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J]脔爱---孑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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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韩庚腰酸腿痛的醒来时,身边的被窝已经冰凉。韩庚的泪就那样夺眶而出。丫鬟进门送早膳时,看见窝在榻上摸眼泪的韩庚吓了一跳。
“韩公子?怎么了?”
“王爷呢?”
“王爷上朝了呀!”
一听上朝两字,韩庚是又惊又怕。急急穿好衣服,也顾不得早膳就跑到大门口张望。他怕奎贤这一走便再也不回来。他要等他!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样怕失去他!韩庚怀着一刻惴惴不安的心在门口踟蹰,越等心越痛,越等心越空,原来等待是折磨人最厉害的武器,它会消磨人的意志。
临近晌午,奎贤才回来,一下轿便看见站在大门口扮‘望夫石’的韩庚,心里软软的疼痛。韩庚看见奎贤就扑进他怀里掉眼泪。奎贤也不说话,静静抱着韩庚,下巴抵在韩庚的头顶。

我们两人好似两条直线,不是平行,就是相交。而幸福就只是那相交的一点。我们终于等到了那一点,却仍要沿着各自轨迹继续延伸。我们无法重叠,幸福过眼云烟。

奎贤知道韩庚害怕,也知道这小东西其实爱着他的。这本是高兴的事,只是这爱来得太不是时候。他们俩变得很少说话,可是奎贤只要在府韩庚便一定黏在他身边,小狗似的走一步跟一步。奎贤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便瞪圆眼睛惊恐又无措的抓着奎贤袖子不放。而奎贤虽也很少说话,却几乎每天都送韩庚礼物,这些礼物多是些金银珠宝。起初韩庚不要,可奎贤却一脸认真的说是‘定情信物’每一件都要他收好!
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韩庚没有再劝奎贤放弃兵变。朝廷的事他不懂,他只要奎贤好,只要他活着。他不敢多插嘴,他觉得奎贤这么聪明一定想得出最好的办法。他能做的只是相信!
而奎贤最近也一直在思考兵变之事。兵变原非他本意,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妄下决断。他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一旦发动政变无论成功与否这谋朝篡位的骂名怕是背定了。更重要的是这势必将引起一场浩劫,奎贤不愿见到生灵涂炭的场面。可是除非他死,否则小皇上及几位保皇派的辅政大臣根本无法信任他。而如今多国割据,外患不断,他若是此时兵变,只怕将引狼入室,到时便真成了历史的罪人!所以思前想后,政变这条路怕是不通!可是朝廷怕是一天也不能多呆了!如今鲜卑族日益昌盛,大有夺我江山之势。奎贤决定带兵出征鲜卑,以表忠心。只是在这之前,他要先把韩庚安置好。

奎贤把大部分家仆、妃嫔遣散回家。这一役是凶多吉少,即便侥幸回来,皇上怕是也留他不久,所以府里的人能放走一些是一些。可韩庚怎么办?他没有家人,该怎么安置?即便舍不得,可是除了将他交给崔始源,奎贤却也是别无他法。也只有交给崔始源,奎贤才觉得放心。他之前找人打听了崔始源的下落,知道他在一个幽僻的小镇安定下来。把韩庚送到那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奎贤看着身边的韩庚,揉揉他的头发,在他额头印下一吻。
庚,你要幸福哦!

 
33.
“皇上,最近鲜卑日益猖獗,犯我边境。臣愿带兵出征,击退鲜卑为皇上分忧,并驻扎边陲保我江山安定。”
奎贤既然做了决定,便在朝上主动请命。他希望皇上别赶尽杀绝,只要准了他的奏,他就带韩庚走。到塞外牧马放牛,永世不再回朝。这是他最后和韩庚在一起的机会。
皇上沉思了一会儿,偷偷看了眼一旁的几位大臣,随即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皇叔忠心为国,英勇善战,既然皇叔主动请命,朕岂有不答应的道理。不过觊觎我朝江山的又岂止鲜卑。为了防患皇叔出征时,其他外族来犯。所以皇叔那十万赤龙军,恐怕得留守都城。不过朕会派五万青狼军供你差遣。”
奎贤微微叹息,悲哀的冷笑,留下十万精锐部队,给我五万老弱残兵。小皇上还真是长大了!这处事狠绝,不留余地的架势,倒还真有几分霸君之相。怎么?怕我带走大军在边陲自立为王?
呵~
皇叔我辅佐陛下近十年,为你东征西伐,帮你夺得天下,可原来你最想要的是我的命!罢了,罢了!皇室中向来没有亲情可言。父杀子,子弑父,兄弟相挣,骨肉相残,原本就是常事,更何况你我只是叔侄。这条命,你若是想要,皇叔就给你,只当我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只是我的傻侄子,我若真想夺你的天下,又岂会等到你羽翼丰满之时?你以为我的存在是对你江山的威胁,可只怕我一死你这江山才真坐不稳!

奎贤这几天忙着出征前的准备,韩庚自然也看出些眉目。可韩庚只当奎贤是真下了决心兵变,并不知道他是要去边陲和鲜卑作战。韩庚不再哭了,他想坚强一些,起码让奎贤看见他坚强的样子。他没有能力和奎贤并肩作战,但他希望自己可以一直站在他身旁。
晚上韩庚躺在奎贤怀里,双手死死抓着奎贤的衣襟。这一个多月来每个夜晚韩庚都这样死死抓着他,生怕奎贤趁自己睡着时离他而去。
“王爷,带我出征。”
韩庚第一次用这么坚决的语气对奎贤提出要求。
“不行!带上你这个小妖精会扰乱军心的!”
奎贤戏谑的伸手捏捏韩庚嫩嫩的小屁股。
“王爷,带我出征。”
“不行,你又不会打仗,去了也是添乱。”
“王爷,带我出征。”
“喂……我都说了……”
“王爷,带我出征。”
韩庚的固执向来无人能及,奎贤索性不去理他,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吻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又是一夜缠绵。
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时奎贤就已经醒了,今天他该出征了。看看紧紧缠着自己身上的温软身体,奎贤温柔的笑起来,伸手点了韩庚的睡穴。将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低头吻了吻他诱人的小嘴,再抚平他微皱的眉头。心里满满的惆怅,又甜蜜又酸涩的,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穿戴好后,奎贤将管家叫进屋子。
“你马上收拾收拾,送韩庚去乌镇找崔始源。务必亲手把他送到崔始源手中。把他送去后你也不要回来了,在那好好过。这有是十万两银票,够你俩在那生活一辈子。”
“主子,您这是?老奴在王府呆了几十年,这时候怎能离开王爷?”
老管家老泪纵横,在这王府呆了大半辈子,可如今却要亲眼看着王爷奔赴战场去打一场不可能胜的仗,亲眼看着王府从此没落。
“我就是信你,才将这个重任交给你!你能完成吗?能让我安心吗?”
管家点点头“主子,这仗就非得打吗?”
奎贤微微扯了扯嘴角“战争从来都只是借口。”

奎贤亲手将韩庚抱到马车上,再命人将那一箱‘定情信物’一起搬到车上。低下头再次深情的吻了韩庚的嘴唇。今日一别,只怕是再无相见之日。心中虽是苦涩,却也含着丝幸福。想到韩庚可以活下去,可以过着自由自在,锦衣玉食的生活,奎贤也觉得安慰。
与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心意相连,因他的幸福而幸福,因他的痛苦而痛苦。这在以前是奎贤无论怎样也不能理解的事。可是现在他也找到了一个这样的人。让他幸福的想落泪。
庚,你要幸福的活下去。连同我的命,连同我的幸福!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奎贤也翻身上马,启程前往属于他的战场。

34.
奎贤临行前进行了点兵,把那些年纪大和受伤重的兵士留下,如此一来尚可行军打仗的兵士便就只剩下不足三万。不过就算把人都带上,只怕还未上战场,就要先死一半。奎贤也深知这仗赢不了,少带几个便少死几个。
点兵之后奎贤带着大军向着边陲行进了半个多月天。每一天他脑子里都是韩庚的影子。
韩庚他好吗?醒了后有没有哭?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生病?有没有见到崔始源?
崔始源?!想到这个名字奎贤又是一阵心痛!事过境迁,最后得到韩庚的还是你!
奎贤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他高估了自己的风度,低估了对韩庚的爱情。现在才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伟大,只要一想到从今以后抱着韩庚、吻着韩庚、照顾着韩庚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崔始源,奎贤就觉得心脏连跳动的力量都没有了。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难道要带着他一起死吗?他做不到啊!

越是临近战场,奎贤就越怕,他怕死,打了上百场仗他却是第一次这么怕!
死代表什么?他以前从未想过!接了军令后他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取胜!可是现在他知道死代表什么了。
死代表他再也见不到韩庚,死代表他再也不知道韩庚过得怎么样,死代表他再不能出现在韩庚面前,死代表韩庚可能会从此忘记他,死代表所有的痴恋思念全部成为化为虚幻……
他不想死,起码不想死在这。要死也要死在韩庚怀里,看韩庚抱着自己恸哭,然后他就可以潇洒的荡起一抹虚弱的笑,努力抬起手擦掉韩庚的眼泪,最后煽情的说:“我死了,你好好过!别忘了我……”
想到这,奎贤低头苦笑,自己到底还是有些幼稚任性。他一方面希望韩庚和始源好好过,希望韩庚真正得到幸福。可另一方面又不希望韩庚和始源在一起太幸福,因为他怕韩庚会幸福到把他彻底忘了,怕韩庚从此脑里、心里就再没有‘赵奎贤’这个人。
奎贤觉得好痛苦,比他跟韩庚吻别时还痛苦,而这痛苦随着时间的流失越积越深。他终其一生只爱过韩庚一人,他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他。可是他仍算不上是个好情人。他霸道惯了,还没学会到底该怎样去爱一个人。尽管做得不好,但他一直在努力,而且也就快得到收效了。但是偏偏这个时候他与韩庚却要生离死别了。所以他一直担心他那浓烈到都快把自己溺死的爱,韩庚究竟感受到了几分?

韩庚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我爱你”。也许这句话说不说出来并没有多重要,可是这对奎贤来说这是个肯定,是个承诺。肯定了他的付出,承诺了他的回报。
他害怕自己拼尽全力爱一场,却是一场空。不仅无法厮守一生,甚至连“相爱”都算不上,只不过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如果真是这样他要怎么办?奎贤开始后悔,后悔分别前没有让韩庚对他说那三个字!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哪怕是逼迫,他也要让韩庚对他说“我爱你”,即使只是哄他,奎贤也可以自我安慰着走完这最后一段路。可是现在他要怎么办?他不甘心!不甘心!
韩庚,你这混蛋!你为什么不说你爱我!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难道……你真的不曾爱过我吗?

奎贤捂着胸口,却没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王爷?您不舒服?”身边的副将看着奎贤的样子有些担心。
奎贤恍然回过神,慌乱的抹掉泪痕。如今战事迫在眉睫,他却无法将精力集中,再这样下去,这仗还没打他就败了。奎贤强打起精神,抬起头看看天空,这里的天比京城辽阔,辽阔到让奎贤觉得自己渺小的像一粒尘埃。以前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现在才知道无所不能的是命运。

到达营地后,奎贤指挥士兵安营扎寨,并派遣一支小分队到周围勘察情况。手下的兵士经过长途跋涉早已疲惫不堪,安顿好后便倒成一片。
塞外不比中原,寒风凛冽,胡雁哀鸣。奎贤坐在帐前喝酒取暖,不由的思绪又有些飘远。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超杂的马蹄声才将奎贤拉回现实。只见远处的鲜卑军队正朝着营地逼近。奎贤暗叫不妙,急忙命令手下迎战。自己则翻身上马,拔刀冲向敌军。
奎贤一马当先和敌人厮杀起来,手下的士兵也不敢怠慢,急急上前接应。对方主帅手握长矛向奎贤刺去,奎贤俯身躲过致命一击。可对方手持长兵,武功精湛,使得奎贤近不了身。当长矛再次袭来,奎贤企图抓住长矛,却被长矛刺伤手臂。鲜卑主帅大笑,奎贤却趁着对方疏忽策马上前一刀劈过去。而对手也在慌乱之下迅速反击,握着长矛向奎贤刺去。
奎贤只觉得胸口一股暖流流过,扬起头微微一笑:韩庚,我到底是没机会死在你怀里。


 
35.
好黑!身体在坠落,仿佛跌入无底深渊。好累,好想睡,睡着了就不痛了,无论是身还是心……
奎贤睡着了!可为什么还是这么痛?为什么在梦里还是摆脱不掉韩庚的影子?
奎贤真的梦到韩庚抱着他恸哭了,只可惜他没能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微笑着给他擦眼泪说“我死了,你好好过!别忘了我……”
他还梦到韩庚对他说“我爱你”
骂他“混蛋,不讲信用,明明说好的,我可以对你贪心!只要我够勇敢,你就敢向我保证永远不让我失去。我已经够勇敢了,可你为什么丢下我?!”
他还梦到韩庚的眼泪一滴滴垂到他脸上,那样滚烫又真实。

好黑,还是好黑!可是前方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光,耳边是韩庚的声音“醒来!我们在一起!一辈子!”
在一起?一辈子?多么蛊惑人心而又振奋人心的承诺!奎贤奋力向着那点光源移动,希望那是韩庚为他撑起的一盏灯,指引他走出这无休止的黑暗。

是韩庚!真的看见韩庚了!
奎贤想伸手触摸他,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可是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他想开口叫韩庚,可喉咙痛得发不出一个音节。他像一具尸体一样僵硬的躺在那,说不出,动不了。奎贤急得想哭!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只是像一具尸体,还是真的是一具尸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证实眼前的一切。
这时韩庚却起身离开了。奎贤急得想大叫,想一把抓住他,可是却什么也做不了。眼泪就那么毫无证照的落了下来。这时却看见韩庚端着杯茶走了回来。
韩庚重新坐回床边,仰头喝进一大口茶,再俯下身子轻轻贴在奎贤唇上,将茶水哺进他的口中。那柔软温热的嘴唇一帖到自己时,奎贤的泪就掉得更凶了!好丢脸,他从来没在韩庚面前哭过呢!
可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真的没死!这不是做梦!

韩庚喂完奎贤水后,抬起头看着他,伸手抹掉了奎贤的眼泪,眼神有些复杂,既心疼又怨恨的。接着又脱掉奎贤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解开奎贤胸口处的绷带,用毛巾给他擦身,再重新上药换绷带。韩庚的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得仿佛对待水晶一般。处理好这些后,韩庚端着盆和用过的绷带再次离开。
“庚……别走……”喝过水后,奎贤艰难的发出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的微弱声音。
韩庚一僵,还是走了出去。奎贤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从他醒来到现在韩庚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过了一会儿,房门再度被推开。韩庚端着饭菜进来,轻轻将他扶起,一口口喂着他鹿肉粥。鹿肉被剁成泥,口感细腻,入口即化。奎贤依旧虚弱无力,却比刚才多了些精气。
“庚……”
奎贤轻唤,可韩庚置若罔闻,继续着手里的动作,看也不看奎贤一眼。让奎贤怀疑自己昏迷时听到的那些话,说不定真的只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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