆内,秦娘子果然是经验老练的江湖老手,对於那封信夏侯令会有的反应猜得准准准,老早让姑娘出城另觅新地点,而现在留在永青城附近的都是有用人手。
以手抵额靠在围栏上,男人闭目沉思,想著该如何引迎蒙军进关。其实这并不难,早在几天前也就是夏侯令大开喜宴时,罗塔王便要士兵装成老百姓混入,现在在城墙上的士兵泰半都是鞑军乔装。
罗塔王这招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在自己要求离开後他和罗塔王虽时有书信联络,但其间不过是问候彼此,谈谈近况,大局之事鲜少,只有偶尔报告永青内的状况和夏侯皇室各诸侯的斗争,没想到一转眼,罗塔已寻到方法无声无息的南下,不仅一路上没有惊扰任何人,还连带的占领几处战略经济重地,现下就算夏侯宇历发现有异,也已无力回天。
而前几日夏侯郁已被擒抓,城门大开,永青又变回以往的繁荣,只是多了些异族商人,那些都是罗塔王的线,不只商人,还有各式各样的杂耍团,举凡能掩饰身分的行业都有,蒙天鞑军便是靠变装来混淆视听,更达到不花一兵一卒就拿下许多大县的不战胜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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