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是他自己开的灯吗？”段斌开始继续挠头，“难不成是自己杀了自己？”
慕飞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很清楚了吗？”
“清楚什么？”
“负责灯光的人没有开灯，反而是让主持人去做，你觉得薛子辉会平白无故的就去开灯吗？”
段斌猛地一拍桌子：“没错！一定是有人让他帮忙什么的，然后他就走到台幕边上——这个凶手早已预料得到的地方——开灯的那个瞬间造成了一片黑暗的结果，自己却在黑暗中被凶手结果了性命——这还真是讽刺。”
“喂！看你干的好事！”慕飞指指掉了一地的笔啊纸啊什么的，都是被刚刚段斌那一拍震掉在地上的，“快点拾起来啊，这可是破坏现场呢。”幸好两个人一直都带着手套，赶忙开始收拾起来。
段斌心不在焉的弯下腰，心里却还在思考：负责灯光的魏广寒，负责开灯的杜梅颐，以及帮忙整理电路的崔雅文，现在范围已经缩小到了他们三个人的身上……也许还有一个人……
在他身边捡着笔的慕飞忽然停下了动作，愣愣的看着手中的一只奇怪的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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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因为时间太晚，而且证据不足，所有调查不得不被迫中止，虽然段斌将有嫌疑的人的范围缩小，但是对于作案动机以及凶器所在还是不得所知。
第二天刑事科和见证科的人员在已经封闭了的礼堂中继行了详细的调查，段斌和同事们询问了不少熟悉薛子辉的同学教师，调查他生前是否跟人结怨，之后又仔细盘问了一通嫌疑人，等到决定收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
饥肠辘辘的警员纷纷跑去吃东西，段斌却一个人留了下来继续察看相关的资料。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他却似乎毫无所觉，直到屋子里的灯被啪的打开，他有些不适应的眨眨眼，然后眉开眼笑的看着门口修长的身影：“你来啦！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欧阳慕飞无奈着看着他期待的眼神：“你怎么知道我会给你带吃的？”
段斌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笑着说：“因为你一定知道我没有吃，所以会买吃的来带给我，怎样，很有逻辑吧？”
“去，这叫什么逻辑。”慕飞虽然不满，还是把手中的纸袋递给他，“那。”
段斌赶紧打开来：“哇，是红豆饼和酥皮奶圆，我最喜欢吃这个了。”
慕飞放下手中的公文包，“不要用手抓啦，不讲卫生！——有没有咖啡？”
段斌把手中的点心三口两口吃掉，“我去泡！”
趁他泡咖啡的功夫，慕飞把袋子里的点心都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两个人就面对面的坐下来，一边吃东西，一边又不自禁的聊起这个案子来。
……“魏广寒与杜梅颐在暗中计划着什么？”段斌顾不得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就拍案而起，“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慕飞看着满桌的点心渣——恶心死了啦！——“我怎么知道这会有什么关系啊！”
段斌气得跳脚。慕飞耸耸肩，“再说，我也不认为他们两个有什么动机杀人，顶多也就是一个恶作剧罢了。”
“那可不一定。”段斌反驳，“你没听说过那些为了二十块钱都会拿把菜刀把对方砍了的社会新闻吗？人性本饿噢！”
“哈！”慕飞嘲笑了一声，“从警官大人你嘴里能听到这种话还真是稀奇。”他端起咖啡优雅的啜了一口，“这种明显有预谋的凶杀案怎么能跟那种一时冲动的行为相提并论。”
段斌冷静了一下，“不行，那也不能排除掉他们两个的嫌疑。”他抓起电话打给同事，“帮我再调查一下杜梅颐和魏广寒与死者的关系。”
慕飞坐在一边，顺手拿起桌上的便条本，却被那上面的内容吓了一跳。
“你……把孔方也列为嫌犯了？”
段斌回过头来：“是啊，怎么了？”
“为什么？”
“因为他当时是距离死者最近的人，而且，从动机上来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段斌的语气平静得就像孔方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可是，孔方不是他的朋友吗？他们不还一起喝酒谈心的吗？也是孔方邀请他去参加校园祭的啊！
“办案的时候不能掺杂个人情感，这是一个警察的基本守则。”段斌无所谓的样子在慕飞看来却异常的刺眼。但他并没有反驳些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一笑。
“原来，警官就是警官。”他慢慢的、优雅的站起身，“不打扰警官大人你工作了，我走了。”
“哎，你又怎么了？”这人的情绪老是起伏不定。
慕飞站在门口，回过头来淡淡的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点遗憾罢了。”
门外的黑暗与屋内的明亮形成强烈的反差，而他就站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完美的面容配上那优雅的近乎残酷的微笑，是一种异样的绝丽。
“再见了……祝你，早日破案。”
段斌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远去，仍然摸不清头脑。
他又说错了什么了？
……
花朝有酒。
“孔方与薛子辉的关系？”萧大美女玉纹瞪大了媚眼，“你不是怀疑孔方吧？你怎么能这样呢？亏得孔方还拿你当朋友！你怎么可以不相信他？”
这两天怎么老是碰上这种质问？段斌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就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想要快点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啊！难道要让他一直背负着这样的嫌疑吗？你们这些家伙就会在旁边说三道四，帮得上什么忙？如果你们相信他是无辜的，就更应该跟警方好好合作把事情说清楚啊！”
玉纹被他吓住了，怔了好一会儿，忽然眨了眨媚眼，嫣然一笑。
“原来还以为你是个好色的傻瓜呢。”她风情万种的撩起长发，“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人。”
“是啊是啊，我就是这样一个又顽固又粗鲁的人你满意了吗？”段斌没好气的把桌上的烈酒一饮而尽，“银影，再来一杯。”
吧台后的银发男子无奈的摇摇头，七香斜靠在吧台边，“阿斌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差哦，对着这样一位大美女居然还会发脾气——我才一定又被慕飞拒绝了，所以欲求不满嘛。”
拜托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银影倍觉丢脸的猛摇着调酒杯，坐在一边双手托腮一直沉默着的小小美人花朝忽然开口道：“厄里斯的诅咒——他们吵架了。”
银影愣了下，七香笑道，“你看，连咱们家女巫都这么说了，肯定没错啦。”
败给她们了！银影继续猛摇调酒杯，差点泼到自己身上。
那一边，玉纹啜饮着一杯甘醇的葡萄酒，媚眼如斯，“我是今年的新生，有些事也是听学姐她们说的。孔方学长自入学时就有极高的人气，说到与薛子辉的芥蒂，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次的学生会会长的选举，两个人都是热门人选，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她轻呼了口气，略有些醉态，“薛子辉老是自以为是，其实他哪一点能跟孔学长比呢？花心大萝卜，始乱终弃，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始乱终弃？”段斌马上追问，“是怎么回事？”
“听说他当初为了当选学生会长曾经刻意接近上届会长，抛弃了正在交往中的女朋友，后来那个女孩子……好像……好像……”
“好像怎样？”段斌焦急的问。
只见萧大美人妩媚的一笑，然后往后一仰——睡着了。
——郁闷啊！人家刚刚听到关键的地方的说！
段斌无力的摊在桌子上，“银影啊……我要再烈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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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真相在一点一点的被揭开，当有关在现场发现的一支钢笔的调查报告出现在段斌桌子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钢笔笔尖及笔囊内查出有残留的氰化钾，以及微量死者的血液。……笔身上留有疑犯的指纹，经证实是属于……”
段斌看着报告底端的名字，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此时，在涪大，已封锁了三天的礼堂终于开禁，大部分的零碎物品都已经被清理走，只残留着一些纸屑彩条零落在地上。半掩的大幕遮住了窗口射进的一点点阳光，整个礼堂显得阴暗而荒凉。
崔雅文站在舞台中央，双眸无神的望向前方，仿佛已神游物外。直到身后传来沉淀的存在感，她才恍然回神。
“崔老师。”阳光般灿烂而温暖的笑脸绽放在眼前，孔方的神情一如平时的从容热情，崔雅文愣了一下：“你怎么回到这里来？”
孔方微微一笑，“当然是来找老师你的喽。”
“找我？”她皱皱眉，“找我干什么？”
孔方仍是笑着，从容的语气仿佛是在谈论着天气有多么的晴朗多么温暖，“想要来跟老师说——去自首吧。”
崔雅文震动了下，马上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孔方偏过头，迎着那些微射来的温暖的阳光，“薛子辉，是你杀的，对吧。”他勾起嘴角，“不要这么快反驳，老师。我刚刚从段大警官那里得到消息，已经证实了杀死薛子辉的凶器，是一支浸了毒的钢笔，上面找到了老师你的指纹。”
“那又怎样？”崔雅文冷笑，“也许只不过是我偶然不小心碰到过，再说，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我没有动机。”
“你有。”似乎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都不能改变他脸上那温和明亮的笑容，“因为岳柔的事，你有充分的动机。”
听到“岳柔”这个名字，崔雅文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光，她颓然的倒退了几步，无措的问：“你怎么会……”
“知道你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孔方微笑，“很偶然，那一次岳柔在学校晕倒，是我送她去的医院，在医院曾经在不经意间看到你，但是你没有见到我罢了。之后她因为怀孕被退学，而你又立刻进入学校而且主动要求协助学生会的工作，再加上你仿佛刻意接近薛子辉，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头，只可惜……”
崔雅文冷冷一笑，“可惜什么？可惜没有阻止我？可惜那个混蛋被我杀掉？他毁了小柔一生，还厚颜无耻的打算借助我的力量在竞选中打败你！这种人渣根本不值得为他去可惜什么！”
孔方轻轻摇摇头，微笑：“我只是可惜，如果杀人的是我，你就不用背负这样的罪孽了。”
崔雅文愣住了，他阳光一样的微笑那样灿烂而温暖，为什么，看起来会觉得这样哀伤？
“如果杀人的是我，你就不用背负这样的罪孽了。”
他这样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呢？好像一点也不介意她杀死了人，好像还为了她罪行背后深刻的痛苦而感到悲哀，为什么？与她与小柔毫无关系的他，以什么样的立场说出这样的话？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已经没有机会了解了。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许久，淡淡一笑：“谢谢。”
孔方依然笑得灿烂：“不客气。”
……
在孔方的劝服下，崔雅文到警局自首。
杀人动机就是她异父妹妹岳柔，即使被薛子辉始乱终弃的女朋友，在发现怀孕后被学校退学，再加上薛子辉无情的抛弃，一时想不开撞车自杀，虽然抢救及时躲回一条命，但因此成为植物人。疼爱妹妹的崔雅文为了报复才到涪大做教师，趁校园祭的机会设计杀人。
作案手法也相当简单，利用魏广寒与薛子辉的矛盾，出主意改动灯光电路打算出薛子辉的丑，使得薛子辉在开灯的时候反而造成电路短路，在一片黑暗之中早已看准薛子辉位置的崔雅文就拔出了沁了氰化钾的钢笔，朝着目标狠狠的刺了下去……
……
“混球！”
“哎哟。”孔方抱着头哀怨的看着面前的蛮牛，“干吗打人啊？我什么也没干！”
段斌气冲冲的挥起拳头：“还敢说！明明知道崔雅文的背景和动机干吗不早说？让我们苦恼了这么久！”
孔方赶忙赔笑，“sorry啦，我只是一时心软嘛，她还有妹妹要照顾，总要给她一点时间安排一下吧。”
“这叫什么烂借口！”段斌的大拳头又要扁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恰好传过来。
“是啊，谁能都像警官大人你这样冷血无情呢！”慕飞不冷不热的话很有效的打灭了咱们警官大人的气焰。
花朝有酒的活招牌七香姐姐风情万众的走来笑道：“好就不见啦慕飞，这么长时间不来，是不是嫌弃银影调的酒不好喝啊？”
慕飞优雅的坐在吧台前，微微一笑：“当然不是，只不过不想见到讨人嫌的面孔罢了。”
段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反常的一句话也不反驳。
众人打着哈哈，不一会儿各自找了借口散开，剩下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
“那个……”段斌想找个话题“缓解一下尴尬气氛”，但看着慕飞脸上那让人打颤的淡淡微笑，缩了缩脖子还是什么都没说。
慕飞眼神迷离的看着吧台里各色酒瓶在五色灯光下反射出的幻彩光芒，发觉自己冲动的来到花朝有酒，却找不到来的理由；冲动的表达感情，却找不回理智；冲动的来到他面前，却又不敢与他对视。
不过是一个见过几次面算是熟悉的人，为什么自己会表现得这么任性？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一下子变成这样，还是，仅仅是在他的面前会这样？轻易的表露出自己的情感，喜欢冷言冷语的对他，甚至有些享受那些斗嘴吵架的时光，不知不觉的时候，发觉心中有一点……有一点在意面前这个白痴了！
所以才会因为偶然的一次分歧，别扭了这么久……吧。
他陷入沉思，段斌却是沉默不了多久的，看着慕飞不知不觉的端起面前的马蒂尼往嘴边送，禁不住道：“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咦？”慕飞回过神来，不经意的两人目光相对，段斌咳了一声，“那个，你不是老说喝酒会乱性，所以从来都不沾的吗？”
慕飞怔了怔，那好象是上次他喝醉了被孔方送到自己家来，自己数落他的话吧？亏他还记得。
他淡淡一笑：“对啊，谢谢提醒。”
段斌傻笑了下：“不客气……对了，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啊？”
“还是那些琐碎的事——需不需要跟警官大人你报备一下啊？”
“去，别老损我成不成？我只是关心你而已，谁知道你会不会又忙着工作把自己饿得昏过去？”
慕飞脸红了红，“原来警官大人也会关心人的啊。我以为你像大理石一样冷酷无情呢。”
段斌正色道：“在公事上是一点也不能徇私的，法律讲的是证据，不管心中想着怎样的情有可原，也不能被感情左右，公事一定要公办，犯了错的人就一定要受到惩罚，不然法律的公正和客观要怎样去维护？你是做律师的，这种事应当很清楚才对。”
慕飞怔怔的听着，然后，淡淡的苦笑。
这种事谁会不明白？可又有谁会真的去在乎法律公不公正，社会混不混乱，谁不是在为了自己的利益——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而拼命争取，就算侵害到别人也在所不惜的呢？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那么多的伤害破坏，犯罪案件也不会屡禁不止了啊。
可是，总还是有一些傻瓜，会这样为了所谓的“公正”奋不顾身哪。
这样的，傻瓜呢……
他淡淡的微笑：“我想喝杯咖啡，要不要到我家去坐坐？”
段斌眼睛一亮：“好啊！这样的天气喝杯热咖啡再好不过了——哎，你不生气啦？”
“……我可没说。”
“喂，别这么小气嘛！其实我也没干什么啊！好啦我请你吃翠梅轩的百果香草糕成了吧？”
“你说的哦，不许反悔……我还要‘点点心’蛋糕店的大号巧克力夹心水果蛋糕！”
“哇那个很贵嗳！好吧好吧我买就是了……那不准再生气喽！”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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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托着腮，精致的小脸上写满困惑，愣愣的看着桌上排成六角形的塔罗牌。
最上面的六张牌依次是“恋人”、“命运之轮”、“恶魔”、“愚者”、“死神”和“倒吊男”，银影抽空看了一眼，“是欧阳和段斌吗？”
花朝点点头。
“……那还真是困难的路。”恶魔、死神还有倒吊男都不是什么好牌。
“不是这个。”花朝拿起最后的两张牌，“如果死神在倒吊男之后就会代表终结，可是偏偏是代表艰难努力中的倒吊男是事情的结果，而且之前还有一张代表结束和了断的死神，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结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