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去承担爱——卡宴

 文案：

 秦慎：李琛，我走了这条路就知道会承担怎样的后果……以后，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李琛：呵，这一生那么长，怎么可能忘掉你？ 李哥舒：小舅，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李琛：我知道，但我不会让秦慎死，就算放弃一切都不会让他死！ 李哥舒：那我们呢，外公，我，你考虑过吗？ 李琛：哥舒，我这辈子都一直在为你们而活，就这一次，我想为自己活。 内容标签：耽美，都市爱情，至死不渝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琛 秦慎┃配角：李哥舒 连奕┃其它： 题记 早已明知对他的爱开始就不该我却愿将一生交换他一次真心对待我是宁可抛却生命痴心决不愿改为了他甘心去忍受人间一切悲哀在我心中这份浓情没有东西能代肯去承担爱的苦痛敢去面对未来我是宁愿改我生命痴心也不愿改 第一章 推开饭店大门便有猛风呼啦啦地灌了李琛一脸，五月末的天气，到处喧闹着闷热，此刻却不知从哪儿来的一阵妖风，李琛哂笑一声，只得逆风走了出去。 司机早就等在门口，一辆黑色低调的沃尔沃，李琛打开车门坐上去，司机礼貌地转过来朝他点头，“李副，回大院？” 李琛喝了不少酒，现下才显出一些轻微的醉意来，手掌抚在额头放松着神经低低地道，“晚了，回公寓吧。” 平日里这样的酒宴根本不算做应酬，可今日他偏偏就生出一种倦怠来，是真的觉得累，看着面前衣冠楚楚的男女把酒言欢，桌上堆满了茅台五粮液，李琛忽然就觉得虚浮，觥筹交错推心置腹，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只道相见恨晚，却不见欢笑声下那一声声明枪暗箭，眼里藏刀。 图什么？ 平日里他只做冷眼旁观，看他们粉墨登场排开了唱，可今日忽然就没了心思，连偶尔传到耳里的几句话语都觉得厌倦，朝他们摆摆手提前退出，那些人一时愣在那里，还以为是招待不周，但他说要走，没人敢开口挽留，临出门前还似乎听到身后细微的叹气声，他只是笑笑，关门离开。 车上一直放着一首首老歌，李琛司机似乎是怀旧党，曾时TVB的名曲被他一曲曲刻在光盘里随身携带，开始还担心李琛有所介怀，小心翼翼地试听了几首，见李琛没说什么也就放下心来，其实李琛很少看电视剧，70年代后期出生的男人，即使没有小女生那样的情怀，也根本不会有时间买一本自己喜欢的小人书。 李家家教是极严的，李琛出生时刚好赶上李延年刚被平反，经历十年浩劫，他的脾气性情有了太大的改变，无故乱发脾气，在儿女面前永远板着脸，李琛永远猜不到下一秒父亲的板凳会不会从天而降，那个时候李延年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变得顽固且暴躁，李琛有时候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一个耳光就挨下去，带兵打战的人手里哪晓得半分轻重，所以常常带伤坚持上课，后来连老师都看不下去打算家访，硬是被李琛给拦了下来，他只得对着老师道，您真不能去…… 女老师当时还挺奇怪，带着二十多岁女人骨子里的母性情节问着，为什么？ 李琛不知道该怎样和她说，只得把自家老子的名号报上，女老师立马吓得脸都绿了，后来再望着他的表情，随时带了几分怜悯，李琛真受不了。 后来李琛无意讲起当年的往事李哥舒简直不信，一副小舅你编的吧表情，我外公人那么好，你是不是潜意识里有被虐症啊？ 李琛恨得牙痒痒，当然，李哥舒赶上了好时代，李家唯一的孙子，李延年还不得往骨子里宠着，更何况李延年一直觉得欠了李葽太多，对李哥舒当然是说不出的疼爱。 回过神来，李琛似乎听到很熟悉的曲调，和着清幽的女声一句句唱着，“早已明知对他的爱，开始就不该……” 李琛脱口而出，“《射雕》？” 司机见他是对自己说话连忙点头应着，“是啊，82版的。” “我说，怪不得这么熟悉，”李琛微微笑道，似乎想起什么道，“今天几号了？” 司机没想到他忽然转到问这个，停了一秒才答着，“二号，昨天刚过了劳动节。” “是么，”李琛倒有些记不起来的样子，“我这三十一过，总觉得老得快了。” “副总您说笑呢，我这快五十的男人都没觉得老您倒感叹了。” 李琛笑着刚想回话手机却忽然响了，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嘴角莫名地就笑了笑，接起电话语气也变得温柔，“回来了？” 秦慎估计刚下飞机，声音都是轻喘，“刚下飞机，你在哪里呢？” “什么事？”李琛示意司机把音乐关掉，才对着电话里的人回了一句。 “过来，打球。” 李琛听出来他语气不是很好，才刚下飞机就拉他出来发泄，他知道他定是遇上了事，连现在几点都没问李琛便点头道，“那你等我。” 两人邀约的地点只有体育场，李琛敲敲车背对着司机说了地点，司机犹豫了看了一眼时间，只觉得太晚，但又不敢出声阻拦，李琛已经给秘书打去电话，让人把装备送到体育馆去，司机不禁想着，这位主儿可真能折腾人。 车子刚到体育馆秘书也从车上下来，一个轻巧的黑包递过去，秘书小声嘱咐着，“李副，明天您七点的飞机。” 李琛皱眉看了他一眼，秘书便连忙低下头去，“医生嘱咐您多休息您……” “行了，我有分寸。”李琛打断了秘书的话对着他道，“你送小吴回去，车子留下。” 第二章 还没走进体育馆就听见网球撞击墙壁发出的响声，像是带了怒气，一记大过一记的用力，李琛沉声走了进去。 “来了？”明明什么声响都没有发出，但秦慎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挥拍的动作却仍旧没有停下。 李琛看他连作战服都没换下，他其实很少看他穿军装，本来英挺的面容此时更显出一种气场来，看他对自己微微一笑，他的心就漏跳一声。 把手里的毛巾扔给他，李琛开口道，“擦擦汗。” 秦慎随意一抹便扔在地上，对着他道，“来一局？”他的声音还透着体力耗尽的沙哑，英挺的面容似乎黑了很多，待他面对自己时李琛才发觉他瘦了些，灯光再亮也遮掩不了眉梢的疲倦，像一条细小的蜈蚣攀附在上面，有一种英气的黯淡。 关切地走到他面前去问着他，“出什么事了？” 秦慎偏过头去负气地摇头，“就是火大，没事。” 他不想说，李琛也就不问，但刚下飞机就来那么大的火气，估计也是工作上的事儿。 李琛笑得眉眼深邃，像是尽量逗他开心，“不就是出个任务嘛，怎么，总参那里为难你了？来告诉哥是谁这么大胆子惹我家中校，哥派人揍他。” 秦慎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人西装革履的学人当流氓，怎么看怎么别扭。 “行了吧李副，你不适合流氓戏路。” “呵，”李琛低头笑了，“行了，我知道你也不是来打球的，要不去我那儿？” “我这刚下飞机，连澡都没洗。”秦慎倒是很爱干净，刚进军校那段时间体力不支总是被教官教训，放假回来便被李琛拉着每天早上环城跑，结果一天之内冲了三次澡，连李琛都笑话他，洁癖得跟个大姑娘似的。 “又不让你陪夜，你洗不洗澡有区别么？”李琛对熟悉的人历来就正经不起，在人前装逼装习惯了，现下总算有些自己熟悉的样子。 秦慎以前还不知道，总以为李琛不论人前人后都是一个样子，直到有一次为了公事直接上他办公室正巧看到李琛在训人，是真的生了气，凝着眉坐在那里一眼眼扫过去，一干重臣连头都不敢抬，他指着桌上的策划书笑得眼底生寒，“这就是你们做出来的？” 底下人连话都不敢接，李琛手指一下下规律地敲着桌面，只是细微的声音，却因为太过沉寂的气氛而凸显出来，“我以前真是小瞧了你们，能把一份报告做成这个样子，也需要勇气。” 秦慎敲门进去时便看到两个人拿着报告红着脸和他擦身，愣了一秒再转过来看李琛，他惊疑地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 “有感想？”李琛喝着咖啡问道，面对秦慎，他又恢复了嬉笑的模样。 “就是觉得，不习惯。”秦慎皱皱眉，“不像我认识了二十几年的琛哥。” 李琛嘲讽地笑了声，倒是难得听他叫声哥，这么多年来，他总是习惯连名带姓地唤他。“不然呢？这些人都是属狼的，你以为狼头那么好当？稍不留神就得被他们撕吃了。” 秦慎唯恐避不及的样子，那时他不过军校毕业一年，仍旧像校园里稚气未脱的小孩，而李琛已经坐上了副主任的位子，不论是不是顺风顺水，总是经历过风浪，现下坐在高处俯视一切，失去了年少轻狂的勇气，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却已经显出了厌倦来。 就像秦慎说的一样，他从来不觉得李琛少年老成，从别人口中听来他的消息，总觉得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人，那样杀伐决断不留任何余地，李琛能在而立之年一路扶摇直上，不单单凭了这个姓，他和其他的红三代有太多的不同。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李琛一面开车一面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已经开车往李琛家方向去，夜深了主路上车辆也很少，秦慎这时才发觉李琛喝了酒，刚才太顾着想自己的事没注意，现下才闻到他身上那样浓烈的酒味，他道，“刚刚喝了多少？” 李琛没想到他转移了话题，眉宇微微凝一下像是真的在想自己喝了多少，秦慎却憋不住拍他，“行了吧，在我面前还装。” “又没大没小。”李琛笑着回了他一句。 第三章 秦慎没回答，不过才三岁的差距，李琛总喜欢用年龄压他，但也只是说说而已，秦慎压根没当回事儿。 他只是道，“要不换我开？”虽然只是几步路，但最近酒驾查得实在是严，李琛那样身份的人，怎么来得半点马虎？ “行了，马上就到了。”李琛无所谓地道，他倒是很少有这样固执的时候。 两个人回到李琛的公寓，秦慎迫不及待踏入浴室，“我先洗洗，都多久没碰水了。” “至于么。”李琛笑他，但仍旧进卧室给他拿了干净的毛巾，结果递过去时秦慎摇头，“用你的。” 李琛愣了一下，也就随他。 看他刚要关门忽然想到独用的浴室昨天似乎坏掉了，“秦慎。”他只得上前一步挡开门。 “怎么，想一起还是观摩指导？”秦慎痞笑着，部队里待久了的男人，怎么说都会带了点匪气，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李琛难得见他露出点痞性，只是站在那里上下打量他，笑着道，“比什么都不要和我比下流。” “靠，你什么时候这么流氓了？”秦慎懒得和他侃，也不避他就开始脱衣服，一粒扣子接一粒扣子地解开，脱去衣服后开始去松皮带，李琛却连忙偏过头道，“行了，这浴室坏了，你去卧室洗。” “不早说。”秦慎瞪了他一眼，李琛走回沙发上，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又站起倒了杯牛奶，秦慎却脱光走过来，李琛差点一口牛奶喷出来，“你就不能穿上衣服？” “俩大爷们，怕什么。” 李琛苦笑着摇头，牛奶却怎么也喝不下去了。 给他从柜子里找了干净的衣物扔在床上，李琛敲敲他的门，“衣服给你找好了。” 两人其实差不多的身高，偶尔秦慎留宿第二天穿的也是李琛的衣服，开始秦慎还挺不屑，李琛因为工作的缘故正装是穿得最多的，他平日里散性惯了，即使不穿作战服也是t恤牛仔裤，哪晓得李琛后来让秘书买了他穿惯的衣裤来，秦慎还挺惊讶，“其实没必要吧。”随意拿起一件衣服的LOGO都价值不菲，秦慎只觉得他小题大做。 李琛倒是难得解释，“又不是单给你买的，我平日里也能穿穿。” 秦慎嘴角一扯，看惯了李琛穿西装的样子，他实在想不出他穿上休闲装会有多违和。 “你穿正装挺帅的。”秦慎只得赞道。 “废话。” 李琛从小就被李延年扔去部队训练，他样貌本就俊朗，再加上身材英挺，穿上西装更显出旁人无法比拟的帅气，他那样的身份经常出现在各大报刊并不奇怪，但后来时尚杂志专门开了个专栏写他的穿着讲究，李琛偶然间看到也是一笑而过。 秦慎洗好澡便随意披了浴袍出来，抬眼就看到李琛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红酒，领带和西服被扔在一边，领扣解开了几颗陪衬着稍微凌乱的黑发，这个样子的李琛，很难让人移开目光，秦慎只觉得如若不是碍于他的身份，时尚杂志早对他品头论足了，那样随性的帅气，却偏偏透出几分性感来。 暗暗惊疑自己的用词，秦慎从来不觉得男人可以很性感，可李琛却第一次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误区，他忽然觉得即使他认识了李琛快有十年的时间，却依旧看不懂他，这个男人有太多面，他可以板着脸严肃地教训手下的人，也可以如此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品一口红酒。 “怎么不睡？”秦慎走过去坐到他身边，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 “这都几点了，还睡什么。” 秦慎看看表，“你待会儿有事？” “嗯，七点的飞机。”李琛看向他，“你去休息吧。” “你以为我不想？”秦慎提起这事就火大，“这才回来没有半小时就接到任务，待会儿就走。” “怪不得，我说怎么火气这么大。”李琛继续道，“不过最近下面确实挺乱的，也难怪劳累你们。” 看了看时间，秦慎只得站起道，“我一会儿的飞机，借你车我用用。” “这次又什么任务？”李琛忍不住问了句。 “还不清楚，上面哪次不是弄得跟国家保卫战一样。”秦慎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回来联系你。” 李琛听到最后一句话笑了，看着他眼怀深意地道，“这句话说得跟我媳妇儿似的。” 秦慎鄙视地朝他竖中指，不过因为两人经常开类似的玩笑，李琛说多了他也就不在意了。 李琛把桌上的钥匙扔给他，“小心点。” 看着他关上公寓的门李琛才转过头来，屏幕上仍旧播放着激烈的球赛，李琛却一个人幽幽回想着，他和秦慎，认识了，也快有十年了吧。 自己究竟从何时开始，对这个身影念念不忘的？ 第四章 李琛是在读大四那年遇见秦慎的，那个时候他对哈雷情有独钟，便用玩股票赚得的钱买了一辆，非常拉风地准备骑到拉萨。 结果也只是想想而已，一来需要的时间不短，再来他也没那个心思，最多去个凤凰山已经是极限，骑车去拉萨那样诗话的生活，明显不是他的风格。 碰见秦慎，完全是一个意外。 就好像命中注定这四个字一样，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刻遇见的人在下一秒会不会改变你人生的轨道，又或者，只是路人般的擦身而过。 这就是生命的无常，你无法去主宰。 那天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几日，临出门前李琛还随意说了句，似乎今天是什么日子。 后来到街上看见人山人海的车辆往同一个地方驶去时他才忽然反应过来，那天是六月七号。 嘴角带笑地看着一辆辆爱心送考车超过自己，李琛甚至会自动停下来让路，后来看主路实在堵得不行，只好扬扬眉，找了条就近的小路，大热天的，他可不想和祖国未来的栋梁抢路。 李琛想起自己高考那几日似乎天也这样热，后来考完试却连下了五天五夜的大雨，那磅礴的气势差点淹了帝都，李琛也就在家里昏睡了五天五夜，后来是李延年让李哥舒去卧室看看他是否还存活。 李琛想起往事，再看看现今的考生，忽然就生出些唏嘘来，不过四年而已，怎么就觉得，恍惚得不像是曾经经历过的？ 正在感慨的当时，却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叫喊声似乎还伴随着拳脚相加，李琛微微皱眉，他本不想生事，但看着越来越近的场面，三四个混混围殴一个男生，这也太不地道了。 眼睛微微地眯起，李琛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伴随着车子的轰鸣声一个漂亮的甩尾挡开对方，李琛对着秦慎一扬头，“快上来。” 秦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矫健地坐上了后座，车子扬长而去，朝身后扔来的棍棒被他敏捷地避开，李琛笑笑，心里赞道，身手不错。 确认身后没人追上来李琛却一直保持了飙车的速度，侧过脸问身后的人要不要去医院，结果却听到他平稳的声音，“麻烦，送我去考场。” 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秦慎没有扶住后座一个惯性往前仰撞到李琛身上，忍不住糙了一句，还没开口问原因就看到李琛惊讶地转过来看着他，“你高考？” 秦慎点点头，知道这个人会有反应，看了看表只怕赶不上，抬头问着，“能送我去吗？” “这年头，还真有不要命的。”李琛摇摇头，看他满脸青紫，眼角上还有暗红的血渍，这个情况还要上考场，他真是佩服现下的学生了。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离封考场还有五分钟，秦慎跳下车来对着李琛道，“谢谢你了。” 连李琛的回应都没注意就直奔大门，李琛却着急地喊住他，“哎，那个谁！” 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眼前抛来一包干净的纸巾，李琛对着他道，“止下血。” 秦慎朝他露出一个明朗的微笑，也许连自己都不察觉这笑容有多感激，他一门心思在考试上，后来进了考场才想起，他连那人叫什么都没问。 李琛第一次遇见这样拼命的考生，也许经历过高考的人反而会看淡一些，烈日炎炎下，李琛站在那里看着一群接着一群考生进入考场，父母殷勤叮嘱的话语和流连不去的身影，看着考场大门缓缓关闭的那一刻，李琛忽然从心底生出悲哀来，这就是中国的教育，从古到今，究竟有哪里是变了的？ 不过换个形式，改个名字而已。 经历了刚才的一路飙车，李琛现下只觉得累，临出门的好心情被一扫而空，他便打算着原路返回学校，却没想到，竟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赶到医院也不过用了十分钟，还好考场离医院本就不远，李琛随便停了车子就往五楼走，如此酷暑的天气，原本不易出汗的身体此时都已经是大汗淋漓，李琛一面按着电梯一面恨恨地咬牙，李哥舒，你这臭小子到底是谁生的。 第五章 班主任看到李琛远远走来便迎着他上去通知他现下的情况，“孩子头上缝了五针，现在家长在里面……他们坚持要赔偿。” 李琛累得喘气，听老师这样说倒是又放下心来，他点点头，“麻烦您了，剩下的我会解决。” 班主任偏向李琛这边完全是因为了解背景的缘故，李哥舒刚上小学的第一天她就被校长特意叮嘱过，又岂会不明白？但她没想到，李哥舒的小舅，竟然会这般年轻。 李琛走进去时小哥舒还在一旁默默地站着，他低着头不说话，但眉宇间的神情，李琛知道他就没多少愧疚。 李琛只得朝他喊了一声，“庭屿，过来。” 李哥舒的小字是李葽临终前给他取的，也只有极其亲密的人才会这样唤他。 其实李琛很少唤他的小字，但今日这样的情况，他怎么会让自己的侄子受半点委屈？ 小哥舒听到李琛的声音便抬头看他，“小舅。”低低地回了一声，但仍旧没有靠近，像是有些怕。 李琛叹气，只得走到他面前恰好地为他挡住一切，在他肩上拍了两拍，李琛并不多说，只是对着面前的家长道，“孩子之间吵闹是常有的事，但打人了就是庭屿的不对，我让阿屿给孩子道歉，关于孩子的手术费用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完便对着身后的小哥舒道，“过来，给同学道歉。” 他的声音一直是平稳的，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也没有做任何的偏袒，小哥舒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对着被他打伤在床的孩子道，“对不起。” 孩子父母本来对这个二十出头的男生没多大在意，但没想到他处理事情竟然如此稳重，丝毫没有不妥的地方，他们也是明事理的人，看到李琛处理的方式也就道，“孩子打闹也是正常的事，但我们希望仅此一次，你没有孩子也许不会理解，哪个家长都受不了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欺负……” “我理解。”李琛对着家长点头道，“我建议还是让孩子做一次全面检查，费用由我们来付。” 对方家长当然知道他这样说不当当是对孩子负责，更是免了以后任何不必要的麻烦，当即也就道，“行。” 李琛拿出电话拨了号码，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穿着军装的男人走进来，李琛对着他道，“麻烦肖哥了。” 被称为肖哥的男人恭敬地道，“您带孩子先走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李琛嗯了一声，又对着对方家长交代了几句才转过脸看着小哥舒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去，坐上电梯李哥舒才抬头犹豫地问着，“你告诉外公了？” 李琛懒得理他。 “喂，小舅，我都道歉了你还不理我，”李哥舒撇撇嘴，“肖叔叔一来外公肯定知道了，你这个叛徒。”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李琛仍旧一言不发地走出去，李哥舒摸不透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只得连忙跟在他身后。 刚走到医院门口李琛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人，竟然是秦慎。 秦慎刚好抬头看到他，眼里尽是惊喜，“嗨，又遇见了。” 李琛知道他是考完试之后才来医院包扎伤口，看着他眼睛已经肿得快要睁不开，心底暗暗叹气，这小孩。 “你挂号了吗？”李琛问了他一句。 “嗯，就是人太多了，得等等。”秦慎笑起来才觉得连嘴角都有些疼。 李琛转身对着一旁的李哥舒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别乱跑。” “你要去哪里？”李哥舒显然不满他把自己扔在一旁，又撒娇一般地补了一句，“小舅，我饿了。” 李琛现在还在气头上连话都懒得和他讲，但一看这小子一副特委屈的样子，两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心也就软了，无奈地道，“行了，我马上回来。” 他带着秦慎直接去了骨科，果然外面排了太多的人，李琛倒是一直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秦慎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只听得他进去对着正在看病的医生道，“医生，麻烦您，这里有一位考生，他下午还要继续考试，能插个队么？” 医生抬眼看了两人一眼，正怀疑李琛的可信度，李琛已经让秦慎把准考证给他拿出来，“您看，他在考试途中被人打劫了，”又转过来对着身后众人道，“大家能不能通融通融？” 一群人看到他的准考证也就默认了，医生点点头说了声行，李琛感谢地笑笑，对着秦慎道，“看好了待会儿打个车回去，我先走了。” “那个……”秦慎连忙叫住他。 “怎么？” “能留个电话吗？” 二十一世纪初期手机还是稀罕物，李琛笑笑，给他留了自己家里的座机电话。 他对着他道，“我叫秦慎。” 李琛笑着想说，我叫雷锋，但一看这小孩眼里尽是诚恳也不好开玩笑，只是道，“李琛。” 第六章 后来李琛就把这事给忘了，接到秦慎电话时还愣了一下，问着对方道，“你说你是谁？” 秦慎显然没想到他这么健忘，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他只得干咳了一声道，“我是秦慎。” 李琛没想到这小孩竟然还记着，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散漫地笑道，“怎么，要请我吃饭？” “嗯。”没想到秦慎当真答应了下来，“你有时间吗？” 李琛笑了，“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 他这人对吃其实不算太挑剔，但想着秦慎刚高考结束得吃顿好的，也就带着他去了“故居”。 秦慎看了一眼地方，这地方他也只能路过，真要进去消费，他可真心请不了。 哪晓得李琛拍拍他的肩膀道，“这顿我请了，下次你再请我吧。” “哪能呢？”秦慎拒绝，本来就为了感谢才请客，现下再让李琛破费，他还真做不出来。 两人找了比较亮光的位置坐下，秦慎对着李琛笑笑，“说好我请，你可不许抢着。” 李琛只觉得这小孩怎么这么拗，还是笑着道，“行，哥性格比较内向，做不出来抢着结账这事儿。” 秦慎刚喝的凉水差点呛到，不过转念一想这里的价格可真不便宜，等服务员上了菜单他便递给了李琛，“你看着点吧，我没来过。” 李琛知道今天这小孩得破费了，再看看后面的价格，干脆一合单子对着面前的人道，“忽然想吃小炒了，要不换个地方？” 秦慎当然知道他的意思，犹豫着道，“这样……不太好吧。”服务员连茶水都上了。 谁知李琛不在乎地站起道，“怕什么，这样，我们一前一后，他们还以为咱去方便呢，没事。” 说完拉着他就走，也不管别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刚出大门两人就倒在一边笑得不行，想起服务员嘴角抽搐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样子李琛就忍不住，“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玩。” 后来两人真去吃了路边摊，五角钱一串的麻辣烫辣得秦慎满脸通红不住地灌啤酒，李琛看着他实在辣得不行了便开口分散他注意力，“你估分想报哪个专业？” 秦慎又干了一大杯啤酒下去，抹抹嘴角道，“军校。” 李琛倒没料到竟是这个专业，眼神揶揄地看着他，“这理想不错。” 他和秦慎不过一面之缘，现下听到秦慎想考军校自己倒是一时间生出感慨来，他算是根正苗红的红三代，李延年也早在他读书时暗示过很多次希望他考国防，但李琛对军人真心没有好感，这种不算排斥但绝对不会喜欢的职业李琛把它归结为李延年给他带来的童年创伤，在他映像中军人都是李延年那类型的，固执且暴力，后来不顾劝说执意要考清华，李延年也懒得去管他了。 两人这顿饭吃下来算是认识了，秦慎开始对李琛也不过是感谢，但交谈下来发现自己和他挺合得来，虽不说相见恨晚，但总觉得李琛给他的感觉很舒服，是那种走在一起都会觉得心情蓦然开朗，那感觉，有点像古人写的，把酒言欢，歌尽未晚。 所以后来看到分数的那一刻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李琛，那么自然地想起他说过，“等你考上了，哥请你吃饭。” 他真的考上了国防大学，李琛在电话里听到他声音如此兴奋，嘴角也浅浅露出一抹笑意。 李琛一早坐上专机直飞曼谷，陪同的仍有一干集团骨干，刚下飞机扑面而来的蓬蓬热气，李琛不禁皱皱眉，他其实很怕热，只觉得一乌乌热雾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们这次出行说白了是探听虚实，曼谷政府一直想和他们在能源上展开合作，殷切之意显而易见，李琛这次亲自过来，也足以显示其诚意，但能不能谈下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曼谷政府安排得很周到，毕竟这次如若能够合作下来，不仅仅是集团收益，李琛身后代表的是政府，政治上的互利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也是最大的获益。 接待人员带他们去了下榻的酒店，一路上路过的景点也有人一一为他们介绍，李琛前不久才来过的地方，听着泰国导游一口流利的英文翻译心里倒是稍微安慰一些，因为工作关系，他这几年来出访过太多国家，听过数不清的语言，唯一不待见的恐怕就是泰语，那种嗲到骨子里让人肉麻的调，女人还好，如若从一身材魁梧男人口中说来，也就是多年的风度涵养让他忍住没露出不耐的样子。 车子路过暹罗广场时李琛微微往外看了一眼，其实他几乎不看泰国电影，但暹罗广场因为太过出名而留了个映像，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第七章 吃饭的地点是曼谷这边早就订好的，从外面看上去并不是太起眼的建筑，但地方清幽明净，进去之后更是别有一番情调，李琛不察觉地挑挑眉，还真是不错。 各国有各国不同的风俗，像中国，生意都是在饭桌上谈妥的，那是中国特有的餐桌文化，但对于外国人来说，吃饭也仅仅是吃饭了，李琛很少能享受这样清净的时刻，陪同的官员话不多，也不会刻意迎合，李琛想，还真的是宾主尽欢。 但后来出门，却偏偏遇上了那样的事。 连陪同的人员都脸上一惊，但也只是顿了一秒便让身边的保镖全力保护李琛安全离开。 吃饭也能遇上枪战，李琛只见一男人被紧追不舍，眼看身后人越追越紧转身就是一枪，李琛眼底一暗，他手里拿着的是FN57。 客人早已经吓得不敢乱动，连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就眼睁睁看着眼前子弹突飞，只有一名歹徒，但他眼里那种疯狂的狠劲显然是被逼到了绝境，他不停地还击却很少看到追击的人开枪，餐厅里太多的人群，歹徒也是深知这一点才敢公然挑衅，既然逼得他没有退路，他便选择同归于尽。 可歹徒的死命抵抗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一枪爆头的瞬间，他似乎都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对方枪法如此精准，竟然是百步穿杨。 那人确定目标被击毙后离开得异常迅速，匆匆掠过的黑色背影，李琛却觉得熟悉。 保镖带着李琛快速离开现场，直到坐到车上对方还在不断地擦汗道歉，对这次意外事故造成的影响表示歉意，李琛却一直沉声坐在那里，他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看到自己，他怎么又会在这里？ 李琛淡淡地问了对方一句，“清楚是什么状况吗？” 那人摇摇头，匆忙解释着，“现在只知道被击毙的人是国际通缉多年的毒贩，而击毙他的人，却没有半点踪迹可寻。” 李琛看了那人一眼，想着他即使知道了对方身份也不会对自己透露太多，更何况，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在自己还没找到人之前，曼谷警方就先一步证实他的身份。 暗暗思忖着，李琛刚回到酒店就接到对方要员亲自打来的安抚电话，李琛配合着应付了几句，才挂了电话便召集着陪同人员开了个简短会议，大体内容就是，他要开新闻发布会。 多数人弄不清他这么做的原因，但李琛都发话了，他们也只有和曼谷媒体联系安排，第二天一早，李琛便在酒店的最高会议室里接见了来自各个大使馆的记者。 出行前李琛本来就代表了最高执行人，开媒体招待会对他们集团更是百利而无一害，抛开央企这层因素，适当的媒体宣传也必势必会给对方带来舆论压力。 记者会举办得很成功，临结束前，聚光灯在李琛周围不停地闪烁，还有太多的问题没有抛出来记者当然不甘心，但李琛只是穿着修身黑色西装对着镜头微微一笑，那样眼含深意，似乎透过镜头对着电视前的某一个人，又似乎，只是太过客套的礼貌谢绝。 他不过在赌，那个人会不会看到他。 每个城市的夜晚都别有一番情调，像鸡尾酒杯底的那抹沉淀，色彩斑斓，光怪陆离。 李琛一直待在酒店套间里没有离开过，他坐在那里品着红酒，落地窗前的夜色映现在他眼里也只是微微一荡，惊不起半点情绪。 直到凌晨三点，他的房门被轻轻敲响，却只是一声，便不再继续。 李琛的心重重跳了一下，像是终于舒出一口气，握得太僵硬的手动了动，他站起身去开门。 面前的人英挺俊朗，即使在暗色的灯光下，也依旧不会认错的面容，是秦慎。 偏了偏眼极力忍住想要拥抱某人的冲动，最后只是微微侧身对着他道，“先进来。” 秦慎似乎很疲倦的模样，走进来就把自己陷进了沙发里，一句话都没说。 李琛看他满脸困倦的样子便走过去拍拍他，“去床上睡一觉。” 秦慎摇头，然后又为了证明自己很好地加了一句，“我撑得住。” “不在乎这几个时辰，听话。”李琛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肯定累到极点，不然那样麻木的表情不会出现在他脸上，他连眼睛的神采都是黯的，他只觉得心疼，他来找到自己就是安全了，所以此刻他什么也不问，只想让他好好睡一觉。 第八章 秦慎依旧没有起身，李琛只好去拉他，才一使劲就听到他低哼了一声，他一瞬隐忍的模样被李琛尽数看在眼里，借着灯光李琛俯下身盯着他眼睛，“哪里受伤了？” 直到挨近了他才发现，秦慎连嘴唇都是青的，这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 秦慎抬起左手揉揉眼睛，知道瞒不住李琛，只得道，“就一点小伤……” “你自己说还是我给你脱了全身检查？”李琛声音忽然冷了下去，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那眼神直看得秦慎心底一凉。 “你别这样看着我，”秦慎有点受不了他的冷峻，只觉得眼前这人只要一板起脸他就觉得难过，那种心里毛毛的感觉，他最怕他给自己脸色看。 “肩胛处中了一弹，我已经把子弹取出来了。”秦慎只是穿了一件简单的TEE，便撸起袖子给他看了一眼然后飞快遮下来，“真没事。” “什么时候的事？” 李琛声音继续冷。 “前天。” “没去医院？” “没时间去，太忙了。” 李琛瞪了他一眼，秦慎早就偏过头不去看他的目光。李琛只得在心里叹气，这小孩，什么时候学得这般油滑？果然，在部队里待久了就沾染得一身匪气。 李琛没想再搭理他，走过去拿了手机就往外拨，助理在那边接通了就听见李琛声音淡淡地传来，“找一个信得过的外科医生。” 助理顿时一惊，“李副您怎么了？” “我受伤了……”李琛故意把声音放弱了一些。 “我马上……”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琛打断，“你不用过来，也不用惊动其他人，一点小伤而已，找医生过来就好。” “是，是，我马上。” 李琛挂了电话。 秦慎抬眼看着他，“你别……”他解释着，“我受伤的事谁也不能知道……” 李琛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目光慢慢滑向他的腰侧，一把黑色的西格绍尔P226。 秦慎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下意识地反手握住手里的家伙，“你不能。” “要么你来，要么我自己动手。” “李琛！”秦慎站起身和他平视，他离他如此之近，但眼神却那么恼怒，“你要这样，我马上走。” “你走去哪里？”李琛笑了，那样不带半点感情的冷笑，“你说你现在还能走去哪里？” 秦慎嘴唇抿成一条线，他看着他，负气地别过脸。 “你这次的任务已经失败了……那个人是要带回去的是吧，可你呢，直接选择一枪爆头。你以为曼谷警察都是吃屎的吗？”李琛很少和他动气，但这次却是例外，他看着他，说话仍旧刻薄，“你怎么就这么蠢……我刚才忍着没说你，你倒好，给我玩脾气，还什么马上就走，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你别这样说我行不行？”秦慎脱口而出，他看向他的眼里尽是委屈，这几日来他从来没有显示出软弱，可是被他这样说，他明明能够承受得住，任凭谁说这样的话他都能够做到眉毛都不皱一下，可李琛不行，他只要说他一句他就觉得心底发胀，那种不断往上冒出的复杂情绪，他只觉得难受，连自己开口都不自觉带了颤音。 李琛没想到秦慎忽然对自己说出这样一句，带着那样负气地眼神看着他，他忽然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走过去想要弥补些什么，但却觉得什么也做不了，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对视着，不发一言。 秦慎努力平复了情绪，暗骂自己刚才怎么就那么不争气，“我知道这次我干得很失败……我承认。那人手里握着太重要的秘密，但当时那样的情况我不选择爆头他还会做出更疯狂的事儿来，我……” “行了，别说了，”李琛觉得心疼，看他那个样子就恨自己刚才怎么那么浑，他按住他坐在沙发上，又低下头看着他转移话题道，“你这伤再不治就来不及了，你还想不想要你这条胳膊的？” 秦慎不说话。 李琛叹气，“医生马上就过来了。” “李琛……”秦慎犹豫着开口，一脸歉疚的表情。 “我和你道歉，刚才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说你……但你真不要和我拗了，就这样，啊，我不会有事。” 李琛把他手里的抢咔嚓一声上膛后递回给他，“快点。” 秦慎只觉得自己此时握着不像是一把枪，更像是沉甸甸的一块石头，但看李琛对他微微笑了笑，心底那股烦躁忽然就减弱了一些，他不再迟疑地看着他道，“你走远点……我尽量不伤到骨头。” “拿毛巾咬住，我怕你叫出来。” 李琛点点头，眼前的秦慎提起枪的那一刻忽然就变得太不一样，李琛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秦慎，如此专注地看着自己，又似乎透过自己定向远方，那样自信又沉静地神态，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一种死而无憾的冲动，面对着眼前的人，在异国他乡飘渺的夜色里，死在心爱多年男人的手上，他忽然就有那样莫名的冲动。 第九章 不过，也只是一想，在他分散注意力的那一刻，秦慎便毫不犹豫地开了枪，消音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子弹擦过皮肤的一瞬，李琛全身上下忽然有着钝痛的灼伤感，妈的，原来中枪这么疼，真他藽妈的。 李琛忍不住腹诽了句，他疼得差点晕过去，还不能喊出一点声音。 秦慎扔掉手枪走上前一把扶住他，李琛脸色煞白地摆摆手，“没事。”然后指了指地上的子弹，“收起来，不要让人发现。” “我知道。”秦慎答他，“你赶紧脱下来，我给你止血。” “让我休息一会儿，别动，医生他駸妈的怎么还不来？”李琛有些暴怒，左手疼得想抽人，秦慎看着他脸色一阵白过一阵，只担心他支撑不住，“要不，要不你咬住我？” “？”李琛有点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秦慎把他的头直接锢在自己胸膛上，平日里战友受伤他们也是如此安抚，所以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时也没觉得什么不妥，但李琛却忽然挣脱了他的桎梏，“别碰我。” “怎么了？”秦慎奇怪地看着他。 “我不习惯。”李琛只得道，然后像是转移注意力似地又念了一句，“医生怎么还不来！” 秦慎知道他是痛得发脾气，只觉得他难得露出这个样子，连安慰都下意识地带了低哄的语气，“再忍忍，快了。” 话才说完客房门就被轻轻叩响，李琛看着秦慎道，“你先进去。” 秦慎点点头，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才站起离开，临关门还担心地看着李琛的胳膊，李琛朝他无力地笑笑，“我开门了。” 助理陈柒带着一名亚裔医生走进来，陈柒看到他胳膊上一片血迹吓得差点喊出声来，李琛对他摇摇头，道，“别说话。” “李副，这是……”陈柒刚开口就想到还有外人在一旁，便及时止住了话语。 “先止血。”医生不过三十岁的模样，带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倒是镇定，看了一眼他的伤口便对着李琛道，“麻烦您先坐下来。” “你是中国人？”李琛问了他一句。 “是，我父母都是中国人。” 李琛不再说话坐在沙发上任由他给自己处理伤口，医生一面做着处理一面说道，“伤口不深，没有伤及筋骨，您记得这几日千万不能碰水。” 李琛倒不怎么听他说话，反而抬头对着陈柒道，“你去卧室，让秦慎过来。” 跟随了他多年，不论听到什么消息陈柒面容上都不会有任何变动，现下听到李琛这样说也只是点头走了进去。 “不用管我了，先给他处理吧。”李琛对着医生说一句，随后便看到秦慎走了过来。 李琛道，“你过来，赶紧让医生看看。” 医生没想到这房间里受伤的是两个人，但李琛的伤口正好处理到一半他也就开玩笑地道，“这，总得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吧……” “我这是小伤，没事。”李琛说完就要走开结果被秦慎一把拉住，“我说，我都这么多天还差这么一会儿啊，你别给我扯。” 看到李琛受伤他就已经够难受了，现下看他还那么挂着自己秦慎只觉得恼怒，眼前这个人也许习惯了照顾自己，从十八岁到二十七岁，快有十年的时间，秦慎真的不喜欢李琛对自己太好，那样从骨子里的照顾，他不需要。 李琛似乎觉得他动了气，只得点头，道，“行。” 等医生替秦慎处理好伤口已经快要天亮了，屋外轻细的光线缓缓探进来照在客房的一角，李琛对着陈柒道，“你送医生回去吧。” 陈柒当然知道李琛的意思，他开始还不清楚怎么李琛忽然会受了伤，但看到秦慎的那刻他就明白了，他在用这样的方式保护他。 李琛是什么身份的人，半夜有医生进他客房别人不可能不知道，更何况这里并不是在中国，要瞒住众人，就必须来真的。陈柒跟了李琛这么多年，当然知道秦慎是干什么的，现下才明白过来李琛对他说信得过的医生是什么意思，李琛让自己亲自送医生回去，也是在提醒他了。 陈柒道，“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第十章 秦慎看着两人走了才站起来去接了杯水递给沙发上的他，李琛看了他一眼，接过来自然地喝下，“感谢的话，再说我就揍你。” 秦慎笑，“你打不赢我。” “那可未必，”李琛挑眉看向他，笑得几分得意，“你以为将门虎子就那么好当？” “难不成你还被私密培训过什么的……”秦慎笑得轻松，倒不像刚进来时一脸深沉，看了眼窗外已经是天亮，好几日没有好好合过眼，现下待在李琛身边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我都好几日没合过眼了……” “去睡吧。”李琛拍拍他的肩，柔声道。 “你也一宿没睡吧？”秦慎问着他。“要不，一起？” “你以为我是来旅游的？曼谷那边还等着我呢，马上就过去。” 李琛站起来去洗漱，熬了一夜，连眼睛都有些泛红，临走时看秦慎已经睡下了便走过去弯下腰对着他道，“你好好休息，待会儿我让陈柒送早饭过来，我估计下午才能回来。” 秦慎困得连眼睛都懒得睁，只是鼻子里出声地嗯了一声，李琛站在那里看着他，一道阴影始终停留在他周围，秦慎即使闭着眼睛都感觉到他的呼吸，“还不走？” “马上。”李琛声音低低地，应了他好一会儿才静静地转身关上房门。 秦慎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刺眼的光线遮挡在脸上停留不去，懒懒翻了个身避开阳光却把整个脸压在了枕头上，恍惚中的，是熟悉的，某个人的味道。 多日的紧张和疲惫侵袭着他，自从来到曼谷之后他没有一天放下过警备，此刻感觉到那样熟悉的味道淡淡萦绕在身边，意识也只是清醒了一秒，秦慎又再次嘴角轻笑地昏睡过去，他实在，太累了。 李琛开门进来时感觉不到任何的动静，似乎还如自己临出门前的样子，他疑惑了一下，走进里间便看到秦慎仍旧睡在床上，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早饭，李琛微微叹气，这是，睡了多长时间？ 看了手腕上的表，李琛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吃些东西再睡，想想还是打消了念头，本来打算让陈柒带饭过来，现下他又拿起电话改了主意，“陈柒，你待会儿不用过来了。” 陈柒在那边应了一声，随后回着，“您受伤的事估计瞒不住了，您看……” “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也瞒不住，”李琛担心吵醒了床上的人，只好压低声音走到外面单独的客厅，他交代着，“昨天我挨了那一枪就是以防他们怀疑，你知道的，该怎样做回复。” “我知道，”陈柒答着，“对了李副，徐争来今天到的曼谷。” 李琛听到这个消息倒没什么惊讶的，出了那样的事，他知道总参那边肯定会派人过来，但没想到竟然是徐争来，默默转头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李琛沉声道，“秦慎的事你咬紧了不许露一个字，他现在还没那工夫找到这里来，等着他的事情多了去了。” 李琛皱眉，只觉得事情似乎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这几年徐争来很少再抛头露面，外面的事几乎由苏锦安全权负责，那么多年隐在暗处不动声色，现在竟然为了一个死人亲自来泰国善后，如若真的如秦慎所说的，那个人手里握着重要机密，李琛想到什么地冷冷一笑，那么他和徐争来，确实得好好叙叙旧了。 秦慎醒过来便没有看到李琛的身影，但看向窗外浮动的月色，再看看卧室外面昏暗的光线，他就知道李琛回来了。 随意披了李琛的睡衣走出去，他看到李琛坐在沙发上抽烟，整个客厅烟雾缭绕李琛却浑然不知，只是皱着眉看着窗外的景色，任由手指间的烟丝寸寸燃尽。 角落的视线看不清楚他的面容，秦慎干脆靠在门上，他明明看到他了，可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秦慎便配合着他在寂静的夜里，不说话。 如此静谧的房间，只感觉两人的呼吸一重一浅，一乱一稳。 第十一章 害怕打扰他睡觉，李琛干脆在客厅只开了台灯，微弱的光线恍惚在他脸上，秦慎只觉得那样熟悉的面容，即使过了那么多年，却依旧如此英俊。 男人在昏暗的光线下总会联想到xing，即使周围没有半分情藽欲的气息，可秦慎不可否认，看到李琛一个人坐在暗色沙发上抽着烟的瞬间，半明半暗的光线微微打在他的脸上，他竟然会觉得此时的李琛，那么性感。脑海里那么自然地就浮现了冲动，在越南，他曾经隐在吊扇的房间里听着一对男女欢藽爱的呻吟，也是半明半暗的光线，永远潮湿浮躁的空气凝在一处，他看着两人在简陋不堪的床上无止境地做藽爱，即使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的迷乱，可握在手里的枪却微微有了汗渍，秦慎闭了闭眼，稳住呼吸，就像此时此刻，他明明知道他对李琛没有任何的情藽欲，可看着他黑色衬衣下裸露的胸膛，他微微眯起的双眼，那样专注的神情，就像看到那对死在他手里抵达高藽潮的男女，无法抑制的，冲动。 秦慎承认，在那一刻，他被李琛蛊惑了。 还是李琛首先打破了沉寂，他声音一哑，“去开灯吧。” 秦慎却没有动，看向他的眼神一笑，“这样挺好。” 李琛疑惑地转头，心想这小孩发什么神经，只得站起身去开了壁灯然后朝他走过去，亮色的灯光下，李琛竟然觉得他的眼神似乎多了几分，不同于以往的深情。 他只以为自己看错。 “肚子饿了没？”李琛适当地转移了话题。 秦慎倒是点点头，“我睡了多长时间？” 李琛没有答他，只是问着，“想吃点什么，我下去带给你。” “叫客房服务吧。” “没事，我也想出去走走。”李琛说完就把手里的烟摁熄在烟灰缸里，又问了他一次，“吃什么？” “都行，”秦慎揉揉头发，深呼了一口气，“那我去洗个澡。” “注意别让伤口碰水。”李琛连外套都懒得拿，热带地区的夏夜，也是热得厉害。 “哎，你那衬衣……”秦慎喊住他，“李琛，把你扣子扣好，注意形象。” 李琛被他喊得一愣，当真低头去看胸口，刚才因为太热的缘故，他干脆把衬衣领扣解开了，现下只好无奈地笑笑，扣上扣子，又恢复成一板一眼的李副。 李琛直接坐了电梯去一楼餐厅，快将近凌晨但客人却并没有减少，仍旧是快要占满的座位，李琛微微挑眉，这外国人习惯还真是不一样。 李琛要了一份热牛奶，一份中餐，吩咐服务员直接端到楼上客房，点完了单刚要上去，却被身后的人忽然叫住，“李琛。” 李琛站在那里，多年没见，但声音依旧是记得，他转过身来，嘴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客套，“徐大校，这么巧？” 徐争来站在餐厅门口嘴角一扯，想不到他给自己玩这么一出，当即拉下脸来，“你就非要和我这么说话？” “我这不是尊敬您么。”李琛笑得有些痞气，他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除非是亲人。 “你这小子，”徐争来对他从来都是无奈，“过来坐吧，难得在异国他乡遇见，你说是吧？” 徐争来看着他笑得深意，李琛倒是挺大方地顺了个凳子坐下来，“聊吧。” “你对长辈，都这态度？”徐争来看他还真是随意，如若翘起个二郎腿配上他这副表情，徐争来还真以为自己是和地痞流氓谈判来的。 “姨父，你这几年官腔打多了是不是连我都不放过？”李琛点了支烟，抬眼看他。 “哟，还认识我呢？”徐争来笑得有些冷，“我还以为你李副准备六亲不认。” “哪能呢，”李琛干脆叫来服务员点了两杯果汁，有点可笑地递给徐争来，徐争来看看，不说话。 “我这不是担心某些人忘本，待会儿我和您攀亲戚反倒说是我不知好歹了。” “行了，别和我扯这些，”徐争来知道李琛是在拿话激他，这小子从小和他不对盘，他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既然他不领情，他也不必费这个精神了，干脆摊开了对他道，“我过来带我手下回去。” “哟，谁啊，我认识吗？” “你李副不认识，还往自己房间藏？”徐争来注意着他的表情，有点戏谑，“你这手怎么废的？为了不让曼谷这边怀疑这牺牲精神还挺大的么，要不要我回去颁个一等功给你？好歹也达到为国捐躯的水平了。” 徐争来说完话便盯着他看，隔了一会儿李琛终于沉下脸来对着他道，“你别碰他。” “什么？”徐争来故意激他，就像李琛看不惯他的处事原则一般，他也看不惯李琛，历来看不惯，也许他从来就没有把他放在小辈的位置，更何况他们这个家族，根本没有长幼尊敬这一套。 “这次任务结束，把他下调。”李琛没有在请求，只是看着他冷静地说出来。 “你说下调就下调？”徐争来气了，“要不我把这职位也给你算了，省得您老人家还要隔岸指挥，多费事。” “不用了。”李琛淡淡抛出一句，看着徐争来一脸噎着的表情。 “姨父，他不适合在机关，你知道的，这次任务根本就不是他的责任，我查过，是你坚持让他下来，”李琛看着他，继续道，“你们明枪暗箭那一套我也领教够了，你可以选别人，但别碰他。” “你这算，警告？”徐争来眼神暗了下去。 “是忠告。”李琛也不想把两人的关系弄得太僵，深呼一口气道，“算我欠你的。” “你和他什么关系？”徐争来看他站起离开，对着背影疑惑地问了一句，他太了解李琛的性格，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如若没有一点牵绊，他怎么可能为那个人做到这个地步？ “这和你没关系，”李琛顿了一秒，才背对着他说着，话语依旧平稳，“别来管我。” “李琛，”徐争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低低叹了口气，“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是你管得太多，”李琛嘴角一笑，脸上却没半分表情，“让你的手下都撤了吧，别把人餐厅弄得跟监听室一样。” 徐争来退后一步，笑了，“你早就知道这些人不是游客？” 李琛对着周围扫视一圈，他虽然没受过专业训练，但这么多年的宦海浮沉怎么可能没有半点警觉，那些人虽然看着来自不同地域，但眼神总不会骗人的，更何况他们的目的是保护徐争来，太过紧张反而被人看出端倪，李琛道，“只怪你这批手下训练太烂。” “他们都是临时抽调过来的，别把二部想得都是这个水准，”徐争来低头看了看表，“行，时间也差不多了，走了。” 说完像是又想到什么似地对他笑笑，“你的人我带走了，回来请你吃饭。” 李琛皱眉，这个人，变脸变得比任何人都快。想到刚才徐争来的话，他知道他算是答应他了，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刚好服务员走上前用英语问着他是要送到哪个客房，李琛只得领着他上去，反正秦慎已经走了，这么多东西，他只得自己解决。 第十二章 准确地说，秦慎是被敲晕了直接拖走的。 他没想到袭击者直接明目张胆地闯进浴室，还没等他掏出枪就被眼前的人一个手刃打昏了，醒来后摸着钝痛的头部，秦慎咬牙切齿地对着面前的男人道，“俞重光，你够狠。” 重光咬着烟没点燃，笑得一副欠抽样，“我也是被逼的，老大吩咐了直接弄晕，正面交锋我哪里是你的对手，只好偷袭了。” “我擦，俞重光，”秦慎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挑个至少别这么搞笑的理由？” 秦慎估摸着现在要不是自己头还特晕早就一脚踹过去了，想要从他嘴里听到一句正经话简直是做梦。 “呵，”重光干脆躺在了沙发上，双腿悠闲地搭在上面，“你醒了就赶快过去吧，老板在隔壁房间等你。” “老板来了？”秦慎坐起来看着他问。 “那是，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找到你的？”重光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地笑了一下，“话说，李琛为了你竟然连枪子都挨了，兄弟这么多年，我可是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和他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你认识他？”秦慎从开始就知道重光背景不一般，但也没想到他会认识李琛。 “也不算认识，就是经常听老爷子提到他，将门虎子嘛，虽不是一个大院的，但他很有名气，我知道的。” 秦慎难得听重光这么正经地评价一个人，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心底竟然有些得意，听到李琛被承认，他似乎感到还挺不错的。 重光似乎有些疲倦，和秦慎说着话就要睡着的样子，“你过去吧，记得带上门，我要休息一会儿。” “行，那你睡。” 秦慎见了徐争来，对于这次任务他知道有多失败，还没等徐争来发话他便主动承担了所有责任，三年来他执行过太多次任务，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失败和无助，成员一死一伤，连最后的人质都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被自己击毙，如果没有李琛，他现在只怕已经落入了曼谷政府的手里。 在他国地盘闹出这么大的事，秦慎想想都觉得后怕。 徐争来却并没有动怒的意思，秦慎不知道他是怎么替自己善后的，但听他对自己笑眯眯地问着伤势怎么样了时，秦慎只觉得脊背发凉，在他映像中，老板几乎没这么和颜悦色过。 不过徐争来真没有迁怒他，秦慎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就听见徐争来对着他道，“回去以后，你就回重剑。” 秦慎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徐争来，回重剑的申请他这几年来提交了无数次都被上面压了下来，但没想到，徐争来竟然在这个时候回应了他。 “当初一心想留你是因为觉得你不错……但，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适合留在这里，我知道的。所以，还是回去吧。” 秦慎听见徐争来的声音，低声地，有些叹息却回忆地道，“重剑那地方，干净啊。” 秦慎第二天就和其他人登上了回国的飞机，重光陪徐争来留了下来，临走时重光抽空和他说了句，“记得回去看看，那棵树还在么。” 秦慎疑惑重光怎么知道自己要回重剑的消息，但听到他提到那棵树还是笑了一声，想起当年两人在重剑的时光，虽然训练太过艰苦，但那样热血的生活，单纯干净，秦慎想，他是真的很想回去。 第十三章 李琛得到秦慎下调的消息还是因为秦慎给他打了电话，他一个月前就已经飞了回来，但两人一直没有联系过，那天他正好走出公司大门就接到电话，是秦慎约他。 “我今天真忙，要不改天？”李琛正好要陪外企的杜总打网球，早就约好的人家，他也只得苦笑着拒绝秦慎难得的邀约。 “我难得的假期，明天和同事约好了开车去露营。”秦慎犹豫了下问着，“你……今晚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过去找你。” “呵，干嘛非要是今天？”李琛抬头看了眼天气，有缕缕探在脸上，他伸出手遮住，“我今天估计真没空。” “那行吧，”被拒绝了两次，秦慎语气也低落下来，“那你忙。” 刚要挂电话秦慎却听见李琛忽然喊住他，“你们打算去哪里露营？” “看情况吧，估计是风景哪里好就停在哪儿，我们打算去玩漂流。” 李琛不知道，秦慎这么着急着约他见面是因为这个假期过后他便要回重剑，那个连中国地图从来不会显示的区域，要出来见面，真的不容易。 但为什么就想到李琛了，确定下调的日期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人，秦慎觉得有些扯，这么多年来，除了亲人，他想到的也只有一个李琛而已，当初一个人从南方到北方上学，身边举目无亲他也没觉得有任何的遗憾，但自从认识李琛，他想起大二时候被兄弟背叛，半夜一个人憋得难受手指不知道怎么就拨了李琛的电话，那个时候他和李琛算不上太好的关系，自从上大学后两人几乎就没什么交集，但那天晚上李琛却因为他的一个电话连夜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到他的学校陪他喝了一整夜的酒，也就是那一次，秦慎忽然意识到，有些人原来一直在身边，只是生活太过匆忙，他竟然从未看清。 从那之后，他和李琛几乎是无话不谈，也许两三个月都不会见一次面，但那种毫不生疏的亲密感，他只感觉和那个人相处，很舒服。 所以在得知自己要回重剑，他忽然就想要约李琛好好聚一聚，哪怕只是坐在那里喝喝酒，他也觉得是开心。 李琛得到秦慎下调的消息还是因为秦慎给他打了电话，他一个月前就已经飞了回来，但两人一直没有联系过，那天他正好走出公司大门就接到电话，是秦慎约他。 “我今天真忙，要不改天？”李琛正好要陪外企的杜总打网球，早就约好的人家，他也只得苦笑着拒绝秦慎难得的邀约。 “我难得的假期，明天和同事约好了开车去露营。”秦慎犹豫了下问着，“你……今晚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过去找你。” “呵，干嘛非要是今天？”李琛抬头看了眼天气，有缕缕探在脸上，他伸出手遮住，“我今天估计真没空。” “那行吧，”被拒绝了两次，秦慎语气也低落下来，“那你忙。” 刚要挂电话秦慎却听见李琛忽然喊住他，“你们打算去哪里露营？” “看情况吧，估计是风景哪里好就停在哪儿，我们打算去玩漂流。” 李琛不知道，秦慎这么着急着约他见面是因为这个假期过后他便要回重剑，那个连中国地图从来不会显示的区域，要出来见面，真的不容易。 但为什么就想到李琛了，确定下调的日期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人，秦慎觉得有些扯，这么多年来，除了亲人，他想到的也只有一个李琛而已，当初一个人从南方到北方上学，身边举目无亲他也没觉得有任何的遗憾，但自从认识李琛，他想起大二时候被兄弟背叛，半夜一个人憋得难受手指不知道怎么就拨了李琛的电话，那个时候他和李琛算不上太好的关系，自从上大学后两人几乎就没什么交集，但那天晚上李琛却因为他的一个电话连夜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到他的学校陪他喝了一整夜的酒，也就是那一次，秦慎忽然意识到，有些人原来一直在身边，只是生活太过匆忙，他竟然从未看清。 从那之后，他和李琛几乎是无话不谈，也许两三个月都不会见一次面，但那种毫不生疏的亲密感，他只感觉和那个人相处，很舒服。 所以在得知自己要回重剑，他忽然就想要约李琛好好聚一聚，哪怕只是坐在那里喝喝酒，他也觉得是开心。 第十四章 得知秦慎要调离的消息，平日里相处不错的同事便邀约着一起出去，算是自驾游，秦慎也就答允下来，反正不过三四个男人，但第二天出门一看，却变成了浩浩荡荡的大队伍，三辆军用吉普，男男女女一群人，秦慎皱着眉走过去，坐到车上才问着身边的路禄，“不是说才几个人？” 路禄边开车边笑得随意，“就两三个老男人玩个屁啊，重光听说是临别之旅，特意找了几个妞陪你来着。” “我擦，就知道是他的主意，”秦慎恨得牙痒痒，他本来就不太喜欢热闹，答应路禄还是因为三年的同事，更何况刚结束了那么一个任务，他也想好好放松放松，哪想到重光竟然给他摆了这么一道，“重光人呢？” “他啊，估计家里养了个女人，你没发现他自从回来后就音讯全无的。” 秦慎无奈地扒扒头发，听见路禄继续对着他道，“你别说，嘿，那几个妞估着是模特，那身材，啧啧，兄弟，咱托你的福啊。” “专心开车吧你。”秦慎抬手给了他一拳，看着后视镜上始终跟着的车子，叹气着，这算什么事儿呢。 几个人开车出城之后就一直停停走走，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就看着哪里风景好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到了晚上就找个地方露营，都是各个地方拔尖上来的特种人才，连在热带雨林都能毫发无伤地回来，在这些地方露营简直可以横着睡，路禄趁那几个女人没注意便笑着转过来对秦慎道，“怎么样，有没有中意的？“ “还行吧，都那样。”秦慎对女人其实不是很挑，他这二十多年的标准差不多就是身材和长相看得过去就行，又不是选明星，他在意的还是感觉。 “我倒觉得，那个不错，”路禄用眼神示意他看过去，那个女的正帮忙去车里拿东西，长得很清丽，不像她身边的女伴，庸脂俗粉。 秦慎听他这么一说也就用心打量了她几眼，“是不错。“ “我说吧，哥们你就喜欢清纯型的，上呗，哥们我可不会和你抢。“ 秦慎站在那里，笑笑，“我真没那个心思。“ “嘿我说，哥们，咱们认识了也快四年的时间了，平日里咱们为国家出生入死的，是没那心情……但你这都要回去了，虽说我不知道你往哪儿调，但总能猜到几分吧？就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清一色全他妈男人，你这往后的日子你可想清楚了，你这再不有这打算，你他妈还想一辈子打光棍啊？“路禄劝得倒是苦口婆心，压低了声音只怕对面那些人听到，“不就玩个意思，这女的我打听过了，单菀菀，背景挺简单的，你以为我真敢什么女人都往车里塞……” “合着这次旅行你们是给我拉女配来了？”秦慎觉得挺逗的，没想到自己哥们还有这么个闲情。 “也就是个意思，”路禄叼起烟，“感觉来了就试试，不行就拉倒，你以为像十五六岁小朋友似的玩以身相许呢。” “行了，您快别说了，”秦慎受不了他的唠叨，掏掏耳朵，“既然都送上门了，那就试试吧。” 秦慎挂起微笑就朝着单菀菀走去，反正也就是玩玩，谁还当真呢？ 第十五章 秦慎见到刚下车的李琛就知道他是从公司直接过来，黑色的衬衣袖子被随意地卷起，一条休闲西裤，他从来都是外国领导的做派，注重品位穿着，除非在某些必要的公开场合才会西装革履。 秦慎低头看了一眼他脚下的皮鞋，笑着走到他身边道，“你就打算穿这个来玩漂流？” “衣服和装备都在车上装着呢，”开了近二十个小时的车，李琛现下也没见多少疲惫来，倒是秦慎问着他，“累不累？要不先到帐篷里休息一会儿，开饭了喊你。” 路禄和几个同事看到是秦慎的朋友过来也就自然打了招呼，几个人看着他开过来的车，虽然下了车牌，但看他的穿着讲究就觉得这人该是不简单，路禄身边的女人凑过去咬着他耳朵说着，“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似乎在时尚杂志见过。” 等秦慎从帐篷出来路禄才拉着他走到一边道，“行啊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朋友？我听扬雯说他可是在杂志上经常见到的人。” 秦慎笑了一声，想着还好那女的不看财经周刊，时尚杂志上李琛偶尔露一次脸再正常不过了，当即也就道，“也就一朋友，路过来找我玩两天。” 路禄也不是多事的人，看秦慎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勉强，当下便转移了话题。 等李琛一觉睡醒转眼看去帐外已经黑透了，他估计自己睡了快有七八个小时，揉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才站起身走了出去，七月流火的季节，出来得匆忙他也没想起要带一件外套，现下掀开帐篷走出来才发觉有些冷，估计选择的地理环境缘故，冷热交替的风一阵阵吹过来，李琛难受得皱皱眉，很长时间没有在野外露营过，他都忘了是怎样的天气。 秦慎正坐在那里和他们喝酒，抬头的方向正好看到李琛站在那里，“醒了？” 李琛看他走到自己面前又问了一句，“我给你留了饭，刚才看你睡得太沉就没喊你。” “随便吃点吧，也没多大食欲。”李琛指指他们，“干脆和你们喝点酒，走吧，一起过去。” “你多少吃点，嗯？”秦慎没让他走过去，倒是把他带到一边，“我给你弄的竹筒饭，还有烤鸡，你吃吃看。” “你去哪儿打的野鸡？”李琛有些好笑，但看他认真地把留好的竹筒饭递给自己，他又觉得心底一暖。 “你最好还是别知道……”秦慎抬头朝他笑了一下，火光映衬下的面容，李琛有些微微的心动。 “阿慎，你怎么还不过去？”李琛刚要开口就被迎面打断，单菀菀走过来坐在秦慎身边，但还是礼貌地对着李琛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单菀菀。” 李琛当然听得出来他就是刚才接电话的女人，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秦慎，似笑非笑，“你好，我是李琛。” “这名字……好耳熟。” “哦，单小姐还在哪里听说过？”虽是这样问，但李琛却没多大笑意。 “估计是同名同姓，”单菀菀尴尬地笑了一声，“李先生不和我们一起去喝点酒？“ “不用那么客气，喊他李琛就行了，”秦慎对着她道，“你们先喝，我先给他弄点东西吃。” “行，那我先过去，你待会儿可得过来，”单菀菀对着秦慎便有些女孩子的娇气，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着，“扬雯他们非要拉着我玩游戏，你得过来帮我。” “好，我马上过去。”秦慎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发，单菀菀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等她走远了李琛才看着背影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秦慎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笑笑道，“也就这两天，才认识的。” “才认识就这么亲密？”不知道是笑还是什么，那语气有些膈应。 “开始还真没动过心思，不过这几天下来，还不错。”似乎想到了什么，自顾噙了微笑。 李琛掩下了眉目，站起身道，“走吧，过去和他们喝酒。“ “你不吃饭了？“ “行了，我也吃不下，还不如喝酒呢。”拉着他站起来，“别让人家姑娘等太久，走吧。” 第十六章 一伙人喝到后面就有些疯，秦慎酒量一直不算太好，不知谁起的哄，非要拉着输了的秦慎和单菀菀当众来一段，本来就是个玩，秦慎也不当真，再看单菀菀羞怯地坐在身边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低声笑笑便揽过菀菀来了个热吻，周围口哨起哄声响成一片，竟然还有人在掐着秒表计时，秦慎虽算不上风月场的高手，但就凭他的样貌英姿便足够让女人脸红心跳，更别说当众舌珡吻，刚开始不过是游戏，但后面的意乱情迷秦慎只觉得快要控制不住，身边尽是晕眩的吵闹声，她的嘴唇又是那样柔软，就在他决定放任自己继续享受时抬眼便看到李琛坐在那里看着自己，他只觉得他眉宇紧皱似乎在极力隐忍着情绪，相互对视的一刹，秦慎不知怎么忽然推开了正吻得情迷的单菀菀。 身边还是同事的吵闹声，路禄甚至笑着大声道，“一分三十秒啊我靠，秦慎你小子真他妈行！” 秦慎也只是坐在那里敷衍一笑，他宁愿转移心跳去关心单菀菀，也不敢去看李琛的眼睛。 那个瞬间的李琛，让他觉得难受。 后来散场，秦慎犹豫着走到他身边坐下，“你今天怎么都不说话？” 李琛转过脸去看他，夜色渐浓，他却能看到他明晰的双眼，他笑得力不从心，“太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玩漂流。” “你先去睡，我醒醒酒。”话才说完李琛便站起来独自走开，秦慎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没有追上去。 第二天一早一伙人就准备好去玩漂流，秦慎才走出帐篷就看到远远开来一辆Landrover，正疑惑着就看到李琛走到自己身边道，“你们玩，我先回去了。” “什么？”秦慎一时反应不过来。 “公司忽然有事，我让徐柯来接我。”李琛只觉得头在隐隐作痛，估计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他看着秦慎，“知道你要下调，等我有时间再去找你。” “怎么这么突然？” “公司的事，谁也说不准，”李琛有些不耐，“走了，和你们同事说一声。” “李琛……”秦慎喊住他，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李琛却连停也不停地坐上车离开。 徐柯开着车小心地往后视镜看了一眼李琛，只见他闭着眼睛坐在那里，整个人沉着脸，徐柯跟了他三年太熟悉他的脾气，知道他现下定是极力隐忍着怒气，不敢再开口惹恼他，徐柯正想着往回城的方向开，却不想身后冷冷的声音传来，“去球场。” 李琛说的地方是他们公司的私人会所，离这边刚好不远，刚才停车就听到砰地一声砸门声，李琛头也不回地道，“别跟进来。” 徐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他这样发脾气过，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在他身边的哪个不是尽心哄着顺着，只怕他病情加重，他还想起凌晨接到陈柒电话让他现在去接人，担心他的病情，徐柯想想还是拨通了陈柒的电话，顺便让陈柒带了私人医生过来。 第十七章 李琛还在睡梦中就感觉到耳边的电话在震动，他天亮几乎才睡过去，现下还不到两个小时就被吵醒心情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连来电号码都没有看抬手就把电话扔了出去，哐当一声，李琛转过身闭上眼睛。 不过隔了半个小时屋外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李琛睡意极其浅，稍微一点响动都会被惊醒，但也只是一秒便没有去理会，有他住宅钥匙的人除了李哥舒也没有别的人。 李哥舒走进卧室直接连门都没有敲，看到李琛仍旧躺在床上便小声道，“小舅，我带了刘医生过来。” “你带他过来做什么？”李琛沙哑着开口，他只觉得心烦难忍。 “外公外婆吩咐我的，你赶快起来让他看看。”李哥舒对李琛的病情还算了解，现下连他外公都惊动了就知道李琛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要不，你再睡睡？我和刘医生在客厅等你。”李哥舒知道李琛不会冲他发脾气，哪怕他心情再不好，也不会对他怒语相向，这几乎是李琛偏执的性格，对心底在乎的人，他怎么也发不起脾气来，宁愿独自一人隐忍着。 “我马上起来。”李琛睁着通红的眼睛站起身穿衣服，他从来习惯裸睡，也不避讳李哥舒，倒是李哥舒看到他身材不错轻佻地吹了声口哨，配合着道，“小舅，怪不得时尚杂志总喜欢给你写专栏。” “什么？”李琛头脑还是一片混沌，听李哥舒这样说也就敷衍地问了一句。 “那身材……小舅，和我有得一比啊。” “啧，就你那油条一样的身板，好意思么你。”李琛低声嘲讽着，顺手拿了件ferragamo的衬衣穿上。 “要不什么时候咱俩比比？”李哥舒一手搭在门框上，扫眼就看到地上摔坏了的手机，刚才的电话是他打过来的，但李琛这样发怒的样子，他还真是没有见过，暗暗叹了口气，嘴上继续和李琛调侃着，“听外公说你当年还拿了个格斗冠军？太扯了吧……” “也没指望让你信。”李琛洗漱完毕才走到他面前，“行了，出去吧，刘医生还在客厅等着呢。” 刘群算是李延年的主治医师，这几年过来李延年的身体状况也不算太好，一直是刘群在负责，现下老爷子把刘群都请来，李琛哪里敢拒绝？ 后来李哥舒送刘群出门时问着李琛的情况，刘群一脸凝重地道，“按照他目前的状况，我建议还是住院治疗。” 李哥舒无奈地道，“如果他早肯住院也不会拖到今天这个状况……” “你知道抑郁症拖长了会导致什么结果，你和家人好好劝劝他，他现在连药物都控制不下来，发怒失眠是经常的情况，再这样下去……” “我知道，”李哥舒心情复杂地点点头，“刘教授，这具体情况还得麻烦您和我外公说一遍，如果不是我外公强制让他住院，就我小舅那脾气……” “我会和司令说，这边你也好好劝劝他。” 等李哥舒送完人进门就听到李琛坐在沙发上对着他淡淡地道，“他又建议住院是吧？” “嗯。” “我就知道，这些庸医，永远就那一套。”李琛语调淡漠，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李哥舒瞪了他一眼，但知道说了也没用干脆没开口，就李琛那偏执的脾气，他太了解了，以前还能听得进去一两句，但这两年来简直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李哥舒暗暗腹诽着，都是被他身边那些人给惯出来的。 “你工作找了没？”李琛看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来也就想起问了一句。 李哥舒嗯了一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和朋友开发游戏。” “有长远打算？” “还没，才刚毕业，先试试看吧。”李哥舒尽量避免谈这个话题，但又不敢直接拒绝，只得应付着。 “你能做什么就去做，你外婆和我说过几次，希望你考公务员稳定一些，但你知道的，这么多年你自己有主见，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我知道，小舅。” “开发游戏那个弄好了是赚钱，但现下盗版猖獗，我知道好多公司都是因为弄得倒闭了，你玩玩可以，但还是要想着以后。” “公务员最没意思，我不想靠家里，你知道的。”李哥舒转过来对着李琛道，“我想着，家里有你，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你啊，”李琛揉揉他的头发，“你这随心所欲的脾气都是我惯出来的，你想做什么都行，但必须十年后给我做出来个样子。” 李哥舒点点头，他其实内心里十分敬重李琛，从小他的努力方向就是李琛，他看着李琛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十分清楚，即使没有家里的背景，他小舅拥有的一点也不会比今天少。 很多年以后，李哥舒想起那天两人在家里的对话心底便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钝痛，他的人生从来就没有如果，可是就那一次，他多么希望可以重来一次，十年前李琛就和他说过那样的话，可他并没有在意，他一直以为没有什么可以把李琛打倒，他习惯了李琛独自去扛起一切，直到后来他坐到那个位置，旋转落地窗前俯视一切的傲然，可是高处不胜寒，他到那个时候才懂得，原来这么难。 可是好多事情，永远都回不去了。 第十八章 两人到了下午才准备出门吃饭，李琛问着他想去哪里吃边去开门，却和正要敲门的秦慎撞在了一起，李琛顿了一秒才疑惑着，“你怎么来了？” “我刚刚回来。” “哦，我以为你直接回部队了。”李琛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秦慎却像是没发觉，只是道，“临走前想约你吃顿饭。” “我侄子和我刚好要出去，一起吧？”李琛笑着问他，李哥舒刚好出来听到两人的对话便说着，“是啊，一起吧。” “臭小子人都不叫。” “秦哥。”李哥舒在外人面前倒是挺有礼貌，他对秦慎也见过一两次，他们大学离李琛房子近，有时候在外面玩得晚了就干脆睡在李琛这里，刚好碰到秦慎也在。 秦慎看了李琛一眼，他没想到刚好这么巧李哥舒也在，但明天一早他就得去回去，也就道，“行，那就一起。” 李琛开着车两人坐在后面，李哥舒看李琛和秦慎平日里在一起话挺多的，但今天自从上车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他也只得找着话题问着秦慎，“秦哥换工作了？” “额，也不算，只是调离了。”秦慎今日穿了件Y3衬衫，整个人褪去了军人的英挺，倒多添了几分和年龄相称的帅气。 李琛往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他像是忽然才想起，秦慎也不过才二十八岁，也许平日里看他穿多了军装，总觉得少年老成，他差点忘了两人初次见面时他还是清俊的少年，毫不犹豫地坐在他车上凑到他耳边说着，“麻烦您送我去考场。” 李琛只觉得恍惚，转过眼去看窗外的满天柏树，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 三个人最后商议着去吃火锅，李琛和李哥舒对吃的从来都很讲究，李琛特意七拐八拐找了家经常去的饭店，环境清幽味道也不错，上菜时李哥舒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了李琛一句，“我前天接到陈柒电话说你去玩漂流了，怎么样？” 秦慎抬头看着李琛，李琛倒是淡淡地道，“没玩。” “怎么没玩？” “忽然有事回来了。” “切，你那公司真是有够变态，”李哥舒极度不屑地撇撇嘴，“连休假时间都没有。” “你问问秦慎好玩不？”李琛忽然看着秦慎道。 “秦哥你也去了？” “嗯，”秦慎对上李琛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像是急于撇清自己一般，他说，“我也没玩。” 他看不出李琛听了这话后是怎样的表情，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仍旧是那个样子，不冷不淡，他那天其实能感觉得到李琛在生气，明明是毫无缘由，可他还是会觉得不舒服，所以就在李琛回来的第二天他便找了个借口提前回来，连他都觉得自己不正常，竟然这么在乎李琛的感受。 “那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吧，看小舅和你什么时候有空。” “行啊，”李琛忽然笑笑，看向秦慎，“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 第十九章 秦慎第二天就直接坐飞机去了重剑的基地，临走前想想还是给李琛发了短信，李琛当时正在开会，等结束后才看到，也就是短短几字，李琛却握着电话站在那里半天挪不动步，他其实能够感受得到秦慎对他的在乎，也许连秦慎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但就是那份在乎，李琛觉得自己受不起，他和秦慎相知了十年，他太了解秦慎的脾气，永远那么单纯率直，心底一直有着清楚的白与黑，所以他不愿意，也不会让秦慎去了解他，走进他的世界。 那个人，只要平凡地结婚生子，在他身边渐渐老去，等他们垂垂老矣，两人仍旧能够平静地坐在一起谈论着儿女家常，窗外有柳枝低垂，蝉声偶尔传来属于夏天的喧闹，那样平静悠扬的岁月，他永远都不会让秦慎知道自己爱过他，他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 和盛开的重逢还是因为家里的缘故，旁爱英给李琛打了电话非要让他回去吃晚饭，李琛刚好那天没什么事也就答应了下来，等回到大院才看到车库停了一辆陌生的玛莎拉蒂，知道楼里来了客人，但没想到竟然是盛开，多年没有见面，她十八岁就出国留学，快有十年的时间，当初的丫头已经长成了婷婷少女，眉宇顾盼间自有一种异国的风情，看见李琛进来甜甜地叫了一声，“琛哥。” 看见旁爱英在一旁笑得深意，他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让自己一定回来，估计今天这顿饭吃的还是相亲宴。 以前旁爱英总喜欢旁敲侧击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李琛本就对婚事不上心，更何况他那样的身份，找什么样的没有？ 他是真的觉得还早，至少现下根本没那个意思，但看到盛开的那一瞬间，李琛忽然动摇了，早在他看到秦慎和单菀菀在一起时他就已经动摇了，他知道他和秦慎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他不会害了他，他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早在八年前他就已经没有退路，可秦慎不同，他还那样年轻。 那一天，他气的根本不是秦慎，他气的是自己，他竟然在看到两人接吻的那刻难受得想吐，那种从来没有过的心酸，他自以为能够冷眼旁观，可是到那一刻他才发现，他没有办法做到，他拼了气力才阻止自己掉头离开，他从没想过，原来秦慎在他心中已经成了那么重要的存在，他原来已经那样爱他。 李琛想起很多年前看《射雕》，黄老邪看着梅若兰在桃花岛一天天长大，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就像黄老邪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一手带大的徒弟，李琛也从来不会想到，他这一生，竟然会爱上一个男人。 可偏偏那一次，他无意间看到秦慎射击的样子，手枪平稳地握在两手之间，眼睛始终专注地盯着前方靶场，冷风呼呼吹起他的头发，眉宇见的凝聚却显现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采，李琛站在一旁看着他，那一瞬间的心动，就像秦慎沉稳开出的那一枪，李琛只觉得子弹射穿的不是前方的靶心，而是自己的心脏。 直到那一刻，李琛才发现，竟然是他，这么多年他过尽千帆，竟然会是秦慎。 也许在更早之前，他看到那个受伤的男孩跳下机车跑向考场，六月的阳光在他脸上闪烁，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心动了，后来因为他的一个电话抛下身边的女友连夜赶到他的学校，李琛闭上眼睛，他早该发现自己的内心。 和盛开的约会开始频繁起来，连和常少先偶尔一起喝酒时都开他玩笑，“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油盐不进。” 李琛却只是一手拿着烟，把杯里的酒干了，没搭理他。 “盛开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老牛吃嫩草？”都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大院孩子，更何况常少先和李琛好到连老婆都可以共同分享，三十年的感情，常少先太了解他了。 “喝了几年美国牛奶，连人都变漂亮了，你不觉得？“李琛抬眼暧昧地笑了一眼，看着常少先道。 “行了别给我装，“常少先鄙夷地看着他，喝了一杯酒道，”就你那点心思骗骗你爸妈，连我都想蒙混过去？“ 李琛苦笑，就知道常少先不是那么好容易混过去，别人都只道他李琛洁身自好，好不容易身边有个女人，还是门当户对，都奉承着问一句什么时候喝喜酒，也只有常少先知道，他到底好不好，李琛想着，这样也不错，他身边，至少还有这么一个朋友。 李琛道，“我真不想说。” 常少先不争气地瞪了他一眼，语气也变得深沉，“你玩玩别人可以，盛开你不是不知道她父母那脾气，我是怕你以后不好开脱，明白吗？你以为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愿意管你那档子事儿？” “少先，我没想玩，”李琛当然明白常少先的意思，他低着头看酒杯里的沉淀，觉得自己就好像那酒里的冰块，合着液体渐渐融化，没法选择，他说，”我真想好好和盛开处，要是真成了，也算是自由恋爱下的政治联姻。“ 说完干笑了两声引得常少先连忙道，“快别笑了，比哭都难看。“ “我那些事说出来都怕吓着你，更何况连影都没一个，我是真不想提。“ “行行，你大爷，你牛駸逼，不说就不说，”常少先打断他，皱皱眉头朝服务员又要来一瓶Stolovaya，”咱俩喝酒。” 第二十章 实际上，秦慎回重剑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麻烦，作为空降的重剑队长，那群牛犊子们哪把他放在眼里，再一打听是从机关上往下调的更是鄙夷到了骨子里，他们这些人，都是靠自己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对上面那些最为反感，果然，只是因为体能训练秦慎多骂了一刺头兵两句，那兵立马翻脸和他杠上了，秦慎看着一群人把自己围在了中间嘴角淡淡扯出一抹笑，他早发觉这些人没多少服他，也是，那些个都是全省海选出来的尖兵，更何况重剑这个地方从来都是凭实力，就算肩上扛个两杠一星，但没有真本事谁会服？ 那天的秦慎早就做好了被挑衅的准备，但没想到挑衅他的竟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看样子也就二十来岁，逆着阳光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地道，“只要你做得到，从今以后，刀山火海，只要你说一句，我沈苑西都愿意为你去闯。“ 如若沈苑西再仔细回想一下眼前这位队长叫什么名字，他万万不会发下这样的誓言，他还记得在他第一天进重剑时一群人就被教官带到了靶场上指着永远铭记在墙上的骄人成绩大声说着，“看看，这就是你们要努力的方向！“几乎成了重剑的习惯，每一届成绩最优异的学员都会得到这样的荣誉，沈苑西默默走上前看着秦慎和俞重光的名字，那是重剑整个十年来，最优异的骄傲。 后来，沈苑西和秦慎在操场上喝酒，回忆起当天自己挑衅他的场景，那副牛駸逼哄哄的样子，沈苑西想想都觉得害羞，恨不得直接撞死在秦慎怀里，秦慎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摸駸摸駸他的头安慰着，“谁没有个年轻气盛的时候……我当年，就刚刚来到重剑那段时间，真是，快牛駸逼上天了都……听说过俞重光吧？我和他过命的交情真是活活打出来的，他不服我，我他妈更不服他……现在想想，真是年少轻狂的岁月。“ 话说完转眼就看到沈苑西盯着自己看，那眼神直勾勾地看得他心底发毛，秦慎奇怪地在脸上摸摸，疑惑着道，“怎么，老子脸上有东西？“ 沈苑西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失态，连忙摇摇头转过脸去，“没。” 阳光下，他的脸红得像天边挂着的火烧云。 秦慎最近发现沈苑西这小子越来越黏他，训练时间就算了，连休息时候都经常以各种藉口为由溜到他宿舍，队长和队员的宿舍隔着一幢楼，沈苑西每次都是吃完饭连宿舍都不回就直接敲开秦慎的门，偶尔一次秦慎还无所谓，只以为他是无聊了，但连续持续了半个月秦慎就纳闷了，这小孩，莫非是和队友相处得不好？暗示性地问过他一次，沈苑西摇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没，我和他们好着呢，队长。”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 秦慎并不是不喜欢和队员在一起，但每个人都有独自的空间，每天训练下来他们就够累的了，他想不到沈苑西还蹦得跟个兔子似地在两幢楼之间来回跑，秦慎默默纠结着，看来，还是训练强度不够大啊…… 直到那天，秦慎刚进屋就接到李琛的电话，差不多三个月没有联系，其实并不是忙得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但李琛没有来电话，他也不会打过去，好多次躺在床上玩着手里的电话，那个迟迟拨不出去的号码，他总觉得，李琛在刻意冷淡他，一想到这里，心底那种上不去下不来的情绪，堵得他难受。 还不如不想。 三个月了，这还是李琛第一次给他打来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秦慎接起电话笑着问他，他们这穷山僻野的，连信号都难收得到，更何况这上头都是监控卫星，他竟然忘了李琛是怎样的身份。 “啧，我是什么人？”果然，李琛心情不错地道，“你怎么样，那些臭小子没为难我们秦少校？” “啧，我是什么人……”秦慎一样的话回过去，似乎有些犹豫地道，“我过两天会有一个短假。” “嗯，这么快就有假期？”李琛意外，不是说特种部队几乎没什么休假么，更何况秦慎所在的部队那是出了名的玩命。 “就是来的时候手续没办齐全……老板让我回去几天。” “徐争来？”李琛开口道，“你这又不是转业办什么手续，有病吧他。” “咳，”秦慎很长时间没这么放松地和他聊天，现下李琛又恢复那个脾气他也笑了出来，“我也不大清楚，你过两天有时间吧？” “恩，应该吧，”李琛也不确定，“怎么，有事？” “我擦，不是说好一起去玩漂流？”李琛当时一句戏言，没想到秦慎竟然当了真，“到时候回去给你电话。” 李琛无奈地笑笑，“行。” 第二十一章 秦慎挂了电话就看到沈苑西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一时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好一会儿了，”沈苑西明显情绪不大好，他其实在秦慎打电话时就推门进来了，从前只要他脚步声出现在这层楼道上秦慎都会知晓，但这次竟然连敲门他都没反应，推开门就看到他站在窗前握着电话，那样笑着的样子，沈苑西只觉得心底难受，他对自己，还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到底是年轻人，不懂得如何收敛自己的情绪，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连秦慎都发觉了不寻常问了他一句，“怎么了这是，副队欺负你了？” 今天他被徐争来一个电话拖住没去训练这群崽子，还是副队带他们拉了一早上，现下看到沈苑西这个表情，还以为是因为训练的缘故，秦慎还不知道他，永远一副天下之大老子第一的牛藽逼样，就像副队和他提到过的，沈苑西这小子，刺儿头，但那股军人的硬气，让人喜欢。 所以他平日里拽大发了只要不越出底线都很少有人管他。 “没，和副队没关系，”沈苑西熟门熟路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拉开闷掉。 秦慎凝的眉越来越深，不清楚这又是谁惹到他了，隔了好一会儿眼看一瓶啤酒见底才听见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队长，队长你有女朋友了？” “啊？”秦慎听了直接一愣，搞不清楚怎么会忽然扯到这个问题，下意识地道，“没，没啊，怎么了？” “你……刚才不是和女朋友打电话？”沈苑西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什么女朋友，”秦慎眉毛挑得老高，“我和我一哥们……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 听到这个答案沈苑西面色显然缓了过来，至少没有刚才那样的僵硬，但还是转过背嘀咕着，“哥们都能打得那么开心……” “你小子在身后嘀咕些什么呢？”秦慎无奈他，这人不是神经有问题吧？ 他和谁打电话和他有半毛钱关系，但这一时委屈一时开心的表情简直堪称戏剧变脸了，“不过话说回来，沈苑西你过来，”秦慎看今天正好是个机会也就对着他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沈苑西心慌了，反应快得说着队长我还有事先走了，结果脚还没落地就被人一把扯了回来，秦慎又气又笑，“你给我坐好。” 完了，沈苑西低着头懊恼地道，果然，他听到秦慎对他道，“你这一个月来天天往我宿舍跑，究竟怎么回事？” “我仰慕您，”沈苑西只得面不改色地胡扯，“就觉得忒喜欢和您在一块儿，忒崇拜您。” 秦慎绷着脸这一身鸡皮疙瘩起的，崇拜就崇拜呗，忽然一股子京片儿是怎么回事？ “你小子别给我溜嘴，”秦慎只觉得自己明明才二十八的年纪，也就比他们大个七八岁，怎么每次训起人来都觉得快七老八十了？ 他想到李琛，想起很早以前看过他训人的样子，那时他和自己现在一样的年纪，却已经是少年老成，一干新旧重臣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秦慎暗暗做了下比较，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李琛那样的官范，可能是性格关系，他很不会板起脸来对着队员训话，不是没有做过模仿，秦慎对着他们学着李琛的样子发起话来，起先吓得那些崽子一愣一愣的，后来沈苑西站在队列中实在受不了的道，队长，您还是直接揍人吧。 果然，秦慎觉得自己真不适合那一套，按照后面队员们笑着对他道，“您装不了文艺，那个太高深，得会装藽逼。” 秦慎笑笑，是啊，李琛确实挺会装藽逼的，人前人后的，至少在他面前，一直还是那个真实的李琛，秦慎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得瑟感。 “队长，你怎么了，一个人在那里傻笑。”沈苑西奇怪地问着，本来还教训着人，忽然就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太恐怖了。 秦慎这才晃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板起脸继续道，“以后，不许踏进我宿舍楼一步。” “队长，您不人道。”沈苑西满脸委屈，早没有那段时间对着他一副欠揍的样子，装可怜嘛，谁不会？ “说什么都没用，滚出去吧。” 没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秦慎便直接关上了门，终于，清静了。 第二十二章 李琛挂了电话就见盛开从洗手间走出来，盛开自然看到他打电话，坐下来才问着他，“谁的电话？” “一朋友，你不知道。”李琛回答她。 盛开偏要笑着问他，“你朋友我还有不认识的？”那语气，分明带了几分女人特有的亲近感。 李琛笑着摸摸她的头，“什么时候一定介绍给你。” 其实老实说，李琛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拨了那个电话，他只是觉得很难受，那种堵得心口的闷，盛开坐在他身边说着一些在英国的趣事，她压低声低着头凑在他耳边说着，李琛耐着性子去听，耳边不仅有她温软的声音，还有西餐厅里萨克斯悠扬地飘来，李琛却觉得心底愈来愈抑制不了的烦躁，直到盛开去洗手间补妆，他才拿起电话毫不迟疑地拨了秦慎的号码，他只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恐怕会直接砸了这家店。 果然，他的病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但为什么只要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在那一瞬，他所有的情绪竟然能够渐渐平复下来？ 为什么，偏偏是秦慎呢？ 李琛知道自己再往这条路走下去是怎样的后果，那么避免和他见面，极力隐忍着不去给他打电话，但那种从心底溢出的痛楚，刘群私下和他说过很多次，让他尽可能不要压抑自己，但李琛苦笑，对于秦慎，他要怎样才能做到坦然？ 但李琛没有想到，他还没有等到秦慎回来，自己就先遭遇车祸住进了医院。 那天晚上加班回来已经是很晚，车子开进一个十字路口时忽然一辆面包车从路口开着大灯冲过来朝他直直撞过去，还好安全气囊打开的及时只是手臂骨折，陈柒第一个赶到医院，看着他的样子确实吓得不轻，其实早在之前李琛就已经发生过一次意外，有人在他的订餐里下毒，还好因为临时要开一次会议他也就没顾上，后来陈柒发现后连忙报警，但从餐厅到公司经过多少人之手，更何况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公司人员那么多根本就无从查起。 李琛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要说深仇旧怨多的数不清，商场上那些竞争对手都有得查的，警方也知道他这样的人不得有一点怠慢，还没展开警力深度调查李琛又出了这样的事，陈柒脸色比躺在病床上的他还难看，出了上次的事，陈柒建议过他出门带上保镖，但李琛随性惯了，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也不会想到，那些人竟然敢在马路上直接撞上他，李琛眼色一暗，这些人，真是嚣张到了骨子里。 陈柒说着，“刘队长刚刚给我打了电话，监控录像里可以看到凶手的样子，他们已经实施抓捕。” 李琛点点头，虽然受的是轻伤，但医院哪里敢怠慢，当即就给他做了全方位检查，送到病房时已经快要天亮，他看陈柒也陪他在了一晚上也就道，“我没事，老爷子那边别让他知道，待会儿我妈又要担心，还有，”李琛忽然皱眉道，“这件事限你二十四小时查清楚，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这么不要命。” 第二十三章 李琛住院这几日一直都是盛开在照顾他，本来也只是骨折，但医院生担心有车祸后遗症，坚持要他住院观察。 李琛吃不惯医院的饭菜，本来要让徐柯给他送过来但盛开抢过他的电话扔到一边道，“我在这里你想吃什么告诉我就好。” “你还会做饭？”李琛有些惊讶，怎么这大小姐去了外国几年都变得这么贤惠了？ “我会煮粥，想不想尝尝看？”盛开得意一笑，“在英国那几年想吃中国菜还是得自己做。” “行吧，”李琛想着难得她自告奋勇照顾他，“就喝粥。” 其实李琛也只是敷衍，想着不打击她的自信心，待会儿盛开走了他又让徐柯送饭过来，但想不到盛开手艺这么好，只是普通的白粥却能这么好喝，盛开在一旁笑得眼睛弯弯的，李琛忍不住夸她，“行啊姑娘，跟谁学的这是？这么香。” “我一师兄，在英国时候偶然认识的，他手艺可好了，我和他学的。” “也是中国人？” “当然，人长得特别帅，家里挺有钱的，重要的是对人很好啊。”盛开提起那位“师兄”就赞不绝口，李琛也不吃醋，笑着问她，“人家这么好，怎么，有没有发展一下？” “想发展来着，结果人家眼光太高，看不上。”盛开吐吐舌头，对于李琛她更多是当做自己的大哥哥，虽然从小心底就喜欢他，但也许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即使现在两人的关系有所改变，她还是喜欢和李琛这样无拘无束的相处，她知道，李琛不是那种小心眼的男人。 （想起了这位“师兄”是谁了么，嘿嘿） “等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他家可是开公司的，听说做的还不错。” “还是算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李琛难得开她玩笑，“你还是给我煮粥吧。” “就知道吃……”盛开笑着去扑他，病床本来就小，李琛虽右手不灵活但还是躲开了她的攻击，左手一扯就把她整个人往床上带。 盛开现下被他压在身下动也动不了，只怕挣扎又碰到他的伤口，只得脸红着道，“你快些放开。” “是你要扑上来的，我哪有放开的道理。”李琛似乎心情不错，其实他本来也没什么意思，但看着盛开脸红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得紧，思绪一晃，低头就吻上了她。 这还是他们交往几个月来，李琛第一次吻她。 门被忽然地推开，秦慎的声音也跟着焦急地传来，“李琛你到底……” 接下来的话硬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只是看着床上的两人忘情拥吻。 盛开慌乱地推开李琛站起来，秦慎简直比她还尴尬，现下站在那里进退不是，还是李琛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对着盛开道，“刚才李主任说要检查，你去问问什么时间。” 盛开低着头恩了一声，第一次被人撞见，还是陌生人，盛开当然害羞得不行，连忙走了出去，留了秦慎一个人在病房。 李琛先对着他道，“站着干什么，过来坐。”他看着他还穿着作训服，手里提着包，知道他该是刚下飞机就赶了过来，心底说不清什么情绪，皱着眉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哪个病房？” “我问护士，她说十六楼VIP花束从里堆到外那间。”秦慎笑得有些勉强，想起刚才的情景便问着，“你女朋友？” “恩，”李琛明显不想再谈这个话题，烦闷地有些想抽烟，便要伸手去拿，秦慎一把抢过烟盒，“你都病了还抽烟。” “又不是肺病，就骨折。”李琛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行了，不抽就不抽。” 一时无话，秦慎只觉得有些难以言状的尴尬，包里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起，是徐争来的电话。 秦慎这次过来本来就是徐争来亲自下的命令，现下看他下了飞机快有五个小时还没到总参便打来电话询问，秦慎只好硬着头皮扯谎，“路太堵了，马上到。” 李琛听着也知道是总参那边的电话，等他挂了电话才道，“到底什么事这么猴急地找你？” “不是说办什么程序，我也不大清楚。” “那你赶快过去吧，我没事，大概明天就能出院。” “那我明天过来接你出院？” “好。”李琛看着他微笑着道。 秦慎是真的有事，出了医院门便打了车赶过去，他其实骗了李琛，他这次回来真不是为了办什么破手续，徐争来这么着急地把他喊回来，只差派专机直接飞回来了，是因为上次那个任务又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他亲手击毙的那名嫌疑犯，手里握着的资料和他们得到的情报根本不是同一份，整个过程就只有秦慎一人是直接参与抓捕，徐争来只有找秦慎回来亲自确认。 坐在出租车上，秦慎烦闷地爬爬头发，这次，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了。 即使他从头到尾都没见过什么资料，徐争来都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第二十四章 李琛第二天出院秦慎真的过来接他，其实根本没什么要拿的，更何况有徐柯跟着他，秦慎站在医院门口对他道，“要不去吃点好吃的？” 他今天仍旧穿了昨天的那套军装，头上戴着歪歪的帽子，双手插在裤兜上，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帅气，偶尔路过几个女生都把眼光往他身上瞟，李琛嘴角一笑，走向他。 李琛的手还打着石膏，徐柯有些担心，毕竟现在李琛随时都有危险，正要犹豫着劝他却听到李琛道，“行。” 徐柯眉皱得更深了，李琛要再有点什么闪失，他真的担不起。 秦慎当然知道徐柯担心什么，便对着他道，“放心，我会照顾好你们家李副。” 等李琛坐在车上才转头问了他一句，“昨晚一晚没睡？” “啊？”秦慎奇怪李琛怎么看得出。 “你哪次熬夜之后不是第二天异常兴奋？”李琛笑了笑，“要不先回去睡会儿？” “没事，我精神好得很，”秦慎拒绝了他，“你想吃点什么？刚出院，还是吃点清淡的好。” 说着便把车停在了路边的车位，“这家的素菜我吃过几次，下车吧。” “其实，我想吃肉。”李琛坐在车上没动，对面那家素菜馆确实很出名，他以前吃过几次，但住了几天的院胃口都没有，难得出院，还不吃顿好的补一下？ “下午再去吃吧，中午先吃这个，得缓缓。”秦慎难得坚持，看身边这人没下车打算便凑过身去为他解安全带，指尖划过衣料，整个手臂压在了他身上，两人之间近得没有距离，李琛却连一瞬间的呼吸都放轻了，他苦笑着闭了闭眼，那样短暂，却贪恋的气息。 不过还是和他一起去吃了素菜，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秦慎要了个包间，虽然光线昏暗，但一般很少惹人注意，重要的是，李琛待会儿吃饭的样子，他肯定是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的。 秦慎听说李琛被撞的事还是在上飞机之前，打电话给他准备让他来接机哪想到是陈柒接的电话，不过也只是告诉了他大体情况，秦慎现下便担心地问他，“到底是什么原因？有眉目吗？” “估计是华锋那般人干的，”李琛说起这个就火大，骂了句国骂继续说着，“明的玩不过我就来阴的，这次如若拿到证据，我让他一辈子待在监狱里出不来。” “生意上的矛盾？”秦慎问他。 李琛点头，“那人心术不正，只是现在一时警方还拿不出证据，撞我的那个凶手第二天就死在监狱里，说是突发心脏病，妈的，和我玩阴的。” 秦慎皱眉想了一会儿，抬眼和他道，“这几日我搬过去和你住。” 李琛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嗤笑道，“我没那么怕死，没事的。” “他现在敢这么横背后一定不简单，你要是不想和我住就搬回大院，那里连个鸟都飞不进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琛皱眉着，刚好服务员端菜上来他也就住了口，等人走后他把筷子递给秦慎，才道，“那明天我在家等你。” 秦慎恩了一声，两人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倒是李琛断的刚好是右手，在医院里吃饭不愿意人喂只有摆个高板凳顺着左手，但现下在外面吃饭哪来那么多讲究，秦慎看了他一眼，左手艰难地拿着筷子挑着菜喂进嘴里，那场景怎么看都觉得太有视觉冲击，干脆和服务员要了汤匙给他，“要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琛瞪了回去，“敢说那个字试试？” 秦慎倒是满不在乎地笑笑，“我不是看你挺纠结的嘛，行，知道你李少爷自尊心强，你自己慢慢吃。” 虽是这样说，但秦慎还是细心地把他喜欢吃的菜都放进李琛的碗里，“你小心你那胳膊，别动着，要吃什么我给你夹。” 李琛不耐烦地恩了一声。 这样细心地照顾，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第二天秦慎早早就到了李琛家里，李琛开门时还挺有脾气，“你钥匙呢？” 秦慎不知道他几乎都是天亮才睡着，现下不到三个小时就被吵醒，没生那么大的气不过是因为，敲门的那人，是他。 “不知道放哪儿了，”秦慎看他还一脸困倦的样子便道，“你再睡会儿吧。” “你呢？” “我打会儿游戏，”秦慎倒是有事可做，“睡醒了再去拆石膏。” 第二十五章 李琛只觉得秦慎这几日难得这么闲，似乎从进总参后就没见他那么闲过，因为特殊情况李琛手好了也没去公司，基本上都是医院家里两地跑，盛开刚好有事飞加拿大，每日自己去哪里也只有秦慎陪着，陈柒建议李琛出行都带上保镖，但被秦慎拒绝了，咬着烟嚣张地笑着，“有我就行。” 但是每天早上秦慎都会被叫去问话，徐争来已经够给他自由，只是限他在政审期间不能离开这里，并没有把他拘禁起来。 李琛也问过他，“能在这里待多长时间？” 秦慎当时回答他，“一个月吧。” “出什么事了？” 别说休假，就算是重剑也不会给他放这么长的假期，李琛当时预感他出了事，但秦慎也不说，只是敷衍着，“就是以前的一些破事，现在翻出来重新审查，没事的。” 李琛知道秦慎是故意隐瞒，但他既然不想说，他也就不问。 盛开常常会给李琛打越洋电话，有好几次都被秦慎听到，李琛倒是无所谓，似乎也不刻意避开他，两人一讲差不多就是一个小时，那天李琛刚挂了电话转眼就看到秦慎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看，奇怪地笑了一声，道，“怎么了？” “你那个女朋友，我以前怎么都没听你提到过。”以前不是不知道他身边那些女人，但秦慎总觉得不一样，从他第一次见到盛开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一次李琛表现得太不一样，他从来没有见过李琛那样深情地吻一个人。 “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只是认识你的时候她已经去英国读书了，算起来，盛开还比你小三岁。” “老牛吃嫩草，嗯？”秦慎笑了一下，看着他道。 “连你都这么说，”李琛无奈地摇头，“男人总归是要比女人大一些的。” 秦慎没想到李琛会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会儿才道，“你是，打算奔着结婚去的？” 李琛避开他的眼睛，“难不成呢？盛开可不是玩玩的对象。” “什么时候对我的私事这么关心，”李琛接着问了他一句，似笑非笑的样子，可眼里却没多少笑意。 秦慎勉强地笑笑，“就随便问问。” 时间停滞了一秒，接着秦慎就看到李琛站起离开的背影，他感觉到他忽然而至的怒气，连脸色都暗沉下去，门被狠狠砸上的瞬间，秦慎一时愣住。 在他的映像中，李琛无缘无故发脾气的几率越来越多。 刚要上前问一句怎么了，就听到屋内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就是整个桌子掀翻后牵连着物品也碎了一地，秦慎从来不知道李琛会发这么大的火，连思考的反应都没有就直接走上去敲他的门，“李琛，你怎么了？” 屋内忽然没有了任何声响。 秦慎担心他又敲了一下门，低声说着，“你开门。“ 大约隔了两分钟，书房门打开的瞬间被惯性带动着往后拉，李琛脸色苍白地站在他面前，“秦慎，打电话让陈柒过来。“ 他连说话都是吃力。 也就是那天，秦慎才知道，李琛一直在生病。 他站在一旁看着医生为李琛测血压，嘱咐着让李琛不要再这样情绪激动，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琛暴躁地打断，“是你让我不要压抑！现在又让我注意情绪，搞什么啊这是！“ 李琛才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皱了皱眉闭上眼睛，再开口时连声音都透着疲倦，“对不起，刘伯伯。“ “没事，“刘群知道他生病也不会和他计较，”你得尽量运动小琛，你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工作没必要这么玩命的，趁现在还有休假，多出去走走吧。“ “嗯，我知道。“ 刘群又叮咛了几句才站起身要离开，李琛看了陈柒一眼，陈柒点点头道，“您放心，我送刘医生回去。“ 待两人走后客厅也就安静下来，李琛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听到秦慎的声音传来，他说，“你怎么不告诉我？“ 李琛没说话。 “其实上次你根本就不是公司有事，“秦慎想起那次李琛的忽然离开，他早该感觉得到李琛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可偏偏被自己忽略了，”是我让你感到郁闷了？那次也好，这次也是，你忽然间情绪不受控制，是我造成的，对不对？“ “跟你没关系。“李琛声音透着疲倦。 秦慎看着脸色依旧不好，叹气一声坐到他身边，再开口时连声音都带着不自觉的温柔，“琛哥，你以后就是和我打一架，都不要再这样自虐了，行吗？“ “没那么严重，“李琛终于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道，”我随时都会这样，忽然情绪不受控制，但发泄之后就没事了，你别往心里去，我没针对你。“ “我知道你不是针对我，“秦慎盯着他，”你宁愿玩自虐都不会选择针对我，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 “哟，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 秦慎没搭理他，看他挑起那副笑容却感觉是应付，皱了皱眉，他不喜欢李琛对着他也戴着面具，在人前那个人已经够累的了，他不想看到他面对自己亲近的人都还是那个样子。 站起身想要单独一个人待会儿，却被李琛喊住，李琛站在他的身后，“阿慎，我真的没事。“ 秦慎苦笑着闭上眼睛，身后的那个人，即使心底压抑到不行，却还是第一时间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内疚，一遍遍重复着自己没事，那个人，怎么那么蠢呢。 第二十六章 不过自那天以后，秦慎再没见过李琛发怒，他有瞒着李琛私下里问过陈柒，陈柒也不敢说太多，只是道，“李副工作压力太大，他的脾气性格您应该了解，不会和人诉说，也不会发泄，只有把情绪不停地往里压。”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抑郁症？”秦慎有些烦闷地点了一支烟，自他被选入机关工作之后，他和李琛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几个月都见不了一次面，他根本不会想到，那个人平日里在他面前都是嬉笑的样子，怎么就患了抑郁？ 陈柒道，“一年前。” “医生有没有嘱咐些什么？” “刘教授的建议让李副休息一段时间，但李副那个脾气……” 陈柒欲言又止，秦慎却对着他道，“我去和他说，也许，他能听进去一两句。” 秦慎并没有和李琛说什么，他只是每天早上拖着李琛环城跑，他还记得自己读大学那段时间，如若没有李琛每日陪着他跑步，他的体能训练根本不能达标，也不会考上重剑。 李琛刚开始还不情愿，他每天也只能在早上时候睡一会儿，现下这时间还被占用，试着说服秦慎改成傍晚，但秦慎咬着烟笑道，“你以为傍晚我们就没事？” “傍晚你还要干什么？”李琛只觉得头大，就没发现面前这小子这么烦人过。 “傍晚，我们运动。”秦慎邪气一笑。 李琛脸上立马黑线，虽然知道秦慎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但好长时间没开他玩笑李琛难得趁此机会看着他道，“哟，怎么个运动法，我个人比较喜欢在床上的那种。“ 秦慎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纵使他脸皮太厚也禁不住李琛说话这么没遮拦，皱着眉无奈地道，“我说李副，李副经理，你脑子里能不能装些思想积极的东西？“ “对于运动，我只擅长这一种。“李琛继续不要脸地和他瞎扯。 秦慎对着他鄙视地竖了中指。 他一直以为朋友当中俞重光是最不要脸的那个，现在看到身边的人只觉得汗颜，不过，李琛也只是在他面前这样，秦慎知道。 第二天李琛就给卧室上了锁，任秦慎怎么喊都不起来，就在他以为秦慎要放弃的同时，门忽然被一脚踹开了。 李琛不相信地探出头来，“你不是吧秦慎！“ 看着被蹂躏的门，秦慎笑得无赖，“你真是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结果李琛只能很不情愿的跟着他环城跑，最近几年虽然没有疏于锻炼，但李琛的体力已经远不如从前，但秦慎一直跑在他的身边，李琛咬咬牙，继续坚持。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浮出云层时，两人也已经大汗淋漓地回到了家门口，李琛喘得有些厉害，秦慎给他倒了杯水，“慢慢喝。” “好长时间没晨跑，怎么会这么累……”李琛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秦慎笑他，“你这几年都只是去健身房，那些管个屁用。” 李琛抬眼看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说教？”把水杯置在茶几上，他笑着道，“这队长才当了几个月就这么有范了。” “行了，那些臭小子哪听我训话，我都是直接揍人的。” “这么暴力？” “那是，你以为像对你一样温柔？” 李琛听了这话嘴角一笑，朝他招手道，“你倒是过来说说，对我哪里温柔了？“ 秦慎自知说错了话，懒得理他转身关上了浴室的门。 留了李琛一个人自顾在沙发上噙了笑意。 窗外已经阳光明媚。 等李琛进去洗澡时秦慎站在那里用毛巾擦着头上的湿发看着他笑，微微眯起眼睛，有些坏坏的样子，李琛奇怪地道，“你那什么表情？“ “李副，您不是右手不方便？“ 李琛深意地望了他一眼，笑了，正常男人提到右手这两个字总会默契地知道什么意思，他笑着问他，“怎么，难道你还要帮我不成？“ “你想多了李副，我只是友情提醒一下，担心右手。“ 李琛哼哼两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他知道秦慎只是开玩笑，但，那个人一定不会知道，他对性駸事根本不像正常男人一般热衷，单身这么多年，很多人都说他明哲保身或是自命清高，但只有李琛自己明白，他不是接受不了别人，只是逢场作戏，他看不起。 两人坚持了一个星期的晨跑，李琛已经感觉身体在好转，也许和喜欢的人始终待在一起的缘故，那种时时刻刻蛰伏在心底的情绪很少再出现，夜深人静时也能安然睡上一两个小时，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在改善。 陈柒隔一天会来和他说一次案情进展，虽然两人已经确定了幕后指使人是谁，但找不到证据，警方也没有办法。 李琛打算下星期就回去工作，不想再有后顾之忧，陈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我明白。“ 既然找不出证据，那他就制造一些证据。 但李琛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陈柒按他说的去办之后，他和秦慎却在回家的路上，遭遇又一次意外。 第二十七章 两人本就不打算开车，去医院复查之后便走着路回去，却在经过一家橱窗旁发现身后有人跟踪。 秦慎仍旧是嘴角带笑地转过去对着他道，“有人在后面，不要转过去。“ 因为距离太远，秦慎断定那人读不了唇语，但还是小心地压低了声音凑到李琛耳旁，周围来来往往都是过路的人群，秦慎忽然就伸出手揽住李琛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边扯，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你跟着我。“ 李琛相信他，也不转过身去看，只是平静地继续和他笑着咬耳朵，“能抓活的吗？“ “只要你配合，当然能。“秦慎笑着回了他一句。 周围的人已经对两个男人当街亲密这样的戏码见怪不怪，还是李琛觉得不太习惯，本来两人就差不多的身高，忽然被秦慎这过于亲密地搂着，他是真的别扭。 两人一直淡定地走在前面，人多的地方跟踪的人肯定不敢擅自动手，秦慎注意观察了才下结论道，“总共有三个人，他们戴着耳麦，有人监控和指挥。” “看他们走路和惯用的姿势，应该是职业军人。” “比起你怎么样？” 秦慎看了李琛一眼，想不到这个时候了他还能开自己玩笑，当下也就配合着道，“当然，没得比。” 两人故意往人偏僻的方向走，秦慎看那三个人越跟越紧便对着李琛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至于这么赶尽杀绝？“ 李琛眼底一暗，“这些人，真是活腻了。” 两人拐弯就看到眼前出现一家酒吧，已经是傍晚，看出来酒吧也是刚刚营业不久，秦慎想也没想就扯着李琛走了进去，鱼龙混杂的地方，他才更有把握不伤害到李琛。 门前挂着的摇铃响了几声，两人才进去就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吧台上三三两两坐着的人，因为时间不是太晚，很少有人选择这个时候来泡吧。 那些人也只是听到声响转眼看了两人一眼又转过头去忙其他的事，但秦慎总觉得这酒吧氛围有些不一样，两人走到吧台随便要了两瓶朗姆，酒保看到两人陌生的面孔也就笑着道，＂两位，第一次来？“ 李琛敷衍地点点头，秦慎忙着注意身后人的情况，看到那三个人一直徘徊在酒吧门口，似乎在耳麦请示是否继续跟进，听到一个准确的答复后，其中一人推门走了进来。 秦慎掩饰着凑到李琛耳边，“我们得引他们到房间里去。“ 李琛对着酒保道，“这里二楼有单独的包间吗？“ 酒保听了这话暧昧地看了两人一眼，笑着点头，“当然有，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做这事还专门跑到酒吧的……“ 秦慎听到这里忽然就明白过来了，他总觉得这酒吧与众不同，从进门起他就感觉得到，现下听了酒保的话又打量了周围环境一眼，清一色的男人，他才反应过来，这里是gay吧。 秦慎想，还好他是和李琛一起进来，这些男人，如若不是结伴来的，哪里还会像现在一样坐着喝闷酒？ 秦慎以前在执行任务时也曾误打误撞闯进过gay吧，所以对于这样的环境，他还是比较熟悉的。 没办法，既然都进来了也不可能再出去，秦慎转眼看着李琛，干脆直接把他下巴钳住拉到自己跟前，“李琛，这里是gay吧。” 李琛被他这样一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虽然心底早有猜测，但听到秦慎说还是觉得尴尬，他还是第一次进这样的场所。 “来都来了，抓人要紧。“李琛硬吐出几个字。 秦慎笑了笑，松开人就对着一旁看好戏的酒保道，“哪间空着的领我们去呗，没看到我相好这都急上了？“ 李琛愣得转过头去瞪他，不过也没让秦慎猖狂太长时间，嘴角玩味地笑着伸手就朝他裤裆探去，“是么宝贝，我就这么急不可耐？“ 秦慎脸上蓦地不自然，果然，比什么也不能和李琛比下流。 酒保看两人调情倒是一点都没不自然，估计看多了也就和看男女没什么区别，倒是还劝着道，“两位，包间在那边。“ 两人被服务员领着进包间时李琛还在想，这些人是脸盲还是从来都不看财经新闻。 门才被关起李琛就被秦慎一个借力推在墙上，嘴唇毫不犹豫地附上他的耳朵，“琛哥，估计得演下去了。“ 李琛的手配合着探进他的衣服内侧，两人看似在耳鬓厮磨，“有监视器？“ “窗子外面肯定会有人在监视，得让他们看见我们在干什么，那些人才会放心进来。“ 因为自己刚好面对着窗户，李琛忽然一个翻转把自己的位置调换过来，他整个贴在秦慎身上，“得演多久？” “就看他们什么时候觉得是真的。” 李琛忽然飙出一句不太好听的国骂，话才说着嘴唇就压上了他的，“干脆玩直接的……” 嘴唇相碰的那一刻，李琛的心忽然一紧，是那种被人拉扯着心脏往外拽的痛感，泪腺忽然的上涌，李琛在那瞬间只觉得想笑，原来自己，真的爱惨了这个人。 下意识地想要抵触这样失去自我的感觉，李琛皱起眉头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舌头却仍旧撬开了对方的牙齿。 第二十八章 嘴唇相碰的那一刻，李琛的心忽然一紧，是那种被人拉扯着心脏往外拽的痛感，泪腺忽然的上涌，李琛在那瞬间只觉得想笑，原来自己，真的爱惨了这个人。 下意识地想要抵触这样失去自我的感觉，李琛皱起眉头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舌头却仍旧撬开了对方的牙齿。 秦慎没想到李琛会来真的，他只不过呆立了几秒，李琛已经在直视着他，他在用眼神示意他，配合自己。 明明自己才应该是主动的一方，但现在这样被强吻的局面，秦慎觉得有些扯，是他自己说要演真的，可事实摆在眼前的这一刻，他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心慌。 也许他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他这一生还会和一个男人接吻，而那个对象，竟然还是李琛。 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李琛双手直接毫无顾忌地扯开他的衬衣探了进去，抚駸摸，在腹肌上反复流连，当秦慎被他弄得意乱情駸迷碰上他胯駸间的那刻，李琛眼底一沉，忽然就把秦慎推倒在床上，秦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李琛随即附了上去，他甚至在耳垂处反复亲吻，他从来没有听过李琛如此沙哑的声音，带着抹不去的情駸欲，“阿慎……” 秦慎侧头想要避开李琛不断地深吻，眼睛却盯在了门上没有移开目光，戏演到这个份上，连他自己都快要相信是真的了，那些该死的人怎么还不进来？ 刚要开口让李琛小心就听到耳边有细小的声音传来，“差不多了。” 李琛忽然起身脱去了衬衣甩在地上，那样性感而帅气的姿势，秦慎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动，看着李琛走过去刷地一声关上窗帘，光亮的房间一瞬间变得昏暗，浮起的细小尘埃散在空气中，一束细光仍旧浮跃在他身上褪不去，却在暗沉的房间里显现出一种低魅的幻觉来，李琛站在那里没有动，“现在怎么办？” 秦慎似乎不敢再往他身上看去，偏过头凝着眉着说，“他们肯定会进来。” 秦慎推断得果然没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随即便看到眼前的门被一脚踹开。 秦慎和李琛对望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忽然闯进的人只以为两人在床上，却不想扑了个空，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忽然遭到了袭击，那些人就算正面出击也未必是秦慎的对手，更何况还让他抢了先机，秦慎动作十分迅速，对准最近的人一招狠戾的缠腕，直接对上关节，脚下也朝着那人踹去，脑后忽然有急速地风呼啸过来，李琛小心两字还挂在嘴边就看到秦慎一个快速地闪身，挡臂锁喉，一脚蹬在对方小腿关节上，李琛从来没有见过秦慎打架的样子，他微微眯起眼睛，那个人，此时此刻就像一柄凌厉的刀锋。 酒吧门口忽然警笛大作，李琛看到一群制服推开大门就朝这边跑来，扬扬眉，还不算太晚。 两人出门时刘晋已经带人封了全场，三个人也已经被抓捕起来，看到李琛没有受伤刘晋心底才放下一口气，对着他保证道，“李副，您放心，我一定把凶手查出来。” 李琛点头，“辛苦了，待会儿陈柒会和你联系。” “李副，还得麻烦您和您这位朋友去队里做一份笔录。” “行，我知道。”李琛点点头，看了一眼正在和警察交谈的秦慎。 两人去警队做了笔录之后出门已经是夜深。 李琛想着这事终于可以画上了一个句号，他其实没想到华锋会狗急跳墙想到釜底抽薪这一招，他不过将计就计，现在只要那三个人指证他，再加上检察院落实他行贿的罪名，这辈子，他都不要再想着翻身。 “这次的事，是不是终于可以了结了？”秦慎忽然开口问他。 李琛恩了一声，“算是吧。” 两人走在路上一时无话，李琛想起了刚才的那个吻，他知道秦慎感觉到了，自己无法抑制的挑逗和诱惑，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李琛看着流水一般的灯光浮现在眼中，开口道，“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 “什么？”秦慎看着他。 “今天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李琛终于借着夜色转过头看向他，迷离的灯光模糊着他的眼睛，秦慎看不清。 “我没有……”秦慎想说我没有觉得难堪，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看着李琛那样隐忍的眼神他忽然觉得心底一痛，他只得道，“我们出任务时什么突发情况都会有……比这个过火的都做过。” 秦慎觉得难受，为什么开始做这个决定的是他自己，现下李琛却因为担心他难堪而主动道歉，为什么这个人，就这么在乎他的感受。 两个人一路走着回去，却没有再说话。 那天晚上，李琛失眠了，干脆打开窗户吹着风理清思绪，最后还是点上了烟，他的烟瘾其实不大，也只是偶尔想事了才来上一支。 今天和秦慎的那场戏，他真的没后悔，即使现在让他重来一次，他也会直接选择吻上他。 哪怕这样的举动，会让秦慎不自在。 在心底喜欢了一个人那么多年，放在眼前碰也不能碰，那感觉无疑于自虐。 李琛骨子里总有那么点自虐倾向，就像喜欢秦慎这件事，他明明没必要对那个人那样交心，他明明可以在发现自己内心后就选择彻底地消失，可他偏要玩一次自我牺牲，在那人身边扮演着朋友的角色，究其原因，也许还是因为，他放不开。 放不开对那个人那么多年的感情，放不下，身边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那感觉，比自虐还难受。 李琛看着漫天夜色苦笑出来，一辈子都不会在一起的人，他是疯了才会这么爱着。 卧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几声，秦慎的声音也跟着传来，“李琛，睡了吗？” 李琛看了眼表，没想到秦慎这么晚还没睡，稍微揉了揉太阳穴稳定情绪他才走过去开门，“怎么了？” 门外，秦慎有些疲倦的面容。 “刚刚接到通知，我明天一早得回去。” “怎么这么急？”李琛皱眉问了他一句。 “我也不清楚。” 大晚上接到这样一通电话，秦慎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行，”李琛心情也不怎么好，但还是隐忍着道，“等我有假期了又去探望你。” 秦慎嘴角一扯，“探望？说的好像老子蹲监狱一样。” “你那地方比监狱都不如……”李琛尽量语气轻松地道，“你自己在那边，小心些。” “你也是。” 临关门前秦慎又加了一句，“李琛，你那病，自己心里有数。“ “我不想看到你那个样子，”秦慎看着他低声道，“你要好起来。” 李琛关门的手指停在那里没有动，等秦慎走开了他才深深呼了一口气，他刚才是真的忍不住，想要轻轻拥住面前的人。 第二十九章 李琛回到公司后才接到常少先的电话，知道他为什么打来，果然接起李琛还没说话就听到他那边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你怎么样？” 李琛皱着眉听到各种混响的杂音问道，“你在哪儿呢？这么乱。” “这里信号确实不好，你等等，我出来和你说，”常少先找了个信号可以的地方才对着电话继续道，“你怎么住院了都不给我个电话？” “你够忙的了，”李琛倒是满不在乎，“何况也只是小伤。” 妈的，肯定是华峰那孙子干的。“ “这你都知道？“李琛嘴角一笑，本来还想说什么内线就响了，按了扩音才知道秘书提醒他有客人过来，李琛便对着电话道，“等你回来再说，我还有事先挂了。” 李琛让秘书把人带进来，却不想敲开门的竟然是盛开。 “没想到吧？”盛开笑着对面前的人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李琛意外，看了一眼她手里BV的包估计她也是刚下飞机就过来了，“你应该打个电话我过去接你。” “没事，文叔叔送我过来的，”盛开坐在沙发上把包放在一边，“我爸让我约你今晚过去吃饭。” 李琛笑得深意，“这算是，见家长？” “算了吧，我爸妈还不知道我们俩的事，就是我爸想你了。” “行，我也好长时间没去看他们了，”李琛继续道，“那你等我几分钟，等下班了就一起过去。” 盛家河给李延年做了三十多年的政委，那份感情自然是不一样，李琛以前每逢周末都要过去吃一顿饭，现下好长时间没回大院，倒是盛家河亲自开口让他回去吃饭了。 临进门前盛开还一再吩咐他，“我俩的事，先别告诉他们。” 李琛也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毕竟告诉老人就打算定下来了。 他暂时都不会有结婚的打算。 从盛家回来已经是很晚，打开冰冷的房门，没有了秦慎的房间，变得异常冷清。 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脚步却又不自禁踱到了秦慎住过的客房，不过是门对门的距离，李琛想起那几日夜晚他睡不着觉，明明卧房里有牛奶，自己却偏要出来客厅里拿，那样固执的心思，不过是可以看到对面的房门微微敞开着，里面透出来细微的光线。 有好几次，李琛特别想轻轻推门进去看看那个人，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的睡觉的样子，他都觉得是满足。 可他终究没有勇气，李琛知道，就像在曼谷的那个夜晚，他站在床前看着秦慎睡着的样子，他的嘴角似乎还噙着笑意，那个人，从开始就不是他的。 不过是奢望。 李琛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女孩，每天看着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裙子和自己擦肩而过，他和她同级却不同班，他是认识她的，但不知怎么了，他却连上前微笑的勇气都没有，他只是每天守在女孩必经的路口，安静地看她从自己身旁走过。 路两旁种了一排桂花树，每次女孩经过，李琛都会闻到淡淡的桂花香。 飘散在空气中，摇曳成风。 整整一年，他和她就这样无声地错过。 女孩在初三时候因为家里的工作调动便转去别的学校，从那天起，李琛再也没有见过她，茫茫人海，李琛没有试图去找过她，也没有向任何的朋友打听关于她的消息，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是属于记忆的，和现实无关。 他只是，有些莫名地心痛。 就像此时此刻，他在想念着那个人一样，他只是有些，难以抑制的心痛。 第三十章 沈苑西看向和自己平排走在街上的男人，好几次欲言又止，秦慎终于转过来挑着眉毛问他，“你这表情，怎么，刚才吃饭时候吃到苍蝇了？” “队长，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毒舌，”沈苑西瞪着他，干脆站在马路中间不走了，“我们干脆明天回去吧，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 “我说沈苑西，老子统共也才准了三天的假，明天就第四天了，你就不担心瞿大队关你禁闭？” “怕什么，那人磨狗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早看腻他了。” “说他坏话之前先检查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装了监视器吧。”秦慎笑着回了他一句，这小子真是皮痒了，连老大都敢骂。 “不会吧，”经他这么一提醒沈苑西立马怔住，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扫视了自己身上一圈，“队长……您可别吓我……谁都知道那老妖，那大队平日里最看不惯我，他不会真这么，神吧？“ “看你吓得，”秦慎都懒得瞅他，刚才那牛逼哄哄的样子荡然无存，不过好在能骗得他回去，“所以，咱们还是往回赶吧。” 沈苑西只得闷声点点头，就知道拿瞿敬亭吓唬他。 两人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地下车库，秦慎转过来对着他道，“你等着，我去取车。“ 沈苑西刚要点头秦慎的电话却忽然响了，从兜里掏出来看一眼，意想不到的来电。 “怎么有空找我？”秦慎声音倒是难得的欢愉。 “站在那儿别动。” “什么？”秦慎疑惑着问道。 “我说，站在那里别动，然后，转过来。” 秦慎握着电话惊讶地转过头，一辆黑色的X6慢慢停在了他面前，李琛摘下GiorgioArmani太阳镜，嘴角含笑地看着他，“怎么，有没有很意外？” 他今日穿了missoni的V领针织衫，头发比上次见面时微变得长了些，整个人看起来却有一种不羁的帅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慎确实惊讶，看着他问道。 “这边有点事，刚好我也想休假，总部那边做了人情就把我暂时外派了。”李琛看到秦慎旁边还站了个人也就客气地点头打了招呼。 秦慎为两人做了简单的介绍，对着沈苑西道，“和我一样叫琛哥就行。” 李琛笑了，“你什么时候叫过‘琛哥’？” 秦慎挑挑眉也不理他，语气倒是多了几分埋怨，“你过来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去接你啊，这次要待多长时间？” “上车说吧，这里可不许停车。”李琛看着两人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便对着他们道，“先上车。” 秦慎本打算开车直接回重剑的，现下遇到李琛一时也就不急着回去了，“我开车过来的，这样，找个地儿吃饭吧，我去开车。” “行。” 秦慎开着军用路虎跟在那辆X6后面，沈苑西坐在他身边低声问了句，“队长，咱这是不回去了？” “嗯。” “不是吧，刚才谁催着喊着担心瞿大队责骂的？”沈苑西小声抱怨着，好不容易被派着和秦慎一起出来执行任务，本来以为可以和他有独处的时间，现下凭空跑出个人来，看样子队长对那人还挺上心，连重剑都不急着回去了，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在那碎什么呢？”秦慎心情看似不错，嘴角带笑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队长，那今天咱还回去么。” “我说，你刚才不是挺想待外面的么，现在怎么又催着回去了？” 沈苑西撇撇嘴，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不过，他也没说。 秦慎看着前面那辆车并不是去饭店的方向，倒是向着郊区开去，便打了电话问他，“嗯，李琛你路痴？“ “外面的饭菜太难吃，回家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什么？”秦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这边还有一个家了。 “废话那么多，跟着我就好了。” 等两辆车陆续开到郊区一幢幢独门独院的楼房隐现在苍翠的古树间，秦慎看到李琛把车子熟悉地开进其中一幢楼房，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跟了进去。 李琛停好车站在一旁等着两人，秦慎倒不觉得什么，但担心沈苑西别扭也就对着他道，“这里估计也就他一个人住，不然也不会带我过来，你别拘谨。” 沈苑西点点头，仔细打量了这周围的环境，笑着道，“队长，你这朋友绝駸逼地根正苗红啊。” 第三十一章 等两辆车陆续开到郊区一幢幢独门独院的楼房隐现在苍翠的古树间，秦慎看到李琛把车子熟悉地开进其中一幢楼房，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跟了进去。 李琛停好车站在一旁等着两人，秦慎倒不觉得什么，但担心沈苑西别扭也就对着他道，“这里估计也就他一个人住，不然也不会带我过来，你别拘谨。” 沈苑西点点头，仔细打量了这周围的环境，笑着道，“队长，你这朋友绝逼地根正苗红啊。” 秦慎熄了火，转过头道，“这不和你一样么。” “得了，都到这儿了，要不我回家一趟？”沈苑西犹豫着看向另外一幢楼房，“我都多长时间没回去了。” 秦慎想了想也就道，“也行，难得回去看家人，明天一早走。” 听到秦慎改了明天回去沈苑西开心得两眼闪亮，只怕他反悔打开车门就蹿了出去。 李琛看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男孩，看向秦慎说着，“这小孩挺欢脱的。” “他家就在这儿，让他回去看看。” “我还以为你们重剑不收高干子弟呢。”李琛故意开了玩笑，“想不到也免不了俗啊……” 秦慎切了一声，径自穿过庭院往屋里走去。 这里虽然是郊区，但因为这几幢独一无二的楼房倒显出几分不同来，秦慎知道这些房子都是建国初期的将军楼，李琛爷爷的老房子，但现在只有固定的两位佣人留下来守着空荡荡的房子，难免有些清冷的气息。 紫檀木椅上随意扔着两本杂志，一件蓝色的外套，李琛走过来挪开位置，“随便坐。” 因为是老房子，家具都是民国时期留下来的，所以放眼望去整个客厅都显出一种低调的古朴来，秦慎想起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场景，景泰蓝瓷器，飞禽木雕，如若不是墙上的电视，一时间还真以为入错了景。 “你把我带到这儿来，怎么，不是说要亲自下厨吗？”秦慎也不和他客气，坐下来笑着问他。 “阿姨马上就做好了，我可没那个手艺，你不是喜欢吃鱼么，吃遍整个市区还是我家阿姨的手艺最正宗，待会儿让你尝尝。” “真的假的？”秦慎不信。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李琛打开电视把遥控递给他，“你先坐会儿，饿吗？” “还行吧，”秦慎也不太想看电视，军营里待习惯的人，不看久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李琛走过去打开一柜子翻了半天，拿出两袋点心放在木桌上，“这个鲜花饼真不错，你试试。” 两个人坐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秦慎今日跟他过来也是因为担心李琛的病情，现下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倒是比前几月见面时要好些，便开口问着，“你那身体怎么样了？” 李琛知道他会问，回答着，“应该是好多了。” “应该？” “好多了。”李琛瞪了他一眼，真是，什么时候这个人变得这么啰嗦了。 阿姨做好饭之后两人去了厨房，李琛亲自把煮好的鱼端出来，“快来尝尝。” “我说，又不是你煮的至于这么献宝么？”不过说归说，秦慎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不过，确实不错啊。” 一锅鱼才端上来就闻到一股香味，想不到吃起来味道更是不错。 这顿饭秦慎饭没碰多少，倒是一锅鱼吃得差不多见底，李琛在一旁吃得极慢，一根根鱼刺被他细细挑出来，抬眼看着他道，“不够还有。” “吃不下了，”秦慎喝干最后一口汤连忙站起身来，“太饱了。” 李琛看他一个人吃了那么多也笑了，道，“以后想吃了，我又给你做。” 秦慎看向他，奇怪，“你会做？” “这不就有现成的师傅，”李琛吃好了也站起身来，两人一路走到庭院的花房，一簇簇熏衣草正开得浓烈，李琛不自在地摸摸鼻尖，“这味道熏得慌……” 第三十二章 秦慎倒不觉得，凑起身子轻轻一嗅，“我觉得还行。”“你打算在这儿待多长时间？”秦慎问了他一句。“半年吧差不多，这边事儿挺多，更何况，我也想休息一段时间。”李琛说着，看了一眼天色，两人回来时已经是下午，现下吃完饭都已经夜幕渐沉，他实在受不了薰衣草那样浓艳的香气，对着秦慎道，“进去吧。”“你们家这儿花房，弄的挺漂亮的……”秦慎还是舍不得走，被李琛连拖带扯才弄进客厅，“改明儿我也弄个花草放我宿舍。”“你什么时候喜欢弄这些花花草草的？”李琛奇怪，秦慎可不像那种心细到去照顾花草的人。“我历来就喜欢行吧，”秦慎转过来嘴角含笑，“才是你李副从来没发现而已。”“哟，看来秦队长您是‘深不可测”呢？“李琛开他玩笑，不过也只是这一句，他又接着道，“我上去洗澡，你随意。”“嘿，正好我也要洗，一起呗李副？”秦慎走上前拦住了楼梯的方向。“找揍呢？”李琛瞟了他一眼，移开目光。“你打不过我。”秦慎干笑地看着他。“得瑟吧你就，”李琛哼了一声，表情有些不自然，“快点让开。”洗完澡走出来，李琛就看到秦慎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看电视，不过也只是胡乱地摁着遥控，没多少心思。秦慎听到声响回过头去，上下打量了一眼，有些流氓地吹了声口哨，“哟，身材不错么。”李琛不知道他会在这里，全身上下也只穿了条内裤，柔软的面料将里面的形状完好地包裹出来。他尴尬地咳了两声，“你去洗吧。”秦慎的目光从上往下，最后停留在下身，“难得看到这么美型的画面，还不让人多看两眼？”李琛皱眉，轻笑起来，“嘿我说秦慎，你这是，调戏我？”这臭小子，以前可不会这么开他玩笑的。“不是调戏，是挑逗。”秦慎才说完就哈哈笑了出来，“行了不逗你了，去洗澡。”听到关门声李琛才微微舒了口气，如若被他这样看下去，他真不保证自己会失控。他只觉得今天秦慎的表现有些奇怪，平日里两人虽然开了玩笑，但总是些不痒不痛的闲话，像说给孩子的玩笑，谁也不放在心上。可今天却不一样，秦慎看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复杂起来，对他说的话，换做以前，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开口的。到底，李琛想，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他在这边自顾想着，却听见浴室门忽然一声被扯开，秦慎整个头探出来，“李琛，给我拿衣服。”行，这小子，真把他当保姆了。从衣柜给他找了干净的内裤和睡衣，走到门前递给他，“内裤我没穿过，你试试合适么。”秦慎也不客气，看了他一眼接过内裤套了上去，“哟，李副，不想打击你来着，但，有些小。”“不能够吧，”李琛嘀咕了一句，推开浴室门往他身下看去，“我靠，这还小？”秦慎想不到他真推开门来看，镜子前两人一前一后这样站着，李琛只随便套了条裤子，有细小的水雾在他赤珡裸的腹肌上凝结，滴下来。秦慎顺着自己的目光，他的脖颈，他的嘴唇，那天也是这样，他的唇忽然就狠狠地压向他的，带着不顾一切的意味。镜子前，两人就这样无声地站着。呼吸一深一浅，似有什么在悄悄变味，李琛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就感到一股力把自己推倒在墙上，冰冷凝着水渍的瓷砖，他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忽然就被含住。秦慎却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脸贴着脸，和他近得没有缝。“你干什么？”李琛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掩了眉目，低声问了他一句。“李琛……”秦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理智让自己放开他，可他就是舍不得，现下他和他挨得这么近，他轻吻着他的唇，他忽然就觉得内心如此贪恋这样的感觉。自那一次，他吻过他之后，夜深人静，他从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这样的触感。秦慎微微闭上眼睛，整个身子靠在了李琛身上，他说，“我就是，有些想你。”李琛仍旧没有动，他听到他沉重的呼吸，两人就这样站在镜子面前，以一个完整的姿势，紧挨着彼此。隔了好一会儿，秦慎才慢慢放开他，他犹豫地对上他的眼睛，“李琛，我……“李琛嘴角忽然一扬，满不在乎的模样，“我知道，想女人了？“秦慎想不到他这么说，但刚要辩解的话却又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他要怎么说，承认，还是否定？似乎怎么说，都是一个笑话。烦乱地爬爬头发，秦慎走了出去，背对着李琛，他才缓缓地道，“李琛，我不知道……我对你，到底什么心思……“门被关上。李琛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只是站在那里，没有挪动一步。嘴唇上，是刚才秦慎吻过的痕迹。 第三十三章 秦慎第二天离开得很早，似乎是刻意避开了李琛，沈苑西被他从被窝里叫醒时还抱怨个不停，但转头一看秦慎脸色铁青着，便知趣的乖乖和他回去了。 路上，秦慎坐在后面一言不发，沈苑西本想讲个笑话调解下气氛，却不想人家连搭理都不搭理，想着队长肯定遇上什么事儿了，也就闭嘴让他一个人静静。 秦慎其实是真烦，昨晚那一幕还停留在脑海里挥散不去，明明知道那样做意味着什么结果，可他那瞬间像是脑子短路，看着李琛站在身后，竟然不顾一切地就吻了上去。 如果说上一次是迫不得已，那这次，他为什么忽然就有了感觉？ 秦慎活了这二十八年，虽不说百花丛中过，但前任加起来也有五六个，怎么忽然就转了性向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这么多年的哥们，秦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可是那种真切存在着的心动，每次见到李琛，他承认自己都会有一些心理或是生理上的满足，只要看到那个人就觉得安心，看到他对自己笑笑，就觉得这人生真他妈美好，从十年前遇上他，不论开心的难过的，他第一个想到分享的竟然都是李琛，秦慎觉得真是嘲讽，原本只是心理上的欲求不满，现在竟然上升到生理上的欲求不满，这真他妈的，变态。 秦慎忽然觉得自己完了，可让他有那样不顾一切想要吻住一个人的冲动，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一个李琛。 过了两天，秦慎抽空跑到瞿敬亭办公室，连敲门都省了直接推门进去，“跟你借个电话……“ “呵，我说谁呢，怎么有空过来？”瞿敬亭倒是没半分惊讶的样子，抽着烟看了他一眼，继续低下头做自己的事。 “跟你借个电话。”秦慎直接走到他桌前拿起手机，“马上还你。” 秦慎一直以为李琛会通过别的方式联系自己，但等了几天都没他一个电话，他有些乱了。 毕竟那天是自己不告而别，他知道李琛介怀，可他不想因为自己那点破心思，让两人关系变得尴尬。 可秦慎没有想到，拨通电话，竟然是陈柒的声音。 他告诉秦慎，李琛得了重感冒，自己正在医院陪他打点滴。 “什么，感冒？”秦慎皱眉问着，心里有些毛。 “嗯，不知道怎么淋了雨，李副刚刚去做皮试，要不待会儿让他给你打过来？”知道两人的关系，陈柒也就问了他的意思。 “算了不用了，你让他好好休息，我星期天休假又给他电话。” “李副星期天可能不在这里……” “？” “有一个活动，他明天得去山区做慈善。” “那行，等他回来又说。” 秦慎语气连自己都没发觉的失落。 陈柒和他说了两句，因为李琛等着拿药便匆匆挂了电话。 瞿敬亭抬眼就看到秦慎脸色挺怪，便开口问着，“怎么了这是，被戴绿帽了？” “呵呵。”秦慎瞪了他一眼，回了毫无感情的两个字。 手机用完后鄙视地扔还给他，“还有事，先走了。” “你这是，用完就扔呢？”瞿敬亭喊着让他回来，“我还有事问你。” “什么啊，老子烦着呢。”秦慎顿了一下，才转过来看着他。 “你那个事，处理得怎么样了？”瞿敬亭抬头与他对视，褪去了轻浮，他的眼里尽是认真。 谈到这个问题秦慎就更加心烦，但瞿敬亭是关心他，他知道，所以也只能耐住性子对着他道，“徐争来想把过错往我身上推，但，你知道，他拿不出证据，一时也没有法子。“ “那你到底碰没碰？”瞿敬亭声音有些焦躁，他是真的担心面前这个人。 “我说没碰，你信吗？”秦慎看向他。 “说实话，我不信。”瞿敬亭嘴角扯出一抹凉意，“徐争来派你去做那件事就是为了拉你当垫背，你他妈就是傻逼才往里跳……” “他早就留了后手，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秦慎脸上看不出多大情绪，淡淡地道，“当时在他身边的只有我和重光，你说，他不选我，难道选重光？” “我杀死的那个人，手上的文件，我确实没有碰过，但上面就是认定了，我能怎么办？” “秦慎，别怪我没提醒你，回去好好看看《精忠岳飞》，看看人家，就知道什么是莫须有的罪名了。” “没影的事儿，我懒得去想，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 瞿敬亭还想说什么就被秦慎一个眼神打断，“行了，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先走了。” 瞿敬亭看着他的背影气得，心里嘀咕着你就作吧，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了个电话，对方接通时他也就道，“重光，什么时候出来吃个饭……” 秦慎出门后也就把瞿敬亭和他说的事抛在脑后，本来那才是最紧要的事，但他这个人历来就不在乎这些，按李琛的话来说就是有点一根筋，没影的事儿，他从不费劲去想。 反正，和他对瞿敬亭说的一样，船到桥头自然直。 第三十四章 沈苑西路过校场便看到秦慎一个人坐在那里看晚霞，这几日连续下雨训练却依旧惨烈，好不容易放晴了几个时辰，他便出来吹吹凉风，图个清静。 看着秦慎那在脑海里被自动描述成落寞的背影，沈苑西无奈地笑笑，走了过去。 坐到秦慎身边，冷风吹得头脑清爽，沈苑西嘴角带笑地望着身边的人道，“队长，心情不好？” “滚蛋。”两指夹着的烟火微微熄了一瞬，秦慎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蛋得留着，不能滚。”沈苑西流氓地笑着，跟随秦慎的目光望向远方，刚刚下过雨的天空，清澈得一尘不染。 “队长，你这眼神忧郁得都能吟诗了。” “沈苑西，问你个事。”秦慎忽然掐熄了烟头转过来看着他，那样郑重其事的样子，和刚才忧郁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嗯，你问。”沈苑西难得没有和他拌嘴，因为心里想着他要问什么，所以在纨绔的表面下更是平静的心。 “你说，喜欢我，对吧？” “是，很喜欢。”沈苑西毫不掩饰地对上他的眼。 微风拂过两人的衣角，夕阳下的一抹余晖，斜影了苍翠的树影。 “你相信两个男人之间的，所谓的爱情？”秦慎犹豫地问出来。 “队长，你凭什么怀疑？” 秦慎想说，我并不是怀疑，我只是不知道，怎样去确定爱上一个男人的心思，男女之间那点事仿佛是生来就懂，可男人和男人之间呢，要怎样去确定那样隐忍在心底复杂的心思，告诉自己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和男女之间无异。 他不知道。 “队长，我想着你的时候就觉得是开心，看到你就想要亲你，被你拥抱，和你做爱……” “沈苑西……“秦慎尴尬地打断他，这小子，说的这么没羞没躁。 沈苑西倒是没怎么，只是笑了笑，很纯净的笑容，在秦慎眼里映成一道风景。 在那一刻秦慎想到，如若没有李琛，他会喜欢上眼前这个单纯直率的男孩吗？ 也许，也不会。 如若没有李琛，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男人。 “那你呢，队长，我说过我喜欢你，可我也想要得到你的回答，想要被你承认。” “我的答案和那天的一样，不爱。”秦慎声音难得有一丝温柔，哪怕是拒绝，都觉得让面前的人心生眷恋。 “就这么肯定，现在包括以后，都不会改变？”沈苑西试探着。 “苑西，我这样和你说吧，我心里有放不下的人，以后的事我不敢做任何肯定，可现在我很确定，我在乎他。” “我知道了。”沈苑西点点头，笑得有些忧伤，但因为那样真实的反应，倒让人觉得心底一软。 “不过队长，你拒绝了我，但我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秦慎不解地看着他。 “从今往后，我随你出生入死，绝不反悔。” “沈苑西……”秦慎有些无奈这样偏执却又直率的孩子。 “队长，这是您的队员对您的承诺。” 沈苑西说的一字一句，在这宽阔的校场上，许下他作为重剑队员的誓言。 很多年以后，沈苑西站在这个地方，回忆当初自己说过的话，他清楚地记得秦慎眉目下的浅笑，记得自己对重剑许下的誓言。 时光荏苒，当初的人已经离开，只有他，陪着重剑，走过无止境的春夏秋冬。 眼眶模糊的瞬间，沈苑西对着那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微微一笑，他相信那个人会回来，他一直在等，那个人回来。 秦慎是被瞿敬亭大力的敲门声弄醒的，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他一股力拖着去了办公室。 “怎么了？”秦慎还没看过瞿敬亭这么严肃的神情，整个脸凝在一处，连面色都是铁青的。 “知道昨天洪水淹没临县的消息吧？”瞿敬亭看着他道。 “嗯，听说了，抢险部队不是赶过去了么，怎么，人手不够？”秦慎问着他，南方全城下了差不多两个月的大雨，昨日临县山路塌方导致交通瘫痪，临县本来地势极低，洪水淹没了县城要进行的转移工作都因为山路塌方没办法继续，特警部队已经赶了过去，他们这边也得到了通知，让随时准备行动，做好补充力量。 “和这个没关系……”瞿敬亭皱眉道，“我刚刚接到通知，让你带人马上赶到临县，找一个人。” “谁？”秦慎忽然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抬眼看着他，一动不动。 “军区李司令的公子，李琛。” “你说谁？”秦慎又重问了一遍，表情像是刚才听到的话只是错觉。 “照片已经传送过来，你让他们认准人，记着，你们的首要任务是成功把他带出来，别的交给特警队。”瞿敬亭没时间和他啰嗦，嘱咐着道，“他是昨晚和助理失去联系的，更多消息你去了那边他的助理会告诉你。” 秦慎听着瞿敬亭的话只觉得头脑有一瞬的晕眩，握紧拳头，努力平复着情绪他才对着他一字一句咬牙道，“我马上过去。” 直升飞机落地的那刻秦慎就看到了陈柒的身影，刚下飞机陈柒就走到他面前，面色异常地凝重，秦慎一天都没合眼临时挑了五个人过来临县，现下看到陈柒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底顿时一恸，但面上却已经不动声色，“告诉我具体情况。” 陈柒点头，因为长时间的焦虑连嘴唇都是紫的，“你跟我来。” 秦慎让沈苑西带人先过去才转过来对着陈柒，“你和他什么时候失去联系的？” “昨天晚上，他和我通着电话……然后，忽然就中断了……我听到，听到他喊了一句什么，但我没听清……” “他告诉你他在什么位置？”秦慎努力控制和自己的情绪，自身职位的特殊性让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没有，他只是提到山路坍塌可能要延迟几天回来……”陈柒揉着太阳穴，秦慎看出来他只是强打着力气，李琛的失踪已经让他接近崩溃的边缘。 秦慎安慰性地拍上他的肩膀，他知道陈柒面对的不仅是私人的感情，更是工作上的失误和压力，如若李琛真的有什么不测，秦慎只觉得周身倏地蹿起鸡皮疙瘩，那种濒临的恐惧，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第三十五章 李琛不会有事，秦慎那样肯定地告诉自己，他不会有事。 但搜救的过程却是困难重重，GPS定位找不到李琛的位置，直升飞机高空搜索也看不到任何的求救信号，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秦慎内心只有一个回答，李琛一定是遇到了麻烦，他记得李琛说过他大学时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如何求生如何自救，只要他还有意识就一定会想办法让人找到自己。 大雨滂沱，秦慎脱下军靴和作训服就要纵身跃下却被沈苑西一把拦住，“队长，那是沼泽！” “放开。”秦慎声音冷得没有半点温度。 “我不放！”沈苑西吼着他，眼睛红了起来，“你这样跳下去就没命了！” “徐开，拦着沈副。你们记着，”秦慎顿了一下，看着脚下一片沼泽地，眼神锋利，“如若我五分钟后没有上来，你们就放弃。” “队长！”这一声不仅是沈苑西，更是跟随着他的五个队员。 沈苑西看着他没有丝毫犹豫的样子气得指着他大声吼道，“你就这么在乎他吗！为了他宁愿去死？”他那样愤怒地对着他喊道，“就算你下去找到他他也早就死了你知道吗！这根本就没有意义队长！“ 秦慎目光终于有了焦距，他转过来对着面前的人道，“他就是死了，我也陪他一起。” 大雨淋得他全身透湿，沈苑西抹一把脸上的水，瞪着面前的人道，“如若那个人没有死，他一定会恨你。” “队长，老马来消息说找到李琛的车了。”徐开焦急地走过来对着秦慎道，他只怕自己的队长会真的往下跳，跟他这一年多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秦慎如此不理智的一面。 “在哪儿，我们马上过去。”秦慎听到有消息眼神顿时一亮，他就知道李琛一定不会有事，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 等几个人赶到目的地秦慎才知道什么叫做找到李琛的车，那几乎已经不能称作一辆车，老马在一旁小声地说着，“是当地村民在河边发现的……前夜桥梁坍塌，我们估计，李琛那个时候正好过桥……” 秦慎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他只是一个人站在那里怔怔地盯着那辆车，眼里尽是血丝，在那一刻，他觉得他已经跟着李琛忽然坠入了江河，洪水翻滚着向他奔涌过来，他只觉得忽然喘不过气。 那一瞬间，比死了还难受。 “沈苑西。”秦慎忽然喊了他的名字。 “到。”沈苑西连声音都是哽咽的，他看不得秦慎那样心痛的样子，毫无掩饰的，濒临绝望的心痛。 “给我顺着下游找，他就是死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尸体。” 秦慎睁着眼睛把眼泪尽数吞了回去，他不能落泪，那个人不会死的，他不能为他落一滴泪。 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秦慎却没有感到任何的疲惫，他和队员开始顺着下游一遍遍仔细地找寻，不放过任何的细节，直到凌晨两点，沈苑西一声兴奋地呼喊打破了多日的沉闷，秦慎一个箭步跑上去，电筒探照在周围，他看到那个身影被一块浮板驮负着扑倒在河滩上，一动不动。 那声“李琛“却深深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秦慎咬着牙走上前去小心检查他的呼吸，他是那样小心翼翼地探上去，在那一刻他忽然就有一种莫名的踏实，他不害怕，真的，他无比清醒地知道，眼前的这人要是真的不在了，他会陪他一起去，他绝不会让他一个人，孤独地离开。 “还有呼吸，”在探到他仍有鼻息的那一刻秦慎眼眶忽然就红了，抬头对着沈苑西道，“快通知他们，李琛找到了。” “李琛……”秦慎低下头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他挨他是那样近，他的呼吸探在他的面颊，他就那样叫着他，他知道他会听得见，“我是秦慎……你坚持住，我带你回去……” 粗略地检查了他的伤势，秦慎便把他背在了背上，其他队员上前要帮忙都被他阻止了，秦慎那样固执地坚持着，“我背着他，他能感觉到……” 他就那样背着那个男人，三十公里的路程，一步一步，走回到安全区。 背着他的时候，大雨渐渐有减缓的趋势，身边一直有队员为两人打着伞，秦慎想起很多年前遇见李琛，那个时候自己也是坐在他的身后，他是那样信任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他想起他还是小孩时，外婆就那样背着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他的外婆就对他低声道，小慎乖，外婆带你回家…… 就像此时此刻他想要对李琛说的那样，李琛，我带你回家…… 第三十六章 陈柒后来才对秦慎说起，这次的慈善本来是安排了自己和他一同去的，但李琛说什么也不让，他那个脾气陈柒历来了解，再担心也不能违了他的意思，想不到他却出了那样的事，陈柒说着连眼眶都红了，在李琛身边那么多年，他已经不仅仅是他助理那么简单，陈柒有些苦涩地道，其实李琛心里很苦，他只是从来不说，李延年早就放手不管军队上的事，李哥舒他妈死的早，家里所有的重担都压在李琛一人身上，他那个侄子，根本就是个纨绔子弟，哪里还会指望他能替李琛担一分责任？ 他说，李副这么多年，是真的累。 秦慎凝着眉，不发一言地转头看着睡在病床上的李琛，送来的那天医院就及时做了检查，还好都只是外伤，只要休息好两个月就能出院，但现在李琛都没有醒过来，秦慎听了陈柒说的这些话，心底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也许更多的，是心疼，他想，如若自己早些发现对李琛是这样的感情，他便可以早一点和他分担所有的苦痛，他便不会那样难受。 他慢慢走过去紧握住李琛的手心，这一次，不论李琛是怎样的态度，他都不会放手。 李琛直到第三日早晨才醒过来，慢慢地睁开眼，便看到盛开站在自己身边惊喜的表情。 “我，我去叫医生，琛哥醒了。”盛开开心地跑了出去。 李琛看到秦慎的身影，一个人靠在墙壁上，抬眼看着他笑。 那样落寞带些颓废的笑意，李琛差点移不动目光。 “终于醒了？”秦慎开口，却连声音都是沙哑的。 李琛仔细地打量着他，身上是干净的作训服，可眼睛里全是熬夜过久的红血丝，李琛只觉得他是在硬撑。 虽然连张嘴都牵扯了伤口，但李琛还是一字一字慢慢地道，“怎么这么憔悴？” 那样子，像是带了莫名的心疼。 秦慎眼眶忽地一热，避开了他的目光，“没事，你这个病人，还好意思说我？” 李琛刚想说什么却被踏进病房前来检查的医生打断，秦慎对他安慰地笑笑，他也就没再说话，任由着医生给自己做全方位的检查。 “还好都是些外伤，虽然严重了些，但没伤到肝脾就已经是万幸，李副您还是好好养着，有什么情况又叫我。” “这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盛开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应该不会，不过还不好确定，得做进一步观察。” 李琛看着医生走了才转过来看着盛开，他没说话盛开却懂得他的意思，“你别瞪我了，李伯伯和我爸都要过来被我拦下了，你一直昏睡不醒的，我怕两位老人担心。” 李琛放心地笑笑，对她眨了眨眼睛。 “医生说你这几日只能吃些清淡的，我回去给你煮粥？” 李琛轻轻地点点头。 “那行，你朋友在这儿看着你我也放心，我马上回去给你家里报个信，李哥舒急得跟个什么似的，也好让他们下午过来看看你。“ “路上小心。”李琛挣扎着说出两个字。 “行了，你别说话了，我走了。”盛开看他醒过来了也自然开心，说话都带着俏皮，又对着秦慎礼貌地告别后才背着包离开。 直到门关上了，李琛的目光才移向秦慎，两人默默对视了好一会儿，还是李琛有些尴尬地开口道，“怎么老这样盯着我？” “看看你不行？”秦慎嘴角微微笑意，看着李琛的眼神里流露出了平日从未有的深情。 但那眼神，却看得李琛头皮有些发麻，这小子，想干什么呢。 “李琛……”秦慎看到他目光有些微的闪躲，便再一次开口叫他的名字。 “我说，你今天有点……”李琛皱眉，有些应付不来这样的秦慎，“是我让你担心了？” 秦慎离他越来越近，走到床边时他顿时整个身子倾了下来，他的鼻息间，弥漫着他的气息。 “李琛……”念完名字的瞬间，他的唇也温柔地覆盖下来。 “秦……”李琛的惊讶还停留在嘴角，秦慎便没有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 这是第二次，他主动这样吻上他。 他含着他的舌头，带着感情地撬开他的牙齿，李琛因为受伤手脚都是固定的，他连拒绝都不能，只得任凭着面前的人肆意地吮吸自己的嘴唇，可内心那个角落，却如温柔的水一般融化开来，他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如若第一次他还不敢确定，可这一次，看着秦慎如此缠绵地吻着自己，李琛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弧度，原来，并不他痴心妄想。 “和我接吻的时候，认真点。”秦慎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又重新附了下来。 他不敢全身力量都压在李琛身上，双手撑在两侧之间，他就这样如同拥抱的姿势围绕着李琛，李琛笑了，“我是伤患，你能克制点吗？” 这样说着，可回吻的力度却暴露了他的口是心非。 “承认吧，你也喜欢我。”秦慎的脸贴着他的，嘴角含笑地问他。 “和我在一起，可能会比想象中还困难。”李琛闭着眼睛吻上他的眉毛。 “只要是和你在一起。”秦慎吻了他的面颊。 “我这算是，因祸得福？”李琛笑了。 秦慎终于放开了他，但还是舍不得没有他的气息，“那么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李琛笑笑，用眼神看着他，没说话。 为什么不告诉你，是因为这样也许会让你觉得难堪，如果可以，我想慢慢等你发觉，等你，也爱上我。 第三十七章 盛开再一次推门进来时便看到那样温暖的画面，秦慎闭着眼靠在床的一侧，李琛低着头始终噙着微笑。 盛开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忽然有种打扰了两人的错觉。 李琛哪怕对她再好，也不会像刚才那样看着她，连眼神都泛着掩不住的光亮。 还是李琛先听到了响动转过来，看到她踟蹰在门口便笑着问了一句，“怎么愣在那里？” 盛开才反应过来，提着保温壶走到他面前，秦慎也被吵醒了，睁开眼看到是盛开便有些尴尬地道，“盛小姐来了？”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盛开就好。”盛开本来就大方，当下对刚才看到的情景也不多想，只是对着秦慎道，“要不你也喝点粥，我煮了很多，你三天三夜都没睡觉也得补补了。” 听到盛开的话，李琛转头看向秦慎，那眼神分明是埋怨，是谁和他说自己已经睡过了今早才到的？ 秦慎含笑着摸摸鼻尖，不去看他。 但盛开来他也就打算回部队一趟，自从李琛住院以来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哪怕是身上这套干净的作训服都是沈苑西给他送过来的，瞿敬亭因为他的擅离职守已经抱怨不停，他再不回去恐怕瞿敬亭会亲自过来踢人，这样想着秦慎便道，“我不吃了，得赶回去部队一趟。” 李琛听他这样说也不留他，只是叮嘱着，“开车小心些。” 秦慎刚走出医院大门就碰到了李哥舒，两人见面也就自然打了招呼，“秦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部队一趟，你哥在五楼。” “嗯，我知道，我和外公今早才赶过来，听盛开说他醒了？” “还好只是外伤，你去看看他吧。” “外公打算给他转回军区医院，对了，外公说谢谢你。” 秦慎客气地回着道，“你小舅和我什么交情，说谢谢就太见外了。“听到李哥舒说李琛要转到军区医院便问着，“你小舅什么时候办转院手续？” “今天下午有专机接，陈柒已经在办了。” 秦慎听了一时有些怔住，本来打算回去见瞿敬亭顺便把假请了就过来陪着李琛，但现在只得作罢，不过也是为了李琛的身体快些好起来，他想着，两人要见面，也只得等他伤势好了以后了。 但秦慎没想到，这一等，竟然就等了三个月。 因为重剑马上要举行一次大规模的联合军演，秦慎回重剑之后被瞿敬亭臭骂了一顿，好不容易骂完了便把他踢回到训练基地，临走前说着，“再跟我说你要请假什么的废话老子立马打得你现出原形！“ 秦慎听到汗毛倒竖，沈苑西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拍拍秦慎肩膀，“节哀了，队长。“ 秦慎知道瞿敬亭每次气极了都会乱用词语，这次虽然是他擅离职守，原本把李琛救出来之后就应该立马归队，但他却不顾瞿敬亭命令直接把电话掐掉守在李琛身边，真不怪他会发那么大的脾气，秦慎想着，这么多年来敢掐断他瞿大队电话的，也只有自己一人了。 过了整整三个月人猿泰山的生活，先是每日进行大幅度的训练，到最后一个月直接被空降到大兴安岭和蓝军进行战地演习，沈苑西整张脸被油彩抹得像只花猫，特别扭曲着数落瞿敬亭时候更富有戏剧性，秦慎只觉得这小子最近和瞿敬亭倒是斗得不亦乐乎，也只有他了，瞿敬亭听了他那连带八辈祖宗都算上的问候眉毛都没皱一下，秦慎想着这瞿敬亭最近功力见长啊，都学得不动声色背后弄死人那招了，和李琛还蛮像。 想到李琛时，秦慎就有点不同的感觉了，以前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想念，但现在不一样，那样别有的温暖的心思，想着那就是自己爱上的人，无论性别，也就是那个人了。 联合军演结束的那天秦慎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李琛，身上还是大兴安岭的树木味，但那样想念着一个人，连洗澡都顾不上了。 想不到李琛接的还挺快，听到他喂了一声，秦慎嘴角便不自禁地挂起一抹笑，“你在哪儿呢？“ “还能在哪儿，公司呗。”李琛倒是答的随意，和曾经的他没什么不同。 “你身体怎么样了？” “昨天去做恢复检查，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李琛顿了下才对着他道，“你军演结束了？” “嗯，现在刚回到部队。”秦慎在临走之前硬是通过特殊渠道给李琛发了讯息，告诉他自己得消失一段时间，也免了让他担心。 “你什么时候有空？” “今天。” “不是吧？”李琛以为秦慎逗他。 “真没逗你，”秦慎好笑，“我们军演结束都会有一个小假期，你等等，我洗完澡换身衣服就过去找你。” “好，我等你。”李琛微笑着挂了电话。 第三十八章 等秦慎开着车去城区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他看了眼腕表，已经快到下班时间，想着李琛估计肚子会饿便拐了个弯去了李琛喜欢的一家甜品店，知道李琛喜爱吃甜食还是在他大学时候，一到夏天，李琛就带着他去甜品店一蹭一个下午，人家都是情侣常在的地方，李琛是真没觉得不自然，两大男人坐在那里吃着甜点，就差没像隔壁一桌那样嘴对嘴喂了，现在回想过去，秦慎都觉得是荒唐，但那时怎么就没感到别扭，也许就是从那时起，他对李琛已经不再是正常的心思了，只是李琛一直没给他一个机会，去发觉。 推开办公室的门，秦慎对着面前的人微微一笑，道，“怎么，还不下班？” “马上了，这不等你嘛，“李琛注意到他手里提着东西便又问着，“你提了什么来？” 秦慎把蛋糕放在他桌上，打开来，“刚刚绕过去买的，我记得你不是喜欢吃黑森林蛋糕？” 李琛莞尔，“这都多长时间的事儿了，亏你还记得。” 不过话是这样说，他仍旧是尝了一口，扬扬眉，“确实不错，来，你也尝一口。”说着便用叉子舀了一口递到秦慎面前，秦慎没想到他会来这个，有些不自在地道，“你吃吧。” 李琛却不依他，只是把手举在那里，不抬起更不放下，秦慎看他真想玩，只得硬着脸面微微低下头去，却不想李琛忽然缩回了手，接着便站起身朝他吻了上去。 两人隔着一个办公桌的距离，李琛却不依不饶般地把他更加拉向自己，他重重地吻着他，舌头撬开他的牙齿舔舐他口腔里的每个角落，那样带着男人气息的一个吻，直到李琛担心把持不住才猛然放开他，秦慎才缓过神来…… “想死老子了。”李琛低声说了句粗话，眼神却一直盯着他看。 秦慎却只是眼角带笑地看着他，调侃道，“李副，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您有这么欲求不满？” “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秦慎笑着回道。 “可惜，没机会了。”李琛看着他道，“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感情，我不会让它逃开。” 秦慎慢慢走到他面前，他的鼻息碰上他的鼻息，面对面地挨着彼此，秦慎缓缓开口，“我认定了，就不会逃。” 窗外忽然有一束阳光探在两人的脚下，掩映一片斑驳，李琛忽而一笑，是啊，等了那么久，初春，也该来了。 开车回小楼的时候，李琛开口对着秦慎道，“我和盛开，说了我俩的事。” 秦慎反应性地看向他，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白，但任凭是盛开那样大方的性格，也一定是难以接受吧，秦慎只怕李琛会有麻烦。 李琛像是猜出了他想些什么，“别担心，她没事。” “她就没说些什么？”秦慎意外。 “怎么，你以为她会说什么？”李琛转头调侃地看了他一眼。 “哪怕，至少，会难以接受吧。”秦慎实话实说，换做自己站在盛开的角度，哪怕不是全身心爱着的男人，也一定会接受不了。 “她说，祝福我们。”李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盛开对我确实有感情，但也许更多的，和我一样，是兄妹之间的情谊，而当初选择和她交往，也是因为彼此觉得各方面都合适，什么爱不爱的，她比我看的还透彻。” “你的意思是，你俩交往，是奔着结婚，去的？”秦慎开口。 李琛点点头，他不想隐瞒他任何，“如若没有接下来的那些事，我的确会选择和她结婚，因为我不想，不想再等你。” “李琛……”秦慎只觉得心底一疼，在听到李琛说不想再继续等下去时，他竟然会觉得心疼。 “秦慎……我在你身上耗费了太长的时间……你不会知道，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可耻，揣着那样的心思，却仍旧冠冕堂皇地和你继续相处……那样卑微的自己，我真的接受不了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吗！”秦慎莫名有些恼火，是因为李琛的不信任，更是因为他说的那句放弃，让他觉得难受。 “不是不相信，是我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李琛叹气着，他不明白，他做这个决定会有多难，选择爱上一个男人已经是无可奈何，如若再要承认两人相爱，他知道要面临多大的困境，他的家世，他的身份，他所承担的责任，太多他无法处理的压力，秦慎不会明白。 “你知道我那样的身份……”李琛解释着，他不想秦慎误会什么，更何况这份感情是他自己想要的，他不会再放弃。“我姐是在被我姐夫抛弃后抑郁而终的，他就留下李哥舒那么一个儿子，我不承担起长子的责任，我还能怎么办？” “李琛……我理解你，”秦慎看着他，刚才恼怒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他看着他，“但你不能牺牲这么多……你明明不想做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勉强自己？你有没有问过你父亲一句他是不是希望你子承父业，是不是需要你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李琛，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以后，至少，让我陪你一起承担……无论多难，我都陪着你走下去。” 李琛不知道为什么俩人会谈到这个话题，刚才明明是自己开的头，但莫名地，却让秦慎说到自己心底里去，他想起盛开也和他说过同样的话，是不是他真的，理解错了，他的人生，他为这个家所付出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是他自以为是？也许他的父亲，根本就不需要，那个人早在婚姻结束后就放弃了一切权利，自己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替那个人去争，李琛忽然就觉得，太累了，这么多年宦海沉浮，他早就已经，厌倦了。 第三十九章 一周之后，李琛递上了请求继续留任南方的申请书，董事长亲自把他喊回总部谈话，要知道他现在这个职位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上升，董事长甚至给他看了一份草拟的机要名单，第一个跨业从政的就是他，但李琛还是拒绝了，因为他知道，他此刻最想要的，是什么。 一个是一马平川的无限前程，也许没过几年，他的办公室便可以望海而居，可，那必须放弃太多，放弃那个他心里装了十年的男人，李琛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后悔，可只要他现在不后悔，他认为是值得的，就行了。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是拿来错过的？他这一生中的三分之一已经用来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剩下的岁月，他希望如若可以，他只想要一个自己心爱的人陪着，可是岁月，如此流年，那份心底的温暖，都不会改变。 一记重重的撞击伴随着男人难耐的呻駸吟，床板因为承载不了如此的剧烈而发出吱吱的声音，秦慎的两手只有抓着床单才不会因为猛烈的撞击而使身体剧烈摇晃…… “你，你轻点……” 原本怎么也不愿意开口的话，终于因为承受不了而泄露了。 “阿慎……你这个样子……我已经……啊……想看了十年……” 李琛忽地从他身上抽了出来，捞起他的身体就往墙上按去，“跪着……” 秦慎已经被他摆弄得语无伦次，只有顺着欲駸望承受他无止境的撞駸击…… 李琛眼底一沉，再一次重重地顶駸了进去…… 没有话语，没有安抚，只有最原駸始的冲动和刺激，两人已经不知道she了多少次，李琛含駸着他的欲駸望前后耸駸动的同时，也在秦慎的口里释駸放出来…… 拉着他的脚就着站立的姿势插駸入，秦慎只有踮起脚尖弯着駸腰才能迎接他的撞駸击，快駸感来的同时李琛终于咬上他的耳朵，“叫我……” “李琛……啊……你快点……” “叫哥！”李琛低吼…… “哥！“ 俩人终于一起释駸放了出来…… 满身汗水的两人，运动之后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是李琛用指头戳戳他，“喂……“ “还没死呢……“秦慎没好气。 李琛听他语气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生气了？” 秦慎没说话。 “嗳……问你话呢……”李琛心情大好，觉得体力也恢复了一些。 “李琛，我艹你祖宗。”秦慎一字一句说的咬牙切齿。 “不就是做了几次嘛，至于……”李琛激他。 “下次……下次你就知道至不至于……” “不怪我，秦慎，真的，”李琛那吊儿郎当的态度又回来了，“你想想，哥哥我忍了十年的时间，怎么着也得一次性补回来是不是？有一句成语叫什么来着，对了，厚积薄发，你这国防大学的毕业生知道什么是厚积薄发吗？” “别和我扯淡。”秦慎瞪了他一眼。 “好了……别生气了，来，哥给你笑一个。”李琛知道这明摆着要哄哄，男人嘛，在别人面前装得那个深沉，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就一小孩，他还能不知道？ 秦慎在人前装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哪一次在他面前不像个小孩，李琛越想越得瑟。 所以说，这日子啊，还是得这样过，哪怕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李琛，但他的心，没有比现在的任何一刻，还要满足。 至于以后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选择了和秦慎在一起，他就已经想好了，以后该承担怎样的责任，但那份责任，是他心甘情愿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