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若辰(穿越时空)----曹雨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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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雪白的身影,坐于屋内。指尖抚琴,乐声飘然。
紫鸢放轻了脚步。
柔美的旋律,凄楚动人,音韵绕梁,恍然入梦。
愁绪孤单伫窗口,故人是否依旧,
旧地重游,月圆更寂寞,夜半清醒烛火如梦,
一壶清酒,浪迹天涯难入喉,
水向东流,岁月无法偷,
谁在用痴心弹奏,
岁月剥落,犹记年幼,
琴声幽幽,你却听不见我的等候,
谁在用伤心弹奏,
枫叶染红了伤口,古道外一切似依旧,
荒烟漫草,离别在月后。
一曲终了。
紫鸢斜靠在门外,有些失神。
"鸢儿?雪白的人儿转过身来,是锦月。
"何时来的?"
"刚来。"
锦月柔柔一笑。
"我这曲子改写得如何?"
"恩。"紫鸢坐到锦月边上,指尖轻轻抚过琴铉。东风破的曲子,曾经一直很爱听,却只是爱旋律。如今,却不知所爱为何。
"月。"紫鸢重重按了下琴铉,指尖有点疼,"我,不会后悔。"
锦月默然。
想起三年前,在华山的那一夜。紫鸢在柳娇娇身前跪了整整一夜,没有泪,没有神色,安静地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他起身的时候,整个人似乎都变了。浅浅的笑容,淡淡的话语:"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
锦月握住紫鸢的手,摇了摇头。
"会伤到自己的。傻瓜。"
"恩。"紫鸢不知回答的是指尖的痛,还是心上的。收回手,道:"月,尽快查清楚天元总共和哪些人签了契约,我要摸清他的想法。"


红线
"嗯......"锦月轻轻揉着紫鸢的手指,细细的红痕嵌入皮肤,不禁叹了口气。
"见天元的时候,跟踪我的人,查到是谁了么?我总担心,是天元在我面前故弄玄虚,想挑起我和某一方的不和。"
"鸢儿......你想太多了。"锦月柳眉微蹙。他不喜欢紫鸢这样,对谁都不真心信任。
但如今,若不如此,又能如何......
"当年天眼介入天仑国争储之事,天元一手栽培的昊泽被人设计陷害,被除去皇籍不得翻身,还牵连到天元族人。就此事,天元与天眼已是水火不容。更何况,他当年与你订立契约,身为契约执行者的他,也是要受到契约约束的,又怎会在期限内害你?"
紫鸢淡淡笑了笑,道:"即便如此,也不能太过放心于他。他可是打算在契约期满后就取我性命的,在他身边安排的人,必须谨慎。若二年之后,他欲害我,我也要先他之前,将他除去。"
锦月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紫鸢抽回手来,又问:"那跟踪我的人,是谁派来的?"
"是天眼。"
"......又是。"
紫鸢厌恶地皱起眉来,食指轻轻在衣袍上一弹,仿佛要掸除什么脏东西似的。
"这次他又派了谁来?"
"欧阳若水。"
"噢?"紫鸢轻轻一笑,"那个小鬼......。查到他们的目的了么?"
"暂时不明。"
"尽快查明吧。对了,听说季叔叔已经把七绝散的配方试验出来了,是么?"
"嗯。"
"正好。一会儿让红叶来见我吧。"紫鸢见锦月蹙着眉,松下神来,一把拉过他的手,微微笑道:"我真是,一来就顾着说这些。我知月哥哥辛苦了,还总催着让你查这个,办那个,真是罪过。"
锦月连连摇头,反握住紫鸢的手,勉强一笑道:"你又何尝不辛苦?若是能让你放下一切,该多好......"
紫鸢面上的笑容立时淡去。
"若是要放下,又何必拿起呢?呵呵,月哥哥,你真爱说笑。"
指尖抚上紫鸢的脸庞,滑过那绷紧的眉角,锦月忍不住又轻叹起来。
"啊,对了,这两日在黔州,文青陪着我四处逛了个遍,还遇到个算命的,非说我命犯桃花,可这些年来我身边哪有美人来着,真是个神棍。他偏送了我两根红线,我留着也无用,月哥哥若遇上知心的人,就送于她吧。"说着,紫鸢便从怀里掏了红绳出来,捏在手里,递于锦月。
锦月取了一根,拿起紫鸢的手来。紫鸢愣了愣,只见锦月将那红绳环过自己的手腕,系上一个死结。随即又伸出他的手来,微笑着看着紫鸢道:"鸢儿,快替我系上。"
紫鸢一时愣住了,不知该作出何种反应。看着眼前那细白若女子般的手腕,还有自己手腕上那细细的红绳。
是自己太迟钝了么......
还是一直,不敢去面对呢......
"鸢儿若不喜欢,也就罢了。"锦月面上有些失落,伸手去解那红绳。紫鸢一把按住他的手,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又怎会不喜欢呢?"紫鸢笑着拿起锦月的手腕,缓缓将那红绳系上。细红的线条,衬得那细白的肌肤更显晶莹。锦月温暖的目光里,暗藏着喜悦。
紫鸢低着头,害怕泄露出心底的犹疑。
不可伤害的人。以及无法忘怀的人。
不可忘记的究竟是恨?还是......
紫鸢握着锦月的手腕一阵失神,指尖的力道不经意间在加重。
"鸢儿?"
"嗯?"紫鸢回过神来,失措地放开手,"我在想下个月的狩猎,阿,还有例年的科举,秀竹他们应该都准备好了吧?"
锦月微笑着点头,突然一把将紫鸢搂入怀里,指尖抚过那细细软软的发缕,喃喃道:"等你报完仇,我们一起离开好么?"
锦月怀里的气息很温暖。紫鸢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不知是否能够承担承诺的重量。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沉默。
"喂!靠够没?!"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一个身影跃至两人身前。一头白发的少年,嚣张地扬着眉,一把伸手要将两人拉开,略带愤怒地看着两人。
"还没过门就给老子我红杏!够胆阿!"



二十四
紫鸢、锦月同时向后一避。
白发少年奇怪地"啊"了一声,像犯了什么严重错误似的急忙向外跃去。
紫鸢怎容得他就此跑了,摸出袖中毒针直取他后背。
白发少年微微侧过身,毒针擦着胸前衣襟,钉入绿竹之中。少年微微一愣,侧转过脸来,面上倒也无半分怒色,反而笑道:"你比小时后还可爱!哈哈!少爷我喜欢!"
紫鸢满头雾水,手上却半分也未闲着,又甩出一波毒针。锦月正绕到白发少年身后,雪白的绢带缠上少年双臂,少年一时之间挣脱不开,干脆将锦月一把拉到身前,正对上射来的毒针。情急之下,锦月松开白绢,飞卷下毒针,又一个回身勒向少年的咽喉,却被少年反手制住。
此时,竹屋附近已经聚集了十数人。其中两人跃入屋中,见此情景,立刻护在紫鸢身前,跪倒在地。
"少主,属下失责。"说话的是一个绿色衣衫的短发少年,小麦色的肌肤,剑眉紧蹙,垂着眼。
"少主......"另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抬起眼来,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紫鸢。
紫鸢注视着那白发少年。虽然不敢确定,但眉目间的神似,以及那嚣张的气焰,应该是欧阳若水。
"放开他。"
紫鸢半带命令似的口气显然令白发少年有些不悦,刻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锦月不禁微微蹙起眉来。
紫鸢沉下眼,"放开他。欧阳公子来此,该不会就是为了抓个局外人吧?"
白发少年抬了抬眉,"原来你还记得本少爷啊,哈哈!可我凭什么放开他?"
"你来暗月的目的我并不清楚,但你哥应该不会希望有更多人知道天眼的动向吧?"
"哼,拿这个来威胁我?你小时候可没那么多心眼。可惜,本少爷我可不打算放他,起码现在不放,都给我让开!"
欧阳若水挟着锦月一步步向外走,绿衣少年起身欲出手阻拦,见紫鸢不语,也只能看着锦月被人就此带走。
"派人跟着他,找到天眼所在,再回来报我。"紫鸢吩咐着,想了片刻,又补充道:"不容锦月有丝毫损伤,若有危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人给我完完整整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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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月被带到了一个地下仓库。
欧阳若水封了他的穴道,也不捆绑,自顾自坐到一边倒酒喝。
锦月扫了眼四周的环境。很普通的仓库,堆放着简单的杂物,看起来半点也不像天眼的据点。
欧阳若水喝酒仿佛喝水一般,大口大口的,撩起胳膊擦了擦嘴,连连叫爽。转眼看向锦月,系在那雪白胳膊上的鲜红细绳显得格外刺眼。
"喂!你!"欧阳若水伸手指向锦月,似乎像要破口大骂,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锦月垂眼想了片刻,心下总觉得有些古怪,开口问道:"你,不是你哥派来的?"
欧阳若水像被人戳中肋骨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惊讶不已:"你怎么知道?难道冷月在天眼也安插了人么?"
果然。锦月心下暗想。欧阳若水是自己跑来暗月的。那前两日的线报,应该也是他。
"你为什么来暗月?"锦月又问,"难道,是因为......紫鸢?"
欧阳若水像看怪物似地看着锦月:"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难道你会读心术?"
锦月不禁心下暗喜。看来这欧阳若水的心性单纯得很,而他对紫鸢的心思......说不定可以借此除了天眼也未知。
"喂,你还知道什么?"欧阳若水凑到锦月跟前,蹲下身子看他。
"我还知道,你因为发现天眼一直派人监视紫鸢的动向,所以担心紫鸢会有危险,私自离开星月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暗自保护他的安全,是么?"
欧阳若水没想法了。这个锦月若不是会读心术,就是冷月在他身边安排了很厉害很厉害的高手,否则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是喜欢紫鸢吧?"
欧阳若辰立时红了脸。
小时候第一次见到紫鸢,只觉得这个女孩子特好玩,居然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后来发现居然是个男的,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感,更是被紫鸢那可爱的模样给吸引住了。其实这些年,究竟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挂着这家伙,自己也说不清个所以然。当听到哥和下属的对话中,提及对他的监视和不自然的安排时,心里总有些放不下,又不好多问哥,鬼使神差地,也就一个人跑来这里,还每天像个跟屁虫似地暗自跟在他身边。实在很奇怪。难道这就是喜欢么?
锦月见欧阳若水垂首不语,知是料中了他的心事。暗自一笑。
这些年,虽然一直想要抓住天眼的漏洞,但欧阳若辰实在太谨慎,安插进去的人都被发现了,结果一无所获。如今,却未料到,天眼的另一个少主,居然如此单纯。实在是天赐良机。
"......我想,我应该是喜欢那小子吧。"欧阳若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白色的发杂乱地好似鸟窝。
其实,欧阳若水的容貌和欧阳若辰十分相似,只是两人的气质相差太远,欧阳若辰冷的似冰,欧阳若水则更像个孩子。
"喂,少爷我看到你们两个在那里抱来抱去的,你和他没什么吧?我可告诉你,当年我可是给他娘下了聘礼的,他是我未过门的老婆,别给我来乱搅和!否则!哼哼!"
"呵呵,我和鸢儿啊......"锦月浅笑不语,转而道:"可惜......只怕紫鸢不会喜欢上你。"
"啊?为什么?!"
"原因你应该很清楚,当年可是天眼害死了他的父母,他又如何会喜欢上你呢?"
欧阳若水沉默了。当年的任务是他亲手去做的。只是没料到,柳娇娇会死。
"不过,也并非没有办法弥补。"
欧阳若水抬起眼来,忙问道:"是什么办法?"
锦月眯眼一笑,"杀了欧阳若辰,为紫鸢报仇。"
"这,这个不行,我打不过我哥的。"
锦月微微一笑,"未必要直接杀了他。天眼的少主不是只能留下一人么?"
锦月的话回荡在屋内。
窗外的月光洒入,带着丝丝冰寒,映照着锦月的脸庞。温和的目光下,闪过一丝邪气。
天眼的少主,只能留下一个。
料想,欧阳若辰绝不会对他这个思维单纯的弟弟,有所防备吧。


二十五
一夜无眠。
紫鸢书房内的灯整整亮了一夜。
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平压着书卷。
书卷中记录了这两年在暗月朝堂掌握的所有讯息,还有一些有关天眼的动向。
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
锦月还未回来。
对欧阳若水的目的完全不知,却也不敢多想什么。
紫鸢相信秀竹和红叶的办事能力,只是没办法让自己平心静气地等。
既然睡不着,就干脆起来整理资料。只是未料到,根本无法专心。
"主子,还不去歇会儿么?"文青在门口小声问着。
"不了。"紫鸢揉了揉眉心,问:"现在几更天了?"
"回主子,快五更天了。要不要让厨房备点热粥来?"
"嗯。好。"
文青领命正要退下,却又被紫鸢唤住了。
"红叶他们可有消息回来?"紫鸢问。
"回主子,听人传话说,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韩文青见紫鸢的神色略缓,又忙补充道:"锦月公子也在回来的路上了,一切安然无恙,还请主子放宽心。"
回来了?那就好。
紫鸢松下神来,不经意间微微一笑。
韩文青退下了。
紫鸢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色细绳,怔怔地发了一阵子呆。
这些年,一直都是月陪在身边。初来时的友情,如今已经变成了习惯。
习惯了有他的世界,不论是出于什么感情。他,是唯一可以绝对信赖的人。
突然想起一个朋友的话。其实是否爱一个人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究竟是谁与你共同分享了生命。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料想是韩文青回来了。
紫鸢头也不抬地吩咐道:"放桌上吧。一会儿早朝散了,给我备轿,我要去落香阁。"
"鸢儿。"
锦月站在门前,手里端着热腾腾的小米粥,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
紫鸢腾地站起身子,无法掩饰的喜悦溢于言表。
"月!你怎么来了?没事么?有没有受伤?快让我看看。不,不对,我该宣太医来给你看看。文青,文青,快去太医院传话,就说是我身子不适,让王太医来给我号脉。"
紫鸢有些失措的表情,令锦月浑身微微一颤,眼眶有些热。垂下眼,走到他身前,放下托盘。
"我没事。"
锦月将粥端到紫鸢面前,笑道:"我们冷静的二皇子殿下,怎的胡言乱语起来了?是不是一夜不睡,累坏了?"口气一转,带着丝责备道,"日后,可不准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来,吃点东西。一会儿,还得去上早朝呢。"
紫鸢坐下身子,轻轻握了握锦月的手。有些冰凉的温度,却令人很安心。
"月,真的没事么?"
锦月微笑着点头,拍了拍紫鸢的手。紫鸢抓着锦月的手,喃喃道:"曾经有人和我说过,人只有在可能失去的时候,才能明白很多东西的重要性。"紫鸢的眼底流淌过淡淡的悲伤,"在以前,我只有在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比如娘亲......但现在,"紫鸢抬起眼,紧紧握住锦月的手,贴到胸前,"我不会再让这种错误发生。月,你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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