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这是送给希迩的东西!
希迩死活抱着那冰块不放,文魇怎么哄都没用,于是希迩抱着那块’冰器‘在屋子里躲来躲去,上蹿下跳,文魇在后面苦苦的追。 希迩跑到桌子后面,抬起小下巴,用沙哑的声音叫喧道:“这是冥河给希迩的东西,为什么不能碰?” “……乖孩子,你见过哪个魔法师背着这么一个大剑的?而且,王爵把它送给你,也不想你被它伤到是不是?” “希迩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会被一把剑给伤到?讨厌鬼你真是狡猾了,明明就是你看上它了!”希迩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眼睛都红了,“你都抱着他睡觉了!” 文魇欲哭无泪,他就算是真看上了,也不会跟希迩小少爷抢王爵送的东西不是,更别说这东西看上去是个冰块,其实拿在手里就是个烫手山芋,他哪用得着这种兵器。 而且,他什么时候抱着这东西睡觉了?!! “我真心看不上它。”文魇很诚心的说。 “哼!” “……好了,亲爱的小希迩,难道你就不觉得冷吗?” 希迩低头看了一眼,其实他刚碰到就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往他身子里面钻,更别说还是这么大一个家伙,又沉又硬的,别说抱着了,碰一下都觉得十分不舒服。 而且就是因为这东西,才让冥河承受那么大的痛苦,整整一条右臂生生的被吞噬掉了…… 一想到那个残酷的场面,希迩就忍不住浑身发颤。 文魇见他小脸煞白,心中一凛,也顾不得再哄他跟他玩了,他身形一动,瞬间移动到了他的身后,把那个东西从他怀里拿了出来。 希迩的手指被冻得通红,文魇一看就忍不住戳了下他的额头,“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小魔法师,再怎么说一个小法术也能使得出来吧?就这么抱着你不嫌冷啊,小笨蛋。” 这要是让弗瑞德老师知道,免不了又会黑着脸教训他。 文魇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心疼,随手把剑扔到一边,拿起他的小手放在自己手里暖,“你看看……手都红了。” “呜……嗓子也好疼……” 希迩委屈扒拉的撅着嘴巴,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的手,低头哈了口气,热气全喷文魇的手上了。 “这会知道冷了?”文魇没好气道,“刚才还想抱着跑,我还真强你东西啊。” 那倒是,希迩从小到大,除了别人给他送东西,还没有人想抢他东西呢……好像也有,他记得皇宫里那个叫啥啥小郡主的,每次盯着海魄的时候都像看到什么心仪的宝贝一样,简直就能用饥渴两个字来形容,要不是海魄根本不愿意理她,估计一见面就扑过来了。也不知道她这回知道他和海魄一起出来玩了会不会气死。 不过希迩始终坚信,海魄是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抢走的! 文魇又好气又好笑,总归不忍心看着他这么委屈的样子,先把他的小手给暖好了,把剑扔到床上,然后说:“我去给你买点药回来,你去找王爵玩去吧,甜食是不能吃了,我一会让人给你做点粥送上来。” 希迩道:“那把剑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昨天冥河他……她……” 文魇见他吞吞吐吐,不由道:“他怎么了?” 希迩皱着眉,说:“那个东西……好像要吃了他一样……” 文魇心中一动。 希迩虽然平常喜欢跟人开玩笑,但文魇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在想该怎么跟自己形容。 他说的’要吃了他‘,是用最简单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他脸上的表情纠结又认真,瞳孔微微闪烁着,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于是文魇脑子里开始浮现王爵大人被一把剑折磨的场面…… “以前冥河送给我的,都是希迩喜欢的东西,你说他为什么突然送这个给我呢?” “也许是想让你变得更厉害一些吧。”文魇只能这样安慰他,“你不是说自己是那什么……菜鸟么?这把剑虽然看上去旧了一些,不过砍人还是很实用的。” “我觉得,这把剑好像本身就有自己的精神力似的,我有点不敢碰它,你说它会不会也想把希迩给吃掉啊?” 希迩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说话的时候还不住的抚摸自己的喉咙,像是要减轻自己的疼痛似的,文魇光听他说话就觉得难受。 “好了,别多想了,王爵是不可能送这么危险的东西给你的,而且,王爵现在不好好的么?别担心了,你这样子,王爵也会高兴的。” 文魇摸了摸他的头,这还是这些年来,他第一次看到希迩这么难过的表情,鹿仁那算个意外,他要是早知道那小子那么蠢,当时就让他在希迩面前消失了。 然而鬼川王爵的事情,却是他无法左右的。 文魇走后,希迩又在文魇房间里磨磨唧唧了一会,其实他倒也不是生冥河的气,只是现在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想到昨天在山洞里的景象。 他都有些奇怪自己昨天晚上竟然没有做噩梦。不过,对于他来说,昨天在山洞里发生的一切,已经是他遭遇过的,最可怕的噩梦了。 相比而言,他独自在那个房间里的梦境,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情景太过于残忍,希迩只要一想就会觉得自己呼吸都快停止了,冥河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然而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他,甚至连接近都不可以,他从没有像当时那样,那么痛恨自己的无能。 哪怕他能有文魇或是弗瑞德一半的厉害,也不会那么没用,只会站在那里哭,到了最后还要让冥河反过来安慰自己。 希迩转过头去看向那张床,不管是不是在帝都里他自己的家,文魇的床铺一向都是整洁而干净的。旁人看到文魇,也许会觉得他晚上睡的是阴森的小宫殿或是华丽丽的水晶棺材,不过希迩可是清楚得很,文魇看上去虽然阴森诡异又邪恶,但内心里还是有柔软的一面的…… 当然,这种观点也就希迩能想想了。 “你到底是什么啊?” 希迩看着静静的躺在床上,仿佛昏睡中的长剑,它看上去比嘉文经常用的那把大剑还要长,如果让嘉文拿着这把巨大的剑的话,那么足足有到他肩膀上那么高,纯黑的剑柄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剑格看上去也比普通的剑不同,希迩甚至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形状的。 它静静的被包裹在厚厚的冰里面,看起来有种奇特的神秘感。 文魇为什么要把这把剑封起来?难道他也能感觉到这把剑的危险吗? 这东西竟然吞噬掉了冥河一整条右臂……希迩觉得自己越靠近它身上越冷,然而他却控制不住的想要看它…… 这感觉太古怪了,希迩一点都不想再接近这东西。 就在他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房间里的门却打开了。 鬼川冥河站在门口,他看上去刚刚又睡了一觉,眉眼间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黑色的袍子随意的裹在自己身上,胸前露出大片性感的肌肤,一向整齐的长发竟然也有些凌乱…… 希迩看着他,有些发愣。 事实上,虽然冥河一向给人的存在感都是十分强烈的。但他其实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比如说他其实十分嗜睡,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的话,他能一直靠在海魄的背上睡觉,希迩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这一点,所以他一直都很担心海魄跟着他会不会吃饱……还有就是,他看上去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但如果真的对某样东西感到好奇了,那就会十分认真的,这一点,从他第一次见到希迩,到后来与他的接触上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说实话,像现在这样把手指插到发根里面,懒懒的去撩自己的头发,又浑身像是没有力气一样毫无防备,困意绵绵的样子,希迩还是觉得有些新鲜。 他现在看上去倒不太像那个高贵傲慢或者杀气腾腾的王爵了,他慵懒的眯着眼睛的表情,嘴唇微张的样子,反倒是透露出一种令人想要亲近的吸引力。 “冥河……你多大了?”希迩傻乎乎的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又年轻了呢?” 哦不!王爵大人看上去倒是一直都很年轻,虽然他的气势给人一种看不出年龄的感觉,但是他的面容无疑是十分年轻的,如果当年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也许希迩一声哥哥哥都能叫的出来,当然,那时候希迩对他的胆子是还没有那么大了。 更重要的是,从希迩五岁那年到现在,他的样子几乎都没有变过。 鬼川冥河像是没听懂他说什么一样,疑惑的看着他。 天呐!冥河这个表情怎么让他感觉那么……心动呢? 希迩心里有点小鹿乱撞,难道还是因为昨天在山洞里被他抱着的时候…… “你嗓子怎么了?” 鬼川冥河走到他身边,弯下身子看他,希迩这才发现,他根本就是刚刚洗完澡啊,虽然头发基本上已经干了,但是身上仿佛还带有一些湿润的水汽,给人感觉湿漉漉的,十分温暖。 希迩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撇撇嘴,“哑了,好不舒服……” 他嘶哑又委屈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快哭了一样,鬼川冥河不由皱了皱眉,他看了一眼床上那把剑,道:“你碰它了?” “这不是送给希迩的么?” 鬼川冥河嘴唇动了动,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把他抱在了怀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别说话了,先带你去治嗓子。” 这话听到希迩的耳朵里,简直就像是以前那种,发烧了带你去打针差不多的感觉,他赶紧摇了摇头,说:“不去,讨厌鬼去买药了,他会把希迩治好的。” 鬼川冥河想了想,文魇确实是最适合照顾希迩的人,毕竟他跟在希迩身边的时间长了,希迩能健健康康的长这么大,其中至少有一半的功劳都要归他。 “那好。”鬼川冥河点点头,“你吃过饭了么?” 希迩像是想起了什么,也顾不得闹别扭什么的了,一把抓住冥河的衣服,小声说:“亚美姐姐给送好吃的来了,但是被讨厌鬼给藏起来了,你快帮我找找。” 鬼川冥河刚要按他的做,突然又想到,文魇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把吃的东西藏起来,不让希迩碰的原因,无外乎也是为了他好。 他正想着,门外送粥的人来了。 希迩道:“先喝粥也行。” 房门外的侍者进来的时候本来还一脸好奇,毕竟上次客栈里发生的那件事影响太大,几乎整个城的人都知道他们客栈有两个魔法师在决斗,而且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那些本来还在的客人们都被吓走了,但又有不少新客人住了进来。希迩进门来的时候,就有侍者认出他就是当天两个魔法师中的其中一个,还是年龄比较小的那个。 而且他再次进来的时候,身边竟然还跟了一个魔法师,和一眼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的高大男人,现在整个客栈里的人都对这个房间里的人十分好奇,今天那个魔法师下楼的时候,大厅里的目光齐刷刷的都往那边去了。 于是,相比于那个遮着脸的阴森森的魔法师,这两位客人又成了人们好奇地想要观摩的目标。 希迩看了一会那个侍者,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歪了歪头,而后啊的一声,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枚金币来,道:“伸手。” 那名看呆了的侍者下意识的伸出手,希迩笑眯眯的把金币放在他的手里。 鬼川冥河冷眼一瞥,那侍者精神一震,忙不迭的转身跑了,连手里的金币掉在地上都没发现,出门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傻事,气的给自己一巴掌。 “真浪费。” 希迩把金币拾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的包里,鬼川冥河看他这幅珍惜的样子,不由道:“你喜欢金币?” 希迩严肃的摇了摇头,“比起金币,我更喜欢金币换成的东西,比如说甜甜圈什么的。” 鬼川冥河:“……” 希迩倒在铺着毛毯的地上打滚,“甜甜圈甜甜圈甜甜圈……” 鬼川冥河弯身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放到椅子上,无奈道:“嗓子不疼了?” 希迩鼓着腮帮子摇头。 再疼也要吃!! 鬼川冥河被他缠得没办法,随手朝着一个地方做了个虚抓的手势,而后一个精致的纸盒子从那里飞了出来。 希迩一个飞扑把那个盒子抱到怀里,迫不及待的打开,顿了几秒,又面无表情的把盒子盖上了。 “不吃了?”鬼川冥河似笑非笑。 希迩瞪着他,你早就知道这里面是空的吧! 盒子里倒也不算是全空着,至少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画着一个舔着爪子的小猫头,还有一行自己优美的字:看,月白真是太调皮了…… 文魇走在路上,拿着甜甜圈吃了一口,又撕下一小块喂给肩膀上的小白猫。 “喵~”月白吃完舔了舔爪子,低头去抓他手里的。 “味道不错……怪不得他这么爱吃呢。” 像是想到了希迩在看到空盒子的表情,文魇忍不住闷笑起来,月白趁机把他手里的整个甜甜圈全抢过去三两下就吞到了肚子里,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文魇低头一看,手里连点心渣滓都没有了,气的敲了下它的脑袋:“你是小猪吗?!” 月白伸爪子抱住他的手,伸出舌头舔他的手指头,:“ 喵~” 这模样简直和希迩一模一样啊,两只都那么会撒娇! “呀,魔法师先生!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文魇回过头,发现自己正巧走到尼尼屋来了,一个长相熟悉的女孩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事实上,今天早上来送点心的女孩,并不是眼前的亚美,而且她还不知道她送的爱心点心被眼前的魔法师吃了呢,倒是文魇看见她顿时就觉得有点心虚,迅速把手藏在了袖子里,又舔了舔嘴唇,试图把犯罪证据掩盖起来…… “没想到您也来弗朗郡了呢,您是来找希迩少爷的吗?” “是的。”文魇对这个女孩的印象不错,微笑道:“你知道的,那孩子身边离不开人照顾。” “这倒是,我刚见他的时候还奇怪怎么是一个人来的呢,倒是后来有一位说是他的护卫……”直到现在,亚美想到希迩和那名’护卫‘在一起的时候还觉得有些脸红心跳,这几天她厨房做点心的时候,都觉得屋子里还冒着粉红泡泡呢! 护卫?是说修伊吗? 文魇有些茫然,总该不会指的是王爵……吧? 他有点不确定的想。 “希迩少爷没和您一起吗?”亚美努力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激动,说:“说起来,昨天有几个人到尼尼屋里打听希迩少爷的事情呢,但因为看不出来是什么人,我就说希迩少爷是到我店里来买过点心的客人,不过后来那些人走了之后,我还真是有些担心呢,您觉得呢?” 文魇见她脸色认真,也不由的跟着严肃了起来,“那么,能帮我再具体形容一下那些打听希迩少爷的人么?” …… 第107章:果然是他太贪心了吗? 文魇回去的时候,大厅里吃饭的客人已经所剩无几,文魇扔到柜台上两枚银币,要了简单的午餐,他对四周投注过来的目光不管不顾,却漫不经心的往一个方向瞥了一眼。 客栈里那个最奢侈的座位依旧是空荡荡的,大片雪白的墙壁变成了乌黑,被侍者们贴上了深色的壁纸,在那边的角落里,坐着两名正在喝酒的客人,他们看起来与普通的客人们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比起那些喝着浓烈的酒,嘴里说着放肆言语的男人们相比,他们的着装更整洁,面容更坚毅,连同目光,都是不动声色的。 军人。 文魇一本正经的下了结论。 他无所谓的收回了视线,也不管这一眼有没有被他们发现。在帝都,到处可以见身着军装或是盔甲的军官或是骑士,不过要说是在这个刚刚出了事的客栈里看到,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过比起这两人,文魇倒是对另一桌里传来的话更感兴趣。 “听说了吗?北边那边,好像要开战了……” “不是前几年就闹得就很厉害吗?不过怎么闹,也闹不到咱这里。” “那倒是,不都说咱龙廷的军队是无敌的?” “无敌不无敌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咱帝国里的大将军倒是挺厉害,就是这两年又开始往外面跑,怎么就是不安分的在帝都里待着呢?我要是他,在战场上潇洒了那么多年,那肯定要回帝都享享福啊,管他北边闹的多厉害,能享几年是几年……” “滚吧!你连看见个军人都要吓得尿裤子,还将军呢,哈哈哈哈……” 一通无所谓的哄笑。 文魇也跟着笑了笑,不过他的笑容,是带些轻佻的,让那名站在他面前的侍者看见了,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些人们要是知道,在邻近城市外的平原之上,有一个身着黑色军装的男人,正骑着一匹名叫雷霆的高大战马奔驰而来,而在他的身后,是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烧的旗帜和千百骑兵,他们是战而必胜的英雄,龙廷帝国最强也是最威猛的骑士团队,所到之处无不引人敬畏。别说是这些拿军人的荣誉开玩笑的无聊人会吓破胆,就连整个弗朗郡,也必会震上几震。 雷昂,这个永远奔驰在所有军队最前面的男人,仅仅为了他离家远出的儿子,缩短了身后军队的行程,提前三天就即将到达弗朗郡的边界。不过这件事情,文魇当然不会告诉将军的宝贝儿子希迩,既然他想要给父亲一个惊喜,那么对于父亲给他的惊喜,必定也是更加欢喜的。 偶尔让小家伙露出兴奋的表情,也是魔法师多年的乐趣之一。 虽然这一次并不是他的功劳,不过魔法师依然十分期待。 希迩一点也不知道他一直念叨的父亲就快到他身边来了,他现在因为嗓子哑了的原因,不能像平常那样的随口就吃腰包里的零食,也不能像平常那样张口就巴拉巴拉,只能郁闷的在房间里转圈圈。 不过,他依旧还是对那把尘封的剑耿耿于怀,小眼神一直往那边瞟。 鬼川冥河在他转到第三十一个圈的时候,终于伸手把他按在了怀里,“再喝一口。” “啊——”希迩眼睛里冒圈圈,下意识的张大嘴巴,把男人递到嘴边的勺子含在了嘴里,一碗粥终于见底了。 希迩咂了咂嘴,“还米有吃饱……” 鬼川冥河漫不经心道:“修伊。” 一道仿佛燃烧着的黑色火焰浮现,修伊高大的身躯出现在房间里的中央,他单膝跪地,身上穿着那身鬼川王爵赏赐的黑袍,脚上的靴子,是在希迩强烈的要求下穿上的。 他单膝跪地的’礼节‘,也是希迩强烈要求的。没办法,修伊见了他们就会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希迩几乎每次都会被吓一跳。 ——既然这个习惯那么难改,那就让他像一名真正的骑士一样吧。 “去买些吃的来……你想吃什么?”鬼川冥河随手扔给他一把金币,被修伊迅速的收到了怀里。 “修伊知道我爱吃什么。”希迩笑眯眯的说。 修伊微微抬起头,浓密的黑发下是一双漆黑通透的眼睛,除了刚刚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那一股黑雾般的火焰,而像一名真正的护卫一样,沉默,忠诚,唯有在面对希迩的时候,他才会偶尔露出像现在这样,英俊而天真的面容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仿佛一个天真的大孩子,或是一只被驯服的动物一样。他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目光里充满了温顺与顺从。 “修伊看上去好让人心疼喔。”希迩说,“他以前是不是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情。” 鬼川冥河想了想,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跟希迩一样?” 鬼川冥河笑了笑,“当然不一样。” 这天底下,能有几个孩子能像希迩这样,第一眼就能得到鬼川王爵的关注的? 鬼川冥河伸出手,在他皱着的眉头上轻轻一抹,让他的眉眼舒展开,又道:“他很感激你。” “为什么?”希迩懵懂的看着他。 鬼川冥河静了静,忽而道:“我也很感激你。” 希迩张了张嘴,而后一言不发的搂住他的脖子,蹭了蹭他,小声说:“我不要你的感激。” “那你要什么?” “……不知道,我总觉得,希迩好像越来越贪心了?” 鬼川冥河垂下头,目光深深的看向他的瞳孔深处。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灼热的呼吸洒在希迩的额头上,他用性感的嘴唇在他的脸上吻了吻,小声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那要是冥河没有的东西呢?” “那不可能。”他眉眼间那股强大的自信又显现了出来,他嘴角的笑容戏虐而迷人,“只要是这个世界上有的东西,我都可以帮你得到。” 他顿了顿,有似笑非笑道:“如果是这个世上没有的,那就离开这个世界,去另外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希迩捂住了嘴巴。 “冥河,你把希迩想得太贪心了。”他不满地看着他,“希迩没有那么贪婪,想要那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想看着你去别的地方……”他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就像那把剑,那明明不是希迩想要的东西啊,你为什么非要拔出来呢?” 他的眼眸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雾气,他轻轻的抚摸着男人完美的右臂,仿佛在抚摸一朵新生的花朵一样,充满了温柔与怜惜,“我只要你像现在这样……” 抱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话。 这很贪心么? 鬼川冥河看着他,目光深邃又专注,他托起希迩的手,在他的手指上轻轻吻了吻,沙哑的声音说:“好。” “要拉钩钩吗?” 希迩依然满脸委屈,伸出小拇指看着他,却被男人又抓到嘴边去吻。 “……再等等。”他把希迩的身体紧紧搂住,让他紧贴着自己赤裸而炽热的胸膛,“我会带你去我的宫殿,你愿意吗?”、 希迩说:“那是冥河的家?” 鬼川冥河沉默片刻,道:“如果你去了,就是。” 希迩想起帝都里的那些人,将军府里的,皇宫里的,还有不知道在哪里的雷昂与安德斯他们…… “那我去了,还可以回帝都去看父亲吗?” 鬼川冥河沉吟道:“……如果我不让你回去呢?” 希迩想了想,说:“可是希迩会想他们啊……” 这对话怎么这么像是男的跟女的求婚,女孩问男人结婚后能不能允许他回娘家,男人却并不愿意…… 于是后果…… 鬼川冥河深吸一口气,道:“那就等到你不再想他们的时候。” “那不可能的。”希迩摇了摇头。 只要想想,希迩就会觉得万分不舍,然而他的心里却隐隐有种十分难受的感觉,仿佛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鬼川冥河微一蹙眉,显然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也曾考虑过现在对希迩说这样的话会不会太早,但是刚才希迩对他说的话,看着他的目光,抚摸自己手臂时的眼里的眼泪,都让他太过动心,他甚至有想过直接把希迩带走,如果有人抢,那就让他们没有力气和腿脚去追,如果他们想让希迩回去,那就让他们永远失去说话的资格。 希迩的身体很小,但心里装的人太多,鬼川冥河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如果在他五岁那年就下了决定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对话,而希迩的心里,也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的眼眸渐渐深沉下来,他从未有过像这样,就像那天紧紧抱着在噩梦中哭泣的希迩的时候,那种仿佛怎么也得不到他的感觉。 希迩想要抬头看着他,却被男人的手紧紧按在胸口,不让他抬头。 “冥河,我……”希迩咬着嘴唇,想说些什么,但他却找不到合适的话。 怎么到冥河这里,他的嘴巴就这么笨了呢? “先吃饭吧。”鬼川冥河把他放开,修伊已经回来了,紧跟在后面的,是端着一碗药的文魇。 “冥河……” 鬼川冥河略一迟疑,把手放在他的脸上,轻轻捏了捏,而后站起身,走的文魇的床边,去看那把剑。 文魇一看,马上就有些心慌慌。 希迩看了一眼他手里端着的药,直接无视了,让修伊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了桌子上,“都是我爱吃的……修伊你真是太好了!” 修伊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高兴的笑容来,他像是一个得到主人夸奖的大型主人一样,跪在地上看着他,而后看了看他的眼睛,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把他看着的那个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这个给你吃,啊——”希迩从小盘子里拿起一块牛肉,递到他嘴边,修伊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迅速的后退了几步。 希迩歪头看着他,道:“你不喜欢?” 修伊用力摇了摇头,又觉得不对,又用力点了下头,希迩一头雾水文魇看不过去了,在一旁说:“你这样喂给他吃,他哪敢接啊。” “可是喂玖夜的时候,它就很开心啊。” 文魇道:“开心是开心,不过修伊和玖夜可不一样,而且,他们也不是一个种类不是么?你先吃吧,他要是饿了,会自己找东西吃的。” 修伊像是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一样,茫然的跪在那里,他看着希迩的目光里带有一丝乞求和哀伤,仿佛在求得主人的原谅一样,他的嘴巴张了张,喉咙里发出有些模糊的声音:“主人,吃……” 希迩撇撇嘴巴,突然觉得自己有想哭。 但他这种心疼的感觉却和刚才是完全不一样的,他看着修伊的目光,像在看着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小孩子一样,有一丝难过和不忍。 他压下心中的苦涩,把盘子里的东西一点点往嘴里塞,而他看到鬼川冥河的背影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修伊的心情了。 ——你想要给他说最让他开心的话,吃最好吃的东西,给他最喜欢的礼物,让他露出最高兴的笑容。你想要他看着自己,允许自己的亲近,这种心情是带着一丝紧张的,不安的,像是怕他不愿意接受,或是根本猜错了他喜欢的东西,那份浓浓的期待和患得患失的感觉,也许并没有多大的希望对方的回应,但是让你最受伤的,也许并不是得不到他的回应,而是他的眼里,根本没有自己。 修伊得到了他的夸奖,希迩却丝毫不觉得喂给他东西吃是一种奖励,他只是想这么做,就做了,他看到修伊那略带不安的心情,唯有去找更让他更开心的方式来满足他。 然而对鬼川冥河的心情,却是更复杂的…… 他一点都不想看到他刚才那样的表情。 还有像现在,他站在那把剑的旁边,希迩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却觉得十分难过,他的喉咙渐渐发紧,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滑到了碗里。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露出开心的表情呢? 希迩果然还是……太贪心了? 第108章:一个人起床好不习惯 亚美刚把做好的点心放到盘子里的时候,有人走进来说要找她。 “恩?是我的哪个好姐妹来了?”亚美头也不抬的说。 “那好像是一位……军人阁下,亚美小姐。” 亚美手中动作一顿,若有所思道:“难道还是因为希迩少爷的事情?” 真是难缠!都说了希迩少爷只是普通的客人了,她可不会因为一点点的威逼利诱就随便把希迩小少爷的身份跟说出来,更何况,那些军人们连威逼利诱都不屑于给她,鼻孔朝天的样子,简直就是侮辱军人这个崇高的职业! “不见,这帮人要是真想知道希迩少爷是谁,就让他们自己去问!”亚美掐起腰,毫不客气地说。 哼!有文魇阁下在,亮他们也不敢对这一位堂堂的魔法师动手,更何况,希迩少爷身边还有一位既英俊又高大的护卫呢! 外面的人一听亚美不想出来见面,仍旧好脾气的说:“抱歉,刚才是我没有讲清楚,我是为了希迩少爷的事情来的,麻烦您再问一下她,不会打扰她太长的时间。” 因为希迩少爷的事?那更不行了! 也许是因为眼前的军人意外的好说话的缘故,那名侍者很直接的说道:“亚美小姐就是知道你们是为了希迩少爷的事情,才不想见你们的。” “为什么?” “阁下,你们不是前两天已经来问过了吗?希迩少爷真的只是来买过一次甜点而已,你们要想知道他其他的情况,就请去问他本人吧,请恕我们不能帮您了。” “……你是说,有人来打听过希迩少爷的消息?” 那名军人听到这番话后蹙起眉,军帽下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 “您不是来打听希迩少爷的事吗?” 站在门口的侍者也有些发愣,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见这位年轻的军人确实与昨天那些人不太一样,不光是那一身笔挺的军装,手上戴着皮质的手套,这一身装束将他修长的身材衬托的英姿勃发,他的气质也并不像普通的军人,再加上硬质的军帽上那枚暗金的徽章,领口上火焰般的刺绣文章…… “您该不会是……从帝都里来的军官大人?” 亚美本来还趴在窗口上努力的听,一听这一句立马就愣了,也顾不得摘了围裙和手上一层面的手套就提着裙子跑了出来。 “天呐!您不是……”亚美捂住嘴巴,没注意弄了一嘴的白面。 “好久不见,亚美小姐。” 安德斯微笑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高筒军靴踏在木地板上发出优雅的脚步声,安德斯给人的感觉一向十分稳重,这一点与嘉文截然不同。 亚美把安德斯请进来后,就一脸愧疚的鞠躬道歉:“真是抱歉,副官大人,要是早知道是您来了,亚美是绝对不会让人拦着您的,还说那种过分的话。” 这次真是可真是尴尬了,她在帝都的时候,偶尔将军在回将军府路过的时候,也会让安德斯到他店里去给希迩少爷买一些甜食回去,可以说,将军身边的几位军官,她都是认识的。 也幸好安德斯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十分严谨,但是对人还是很温和的。 果然,安德斯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不,这不能怪你,亚美小姐。”安德斯道:“我很高兴你对希迩少爷所做的事,关于那些打听希迩少爷的人,你能具体给我说一下吗?” “好的。”亚美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开始把昨天已经对魔法师说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事实上,在那天在客栈里,希迩少爷与一位魔法师发生了冲突之后,城里的护卫队也只是在当时维护了一下现场的秩序,不过我没有想到之后会有人到这里来向我打听希迩少爷的事情,他们看上去像是军人,但我觉得他们并不像弗朗郡的人,他们来之后就问我,那天在客栈里决斗的两位魔法师,我是不是认识其中一个……” 亚美边想边说,“我当然不可能把希迩少爷的身份随便说给外人,他们可能也是觉得从我这里打听不出什么来,又见我说希迩少爷与我并不是熟识的关系,随意问了两句后就走了。” 安德斯蹙眉道:“希迩少爷与一位魔法师决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亚美:“……” 于是亚美又陈述了一下当天的情况,安德斯虽然听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但亚美觉得他军帽下的目光可不是那么好看的,副官大人脾气是温和一些,不过到底是跟在将军身边多年的年轻军官,他冷着脸的样子,还真是让亚美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说起来,如果不是那个魔法师侮辱希迩少爷,希迩少爷脾气那么好,怎么会跟他一般见识?当时出事的时候,我还一直很担心他,不过,希迩少爷现在身边带了护卫,文魇阁下又来到弗朗郡,我想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更何况,安德斯副官都来了,亚美不得不怀疑,难道将军大人也要亲自驾临了? “我明白了。”安德斯点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件事情我会去查清楚的,不过,我来到这里的事情,请先不要告诉希迩少爷,可以吗?” “好的。”亚美点点头。 她隐约也猜到安德斯为什么会这么说,如果将军大人真的要来弗朗郡,那还真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啊。 当年,就是雷昂将军带军消灭了所有的入侵者,虽然弗朗郡当时已经几乎被毁灭了,但是幸存下来的人们还是十分感谢他,至于那些少数抱怨军队来的太晚的人,现在也早就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 安德斯又预定了一些希迩爱吃的甜点,这倒不是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主要还是因为将军也马上就会过来了,文魇虽然在信里提出希迩少爷已经到了弗朗郡,但没有告诉他们确切的地址,正巧安德烈找到了希迩曾经最中意的尼尼屋,就试着来打听一下,没想到,还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只不过,这个收获并不是什么好听的消息了。 安德斯刚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亚美小姐,你刚才说希迩少爷身边跟了护卫,是你在帝都里见过的人吗?” “不,我并没有见过。”亚美疑惑的看着他的,“我以为您知道……” 安德斯若有所思的走了。 护卫?是说的玖夜吗? 因为修伊的身份和形象都比较特别的原因,文魇一直都让希迩把修伊的事情全面保密,连将军都不能透露一个字,希迩虽然觉得有些不好,因为他不喜欢瞒着雷昂自己的事,但修伊毕竟是鬼川王爵派到他身边来的,希迩考虑了下,最终同意把这件事情保密,等雷昂要是哪天发现了再说。而且他总觉得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雷昂,也许父亲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呢? 所以安德斯等人并不知道希迩身边有这么一个特别的护卫,不过今天听亚美说,好像并不是他认识的人。 希迩少爷的身边,到底是谁呢? 安德斯怎么也不会想到,亚美口中的护卫,正是鬼川王爵。 因为怕路上遇见文魇或是希迩,安德斯并没有在这条街上停留太久,将军要给少爷一个惊喜,他怎么说也不能希迩少爷提前发现自己。如果换成是嘉文在这里,说不定就会露陷了…… 安德斯跨马赶回雷昂身边,把从亚美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 将军对那个与希迩发生冲突的魔法师有些感兴趣,他若有所思的听着安德斯的汇报。 ……希迩已经到了会和人决斗的年龄了吗? 安德斯道:“将军,我觉得那名叫鹿仁的少年,恐怕并不是无缘无故就挑衅希迩少爷,希迩少爷从小生活在帝都,很少接触将军府和皇宫以外的人,他这次又是只身来到弗朗郡……我认为还是尽快带少爷离开弗朗郡为好。” 雷昂沉默了一会,道:“希迩的身边,现在除了文魇还有谁?” …… 希迩还不知道他的父亲已经来到了弗朗郡附近,他现在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关于冥河的事情。 他虽然对传说中鬼川王爵的宫殿好奇的不得了,但还从没有亲口问过他,更没有想过他会突然提出要带自己去那里。所以突然听见他那么说,他的心当时就乱了。 鬼川冥河把他搂在怀里,不让他去看自己的表情,希迩慌乱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当时他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单看他背对着自己的时候,希迩就十分后悔刚才说的话了。 ……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冥河的想法再回答呢? “……”希迩托着下巴,幽幽的叹了口气。 怎么办呢?他好像惹冥河不高兴了。 虽然说他不说话或者不笑的时候让人看不出来神色,但是希迩心里十分明白,冥河现在的心情十分十分的不好。 为什么希迩这么确定呢? “因为早上希迩是自己起床的!!” 希迩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连文魇给他买来的好吃的都吃不下去了。 自从这次两人相遇以后,他每天都是在男人的怀里醒来,然后蹭蹭他的胸口再睡个回笼觉,简直是舒服得不得了,比他在帝都家里的床上睡觉还要舒服,甚至迷迷糊糊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他给自己的早安吻。 然而今天,全都不一样了!! 他以前还觉得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每次没到几天都会分开,再见面的时候,都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所以希迩很珍惜这次两人相处的时间,毕竟,他可是盼了好久才盼到冥河有大量的时间来陪着自己。 他当然希望冥河也能开开心心的,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看见他,都觉得心里有一种难以难愈的幸福。 今天早上他醒过来的时候,希迩就很自然的伸爪子去摸索男人散发着热量的胸膛,左摸右摸都摸不到,他又动了动脚指头,发现平常紧贴着自己的,男人修长的双腿也不见了。 难道说自己其实还没睡醒,还在做梦? 于是希迩迷迷糊糊的想再睡一觉,却觉得越来越别扭,身体虽然不冷,但就是觉得空空荡荡的,他闭着眼睛开始在滚来滚去,按说如果平时他在床上打滚,刚没滚一圈就会被男人伸出手拎回自己的怀里,可是这次,他都砰地一声滚到床下了,也没人把他拎回去。 希迩茫然的坐起身,房间里空荡荡的,片刻后,大概是听见动静飞奔过来的修伊和玖夜两只,一脸忧虑的跪坐在地上看着自己。 “你们看见冥河了吗?”希迩吸了吸鼻子。 玖夜凑过来蹭了蹭他,又用牙齿咬住毛毯往他身上盖。 修伊一手朝窗户的方向指了指,说他刚才还站在窗户旁边,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希迩嗓子还没好,裹着毛毯呜咽了两声,修伊马上慌了,两手臂无意识的挥了挥,又不敢随便碰他,只能用焦急的眼神看着他。 希迩伸出两手,示意抱抱。 修伊脸上闪过迟疑,但希迩一脸委屈的要抱,玖夜又侧头阴沉地看了他一眼,他只得小心翼翼的伸出两手,把希迩抱回床上,然后又立刻跪在床边看着他。 他这还是第一次让修伊抱自己,主要是他做这个动作习惯了,以前要是不高兴了,见到嘉文或是安德斯,文魇他们就会伸出两只小手示意要抱抱,但是这样被修伊抱在怀里,还是第一次。 修伊两只手臂十分健壮,但是动作却有些僵硬,他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放在床上的样子,和他眼中的那种隐隐的期待和兴奋,让希迩的心瞬间就软了。 “我没事了,谢谢你,也谢谢玖夜。”希迩摸了摸玖夜的头。 但是没有见到鬼川冥河的那种苦涩感,却是怎么也消失不了的。 “……”希迩又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文魇一走进来,就见他一脸苦大仇深的趴在桌子上,玖夜跪坐在一边,像只大狗一样歪着头看着他。 “我看看……”文魇抬起他的小脸,看着他幽怨的目光和觉着的小嘴,笑了:“呦,这是谁惹我们的希迩少爷了?这么委屈啊。” “你就幸灾乐祸吧!”希迩伸手拍开他的爪子,眼眶瞬间就红了,“冥河都不见了,他不要希迩了,这下你满意了?!” 文魇一愣,见他真的张嘴哭了,立马就慌乱了。 “别哭别哭。”文魇扯着自己的袖子给他擦眼泪,“我那是逗你呢,王爵怎么可能不要你呢?他不要海魂也不会不要你啊!” 希迩:“呜呜呜……” 弗朗郡的半空之上,腾空在主人身边的海魂张口打了个喷嚏。 它紧接着就去看正站在自己身边的鬼川冥河,然后很失望的发现,自己这个喷嚏并没有引起主人的注意。 鬼川冥河现在双脚踏于虚空,两臂垂于身侧,头微微垂着,漆黑的长发和长袍在风中翻飞不已,他出身的望着脚下遥远的大地。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事实上,希迩还没醒的时候,鬼川冥河就一直站在床边看着他,直到他的睫毛颤了颤,看样子快醒了,鬼川冥河才转身离开。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么多年来,他几乎用不着去考虑任何事情,哪里有黑骑士的出没,哪里就会是他的杀戮战场,他甚至连见过的那些人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 而现在,他竟然为了一个孩子烦恼自此。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和他在一起?” 海魂回过头,它并不能确定鬼川冥河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因为他看上去完全像是在自言自语。 海魂歪了歪头,眼中显出疑惑。 鬼川冥河终于转过头看,看着他说:“如果我说,以后不再允许你和他见面了呢?” 海魂:“!!!” 海魂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久的他都不记得究竟过了多久了,它完全能分得清楚鬼川冥河究竟是跟自己开玩笑,还是在问自己问题,或是干脆是下命令给它。 而此时此刻,鬼川冥河对他说出这句话时的神色,是十分认真的。 海魂眯起它苍蓝色深邃的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风把它全身的毛发吹起,如同海浪般的银白色,在光芒的照映下有种充满力量的,令人目眩神迷的美。 鬼川冥河勾起唇角,笑了笑。 那笑容带些自嘲的意味,他仰起头,看着无边无际,被阳光映照的无比灿烂的天空,缓缓闭上眼睛。 第109章:他怎么舍得让你难受呢 文魇火速从厨房亲自端了药和粥上来,打算把希迩哄好了喂他喝药,然而一到房间里就傻眼了。 无论是他的房间还是希迩和王爵的房间,全部空荡荡的,别说是希迩,连玖夜的一根狼毛都没有。 轰天一声霹雳,文魇这下彻底懵了。 ……别说是将军现在已经在弗朗郡的路上了,就单单是王爵,如果知道了他把希迩弄丢了,那后果肯定连想都不用想! 文魇弯腰看了眼床底下,又把衣柜打开全翻了一遍。 “……” 他怎么记得以前希迩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往黑窟窿里面钻呢? 特别是有一年他过生日的时候,雷昂因为军务的繁忙,让安德斯给他带来了礼物,希迩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心情很不好,文魇猜他是因为没有见到父亲也没有等到鬼川王爵的原因,那之后他在大家送给他的礼物堆里打了几滚,然后大家再去找他人的时候,人不见了。 整个将军府静了一会,而后又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混乱。 身上还穿着军装的军官,骑士,护卫,提着裙子乱跑的侍女,还有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皇宫来的使者,不停拿着手帕抹汗的管家,所有人都大叫着希迩少爷的名字。嘉文甚至弯身趴到花园里面,像只大狗是的嗅来嗅去,说是要找希迩少爷身上的味道(其实之前他喝酒了),文魇因为要送给希迩礼物,所以来的有点晚,一开始还蹲在楼顶上看的津津有味,直到意识到他们在喊什么才被吓了一跳,连忙带着月白一起去找。 你们猜希迩跑哪里去了? 就连文魇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他把月白放出来在将军府里绕了一圈,月白小小的身体在像是幽灵一样飘来飘去,最后竟然在一间漆黑的房间门口停下了。 还是一个平常都没什么人去的储藏室里面。 那时候文魇看着月白伸出它一只小小的爪子,像是怕吓到里面的人一样,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房间里有很多放着东西的货架,地面上还有不少箱子,月白宝石一样晶亮的眸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而后无声的走到一个箱子面前,朝着箱子轻轻叫了一声。 文魇:“不会吧?小希迩应该不喜欢这种黑漆漆的地方啊。” 这箱子里可是会闷死人的啊……文魇刹那间就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月白轻盈的跳到箱子上,又跳了下来,文魇打开箱子,愣了。 箱子里面缩成小小的一团,非但没有被憋死,反而睡得很香。 文魇看到他的那一刻,心都差点停了。 希迩身上穿的就是鬼川王爵送给他的貂绒长袍,白皙的笑脸陷入长长的绒毛里,如果不是感觉到他的气息,他看上去就像是被人随意丢在箱子里的水晶娃娃一样,柔软而纤长的睫毛,精致的五官和毫无瑕疵的皮肤,整个人都透漏出一种一碰就碎的脆弱美感。 月白跳到箱子里面,嘴里发出撒娇般的叫声,而后伸出舌头舔舔希迩的脸颊,“喵~” 文魇刚想伸手去把他抱出来,身后一阵稳重而克制的脚步声响起,雷昂高大的身影站在了他身边。 “将军?” 雷昂看了希迩片刻,因光线的原因,文魇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隐约能察觉到这一幕对将军的冲击力有多大。 直到雷昂把他从箱子里抱了出来,让他安静蜷缩在自己怀里,文魇才看到雷昂军帽下的目光,是与任何时候都不同的…… 希迩一直睡在父亲的衣服上面,此时像是意识到回到了父亲的怀里,而不是冷冰冰的军服,他在雷昂的胸口蹭了蹭,小手摸索到雷昂军装上的一枚纹扣,而后抓着不动了。 文魇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场面,他把这件事情给鬼川王爵也说过了,当时王爵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在第二天,就让海魄从将军府里带了出来,带着他出去玩了整整一天,到晚上的时候,希迩心满意足的捧着一堆礼物回家了。 不得不说,希迩确实是文魇见过的最奇特的一个孩子,他的身上的特别之处,并不仅仅是他身上那种神秘的吸引力。而是在你认为足够了解他,能拿出他喜爱的东西讨他开心的时候,却不知不觉中发现,他身上的会令你惊喜甚至惊讶的地方,远远不止如此。 就像现在,文魇在房屋里找了一圈之后,看到月白正眯着眼睛看着他。 文魇面无表情道:“他不在柜子里。” 其实文魇早就知道这两个房间一点人的气息也没有,但不由自主的,他把角角落落都翻了一遍。 “喵~”月白又伸爪子轻轻在柜子上拍了拍。 文魇走到柜子面前,把脑袋凑进去,鼻子抽了抽,一股子特属于希迩身上的,甜甜的奶香味。 文魇静了会,若有所思道:“果然在这里面待过了?” 这可稀奇了,就那次莫名其妙跑到储藏室的箱子里,也就仅此那么一次,后来将军下令把将军府所有的储藏室地下室以及不怎么用的房间都安上了锁,然后让人定期打扫一遍,还亲口对希迩嘱咐过,如果他想去哪个房间,可以随时跟管家要钥匙,喜欢大箱子也可以,他找人去定制了一个木制的箱子,里面铺上了柔软的垫子和毛茸茸的抱枕,他随时可以去睡,但就是不能随便把自己关起来。 希迩当时懵懂的看着父亲,奶声奶气的表示:“嗯!希迩保证不乱跑了!” 从那以后,希迩或许也是意识到自己给大家添麻烦了,再没做过这样的啥事,嘉文在将军府里更是片刻不离的跟着他,酒也不敢喝了,生怕一醉睡醒过来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后悔的想抽死自己。 那么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鬼川王爵,怎么突然不见了呢? 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种微妙的感觉,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不过眼下,还是找到那个小家伙比较重要。 ……片刻后。“亲爱的,你在做什么呢?” “……堆雪人。”希迩的声音小小的,嗓子还有些沙哑,像是带了一丝鼻音的哭腔一样,听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看出来了,不过……你为什么要到房顶上来堆呢?” 希迩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街上的雪都被扫光了啊。” 月白从文魇的肩膀上一跃而下,它小巧洁白的身体轻盈的踩在地面的白雪上,只留下一个个浅浅的小脚印。 这场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房顶上依然还残留着未化掉的积雪,希迩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袍子,脚上一双小牛皮靴,帽子也没带,就这样蹲在地上堆雪人。 他的皮肤看上去像是柔软的白雪,左耳上那枚赤红的耳钉闪闪发亮,然而他的眼睛和小鼻头却有点红红的,整个人看起来像只裹着黑衣服的小白兔一样,手里捧着一个七扭八歪的雪球。 “那么……王爵的那把剑……”文魇看了一眼地面上被他堆成一堆的,看不出形状的一堆积雪,嘴角抽搐:“该不会,在这些雪里面吧?” 希迩撅着嘴巴,不说话。 文魇叹了口气,道:“怎么没让玖夜和海魄过来陪你?” 没想到说出这句话,希迩突然一屁股坐到雪地上,抬起带着雪的手就要抹眼泪。 “怎么了?”文魇连忙抓住他的小手,自己摘了手套去给他擦眼泪,希迩也不说话,也不哭出声,就这样肩膀一颤一颤的哽咽着,文魇顿觉一阵揪心的疼,把他搂在自己的怀里,像他小时候那样抱着颠了颠,柔声道:“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哦,来,咱们堆雪人好不好?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咱堆个嘉文那样大个的好不好?” 希迩咕哝了句什么,文魇没听清楚,茫然问:“宝宝说什么?” 希迩似乎也没注意他给自己又改了称呼,小手抓着文魇温暖的手掌,哽咽着说:“冥河把海魄……带走了,海魄也不要希迩了……” “这不可能。”文魇下意识的反驳:“他就是不要海魄也不会不要你啊……” 咦?不对,王爵把海魄带走了,这不就剩下希迩一个人了? 怪不得他那么伤心……文魇都觉得王爵这次真的有点过分了。 按说王爵应该很了解希迩的性子啊,他看上去整天欢欢乐乐的,其实比谁都要缺乏安全感,只要是他亲近的人突然不理他了,或是开玩笑说不要他了,他当时可能没什么,但心里却是极为受伤的,也许还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难受。 让他真正难过的事情,希迩是不会随随便便的就跟别人说的。 但凡是了解希迩的人都知道,你可以跟他开玩笑,逗他,哄他,甚至欺负他,但就是不能表现出有哪里讨厌他,或是疏离他。希迩茫然又无辜的神情,仿佛是一直表面上十分灵动,但内心极容易受伤的小动物,看上去有种一击即溃的脆弱感。 当然希迩的内心也有他坚强的一面,这是和他同龄的孩子都比不上的。 但是这种坚强却永远不会体现在他在乎的人身上。 文魇道:“修伊呢?修伊不是还在吗?” 希迩:“修伊……” 文魇想了想,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道:“王爵并没有走远,恐怕是有别的事情要忙,你也知道,王爵并不能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他偶尔也会忙碌一段时间。但是无论他在什么地方,都会随时牵挂着小希迩,不是吗?还有海魄,它对你的感情怎么样,希迩应该是最清楚的吧?而且我觉得,就算王爵不让它陪你,它也会不愿意呢。” 希迩从难过的抽涕到小声的呜咽,整个人缩在文魇的怀里,看起来像只受了伤的小动物,“冥河真的不让它陪着希迩了吗?” “当然不会,他怎么舍得让你难受呢?” “可是……”希迩垂下眼睛,柔软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希迩惹冥河生气了……” “相信我,宝宝。”文魇认真的对他说:“王爵如果真的生气了,那么这个地方是绝对不会那么平静的。” 第110章:将军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鬼川王爵,看上去虽然总是散发着一身腾腾的杀气,但是他的脾气却并不像普通人想象的那么坏,他手下亡灵无数,但其中大多数都是非人的怪物。 当然,普通的人是很少有机会能见到他的。 然而如果哪一天,鬼川王爵真的像希迩口中的’生气了‘的话,那么后果,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就算是没有山川断裂,海水喷涌,城市覆灭,一个国家大半变成废墟,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论怎么看都风平浪静,空气里没有一丝危险的气息。 毕竟,王爵身体里隐藏着的,那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是人们绝对无法想象的。 “你想想,你什么时候见过王爵发脾气?” “可是……”希迩咬着嘴唇,被眼泪浸湿的瞳孔清澈漂亮,他湿漉漉的目光,被牙齿咬着的嘴唇,无辜又委屈的样子,却是能奇异的勾起男人心中独特的欲望。 文魇一时心动,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他的眼睛。 “冥河说,要带着希迩回他的宫殿。”或许是文魇的动作太过怜惜,就算是看不见他兜帽下的表情,希迩也有了种被安抚的感觉,“可是希迩却说错话了……” 文魇好像怔住了,他的嘴唇微张着,片刻后才艰涩的开口道:“王爵,说要带你回他的宫殿?” 饶是知道希迩不会撒谎,也明白这个件事早晚都可能会发生出来,文魇心中依旧不能接受。 保护了那么久的孩子,一天天看着他长大,爱着他,疼着他,怜惜着他,几乎时时刻刻都牵挂着他,这样放在心尖上疼的宝贝,怎么可以有一天被人从身边带走,自己却也只能眼睁睁的那么看着,更何况,那个地方竟然还是…… 他很难想象希迩离开自己身边,离开将军府,离开将军和帝君的保护,那些爱着他的人,包括他自己……怎么可能接受的了? 不……这也许还并没有到那么糟糕的情况。 至少希迩没有就这么答应下来。 “那么,你想去吗?” 文魇一向挂着笑容的嘴角,此时已经丝毫没有了笑意,“你想去王爵的宫殿吗?” 希迩茫然的看着他被兜帽遮住的眼睛,“我……” 文魇搂着他的手臂紧了紧,让他贴在自己温热的胸口,低声道:“不要想了。” “……讨厌鬼?” 希迩闷闷的声音从他的怀里传来。 文魇把下巴放在他毛茸茸的头顶上,看着那堆被希迩堆起来的厚厚的积雪,深吸了口气,喃喃道:“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再等等……等什么? 这句话,希迩从冥河的口中也听到过,然而从文魇口中听到的,却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从来还没有感觉过,原来文魇也会用这样带着一丝不安的口气说话,也会用力的抱着他,甚至他身上的气息,都让希迩有种他在害怕什么的感觉。 “讨厌鬼,你怎么了?你在看那把剑吗?” “那是王爵送给希迩的东西。”文魇仿佛喃喃自语的说:“但是宝宝并不喜欢这把剑,多吗?” ……讨厌鬼究竟在说什么?还有,宝宝是谁? 希迩:“……” 这时候,一声猫叫传了过来,希迩用力的挣脱出文魇的怀抱,正巧月白轻盈的一跃,跳到了他的怀里。 希迩看着它说:“月白,你是想要和希迩一起堆雪人吗?” 月白蹭了蹭他的脸,撒娇般的喵了一声,它的瞳孔是一只碧绿一只冰蓝,目光湿漉漉的,大大的眼睛看起来温顺而甜美。 月白虽然不同于玖夜和海魄跟在希迩身边的时间长,但它却是最爱对希迩撒娇的一个,每次出现的时候总是喜欢伸出它粉嫩的舌头去舔希迩的脸蛋,如果希迩笑眯眯的也不阻止它,月白能赖在他的怀里不停的撒娇。 如果这一幕被海魄和玖夜看见了,免不了又会气急败坏。 更特别的是,月白每次看到海魄和玖夜的时候,不但不会乖巧一些,反倒更加变本加厉的去亲近希迩,在他的脸上和耳朵上不停的舔来舔去,弄得希迩每次都哭笑不得,这小家伙可是他见过的最调皮最会撒娇的一只了。 然而这次,月白与他对视了会,突然抬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耳朵,而后尾巴也在希迩的手背上扫来扫去。 文魇道:“肚子还饿着呢吧?抱你回屋还不好?” 希迩眨眨眼,伸出手指低在自己的嘴唇上,“嘘……” 他跟月白一样眯起眼睛,仿佛猫一样的瞳孔湿漉漉的,泛着令人着迷的光泽。 文魇的脸上出现一抹温柔的笑意,这孩子和月白在某些方面来说,真的很像。 一阵马蹄声,穿过遥远的空气,仿佛一阵越来越近的鼓声,在他的心里跳动气熟悉的乐章来。 “是父亲……” 希迩眼睛里,慢慢浮现出一抹难以抑制的惊喜来,他一下子就从文魇的怀里跳下去,三两步跑到屋檐旁边往下看去。 月白也跟着跳到了他的肩膀上,两个小脑袋一起努力的伸着,直到街头上出现骑在马上的人影,希迩激动的大叫起来。 “讨厌鬼你快看!真是父亲!!” ……将军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文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被蹭的雪白,现在正巧王爵带着海魄外出不在,那个叫鹿仁的小子的事情也过去了,要不然文魇还真是觉得有点紧张。 将军对希迩的关心可比表面上要多得多,要是让他知道希迩前段时间受过欺负,现在的心情又不好……文魇可以确定,虽然将军要是真发起怒来面上是不动声色,其实可怕程度也是让人难以预料的。 文魇道:“小心摔下去。” 希迩在屋檐边上跳来跳去,双脚上的小牛皮靴在地面上腾空起来,而后在半空中迅速的转了个圈,动作漂亮的让人叹为观止。 “希迩又不会摔死,怕什么!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文魇:“……” 他倒忘了,这孩子虽然总是骑在人或兽的身上,但是却可以凭借自身魔法的力量腾空起来的,说起来,文魇一看到希迩委屈难过的样子,总是下意识的把他当成当年那个稚嫩的惹人心怜的小娃娃,却忽略了,希迩也到了自己能单独解决很多事情的年龄了。 “将军,我好像听到希迩少爷的声音了。”安德斯难得一脸笑意的说。 雷昂勾了勾唇角,朝道:“听见也不是叫你,别多想。” “那是自然。”安德斯哈哈大笑,让身后的一众骑士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段时间军队里沉重而严肃的气氛,也随着越来越接近弗朗郡而轻松了些,他们可是几乎没有看过安德斯上尉这么开怀大笑的样子,包括将军冰冷的面容,也在抬头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的时候柔和了一些。 “喵~”月白突然从房顶上跳了下去,它小巧的身体如同白色的羽毛一般,轻轻落在了雷昂的肩头。 雷昂手中拉着缰绳,雷霆的战马发出一声高昂的嘶鸣声,而后在客栈门口停下了。 “父亲!!”希迩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一脚踏到屋檐边上,而后学着月白一跃而下,屋檐在后面没有反应过来,刚想冲过去把他拎回来的时候,希迩的身体却如同月白一样,轻盈而自由的在半空中落下。 他灿烂的笑容和张开的手臂,看上去就像个飞落下来的小精灵一样,背景是冬日里最明媚的阳光,雷昂眯起眼睛,突然觉得他儿子的背后长出一双透明的小翅膀。 希迩在快落地的时候催动了空气中跃动的元素,直接扑到了朝自己伸出手臂的,雷昂的怀里。 雷昂抱着把头埋到自己胸口的希迩,一手轻轻在他的头发上抚摸,他的眼底荡漾着笑意,军帽下的年轻英俊的面容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冷漠和刚硬。 在他的身后,是几百名几乎占据了整条街道的军官和骑士,他们虽然各个在战马上英姿勃发,但后面的人因为只看到希迩少爷跳下来的一幕,却被前面的人挡着,看不到希迩少爷到底有没有落到将军的怀里,不由都伸长了脖子,一个个满脸兴味的朝前面看。 “我好久没有见到希迩少爷了,他都长那么大了?!” “哎!夏尔少爷现在也是一个魔法师了啊,你看飞下来的动作多漂亮啊,真不愧是将军的儿子!” “我看看,少爷在哪儿呢……滚滚滚,别挡着我路!” 安德斯一回头,冷冷道:“全体下马!” 所有军人整齐的一松缰绳,翻身下马,而后全部齐刷刷的单膝跪地,齐声喝道:“属下见过希迩少爷!” “恭喜希迩少爷与将军重逢!” 希迩脸红红被雷昂抬起小脸,羞涩道:“父亲?” 雷昂带着皮质手套的手轻轻摩挲了下希迩的脸蛋,对着阳光细细打量了一会,沉声道:“哭过了?谁欺负你了。” 希迩摇摇头,笑着指着自己的眼睛说,“希迩这是高兴的,父亲见到希迩高兴吗?” 雷昂笑着应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把缰绳扔给下面的安德斯,揽着希迩翻身下了马。 “咦?大家快起来啊!” “是!”军人们这才站起身来。 希迩光顾着兴奋了,没注意这一整条街都被军人们给占据了,一下马就看见军人们都单膝跪在地上,垂着头。其他人则一脸吃惊和好奇的站在路边。 这下军人们都站起来了,希迩又觉得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由往雷昂身边靠了靠,脸上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来 文魇则在屋顶上看的嘴角抽搐,总觉得自己跟看到了一千多个嘉文似的。 第111章 雷昂身边的骑士军团,是整个龙廷帝国最强悍也是最无敌的队伍,其中有一支更是赫赫有名的特种兵骑士兵团。当年雷昂还是军长的时候,就曾带领着这一支队伍经历过无数个杀戮战场,立下的军功可以说是数不胜数,就连在临近的国家都十分有名。 现在,这支队伍跟随雷昂将军一起来到了弗朗郡的消息,可是说在整个弗朗郡掀起了惊涛骇浪,除了弗朗郡的官员,就连临近城市的城主都是在雷昂来到之后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可是几年来,弗朗郡最震惊的一件事情了,有谁能想到,那么大的军团,竟然突然就来到了弗朗郡的边境,之前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而且,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传说中当年弗朗郡幸存者之一的一个孩子,就是被雷昂将军亲自带到帝都的养子,竟然一直在弗朗郡的客栈里住了那么多天! 而他们竟!然!不!知!道! 于是本来接到消息说有大批的军队突然来到弗朗郡的大街上,弗朗郡的护卫军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算没看到传说中的火焰旗帜,光是一眼看过去,那些刚硬的军人们身上的军服,就傻眼了。 然而紧跟着匆匆赶来的城主大人根本连将军的面都没见着,派人火速打扫出来的,弗朗郡最大最豪华的公馆也没人理睬,雷昂将军连同几位军官,以及大部分的骑士都住在了那家希迩待着的客栈里。 此时,客栈大厅里。 “军……军官大人,我们客栈里总共加起来不到几十个房间,您看……” “几十个?”安德斯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全部聚集在客栈大厅的骑士们。 “嗨!这有啥,我们十几个人都能挤一间。”一位军官无所谓的说。 对于这些常年在外,有时候还会露宿在荒郊野外甚至是在大雪天扎营的军人们来说,能有个房间挡着风就已经十分不错了。 其他的骑士们也表示只要能住在这里都行,其实他们真正希望的是能和希迩少爷住在一个客栈,为此近一千的军人们之前差点争破了头,人人都想住在这个客栈里与希迩少爷亲近一下。 奈何客栈就这么大,这整个军团要真都挤在这里,真能把客栈给挤破个窟窿。 安德斯回头微笑道:“那么之前住的那些客人呢?虽然我们十分中意这里,但是也不想因此而影响其他客人的休息。” ……真不愧是将军身边的副官,怎么笑着都那么让人想发抖呢。 客栈里的老板兼账房汗哒哒的想,不过面上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前几天我们客栈发生了点小意外……咳,不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客人们也愿意为各位骑士大人腾出地方来休息,您看,他们刚才就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这个您不用担心……” “意外?”安德斯挑挑眉,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些,“那么能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意外吗?” 客栈老板是临时被从账房房间里拉出来的,还不知道之前那两位在客栈里决斗的魔法师,其中一位正巧就是将军的儿子,不过再怎么说,这件事他也没亲眼看过,刚想着把一个侍者拉过来替他跟安德斯解释解释,没想到那侍者一听这事就变了脸色,“老板,我我我……我还要为客人们打扫房间呢。” “打扫的人多得是,你这孩子怎么分不清轻重呢!”老板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 侍者脸色煞白,老板还没反应过来,他却是十分清楚的,因为当天他就是第一个发现希迩正是那两个少年魔法师的其中一个,当时整个客栈差点就被烧成灰烬了,还有几个侍者因为想看热闹离得进了些,差点被那阵黑色的火焰给卷进去。所以他当时就把这件事情和老板说了,谁知道老板当时没现场经历,回来看的时候见整个大厅都烧成灰烬了,气的不得了,但是因为后来客栈里突然来了一个人,扔到柜台上一袋子金币,说是赔偿他们的,老板见这些金币足够他装修十个客栈大厅了,也就乐得轻松,至于那个小魔法师还住在客栈里的事情,也就没放在心上,毕竟只有一个人,没人跟他打也闹腾不起来不是。 可是谁知道,那个魔法师竟然是将军的儿子呢!! 安德斯看着眼前话都说不出来的侍者,眼眸渐渐锐利起来。 身后两名随意站着的军官也看出来安德斯是在问什么重要的事情,其中一个不耐烦的在桌子上敲了敲,道:“到底怎么回事?” “啊,是这样的。”客栈老板无奈只能自己出来解释了。 …… 希迩一点也不知道,安德斯正在下面盯着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侍者了,他和雷昂回到客栈里之后,就兴致冲冲的拉着他来到了房顶上。 雷昂看着眼前这一大堆看不出形状的积雪,莞尔道:“这是你堆的?” “唔……”希迩看了一眼,也觉得丢人,不好意思的说:“我就是把雪都堆一块了,还没堆呢……” “父亲也没堆过雪人。”雷昂走过去捧起来一个雪球,朝希迩招招手,道:“来,咱俩堆一个。” “嗯!”希迩颠颠的跑了过去。 雷昂想了想,道:“你想堆个什么样的?” 说起堆雪人这种事情,就连将军大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以前他与军队在北方的平原上,时常遭遇大雪的天气,不过那时候他们可没有什么心思堆雪人,而且那时候,雪在他们眼里可不是什么讨喜的东西,不光天气寒冷的让人迈不动步子,纷纷扬扬的大雪还特别遮挡视线,很容易让人们迷路。 不过雷昂刚与儿子重逢,这点小小的要求,他当然会满足他。 希迩想起文魇之前说过的话,提议道:“我们来堆个嘉文哥哥那样大个的吧!” 雷昂:“……” “喵~”月白刚才就一直待在父子俩身边,见希迩一脸的兴奋的样子,也跟着在雪地上打了个滚。 “怎么想到来弗朗郡的?”雷昂试图把希迩之前堆的雪堆弄成圆形。 “一开始就是想来接父亲回家的。”希迩也帮着努力的把雪聚集在一起,笑道:“后来来了弗朗郡,就想着在这里等等父亲,反正这里也没有认识希迩的人啦。” 雷昂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淡淡道:“没有就没有了,你的家在帝都,在将军府,那里才有你的亲人,明白么?” 希迩歪头看了看他,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嗯!” 雷昂又道:“我听说,之前你在客栈里的时候,有人欺负过你?” 希迩想了想,意识到他说的是鹿仁的事情,又想到之前他说的关于他和雷昂之间的话,不由心里有些惴惴,小心翼翼道:“父亲怎么知道的?那应该是一场误会吧……嗯,我也说不清楚……这件事……” 雷昂见他眼神闪烁,也听得出来他并不想说这件事情,就不再问了。 反正最后这件事情,总归是要查清楚的。 “把这个手套戴上。”雷昂把自己的手套脱下来,在希迩伸手过来接的时候又拉住他的手,亲自给他带了上去。 希迩的手指纤细洁白,手掌比雷昂小了太多,这副皮质的手套戴在他的手上,看起来有种小孩偷戴大人手套的感觉,然而雷昂的手套里面干燥而又温暖,让他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父亲宽厚的手掌包裹着,他不由的捏了捏这手套上空出来的那截手指头,看着雷昂傻笑起来。 希迩:“父亲?” 雷昂:“恩?” 希迩讪讪道:“我们好像把嘉文哥哥堆的太胖了。” 雷昂起身看了看,道:“没关系,一会再让他减肥。” 希迩:“……” 片刻后,希迩几乎把所有的积雪都堆在了一起,然而还是觉得不够,所以他想利用空气中的水元素,再结合冰魔法制造出一点雪来,却发现这件事情以前跟着文魇一起做的时候挺容易,换成自己就有点难了。 “讨厌鬼呢?” 希迩看了一眼月白,后者眯着眼睛在雪堆上滚来滚去,要不是它的眼睛在白雪中十分耀眼,几乎和白雪融为了一起,刚才闭着眼睛的时候就差点被雷昂当成雪球给堆起来。 希迩被它弄得有些无奈,他觉得月白完全听得懂自己说的话,却总是选择性的忽视一些,当然,希迩也明白它这是十分珍惜跟自己在一起的时间,要是文魇回来了,那么也就证明它跟在自己身边的时间要减少了。 雷昂把军帽摘了,军装的袖口挽了起来,露出健壮的小臂,过了一会可能是觉得有些热,伸手把领口也解开了两个。 说实话,希迩已经很久没见过雷昂露出这样放松的表情了,他带着军帽,身穿军装的样子,总是有一种林根难以接近的威慑力,除了面对希迩的时候,平常也很少露出笑容。希迩几乎从来没看见过他像现在这样,不再是一丝不苟严肃模样,他英俊的眉眼间有种不易察觉的温柔,敞开的领口露出性感的喉结,他的下巴带着微微的胡渣,看起来充满了男性成熟而迷人的魅力。 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真正慈爱的父亲一样……希迩想。 不,他本来就是希迩的父亲,希迩不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了吗? 雷昂作势要塞一个雪球到他的衣服里,希迩笑着躲开,又跑到他的身后,一下子趴在他的背上,两手圈住男人的脖子,笑的 十分灿烂。 “咦?” 希迩诧异的抬起头。 雷昂伸出手来,手掌里落下一片雪花。 “又下雪了?” 不,这不是普通的雪! 希迩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空气里那一种异样的气息……这些雪花绝对不是自然从天空上落下来的! 然而渐渐的,希迩脸上的表情从诧异变成了茫然,而后又有一刹那的恍惚。 漫天翻滚的雪花,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着,天空被厚重的云朵遮挡,纷纷扬扬的雪花全部朝着一个聚集了过来。 而这些大片大片的雪花,最终聚集的地方,正是希迩所在的楼顶。 希迩伸出手,空气中那些飘荡的雪花突然疯狂的朝他的手中席卷过来,而后迅速的凝聚成一朵洁白的冰花。 雷昂似乎也察觉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很不寻常,他不发一言的看着站在雪地里的希迩。 希迩手里捧着那朵冰花,若有所思的垂着头,柔软的发丝顺着他的额头垂落下来,遮挡住了他的眼睛。 是冥河吗? 这些雪花,是冥河送给他的礼物吗? 希迩抬起头,漫天翻飞的雪花突然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朝着希迩的方向旋转过来,而后一团团的雪花,迅速凝结成了一朵朵洁白的冰花,和希迩手中的那个一模一样。 冥河? 你现在是在天空上看着希迩吗? 你根本没有生希迩的气,对不对? 希迩抬头望着天空,眼睛渐渐湿润了。 第112章 纷纷扬扬的大雪,没过多久就在地面上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雷昂看到希迩在看着天空时的神色,就隐约意识到制造出这场大雪的人,是鬼川王爵。 但希迩眼中透露出来的,那种隐隐的期待和哀伤,却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这种感情几乎让他无法理解……究竟希迩与鬼川王爵之间的关系,已经深切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这些年来,他因为经常带军外出的原因,很少有机会能像现在这样与希迩在一起相处,他很珍惜这次与希迩见面的机会,甚至想着如果希迩愿意的话,他可以延迟一下回帝都的时间,毕竟因为希迩离开帝都到了弗朗郡的消息,他已经加快了回城的速度,缩短了几乎三天的行程。 虽然只有几天短暂的时间,但雷昂仍然想要好好的弥补一下他,因为他始终记得,之前与希迩通信的时候,希迩就曾提起过想要他带着自己出去玩的愿望。 在帝都,因为身份和其他种种的原因,雷昂也很少让希迩一个人独自出门,希迩的身边总是会跟着几名护卫,或是魔法师文魇。而且这几年,他也发现希迩时常透露出对鬼川王爵和他的契约兽的思念。 唯有这一点,雷昂无法满足他。 鬼川王爵是什么样的人物,人人都可以形容的出来,但是他们所形容的,只是传言和想象结合起来的虚幻印象,没有人知道鬼川王爵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甚至也许他的身份和力量,早已经不能称之为普通的人类。在当年,鬼川王爵第一次把希迩带走的时候,雷昂心里就是十分疑惑的,他虽然知道希迩的体质特殊,但从来没想到连鬼川王爵都能吸引过来。他的私心是想要希迩永远不要和这个人有所接触,然而那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却让他心中有了疑虑。 如果说,真要想在这个世界上保障希迩的安全的话,鬼川王爵对他的垂怜是一个强大的,不可动摇的保障。但是谁又能证明,鬼川王爵对希迩的这种举动是不是只是一时兴起,或是想要利用他,甚至不知何时会伤害到他。 这些东西谁都无法预料。正如鬼川王爵这个人本身一样。 他身上的那种过于神秘的气息本身就会令人心生不安。更何况,希迩当时还是个那么幼小和脆弱的孩子。 雷昂不知道希迩究竟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年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但是他看着希迩眼里闪烁的眼泪,心中本来有些激荡的情绪慢慢沉静了下来。 “哭什么?”雷昂伸手想要去擦一下他的眼睛,看到自己被雪冰的有些发红的手指,又收了回来,“不喜欢这场雪吗?” “不。”希迩摇摇头,说:“是太喜欢了,喜欢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回过头来,笑了笑,“父亲,我是不是有点傻?我觉得我总是什么也做不好。” “当然不是。”雷昂以他惯有的语气说。 他顿了顿,又嘲道:“你知道帝都里那些贵族家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吗?上次被送进皇宫里那个跟你一起学习魔法的,那个什么伯爵的孩子,他不是在当天下午就被皇宫里那几位魔法师给送出来了吗?” 希迩想了想,雷昂口中的那个孩子好像比他要打一岁,因为弗瑞德老师从来不收别的学生,其他几位魔法师也不知道是哪里不满意了,当天下午就用魔法把他给扔出了皇宫,这件事情,在帝都里整个王公贵族所组成的圈子里都是一个笑话——不过这一点,希迩是不知道的,他从来对这些事情都不感兴趣,不过他记得很清楚的是,弗瑞德老师当时听了这件事之后,还突然张口夸了他一句。 希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手里的冰花拿给他看,“父亲你看,我也能像讨厌鬼那样凝聚出好看的冰花来了呢。” 雷昂笑道:“你以后会比他更好的。” “哎,这一点倒不是我没有信心。”希迩摇了摇头,嘟囔道:“讨厌鬼虽然整天神神秘秘的样子,但是我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还是挺了解他的,就是有一点,我至今还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厉害,连给自己定个目标都定不了。” 他们说话间,天地间的风雪一直都没有停止,然而那些翻飞的雪花却一点都没有落在希迩的身上,仿佛一直都在他身边快乐的跳舞一样,这样的情景,要是换成几年前的希迩,必定会十分惊讶,但是这些年来,鬼川王爵带给他的礼物盒惊喜实在太多了,他心里虽然甜蜜的不得了,但是鉴于不想再父亲面前犯傻,也就一直十分镇定的和他说话。 希迩都十二岁了,离成年还会远吗?所以他绝对不能让父亲觉得自己太过孩子气! 不过希迩不知道的是,他在雷昂的眼里,本来就是个需要被让着的孩子。 雷昂虽然只有希迩那么一个养子,还不能经常陪着他,但是他就像是每一个孩子的亲生父亲一样,关心他,爱护他,想要把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送给他。 但是也因为这份浓厚的感情,让他在对希迩的很多事情上,都永远无法像是处理军务那样,快速而准确的下决定。 “父亲?”希迩歪了歪头,怎么觉得父亲像是在发呆呢? “恩。”雷昂微一蹙眉,道:“回去吧,等雪下完再带你出来。” “……好。”希迩心中还有些不舍,必定他现在已经确定鬼川王爵必定和海魄就在弗朗郡的天空之上,也许还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很想去找他们,或是站在这里等着他们,但是他看到雷昂眉眼间淡淡的疲惫,心中突然有些自责。 “对不起,父亲,你一定很累吧?”希迩担忧的看着他,“是希迩不好,你刚刚到这里还没有休息,希迩还拉着你出来玩……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拉起雷昂的手,临走的时候,希迩看了眼地上厚厚的积雪,和那些精致洁白的冰花。 这景色太美了,却也太过安静,他几乎能想象得到,鬼川王爵静静站在高空之上,他长长的头发和黑色王袍在风中翻飞起来,他的面容英俊而迷人,而海魄就站在他的身边,也许正低着头看着自己…… 也许他们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喜欢这场雪,是不是喜欢这些精致的仿佛最纯净的冰晶凝结而成的冰花,是不是在抬头看着天空,想要寻找他们的踪迹。 不过,希迩并不能确定,冥河知不知道自己很想见他。 这个问题,希迩在下楼之后就没有空再思考了,因为他刚下楼,就被走廊里的军人们吓了一跳。 几位和安德斯在一起的军官懒懒的靠在墙边,见到他们下来了,忙立正行礼,“将军,希迩少爷。” “将军,房间已经安排好了。” 雷昂应了一声,转头问希迩:“你的房间在哪儿?” “在那。”希迩伸手一指,突然又意识到那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房间,鬼川王爵也一直跟他住在一起,想到这里,他的脸就有点泛红。 好在雷昂没有多问什么,把希迩送回房间后就去自己的房间了。 “哎,我好像忘了什么?”希迩走进房间,发现自己还带着父亲的手套,“是这件事吗?算了,父亲现在一定很累。” 他自己也觉得有点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下雪的缘故,他还觉得有点冷。 “不对……我确实忘了什么东西……啊!”希迩一拍脑袋。 那把剑还在屋顶上被雪埋着呢!! 不管怎么讨厌那把剑,那终究是冥河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送给他的,希迩毫不犹豫的就要上屋顶去拿回来,却在打开门的时候,正巧遇见了正要敲门的安德斯。 “安德斯哥哥!” 希迩眼睛一亮,除了雷昂之外,他对安德斯也是十分思念的,对他来说,从来都是把安德斯和嘉文两个人当成亲哥哥一样,“你是来找希迩说话的吗?” “是啊,希迩少爷。”安德斯笑了笑,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恩,我忘了东西在屋顶上……你手里拿着是什么?好难闻喔!”希迩皱皱鼻子。 “将军见你嗓子不太好,特地让我去厨房给你熬的药。” 希迩犹豫道:“……可是它看上去像是好难喝,比讨厌鬼给的还难喝。” 安德斯见希迩实在不愿意喝,就耐着性子哄他,“药材也是文魇亲自去挑来的,我放了冰糖在里面,刚才还尝了一口,一点都不苦,乖乖把药喝了,好吗?” “好吧。”希迩不情不愿的接过碗,毕竟是雷昂吩咐过的,他再不喜欢也得把它喝光光了。 安德斯见他苦着脸喝完,立刻把旁边的清水递给他。 希迩一抹嘴巴,“我喝完啦,现在要去屋顶上拿东西。” 安德斯道:“少爷漏掉了什么?我去帮你拿回来吧。” 希迩当然不可能让安德斯去碰那么危险的东西,然而安德斯非要跟在他身后一起去,希迩只得拉着他的手一起上楼。 然而走上去把雪扒开才发现,那把剑竟然已经不见了,厚厚的积雪的里面正如它的表面一样,只有雪而已。 安德斯见他脸色煞白,忙问:“少爷丢什么了?我让人一起去帮你找,别着急。” 希迩刹那有点风中凌乱……那把剑他之前抱着上楼顶之后,就放在了地上,后来又突然嫌它有点碍眼,于是就把它用雪覆盖了起来,文魇上来找他那会儿,他哪是堆雪人啊,纯粹就是无意识的把雪堆在一起,把剑埋了起来。 而现在,这把剑竟然不见了?他下去找雷昂的时候,没过多久就拉着他上楼顶来了,当时也没注意那堆雪有什么异样啊……等等,那时候楼顶上还有文魇一只啊! 剑一定又是被他拿走了! 希迩磨牙:“讨厌鬼……你最好别让我抓到,哼!” 他虽然一点也不介意文魇拿走这把剑,但是他十分不满他神神秘秘瞒着他自己一个人走掉的行为,这就跟他不喜欢文魇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走神一样,总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被什么给代替了……更何况,这把剑他本来就觉得很危险,如果不是看到鬼川王爵拔剑的那一幕,希迩把这东西送给他都行。 但是这东西太危险了,它就像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砰然爆开的炸弹一样,一不小心就会让接近它的人粉身碎骨,鬼川王爵尚且被吞噬了一条手臂,普通人估计碰一下就连渣都不剩了。 安德斯见他脸色实在难看,不由担心的握住他的肩膀,一手轻轻捧起他的脸,柔声说:“希迩少爷?你到底丢什么东西了?这客栈里面全是我们的人,你跟我说,无论什么东西我们都给你找回来好不好?” “我没事,安德斯哥哥。”希迩摇了摇头,“没了就没了,一开始就不是放我这里的……” 安德斯见他满脸失落,但又不说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只得先把他送回了房间,又陪着他说了会话,见他脸色好看了会,才离开了。 鬼川王爵没有回来,房间里空空的,床上也空空的,希迩静静的坐在床上,玖夜不知什么时候从窗户里跳了进来,跪坐在他的面前看着他。 “玖夜,还是你最乖了,从来都不会离开希迩。”希迩摸了摸它的头,又把手覆在它的后脑上,示意它靠近自己。 玖夜顺从的站起来,把下巴搁在他的腿上,喉咙里发出微弱的低吟声,希迩抱着它的头,深吸了口气,喃喃道:“我知道,冥河也不会离开我,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他说过不会离开希迩,就永远都不会离开,对吗?” …… 希迩不知道的是,他和安德斯下楼的时候鬼川王爵就出现在了他们待过的房顶上。 他伸出手,一朵洁白的冰花慢慢凝聚在他的手心里。 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他却置若罔闻,一直专注的看着手中散发着纯净光芒的冰花,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冰凉的花瓣,他的动作充满了怜惜,然而他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的感情。 “鬼川……王爵……” 低弱的,带着一丝颤抖的惊喜与惶恐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少年,他的脸色苍白,单薄的身体有种随时都会倒下去的虚弱感,他的目光和他的声音一样颤抖着,仿佛不可置信般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即便是如此寒冷的天气,鬼川冥河的胸膛依然赤裸在空气里,散发着剧烈的性感与霸气。 在少年的眼里,这个男人就像传说中的那样,浑身充满了杀戮的邪气,然而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确确实实的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如果忽略了他身上那股令人畏惧的,难以接近的气势,就会发现鬼川王爵看上去十分年轻,他的身姿高大而曼妙,雪地里柔和的白色光芒笼罩在他那张英俊的令人窒息的面容上,深邃的眼眸隐藏在狭长的阴影里,挺拔的鼻梁与性感的薄唇,每一处都透露着一股肆虐的吸引力。 少年近乎痴迷的看着他,直到鬼川王爵手中的冰花发出破碎的声音,少年才像是猛然被拉回现实中,惶恐的后退了一步。 鬼川王爵眯起他狭长的双眼,他没有说话,也似乎没有在看他眼前的少年,只是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却在无意中给了少年一些勇气。 “您还记得我吗?”少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因为过于激动和紧张,他说话时有些结结巴巴:“我叫鹿仁,上次是因为……不知道您的身份,所以我……” “你多大了?”鬼川王爵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鹿仁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他在问自己,他的瞳孔骤然放大,仿佛不敢相信一样呆呆的看着他。 鬼川王爵没有再问一遍的意思,鹿仁慌忙道:“王爵……我,我今年十七岁,两年前刚刚拿到了高级魔法师的徽章,我……” 十七岁? 鬼川冥河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睑,希迩今年只有十二岁,如果他像眼前的这个人一样已经十七岁了,那么他能接受的事情,应该会更多吧? 鹿仁完全不知道鬼川冥河的一句问话,也只是那么随口一问,其实心里一直考虑的,都是希迩的事情。 鹿仁心中激动难平,他直视着鬼川王爵狭长而深邃的眼睛,突然砰地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王爵……我一直都很崇敬您,当年,如果不是您出现在萨尔蒂亚,那里也早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了,弗朗郡那些死去的人也不会那么安息,所以我一直都在寻找您,但是……” 鹿仁有一张清秀的脸,但因为过于苍白,所以看上去十分孱弱,他纤细的身体跪在冰冷的雪地上,目光里有一种极力想要表达自己的急切和紧张,“我一直都想要跟随您,做什么都好……只要能让我跟着您……” 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回答,鹿仁咬着嘴唇,眼睛微微湿润着,看上去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跪在那里,然后他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毅然决然的抬起头,“我什么都愿意为您做,只要王爵愿意让我跟在您身边。” 他颤抖的手指轻轻解开自己的长袍,慢慢的把衣服脱下来,而后又伸手拉开腰带,黑色的衣服顺着他纤细的肩头滑落下去,雪地里白色的光芒将他的上半身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线里,他苍白的面容也渐渐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第113章:想见他想的快要发狂 漫天飞舞的雪仿佛没有止境般,纷纷扬扬的从天空上散落下来。 自成为魔法师以来,鹿仁还从来没有感觉那么冷过,即便是在更冷的天气里,他尚且还能用魔法的力量护住自己的身体,让冰冷的空气变得温暖,甚至干脆与自己的身体隔绝,然而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忍不住瑟瑟发抖,眼神里却是一种灼热的乞求和期待。 他的身体瘦削,肌肤如玉,线条漂亮,尚未完全发育好的纤细感给他的身体平添了几分诱惑和脱弱,他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指尖几乎深深地陷入了苍白的皮肤,稍不注意就留下一道红色的血痕。 就算不认识他的人,看到这幅情景,或许也会因为他的苍白和虚弱心软一下,然而鹿仁却没有意识到,不管他此时此刻做了什么,他眼里的男人,却丝毫没有把精力放在他的身上。 鹿仁一咬牙,从地上慢慢地站起来,因为跪地的时候膝盖下面全是雪,冰冷的寒气仿佛一点点地渗入了他的毛孔,他的腿已经僵了,起身时趔趄了一下,一头棕色的长发从他的头上散开,披散在他纤细苍白的身体上,他的面容带着绯色,颤抖的声音道:“王爵……” 鬼川冥河抬起起眼晴,蹙眉。 哪怕他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感情,鹿仁也觉得心中仿佛涌现出一种狂热的惊喜来,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鬼川冥河之所以看向他,是因为他在起身的时候,正巧膝盖下面是一朵之前落在那里的,仿佛精雕玉琢一样的冰花,此时在他的脚下,全部碎成了碎末。 空气里的温度突然开始疯狂地下降。 鹿仁急促的呼吸在面前凝聚成一小团白雾,他浑身忍不住开始剧烈地发抖,他的内心里虽然已经强烈地想要抬起手来为自己设一道结界,但这个本能念头却被理智牢牢压制着,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此时功亏一溃,然而他却再也不能有下一步的动作,因为在他的脚下,那些纯净的白雪突然像是有生命般迅速的从他脚面上蔓延上来,他没有低头去看也知道,自己的两茶腿,此时已经全部被冰雪包裹住了。 他的牙齿打着寒颤,瞳孔里此时已经全部化为了无边无际的恐慌和绝望。 “为什么?” “王爵……你不是对……对他……” 他的话已经说不完整了,鬼川王爵终于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然而他的眼眸却依然隐藏在狭长的阴影里,他的眼里,除了漫天飞舞的雪花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鹿仁颤抖的喉咙里,嘶哑地挤出一个字来,他想要说句什么,吐出来的,却全部是带着鲜血的冰块。 鬼川冥河轻轻斜了斜嘴角,这一抹略带饥诮的笑容最终映照在了鹿仁满是泪水的眼底,他的全身,已经成了一块巨大琥珀般的冰块,整个人像是被封起来的标本一样,连扬起来的发丝都被精准地凝固在了冰里。 风吹起翻飞起来的雪花,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冰裂的声音穿透了寂静的空气,而后咔咔几声,巨大的冰块开始哗啦啦的裂开,脱落,最后全部化为了冰雪的碎末,被风吹了出去。 “到头来,你的下场不也和我一样么?” 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从屋檐处传了过来,“不过,到底是年轻,你这身体连我看了,都很难不心动啊。” 赤裸的少年静了静,而后抬起头,淡淡道:“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连自己是谁都没来得及说,就被瞬杀了么?” “我可没有别的意思。” “鬼川王爵要是真的那么容易被诱惑,那么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人了。”少年微微一侧头,他的身体上,突然开始生长出无数黑色的羽毛,没过一会,这些羽毛就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他的全身。 片刻后,他全身洁白的皮肤,全部被这层黑色的绒毛包裹住了,黑色的衣摆一直垂落在雪白的地上,他的脚上却依旧赤裸着,仿佛丝毫不畏惧地上的冰冷。 这诡异的一幕被他身后站着的人看见了,像是有些不忍心地撇开了头,而后口气厌恶地说:“怪物。” 少年像是没听见一样,弯身把刚才自己脱下的黑袍拿在手里,而后瞳孔一紧,整个长袍发出被撕裂的声音,这件衣服几乎在瞬间就化为了黑色的碎末。 “至少,我现在已经确定了一个事情。”少年垂着头,喃喃地说:“除了对那个人,鬼川王爵对任何人都没有丝毫兴趣,哪怕……” “哪怕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主动献身?”身后的人嘲道。 “随你怎么想。”少年冷冷道:“我要是真对他有什么别的心思,你以为那个人还能好好地在下面睡觉么?” “你怎么知道他在睡觉?说不定人家现在已经被王爵抱在了怀里了呢。” “你这是非要跟我唱反调?”少年厌恶地皱起眉,“你知道,你现在可不是我的对手,我要想杀你,就像毁掉一个袍子那么简单,乌赫。” 乌赫挑了挑眉,恶劣地笑道:“谁杀谁,还不一定呢,小鹿仁。” 或许是因为少年眼底的杀意太过清晰,也或许考虑到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乌赫收起了他顽劣的笑容,走过去揽住少年的肩膀,像是看着一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宠溺看着他,温柔地笑道:“跟你开玩笑,还当真了?走走走,王爵不要你,我要你啊,我们干脆也在客栈里住一晚上,我请客,怎么样?”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甩开他的手,直接从屋檐上跳了下去。 而后,一直巨大的黑鹭腾空而起,不到片刻就带着它的主人飞远了。 乌赫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他可不相信鹿仁此时做出这种举动,单单只是为了试探鬼川王爵,在他看来,这种举动简直是蠢的不能再蠢了。 说到底他们两个人的下场还真是一模一样的。不过,就是不知道鬼川王爵对他们的手下留情,究竟是低估了他们两个的实力,还是为了想要看出他们背后的人或是真正的目的? 也或许,根本就是不属于杀了他们? 乌赫自嘲地笑了笑,他发现,最后一种可能竟然还是最靠谱的。 就像是他们对普通人的生命不屑一顾,而普通的人对弱小的动物毫不感兴趣一样。那是上位者对低等种族的轻蔑。 鬼川王爵刚才的那个笑容,不正说明了这一点么? 乌赫自以为很了解地点了点头,“确实啊……要是我看到这么不可爱的家伙在自己面前脱衣服,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的吧?” 不过要是那位得到王爵宠爱的小少爷,说不定就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情况了。 …… 希迩可不知道自己被上面的某个人拿来比较了,他本来一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困得受不了,又完全睡不着,就在他快要滚下去的时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一条手臂环住,而后又被人横抱了起来,重新放到了软软的被子上面。 “冥河?” 希迩睁开眼晴,看到的却是雷昂深邃的目光,“父亲?” 雷昂此时脱下了那衣身笔挺的军装,身上穿着的,是希迩从未见过的柔软长袍,他此时也早已经摘下了头上的军帽,一头刚硬的短发在灯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他的身躯湿热,抱着希迩的动作也十分温柔,他把希迩放在床上后,就把被子给他盖好,自己坐在床边看着他。 “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睡不着?”雷昂不知是想起以前的什么事情了,笑了起来,“以前看你睡觉的时候就喜欢卷成一团在床上滚,还记得吗?” “记得。”希迩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他刚来将军府没多久,睡不老实,曾经有一次就在床上滚了下来,睁眼后看见漆黑的一片,又疼又害怕,蹲在地上就哇哇大哭,嘉文是第一个冲进来的,他那时赤裸着健壮的上身,手里还拿着把大刀,看见希迩就惊骇地大叫一声,手中的大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差点把自己的脚给砍了。 雷昂随后披着衣服赶到,希迩小手不停地抹眼泪,哭的人心都碎了,被雷昂抱在怀里哄到半夜才睡着,后半夜也是在嘉文的陪同下才安稳下来的。 后来,他遇到了鬼川王爵和海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夜里也不怎么做噩梦了,不过雷昂仍旧还是让人专门给他订做了一个大床,又在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床边的地上更是放了好几张软软的垫子,嘉文和安德斯等几个军官又轮番护着,希迩倒是再没从床上滚下来过。 “我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希迩脸红红,把被子拉到自己鼻子上面,只露出一双澄澈漂亮的眼晴,闷闷地说:“父亲不要笑我了,人家会害羞啦。” 他故意用羞涩的口气说话,逗的雷昂忍不住大笑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蛋,说:“调皮。” “父亲,你不累吗?怎么还不休息呢?” 雷昂眯起眼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想你了,怎么,不能过来看看你呜?” “当然可以。”希迩蹭了蹭他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掌,撒娇道:“又见至父亲了,真好~” “睡吧,父亲等你睡着了再走。”雷昂眼底荡漾着温柔的笑意,希迩嗯了一声,闭上了眼晴。 等到身边静了很久,希迩又突然睁开眼晴,雷昂果然还没有走,正靠在他旁边,凑近了凝视着他。 希迩从被子里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说:“父亲,能给个晚安吻么?” 雷昂的手指正轻轻摩挲着希迩白皙的脸蛋,此时听了他的话,目光更柔和了些,低声说:“好。” 希迩看着雷昂缓缓凑近的面容,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深篷,也或许是雷昂今天的穿着与平时截然不同,希迩总觉得他看上去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希迩闭上眼晴,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雷昂线条冷硬的薄唇,贴在皮肤上却是温热的感觉,他睁开眼晴笑了笑,继而满足地闭上了眼晴。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重归一片黑暗。 希迩迷迷糊糊中,感觉雷昂悄然离开了,而后,另一个熟悉的气息,慢慢地靠近了这个房间。 “冥河?” 他虽然睡意朦胧,但是心里,却想见他想的快要发狂。 这种狂热的想念在他的心里,已经压抑了太久了,他几乎已经不愿再这么等下去。 而且,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为什么只那么短短一天的时间,这种思念赫会折磨的他那么难受…… 第114章:无法克制地疯狂欲望 “唔……” 希迩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男人含住了,他的意识还停留在刚刚还留在这里的雷昂身上的气息,以及对鬼川冥河的思念里,此时措不及防地被一双手臂紧紧按住亲吻,让他有些懵了,甚至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其实是睡着的。 但是男人炙热的胸膛,紧紧按着他的双臂,以及身上这股熟悉的味道都让他忍不住浑身战栗。 在被鬼川冥河抱在怀里,深深的吻住那一刻,他心中的那种无法压抑的想念终于全部爆发了出来。 他把两手都伸出被子,紧紧按住男人的脖颈,用稚嫩的舌头去回应他火热的舌尖,然而他只是轻轻一动,鬼川冥河搂着他的手臂就更紧了些,几乎是无法克制的,疯狂地吻着他。 希迩在这个吻里几乎窒息,鬼川冥河炽热且霸道地吻着他,而他几乎也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对他的回应上,他感觉男人的一只手臂穿过他的肩膀,把他抱离了床,几乎是强迫地让他紧贴着他的胸口,然而紧接着,鬼川冥河又用力地把他压在了床上,双唇也重重地压了下来。 鬼川冥河的亲吻有种不容杭拒的支配感,丝毫不允许希迩挣扎,只要希迩试图动一动,他就惩罚般地把他抱的更紧,吻的更深,如果得到希迩笨拙的回应,他的气息就会更加急促一些。 吻到深处时,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一声闷声低吟,那性感的声音刹那间就震撼了希迩的意识。 他能感觉到冥河身上那种强烈的,不容抗拒的狂热欲望,他的身体比平常更热,紧贴着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阵阵剧烈的心跳声。 鬼川冥河的怀抱从来都是十分霸道的,哪怕他的动作已经称得上是极其轻柔,希迩只要被他按在怀里,那么就不可能有丝毫挣扎出来的机会。 两人这样接吻的次数虽然不多,但希迩每次都会有种要被挤碎了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却不会让他感觉到任何的害怕,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直到鬼川冥河把他放开,希迩的几乎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力气,他急促地喘息,目光茫然地看着男人性感的喉结处,然后目光慢慢向上,与他对视。 “想我吗?”鬼川冥河俯在他的身上,再次低下头,鼻粱在他的鼻尖轻躇,吻他的唇角,眼底宠爱的神色一览无余。 “想。”希迩微微抬起下巴,在男人的下巴上吻了吻,小声说:“好想好想……恨不得把你绑在身边,再不让你走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嗓子还没有完全好的原因,希迩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仿佛在极力压抑着自己情楮,然而又忍不住想要把自己的思念与渴望向他表达出来,他眯起眼晴,几乎是用力地看着他的眼晴,声音却充满了委屈:“你到底去哪里了?是希迩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鬼川冥河深吸一口气,将希迩紧紧按在他的怀里,一手霸道的按着他的肩膀,在他的脖颈间不住研磨着。 两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就连希迩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次仅仅分开了一天多的时间,再次见面的时候,却像是隔了很久很久的相聚,那种刹那间爆发的情感让希迩忍不住有些晕眩。 他感觉男人压在自己身上时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也知道只有这样灼热的拥抱,才能让他有这样满足的感觉。 鬼川冥河手臂动了动,希迩隐约听见他把什么合在了自己的嘴里,想要抬头去看,却动不了。 “张嘴。” 不知道为什么,这命令的语气突然让希迩有些想笑,不过他还没笑出来,就被男人一手捏住了下巴。 “唔……”他感觉自己嘴里被推进来一个什么东西,那是男人用舌尖含着送进来的,似乎是什么浆果之类,不过希迩虽然经常被人喂食,却还从来没有被用这样的方式喂过东西,他顿时羞的脸色发烫,想要把嘴里的东西推回去,但舌头却被男人滚烫的舌尖抵着,不允许他有任何的抗拒,紧接着,不知是谁的牙齿轻轻一咬,一股酸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希迩现在唯一的想法是:味道好像还不错…… 酸甜的汁液在两人的嘴里化为甜美的味道,他们的唇舌彼此纠缠,吮吸,冥河的脖颈也有些发红,他浑身散发着雄性侵略荷尔蒙的味道,希迩沉迷在这种两人纠缠的气息,与冥河霸道却不失温柔的爱抚里,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冥河有种让他迷恋的味道,好迷人…… 唇分时两人离得很近,他们彼此对视,希迩羞涩地想要避开,却始终没有办法不去看他的眼晴。 鬼川冥河以拇指摩挲他被吻的殷红湿润的嘴唇,低声道:“好吃吗?” “好吃是好吃……”希迩小声嘟囔:“不过只有小鸟才会这样吃东西吧,或是有些婴儿也要这样喂……” 鬼川冥河吻了吻他戴着赤红耳钉的耳朵,一本正经地说:“那你就当婴儿吧,还想吃吗?” “希迩已经十二岁了,才不是婴儿!”希迩瞪大眼晴反驳,却没发现他这样非但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反而像只发小脾气的小猫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再逗弄,直到哼哼唧唧地软倒在自己怀里为止。 “恩,十二岁了。”鬼川冥河盯着他的嘴唇,和被他揉开的衣服下露出的白皙的肩头,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啊?”该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果子吧?会不会拉肚子? “治嗓子的。” 鬼川冥河随口答了一句,又垂下头去亲吻他的脖颈,希迩被迫仰起头,不一会就被他亲的浑身酥软,不自觉地动了动腿,却发现,他的身下好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硬如铁根般,正抵着自己…… 鬼川冥河被他蹭了个正着,忍不住压抑着呻吟了一声,从他的肩膀一路舔吻,发出暖昧的吮吸声,一手把他的衣服往上拉到胸口,在他的腰腹间不住的抚摸,感受着手掌下白皙滑嫩的触感。 希迩虽然对这种事情不甚了解,但隐约也明白两人的这种接触,已经超出了他与任何人相处时的程度,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却完全无法拒绝男人的举动。 鬼川冥河在摸到他的胸口时却忽然停止了动作,继而把头深埋在希迩的肩头,不住的喘息。 “冥河?你很难受吗?”希迩听着他压抑的喘息,有些心疼。 鬼川冥河含着他的耳垂,沙哑着声音说:“很难受,宝贝,你亲亲我,好不好?” “嗯。”希迩按着他,细细地亲吻着他的侧脸,鬼川冥河闭着眼晴享受着,而后微一侧头,轻轻抬起下巴。 希迩理会了他的意思,在他的喉结上吻了吻,被男人用手掌紧紧地按住,希迩忍不住张口咬了他一下。鬼川冥河似乎十分享受希迩给他制造出来的疼痛,他用手掌紧紧按着希迩的后脑勺,让他的双唇紧贴着自己的脖颈,只咬他的喉结与颈间的肌肤。他看着希迩的目光里直接而灼热,充满了迷恋与深沉的欲望。 然而鬼川冥河已经舍不得再深入下去,他看着他湿润的双眼和泛红的脸蛋,心中升起一种怜惜之情。 希迩现在虽然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爱哭的小娃娃了,但是他看上去总有一种让人怜惜的脆弱感。他身上有种甜蜜的奶香味,这种味道从他白皙细嫩的皮肤间散发出来,很容易勾起男人难以抑制的欲望。 鬼川冥河很想现在就占有他,听见他小猫般软软的声音,想看着他哭泣,把他因为自己流出来的眼泪全部含进嘴里,甚至想一点点吻遍他全身的皮肤,让他完完全全成为自己的人……这种剧烈欲望近乎疯狂的在他身体里流窜,他的胯下硬的笔直,被头发覆盖住的脖颈忍不住渗出汗水来。 鬼川冥河喉咙上下滚动,发出野兽般的喘息,古铜色的胸膛散发出剧烈的性感和霸气,这种侵略性的气息把希迩紧紧的困在自己的怀里,他的手臂搭在希迩的两边,肌肉紧绷着,俯身去吻他的脖颈。 然而男人的动作,却是轻柔的,充满了温柔和怜惜,他强忍着胯下难耐的欲望,是因为在他的心里,希迩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甚至他的欲望,在希迩与他对视时这种湿漉漉的目光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鬼川冥河闭上眼晴,感受着那股汹涌的欲望慢慢平复下去,他的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无论是在杀戮的战场上,还在他的宫殿里,甚至是在脚下躺着无数强大妖兽的尸体的时候,这种感觉也从来没有这样强烈过。 两人断断续续又吻了数次,直到希迩又开始昏昏欲睡了,鬼川冥河又往他嘴里喂了一颗不知名的浆果,希迩咂了咂嘴,心满意足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等到鬼川冥河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希迩忽然又迷迷糊糊地开口说:“冥河……再陪我一会,不想你走……” 鬼川冥河应了一声,小声说:“不走。” “别离开希迩,就是想回家也不行……” “好。”他顿了顿,又低声道:“没有家,只有你。” 意识朦胧中,希迩恍惚的听见他好像还说了些什么,却因为太困了,没有听清楚,等到醒来后突然想到再问,鬼川冥河却不说了。 就连雷昂都能感觉到希迩的心情,虽然见到他时,希迩也表现的很兴奋,不过现在显然心情更好,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怎么这么高兴?”雷昂看着他喝着粥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五六次了,忍不住轻轻拍了下他的脸蛋,道:“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是呀!”希迩笑眯眯地抬起头,“能见到父亲本来就是一件高兴的事啊。” 而且昨天和冥河也和好了……虽然冥河忍为他俩根本没有闹别扭,不过希迩仍然觉得十分开心。 “对了,父亲,你这样在这里陪着希迩,会不会耽误军务啊?还有帝君,他会不会怪我们自己出来玩,也不给他说一声啊?”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希迩少爷。” 安德斯在一旁道:“帝君那边之前也传来消息说让将军休息一下,不用着急回去,正好陪少爷在外面好好玩玩,至于帝都那边的事情,会有人处理好的。” “唔……那就好,我还有点怕回去会挨骂呢。”希迩松了口气说。 雷昂道:“他骂过你?” “没有啊。”希迩摇头,“帝君对我很好的,还会给希迩讲故事,每天都会送给希迩好多好吃的东西。” 整个皇宫里,也就是弗瑞德老师会偶尔教训下他,不过那也是为了他好,他能理解。 希迩撅嘴道:“我是怕父亲会挨骂嘛……” “父亲如果做错事,该有的责罚自然会受着。”雷昂眼神促狭地看着他,“不过你要是做错事了,就得交给父亲来教训了。” 希迩眨眨眼,撒娇道:“父亲舍不得骂希迩的,对不?” 雷昂眼底带着笑意,不过仍装作严肃地说:“那得看你做错什么了。” 希迩羞涩的捂脸,“希迩很乖的啦,不信你回去问问嘉文哥哥。” ……嘉文会说不乖才怪了,恐怕有谁敢说个不字,他第一个出来砍人。 安德斯以拳头抵住嘴唇,怕自己笑出声来, 旁边桌上的几位军官都忍不住笑了,也就是在希迩面前,他们的将军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简直闪瞎了一众军人的眼。 雷昂道:“你乖不乖,可不是他说了算的。” 希迩放下手道:“那是谁说了算?玖夜吗?” 反正不能是讨厌鬼,希迩还没找他算账呢,哼! …… 雷昂笑道:“看你平日的表现了,粥快凉了,快吃。” 希迩拿起勺子,他吃东西的时候就像是某种小动物,腮帮子鼓鼓的,眼睛紧盯着食物,看起来可爱的让人心痒。 雷昂忽然道:“要我喂你吗?”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他坐过来。 希迩的脑子里顿时闪过昨天晚上被鬼川冥河喂东西时候的画面,忍不住哄的一声,赶紧捂住嘴,险些喷了。 雷昂:“……” 他本来是看希迩吃饭的时候还像小时候,有点挑食不说,依旧是要把每一样食物放在小盘子里,稍微难看点的就不喜欢,而且小动作还十分可爱,忍不住想像以前那样,把他抱在怀里喂他吃,不过看希迩的表情……好像是有些害羞? 希迩脸红红,摆手道:“……希迩要自己吃。” 雷昂蹙眉道:“跟父亲还害羞什么?过来。” 希迩一缩肩膀,差点炸起毛来,“不要不要,希迩又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知道雷昂说的喂他吃饭不会是冥河那样,但希迩还是忍不住脸红了,特别是……这里还有好多人看着…… 雷昂知道他害羞,当然不会为难他,不过看希迩这副仿佛受到惊吓一样的样子,他又忍不住想逗逗他,于是面无表情道:“怎么,是这么久没见,不愿意让父亲抱了?” 安德斯道:“将军……” 旁边有一位年轻的军官怂恿道:“希迩少爷,将军的大腿可不是人人都能坐的喔,帝都里不知有多少贵族小姐可着劲地想往上蹭呢,你这还顺带着将军亲手的服务呢哈哈哈……快去……,唔!!谁踢的老子!!” “闭嘴!”旁边的军官一把把一个包子硬塞进他的嘴里,那军官感觉到两道冷冷的视线,一转头,光是看到安德斯上尉那隐藏在军帽下阴冷的目光就先蔫了,哪还敢去看将军,只得讪讪地咬着包子,小媳妇般往旁边靠了靠。 “谁?!”那军官突然吐了包子,朝窗口一声呵斥。 所有人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袍,被兜帽遮住大半张脸的魔法师一手提着自己的长袍,一手端着一个食盒一样的盒子,正有些笨拙地从窗户外爬进来。 安德斯,希迩:“……” “咦?大家都在啊。”文魇好不容易从窗户里底进来,见一屋子里除了将军这桌之外,还有好几桌穿着军装的军人看着他,讪讪道:“大家……早上好,将军也在?”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讨厌鬼!”希迩跳下椅子,刚要跑过去的时候,却被突然伸过来的手臂给一把揽住了。 正巧希迩和雷昂坐的不远,一离开座位就被雷昂揽在了怀里,然后双手握住他的腰往上一抱,让他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希迩:“……” “希迩少爷,看到您真是太高兴了!”文魇嘴上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把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对雷昂弯了弯身,道:“将军,请原谅我昨天没有及时迎接您,您看上去……气色不错?” “谢谢。”雷昂一手揽着希迩,面无表情道:“希望再过三十年的时候,我还能听到你这句话。” 文魇笑道:“这是我的荣幸。” 希迩气呼呼地看着他,“你是来蹭饭的吗?有也不给你吃!” “不是来蹭饭的。”文魇食指抵住自己线条优美的薄唇,暖昧地笑道:“我是来给你,送好吃的东西的。” 第115章:只属于希迩一个人的 希迩鼻子抽了抽,好奇地看着文魇手边的食盒,“你昨天就是去忙着找好吃的去了?” “……” 文魇摸摸鼻子,这功劳他可不敢随便揽自己身上。 安德斯不信任地打量着文魇,道:“这是给少爷吃的?” 文魇道:“确切地说,是王爵让我送来给少爷吃的。” 希迩:“!!!” 希迩小脑袋使劲地往前凑,伸手想去开食盒,雷昂看他头发都快蹭到桌上的盘子了,只得揽住他的肩膀,看了眼安德斯。 安德斯会意,伸手把食盒的盖子打开。 几位军官刚才也听到文魇说什么王爵来送,俱都好奇地往这边看,此时一打开食盒,一股鲜美的味道瞬间就散发了出来。 希迩眼晴一亮,差点流出口水来,“这是……” 文魇在一旁幽幽道:“前几天,不知道是谁指着一条小河说想吃小龙虾和大螃蟹呢。” 希迩气鼓鼓地看着他,“就是啊,还不知道是谁想下去抓鱼吃呢?” 文魇:“……”这还不是想给你抓来吃! “嚯!这是找帝都里的大厨做的吧?”刚才那名被塞包子的军官说。 安德斯在希迩灼热的目光里把一个个盘子端了出来,鲜蒸海鱼,香辣虾,红杉鱼,酒蒸蛤蜊,牛排海螺煲……都还冒着热气,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文魇在一旁说:“这个我来端,小心烫。” 安德斯又从下一层拿出一个小蒸笼,清蒸小龙虾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开,希迩眼晴都绿了,一手伸过去就要抓,被雷昂眼疾手快地拦住。 “少爷,小心扎手。”安德斯把一个精致的银盏端了出来,又拿出不少精致的白银器皿,里面放着的,全是小点心和一些少见的浆果,竟然连希迩最爱吃的甜甜圈都有。 文魇又道:“本来还有个一米多长的帝王蟹,不过送来的路上被……给弄坏了,咳咳……” 希迩感动得泪流满面,今夭早上起床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好像听鬼川冥河说一会别吃太饱什么的,他当时还以为他嫌自己吃得多,现在看来,就是要他留着肚子吃海鲜呢! 不过起床的时候,鬼川冥河只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又吻了吻他的唇就走了,等希迩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是安德斯后来进来给他拿的新衣服。 他现在穿着的,就是将军亲自给他挑选的一件浅蓝色的袍子,肩膀上和领口上,都点缀着柔软的白色皮毛,看上去精致又华贵,只是吃东西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蹭上油,将军便以这个为由,不让他伸爪子碰,而是挽了袖口,亲手给他拨虾仁吃。 “太好吃了!”希迩恨不得自己抓着耪蟹啃,奈何雷昂根本不让他动手,将军的袖口下露出健壮的小臂,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拨开耪蟹的时候动作十分优雅,在希迩眼巴巴的目光里捧着鲜美的蟹肉和虾仁放到他唇边。 “啊——”希迩张开嘴,吧唧一口含在了嘴里。 他眨巴着眼晴盯着雷昂手的时候特别可爱,旁边桌子上的几个军官自己的饭也不吃了,就坐在那里看着将军喂他儿子吃海鲜,只觉这次跟着将军来到弗朗郡真是太值得了! “讨厌鬼,这些该不会是……” 希迩吃着吃着,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睁大眼晴看向文魇:“该不会是他亲手做的吧?” “这怎么可能!” 文魇简直想伸手去捏他的小脸蛋,让王爵下出这样的命令就已经很难以置信了好吗?在看到修伊捧着一堆湿淋淋的海鱼螃蟹等等活海鲜的时候,他都愣了,弗朗郡离最近的海港城市,普通人坐马车来回要也费很长时间了,修伊竟然在离开希迩之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跑了个来回,而且还手捧着这么多活物,肩膀上挂着两条还在挣扎的海鱼,竟然还都活蹦乱跳的! 就是有只巨大的帝王蟹断了腿,修伊垂头丧气地给他说完之后,文魇嘴角抽搐,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 不过以王爵对希迩的宠爱,希迩如果说想吃他亲手做的食物,估计,大概,可能……王爵说不定也会动下手? 文魇脑子里开始想象高贵的王爵挽起袖子去给希迩做东西吃的画面……不行,这太破坏王爵大人的形象了! “讨厌鬼,你该不会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希迩抓着雷昂的胳膊,张嘴把他手里捏着的虾仁含在嘴里。 他明明问的是这些东西该不会是修伊做的吧,怎么文魇一副见鬼的样子? 不过,以他对修伊的了解,让他去抓来海鲜还成,让他去做就不可能了,估计他能把整个厨房给烧了也说不定。 “你是说,这些东西,是那位……大人让你给希迩少爷送来的?” 一位军官表示有些难以接受,他印象中的鬼川王爵,一直都是在站在杀戮战场的半空之上的那个高大身影,虽然没有见过他真实的样子,但是根据传言和少数见过的人口中的形容,俨然是一个令人敬畏的形象,但是怎么一到希迩少爷这里,就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这怎么说……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有什么,希迩少爷和那位大人的关系一向很好。”有人不紧不慢地接话了。 “是啊,不都说希迩少爷身边的那位大狮子就是王爵的契约兽吗?” “瞎说!希迩少爷身边那个不是狼嘛?” “你们知道什么,希迩少爷身边那只明明是只猫啊,是一只白色的小猫,我以前就经常见它趴在少爷的头顶上呢。” “明明就是王爵的契约兽!我当年亲眼看到少爷坐在它身上回的将军府,这件事情你们不都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不过我后来就见少爷身边有只狼啊?” 一个紧盯着希迩一直没开口的军官,突然幽幽地开口说:“你们都错了,少爷身边不只是有一只,而是三只!” “……” 于是话题从鬼川王爵与希迩少爷的关系上,转变为希迩少爷身边究竟是一只狼还是一只狮子还是一只猫,或者是三只都有?到最后争着争着差点吵起来,都想让希迩少爷证明一下,结果一转头就看到安德斯面无表情的脸。 …… 希迩听的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平常他跟冥河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怎么样,但是一听别人提起他,就觉得冥河对自己实在太好了,竟然连海魄都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要是他自己,才不舍得把海魄和玖夜他们随便给别人呢! “好吃吗?”看到希迩抱着雷昂的胳膊,张嘴去含着雷昂手上的蟹肉,文魇觉得手有点痒,很想亲自喂喂他。 “好吃!”希迩瞥了他一眼,道:“不过,好吃也不给你吃!” 就馋死你! 文魇:“……” 文魇见希迩也吃的差不多了,道:“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回帝都?” 雷昂拿一张雪白的丝巾擦手,闻言瞥他一眼,沉声道:“这是陛下让你问的?” “……”文魇呆呆道:“当然不是。” 雷昂看着希迩,道:“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希迩本来坐在雷昂怀里就有点不好意思。倒也不是有多别扭,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雷昂也经常这样喂他吃饭,但是那毕竟是五六岁的时候,喂也就喂了,现在他坐在雷昂的怀里,正好与他视线持平,本来还挺舒服的,但是房间里有那么多人看着,他的脸都有点发烫了,后来干脆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吃的东西上面。 千万不要想冥河昨天喂自己的时候……不要想不要想……希迩在心里警告自己。 现在一听雷昂问自己,希迩舔了舔嘴唇,小声说:“我听父亲的。” 说完打了个饱嗝儿,虽然没发出声来,但是身体动了动,雷昂立刻就感觉到了。 雷昂勾起唇角,一手揉了揉他的小肚子,一本正经地说:“不,这次听你的,希迩说什么时候回去就回去。” 被雷昂宽厚的手掌按摸着鼓鼓的小肚子,希迩又下意识地打了个嗝,像是只吃饱喝足的小猫一样眯起眼晴哼哼了两声,“会不会耽误大家的事情呀。” 安德斯微一侧头,身后的军人们立刻说:“这有啥耽误的,少爷说什么时候回去咱就什么时候回。” 对于这些一直跟在雷昂身边的军人们来说,将军的命令就是绝对的,不过自从有了希迩少爷之后,他们又多了一个崇敬的对象,这种崇敬除了来源于雷昂对希迩的宠爱之外,还包扩他们对希迩少爷本身的喜爱。 毕竟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被他们的将军看中,并收为自己的养子的。也只有希迩,同时得到龙廷帝国的上位者以及将军的宠爱,却从来不恃宠而骄,见到谁都十分有礼貌,哪怕只是一个低级军官或是骑士,他都会扬起小脸笑眯眯地打招呼。 这样的孩子,有谁会不喜欢呢? 本来军中有些年长的军官还觉得希迩毕竟不是将军的亲生儿子,将军还是要有个自己的后代为好,然而这种意见一旦传到将军的耳朵里,立刻就被以破坏将军与希迩少爷的父子感情为由受到惩戒,又因为这些年来将军与希迩少爷的关系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样的话也就没有人再说出来了。 如今,他们再次跟随将军离开帝都,时隔几月之后,雷昂与希迩相遇在弗朗郡,不光是将军冷了好几个月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柔和,看到他与希迩之前相处的这些军人们也觉得十分欣慰。 不过,这件事情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雷昂将军带军来到弗朗郡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这整个小城,连周边的城镇也都听闻了这个消息,还有不少人因为好奇将军与将军的儿子特地来到弗朗郡,倡尔有人好奇想看一眼他们的,俱都被一脸冷硬的军人给阻挡在了外面。 “外面好多人喔。”希迩吃饱喝足,从雷昂的怀里跳出来,跑到窗户旁边被吓了一跳,下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特别是这条街上,简直都爆满了,路边摊点和商贩都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有些营业额大增,有些则大清早就被挤在了外面,进都进不来。 “文魇阁下。”安德斯冷冷的声音响起。 想要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下楼的文魇动作一顿。 “我有事要问你。”安德斯淡淡道:“一起走吧。” 文魇无辜地说:“我可以说,我现在很忙吗?” “可以。”安德斯好脾气地说:“不过你忙不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文魇:“……” 要是安德斯和嘉文一样好对付,那么世界就多了一份美好了。 正巧这时希迩伸手去抓旁边文魇的衣服,却什么也没抓到,转头一看,人都没了,“咦?讨厌鬼哪去了?” 雷昂道:“走了,找他有事?” 希迩蹙眉:“我东西还在他那儿呢,也不知道让他放哪儿去了。” 雷昂很少见他提起一件东西忧心忡忡的样子,道:“什么东西?” “一把兵器。”希迩耸耸肩,“不过他好像一直都不太喜欢给我用。” 雷昂想了想,道:“你要是想要兵器,等回到帝都可以跟我去兵器库里看看。” “不用啦。”希迩听见雷昂这么说,心情顿时又好了,一把抱住他的肩膀,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是父亲最好了,父亲,这次回到帝都不会再走了吧?” 雷昂由着他抱着自己的胳膊晃来晃去,他侧头看着贴在自己身边,个子只到他肩膀那么高的男孩儿,宠爱的表情溢于言表,“暂时不会,你要是乖乖待在将军府的话,父亲陪你过今年的生辰,好不好?” “嗯!”希迩用力地点点头,撒娇道:“希迩会乖哒,那明年的生辰父亲也陪希迩过好不好?” “好。”雷昂握住他的小手。 “那明年的明年,还有以后的每一个明年,父亲都会陪希迩过吗?” “会。”雷昂垂下眼眸,深篷的目光凝视着他,“只要你……” “快看,那是雷昂将军!!” 楼下的一声尖叫打断了将军的话,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全聚焦在了这边。 雷昂不悦蹙眉,身后的人想上前关上窗户,但希迩的动作更快,砰地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这些人的目光太直接又放肆,让希迩顿时觉得十分不满。 虽然父亲不是他一个人的,但是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希迩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就像他不喜欢看到皇宫里那几个新来的小魔法师黏着文魇,不喜欢那个小郡主窥伺他的海魄一样。如果文魇在这里,也许就能明白,对希迩来说,只有在最在乎的人的身边,他才会表现出这样的独占欲。 希迩紧紧握着雷昂的手,看着他说:“父亲,希迩会乖的。” 他的眼底闪烁着不安,雷昂摸了摸他的头,略一迟疑,又把他的小脑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当着众多军官的面把他按在怀里,“就算你不乖,父亲也只有你一个孩子,以后也一样。” “希迩会乖的。”希迩强调着说。 雷昂笑着应了一声,“知道,希迩最乖。” “那父亲以后都不会有小宝宝吗?” 他的声音太小,又是闷声从自己怀里嗫嚅地说出来的,将军没有听见,抬头看他,“什么?” 希迩深吸一口气,道:“没什么,父亲。”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想法他也许可以在冥河的面前大着胆子说出来,侄是对雷昂就有点说不出来,也许是旁边有人在看着吧,他心里也很清楚,雷昂作为龙廷帝国唯一受到人民爱戴的将军,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属于自己一个人。 希迩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自私,但如果雷昂以后真的会娶妻生子的话,也许他也会觉得这样很好。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永远只属于希迩一个人的吗? 他想起海魄,想起玖夜,也许它们可以,但海魄是冥河的契约兽,如果海魄永远都可以留在他身边的话,是不是代表着冥河也能属于他一个人? 希迩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浓浓的不安来。 如果有一天,冥河也会像他认为的雷昂那样,娶妻生子,然后有自己的小宝宝呢? 希迩纠结了。 他的心里有些乱,乃至于纠结到最后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题。 那就是,如果冥河以后也会有妻子的话,那么会是什么样的人?她长得漂亮吗?会喜欢海魄,会喂它吃东西陪它玩吗?海魄会不会以后让她坐在自己背上,没有时间理会希迩了呢? 他们如果生了小宝宝,也会像冥河那样好看吗? 真要是那样,冥河会不要他了吗? 不再给他好吃的,送给他喜欢的东西,也不再陪他说话,晚上哄着他睡觉……他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再属于希迩,甚至连修伊,以后都会成为别人的护卫了吗? 咦?这哪里是一个问题啊!!! 第116章:副官大人才是最腹黑的 安德斯推开窗户,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晃动的人头,他啪的一声把窗户关上,文魇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了笑,道:“你看,我们现在是出不去的,哦不,应该说,我可以出去,但是亲爱的副官,你恐怕不行。” 安德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文魇被他看得有点头皮发麻,这个被帝都那些少女们称之为温柔的上尉,剧说’很好相处‘的副官大人,翻起脸来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其破坏力不下于嘉文,冷酷程度不下于将军,真正是最不能得罪的一个。 不过,他们三个倒是都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将军的宝贝儿子,希迩。 文魇硬着头皮道:“我想现在将军和小希迩都很需要你,而且我们现在……” “请问,客栈的后门在哪里?”安德斯拦住一个正猫着身走过去的侍者,’温柔‘地问道。 那名侍者本来一直在心里碎碎念你们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此时突然被拦住,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指了指一个方向。 文魇好奇地看了那名连滚带底跑下楼的侍者一眼,道:“你对他做什么了?” 按说看见文魇这样打扮的魔法师吓到也就吓到了,安德斯现在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可怕,他的皮肤比嘉文略白一些,军人的高大和硬朗将他衬托的无比英气。他的举止优雅克制,军帽也总是一丝不苟地的戴在头上,怎么说一出去也会迷倒一大片未出阁的少女,怎么这个客栈里的侍者见了他都吓成这样? 难不成安德斯做了什么令他们惧怕的事情? 文魇怀疑地看向安德斯。 安德斯淡淡道:“没做什么。”显然是不准备解释什么。 其实,安德斯倒是真没做什么,只是在询问希迩少爷前几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的时候,顺便’逼问‘了几句而已,没想到那个侍者这么不经吓,他还没说几句话就眼晴一翻晕过去了。 不过,他只是问了那么几句,至于其他几位军官是怎么拷问的,他就没兴趣知道了。 他需要知道的,只是最后的结果而已。 “你确定你把他放在这里了?” 片刻后,安德斯骑在马上,看着落在自己身边的文魇,道:“这里没有人。” 这里当然没有人——不过这话文魇是不可能就这么说出来的,安德斯想要找到那个在客栈侮辱过希迩少爷的少年,这件事情他能理解,但是很不巧的,鹿仁几天前就被他给冻成冰块随手扔出去了,扔之前文魇还特地检查过,那小子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也再没有了呼吸,安德斯想找个活人是难了。 文魇无辜道:“我确实把他扔到这里了。” 安德斯下马,在这个几乎是废物堆的地方看了看,地面上的积雪没人扫,四处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 当然,也看不到任何的尸体。 “啊——”文魇突然道:“我想起来了。” 安德斯侧头看他。 文魇想了想,认真道:“你知道的,希迩身边可是有王爵的契约兽在,还有玖夜那只对希迩那么忠心的狼,当时那小子肩膀都让玖夜给咬碎了,后来我把他扔出来,很可能玖夜气愤难平,所以趁着希迩不注意跑过来,一口把他给……吞了。” “……” 安德斯目光闪烁,看着他道:“为什么不是王爵的契约兽?” “因为……”文魇道:“海魄从来都不吃杂食。” “……” 安德斯道:“所以,你现在是确定那个叫鹿仁的魔法师已经死了,而且是尸骨无存?” “这个……”文魇摸了摸鼻子。 文魇顿觉压力很太,说起来,以前他除了在帝都皇宫之外,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独来独往,那几年几乎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但是自从遇到了希迩之后,他顿觉自己的气势越来越弱,连在街上吓唬个小孩都要停顿个好几秒的时间,才能听到久闻的尖叫声。 在王爵面前气势弱点也就算了,怎么现在人人都能这么威胁地看着他了呢? 安德斯往前走了一步,冷冷地看着他说:“文魇,你应该很清楚将军和我们对希迩少爷的感情,别说这个鹿仁来历不明,就算是在帝都里,有哪个不知道希迩少爷身份的人得罪了他,我们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相信你也一样……” “这是当然。”文魇不自觉地避开了一下他的视线,虽然他把眼神往哪里放对方都看不见,不过被安德斯这样的目光看着,文魇的心里又有了种久违的心虚感。 安德斯冷冷道,“你有事瞒着我,是关于少爷的?” 文魇:“……” 安德斯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你应该记得吧,当年我第一次把你带到希迩少爷面前的时候,你没有跟我打任何招呼,就随便对希迩少爷使用了魔法的力量,虽然那是为了治愈他身上的伤,可是你知道我当时的想法是什么吗?” 文魇想了想道,“后悔带我去见他?” 安德斯没说话。 文魇道:“……想杀了我?” “没那么严重。”安德斯在他呀要张嘴再说什么的时候,又道:“不过程度也差不多。” 文魇默默地闭上嘴巴,他还是不要知道了,现实有时候真的很伤人…… 安德斯优雅地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军帽,“这些年来,我跟随将军离开帝都数次,希迩少爷也越来越离不开你的照顿,无论是在皇宫里还是将军府,没有你,他的生活就少了很多乐趣,我相信你对少爷的感情不比我和嘉文对他的要少。不管希迩少爷的身边有没有王爵的契约兽,还是其他的什么,我和将军始终相信的,只有你一个人。” 听到那句’希迩少爷的生活少了很多乐趣‘的时候,文魇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不过听到后面的话,他倒是真的有点感动了。 不过这话从安德斯嘴里说出来……这感觉就有点那么微妙了。 “如果不是你,我想将军也不会那么放心让少爷留在皇宫学习魔法……你应该明白的吧,文魇,将军只有希迩少爷这个唯一的孩子,他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加果有一天他发现,希迩少爷的身边有谁,是因为有别的目的才接近他,哪怕是还没有确定,将军都绝对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人存在。” 说到这里,安德斯军帽下的目光变得有些难以捉摸,“当然,我也不会允许。” 文魇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安德斯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不过,他的感觉倒是不止是感动那么简单了。 安德斯只里的话,他当然很明白,不管是将军本人,还是嘉文和安德斯等几个从小看着希迩长大的军官,对希迩的感情都是十分深厚的,哪怕他们在他身边的时间还没有他要长,如果希迩的身边,真的有安德斯所说的这样的人的话,那么他丝毫不怀疑那个人会以一种比鹿仁还要悄然的方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且是绝对与鹿仁的情况不同的,彻彻底底地消失。 “如果今天换成是嘉文在这里。”安德斯自嘲地笑了笑,“他可不会跟我一样这么客气。” 文魇脑子里顿时出现那个远在帝都的大嗓门嘉文,他毫不怀疑如果今天是他在这里,不把整个弗朗郡翻个遍找出鹿仁来,他绝对不会轻易罢休。 “如果没有我,你和希迩少爷也不会认识的那么早。”安德斯开始使出杀手锏了,“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你当年是为什么那么及时地来到萨尔蒂亚,我记得你当时说是奉了帝君的命令?不过这个问题,我想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好吧。”文魇学着希迩的口气,讪讪道:“你赢了,算你赢了喔。” 安德斯:“……” 文魇指了指一堆厚厚的积雪,道:“也许他现在已经化成冰渣,把自己埋在雪里了也说不定。” 安德斯蹙眉道:“你……” “当然,这个可能性只比零高那么一点。”文魇正色道:“事实上,我怀疑那个叫鹿仁的魔法师,就是和我当初跟你说过的那个魔法师联盟有关。” 文魇的口气转换太快,态度变太快,安德斯顿了一会才道:“你是说,你当年调查过的那个?” “是的。” 文魇的兜帽被风吹得轻轻浮动,却始终露不出那张神秘的脸,“我觉得,我当年好像犯了一个错误…… …… 现在整个客栈都被人围着,不过他们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一直堵着路,没过多久,城里的护卫队就被派来了。 希迩趁着文魇不在,又跑到他房间里的床上翻了翻,一无所获。 不过他心里倒是没有多期待找到那把剑,只是鬼川冥河拔剑的那一幕总是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这样的东西,哪怕他再不想接近,他也不想让别人带走。 有时候他真怕文魇抱着那把剑睡觉的时候,那个东西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把文魇给一口吞了…… 想到这里,希迩就忍不住打寒颤。 今天因为有雷昂在,文魇来的时候又太特殊,所以他没有当着众多人的面问他,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精力被海鲜吸引住的! 不过看他刚才鬼鬼祟祟地拉着安德斯出去,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坏事了,希迩气鼓鼓地想,讨厌鬼要是欺负安德斯哥哥了怎么办? 要是文魇知道他这个想法,估计得一口血喷出来,在这孩子的心里安德斯就那么无辜了吗?他就是坏人?! 果然副官大人才是最腹黑的! 希迩当然不知道他和安德斯此时在讨论什么,更不知道这件事情牵扯了一系列当年的事情,他现在除了很想找到那个东西之外,脑子里想的最多的,就是关于冥河的宝宝的事情…… 不对不对! 希迩小脑袋像拨浪鼓般摇头,冥河怎么会有小宝宝?他连妻子都没有呢! 所以他现在该想的是冥河的妻子长什么样? 这个问题让他十分纠结,纠结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乃至于过一会他终于受不了把修伊叫出来的时候,第一句问的就是:“你说,冥河的宝宝长什么样?宝宝的妈妈又长什么样?他们在一起很开心吗?会不会把海魄和希迩都忘了?” “主人?”修伊表示自己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看着修伊那双乌黑透彻的眼晴,希迩顿时有了种自己在拐骗小孩子的错觉。 希迩:“……” “我是说,那个……”希迩努力地想表达自己的意思,两手比比划划:“小宝宝你不懂吗?就是两个人那个……后来就会肚子大大的,然后就会有小宝宝钻出来了……咦?我好像记得有谁跟我说过,宝宝是怎么出来的来着?” 说起这个问题,就连希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希迩上辈子和每一个天真的小孩一样,有大人说他是从超市买东西赠送过来的,从垃圾箱里捡来的,从树洞里蹦出来的……等等稀奇古怪的方式他当然不会信,但每次都会怀疑自己好几天,现在希迩怎么说也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又经历过一次重生的经历,怎么说也不会相信这种专门骗小孩的谎话。 不过对于这种事情,他似懂非懂,好像明白那么一点,具体的却也解释不出来,修伊就更不懂了,一直睁大眼晴盯着他。 希迩:“……” 希迩垂头丧气,终于彻底放弃了跟修伊讨论这个问题的想法。 修伊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虽然听不太懂希迩在说什么,但能够感受至他的心情,现在又看他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咬着嘴唇不说话,可怜巴巴的样子,修伊彻底慌了。 “主人?”修伊迟疑了下,最终小心翼翼跪在地上凑近了他,而后把双手轻轻地放在希迩的膝盖上面。 他像是只看到主人伤心,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的大狗一样,只能把脑袋小心翼翼地凑近他,他的双眼深深地凝视着希迩的眼晴,略显焦虑的目光,让他英俊的面容显得让人心疼。 “修伊?”希迩抬起眼晴,看到的是修伊温顺而茫然的神情,他的嘴微微张着,像是想对自己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这样焦急地看着他。 “我没事啊,修伊。”希迩忍不住抱了抱他。 这个拥抱的动作,希迩以前是绝对不敢做的,然而修伊现在身上萦绕着的黑色火焰已经可以随时收起来,他的身体却依然像是一团温热的火焰一样,有种令人屏息的温暖。 修伊的身上有种干净的味道,身躯高大而充满了力量,他就仿佛是一只生活在大自然中最自由的野兽,他的目光有时带着捕捉猎物时的暴戾,有时则湿润而茫然。但就是这两种仿佛永远都无法重合极端,让他英俊的面容呈现出一种最原始的无辜,他深深的凝视着你的时候,会让你感觉他是温顺的,毫无攻击力的,甚至是全身心的爱着你的。 这感觉温暖又伤感,仿佛慢慢深入到心里的一根柔软的刺,让希迩忍不住想要叹息。 “修伊不会离开希迩的,对不对?” 修伊茫然地看着他,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用力地点头。 “就算是冥河以后要让你去别人的身边去,希迩也绝对不会允许。”希迩皱起眉,抓起修伊放在自己膝盖上的一只手,认真地说:“你也愿意永远留在希迩身边的,对吗?所以希迩也不会让你离开的,就算是冥河的命令,也不行。” 修伊用另一手指了指自己,略显艰涩的声音道:“……修伊。” 希迩歪了歪头,跟着他重复,“修伊?” “主人……”修伊的脸上忍不住显出高兴的神色来,他目光湘湘地看着希迩,又说:“王爵……” 希迩恍然道:“冥河?” 修伊重重地点头。 希迩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刹那间明白了什么。 没有别人,只有你。 ——没有别人只有你。 恍惚中,希迩的脑子里闪过这句话,那是冥河的声音……冥河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吗? 这时候,忽然敲门声响起,修伊太过于专注对希迩表达自己的意思,即使感觉到有人接近也没有立刻离开,此时听到那声音,两人俱都吓了一跳,修伊最慌张,简直像是个上足了发条的铁皮人一样,先是动作轻柔地把希迩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而后低头,迅速把他靴子上的鞋带记好,珍而重之地把他的脚放在床下,然后动作骤然加快,闪电般的冲到窗边,一晃眼就没影了。 希迩:“……” 他突然想,加果把修伊放到雷昂的军队里,那必定是军中一枝花……哦不对,是一棵茁壮成长的大树啊,绝对不会比军人们差的! 门外站着一名年轻的军官,“少爷,外面的人已经清理好了,将军请您过去。” “好的。” 希迩转头看了一眼窗户,总觉得修伊这个时候回去找冥河。 不过,他已经得到了冥河的承诺了,如果他跟父亲离开弗朗郡的话,他应该也会跟希迩一起吧? “少爷?” “唔……”希迩转身把门关上,跟着那名军官蹦蹦跳跳地下楼。 第117章:你自求多福吧,小希迩 那名军官说的没错,客栈的这条街上,果然都被清理干净了。 路边站着许多弗朗郡的城卫兵,他们被一位身穿军服的军官带领着,数名年轻人嚣张的大嚷,显然是不服气突然就让他们离开。 将军与将军身边的军官和骑士们对此视而不见,他们本身并没有做任何扰民的事情,就算是当天来的时候动静大了点,那时候整条街上也没有任何的动乱。 况且,帝国第一将军的军队,可不是每个城市的人都有机会见到的,弗朗郡现任的官员自接到消息起就开始手忙脚乱的打点一切,生怕将军对弗朗郡有哪里不满,不过,他显然太高估了这座小城市的魅力,如果不是希迩在这里,将军又怎么会带领着他的军团走这条路? 道路疏通,街道上的商店都终于可以营业。将军手牵着他的儿子,在数名军官的陪伴下——逛街。 “对了,父亲。”希迩好奇的转头看向雷昂,“我听说,你之前抓到了一只,恩……不明动物?” 雷昂冷冷往后瞥了一眼,身后几个军官慌忙摇头,表示绝对不是自己说的。 “想送给你件礼物,不过后来丢了。”似乎是想起这件事情,将军的面容有些不好看。 希迩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个,忙道:“没关系啊,父亲,那可能是比较喜欢待在大自然的动物吧,就算是送给希迩,以后失去了自由,它也不会开心的。” 雷昂牵着他的小手,随口道:“你那只狼呢。” “玖夜啊。”希迩道:“玖夜一直跟在我身边,虽然以前也想过要不要放它走,不过玖夜说它想一直陪着我呢。” 他话刚落,从一个房顶上突然闪过一道暗红色的影子。 唰唰唰几声,身后拔刀之声接连响起。 “别动,那是少爷的狼!” “蠢货,少爷的狼都不认识?” “你不是也想往前冲?!” 后面的军官骂骂咧咧,把军刀收了起来。 玖夜在路边的人骇然的目光中走到希迩的身边,温顺的垂下了头。 “父亲你看,还是玖夜最乖了。”希迩摸了摸玖夜的脑袋,示意它跟着自己走。 雷昂低头看他,“王爵的契约兽还在你身边吗?” 希迩愣了愣,答道:“在的,就是海魄带我来这里的……父亲?” 雷昂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希迩心里却有点惴惴不安,海魄一直在他身边的事情,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知道,雷昂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他也一直没说什么,显然也是默许了这件事。 不过自当年他频繁的出入皇宫之后,雷昂就再没对他提过鬼川王爵的事情,他直到现在还记得,雷昂在当年对他说出冥河也许并不是真正的鬼川王爵的时候,那种难以捉摸,甚至令他有些惧怕的神情。 如果有一天,雷昂知道他不光没有远离他,甚至已经越来越离不开他,那他还会不高兴吗? “怎么?”雷昂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头也不回的问。 “没事。”希迩低下头,他就像是每一个被父亲牵着手走在街上的孩子一样,他低头看着雷昂脚上的军靴,将军的步伐稳重而克制,他显然也是在控制着速度,刚好让希迩轻松的跟在他身边。 希迩的身高只到雷昂的肩膀处,但他的身材比例很好,虽然纤细,但并不显得羸弱,比起那些痩巴巴的同龄人来说要好的太多。 他们就像每一对父子一样,然而希迩恍惚中,突然想起他和冥河在一起逛街的时候,那时候他的心里十分快乐,也同样被牵着手,却是一直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边。不像现在这样老老实实的,连步子都不敢错一步。 因为身边站着的,不只是他的父亲,还是所有人心中伟大的将军。他要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不能给父亲丢脸,也不能让别人以为将军的儿子,是一个没有礼貌的小孩。 不知走了多久,雷昂的脚步一顿。 “父亲?”希迩茫然的抬头看他。 雷昂道:“像不像巡逻。” 希迩:“什么?” “我们现在在街上,像不像那些巡逻的士兵。”雷昂促狭的眯起眼睛,嘲道:“一声不响,目不斜视,连路边的商铺都不进,我的儿子,你是把自己当成走在军官旁边的小兵了么?” “……” 即便是这样开玩笑的语气,希迩也明显的察觉到,雷昂的心情有些不好。 “对不起,父亲,我只是……” “你在帝都和嘉文逛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雷昂突然弯下身,手臂一使力,把希迩抱了起来。 希迩眨了眨眼睛,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抱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在大街上抱着走路了,他下意识的圈住雷昂的脖子,以前这样的姿势的时候,他的头正好趴在雷昂的肩膀上,不过现在,他显然不是以前那个习惯被抱着走路的小孩子了。 “嘉文哥哥也很久没有抱我了。”希迩尴尬的转头,发现看向这边的人迅速抬头望天,表示自己没在看他们。 “……”希迩道:“希迩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被抱着走了,以前和嘉文哥哥逛街的时候,恩……他也是牵着我走的。” “你看那边。”雷昂突然转了话题,一手抱着他的腿,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捏着他的下巴,示意他看一个方向,淡淡道:“那里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 希迩睁大眼睛,整个人都呆了。 前几天,他有无数次的经过这个地方,却没有一次有任何的感觉,甚至连一丝熟悉感都没有。 如果不是雷昂告诉他,他绝对不知道,眼前这里,就是当年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想去看看吗?”雷昂说着,就开始往前走,希迩瞳孔骤然收缩,紧搂住雷昂的脖子大叫:“不要——我不去!!我不要去!!!” 雷昂停下脚步,一言不发的收紧手臂,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我已经派人查过了。”雷昂感觉到怀中少年的颤抖,轻抚着他的头发,低声道:“当年除了你,弗朗郡的幸存者只有二十几个人,其中有几个是身负重伤的军人,前几年也已经去世了,你的年龄是最小的,当年只有五岁……” 希迩似乎已经听不到雷昂的声音,他蜷缩在他的怀里,眼睛发红,不住喘息,显然也是想起当年那个噩梦一般的场景。 雷昂看着他苍白下来的脸蛋,止住了这个话题。 “我以为你已经不再害怕了,希迩。” “我不知道……”希迩终于开口说话,声音确实带着一丝惶恐和不安的,他紧紧闭着眼睛,把头埋在雷昂的肩膀上,显然是拒绝去看那个再普通不过的房子,“父亲,你不要逼我,我不想想起来……” 雷昂微微蹙眉,他想过希迩也许会对这个地方十分敏感,但却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大。 之前,安德斯给他汇报鹿仁那件事的时候,他就察觉到,希迩寻当年的事情依旧不能忘怀。这也难怪,他当年虽然只有五岁,但是却已经十分懂事,他忘不了家人被杀的场面,这件事情始终都是他心里的阴影。 雷昂永远也忘不了当年他醒过来的时候,他绝望而茫然的眼神,稚嫩的身体上全是被缠上的绷带,他哭喊着妈妈的声音,还有在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种惶恐中,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目光…… 也许就是因为那一声父亲,让雷昂当时就下决心把他收为了自己的孩子。 雷昂曾无数次帮助希迩走出那个噩梦,他以为自己是成功的,至少希迩已经能很平常的说出当年的事情,夜里也不再被噩梦吓醒,只有被他抱在怀里才能睡着。 然而现在,希迩已经十二岁了,再次走到弗朗郡的时候,却仍旧不敢面对过去。 “还记得我当年对你说过的话吗?希迩。” 希迩半晌才微微抬起头,“记得,父亲。” “当年那些伤害你的人,早已经被消灭在战场上了。”雷昂伸手抹去希迩眼下的泪痕,道:“父亲答应过你,会让他们所有人付出代价,萨尔蒂亚那场战争,我本想带着他们领军的人头给你看,但是那时候你还小,我不会让你看到那种肮脏的东西。” 希迩目光湿漉漉的,他看着雷昂军帽下那双深邃的眼睛,恍惚中,又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当年雷昂就为了他,亲手砍下了当时黑骑士军团的领军的人头,他想他必定也是考虑了很久,最终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从今以后,没有人能再伤害你,我的儿子,你现在已经安全了。”雷昂抬起下巴,显出成熟英俊的侧脸,“你看。” 希迩轻轻用手撑着他的肩膀,从他的怀里抬起头。 “这里没什么好怕的。”雷昂勾起唇角,这个笑容一闪即逝,却令希迩刹那间有种窒息的感觉。 “你现在在父亲的怀里,没有人能伤害你。” “父亲。”希迩含着眼泪,笑了笑,“希迩已经不怕了,也不会再做噩梦了。” 因为还有一个人对他说过,如果再梦起任何可怕的事情,就要把他也加入到他的梦里面去。 他在雷昂的怀里,看着那个曾经把他锁在里面,仿佛永远也走不出去的牢笼。 在听到鹿仁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如果当年,被雷昂救走的不是他,而是鹿仁,那么他们两个人的命运,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会交换吗?或者,他根本没有鹿仁那么坚强,会独自一人成长到现在。 他想那必定是一个太过艰辛的路,他受不了身边没有任何人,而独自一人走到现在。 “将军。”马蹄声响起,安德斯在几步远下马。 雷昂道:“走吧。” 希迩点了点头,等他们一起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被雷昂抱在怀里! “父亲,你把我放下来吧,希迩可以自己走回去的。” 雷昂似乎已经抱上瘾了,直接忽略了他这小小的挣扎,一路把他抱回了客栈。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因为希迩被他抱回去的这一路,之后发生了一些令希迩难以接受的事情。 等到希迩被雷昂放下的时候,他的脸还红红的。 文魇一直在客栈的大厅里等他,看到他来了之后,马上走到他身边。 希迩看到他,登时什么都忘了,气鼓鼓的指着他,“讨厌鬼,你还敢回来啊?!” 文魇表示自己很无辜,这个客栈里也有他的房间啊,他为什么不能回来? 希迩狐疑的打量他。 文魇无奈道:“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压力很大。” 见希迩小嘴一张又要说些什么,文魇突然弯下身子,神神秘秘道:“王爵已经回来了哦,他已经等了你很久了,我看啊,王爵现在的心情十分的不好。”他以食指抵住优美的薄唇,凑近他,暧昧的低声道:“所以,这次你只能自求多福了,小希迩。” 希迩:“!!!” 第118章:瞬间觉得好丢人啊!! “我才不信,明明走的时候冥河还是笑着的!” “但是回来的时候就不笑了,真的。” “那肯定是你惹冥河生气了!” “……” 被希迩用他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控诉着,文魇顿觉压力又增加了一倍,不过这次,他说什么也不能败下阵来。 今天在安德斯那里,他已经感觉很挫败了…… “这次你真是想错了,亲爱的。”文魇无辜的说:“王爵这次心情不好,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想想,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一个人能影响他的心情吧?” 希迩傻乎乎道:“谁啊?” 文魇用手指轻轻点了下他的额头,“你说是谁啊,小笨蛋。”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像眼前这个孩子这样能左右王爵大人的心情的呢? “可是希迩今天很乖啊。”希迩皱起眉,他想了想,又小声嘟囔道:“希迩一直都很乖啊。” 文魇含笑看着他努力思考什么的样子,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啊,还是亲自去问问他好了。” 希迩扭着袖子,纠结道:“可是你不是说,冥河现在心情不好吗?” “是啊。”文魇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所以才让你去哄……不对,是去安慰啊。 “那要是冥河不高兴,把希迩扔出去怎么办?”希迩眉头皱的更紧了。 文魇:“……” 王爵就是把客栈拆了,整个弗朗郡的人扔到千米之外,也不会动你一下的好吗?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才会想到王爵会把他扔出去的结论啊! 文魇无语的看着他。 希迩两手一拍,说:“所以你先去问问嘛,这样你被扔下去的时候,好给我在下面垫着背啊。” 文魇:“……” 如果真有那么回事,整个客栈里的军人们哪个不能给你当人肉垫子? 不对,差点被他给绕进去! 文魇嘴角抽搐,道:“你确定让我去?” 希迩眯起眼睛,突然朝他做了个鬼脸,“你想的美!” 说完一溜烟从他身边跑过去了。 脚步声没几步,希迩又突然跑了回来,朝他一伸手。 文魇愣了愣,继而伸手往身上一掏,掏出两枚金灿灿的金币,珍而重之的放到他手里。 希迩怒道:“谁要你的金币!!”说着把金币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的小腰包里,又伸手。 “……” 文魇无奈的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袋子来,放到他的小手里,嘱咐道:“嗓子还没全好,一天只能吃一颗。” 希迩瞪着他道:“谁要你的糖!!” 说着打开瞟了一眼,见正是前两天因为他嗓子哑了被’强硬‘的收回去的糖果零食,忙把袋子收好,又朝他伸出手。 文魇:“……” 他摊了摊手,道:“没了……哦,还有一个。”说着变戏法般从兜帽里面掏出一只熟睡中的小白猫,放到他的怀里。 ——这下没办法再伸手了吧? “谁要你……”希迩一看是月白,忙把它抱好。 月白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拎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后又察觉到是它喜欢的味道,在希迩怀里蹭了蹭,撒娇的叫了一声,又团成一团睡了过去。 希迩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抓狂的说:“我的剑呢?!冥河送给我的那一把,快点拿来!” 文魇茫然道:“不在我这里啊,不是被你埋起来了吗?” 希迩不信任的看着他,“不可能,当时我下楼的时候,明明就你一个人在屋顶,而且你都窥视它好久了,不是你拿走的会是谁啊?” 希迩都怀疑这家伙现在还想抱着那东西睡觉呢! 文魇看着他的眼神就猜出他在想什么,顿时就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我想这件事情,你可以问一下王爵。” 文魇严肃的说:“那把剑,确实不在我这里。” 希迩看他不像在骗自己,只得怀疑的点点头,若有所思的上楼了。 文魇见他这次是真的要走,忙把月白从他怀里拎了出来。 月白这次是真的不乐意了,本来睡得好好的,被挪了窝不说,现在刚舒服一会又被拎了出来,立刻抓狂的喵了一声,示意自己要回到希迩怀里去睡觉觉。 文魇摸了摸它的脑袋。 要是这小家伙不小心打扰到了王爵,那最后被扔出来的,还是他自己吧…… 安德斯见希迩上楼了,走过来说:“将军要见你,跟我来。” 文魇点点头,安德斯瞥了眼在他怀里无精打采的小白猫,道:“我听少爷叫它月白?” “是的。”文魇笑道:“要不要抱抱?它很乖的。” 安德斯把目光收回去后就没有说话,文魇刚才也只是客气一下,料想安德斯也不会去抱月白,却没想到安德斯沉默了一会,突然站定转身,伸出手道:“给我吧。” 文魇呆愣了一下,任凭安德斯把月白抱走,还没反应过来,又见安德斯轻轻的抚摸了下月白的小脑袋。 “……”副官大人的这一面真心少见。 如果他看到安德斯隐在兜帽下的目光,估计会更觉得不可思议。 月白抬起它毛茸茸可爱的小脑袋,朝安德斯的掌心蹭了蹭,安德斯目光一软,心想这猫倒是很符合少爷的性子,少爷身边有这样温顺的小动物,倒还不错。 ——就是它的主人不太靠谱。 希迩刚一走到房门口就踌躇了。 文魇刚才说冥河的心情十分不好,希迩也有点惴惴不安,心想他今天确实很乖啊,就是早上起的有点晚,迷迷糊糊的蹭了蹭他,哼哼唧唧了几声,也没怎么认真跟他说话,难道是因为这个? 应该不会吧?他确定冥河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而且,冥河也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生希迩的气啊? 都怪讨厌鬼,说话只说一半,吓唬人吗?冥河到底因为什么生气也不跟他清楚! 自己会被扔出去什么的当然也只是随口说说,不过希迩脑子里突然闪过冥河目光冷冷的,面无表情的拎起他的后衣领,而后打开窗户扔出去的画面…… 冥河按说应该,大概,不太可能这么粗鲁的对待希迩吧? 希迩有点不确定的想。 他深吸了口气,怯怯的把手放在门上扶手上,然后顿了一秒,又迅速的收了回来。 怎么感觉有点微妙呢? 希迩绞尽脑汁,就是想不到冥河有什么生气的地方,乃至于也没发现走廊里一直有人在看着他。 如果冥河真生气了呢? 希迩纠结的扭着袖子,心想就算他真的做错了什么,如果要是好好认错,再撒撒娇什么的,应该能获得原谅吧? 冥河的脾气还是很好的……虽然以前有时候是看上去有点冷漠……不过现在他一直都很温柔……吧? 大不了就叫海魄出来,要是真的被扔出了,就叫海魄先飞下去接住他! 恩!这样好,还能让海魄给自己求求情什么的! 想到这里,希迩总算是鼓起了点勇气,再次伸手去推开门。 但他手还没推出去,门突然开了,他吓得后退了一步,却发现门里面连人的影子都没有。 房间里空荡荡的,那这门是谁开的? 现在天色已暗,军人们还没到帝都,军律更是严明,绝对不会在将军和希迩少爷住的这家客栈里面制造噪音,所以整个楼上都静悄悄的,偶尔有军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现在更是连脚步声都没有,希迩顿时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真心不是胆子小,而是他的胆子真的是时大时小,有时候什么都不怕,有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虫子都能让他炸起毛来,天知道他最讨厌那种长相丑陋的爬行动物了……不对,扯远了! 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冥河?” 希迩怯怯的叫了一声,本见房间里没人,也就是下意识的叫那么一声,但没想到身后脚下突然显出一个高大的影子,瞬间就笼罩住了他。 “想我了?”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身后的男人俯身从背后环住他,温热的气息包裹住了他。 希迩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这才把呼吸平复下来。 “你吓死我了。”希迩委屈的:“我还以为长那么大,终于遇见一只飘飘了呢。” 飘飘? 鬼川冥河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嘴里冒出一些听不懂的话,直接把他横抱了起来。 希迩搂他的脖子,看着他的英俊的面容,不安的说:“冥河……你生气了吗?” 鬼川冥河低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兀自走到床边,把他放了下来。 希迩小手抓着自己的袍子坐在床上,鬼川冥河随手拉来一个椅子坐下,静静与他对视。 完了。 希迩心想,这次冥河是真的心情不好了,看,他连话都不愿意给希迩说了。 鬼川冥河一手支着下巴,懒懒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些什么。 希迩心中惴惴,这会儿也不敢先说什么,就等着男人教训他一顿,然后乖乖认错。 两人对视良久。 希迩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小嘴一张,又很快合上了。 “渴吗?”鬼川冥河道。 希迩噗噜噗噜摇头,顿了一秒,又使劲的点点头。 鬼川冥河看了他一会,终于缓缓的伸出手,手掌显出微光,空气中的水元素疯狂聚拢,瞬间便凝聚出一个水球。 “……” 希迩眨眨眼,看着放到自己唇边的水球,抬头,又看到鬼川冥河狭长的眼眸中略显深沉的目光,只得不怎么甘愿的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在那水球上舔了舔。 他刚从街上回来,在雷昂带他去那个地方的时候,当时还尖叫了几声,嗓子刚好就这么折腾,所以现在确实有点口干舌燥。 透过透明的水球,希迩可以看到男人手掌中清晰的纹路,他的舌尖舔过温热的水,仿佛在舔舐男人的手心一样。 纯净的水,有种甘甜的味道,滑过喉咙时带来清凉的感觉。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又张开嘴喝了一口。 鬼川冥河看着他小猫一样眯起来的眼睛,还有舔舐着水球的粉嫩舌尖,他的目光渐渐灼热。 鬼川冥河看了他一会,突然抬起另一手轻轻覆在他的脖颈上,手掌翻转,将那个变小了的水球轻轻送到他的嘴里。 希迩将温热的水全部咽了下去,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凑过来的男人含住了嘴唇。 “嗯……”希迩顺从的张开嘴唇。 他们唇舌纠缠,彼此的气息缠绕在一起,鬼川冥河起身,不容分说的把他压到床上,而后俯下身体,重重的吻住了他。 唇分时,两人彼此对视,鬼川冥河昔日冷漠的眼神,此时深深的看着希迩,目光里充满了迷恋。 他以高挺的鼻梁在希迩的脸上不住轻蹭,抚摸着他腰部的手缓缓向下,继而抬起他的腿,火热的身躯紧贴住了他。 鬼川冥河的呼吸灼热,沙哑的在耳边道:“感觉到了么?” 希迩的一条腿被他微微抬起,紧贴在他健壮的腰上,感受着他胯下的硬挺难耐的灼热。 希迩显得有些局促,他心里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迟疑的点了点头。 鬼川冥河俯身在他的身上,却没有把身体的重量都压着他,只有胯间的硬起抵在他的大腿根部,随着紧抱他时的亲昵轻轻蹭过,令希迩不自然的红了脸,却又避无可避。 鬼川冥河道:“我听修伊说,你今天问了他很多问题。” 希迩刹那间呆了,这才恍然大悟的想,啊——原来是这件事情,他早就想到修伊听不懂自己的话,很可能去传达给鬼川王爵,却不知道是怎么传达的,难道每一个字都丝毫不差的告诉了他? 瞬间觉得好!丢!人!啊!! “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希迩也顾不得他的手已经滑到了他的衣服里,看着他的眼神复杂了起来。 鬼川冥河温热的手掌轻轻揉捏他的腰部,却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说:“修伊听不懂你说什么,关于我的事情,他也很少知道。” 他以性感的薄唇含住他的耳垂,温柔的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要是好奇的话,就问我吧,别客气……” 希迩赌气的撇开头,让自己的耳朵离开他的嘴唇,嘟囔道:“小宝宝什么的,我才不想知道!” 鬼川冥河:“……” 希迩又哼了一声,把掿在他腰上的腿拿了下来,继而艰难的在他躺下翻了个身,把后脑勺面对着他,不说话了。 “……”鬼川冥河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愣了一下,右手还保持着深入他衣服的姿势,动作僵住了。 这生气的到底是谁? 希迩感觉到他温热的身躯离开了自己,心跳有些加快。 但鬼川冥河并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离开他,而是坐在了他的旁边,他很想转头去看看他的眼睛,但是心里还有点别扭,再说,要是就这样回过身不是更尴尬了吗? 房间里房门紧闭,窗户也关着,安静的落针可闻,要是平常的话,希迩早就昏昏欲睡了,不过现在他可没有睡觉的心情,再加上刚才刚刚和鬼川冥河交换了一个火热的吻,此时还有些心跳。 他紧贴着自己身躯的灼热,以及抚摸着自己时的颤栗感仿佛还停留在他的身上…… 过了一会,希迩就感觉到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轻轻抚摸起他的头发。 “有时候,我也跟修伊一样,想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鬼川冥河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希迩还从来没听过他用这样的口气说过话,那其中带着一丝不解,甚至还有些恍惚。 鬼川冥河专注的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少年,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说:“有什么话不能跟我么?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还不开心呢?” “我没有不开心。”希迩听着他略显沙哑的声音,觉得心里一阵难受,这感觉强烈的就像是很多次对修伊那样的心疼。然而他心里却很明白,他对冥河的感觉跟任何人都是不同的。 如果说修伊是那种不知人事的单纯和懵懂,那么鬼川冥河给人的感觉是太过强烈的,让人很容易忽略他本身的性格与想法。但希迩有的时候也会觉得,其实在某些方面,冥河和修伊有某种相似的地方。 ——其实强大如他,也会让希迩时不时的有一种必须要好好保护他的感觉。 “你不想理我吗?” 鬼川冥河垂下眼睛,抚摸他头发的手停留在他的耳侧,那枚赤红的耳钉在他发音白皙的皮肤上闪闪发亮,看上去格外令人心动。 “没有不开心,为什么突然不想理我了呢?” “我只是……”希迩深吸一口气,再也忍不住了,把头转向他的方向,郁闷的看着他:“我只是害羞而已啊,之前说出那样的话,你总得让我好好想想有什么补救的措施吧?很丢人啊有没有……” 第119章: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希迩眯起眼睛,他刚才就翻身而起,此时坐在床上,和斜斜靠在床边的鬼川冥河面对面。 鬼川冥河笑吟吟的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有种说不出的动人,然而希迩却觉得有些难堪,他小脸涨得通红,气鼓鼓的瞪着他,“……有那么好笑吗?!” 他这是借着生气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这一点,从他那红红的脸蛋以及闪烁的双眸就能看得出来。鬼川冥河轻轻的环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没有识破他的小心思。 “这种事情,你与其问修伊,不如亲口问我。” 鬼川冥河眼底带着笑意,俯身凑到他耳边,温柔而动人的说道:“而且,你就是怎么给他解释,他也听不懂,但是我不一样,你想不明白的事情,我可以教你。” 希迩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等到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他跟修伊说的话,脸上刚刚下去了点的红晕又迅速的蔓延了,结结巴巴道:“我才没……没有想不明白的事!” 鬼川冥河心不在焉的拉起他的小手,道:“是吗?” “本来就是!”希迩赌气的说完,又不服气的看着他道:“你又知道了?你又没生过……宝宝……” 希迩说着又觉得不对,登时闭嘴。 鬼川冥河眯起他狭长的眼睛,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又引导着缓缓向上,停留在唇边,而后他低下头,在他的手背上吻了吻。 希迩的手指滑过男人性感的喉结,感受着他温热的唇在自己指尖印下的吻,他的眼眸也跟着自己的手缓缓向上,最终停留在男人带着笑意的唇边。 鬼川冥河的唇薄而饱满,邪邪的勾起的时候,总有种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力,就像现在这样,他笑意朦胧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希迩只觉得所有的尴尬都慢慢散去了,唯有指尖灼热的感觉令他忍不住颤栗。 他觉得自己有些着魔了,要不然为什么觉得冥河那么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好看。 他想起以前那些漂亮可爱的人,当然,他们与冥河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甚至是龙廷帝国最美的女人仙若帝后,希迩现在竟觉得她其实一点都不出众了。 “冥河……” “嗯?”鬼川冥河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道:“还想问我有没有宝宝?” “……我才没有!”希迩大声反驳,殊不知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的样子,其实就像是在撒娇。 希迩看着鬼川冥河的眼睛,不自觉的避开他的视线,道:“你总有一天会有的。” “有什么?” 希迩看着他缓缓凑近的英俊面容,呼吸有些急促起来,鬼川冥河身上的气息性感而灼热,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侵略性,让他顿时有种浑身都被这种气息包裹住了的感觉。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不是吗?”希迩小声道:“希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希迩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冥河总有一天要像父亲那样,娶妻生子,到那时候,你有了自己的宝宝,就不会再有时间陪着希迩了。”他顿了顿,不去看鬼川冥河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也许会忘了我也说不定……” 鬼川冥河蹙眉,他之前听修伊吞吞吐吐,还以为那只是希迩孩子气的话,却没想到,他心里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希迩感觉到他的视线,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嘴里说的只是赌气的话,也知道鬼川冥河当然不会轻易的忘记自己,但就是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他有承受不了。 他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而且,越是靠近,越是迷恋,越是想要的更多。 他一点都不希望真的有那么一天,鬼川冥河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的眼里不再有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别的人,他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属于自己,甚至连见一面都成了奢望。 想着想着,希迩眼圈有点发红。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鬼川冥河轻轻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 就算再怎么亲近的关系,也不可能有人跟他说这种事情啊,况且,鬼川王爵的私事是谁都能议论的吗? 鬼川冥河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希迩顿时觉得空气中有股压迫力,霸道,强硬,不容退缩,但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害怕,反而丝毫不惧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眼眸清澈,如同琥珀般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他眼前的鬼川王爵如同常人所看到的那样,眉眼间有种杀戮的邪气,如果是普通的人,恐怕早已经在他的目光中瑟瑟发抖。 他们对视良久,只有彼此的呼吸在空气中无声的碰撞着。 鬼川冥河突然笑了一下,他将手指抵在太阳穴上,仿佛很伤脑筋一样,叹息的笑着。 在任何人的面前,他几乎什么都不用做,那些人都不敢轻易的靠近他一步,唯有眼前这个男孩儿,他总是无可奈何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它在我看来……很不切实际。” 鬼川冥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你的那种东西,我从来都不需要,以后也一样。” 希迩愣了愣,冥河这是……把什么当成了’那种东西‘? “还记得我当初问过你的话吗?” 鬼川冥河的脸上恢复了他淡淡的笑容,然而这笑容中却透露出一丝苦涩,“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去我的宫殿,你拒绝了我。” “我没有!”希迩下意识的反驳,后来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讪讪道:“我只是舍不得离开父亲他们……” “这个问题,我们先不讨论。” 鬼川冥河认真的看着他,说:“那么,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说的话?” “会么?”希迩愕然的看着他。 “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说的话?”在希迩的面前,鬼川冥河的耐性一向很好,“你对修伊说的那些,还有刚才说的那些,都不是事实,也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你要我怎么证明?”他拉起他的手,再次按在自己的胸口,他的目光如同他的肌肤一样灼热。 希迩的手心里似乎感觉到了他胸膛内的心跳,他呆呆道:“所以你是在说,你以后都不会娶妻,也不会生宝宝?” 鬼川冥河蹙眉,显然是十分不喜欢从希迩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希迩显然也意识到了,马上识趣的闭嘴,半晌后又道:“你从来不骗我……” 鬼川冥河搂着他的手紧了紧,“你如果不信,我们可以定个契约。” 希迩蹙眉道:“我怎么不信你了?不要无理取闹!” 鬼川冥河:“……” 无理取闹这个词……好像应该放到他的身上? 鬼川冥河:“……” 无理取闹这个词……好像应该放到他胡身上? 鬼川冥河当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毕竟无论希迩怎么闹,他总有办法让希迩乖乖的回到自己怀里。 不过,有的时候就连王爵大人也想不清楚,就像他之前说的,他有时候也会像修伊一样,想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又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哄他。 鬼川冥河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拐弯抹角的人,就算是在战场上。他也从来没有思考过什么战略,当然,那种东西也从来都是为地面上那些带领着士兵的军人们准备的。 不过,对于他来说,要去揣摩希迩的小心思,显然是比杀戮还要困难数倍的事情。 希迩哼哼唧唧了几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鬼川冥河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保证,可他就是突然又安心了。 “现在好了吗?”鬼川冥河示意的拉了拉他的手。 希迩有点别扭,但仍旧还是顺从的靠了过去。 “讨厌鬼说你今天心情不好,我还很担心呢。”希迩戳了戳他的胸口,嘟囔道:“我看你根本就好好的啊。” 但事实上,鬼川冥河当时阴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不过当他在门口,看到希迩皱着眉头,怯怯的去碰房门的时候,那种不怎么好的感觉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鬼川 冥河抚摸着他的头发,突然道:“你的嗓子还没好,是不是没有按时吃药?” “讨厌鬼早就把药停了。”希迩脸红红的说:“我跟他说你给我吃了一种治嗓子的浆果,所以嗓子好了,不需要喝药了……” 鬼川冥河显然也是想到当时喂他吃浆果的一幕,促狭的看着他,道:“还想再吃吗?” 希迩刚想张嘴说些什么,突然迅速的直起身,食指放在鬼川冥河的唇上,“嘘……你听。” 鬼川冥河看着他放在自己唇边的手,有些心不在焉,外面的动静他当然也听见了,不过他从来不在意其他人的事情,如果不是看希迩知道那些军人们住在这里时开心的样子,鬼川冥河也不会把希迩白天的时间都让了出来。 在他的心里,希迩所有的时间已经都是属于他的了。 不过他不说,希迩显然也没有意识到。 “好像有人在吵架?”希迩小声说。 鬼川冥河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刚想握住希迩的手,就见他轻手轻脚的准备下床了,“你去哪儿?” 希迩回过头来,指着门口,小小声的说:“外面住的那些都是我的认识的哥哥们,我去看看他们。” 希迩踮着脚尖,两只小爪子放在胸前,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 鬼川冥河还坐在床上,目光却被他可爱的小动作给吸引过去了。 他刚把耳朵贴在门上,就听见外面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撞到了墙,紧接着就是一通大骂。 “你小声点,想让少爷也听见吗?!” “什么?少爷在这边?”那人显然也是吓了一跳,声音骤然放低了,但仍然听得出来压抑胡怒火。“你听见你不气啊!那群蠢货竟然敢那样说少爷!我……” 是跟希迩有关的? 希迩悄悄打开一个门缝,刚看到墙边两个高大的人影,其中一个人就把另一个死死胡按在墙上,两手拉着他的衣领,不让他动。 “你没见副官的脸都黑了啊,没有将军的命令还不是都忍着?!”那人明显也是愤怒地发抖,扯着对方衣领的两手青筋都暴了出来,“就你心疼少爷!你没见兄弟们都紧握拳头了啊?将军手边那几位连军刀都差点给抽出来了,你倒好,还没等他们把话说完就要上去砍人,你这是给谁丢人呢,啊!?” “我……” “我告诉你,这种事情将军肯定不会让少爷知道,你就是看他们再不顺眼也不能在客栈里闹事,想揍人想杀人都到外面去,公然在将军面前拔刀,我看你这身军装是不想要了!” 那人明显也是气急了,此时听这一番话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脸色铁 青,嘴唇不住颤抖,极力压抑住心中胡怒火,喘息了一会才道:“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吧。” 接着他的人打量了一会,这才把他的衣领松开了。 “这事还得查!” “还用得着查吗?” 希迩本来还以为他们是吵架,仔细一听才发现他们说的是自己, 不过……不是普通的父子是什么意思? 希迩脸色有难看了,再听下去,他也隐约察觉,弗朗郡的官长似乎做了什么让这些军人们不高兴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他当年是在弗朗郡被雷昂救出来的,所以知道他们并不是亲生父子关系。 不过,他与父亲的关系是怎样,关他们什么事情? 希迩把门关上,外面两个人好像还在争论什么,他已经没心思再听下去了。 鬼川冥河俯下他高大的身体,用手轻轻托起他的小脸,道:“怎么了?” 希迩皱着眉,只觉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更多的则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仿佛心中有什么在燃烧着,越来越剧烈,越来越难以承受……如果说这是气愤,那么希迩还从来都没有强烈的感觉过。 鬼川冥河察觉到他脸色不对,却没想过会从他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希迩的脸上总是柔和的,带着笑意的,大大的眼眸温顺而甜美,一对浅浅的酒窝时不时会露出来。就算是面对着陌生人,他的双眼也是灵动的,眨巴着眼睛的时候更是显得格外可爱。 哪怕是在承受了委屈,或是有烦恼的时候,他眉毛微皱的样子,也让人心生怜爱,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苍白着脸,漂亮的瞳孔变得幽深异常,就连他四周空气中的元素,都仿佛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鬼川冥河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他看着希迩仿佛精心雕琢的脸蛋,以往纯净的瞳孔此时散发出一种冰雪般凛冽的寒气,这种本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神情,却让他感觉异常的……迷人。 “你在生气?” 鬼川冥河低沉的声音道:“因为外面那两个人?” “当然不是。”希迩咬牙切齿道:“有人在父亲面前说我的坏话。”他握起拳头,又道:“我想骂人。” 鬼川冥河斜了斜嘴角,又意识到这个时候笑恐怕会引起希迩的不满,他收敛了笑意,把希迩的小手握在自己手里,而后直起身来,领着他往外走。 希迩道:“去哪儿?” “你也想下去,不是吗?” 鬼川冥河低下头看他,表情带着一种邪恶的戏谑。 希迩面无表情道:“你也听到了?” 鬼川冥河勾起唇角,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不普通的关系,恩?” 希迩本来还极力压抑着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此时从鬼川冥河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登时气得瞳孔都颤抖起来,“那把剑呢?” 鬼川冥河眯起眼睛。 砰然炸开的气流将他漆黑的长袍鼓动的翻飞起来,希迩闭上眼睛,感受到那一股腾腾的杀气在空气中肆虐。 他的手被牵引着向前,手指碰触到了一个冰凉刺骨的物体。 希迩此时的想法是……他真的拿出来了。 怎么连点心理准备的时间都不给他?! 第120章:你跟不跟希迩回去啊? 弗朗郡的官长其实算不上一个蠢货。 他在弗朗郡的居民中还是很有威望的,当年弗朗郡被灭,幸存者也所剩无几,这里只剩下一片废墟,周边的城市因为多多少少受到波及,所以几乎没有人再敢接近这个地方。 能来到这里做弗朗郡的官长,并且仅仅不到十年就让弗朗郡重建成这个程度,已经能说是很了不起了,然而显然,他在某些方面他还欠缺一些,比如说希迩的这件事情。 虽然希迩当年是弗朗郡的幸存者之一,但他现在毕竟是将军的儿子,帝都里尊贵的小公子。不管怎么说,如果有人对他有不敬的地方,那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这条路上好不容疏通了一些,夜里官长就带人来了,而且,他带的不仅仅只是几名侍卫。 安德斯负责接待了他。 不过,当他说到’希迩少年当年能被将军救走,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气……‘的话的时候,将军亲自出来了。 弗朗郡的官长显然也是听说过这名铁血军人威名的,雷昂自少年起参军,而今已经不再是当年来弗朗郡时的那个军长。他的面容依然年轻,军帽下的目光深邃而锋利,那几名站在官长身边的少年俱都瑟缩的看着他。 希迩悄无声息的站在楼梯口,他的手上当然没有拿着那把大剑,再怎么说,雷昂还在这里呢,敢在将军的面前砍人……这种事情就算是他敢,当然也是不会做的。 不过希迩仍然十分气愤,这种气愤在看到那名穿着华丽的男人说要把身后几名少年送给将军当侍从的时候,几乎达到了顶点。 “当年被您救走的孩子虽然只有一位少爷,但其他幸存的孩子们还是十分感激您的……”那名已经年过中年的官长丝毫不惧军官们冰冷的视线,拉过身旁一个瘦弱的少年,煞有其事的说道:“当然,如果您看上了哪个,能收为自己的养子,那就……” 他话还没说完,雷昂已冷冷道:“当年幸存的人数,是谁统计的?” 安德斯答道:“统计的人是嘉文手下的人,不过名单是交到了我的手里,将军。” 他顿了顿,又道:“除了希迩少爷之外,其他的人都在二十岁以上。” 很好。 希迩点点头,这人是公然欺骗将军,这罪责可比刚才那个气不过要砍人的军官要重的多了。 “将军,我确实是当年幸存下来的人。”一名大约十几岁的少年怯怯道:“那时候我四岁……在废墟里见过您的……” 希迩眯起眼睛,他想到了前几天被玖夜咬伤的鹿仁,安德斯说当时除了他之外都是二十岁以上的人,那么他又是怎么逃出弗朗郡的?或者他当时并不在弗朗郡……如果他真的是幸存者之一的话,那么态度和眼前这几个孩子可真是天差地别。 他心中一动,突然想到,如果反过来说,这几个年幼的孩子也和鹿仁是同样的想法的话,这个笑眯眯的官长要把他们送到将军的身边,又是安了什么心思? 这真像一出闹剧。 时隔不到十年,他们的脚下是曾经深埋在地底下的废墟。眼前的这个弗朗郡的官长,此时正拿着当年的悲剧款款而谈,而那几个所谓幸存者的少年,他们看着雷昂的目光里没有感激,没有恨意,除了一丝敬畏和隐隐的期待之外,在他们的眼里看不到丝毫其他的感情。 “将军,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帝都?”那名官长似乎也发现将军对这几个孩子不感兴趣,笑容也有些僵硬了,“您如果不急着回去的话,不如带着小少爷多留几日?我已经让人为您收拾好了一所公馆,您看……” 雷昂忽然开口道:“四岁?” 那名少年听到他在问自己,眼前一亮,忙不迭点点头,“是的,将军,我当年是只有四岁的。” 雷昂忽然笑了笑,他一直是板着脸的,此时突然笑了,倒是让眼前的人愣了愣。 雷昂又沉声道:“还记得你当年几岁吗?” 众人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楼上就传来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当然记得。” 顿了顿,那声音又闷闷道:“我当年五岁,父亲。” 所有人抬起头,只见一身浅色长袍的少年懒懒的趴在二楼的栏杆上,他把下巴搁在自己手臂上,整个脸蛋几乎都埋到了肩膀处的白色绒毛里,越发显得皮肤白皙,五官精致。 然而定晴一看,他的后面竟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啊!怪物!!”刚才那名少年或许是看到了那双阴影处的眼睛,登时吓得尖叫一声,软倒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希迩皱眉,冷冷的看着他,“再说一遍。” 这人不光想抢他的父亲,还说海魄是怪物,简直是……不可理喻! 希迩怒火冲天,却又极力压抑着,气的差点炸起毛来。 “官……官长。”少年去抓旁边人的衣服,后者不动声色的避开,但脸色也很不好看,显然也是被吓了一跳。 “那不是怪物……是什么?” 少年的话音刚落,希迩身后的海魄以发出一声雷霆怒吼,一股巨大的气流砰然炸开,海魄的巨大的身躯从二楼跳下,继而抬起它高傲的头颅,它站在大厅里缓缓的往前一步,浑身充满了王者的霸气,那股巨大有压迫力使得旁边的桌椅都不住的颤动。 “海魄才不是怪物。” 希迩闭上眼睛,心里闷闷的感觉让他简直想抓狂,不过这还没发泄出来,海魄就突然跑出来了。 而且,现在不光是海魄,就连修伊和玖夜都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修伊没得到命令不会随便现身,玖夜却是毫无顾忌的冲了出来。 雷昂依旧坐在椅子上,就连他身边的几位军官,也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惊讶了一下。 甚至有几名军官,私下里讨论开了。 “看,我就说是狮子,你们还不信!这明明就是王爵的契约兽啊。” “你没看那还有只狼呢!我在将军府里见过它可不止一次了。” “所以希迩少爷的身边是这两只?还真威风……” “少爷真是太牛了!不过少爷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海魄的身躯在大厅里宽敞的空间中足足大了一倍,它的目光高傲而冷漠,浑身围绕着的气流,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它身后的那些军人。 一只白色的小猫不知从哪里跳到安德斯的肩膀上,安德斯微一侧头,它又瞬间跳到二楼,钻到了希迩的怀里,继而身形一跃,出现在了他的肩膀上。 希迩走下楼,拉起雷昂的手,说:“父亲,我想回家了。” 雷昂略一沉吟,道:“好,我们明天就回去。” 希迩恹恹的点了点头,转头道:“人都被你吓跑了,海魄,回去睡觉吧。” “喵~”月白似乎也是感觉到了他的心情,蹭了蹭希迩的脸。 希迩只觉得心情糟透了,那闷闷的感觉丝毫没有下去,他没精打采的回去,被身后的安德斯叫住了。 “少爷。”安德斯迟疑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一些。”希迩摇了摇头,“不过不是太懂。” 安德斯微微一笑,道:“不懂的是他们。” 安德斯摸了摸他的头,又道:“不要让那些人影响了你的心情,希迩少爷,将军不希望你因为这种事情不高兴,知道吗?” 希迩想了想,点点头,说:“我知道的,安德斯哥哥。” “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安德斯笑道:“下次再从谁那里听到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还是让你身边的那些’护卫‘出来教训他们,这可比我们这些拿着军刀的可有效多了。” “你是说海魄和玖夜啊。”希迩摸了摸月白的小脑袋,莞尔道:“它们确实都是想护着我的,我这还没说什么就跑出来了,我还怕你们会不高兴呢。” 安德斯表示只要它们不伤害到希迩,有几只都没有关系。 月白仰起头,朝安德斯撒娇的叫了一声。 希迩道:“那就好,月白帮我交给讨厌鬼吧,我要去睡觉了,晚安,安德斯哥哥。” 安德斯接过月白,后者留恋的看着希迩离去的背影。 希迩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感觉在看到鬼川冥河的时候又涌了出来。 “怎么没用剑?” 鬼川冥河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你不是很想拿着去试试吗?” 王爵大人本想带着小希迩下去教训教训那些惹他不高兴的人,不过希迩却不领情,两手使劲推着他的腰,把他关进了房间里,不让他出门。 王爵大人这还是第一次被嫌弃了,也是第一次被人关在门里,不让出来,这种程度当然关不住 他,不过他还是一直在房间里等到希迩回来。 “我说让你给你还真的给啊。”希迩没好气道:“我在父亲面前拿着这么一把凶器算什么啊,再说了,下边还有不少骑士呢,人家都是用剑的行家,我拿着去丢什么人。” 他倒是忘了,眼前这位可是被人称为杀戮王爵的人物,在他的眼里,他就算是真的拿剑去砍人,估计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吧。 希迩刚才还被那些人雷了个外焦里嫩,此时一肚子火气,全都撒在冥河身上。 鬼川冥河任由他小爪子在自己身上挠来挠去,也不在意,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道:“我听海魄说,它把那些惹你不高兴的人都吓跑了,本来还想一口吞了他们的,不过怕你不高兴……” 希迩翻了个白眼,一下子到床上,过了会又想起了什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明天回帝都呢,你跟不跟希迩回去啊?” 鬼川冥河想了想,道:“不跟我回宫殿吗?” 希迩一听,立刻就蔫了。 说实话,他还真是十分好奇鬼川冥河的那个宫殿,不过他要是真的走了,到时候回不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不过幸好,鬼川冥河这次也没有为难他,他或许也知道,对于现在的希迩来说,总归还是离不开家人的。 次日清晨天没亮,安德斯安排好了一切,所有的住在这里的军人们井然有序的走出客栈,街上十分安静,显然大多数人都还没从睡梦中醒来。 希迩是迷迷糊糊的被安德斯抱出来的。 他来时是骑在海魄的背上,现在父亲与他的军队在,肯定是要坐马车了。 送别的人只在尼尼屋里的那个女孩亚美,希迩临走之前与她聊了很久,也知道了有人之前去她那里打听他的事情,他猜想也许是弗朗郡的那几位官长,从昨天的事情上来看,这事情确实像他们做的。 也或许是鹿仁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想去确认,不过这种事情对希迩来说,显然已经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了。 雷昂忽然道:“不舍得?” “没有。”希迩摇了摇头,道:“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不会再回来了,父亲。” 他之前独自一人来到弗朗郡,除了想要迎接父亲之外,确实是想要来看一下他出生过的地方,纪念一下他曾经的亲人。 不过现在的弗朗郡对他来说,显然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了,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连同他怀念的亲人,都被希迩埋在了深处的记忆里。 希迩坐在马车里,探出头来挥手与亚美告别,亚美眼睛能红,虽然现在没有掉眼泪,也看得出来是哭了很久的。 除了将军府里的几个侍女之外,亚美是唯一对希迩那么好的女孩,把他当弟弟疼爱,希迩看着她就心疼不已,又拉着她的手劝慰了几句,约定到时候去帝都来玩。 马车这才缓缓前行,亚美抹了把眼泪,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大批的人马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的往回走。 她刚要回去,忽听到一阵马蹄声迅速的朝这边接近。 “咦?” 亚美跑到高处眺望,见一名穿着军装的男人远远的骑着马朝这边奔来。 那军人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在看着他,胯下的马速度飞快,不一会就到了亚美身边,继而扬起一阵尘土,往弗朗郡的入口处奔去。 亚美嘴巴微张,视线随着那人移动,直到两人错过时才猛地反应过来。 “等一下,阁下!!”亚美提着裙摆朝着他远去的方向狂追,然而亚美这两年在尼尼屋里钻研甜点,很少出门,而且就算她跑得飞快,也追不上人家四条腿的战马。 幸好,亚美除了会做甜点,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嗓音十分好听,而且一旦尖叫起来,声音能传遍半条街。 眼见追不上了,亚美气喘吁吁的站定,深吸一口气,大喊道:“希迩少爷——!!” 犹如晴天一声霹雳轰然落下,犹如一道惊雷骤然炸开马上那人听到这穿透力极强的声音,瞳孔骤然收缩,一个激动差点从马上掉落下来,登时拉紧缰绳,稳住身体,他胯下战马仰头发出一声昂长嘶鸣,缓了速度,最终在弗朗郡的入口处停了下来。 亚美的尖叫声穿透力极强,然而对这个人来说,那几个字才是最有震撼力的。 亚美气喘吁吁,也不追了,直接扶着一棵大树等着那人再跑回来。 你跑啊,跑到弗朗郡找不着人,还不是一样得回来? “你是……” 如果不是知道想前的人是谁,亚美真想翻个白眼,没好气道:“嘉文阁下,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没错,亚美眼前的人正是现如今将军府的护卫统领,他与安德斯同年升为上尉,当年在战场上也是跟在将军身边立下过很多战功的,然而到现今为止,他也始终只是在将军府里当他的护卫队长。 嘉文是认得这女孩的,当年希迩少爷还小,他是除了玖夜之外,往尼尼屋里跑的最频繁的一个。 “抱歉抱歉,我这两天都没怎么睡觉,脑子有点迷糊。” 嘉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咧开嘴笑着,“亚美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刚才……” 亚美见他笑的还算真诚,没也再多难为他,道:“您是来找希迩少爷的吧?” “是的!”嘉文大声道。 他们虽一个在马上一个站在地面,亚美还是被他突然加大的声音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道:“那您可来晚了一步,希迩少爷被将军接走,刚刚还在这里跟我道别呢。” 嘉文:“!!” 亚美眨眨眼,道:“要不您先去弗朗郡休息休息?” “不……不用了,我去追……”嘉文口干舌燥,一手无意识的挥了挥,整个人都迷茫了。 自从帝都出发开始,嘉文快马加鞭,路上连水都没喝几口,路上又遇到一场大雪,好不容易来到弗朗郡,还与希迩错过了,真真是倒霉透顶。 第121章:少爷这是要脱谁的衣服?! 话说希迩回到帝都,第一个想见的人其实也是嘉文,后来听管家说嘉文知道他在弗朗郡,已经骑着马去接他了。 希迩下巴落地,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讨厌鬼呢?你快去帮我看看嘉文哥哥,我觉得他肯定快要在路上累死了。” 文魇整个人摊在椅子上,无所谓道:“放心吧,你嘉文哥哥为了早日见到你,肯定马上就会回来了。” 希迩少爷有马车坐,坐烦了还能趴在海魄或是玖夜身上歇会,他可是一直都是自己在后面追,这累死累活的,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好吧。”希迩点点头,恹恹道:“那冥河现在在哪儿呢?他到底来帝都没有啊。” “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文魇刚想说可以去问修伊,意识到这是在将军府,轻咳一声,道:“你可以问问海魄,不过这一路也够累的,你还是先休息休息吧,要不然,王爵也是会心疼的。” “好吧。”希迩坐了那么久马车,浑身都软趴趴的,跟管家要了杯加了蜂蜜的牛奶,回房间睡去了。 这一睡,醒来就是第二天早上了。 将军回到帝都的消息虽然很大,但是将军府的小少爷回来的时候却是悄无声息的,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希迩一向十分低调。 当然,他要是不想低调的时候,光是把海魄放出来就能震住一大片的人。 清晨,将军府门前打开,管家提着袍子准备出门,忽然见一匹马缓缓的在门口停了下来。 管家定睛一看,马上还趴着一个人的……尸体? 管家大喝道:“什么人?!” 几名骑士冲了出来,站在管家身边,警惕的看着那匹马,以及马上死尸般趴在上面的人。 只见那尸体……那个人抬起一只手,男人嘶哑的声音道:“是我……亲爱的管家。” 管家狐疑道:“你是谁?” 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疲惫至极的脸。 一名护卫大骇道:“是嘉文队长!” 嘉文泪流满面……他终于活着回来了…… 几名护卫一哄而上,两人扶着他的腿,一个人扶着他的胳膊,另外一个人牵着马,把马上的嘉文小心翼翼的架了下来。 一下马,嘉文立刻像只累惨了的大狗般呼哧呼哧的喘气,他的衣领大开,健康的肌肤上一层薄薄的汗水,军帽挂在马上,一头刚硬的短发贴在削瘦的脸上,下巴上一层铁青的胡渣,军靴上全是灰尘。 显然是累得不轻。 “我的嘉文队长哎,你怎么成这样了?” 管家弯下身体,一脸关切的看着他,“这是遇到土匪还是劫色的了?早跟你说过,让你带上两个人去,要不就在府里等着,你偏不听,啧啧……”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嘉文恨恨的看他一眼,道:“老子乐意!” 将军府的护卫们还从没见到他这么狼狈过,不过硬汉就是流着汗也有种别样的帅气,就像嘉文,虽然累的特惨,脸上都有点灰蒙蒙的,但是还是有侍女脸红心跳,拿一个干净的毛巾递给他。 “我去叫少爷过来。”一个护卫说。 嘉文刚喝着水,一听就一口水喷了出来。 “别叫!”嘉文怒道:“你看老子这样能见少爷吗!” 说着提着自己衣领闻了闻,一脸嫌弃道:“一身汗味,赶紧给我打桶水去。” 不过他不让人去叫,希迩就不知道了吗?嘉文刚进门没多久,将军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的嘉文队长没接到少爷,累得半死的回来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去围观,希迩就是不知道也得知道了。 “嘉文哥哥——” 希迩人没到,声先至,再加上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老远就在走廊上传开了。 因为事先被嘉文队长威胁过,几名护卫尽忠职守的守在房门口,希迩来了之后就先哄着他,不让他进。 “你们在干嘛呀?”希迩歪着头,用他那双水汪汪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我……我们……”一个护卫戳了戳旁边的人,后者挠了挠头,道:“少爷……您这时候咋不去吃早饭呢?” “是啊是啊,厨娘今天特地为少爷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您快去看看吧。” “管家一大早就亲自出门买少爷最爱吃的点心了。” “将军临走前吩咐过,让少爷今天先不必去皇宫,在将军府里好好休息休息,少爷要是想出去玩,我们就陪着您出去逛逛。” “街上开了好几家新店,卖什么的都有,要不吃完饭,我们带少爷去看看。” 几名护卫都一脸期翼的看着他,希迩少爷这次离开,将军府上上下下都十分想念他,再加上将军和几位军官都不在,整个府里都冷清清的,就连平常最喜欢聊天的侍女们都没精打采的。 现在不光将军回来了,希迩少爷也跟着一起回来,将军府里仿佛一夜之间又充满了欢声笑语似的,所有人只要一看到希迩的脸蛋,眼睛都有光彩了。 “好呀。”希迩笑眯眯的点点头。 没等护卫他们高兴完,希迩又担忧的说:“不过我得先去看看嘉文哥哥,我听说他累的都直不起腰来了呢……” “这个……”护卫们面面相觑。 “你们干嘛不让我进去?”希迩狐疑的眯起眼睛,“该不会嘉文哥哥出了什么事吧?” “没有没有!” “真的没有?”希迩皱起眉。 “绝对没有!” 要是嘉文队长知道他们让希迩少爷误会他出了什么毛病,那他们可要惨了,谁不知道嘉文队长是整个将军府里近战最强的,而且在军队里都是威名赫赫。 当然,传说中他们的管家也是深藏不露的,不过还真没人看过他出手。 “那你们挡着我干吗?” 希迩撅起嘴巴,表示自己一点都不信他们。 几个护卫欲哭无泪,在希迩少爷的面前,就连安德斯上尉和嘉文队长都完全没有一点抵抗力,更别说他们了。 光是看着他,他们就有种要缴械投降的冲动了。 “我现在要去看嘉文哥哥,你们要再拦着我,我让玖夜出来咬你们喔!” 说着咧开嘴巴,露出他那颗可爱的虎牙,做了个咬的动作。 趁着他们一愣神的功夫,希迩迅速的绕过人墙,跑到门口去推门。 咦?推不动? “噫——”我再推。 房门牢固的关着,希迩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看个人都那么麻烦,登时闭眼一声大吼,“玖夜,给我把门踹开!!” 玖夜倒是没踹,直接冲出来往门上一撞,砰地一声巨响,整个门都破裂了。 嘉文整个人都摊在盛满热水的木桶里,正昏昏欲睡,此时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哗啦一声从水里跳了起来。 “谁!” 嘉文这一声大喝气势十足,把呆愣的看着满地房门碎片的希迩又给吓了一跳,呆呆的抬起头。 嘉文对上希迩无辜的眼神,也愣了。 门外的护卫不忍再看,捂脸转身。 玖夜站在希迩身边,抬起一个前爪拨弄了一下地上破碎的木板,若无其事的盯着地面上瞧。 诡异的静默。 希迩眨眨眼,道:“嘉文哥哥,你在洗澡呀?” “是啊。”嘉文呆呆的点了点头,随即识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又愣了。 水珠顺着他有力的手臂,健硕的胸膛缓缓淌下。 他的手臂,两腿修长,因为长期骑马锻炼出来的腹肌充满了均匀的美感,再加上多年习武,一身肌肉分明,有股野兽般的爆发力与美感,他的脚下一滩水渍,再往上一点,就能看到结实的小腹,以及两腿之间,垂在胯间的那物…… 嘉文眼角抽搐,又听希迩清脆柔软的声音道:“嘉文哥哥,你身材挺好的,真羡慕。” 嘉文:“……” 希迩若无其事的带着玖夜出去逛花园,管家也买完东西回来了,几个人捧着早点跟在他后面。 希迩心不在焉的吃着早点,心里却想着,冥河现在在哪儿呢?他已经来到帝都了吗?昨天晚上在哪里睡的觉觉呢? 因为昨天晚上太累,所以他一到床上就睡着了,也不知道冥河有没有在想他。 话说嘉文哥哥身材真不错啊,就不知道冥河的怎么样……不用看也知道,王爵大人的身材肯定是完美的。 想着想着,希迩心中就好似有小猫爪子在挠一样,突然很想看看冥河脱了衣服是什么样子的。 希迩抬起自己的胳膊,挑剔的看了看自己,他现在马上十三岁了,但是个头在同龄人中还不算高的,而且还怎么吃都不胖,想要嘉文那样的一身肌肉可难了。 于是……或许他可以把冥河的衣服先脱了看看? “少年,您在想什么?”身后有人问。 希迩没注意是谁在跟自己说话,下意识的嘟囔道:“我在想,要怎么才能脱了他的衣服呢?” “……” 等等……少爷这是要脱谁的衣服?! 第122章:……这是变相的圈养吗? 自从希迩在花园里无意识的说了那句话之后,整个将军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他们少爷想托谁衣服的事情。 别看将军府纪律严明,将军本人作风又十分严谨,但是事实上,将军本人是不太管府里得事情的,将军府内部的事情大多是由管家管理,再不行还有安德斯副官在,一般没有什么大事不会惊动将军那里。 将军府很大,到处都能看到某个将军忙里偷闲,或是两三个侍女边说边忙着手里的活,甚至连那些护卫们,有时候替班之后也会在空地上耍两下军刀。 ——当然,如果有人唔将军府里做客,那肯定会看到的有事另外一个样子了。 总体来说,将军府里每天的气氛都十分轻松,特别在希迩少爷回来之后,可以说是处处都透露着温馨。 不管什么时候,希迩少爷在将军里的一举一动都是十分引人注目的,他如果说出什么特别的话,当时听到的人可能不怎么样,可是一旦传开了,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当希迩听到有谁弱弱的问了一句少爷您想脱谁的衣服之后,希迩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好像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马上心虚的打了个哈哈,带着玖夜灰溜溜的回房间了。 等他在小心翼翼的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若无其事,仿佛没有人听到他说了什么。 但是私底下,却是有不少人议论开了。 甚至有人猜,他们的少爷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喜欢的人……但是这感觉是不是有点不对? 少爷多纯洁的孩子啊,怎么突然就想扒人家衣服了呢? 希迩反应再慢,也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这种感觉在他得知嘉文今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一整天之后,风强烈了。 “嘉文哥哥真是的,太害羞了。” 不就是不小心被他看见那啥体了吗,大家都是男的,你有的我也有,即使比我的大了那么一点(你确定是一点吗?),有啥好羞涩的,真是搞不懂。 希迩心里这样想,可还是得把人给哄好了啊,毕竟这件事情也是他不好,没敲门就带着一只狼闯了进去,话说要是他自己洗澡的时候被围观了,恐怕也会十分尴尬。 然而问价把房门堵着(因为自己的房门破了所以霸占了一名护卫的房间),就是不肯出来,希迩苦笑不得,又不能在让玖夜去撞一次门,只得耐心的说道:“嘉文哥哥,你别生气了,希迩给你道歉好不好?” 门里没动静。 希迩又一本正经的说:“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当做没发生过的……嗯,就算是真看见什么我也会全部忘了的,而且嘉文哥哥你身材那么好,给人看看也没什么嘛,希迩就是想象你一样都不行呢,你平常是怎么练的啊,下次带希迩一起好不好……” 咦?这样说好像有点矛盾,再来。 希迩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嘉文哥哥,今天看见你的裸体了是希迩的不对你就别生气了希迩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刚好落在房顶的文魔听到这句话,砰地一声从屋顶上掉了下来,脸先着地,手指不住抽搐。 希迩转头怒道:“不要捣乱!” 文魔:“……” 文魔本来就听到将军府的两个小侍女说什么,他们的希迩少爷好像看上了谁想扒他(她)衣服的事情,此时在听到他吼的这句话,简直不下于一到晴天霹雳,刹那间就把他雷了个外焦里嫩。 “报告希迩少爷。”一名护卫弱弱的开口道。 希迩道:“说——” 那护卫艰难的开口道:“嘉文队长他……已经不在屋子里,从另外一扇窗户里……逃了。” 希迩:“……” 所以,这是贵族小公子强抢娇羞护卫不成,偷看了他的裸体导致后者悲愤逃走的悲剧? 文魔表示自己完全接收不了希迩小少爷独特的思维,当即把他懒腰一抱,按着他的脑袋飞身而起。 希迩楞了一下开始挣扎,心中一动,大叫道:“嘉文哥哥救命啊——希迩要被坏蛋带走了呜呜呜……” 文魔坏笑道:“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希迩:“……” “这不——可——能!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父亲知道一定会把你的袍子扒下来,然后把你放到阳光底下暴晒的!” 文魔道:“那挺好,我也有好几年灭有晒过日光浴了。” 希迩:“……” 文魔拍拍他的屁股,希迩登时捂住自己的小屁股,瞪着他。 “别这么看我。”文魔边带着他在屋檐上飞掠,边无辜的说:“我压力很大。” 希迩彻底败了,虽然他又的时候觉得文魔还挺好欺负的,但是有的时候也觉得他脸皮都厚一定程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别人看不见他的脸的原因。 其实,他曾经以为他见过的这世上的最神秘的人就是鬼川王爵,然而相处下来,他却觉得文魔的神秘程度并不下于他。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面容终日隐藏在黑色的兜帽下,也不是一位内他嘴角那一抹时常露出的,神秘莫测的笑容,而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微妙的感觉。 希迩总觉的,如果文魔有一天将自己的真是面容暴露在眼前,那么一定会发生些很特别的事情。 这感觉总让他隐隐有种不安,他宁愿文魔永远都这个样子,也不想因为自己看到他的脸,而导致他离开自己。 文魔见他突然安静了,有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 你脸上就是开出了花我也看不到好吗? 希迩无语的看着他。 “你真的把嘉文给看光了?”文魔转了话题,随口道:“还说要给他负责,他要真赖上你怎么办。” “那就负责到底啊。”希迩无所谓的说:“反正我们都是将军府里住着,到时候我在帮他找一个漂亮的姐姐好了。” 文魔:“……你说的负责,是这个意思啊。” “那你以为是什么?”希迩莫名的看着他,又道:“你到底带我去哪儿啊,父亲说了,这两天我可以待在家里玩儿的。” “你不是想见王爵吗?”文魔缓了速度,道:“王爵为了陪你,专门在帝都里找了个地方,里面的全都是你喜欢的东西,我之前也跟将军说过了,你要是想,可以在那里住几天。” 希迩本来有些惊讶,听到后突然觉的不对,“这不可能,父亲虽然不反对我出去玩儿,到那时绝对不可能让我住在将军府以外的地方的啊。” 雷昂虽然几乎没有在提过鬼川王爵的事情,但是希迩还是能察觉的出来,他其实还是并不想让他与王爵有太多的接触,就像当年他说的那样,希迩是他从尸体堆里面捡回来的,他不希望任何人抢走他唯一的儿子。 这些年,雷昂甚至从没让他接触过任何陌生人,但凡是借着各种名义想要接触希迩的,全都被他下令挡在了府外,可以说,希迩在将军府里,几乎没有接触过将军府以及皇宫里以外的任何人。 就算是出去逛街,要是时间太晚了,雷昂也会亲自上街抓人,更别说现在他就在帝都里,雷昂竟然会同意他住在外面? 希迩越想越不对劲,连带着文魔的态度也有些怀疑。 “我还能把你卖了是怎么着。”文魔没好气的说:“我说的话你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问你的父亲大人。” “好啊,那你带我去找他。” 文魔:“……” 文魔当然不可能带他去见雷昂,因为将军大人现在正在皇宫里,而此刻的皇宫,却是希迩万万不能去的。 不光不能回去,还要避开皇宫里的那些人。 “好了,快到了,剩下的路让修伊带你去吧。”文魔把他放在一个房顶上,拍了拍他的头。 希迩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他不安的拉住文魔的衣服,像只即将被丢弃的小兽一样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父亲真的不让我住将军府了吗?” “这怎么可能。”文魔似乎也十分吃惊他说出这样的话,弯下身子,兜帽后的双眼与他对视,“将军对你的感情,你应该很清楚,他好不容易才回来与你团聚,怎么舍得再和你分开呢?” 希迩置若罔闻,道:“你有事瞒着我。” 他用的是肯定句,文魔知道他心思敏感,当下也有些为难,但如果不跟他解释,这孩子恐怕会一直会不安,只得老老实实道:“还记得皇宫里那几位魔法师吗?” 希迩略一迟疑,点点头,道:“记得。” “他们中有几位要去主持魔法级别的考试,想让你也去参加,但你知道……我与你弗瑞德老师从来不让你参与这些事情,这次也一样。” 文魔淡淡道:“未免到皇宫里再有人骚扰你,所以这几天乖乖的待在将军府或者王爵身边,不要乱跑,好吗?” 希迩瞪大眼睛,“是之前那个鹿仁说过的,考试过了就能拿到高级魔法微章吗?” “你想要微章?”文魔好笑道:“那东西你想要多少,我和弗瑞德就能给你多少。” “真的?”希迩狐疑道:“不用考试也能有吗?” “当然。”文魔宠溺的捏了捏他的脸蛋,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粉嫩的嘴唇和若隐若现的雪白牙齿,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动人,“希迩就算是不参加考试,也是最厉害的。” “我才不信,我看那个鹿仁就比希迩厉害多了。”希迩撅着嘴,孩子气的说:“我到现在还只是会一点简单的冰魔法呢,要不是海魄他们在,我肯定谁都打不过。” “谁说得。”文魔收敛了笑意,严肃的说:“就算是海魄他们不出来帮你,也没有谁能伤到你。” 他用手指点了点希迩的额头,“你啊,就是太依赖那几只了,下次在遇到鹿仁那样的,先跟他大战几个回合,就知道自己有多厉害了。” 当然,文魔也不怕他真的傻乎乎的自己去跟什么厉害的家伙对抗,毕竟就算是他不张口求救,海魄和玖夜也不会放着他不管,更何况,还有一个修伊在,他无论如何也吃不了亏。 希迩点了点头,勉强的认同了他的说法,又道:“那你呢,考试的时候,你也回去吗?” 文魔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倒是真不想去……再说吧,如果陛下这次能放过我,我就过来陪你,好吗?” 希迩嘟囔道:“我才不用你陪呢。” 饶是这么说,文魔也能感觉搭配他的小心思,这孩子就是片刻都离不了人,明明独处一会就寂寞的不得了,还非要逞强。 有时候也是生怕别人觉得他烦了,不想理他了。其实他这样子最让人心疼的,真正喜欢他的人,又哪里舍得让他感觉到寂寞呢? “好了,王爵在等你了,玩够了可以回将军府吃饭,但是不要在街上乱跑,好吗?” 希迩点点头,一直站在房顶上看着文魔一步两回头的离开。 他侧过头,修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边,他高大的身躯仿佛一面雕塑一样魁梧,希迩就算是踮起脚尖,也堪堪到他的肩膀处,还是算上头发的高度的。 修伊低着头,倒竖起来的刚硬短发衬托出他清晰眉眼,这张充满英气的面容本该透露出一种逼人的气势,但是他的目光却温顺而柔和,乌黑的瞳孔仿佛刚出生的婴儿般纯净透彻。 他在希迩面前温顺的蹲下身体,而后抬起头,期待的看着他。 希迩指了指自己,道:“你是想背希迩吗?” 修伊点点头。 希迩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说不上是被逼迫,他知道所有人都是为了他好,不想让他接触任何危险的东西,一旦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就让他躲的远远的,现在还好,有什么事情,他还能问的出来,要是放在以前,他连知道都不用知道,就直接被隔离起来保护了。 这算什么……变相的圈养? 希迩趴在修伊温暖的背上,蹭了蹭他的脖子。 虽然心里隐隐有些想反抗,但是这种感觉却暖暖的,他拒绝不了。 事实上,文魔虽然跟他有解释,但是却没有告诉他,其实想让他参加考试的,还有一个人。 这种考试听起来十分严格,但事实上,每年惨叫考试的,和真正能通过的人,其实并不多,这个国家的魔法师本就十分稀少,大多数又是不喜欢露面的,能待在皇宫里为国家效力的,那又是少之又少。 不过想要观看考试的人倒是挺多。 “希迩从下就跟在弗瑞德身边,这种程度的考试,对他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就算是去玩玩,也是可以的。” 雷昂看着对面懒洋洋支着下巴的人,毫不客气的拒绝道:“这是陛下一厢情愿的想法,不管怎么说,希迩都绝对不可能参加什么考试。” “为什么?”嘉兰诺德不解的挑了下眉,道:“当初是你提出要他来皇宫学习的吧?” 雷昂冷漠的看着他。 “希迩年龄也不小了,我们为什么不问问他的想法呢?”嘉兰诺德似笑非笑道:“他是你的孩子没错,但同样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年来,你不光得少让他离开将军府,甚至连我的皇宫,都不愿意让他再来了,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这是想变相的把他禁锢起来,就像是圈养一直可爱的小宠物一样……” 嘉兰诺德玩笑般的话还没说完,已被将军锋利的目光给紧紧锁住了,他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改为咳嗽了一声,道:“当然,当年是你把他带到帝都来的,他是你的孩子……” 这明显软下来的话并没有让将军冰冷的面容有一丝一毫的松动,他冷冷的看着嘉兰诺德,仿佛一头雄狮盯着他的猎物,有种随时都会撕裂对方喉咙的危险气息。 雷昂其实很少用这样的目光看人,如果他真的想杀一个人,那么看着你爹时候,就跟看一具尸体没什么两样。 很多国家都至少有两位将军或者以上,这代表着他们可以互相辅助,也可以相互制约,这些年来,内个大臣也不止一次提出帝国需要再有一位将军,但是雷昂的地位,始终是无从取代的,毕竟要培养出一个忠心耿耿,又有才华的将军十分难得,像雷昂这样军功赫赫,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更是不可能了,这需要成年积累的经验与胆识,还需要在帝国人民心中的威望,更重要的,还有他的忠诚。 对整个龙廷和嘉兰诺德来说,雷昂都是必不可少的。 这也说明,帝国的很多重要的决策,都需要考虑一下将军本人的意见,嘉兰诺德十分信任他,很多事情上都十分尊重他的意见,但是对于希迩这件事情上,嘉兰诺德却意外的与将军的想法完全相反。 第123章: 大白天的脱衣服不太好 希迩揉揉眼睛,刚睡醒后的精神很好,但脑子还有点迷糊。 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温暖的气息,旋即抬起头,对上一双蓝宝石般的深邃瞳孔。 “海魄?”希迩蹭了蹭它的凑过来的脑袋,道:“你一直陪着希迩睡觉吗?” 海魄已很久没有和他这样相处过,它卧在地上,任凭希迩在它身上蹭来蹭去,不时伸出前爪去拨弄一下他的手指头,显然十分享受希迩对它的亲昵。 文魇跟他说的没错,鬼川冥河为了陪着他,确实留在了博恩城,且这个地方也确实有许多希迩喜欢的东西,就连房间,也是与将军府里他的卧室相差无几。 只是这几天,鬼川冥河意外的有些沉默,当然,王爵大人本来也不是很爱说话,但是面对希迩,这种沉默就显得有些不自然了。 但他仍旧对希迩十分纵容,无论希迩提出什么要求,都一一会满足他,当然,希迩一直表示自己很乖很懂事,每天饭后只要给几个甜甜圈就已经很满足了。 此时,鬼川冥河坐在花园里的一棵大树下,他的双眼紧闭,黑色的长发顺着他的肩膀和胸膛,一直垂落到地上。 希迩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走到大树后面,准备在后面来个小偷袭。 但当他扶着大树,低头看着鬼川冥河仿佛沉睡中的面容时,却有些发愣了。 说不清楚为什么,明明看过无数次他这样安静的面容,但是此时此刻,希迩的心却漏掉了半拍。 鬼川冥河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随意的放在身侧,他的黑色王靴上沾上了几片枯草,让希迩觉得手有些发痒,很想弯身帮他撩开。 “肚子饿了?” 鬼川冥河突然开口,把希迩给吓了一跳,下意识道:“没有啊,刚还吃了一个苹果。” 见他没睡着,偷袭计划也落空了,希迩嘟着嘴走到他身侧,两手一伸,全在他脖子上,继而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冥河……你是不是……” 希迩本想说你是不是想家了,随即又想到,他说过自己没有家,改口道:“你是不是觉得无聊啊?” 鬼川冥河道:“无聊?” “是啊,你看起来就是这样。”希迩有些别扭的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待在这里啊?” “没有。”鬼川冥河睁开眼睛,反问道:“你不喜欢?” 虽然他的口气淡淡的,但是希迩也有了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知道冥河是不会说谎的,他说没有不喜欢,就是没有了。要不然,希迩还真有些担心他觉得这里太无聊,又要离开这里了。 “我很喜欢啊。”希迩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被鬼川冥河拉住胳膊,又顺从的坐在他的大腿上,抬头看着他说:“这里有海魄和玖夜,还有修伊,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希迩很喜欢这里。” 最重要的是,有冥河陪着他,海魄和修伊也能随意的在他们身边活动,不用怕有人会被他们吓到,这可比在任何一个地方好多了。 鬼川冥河摩挲着他细嫩的脸蛋,又道:“那你开心吗?” 希迩笑眯眯的蹭了蹭他的手指,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五岁那年,他刚刚认识冥河的时候,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却与海魄的关系已经很好,他们一起在博恩城的森林里面,冥河第一次给他浆果吃,还允许他靠在海魄的身上,与他坐在一起聊天。 只不过,那时候他面对他的时候还有些怯怯的,哪像现在这样,连伸手去捏他的鼻子都敢。 鬼川冥河似乎也在回忆什么,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迷离。 “咦?”希迩突然睁开眼睛,道:“你看。” 鬼川冥河顺着他的目光抬起头,阳光下,一道红色的影子在天空中掠过。 “是红雀。”希迩疑惑道:“它是来找我的?” 红雀扑闪着翅膀,在天空中绕了几圈,但就是不落下来。 鬼川冥河淡淡道:“文魇在这里设了结界,它进不来。” “那就让它进来吧。”希迩抓住他的袖子,“肯定是弗瑞德老师让它来找我的。” 鬼川冥河略一迟疑,道:“你想去皇宫?” “我才不会回去。”希迩马上摇摇头,道:“讨厌鬼说皇宫里会有人骚扰我的,父亲也不让去,希迩很听话的。” 鬼川冥河没了顾虑,当下点点头,同意让红雀进来。 希迩本来还以为鬼川冥河会直接放红雀进来,但没有想到,他竟然直接把文魇设的结界给破坏了,那剧烈的咔嚓声把希迩给吓了一跳,这结界看起来虚无飘渺的,咋一破坏掉就这么大动静。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怎么直接给破坏了啊,讨厌鬼设个结界也不容易的好不好! 鬼川冥河看到他不认同的目光,淡淡道:“我只会这样消除。” 希迩:“……”你这个破坏王。 没有了结界的阻碍,红雀终于可以安稳的飞了下来,然而它似乎对鬼川王爵有些顾虑,在希迩的脑袋顶上绕了两圈,迟迟没有落在他身上。 希迩朝他伸出手,“过来啊,红雀。” 海魄俨然一头领地遭到入侵的雄狮,紧紧盯着那只红色的小鸟。 红雀毫不畏惧,落在希迩的手背上,连看都不看海魄一眼,低头亲昵的在希迩手上轻轻啄了几下。 “弗瑞德老师让我回去?”希迩摸了摸红雀火红的羽毛,道:“不应该啊,他不是和讨厌鬼一样,不想让我回去的么?” 红雀从他的手背上跳到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脸。 海魄爆出一声怒吼,凶狠的看着希迩肩膀的位置。 希迩抬起手,手掌朝着海魄的方向微微一压,示意他稍安勿躁。 对于海魄来说,希迩一个小小的动作,跟王爵大人冷冷一瞥的效果是一样的,于是便立刻收起杀气腾腾的目光,撇开头,在原地懒懒的卧了下去。 鬼川冥河忽然道:“你能听得懂它说话?” “是啊。”希迩随口道:“鸟语也是博大精深的嘛。” “……” 契约兽与主人之间都有一种微妙的灵犀,长时间的相处也能让他们明白彼此要表达的意思,但是希迩因为与生俱来的天赋,本就对这些契约兽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又与红雀相处了多年,能明白它的意思也是理所当然。 红雀动了动它的小脑袋,询问的看着希迩。 希迩煞有其事道:“不行呐,红雀,我要是现在回去了,说不定就会被坏蜀黍围攻了呢。” 红雀眨眨眼,表示没听懂他的意思。 希迩也有些为难,文魇之前还说让他乖乖待在王爵身边或是将军府,如果有谁想诱拐他去皇宫或是别的地方,一律拒绝打压不解释。 但红雀当然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它只是来传达弗瑞德的话而已,希迩料想弗瑞德也只是让红雀来问问他的意见,如果他真不想参加比赛什么的,也不会为难自己。 红雀得了他的答复,也不管听没听懂,反正到时候传达给弗瑞德就行。 红雀飞走后,海魄总算是解除了警戒,三两步走到希迩身边来,用它毛茸茸的大脑袋在希迩肩膀上蹭来蹭去,好像要把红雀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都蹭回来一样。 “咦?”希迩眯起眼睛抱着它,任凭海魄在自己身上又拱又蹭,疑惑道:“玖夜去哪里了?” 如果玖夜在,估计刚才比海魄还要凶狠,直接扑上来把红雀一口给吞了。 鬼川冥河对上他疑问的眼神,不自然的撇开视线,道:“我让它……去做点事情。” 希迩狐疑道:“去干嘛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冥河让玖夜去做什么,因为一直都是修伊去完成他的命令。 鬼川冥河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嘴唇动了动,片刻后道:“马上就回来了。” 希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冥河让玖夜去做事情?到底去做什么?难道是去抓兔子? 等玖夜回来的时候,希迩才明白,鬼川冥河让它去抓的不是兔子,而是一只金灿灿,香喷喷的……烤鹅。 玖夜直接忽视了大门,从爬满植物的墙头上一跃而下,嘴里叼着一个纸袋。 它落在地上的时候,还转头看了一眼,似乎在奇怪,怎么挡路的那道结界不见了。 “玖夜——!”希迩明白过来,激动的迎过去,一把抱住玖夜的脖子,感动的泪流满面。 玖夜努力仰起脖子,不让纸袋子蹭在希迩身上。 希迩在它脸上亲了亲,趁着玖夜呆愣的时候,掰开它的嘴巴,把纸袋子抱在怀里跑回树下面。 鬼川冥河道:“洗手了吗?” 希迩动作一顿,乖乖的把纸袋子先放下,挥手凝聚一大团水球,把自己的爪子洗干净,继而随手在袍子上一抹,迫不及待的打开纸袋子。 玖夜耷拉着脑袋凑过来,嗷呜一声,温顺的趴在了他旁边。 希迩撕了一块鹅肉喂给它,转头对鬼川冥河翻译道:“玖夜说来时有人跟着它,被它被英勇的甩开了。” 鬼川冥河目光停留在他吮吸着自己手指的嘴唇上,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希迩拿着鹅腿津津有味的啃着,满嘴油乎乎的说:“好像还有魔法师看见想抓它……唔,好吃。” “你要吃吗?”希迩把手伸过去,递给他半个鹅腿,鬼川冥河顺手抓住他的手腕,低头在他手指上轻轻一舔,并没有去碰香嫩的鹅肉。 希迩不自觉的缩了缩手,总有种自己的爪子会被当成肉肉啃掉的错觉。 “你就是让玖夜去买这个啊……”希迩脸红红的说:“我还以为……” 鬼川冥河眯起他狭长的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道:“以为什么?” “没什么。”希迩讪讪道。 他收回手,下意识的往嘴里吮了吮,似乎也没注意到那正是刚才被冥河亲过的手指头。 玖夜用爪子在纸袋子上扒拉了一下,抬头看着希迩。 海魄瞥了玖夜一眼,似乎对于它这种求喂食的眼神十分不屑,但当希迩也把一块肉喂给它的时候,马上伸出舌头卷到了嘴里。 “什么?你看到嘉文哥哥了?” 希迩一把扔了手中的骨头,惊讶道:“你把他也甩开了?” 玖夜略一点头,希迩皱眉道:“他也看见你了?” 鬼川冥河眉毛一动,道:“是那个身上背着一把军刀的军官?” 希迩道:“嗯,嘉文哥哥你认识的哦。” 鬼川冥河时常见希迩身后跟着穿着军装的军官,俱都身材高大,对希迩十分爱护,特别是嘉文,出门时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感觉跟玖夜有一些相像。 鬼川冥河若有所思,希迩也有些心不在焉,他想起了之前嘉文因为自己看到了他的裸体而不好意思见他的事。 想着想着,希迩的小眼神就往鬼川冥河身上瞟。 从他敞开的衣领下,那几寸赤裸在空气中的饱满性感的胸膛,那完美的肌肉线条,一直延伸到被衣袍裹住的腹部。 光是那一片裸露出来的肌肤,就充满了男人性感的诱惑力。 希迩几乎可以想象,他这一身黑色的王袍下面,肯定是一副更加完美的,迷人的身躯。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鬼川冥河忍不住道:“你看什么?” 希迩舔了舔嘴唇,不自觉的将目光凝聚在他修长的手指上,道:“没什么啊,你继续。” “……” 鬼川冥河手指动了动,希迩见他要把手伸过来,马上用他油乎乎的爪子抓住,一本正经的问道:“冥河……你这里有没有腹肌?” 说着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平坦的腹部。 “……” 鬼川冥河抬手随意扯了下宽松的衣领,大片的肌肤裸露出来,继而拿着希迩的小手,引领他去摸自己的胸膛,而后缓缓向下。 希迩被他这个举动弄得面红耳赤,“等等……我还没洗手,我我我……不摸了!!” 被摸的明明不是他,但希迩就莫名的觉得浑身燥热,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在了脸上,唯一的感觉就是:冥河的肌肤很滑,很暖,也很好摸。 “你不是想看?”鬼川冥河勾起唇角,诱惑的说道:“别客气,要我把衣服脱了么?” 希迩睁大眼睛,道:“你愿意给我看?” 鬼川冥河已经按着他的销售摸到了自己胸膛下面,笑吟吟的看着他。 “那希迩要是看了,你不会不好意思躲开我吧?”希迩不确定的看着他,试探道:“就像嘉文哥哥那样?” 鬼川冥河的笑容一顿。 希迩好奇的在他身上戳了戳,嘟囔道:“嘉文哥哥就是因为我看了他的裸体,所以这几天都不好意思见我了……” 不过冥河应该不像嘉文哥哥那样害羞吧?毕竟他们睡在一起的时候,都愿意让他摸来摸去了。 鬼川冥河静了静,道:“你看过他的……身体?” 希迩见他口气好像有些不对,马上噗噜噗噜的摇头,继而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朝玖夜一指,委屈道:“玖夜也看见了,而且嘉文哥哥身上有的,希迩身上也有,看见就看见了嘛……” 玖夜点点头,示意自己真的看见了。 鬼川冥河:“……” 管家一听说希迩少爷回来了,马上放下手中的东西去迎接。 希迩趴在海魄背上,有气无力的说:“嘉文哥哥呢?我要见嘉文哥哥,谁能把嘉文哥哥给我叫来……” “这是怎么了,少爷?”管家诧异的看着他,伸出手去要去扶他下来,希迩无意识地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嘉文哥哥呢?” 管家一头雾水,但见他执意要见嘉文,只得让人去把他找来。 谁知嘉文一听希迩少爷要见他,下意识的一跳,转身就要跳窗户逃跑,被三个护卫齐齐的抱住大腿,大叫道:“嘉文队长,你就去见见少爷吧——!” 嘉文拖着三个护卫,奋力挪着步子,怒道:“别扯!老子裤子要掉了!!” 第124章: 它现在已经是希迩的啦 “嘉文哥哥还没来吗?” “还没有,少爷。” “还没来吗?” “……还没有,少爷,我马上让人去催。” 希迩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问:“还——没来吗?” 海魄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突然张口咆哮一声,把离得近的两名护卫吓得一蹦三尺高。 话说这些年来将军府的人看海魄也看习惯了,虽然依旧对王爵大人的契约兽十分敬畏,但至少不那么恐惧了,但是海魄这一张口怒吼,还是把人吓得不轻。 希迩显然已经听习惯了,随手拍了拍海魄的大脑袋。 又过了一会,屋外隐约传来男人愤怒的大吼,希迩转过头,麻木道:“你帮我去跟嘉文哥哥说,希迩现在很难过,如果数到十他还不过来,那……” 护卫一听就骇然的瞪大眼睛,哪还敢再听他数数,当即双腿并拢,大声道:“少爷稍等,嘉文队长马上就到!”随即转身狂奔了出去。 外面顿时乱成一团,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男人的嘶吼声和侍女的尖叫声。 “快!所有人集合,把嘉文队长绑到少爷身边去!!” “快快!少爷数着数呢!十秒十秒!!!!” “抱歉了,嘉文队长!” 希迩落寞的在桌子上画圈圈,“一,二,三……” 数到八的时候,嘉文终于来了。 他是被五个护卫加两名临时被叫来的骑士扛过来的,两人扛着他的腿,两人架着胳膊,其他人虎视眈眈的围着他,仿佛压着一个随时都会暴怒发狂的野兽,嘉文四仰八叉被他们扛着,继而漠然的被他们放在地上,目光缓缓的移到希迩的脸上。 希迩眼睛一亮,当即扔下手中的杯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嘉文顿时涨红了脸,一股热气从脚上迅速的往上蔓延,耳朵里都仿佛在呼哧呼哧冒着热气,整个人都成了一个打火炉。 希迩眼泪汪汪的抬起头,“嘉文哥哥,不小心看到你洗澡是希迩的不对,但是你也不能不理人啊呜呜呜……” 嘉文:“我我我……” “你这是要抛弃从小带到大的希迩么……人家好舍不得你喔……” 嘉文:“……” 希迩嘤嘤嘤嘤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可怜嘉文全身僵硬的都不敢动,还得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眼泪,“少少少少爷,我我我……没有,绝对没有要抛弃你的意思啊——” “真的吗?”希迩闷闷的声音道。 嘉文狂点头,意识到他埋在自己怀里看不见,忙不迭道:“真的真的,要不我给少爷写个保证书?” “不用了,希迩相信你!” 希迩抬起头,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不过脸上一点泪珠子都没有。 嘉文:“……” 数名护卫忍笑忍的十分痛苦。 花园里。 希迩换了一身轻便的长袍,冬天虽还没过去,但已经不像在弗朗郡的时候那般冷了。 希迩道:“嘉文哥哥,你是府里打架最厉害的对不对?” 嘉文道:“这是自然。” 嘉文确实没有说大话,他的武技不光是在将军府里是最强的,雷昂手下的军队里都没有几个能比得过他。 嘉文开始巴拉巴拉地讲述他的曾经的军旅生活,比方说跟着将军的时候,在战场上一手军刀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或是赤手空拳能打倒几个敌人,还在军队里获得了什么光荣称号,就连安德斯都对他刮目相看等等。 “好厉害哟,连安德斯哥哥都夸过你啊。”希迩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嘉文得意道:“安德斯很多能力是比我强,但近战比我差一些,改天我们比比你就知道了。” 希迩道:“那你能教给我几招不?” 嘉文张大嘴巴,看他一脸认真的神色,道:“少爷想学武技?是有谁欺负你了吗?哥帮你去揍他们!” 希迩摇摇头,道:“不是啊,我就是想学学。” 嘉文更加诧异了,以前希迩因为想尽快长高长强壮,所以也经常想着早起跑跑步锻炼锻炼身体,嘉文一度还亲自带着他在花园里晨跑,就连将军都有几次饶有兴致的站在门口看着他啪嗒啪嗒跑步。但是他每一次都坚持不了一会就眼泪汪汪的坐在地上伸手求抱抱,于是每一次就这么半途而废,没跑几步就被抱回房间继续睡觉了。 而且后来希迩进皇宫跟着文魇学习魔法,虽然有时候也会埋怨自己长得太慢,但是也不在辛辛苦苦的要锻炼身体了,可以说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就连走路都是有人或兽代劳的。 不光是嘉文,将军府其他人听了这个消息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把希迩少爷之前说的那句话联系起来,这件事就透露出那么一点暧昧了。 先是说想扒谁的衣服,再加上现在说想学武技,这难免不让人浮想联翩,难道是希迩少爷喜欢上了一个比较强硬的美人儿,所以要学习武技以压倒的气势把人衣服扒光光? 希迩可不知道自己的话在府里被传成了什么样子,他兴致勃勃的从海魄背上把那把鬼川冥河送给他的剑拿了出来。 嘉文看着被希迩艰难的抱在怀里的长剑,嘴角抽搐,道:“这是谁给你的?少爷要是想要兵器,将军那里什么样的都有,这个……” 这把看似十分沉重的剑十分巨大,剑身和剑柄上,都雕刻着精致而繁琐的花纹,它看上去十分古旧,如果把它和兵器库里那些大剑放在一起,恐怕谁都不会注意到它。 然而此时此刻,嘉文却感觉这把剑有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也许是被希迩抱在怀里,显得太过巨大,嘉文并不想让希迩这么亲密的接触它,于是便劝解道:“这把剑太沉,少爷抱着也不舒服不是?” “才不要。”希迩紧紧抱着那把剑,后退几步,警惕的看着他,“不要碰喔,它可是会咬人的。” 嘉文:“……” “而且这是冥河……是王爵送给希迩的剑喔。”希迩强调着说。 嘉文呆愣了一下,骤然拔高声音道:“这……这是王爵的剑?!” “嘉文哥哥,你又结巴了。”嘉文皱着眉看着他,“而且它现在已经是希迩的啦。” 嘉文虽然对鬼川王爵对希迩各方面的照顾已经习惯了,但是每次一想起来仍然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只在传说中出现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你面前,并且一次次的改变了他在你心中的形象,当然,嘉文觉得他们可爱的希迩小少爷是十分有魅力的,走在路上都怕被人给拐走的感觉,所以那位大人对他这样特别,应该是……不怎么奇怪的吧? “但是你不能摸哦。”希迩眯着眼睛警告他,说:“它真的会吃人的,只能希迩一个人碰,好了嘉文哥哥你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是怎么回事?冥河之前说让你教我怎么用剑呢,你是不是不想教啊?” “当然不是。”嘉文下意识的反驳,后又意识到他后面说的那一句,瞬间又风中凌乱了。 “你是说……王爵让我教你怎么用剑?!” 希迩心虚的看他一眼,迅速的点点头。 嘉文彻底凌乱了。 但是不解归不解,嘉文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那位大人指名让他教希迩少爷用剑,但是仍然觉得十分受宠若惊,于是便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来当希迩临时的老师。 于是希迩就在嘉文的指导下,开始拿着这把在他眼里随时都有可能会咬人的剑在花园里练习。 “希迩少爷好帅呀。”一名侍女抱着拿着一盘水果走过,笑道。 “谢谢,姐姐今天也很漂亮。”希迩转头甜甜的一笑,侍女小碎步羞涩的走了。 “小少爷今天练剑啊,真勤奋。”一名忙里偷闲躲到将军府来喝茶的军官笑道。 希迩停了动作,礼貌道:“谢谢!您今天来的也很早。” “少爷威武!!”几名护卫在看到希迩笨拙的拿着剑一挥,马上齐声喝彩。 希迩手一抖,险些让剑砸了自己的脚,转头怒道:“我谢谢你们了,能让我安静会吗?!” “……” 与此同时,文魇口中的魔法级别考试,也已经开始在帝都里传开了,然而魔法级别考试不比其他,就算是再高贵的身份地位,没有实力一样不可能通过考试。 皇宫里的几位魔法师也终于不像以往一样终日不见人影,几个从小被送过来学习的小魔法师也开始紧张的准备考试。 当然,这些都是跟希迩没有任何关系的,只是他不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其他人可并不是这样。帝都里很多人都知道将军府的小公子从小被送到皇宫里学习魔法,更是在小的时候就拥有高等级的契约兽,甚至有不少对此不了解的人还认为,这场考试就为了他而举行的,其他人不过都是陪衬。 对此有些忧心的文魇绝对想不到,这期间他亲爱的希迩小少爷竟然又拿出了那把不怎么安全的巨剑,没在王爵身边就抱着它跑来跑去,还把’娇羞‘的嘉文给哄好了,两个人兴致勃勃的在花园里练剑。 不过,这期间皇宫里的气氛却十分不好,任谁一看到帝君那张愁眉苦脸的面容都看得出来,他现在十分苦恼。 帝君与将军谈论了许久,仍旧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将军一直冷着脸,到最后都懒得再去看帝君一眼了。 “小希迩现在在做什么?” “……陛下?” 帝君懒懒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去,让人去一趟将军府,跟希迩少爷说我十分想念他,问他愿不愿意来我这儿听故事。” “可是将军那里……” 帝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让你去将军府,又不是军部,去的时候带些希迩少爷爱吃的点心,给他路上吃。” 皇宫里的点心希迩当然是喜欢的,不过当他知道帝君亲自派人来接他的时候,立马紧张兮兮的躲在了嘉文的身后。 “讨厌鬼说过,希迩是绝对不能回皇宫里去的。” “是的!”嘉文一手抡起大剑,一手把希迩护在身后,道:“将军也吩咐过,谁都不能把希迩少爷带走!” 帝君派来的使者一脸瀑布汗,虽然说他来时确实是避开了军部,但是这将军府里的护卫们就够强悍的了,帝君是让他来请人,又不是把将军家的小少爷给绑回去,况且,就算是让他们采取强硬措施,他们也不可能从这些护卫们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家的少爷给带走啊。 “希迩少爷。”使者恭敬且亲切的说:“陛下让我来问您,愿不愿意去他那里听故事?而且,陛下特地准备了您最爱吃的点心,就在马车里放着呢。” 希迩想了想,道:“陛下真的只是让我去听故事的?” “当然,陛下知道希迩少爷回到帝都里之后,就一直很想念您,要不是将军他……咳咳……” 管家在一旁悠悠道:“既然是将军的吩咐,我们断然不能让希迩少爷离开将军府的,不过既然是陛下想见希迩少爷,那这件事就有些难办了,要不然……我们先去问问将军的意思?” “不不不……”使者连忙摆手,“这个……我们不如还是问问希迩少爷的意思?” 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到希迩身上。 希迩踌躇道:“要我说……” 使者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你先把点心给我吧。” “……” 希迩一手抡起他的巨剑,兴致勃勃道:“在马车里吗?我可以分点给海魄吃吗?” “少爷,您先把剑放下!”管家看的心惊肉跳,这把剑实在太大,被希迩的小手握在手里有种随时都会砸下去的感觉,他急吼吼的上前要帮他把剑收回来,谁知道希迩看他一靠近,也吓了一跳,立马尖叫的后退,“别过来!!” 说着拿着剑一抡,轰然一声,巨大的剑鸣把空气撕裂,紧接着,又是“嗡嗡——”两声,无数冰冷的光芒席卷着从剑身里爆炸而出。 又是轰然一声爆炸,无数尘土朝四周激射,剑身所指的地方,那辆豪华的马车与后面的大树具在这巨大的爆炸里被轰成了渣。 那其中,还夹杂着几声惊叫,希迩脸色煞白,在空气中那股巨大的压力中大喝道:“谁伤到了?都别过来!!!” “少爷!!” 第125章:王爵大人隐藏属性 在这场希迩小少爷无意识制造出来的事故中,将军府的人除了对他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给惊到了,更是见识到了他们管家深藏不露的实力。 据当时在场的人说,皇宫里派来的使者,以及马车上的车夫和站在旁边的骑士等等加起来九个人,当时在希迩把剑横过去的时候就没反应过来,当爆炸声响起,只见一道闪电般的身影闪到马车旁边,在这生死危机的时刻,把他们全都带出了危险的爆炸地。 落地时在他左手下抓着车夫,右手臂下夹着已经快晕过去的使者,那几名骑士全部倒在了几米以外的地方,也不知是被他踢出去的,还是自己被炸飞出去的。 马车上带有皇家的徽标,里面放着的,俱是为希迩少爷准备的绒毯,点心之类奢侈的东西,此时会在场措不及防的爆炸中炸开,各种碎片散了满地。 巨剑被希迩死死的插在地面上,他单膝跪地,两手握着剑柄,不住喘息,双眼无神的看着那匹已经死掉的马。 爆炸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就连一向大咧咧的嘉文此刻都懵了,嘴唇哆嗦,难以置信的看着希迩,还有他手上那把巨剑。 “有谁伤着了?” 等听到希迩略带喘息的声音,嘉文才猛然醒悟过来,猛地上前跪在他面前,然而还没等他伸出手去,希迩睁大眼睛,大声喝道:“我说了别靠近我,走开!” 那把巨剑有四分之一陷入了地面,剑身似乎还在意犹未尽的发出呼吸一般微弱的剑吟声,希迩的手上不知何时受了伤,红色鲜血顺着剑柄缓缓往下,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在场的人,除了那几位皇宫里来的使者之外,所有将军府的人都被他的神色吓住了。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希迩会露出这样冰冷的,充满警惕的眼神。 嘉文柔声道:“少爷,你把剑给我。” 希迩摇摇头,手握的更紧了。 “少爷!”管家把手上两个人扔到一边,跟嘉文站在一起,道:“那把剑太危险了,你先把他放下……” “走开!”希迩尖利的声音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刚才那场剧烈的轰鸣声已经把将军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引了过来,甚至在附近的,雷昂手下的骑士都迅速的来到了花园,所有人围成了一圈,把希迩远远的围在了里面。 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人敢接近他。 希迩道:“去把……冥河叫来……冥河……” 他的声音太小,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管家道:“少爷!” 希迩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但仍记得文魇当初一再警告他的话,不要让任何人感觉到修伊的存在,所以他现在即便是想让修伊过来帮他把剑拔出来,也不敢张口。 幸好,在所有人手足无措,已经有人匆忙的去通知将军的时候,鬼川冥河来了。 他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感觉到,只有希迩瞬间松了口气,然而当男人熟悉的气息笼罩过来的时候,希迩还是下意识的拒绝道:“不行!你不能再碰它!” “没事。”鬼川冥河弯着身体,高大的身躯笼罩着他,继而凑到他耳边,温柔的说:“相信我,来……” 他握住希迩的手,把他的手指一个个掰开,然后在他颤抖的目光里,将那把剑缓缓的拨了起来。 花园里,嘉文首先单膝跪地,把头深深往下一垂,而后所有人,接连单膝跪地。 鬼川冥河一手把希迩抱在怀里,缓缓站起身来,那把巨剑被他随手拿着,剑身斜斜的垂在地面上,空气里卷动的气流,仿佛水流一样流入剑身,把它包裹在湿润的水汽里。 “王爵!”嘉文突然抬起头。 鬼川冥河微一侧头,趴在他肩膀上的希迩看着嘉文,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 嘉文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走后,花园里沉默了许久。 “那真的是……那位鬼川王爵?”不知是谁开了头,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议论开了。 管家看着满地的鲜血(那匹死去的马留的)和差点被轰成渣渣的马车,怅然的叹了口气。 如果光是自己的人在还好,关键这毁掉的马车是帝君的啊!虽说这件事必定得将军亲自去解决,但是管家的头已经开始疼了。 好在人都没事,希迩少爷也就手上流了点血,要不然光是将军那里,他都交代不过去。 被帝君派来的使者早已经傻了。 “我的点心……呜呜呜……” 鬼川冥河无奈的看着他,道:“带你去买,好吗?” “不要,街上卖的和皇宫里的不一样!”回来之后,希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抹着眼泪,委屈的大哭,“我的点心哇哇哇——” “……”鬼川冥河站起身,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希迩连忙抱住他的大腿,哽咽的叫道:“你去哪儿啊……点心都没了……你还把我丢在这里……呜呜呜——” 鬼川冥河一弯身,两手握着他的肩膀,把他抱了起来。 鬼川冥河把他举高,抬头看着他,于是希迩就这样被举得高高的,垂着脑袋,脸上还不住啪嗒啪嗒掉眼泪。 “你去哪儿啊……”希迩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的样子看上去就让人心疼。 “去皇宫。”鬼川冥河看着他红红的眼睛,道:“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给你带点心回来。” 希迩拨浪鼓般摇头,“不要去,不让你去。” 他伸出手,一把抱住冥河的脖子,在他身上扭来扭去,“不去不去不去……” 鬼川冥河只觉被他蹭到的地方都像是着了火一样,只得先按住他不老实两条腿,哑声道:“不哭了?” 希迩嗯了一声,鬼川冥河低垂着眼睛,看到他后颈处仿佛婴儿般白皙细嫩的肌肤,有些口干舌燥,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一手则顺着他的小腿缓缓向上,摸到他柔软的臀部,暧昧的揉捏着,让他紧紧贴住自己火热的下体。 希迩小脸腾地一下红了。 冥河这个动作……好下流。 这下他是真的哭不出来了,鬼川冥河直接走到墙边,不由分说的把他按在墙上,凑过去含住了他的嘴唇,继而将舌尖抵入他的唇齿之间,探进温暖濡湿的口腔,卷起他的稚嫩的舌尖吸允着。 “嗯……”希迩被他吻的面红耳赤,只觉刚才那种恐惧,近乎绝望的感觉全部离自己远去了。 唇分时,他们彼此对视,希迩不自觉的避开他的视线,粉嫩的唇被泛着湿润的水光,小脸红通通的,看上去十分诱人。 “你把我放下来,仗着自己高就欺负人,太可恶了。” 这个姿势,希迩的脚根本就着不了地,身体被夹在墙壁与男人炽热的身躯之间,下体又与他紧紧的贴在一起,令他有种难堪的羞耻感。 鬼川冥河暧昧的挺了挺腰,让自己半硬的下体在他身上厮磨着,希迩忍不住啊的一声,气鼓鼓的瞪着他,“流氓!!” 鬼川冥河任他的小手在自己身上又捶又打,甚至还享受的眯起眼睛,道:“力气太小了,宝贝,晚上再给你个烤鹅吃。” 希迩:“……” 这是王爵大人的隐藏属性吗?!他怎么今天才发现他这么流!氓!呢! 可怜的希迩小少爷刚刚经历了那么大的惊吓,现在全在王爵大人亲昵的举动里融化掉了。 晚上的时候,鬼川冥河真的让玖夜给他带来了一个烤鹅,鉴于玖夜之前就经常叼着钱袋去给他买点心,希迩倒也不怕他吓着谁。 吃掉整整半个烤鹅后,希迩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儿,道:“吃饱啦,走,玖夜,跟我出去消消食。” 鬼川冥河道:“我陪你去。” 希迩摇摇头,“不要你,要玖夜陪我去!” 玖夜感觉到鬼川冥河冷冷的视线,默默的走到希迩的身边。 “你要去皇宫?”鬼川冥河淡淡道,“修伊现在不方便去皇宫,我陪你吧。” “你怎么知道!!”希迩瞪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把抱住玖夜的脑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谁告诉你的!不要跟我说你是猜的,我才不信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鬼川冥河道,“不用猜也知道。” 希迩:“……” “好吧。”希迩呐呐道:“希迩还是想去皇宫来着,但是只是想去跟陛下道个歉而已啊,毕竟都把人家的马车给弄坏了,马也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会把那把剑吃掉,他当时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冥河当初拔剑时,被吞噬掉手臂的那一幕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陷入一种巨大的恐慌里。 这把剑果然是不能被随意触碰的,他当时几乎并没有使出全力,就感觉自己身上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被抽走了一样,甚至四周空气中的元素,都仿佛疯狂了一般席卷了他。 就算是一剑之下,他可以把那个马车劈成两半,那也绝对不可能造成那样剧烈的效果。 那其中包含了魔法的力量,而且攻击力十分惊人。 “都怪那把破剑。”希迩皱着眉,气呼呼的说。 鬼川冥河道:“嗯,是该怪它。” 希迩:“……” 最终,希迩以绝对的胜利得到了这次独自去皇宫的机会,这其中撒娇耍赖更不用说,在地上打滚和抱着王爵大人的大腿蹭来蹭去也是少不了的,不过每次鬼川冥河哭笑不得的要把他抱起来的时候,希迩又会泪汪汪的咬着手帕委屈的说:你说过希迩要什么你都给的,你不喜欢希迩了不疼希迩了呜呜呜好过分之类的控诉,最终取得了这次谈判的胜利。 当然,就算是答应他独自去,王爵大人悄无声息的跟在他后面这种事情,希迩知不知道那都没啥重要了。 “如果那些人不让你回来……” “放心吧,谁要骚扰我,就让玖夜上去咬他不解释!” “……很好。” 第126章: 他现在一定想死希迩啦 希迩是骑在玖夜背上去的皇宫,海魄目标太大,光是那一身银色的毛在月光下也够显眼的了。 皇宫里的骑士护卫都是轮班制,不过希迩也用不着太偷偷摸摸的进去,他只要防着那些裹着长袍幽灵一样的魔法师们就好了。 “我记得,陛下的寝宫好像在这边?”希迩猫着腰,从一根柱子后面露出小脑袋看了看,继而迅速的跑到另一个柱子后面。 玖夜一直紧紧跟在他身边,不时警惕的看看四周。 他们仿佛是两只悄悄潜入华丽宫廷的两只小动物,在无数白色的巨大石柱,栏杆,布满玫瑰的围墙之间小心翼翼的穿梭着,偶尔眨巴一下好奇的大眼睛,在某个地方停留一会,然后蹲在某个角落里眼巴巴的看着几个巡逻的骑士离开。 希迩终于承认自己迷路了。 谁让希迩小少爷平时被照顾的太好呢?要知道他这些年来是很少独自行动的,至少身边还有一只会飞的海魄,找不到路只要到天上转悠一圈就能找到目的地,当然,当初在弗朗郡迷路是个例外,至少在帝都里,希迩小少爷是从来都不用考虑自己会回不了家的问题,在街上随便抓一个骑士都能把他恭恭敬敬的送回将军府。 而现在,这个路痴小少爷在偌大的宫廷里迷路了,这可咋办呢? “没道理啊,希迩每次来都能找对地方的。” 希迩茫然的挠挠头,他倒是忘了,他以前每一次来,几乎都是坐在海魄背上直接落在花园里,在白天时的着陆点显然要更清晰一些,他们只要注意不要飞到哪个王公贵族的房间里就行了。 月光笼罩在偌大的花园里,好似一层薄薄的纱,希迩撇着嘴巴,忧伤的叹了口气,难道说今天晚上就只能当欣赏夜景来了么? 裤腿被玖夜蹭了一下,希迩低下头,看到玖夜那一双在暗处幽幽的眼睛,他啊的一声,捂住嘴巴。 片刻后,红色的小鸟飞到他的肩头,亲昵的在他脸上蹭了蹭。 “红雀,弗瑞德老师不知道你来找我吧?”希迩抱着膝盖蹲在水池边上一个角落,小声道:“算了,你这时候出来,弗瑞德老师肯定知道了。” 不过他没有过来找他,应该是不会怪他偷偷进皇宫来的吧? 红雀从他的肩头跳到他的膝盖上,低头在他手背上啄了啄。 在红雀的带领下,希迩终于找到了帝君的寝殿。 然而光是找到还不够,帝君的寝殿守卫十分严密,要是想悄无声息的进去,恐怕是不行的。 就在希迩苦恼是翻窗户进去,还是让玖夜刨个地洞钻进去的时候,他的眼角瞥到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女,长长的金发一直垂落在地上,钻石的发饰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她有一双宝石般漂亮的眼角,脸部轮廓娇小而精致,她提着裙子轻轻走在花园里的样子,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 希迩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她的身份,整个皇宫最尊贵的,也是最美丽的仙若帝后。 然而她这样子比之前希迩见过的样子看上去要年轻许多,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希迩一定认为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甚至比她妹妹昆莎还要小上很多。 奇怪,帝后晚上不睡觉,干嘛要出来逛花园? 希迩摸着下巴,心想帝后和帝君应该是住在一起的,难不成她这是去陪帝君的? 那可糟了,他要是去找帝君的时候,正好碰见人家夫妻两个在床上……睡觉可怎么办? 红雀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烦恼,突然拍拍翅膀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绕了个圈,停留在帝后面前不远处扑闪着翅膀,帝后似乎也对这只火红色漂亮的小鸟吸引住了,停下脚步,弯身看了它一会,月光中,她的笑容纯洁无暇,仿佛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一样。 红雀飞到她面前,帝后伸出她雪白纤细的右手,让红雀停留在上面,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而后她微笑起来,在原地歪头看了它飞走的方向一会,从另一条路上走了。 趁着这个机会,希迩连忙溜了进去,让他意外的是,帝君的寝宫前竟然一个骑士都没有,还是说,都隐藏在暗处? 这个问题,他没有纠结多久,因为他要见的人,就在宫殿的深处等着他。 红色的大理石上铺着柔软的地毯,深色的窗帘微微浮动,帝君穿着薄薄的丝质睡袍,一手支着下巴,斜斜的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被子只盖到他的腹部,敞开的丝袍露出几寸结实的胸膛,他的肌肤是贵族特有的白皙,但是希迩却想不到,原来平常看上去那么懒的帝君竟然也有这么漂亮的肌肉。 他半是羡慕半是欣赏的看了一会,忽听到帝君慵懒的声音道:“来,凑近点看,站那儿太远了。” 希迩:“……” “陛下,你怎么还没睡啊。”希迩扭扭捏捏不肯过去,他犹记得以前从侍女那里听来的话,帝后不喜欢动物进出她的宫殿,所以他把玖夜留在了门外,表示对帝君的尊重。 “等你啊。”帝君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笑盈盈的看着他,伸出手朝他招了招,柔声道:“来啊,让我看看我们的小希迩长高了没?” “那是当然的!” 希迩见他没有任何责备自己的意思,立刻跑了过去,趴在床边,讨好的看着他。 嘉兰诺德看着他亮晶晶的大眼睛,总觉得他背后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摇来摇去,不由伸手抵住双唇,低笑起来。 “陛下?”希迩撅起嘴巴。 嘉兰诺德拍了拍他的头,笑道:“恩,确实是长高了不少。” 希迩眼睛一眯,尾巴摇的更欢快了。 嘉兰诺德拉起他的小手,在发光的明珠的亮光下打量着,“我听说你的手流血了?” “已经好啦。”说起这个,希迩就有点小羞涩了。 “受伤了也是希迩活该,还把陛下派去的马车给弄坏了……” 希迩手指卷起来,像只缩着自己小爪子的小动物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陛下,您不会乖希迩的吧?” 嘉兰诺德含笑看着他,“如果希迩乖乖的把这件事情告诉我,我非但不怪你,还给你很多好吃的,好不好?” 这种话要是换个人说,倒是很像诱拐小孩子的怪蜀黍,不过从帝君嘴里说出来,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希迩眨眨眼,道:“陛下不是知道了吗?” “知道是知道。”嘉兰诺德顺手拉起他的小手,让他坐在床边,继而伸手将他揽在怀里,道:“不过那些人啊,吓都吓死了,那还能把确切的过程告诉我呢?” “那陛下想知道什么?”希迩乖巧的收起爪子,像只驯服的小猫一样眼巴巴的看着他。 “比如说……那把剑?”嘉兰诺德低头看着他,墨绿的眼眸泛着柔和的光,柔声问道:“这个可以告诉我吗?” 希迩想了想,迟疑道:“可是,希迩也不知道那把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把当时的情况叙述了一遍,嘉兰诺德静静听着,与其说是对那把剑感兴趣,不如说,他是对当时拿着那把剑的希迩感兴趣,而且希迩的声音清脆,带着少爷特有的稚嫩和柔软,听上去可比派去的人口中那些战战兢兢的描述要好听的多了。 “所以,到最后是王爵帮你把剑拔了出来?” “是的。”希迩点点头,又强调道:“其实希迩自己也能控制的了的,真的!” 如果再有一次,希迩觉得自己应该有把握能把那把剑控制好,至少不像之前那么狼狈,连动都动不了了。 当时他身边的人太多,希迩生怕这把剑会伤到他们,一刹那间脑袋空白,手足无措,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在嗡嗡的响,完全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嘉兰诺德见他似乎在回忆什么,安抚的摸了摸怀中少年的头,道:“那要是有一天,希迩要拿着那把剑防身,你能控制住,不让它伤到自己吗?” 希迩想了想,郑重的点点头,“能的。” 从帝君的寝宫出来的时候,希迩怀里抱着一大盒美味又精致的甜点,蹦蹦跳跳的与就业会合了。 “走吧,玖夜,我们回去喂点心给冥河吃。”希迩笑眯眯的说:“他现在一定想死希迩啦。” 玖夜伸爪子蹭了蹭他的裤脚。 希迩兀自沉浸在回去吃点心的甜美场景中,“嗯嗯,会分给玖夜哒,乖。” 玖夜咬住他的衣角拽了拽,希迩晃了晃身子,羞涩道:“哎呀你不要催,让我想想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玖夜放开他的衣服,侧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的男人。 “找不到路了?” “才不是!!”希迩下意识的反驳道:“只是不知道选哪个路走好啊……” 说完才意识到,这好像不是玖夜的声音? 而且这语气还这么熟悉!! 希迩僵硬着脖子转过头,静了几秒,傻笑道:“弗瑞德老师,您也来寝宫睡觉啊?”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弗瑞德老师睡觉的地方不应该是这里啊,他好像又说错话了怎么办!! 弗瑞德冷着一张脸,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 也只有他看着希迩可怜巴巴的眼神还能无动于衷,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如果文魇在这里,恐怕又要取笑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了。 希迩立刻收起脸上的傻笑,规规矩矩的道歉,“对对不起……弗瑞德老师,希迩不该一个人跑出来的……” 弗瑞德看了他一会,终于开口道:“陛下跟你说过考试的事了?” 希迩道:“嗯,他说如果希迩愿意,到时候可以跟他一起去考试场地玩儿,他说那里有好多好玩的和好吃的东西……” 弗瑞德:“……” “我我我说错什么了吗,弗瑞德老师?”希迩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弗瑞德老师的表情好像有一刹那的怪异,是他的错觉? 弗瑞德淡淡道:“既然是陛下的意思,你就按照他说的办吧。” 这是说他可以不用参加考试,只去玩玩的意思吗? 幸好希迩没有把这个疑问说出来,要不然弗瑞德的表情很可能又会有那么一丝崩裂的迹象。 “你是从将军府出来的?” 希迩摇了摇头,道:“不是啊……” 他刚想说他一直是跟冥河在一起,玖夜突然低吼了一声。 希迩诧异的低下头,玖夜这警惕和愤怒的样子来的太快,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谁?”希迩皱起眉。 弗瑞德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道:“是个魔法师。” 然而身后没有传来动静,弗瑞德觉得有点不对劲,这种异样的感觉并不全是来自于那个突然出现在远处的魔法师,还来自于他的身后,这让他不得不转过身来。 站在玖夜身边的希迩确实很不对劲,因为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十分震惊的样子,他的目光微微颤抖着,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甚至还带着一丝……恐慌,这种巨大的不安笼罩在这个并不高大的少年身上,让他看起来有种格外脆弱的感觉。 “你怎么了?” 弗瑞德有些惊讶,他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就算是在当年最艰苦的课程里,希迩尚且咬着牙承受着,哪怕精神力已经快要虚脱,面对着凶恶的魔兽的时候,他都没露出过这样恐慌和不安的神情。 弗瑞德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像是怕吓着他一样,尽量学着文魇柔和的口气说:“你看到什么了?别怕,有我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 过了几秒之后,希迩才猛然回过神来一般把目光转向弗瑞德的脸上,“我看到……我看到他了,还有他的契约兽……” “谁?”弗瑞德蹙眉,“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希迩摇摇头,咬了咬自己嘴唇,片刻后说:“也许是我认错人了……没事的。” 他这样子倒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弗瑞德看出他极力压抑着自己不安的情绪,知道现在不能再问他这件事情,他迟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没事就好,你要知道,这里是皇宫,就算是有企图不轨的人潜入进来,也绝对没有机会做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这场考试将近,皇宫里的结果我会去亲自察看,帝都里也会安排不少魔法师隐在暗处,一旦出什么事情,他们就会出来处理,你不用怕,这几天乖乖待在将军府,不要乱跑,知道吗?” “谁?”弗瑞德蹙眉,“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希迩摇摇头,咬了咬自己嘴唇,片刻后说:“也许是我认错人了……没事的。” 他这样子倒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弗瑞德看出他极力压抑着自己不安的情绪,知道现在不能再问他这件事情,他迟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没事就好,你要知道,这里是皇宫,就算是有企图不轨的人潜入进来,也绝对没有机会做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这场考试将近,皇宫里的结界我会去亲自察看,帝都里也会安排不少魔法师隐在暗处,一旦出什么事情,他们就会出来处理,你不用怕,这几天乖乖待在将军府,不要乱跑,知道吗?” 希迩乖巧的点点头,弗瑞德不用看也知道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早已经不见了,他把希迩亲自送出皇宫,又叮嘱了几句,直到看着他离开,才和红雀一起回去。 希迩回去的时候忧心忡忡,连带着对怀里的点心也没那么大的期待了。 刚才,他不知道弗瑞德有没有看到,月光下那个巨大的影子,和那个穿着黑衣的少年出现的时候,他简直难以置信,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知道自己应该相信文魇,既然他说已经处理好了,那么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因素,但是当看到那个人的那一刻起,他的心里仍然涌现出一种巨大的恐慌来。 那不是怕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恐惧,而是一种更为剧烈的,不好的预感。 鬼川冥河也明显察觉到了他的心情,但是希迩完全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回来后就往床上一趴,就算去捏他的脚也只是朝后蹬蹬腿,一副谁也不想搭理的样子。 “怎么了?”鬼川冥河道:“点心不好吃吗?” 希迩闷闷的应了一声,“还没吃呢。” 鬼川冥河想了想,道:“那是谁骚扰你了?”说话时已经带上了一丝冷意。 “才没有呢。”希迩两腿扑腾了几下,伸手一指放在床边的点心盒子,道:“皇宫里的点心很好吃的,你快尝尝。” 见鬼川冥河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希迩猛的坐起身来,煞有其事道:“我就知道,还想让希迩喂你吧?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鬼川冥河:“……” 希迩一脸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样子,抬了抬小下巴,大方的说:“看在今天你在家这么乖等我的份上,就满足你这一次吧……啊!你干什么……呜呜……我知道知道了……别脱我衣服流氓!” “不是要满足我么,恩?” “……我错了。” 鬼川冥河的眼神实在是太直接,太炽热,希迩只得又娇羞又挣扎的尖叫道:“你这么粗鲁干什么讨厌!!” “……”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剩下的话全被男人堵在了唇里,希迩被他吻的气喘吁吁,彻底没反抗能力了。 第127章: 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哒~ 希迩把鹿仁的事情跟鬼川冥河说了以后,他的反应是……没反应。 这倒是不能怪他,希迩说话时候的语气和神情十分可爱,而且衣服又被他操的乱七八糟的,小巧的下巴连着脖颈优美的线条,在被男人扯开的衣领下可以看见他光裸着的深深的锁骨,他的神情无辜而纯净,边说还边把带着点心渣子的手指头放在嘴里允了允,鬼川冥河的目光从他裸露出来的锁骨精致的线条到他微微张开的粉色的嘴唇上,定住不动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希迩没好气的把咬了一口的一块小点心塞到他嘴里,“不听就算了!” 鬼川冥河从喉咙里嗯了一声,喉结滚动,点心吞了下去,继而从后面把他抱在怀里,细细的亲吻他的鬓角和带着赤红耳钉的耳朵。 希迩本来还有些气恼,但不一会就沉浸在他宠爱的眼神和温柔的举动里,然而鬼川冥河的一句话,又让他差一点一拳抡过去。 “鹿仁是谁?” “……走开!我要睡觉!!” “刚吃饱,睡觉会不舒服。”说着摸了摸他柔软的小肚皮,轻轻在他耳边呵气,“抱你去消消食,好不好?” “不要。”希迩半眯着眼睛,全身没骨头一般靠在他的怀里,暗红的天鹅绒遮挡住一半的窗户,但即便如此,巨大的窗户中还是能看到外面夜空上的巨大月盘。 希迩像只餍足的小动物一样咕唧了几声,最后道:“希迩累了……” “那就睡吧。” 男人温热的手在少年的肚子上轻柔的按揉着,希迩本就只吃了几块小点心,此时被揉的舒服又惬意,就这么哼唧了几声睡了。 鬼川冥河到第二天才想起希迩口中的鹿仁是谁,那个被玖夜差点咬碎了肩膀的猖狂的少年,在知道希迩的身份后朝着他大吼大叫,愚蠢的让人想让人捏碎他的脑袋。 那个少年在他面前试图想要接近他的那一幕,鬼川冥河也是有印象的。不过,这样一个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的人,哪怕是动动手指杀了他都没有什么感觉。 不过希迩显然不那么认为,他觉得鹿仁会出现在这里,甚至只是在帝都的某个地方,就是对雷昂,以及对整个将军府的一个很大的威胁,他亲眼见过那个少年撕心裂肺的朝他吼出自己的仇恨,那个如同冰刀一样锐利、凶狠的眼神,仿佛针刺一样仇恨的锋芒给希迩带来从未有过的震撼力。 他一点也不怀疑,如果当时面对的是雷昂而不是他自己的话,那么鹿仁也不会有丝毫的顾忌,说不定还会比当时更加激动。 其实,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帝都,又有什么目的,在弗朗郡的时候又是不是早知道他的身份才接近他,这些对希迩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他绝对不能让那个人接近他的父亲,如果无法将他错误的观念打破的话,那就只能…… “把他从帝都里扔出去?” “或者干脆让海魄把他给吃掉吧……” “可是海魄从来不吃奇怪的东西啊……” “……嗯!要不还是给玖夜磨牙好了。” 面对着这样一个用可爱的表情说着诡异的话的主人,玖夜只能默默的注视着他,表示自己十分赞同他的意见。 希迩托着下巴,怅然的叹了口气,他的脸上也不再无忧无虑,至少玖夜都能从他的眼眸深处看到那一抹浓浓的担忧来。 鬼川冥河看着他忧虑的神情,突然有些后悔当时没有直接杀了那个人。 不过现在显然也不是太晚。 “让修伊去杀了他吧。”说这句话时,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在说让玖夜再去买一只烤鸭来一样。 希迩惊恐状看他一眼,“不要让修伊去做奇怪的事情!” “……” 在鬼川冥河沉默的目光里,希迩撇开头,低声道:“这件事情希迩要一个人解决,不要你管。” 鬼川冥河蹙眉,从希迩听到要一个人做什么这种话,让他感觉有点不适应。 这个孩子也算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给人的感觉总是像是一只年幼的小动物一样娇贵柔软,就算现在,他似乎想要极力想要表达出自己坚强又独立的一面的时候,从鬼川冥河的角度看过去,无论是他低垂的眼帘,细长的睫毛下琥珀般纯净的瞳孔,还是倔强的抿紧的嘴唇,都依然给他一种格外脆弱的感觉。 但是他不明白希迩究竟在执着什么,那个和他当年有着同样遭遇,但是之后的命运却截然相反的少年,他是绝对不可能轻易就这么忘记的,哪怕他真的如同文魇所说,已经被他’处理‘过了,希迩依然忘不了他的眼神,那个仿佛用尽了全力看着自己的,仇恨的眼神。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他和雷昂吧…… 再次见到鹿仁的时候,时间并没有间隔多久,因为他从弗瑞德那里了解到,鹿仁也是这一次参加考试的其中一个。 这个消息是弗瑞德让红雀带给他的,那个时候他穿着一身轻便的短袍,精致的剑士靴将他的小腿衬托的十分优美,他靠在海魄毛茸茸的背上,一手轻轻抚摸着那把巨大的剑。 红雀在他的肩膀上,小脑袋动了动,眼睛一直紧盯着希迩的手指,时而扑闪着翅膀在他身上换个地方落下,它十分珍惜这种和希迩在一起相处的时间。 海魄虽然对它这种在希迩身上跳来跳去的方式十分不满,但毕竟是在向他传达弗瑞德的消息,并且,希迩此时懒洋洋的样子透露出一种格外金贵的感觉来,海魄只得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希迩的脸上,尽量忽略那只令他略感烦躁的小鸟。 玖夜一大早就跑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给希迩搜罗什么好吃的东西去了。 “嗯……”希迩漫不经心的听着,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来,“原来是来考试的啊……” 那么到底是真的考试,还是借着这次考试来做别的什么事情,就很值得人推敲了。 “告诉弗瑞德老师,希迩会很乖哒,让他不用担心。” 至于弗瑞德大人听到这话后又作何感想,那大概就只有红雀晓得了。 就在希迩满心想着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雷昂的时候,皇宫里来消息说,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希迩下定了决心,决定不能把这件事情瞒着父亲,要不然一旦真出了什么事,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鬼川冥河对此没发表任何意见,不过希迩想带着剑去将军府的时候,他的眉毛动了动,道:“不怕被收走吗?” 希迩知道他指的是那把在将军府闯祸的剑,不过拿着剑的人是他,闯祸的人也是他,被收走的到底是他还是剑,那就难说了。 “那怎么办呢?” 希迩小脸皱了起来,他可不放心把这个东西再留在冥河身边了。 然而鬼川冥河不知道他担忧这个,直接一伸手,道:“给我吧。” “不给!!” 希迩马上抱得紧紧的,怀里的体温几乎都传到了冰冷的剑身上。 鬼川冥河俯下他高大的身躯,道:“乖,我先替你拿着……” “不给不给!!”希迩像是只护食的小老虎一样张牙舞爪的瞪着他。 鬼川冥河只得放弃,想了想,又道:“那让修伊给你拿着?” 希迩噗噜噗噜摇头,“不给他。” 这次不管鬼川冥河怎么说,希迩就是抱着那把巨剑不松手,最后似乎是觉得委屈了,眼泪汪汪的往地上一蹲,一副你欺负人抢希迩的东西的可怜巴巴的样子。 鬼川冥河彻底无奈了,只得道:“好,你拿着吧,到时候被人抢的时候就拿着他砍人。” 希迩想了想,悻悻道:“还是不要了,要不还是给讨厌鬼,让他抱着睡觉?” 鬼川冥河:“……” 最终,希迩叫来玖夜,把那把剑往它背上一放,拿着根粗布绳子绑紧,摸了摸玖夜的脑袋,郑重道:“玖夜,你要小心点哦,千万不要用你的爪子碰它。” 玖夜顺从的点了下头。 希迩还是觉得不放心,像个小家长一样一只碎碎念个不停。 鬼川冥河在一旁不以为然的看着,片刻后道:“中午还回来吃饭吗?” “不知道,可能跟父亲一起吃吧。” 希迩拿眼角瞥他一眼,眼底带着狡黠的笑意,“自己吃饭很寂寞吗?要不让海魄陪着你好了。” 鬼川冥河道:“海魄跟着你。” 希迩头也不回的摆摆手,雀跃道:“那你好好在家看家喔,回来给你带好吃哒。” 等他走远了,鬼川冥河还站在树下,良久后嗯了一声,道:“好。” …… 希迩到将军府的时候才知道,将军一大清早就去皇宫里了,皇宫里也派人来请过他,但是将军府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家小少爷在什么地方,可能是因为上次那件事情,皇宫里的人把马车留下,人却走了。 “考试已经开始了吗?” 希迩眯起眼,目光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道:“讨厌鬼来过没有?” 管家答道:“没有,少爷,文魇阁下最近好像一直很忙。” “那安德斯哥哥也跟父亲走了吗?” “是的,少爷。” “那好吧,那希迩自己去皇宫找他们好了。” 管家蹙眉道:“少爷,您要去皇宫?将军之前就交代过让我们不要搭理皇宫派来的人,少爷不用担心陛下那里,而且,之前文魇阁下不也说您最好是待在将军府里不要出去吗?” 他还说让希迩留在冥河身边不要乱跑呢,不过希迩觉得现在完全不是乖乖听话的时候。 于是希迩急吼吼的要坐在海魄身上赶去皇宫,嘉文突然狂奔过来,不由分说的把希迩抱起来,带着他转了一圈后把他轻轻的放在地上,单膝跪地,郑重的请求道:“少爷,让我驾马车送你去吧,好吗?” 希迩两眼都还在转圈圈,歪歪头道:“嘉文哥哥?” 嘉文一把握住希迩的小手,诚恳道:“少爷,请相信我,我赶马车的技术跟我的近战能力一样强。” 希迩云里雾里的被他抱上马车,管家拉住嘉文的袖口,狐疑道:“我记得你以前赶马车的时候……” 嘉文热情洋溢的拍拍管家的肩膀,爽朗的声音道:“包在我身上!” 片刻后,马车驶入大街,希迩一看这横冲直撞的架势就懵了,抓狂道:“慢点!我要滚下去了!!” 管家在后面双眼突出,暴跳如雷的大吼,但马车在人群里转了个弯,彻底没影了。 希迩在马车里晕头转向,幸好里面铺着厚厚的软垫,他以前在海魄背上的时候又闹腾惯了,过了一会就乐得嘻嘻笑,在马车里的软垫上滚来滚去,间或警告嘉文一声让他注意不要撞到人。 嘉文一手拿着缰绳,几乎整条街上都能听到他灿烂的大笑。 然而一到皇宫,嘉文又恢复了他以前当军官时候的严肃样子,把马车往门口一扔,庄严的跟着希迩小少爷的走进来皇宫。 “我要先去见父亲,不过他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就连皇宫里的侍者都回答不上来,嘉文因为暂时充当希迩小少爷的车夫和护卫,软磨硬泡的跟在他身边,希迩就是想赶都赶不走了,只得让他跟着,两人一起去寻找将军。 幸好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希迩也不在皇宫里乱跑了,直接把红雀给呼唤了过来,让它带着自己去考试场地。 希迩一直等到红雀在自己面前转了两个圈,停下来的时候才问:“父亲不在那里吗?那讨厌鬼呢?” 嘉文瞪大眼睛,道:“少爷能听懂它说什么?” 希迩转头警告的看着他,“再捣乱就不要你跟了喔!” 嘉文马上抬手做了个给嘴巴上封条的动作,示意自己绝对不插嘴了。 然而就连红雀也不知道文魇究竟在哪里,希迩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心里突然有了种很不好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而他根本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这感觉让他有些茫然无措,他平时依赖人依赖惯了,有什么事都习惯性的跟文魇商量,再不行还有鬼川冥河在,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嘉文,他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希迩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嘉文见他皱着眉,一副忧虑的样子,忍不住把嘴上的封条扯下来,道:“少爷,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希迩抬起头看他,嘉文与他对视,认真地问道:“少爷,嘉文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有那么一瞬间,希迩竟然有了种嘉文与修伊的形象重合的错觉,不过,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确实是有共同点的。 他们对希迩同样忠诚,在他们的面前,希迩根本用不着解释什么,如果是在平时,嘉文也许会问希迩到底在烦恼什么,不过现在他没有。 “嘉文哥哥。” 希迩忍不住抱了抱他,一直以来,这个男人都像是一个真正的兄长一样,照顾他,疼爱他,他带给希迩的安全感,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嘉文顺从的弯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少爷?” 希迩在他怀里嗯了一声,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表情。 第128章: 甜甜圈的诱惑抵挡不了! 希迩找到文魇的时候,他正和弗瑞德站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什么。 两个人同时见到希迩,同时也一愣。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前一句是弗瑞德问的,后一句是文魇问的,弗瑞德说话时还是一向没什么起伏,文魇却明显的表现出了他的诧异。 “一个人来怎么啦?” 希迩说完,又规规矩矩的对弗瑞德行了个礼,道:“弗瑞德老师,好久不见你啦,希迩好想你喔。” 弗瑞德:“……” 那天晚上在帝君的花园里不是刚见过么? 希迩转向文魇时又换了一副样子,哼哼唧唧的说:“我都快忘了你是谁了,快说,你还记得希迩是谁不?” 文魇在他威胁的眼神中弯下身子,继而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下他的小鼻头,笑道:“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我们的小希迩啊,我看看,这是又被谁给欺负了?” 希迩得到了自己喜欢的答案,当即也不撒娇了,紧张兮兮的扯住他的袖子。 文魇顺势凑到他耳边,希迩小声嘀咕道:“你知道了不?” “嗯?”文魇已经有好几天没和他这样亲近过,此时问道他身上甜甜的奶香味,当即就有些陶醉了,凑到他耳边轻轻嗅了嗅,小声道:“小希迩,你又用牛奶洗澡了?” “离我远点!”希迩炸起毛来,,一把把他脑袋推开,“跟你不熟!!” “……”文魇摸摸鼻子,只得老老实实道:“你刚才说什么?” 希迩皱眉道:“别装傻,你肯定看到他了,之前你还说会处理好呢!” 文魇静了几秒,道:“你是说那个叫鹿仁的小子?他也来帝都了?” 这可不像是装的了,希迩狐疑道:“你不知道?你这些天不是都在忙着考试的事情吗?” “我确实是有事情要忙,但是这几天并不在皇宫里,来魔法公会报名参加考试的魔法师首先都要经过一次严密的核查,对身份的确认和魔法级别的考察,不过这些事情我是用不着插手的。” 文魇说完,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弗瑞德,道:“如果按那小子当时说的,他已经拿到高阶魔法徽章的话,那肯定不可能再有机会参加这场考试,除非……” 希迩道:“除非他当时是骗人的?” 文魇略一沉吟,道:“还有一个可能,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如果他真的在帝都的话……” 文魇的话没有说下去,希迩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我要去找父亲!”希迩转身,撒腿就跑,然而没跑几步两条腿就腾空了,他整个人都被文魇抱了起来。 希迩两条腿还做着往前跑的动作,在文魇怀里不住扑腾,大声叫道:“弗瑞德老师,你要看着你可爱的学生被绑架吗?!” 文魇哭笑不得,这孩子要较真起来可真闹腾的很。 “你知道将军在哪里吗就跑!” 希迩不挣扎了,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父亲会出事的,希迩要去保护父亲……” 雷昂要是那么容易就出事他就不是龙廷的将军了。 但是这种话就算是说了也没法打消希迩的担忧和顾虑,文魇只得安抚的说:“将军刚还在陛下身边呢,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而且那小子报了名,就算不参加考试也不能不来,你觉得他在这里还能伤到将军吗?” 希迩置若罔闻,脑子里一团浆糊,只知道现在必须赶到雷昂身边去,甚至连嘉文已经去通知他这件事都忘了。 “你说的那个人叫鹿仁?”弗瑞德终于开口了,“他已经来了。” 希迩与文魇同时顿住,齐齐的往他看的方向望去。 希迩从未参加过什么考试,就算是以前在将军府学习的除了魔法之外的普通课程,他尚且用不着被考来考去。希迩还是有点小聪明的,没两年就把普通孩子要到十几岁才能学会的知识全部记下了,至于魔法的课程……那是另当别论,但是在文魇和弗瑞德两个既神秘又好像在皇宫里有些地位的魔法师的教导下,他也从来不用像普通的魔法学徒那样对考试抱有什么紧张或期待的情绪。 按文魇的话说,希迩不需要那种东西,他只要随便学学,就已经比同龄人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毕竟真正拥有强大契约兽的魔法师极少,像他这个年龄就有的小魔法师更是绝无仅有了。 文魇把他放到地上,一手还揽着他的肩膀,像是怕他趁自己不注意逃跑一样,片刻后抬了抬下巴,道:“你看那里。” 帝都里的魔法公会就在皇宫的不远处,甚至说是属于皇宫的范围也是可以的,所以那天在看到鹿仁的时候,弗瑞德没有任何的惊讶,这些来参加考试的魔法师大多都在魔法公会里,由公会里的魔法师带领着进入考场。 希迩想起以前鹿仁说过的话,问道:“讨厌鬼,你是多大的时候拿到魔法徽章的?” “具体忘了,但至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是绝对没有的。” 希迩的自尊心小小的被满足了下,又问:“那弗瑞德老师呢?” “他更没有了。”文魇嗤笑一声,嘲道:“弗瑞德大人可从来不需要那种东西。” 希迩本以为考试的场地会是在一个大型的广场上,甚至迷幻般的森林里,他幻想过那种地方,他们考试的时候场景必定是十分绚烂的,也会有高密度的结界包围着他们,或是困着他们。然而他却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们来到的确是一个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地方。 “为什么是这里?”希迩仰起头,看着高高的如同塔尖一样的宫殿穹顶,他感觉自己脖子都要断了。 “这里不好吗?”文魇一晒,道:“这里面可比森林什么的要有意识的多了。” 感情这些学徒们都是要是表演给你们看的,要是表现的有趣一些是不是就能更容易通过考试了呢? 希迩漫无目的的想着一些不着调的事情,这个宫殿里面的构造比外面看来还要华丽许多,大厅里有漂亮的喷泉水池,旋转的螺旋楼梯上铺着柔软的红色地毯,希迩的小靴子踏在上面发不出任何声音,无数的彩虹玻璃,沿路的墙上装点着金色的画框,如果不是感觉到空气中那股奇异的气氛,希迩觉得自己像是在参观一样。 不对!现在可不是在这里玩儿的时候! 希迩偷偷瞥了文魇一眼,发现他和弗瑞德一样,都把目光定在了那群已经带上面具的学徒身上。 希迩完全不了解为什么这些人要穿一样的袍子,带着一模一样的面具,这样既看不到他们的脸,又察觉不到他们的情绪,谁是谁完全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意思? 希迩尽力把心中的疑惑压抑下去,准备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开溜,甚至跑到陛下那边也是好的。 然而没等他开始实施计划,文魇突然开口说:“你去陛下那里吧,小希迩。” 希迩:“!!!” 他的心思真的有那么好猜吗喂!为什么每个人都知道他在想神马?? “陛下那里有很多好吃的点心喔。”文魇轻笑道:“还有你最爱的甜甜圈和核桃树,想吃吗?” 希迩咽了口口水,而后噗噜噗噜摇头,禁不住甜食诱惑的不是好孩子! “去吧。”弗瑞德淡淡道:“我们两个现在都要去宫殿顶上,顾不到你。” 文魇摸了摸他的头,“别担心,我已经知道那小子在什么地方了,今天一定把他的骨头全部丢给玖夜让他磨牙,好不好?” 太残忍了! 希迩握拳,道:“好的弗瑞德老师,祝您一路平安。” 文魇指了指自己,“那我呢?亲爱的,请问可以给我个祝福吻吗?” 希迩两手推着他的腰,死劲把他推开,而后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你走吧!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的背影。” 如果不看他又白又尖细的下巴,他前面和背影也没什么两样嘛! 文魇捂着一颗碎成两半的脆弱心脏飞走了。 嘉兰诺德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当然,这也和他与生俱来的高贵身份有关。 他现在就懒懒的坐在一个金色狮爪王座上,一手撑着下巴,半眯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不过希迩敢打赌,他现在一定是在想什么时候才回到他那个巨大的软床上躺着睡觉。 他的姿态慵懒而高贵,银白色的长发散在王座上,帝王的容颜透露出一种肆虐的吸引力,不过希迩只看了他几秒,就把目光移到他面前的桌子上……的点心上面去了。 那桌子上放了一大堆精致的白银器皿,里面盛放着很多花样繁复的精致点心,旁边精美的茶壶里散发着果茶的香味,空气中都能闻见那股茶和点心混合在一起的甜蜜诱人的味道。 希迩呆愣一会,而后猛烈的摇头,试图努力把自己嘴里的小馋虫给赶走。 “不喜欢吗?”帝君一看到希迩,马上有了点精神,漫不经心的指了指点心盘里那些可爱形状的甜甜圈,道:“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 无法抵挡…… 希迩握起小拳头,呆呆的看着那些诱人至极,看上去就甜滋滋的可爱点心,喃喃道:“不爱吃啊……” “那就撤下去吧。” 帝君略一挥手,马上有仆从走上前来要把盛着点心的器皿端走,希迩大惊失色,忙冲上前去,把那一盘甜甜圈首先护在怀里,再手忙脚乱的把另外的点心揽到自己的保护圈内。 他幽怨又警惕的看着那个仆从,一副你要敢跟我抢吃的就跟你拼命的样子。 帝君被他这副小动物般护食的样子逗的哈哈大笑,不过,即使是笑的肩膀颤抖,他的笑容依旧柔和优雅,他伸手把希迩拉到自己身边,希迩一脸不满,但也意识到还是要哄的帝君高兴才能保住自己的可爱的小点心,于是便转换了策略,不再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已经退到一边去的仆从,伸手抓着帝君的手指头摇来摇去,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嘉兰诺德含笑捏了捏他的鼻子,不管在谁的面前,他对希迩的喜爱从来都是不掩饰的。 希迩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他最爱的甜甜圈,当即两手捧着吧唧一口咬了一大块。 “好吃吗?”嘉兰诺德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问道。 “嗯嗯!” 希迩捏了块小点心送到他嘴边,讨好道:“陛下也吃。” 嘉兰诺德也习惯了他在自己怀里吃东西的时候时不时要喂给自己,很自然的低头把点心含在嘴里,旁边站着的侍从也见怪不怪,只有少数看到这一幕的几位皇宫里的贵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帝君与帝后已经在一起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很多人都以为帝君不喜欢小孩,但是现在看来,他对希迩的宠溺溢于言表,看上去竟然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这不得不让这些贵族们大跌眼镜。 希迩虽然习惯了吃饭的时候有很多人看着,但那些都是他熟悉的人,这么多陌生人看着,他不一会就觉得有些不自然了。 “啊——!!”希迩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猛拍了一下大腿。 不过由于他现在是坐在帝君的怀里的,所以这么一拍,很顺手的就拍到帝君的大腿上。 “怎么了?”嘉兰诺德一直看着下面的大厅,突然就被他吓了一跳,忙不迭低下头。 “陛下,我我我父亲现在在哪儿?”希迩一着急,差点结巴了。 他真是太可恶了,竟然又没经住诱惑!!! “将军现在……”嘉兰诺德想了想,道:“他刚才还在,不过后来他的部下向他汇报了什么急事,刚才就走了。” 嘉兰诺德见他一脸焦急,蹙眉道:“怎么了?你找将军有什么事吗?” “我去找他。”希迩也不知道该不该对帝君说鹿仁的,他信不信是一回事,现在考试的前期正在进行中,所有的魔法学徒都进入了塔一样的宫殿里,四周又有那么多人看着,即使想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道:“我找父亲有急事!陛下。” 他说完就从嘉兰诺德的怀里跳了下来,然而还没等他跟帝君道别,宫殿内变故突生! 刚才还尽然有序走进二楼,三楼……或是再往上的魔法师们,突然全部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契约兽释放了出来,凶猛的花纹白虎,只有丛林里才能看到的猎豹,长着九条尾巴的巨大狐狸……这些魔兽们在考试之前就被记录在案,然而也有少数的魔法师不愿公开自己的契约兽,只是这个时候,所有的契约兽都像是发疯了一样开始攻击彼此,一条会飞的红色狮子喷出一道剧烈燃烧的火球,然而那火还没落到地毯上,就被从上面砸下来的巨大水球给熄灭了。 这实在是一个很诡异的场面,明明刚刚还安静的落针可闻,明明只是一场高难度的级别考试,而不是攻击性的比赛,却突然像是被什么给打破了既定的规律一样。骤然改变的气氛让一切都变得十分不自然。 帝君所在的位置有着高密度的结界,就算是强烈的魔法光束射过来也不会有任何的动摇,但是除了帝君和他身后的骑士和侍从,以及希迩之外,多数坐在下面观看台上的几位贵族都大惊失色的惊叫起来。 嘉兰诺德仍然安稳的坐在他的王座上,然而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眉眼间已经没有了那股肆意的慵懒已经不见了,八个骑士在他的王座四周守护着,侍从们仍然低眉顺眼的站在后面,柱子后的阴影里站着两位穿着黑袍的魔法师,没有慌张,没有焦急的去劝说帝君逃走,甚至连神情都没有变一丝一毫,他们沉默而安静,仿佛雕塑一样站在那里。 然而没有人会怀疑,如果这个时候有哪个不要命的刺客过来刺杀的话,那么这些看似无动于衷的骑士,魔法师,甚至看上去完全无害的仆从,都会让他们有去无回,连帝君脚下的阶梯都上不了。 “不要乱跑,亲爱的。”嘉兰诺德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第一楼大厅,话是对着希迩说的:“宫殿已经被封锁了,你现在出不去,过来再吃一点点心吧。” 希迩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嘉兰诺德似乎没察觉到他的脸色,挥挥手道:“给希迩少爷再倒杯茶。” “是,陛下。” 一只黑色的乌鸦突然朝希迩这边尖叫的冲了过来,然而还没等它触到结界,就已经被一个骑士一剑砍成了两半。 希迩的心脏开始毫无规律的乱跳,他不是怕自己被伤到,也不是不相信帝君身边的这些人保护不了他们,而是他看到了那些疯狂攻击彼此的契约兽中,有一只黑色的巨鸟,在第八层高高的阶梯上,安静的看着下面。 那是鹿仁的契约兽,【绒翅】 第129章:真是个让人为难的孩子 嘉文背着他的大剑,本想去找匹马过来,然而一想到希迩临走时焦虑的眼神,略一迟疑,便直接徒步跑出皇宫,整整跑了三条街才找到了将军。 安德斯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心中咯噔一下,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膀,道:“你怎么跑着来了?出什么事了?” “将军呢?”除了战场上,嘉文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拼命的跑过,他捂着胸口,难受的吁了口气,冬末的季节还很冷,他削瘦的脸上却全是汗水,一向爽朗的声音竟有一丝沙哑。 安德斯脸色也变了,没有人比他再明白他这个战友,他已经很久没从嘉文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了——除了在战场上,或是希迩少爷出事的时候。 前一种不可能,那难道是希迩少爷出了什么事? “我在这。”雷昂牵着马走过来,蹙眉道:“出什么事了?希迩呢?” 他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什么,否则不会直接问希迩在哪里。 “希迩少爷现在应该在陛下身边。”嘉文一手搭在安德斯肩膀上,道:“他跟我说了件事,让我转告给你……” 希迩除了把鹿仁的事情告诉了嘉文之外,还跟他说了自己担忧的事情,他料想雷昂也是知道鹿仁的事情的,但是这场考试牵扯很大,连陛下都亲自去观看了,他不知道文魇当初是有意放过鹿仁,还是让他给逃走的,但无论怎么说,如果在考试中出了什么事情,鹿仁总归是脱不了关系。 “将军,鬼川王爵现在就在帝都。” 嘉文说完希迩转告的话之后,又难掩担忧的说:“前几天那件事情,我觉得……” 雷昂略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他当然知道嘉文在担忧什么,希迩一剑把马车劈碎的事情,他当时就知道了,然而赶到的时候,希迩已经被鬼川王爵带走了。 自从回到帝都之后,希迩和雷昂又再次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雷昂终日忙碌,希迩也不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待着了,四处卵泡不说,还总是让人牵挂着。 雷昂略一沉吟,对安德斯吩咐道,“嘉文跟我回皇宫,你回一趟军部。” “将军!” 一名军官突然一脸焦急的跑过来,道:“将军,皇宫里出事了。” 雷昂,安德斯和嘉文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希迩甚至帝君出了什么事,然而那军官接下来的话,却让三人齐齐愣住了。 “你说什么……帝后被人掳走了?!” 提起帝后,凡是见过她的人,脑子里浮现的都是一位金色长发的美貌少女,古尔特家族是帝都的第一世家,而仙若~古尔特,自十六岁那年起就嫁给了帝君,她与她的妹妹昆莎·古尔特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从小就鲜少出现在人前,即使在皇宫里或是家族里阻止什么宴会,也是由她的妹妹一手操办,但凡是与她接触过的人都知道,帝后其实很喜欢参加宴会,但她只是喜欢坐在最尊贵的位子上,安静的看着大厅里的人而已。 雷昂对帝君十分忠诚,但对这个帝后,却是几乎没有什么印象的,以前她也曾派人去邀请希迩去皇宫里见面,但都被他一口回绝了。 然而今天一听到这个消息,他除了有一丝震惊之外,心里竟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嘉文更是震惊了,他这一路上也做过心理准备,如果说陛下那里,甚至是将军这边遇袭都不会让他有这样吃惊的感觉。而偏偏是这位他连面都没见过的仙若帝后…… 为什么偏偏是她? 容不得他多想,雷昂一口令下,嘉文刚刚徒步跑了这么多路,现在终于能骑在马上飞奔了。 “将军!” 然而还没等他们跑出几步,又是一名骑士一脸焦急的跑过来,他的神色比刚才那位军官更加惊慌,甚至可以说是多了几分恐惧,他在雷昂面前单膝下跪,冷汗从他的脸上一滴滴的落在地上,竟汇聚成了一个小水洼。 “将军……属下有事禀报。” 如果说刚才那个是让人震惊无比的消息,那么这名骑士接下来的话,竟也让雷昂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怎么可能!”嘉文脸色铁青的跳下马,在地上摔了个趔趄,一把扯住骑士的衣领,脸上是愤怒到可怕的表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我看你是见鬼了吧!” “属下说的千真万确,将军,我确实……我确实看见了,而且……” 嘉文一拳打过去,骑士应声倒地,抽搐几下,闭上了眼。 嘉文喃喃道:“这不可能……” “嘉文!” 嘉文茫然的转过头,“将军……我。” 雷昂面无表情,但是军帽下的眼眸,已经冰冷锐利到让人不敢直视的程度,“先去皇宫。” “可是那边……” 雷昂没有听下去,驾着马从他身边赤城而过,嘉文马上连滚带爬上了马,喝道:“驾!” …… 希迩不知道雷昂听了什么消息,也不知道帝后已经被人带走。他看着站在高处,那个熟悉又带着陌生气息的少年,焦虑不安的心竟然慢慢沉淀了下来。 他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帝君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封锁了整个宫殿,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根本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心里却很明白,鹿仁在这个地方与他面对面,那么他就不能去伤害他的父亲。 在这种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本该是海魄和玖夜跟没跟在他身边,能不能及时到他身边来,或是冥河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他遇到了危险,赶过来救他。 是的,他本该想到的,是依赖他们,信任他们,尽量拖延时间,保护自己,等待他们到自己身边来。 然而此时此刻,他看着鹿仁那张苍白,冷漠的脸,却没有一丝不安或是惧怕,反而是自皇宫里看到他的那一眼起就开始紧绷的神经,现在已经竟奇迹般的放松了下来。 “你想杀了我?”鹿仁轻轻笑了笑,这一丝笑容出现在他冰雕一样的脸上,没有给他的神色带来一丝一毫的柔和,反而有种邪恶的讥讽。 希迩离他很远,但还是凝神分辨出了他的口型,他皱起眉来,同样无声的说:“只要你现在离开帝都,永远不出现在我和父亲面前的话,我可以不伤害你。” 当然,帝君和将军那里放不放过他,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鹿仁嘴角的笑容加大,他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笑话一样,一手扶着他的【绒翅】放肆的笑着,这种无言的讥讽虽然并没有刺激到希迩,但是无论是谁收到这样的嘲笑,也会心里不舒服。 希迩撇了撇嘴,低声道:“真不可爱,和他的契约兽一样不可爱。” 随即他转过身,看着坐在王座上的帝君道:“陛下。” “嗯?”帝君当然也注意到了他和高处那个少年的互动,不过也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希迩脸上的神情变化,一直没有出声询问,此时希迩终于转头跟他说话了,他马上绽开一个微笑,柔声问道:“怎么了?” 受欺负了吗?那就过来我这里,我让人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希迩看出他眼神中的意思,却摇了摇头,一手指向鹿仁的方向,一本正经道:“陛下,那个魔法师向我发起了挑战,希迩现在要去迎战了,陛下不要让人过来捣乱喔!” 帝君笑的一脸纵容,但仍然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我们希迩这么可爱,要是受伤了怎么办?我怎么跟将军交代呢?” “父亲说过,希迩要学会保护自己的。”希迩一脸的不以为然,道:“我觉得,父亲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也不会阻止希迩的。” 帝君道:“可是我舍不得呀,怎么办呢?” 希迩皱起小脸,固执道:“希迩不会有事的,也绝对不会输给他!” 帝君沉吟的眯起眼睛,孩子长大了,想自己解决事情了,也是一件让人为难的事情啊…… 然而希迩的神情坚定,眼眸里却透露出一丝恳求来,帝君叹了口气,道:“你啊,就是太逞强了,真是个让人为难的孩子。” 希迩雀跃道:“陛下答应了?” 帝君对他招了招手,含笑道:“过来。” 希迩抬头看了眼鹿仁,将他正不耐烦的看着自己,当即做了个鬼脸,啪嗒啪嗒跑到帝君身边,“怎么啦?陛下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还是要给希迩一个祝福吻呢?” 帝君伸手把他一揽,笑道:“交代没有,后面那个可以有。” 说着在他脸蛋上吻了吻,顺势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不要太为难自己,打不过就回来,知道吗?” 希迩不满道:“还说没有交代,希迩才不会打不过……” 帝君一本正经的说:“这不是交代,是命令。” 希迩走出结界,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以及狂躁的气息让他不由打了个寒颤,之前那些戴着面具的魔法师依旧在消耗着精神力,到了最后,他们几乎不用什么技巧了,各种魔法光束,冰锥火球变换交织,动作甚至已经失去了魔法师特有的优雅和傲慢。 不过,他虽然知道弗瑞德和文魇就在看不到头的宫殿穹顶上,但完全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 “终于肯出来了啊……”鹿仁舔了舔嘴唇,眼中是猎捕者面对猎物时特有的神情。 希迩心不在焉的让自己的身体悬浮,后又想起了什么,大声道:“玖夜,别闷着了,出来跟我一起玩玩吧!” 不知那一层上的玻璃窗被打碎,玖夜从天而降,巨大的身躯落到地上的时候让地面上的摆设齐齐一震,而后它晃了下脑袋,顺从的站在希迩身边。 霸气又野性的巨狼一出现,马上让整个大厅里的气氛骤然发生了变化。 希迩从玖夜的背上抽出那把巨大的剑,小股的旋风贴着剑身吹拂着,震荡出低沉的嗡鸣声。 玖夜的眼眸在那一瞬间变了颜色,它仰头嘶吼一声,巨大的音波以它和希迩为中心震颤出去,当即震碎了二楼角落里摆放的花瓶。 鹿仁一手抚摸着【绒翅】黑色的羽毛,从高处飞掠而下,而希迩一手拿着那把巨大的剑,一手放在玖夜的身上,他就只是站在那里,神情已然庄严而不可侵犯。 第130章:前提是我能留住你的话 希迩完全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整个八层以下的空间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铺着地毯的阶梯上依然十分干净,然而大厅里,以及每一层的房间里,都变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被冰包裹着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凝固的血看起来和红色的地毯没有什么两样,上面还装点着无数黑色的羽毛和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挂在墙上的画成了碎片,柱子上,墙上,房间的木门上……每一个角落都不再是它原本的样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空气里却丝毫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腥味,反而有一丝奇异的香气,它混合在那股浓浓的死亡气息里,那味道让人忍不住浑身打颤。 他的右手力气最大,所以他一直用左手拿剑,右手则紧紧抓着玖夜。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有时候跳跃和奔跑也可以像飞一样,玖夜虽然不能像海魄那样在天空上自由翱翔,跳起来奔跑的时候却像是变成了闪电一样,他有好几次都差点抓不住它被甩下去,紧紧抓着剑柄的左手也有些发抖。 然而在举剑砍向鹿仁的时候,他丝毫没有犹豫,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他与鹿仁之间的差距,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犹豫和疏忽,都会让他陷入无限危险的境地。 鹿仁真的会杀了他,他不会留情。 “还在想有谁会来救你吗?” 两人在半空中相遇,而后又在瞬间分开,但希迩很清楚的听到了他的话。 鹿仁道:“那位大人啊……能顾得了自己就不错了……当然,我不是说他不强大,而是你真的太弱了,小希迩。” 希迩充耳不闻,两手举剑将朝他冲过来的三只乌鸦一样的黑鸟劈开。 鹿仁看着他略显笨拙的动作,大声嘲道:“除了给他们带来麻烦之外,你还能做什么?” “想想你的父亲,你喜欢的那些人……你都给他们带来了什么?” “像你这种人啊,就该早点死了才行啊……” 希迩在玖夜再一次冲过去的时候用剑斩断了挂着帷幕的绳子,黑色的天鹅绒在他身边落下,他在玖夜的背上一跃而起,改为两手握住剑柄,而后一剑落下,剑锋贴着【绒翅】的翅膀擦身而过,在它身上划开了一道血红的伤口。 他没有愤羞成怒,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露出任何委屈或是愤怒的表情,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极了雷昂军帽下的神情,就连眼睛里都是空空的一片,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说完了吗?”他在半空中悬浮着,略显纤细的身躯,穿着精致靴子的双脚踏于虚空之上,淡淡道:“我可以给你侮辱我的时间,但是请你认真一点,鹿仁。” 鹿仁瞳孔收缩,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他的印象中,希迩跟那些被宠坏了的贵族家的小孩没什么两样,只是他的运气更好,身边有那么多可以任他驱使的下人和足够强大的保护者,他不能被骂,不能受欺负,甚至一点挫折,都能让他委屈的大哭,这样的孩子,最好对付了,只要小小的打击一下他,就能让他摔在原地,没有别人的搀扶根本站不起来。 然而现在,他的脸上带着陌生的表情,甚至连眼睛里,都看不出一丝的光亮,鹿仁甚至觉得眼前的少年,根本不是那个总是喜欢腻在鬼川王爵身边的那个孩子。 不过……这样不是很有趣吗? 把这样的人踩在脚下,应该更有意思吧? 鹿仁玩味的勾起唇角,希迩已经举着剑再次逼近了他,他的身上一点杀气都没有,根本看不出来他最亲密的那个人,是传说中最具杀戮气息的鬼川王爵。 希迩在靠近他的一刹那,突然挑衅的叫嚣道:“还在想有谁来救你吗?小可怜!现在认输就考虑放你回家吃饭喔!” 鹿仁嘴角的笑容僵住,咬牙切齿道:“……很好。” “既然你这么想死……” 希迩怒道:“你才想死!除了这句你就不会说别的了吗?笨蛋!” “……” 鹿仁不说话了,嘴角动了动,直接挥出十几道冰锥。 不知过了多久。 一片黑暗中,希迩躲过一道射过来的冰棱,他的肩膀上破了一个口子,玖夜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近乎发狂,他只能尽力安抚着他。 他回过头,眼睛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甚至帝君的座位那里都似乎已经离他很远了,偌大的宫殿像是只剩下了他和鹿仁两个人,而后者现在和他一样躲在暗处,却能明确的捕捉到他的位置。 希迩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把海魄叫出来,不过现在,他就是想叫也叫不出来了。 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他的修伊似乎也被隔离在了外面,冥河曾经说过他不能再进入皇宫,所以他的同伴现在只有玖夜一个。 “玖夜乖,冷静一些,听我的话,好吗?” 玖夜剧烈的喘息着,它不是累,也不是需要大量的空气,而是太过愤怒,忍耐不住的愤怒让它身上的肌肉已经紧绷到了一定程度,希迩身上的血腥味又完全刺激到了他。 希迩尚且是第一次这样拼命,只觉浑身都难受至极,连风刮在脸上都让他难以忍受,当然,更难忍受的是一次次躲避致命的危险的时候,那一刹那心脏骤然揪紧的感觉。 他趴在玖夜的身上,因为玖夜奔跑和跳跃的速度太快,他几乎感觉不到时间和风的流动,只有身上的衣服像是撕裂一样的声音充斥在耳边。 “玖夜!” 就在他这一晃神间,黑暗中一道刺眼的亮光倏然朝他袭了过来! 希迩瞳孔皱缩,下意识的想让玖夜逃跑,但玖夜已不管不顾,怒吼一声冲了过去! 皇家的守卫骑兵队赶到的时候,距离帝君等人进入宫殿已经过了大半天的时间。 然而依旧没有人进得去,整个宫殿似乎被一股强大而透明的力量给包裹住了,十几名骑士硬冲都靠近不了一步,只得在外面焦急的等待。 帝君之前就吩咐过,这场考试进行之中不许任何人打扰,然而现在帝后失踪,皇宫里已然乱成了一团,帝君又疑似被困在宫殿里不能脱身,所有人都拿不定主意,只试探着闯了一下就不敢再靠近。 雷昂赶来的时候,所有人简直都想一头撞死在墙上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对他们来说就像天籁一样。 “将军。”安德斯一向沉稳的脸上也带了些焦急,“希迩少爷也在里面……” 嘉文二话不说就要往里面冲,被十几名骑士合起来才堪堪把他拦住了。 “将军!”嘉文大喝道。 雷昂从皇宫一路赶来这里,脸色冷的可怕。 “宫殿里一直很安静,但是刚才好像传过来什么动静。” 一名一直守在这里的骑士说:“好像是玻璃被打碎的声音……我们不太确定,将军。” “那些魔法师呢?关键时候还一个个都全都变成影子了?!” “别吼了,他们现在恐怕也凶多吉少。” “这不可能!文魇还在的吧?那家伙可是个打不死的老狐狸!” “那是对你来说。” 嘉文瞬间惊恐的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安德斯淡淡道:“没什么意思。” 嘉文像个被囚困的野兽一样,跺脚的力气大到几乎要把地板踩碎的地步。 “轰隆——” 宫殿里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庞然大物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紧接着又是砰地一声巨响。 所有人脸色煞白。 “哪里难受吗……希迩……小希迩?” 希迩艰难的开口道:“唔……很难受。” “好了,现在没事了……” 希迩微微抬起眼皮,刺眼的亮光让他的视线一阵模糊,眼睛刺痛,一只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紧接着,他就被谁给抱了起来。 他的鼻子抽了抽,那是帝君身上熟悉的味道,混合着高级香料的,柔和而干净的味道。 希迩虚弱的呻吟一声,道:“陛下?” 帝君应了一声,柔声道:“别怕,我们现在马上就要出去了,将军就在外面等着你……” “……父亲?” 希迩虚弱的蜷缩在他的怀里,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好像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一样,他的意识仿佛还停留在坐在玖夜的背上一手举着剑的刹那,小腿不禁微微抽搐。 “我……输了吗?” 嘉兰诺德听见他艰涩的声音,忽而心中一痛。 “我怎么会输呢?真是笨蛋啊……”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溢了出来,他抬起一只手,难受的捂在自己的眼睛上,“太没用了……怎么这么没用呢……” “谁说你输了?”嘉兰诺德安抚的把他抱紧,道:“我已经派人去找那个魔法师了,如果找到尸体的话,那肯定是我们小希迩赢了啊。” “真的吗?”希迩可怜巴巴的缩起爪子,露出一只红红的眼睛来。 “当然。” 嘉兰诺德抱着他,一步步的走下阶梯,破碎的彩虹玻璃窗外有鸟叫的声音传来,帝君颀长的身影在阳光下优雅而夺目,他的怀里是仿佛受伤了的小动物一样的少年,鲜血染红了他大半个肩膀,让他看上去有种一碰即碎的脆弱感。 然而希迩看不到的是,就在他们的脚下,是被大块的冰包裹着的尸体,仿佛纯净的琥珀标本一样的冰簇,在鲜红的地毯上透露出一种死亡的美感。 “你要带我去哪儿?” 希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放我下来,陛下。” “为什么?”帝君抬起头,宫殿的大门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我不能这个样子去见父亲……而且……”他喃喃道:“还有人在等着我。” “什么?” “冥河在等我……他现在一定还在等我……” 他的声音仿佛小动物的呜咽一样,帝君没听清楚说的是谁,漫不经心道:“那就让他等着好了。” “可是希迩说过要带好吃的给他的。” “可你现在受伤了,亲爱的。”帝君微笑道:“你要是这个样子再离开,将军肯定会杀了我啊……” “他不会的!” 希迩皱起眉,忽而道:“嘘——你听。” 玻璃破碎的声音撕裂了寂静的空气,嘉兰诺德停下脚步,微一侧头。 希迩搂住他的脖子,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起来一点,小声道:“有人来接我了,陛下,您还是把我放下来吧,希迩会自己回去的。” “那可不行。”嘉兰诺德的脸上依然带着迷人的笑意,然而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帝王的尊贵,同时也不容人拒绝,“要是现在把你弄丢了,我不光没法向将军交代,自己也会很难过的。” 他看着阴影里,一步步朝这边走来的高大身影,笑容不禁带上了一丝苦涩,“当然,前提是我能留住你的话。” 希迩瞪大眼睛,道:“是冥河吗?” 两名骑士从后面冲到帝君面前,然而还没等他们把剑拔出来,就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中飞到了百米之外的墙上,而后重重的砸落在地。 无名骑士同时要冲过来,却被帝君阻止了。 “陛下,快把我放下!” 希迩心知,哪怕是他再纵容自己,一旦鬼川冥河真的发起怒来,就连他也很难阻止他的杀意。 “你看清楚了吗,小希迩?”帝君置若罔闻,只道:“他真的是你等的人吗?” “我不会认错人的。”希迩从他的怀里跳下去,嘉兰诺德只得护着他的身体把他轻轻放在地上。 希迩一落地就要跑过去,被嘉兰诺德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肩膀。 “啊——!”登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抱歉,抓疼你了?”嘉兰诺德被他的惨叫吓了一跳,忙不迭松手。 “呜呜……陛下你太过分了,不要人家走也不能这么用力啊……” “……” 嘉兰诺德收回手一看,一手掌的鲜血,全是他刚才抓的。 希迩眼泪汪汪的控诉他一眼,转身捂着伤口嘤嘤嘤的跑了。 然而没等他跑到男人面前,希迩突然顿住脚步,警觉的后退了一步,“冥河?” “谁伤的?” 那声音明明是熟悉的,希迩却突然感觉到一种难言的陌生。 希迩弱弱道:“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问的是谁伤的你!” 那突然暴怒的声音把希迩吓得小脸煞白,嘴唇哆嗦了一下,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他终于明白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第131章:他说疼,你听不见面! 那声巨响之后,嘉文首先就带着人冲了过去,雷昂没有阻止,事实上,他的速度并不比嘉文慢多少。 然而走到大门的时候,突然有两名魔法师从天而降,落到他们面前。 一个身穿一身白色的长袍,另一个一袭黑袍兜帽遮住大半张脸。 前者是希迩的魔法导师弗瑞德,后者正是嘉文刚刚提起过的文魇。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很多皇家的护卫甚至见都没见过这两个平日里深居简出的魔法师,而见过他们的,也只是知道他们在皇宫里的身份不同寻常,对他们真实的身份却一无所知。 唯一与他们相对来说比较相熟的,也就是雷昂和他身边的这几个人了。 不过这次文魇意外的没有和他们说话,只侧头对弗瑞德交代了一句什么,随即就离开了。 从他出现道消失最多只有十几秒的时间,众人连开口询问一句什么都没来得及,那魔法师就风一般的飞走了。雷昂甚至根本连停顿都没有,只瞥了一眼文魇就就与他擦身而过。 至于文魇兜帽下的眼睛有没有与他对视,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宫殿的门大开,一名神情冷峻的骑士守在门口,道:“将军,陛下请您进去。” 这语气分明是说陛下只允许将军一个人进去,其他人一律拦在门外了。 嘉文想说什么,被安德斯拦住,数人被挡在门外,里面什么也看不到。 宫殿里。 嘉兰诺德叹了口气,道:“我很抱歉,将军。”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希迩亲自交到你怀里。” 雷昂自踏进宫殿的那一刻起,脸上就没有任何表情。 嘉兰诺德看着他的脸色,还想再说些什么,雷昂却没有理会他,兀自抬脚从他身边走过。 他的军靴踏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脚步声沉重而缓慢。 嘉兰诺德愣了愣。 雷昂在他不远处弯下身子,拾起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十分精致的小荷包。 嘉兰诺德认得那东西,他曾经无数次拿了糖果和各种小点心往里面塞,希迩总是嫌弃它不够大,或是带着有些麻烦,但是却从来都没有替换过。 那孩子看上去虽然有些调皮,但却并不喜新厌旧,不管是谁送给他的东西,哪怕已经旧了用不到了,他都会十分珍惜的锁在自己的小宝盒里,还不许任何人碰。 嘉兰诺德看到那个小荷包,又联想起刚刚希迩离开的时候看向自己的眼神,忽觉心中有点难受。 “我很抱歉,雷昂。” 嘉兰诺德换了称呼,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愧疚,“如果我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帝后被人掳走了。” 嘉兰诺德愕然道:“什么?” 雷昂没有回头,他冷淡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皇宫里所有魔法师都没了踪影,宫殿封锁,帝后身边的骑士没有一个活口……” 他缓缓的转过身来,军帽下的目光近乎锐利的直视着帝君。 “那几位魔法师,恐怕还留在这里吧?” 嘉兰诺德静了。 雷昂忽而一笑,“我早就说过,希迩绝对不能参加这次考试,陛下却执意让他过来观看……” 寒风从破掉的窗户处吹进来,撩起帝君银色的长发。 他的神色淡淡,目光在看到地上那些黑色的羽毛与水晶簇一样的冰块的时候,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雷昂紧握那个被遗忘在地上的小荷包,感受到里面的糖果被一点点的捏碎。 那一丝淡淡的奶香味,跟希迩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很像。 雷昂忽想起希迩总是盯着这小东西看的时候那眼巴巴的眼神,只不过他这次没有踮起脚来抢他手中的糖果了。 希迩尚且是第一次看到鬼川冥河发这么大的脾气,偌大的空间里本来只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但是他来的之后,那股混合着血腥味的杀戮气息就在空气中弥漫开了。 确切的说,他几乎没有见他真正的生气过,是希迩很清楚,虽然他看上去挺’凶‘,但其实他并不怎么容易动怒,至少对希迩来说,无论他怎么任性都不会在他那里遭到任何的惩罚和警告。 反而是雷昂,他是见过他生气的,他的父亲动怒时脸色冷的可怕,就算是一个字也不说,仍然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他下意识的有了种想逃到帝君身后,然后小心翼翼的跟他道歉的冲动。 然而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 因为他现在很清楚,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眼前的男人也许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从帝君身后揪出来,甚至暴怒的把他身边的人全部眼不见为净的清理干净,就像刚才那两个骑士一样。 希迩静了静,而后道:“是希迩自己跟人决斗,被对方伤到的。” 鬼川冥河听到他的回答,脸上的表情丝毫没变,气息却缓和了一点。 当然,这一丝的缓和在他一身腾腾的杀气里是让人察觉不到的。 希迩肩膀疼得厉害,极力忍着疼痛与不安,又道:“他伤的比我还重,我并没有吃亏,不信你可以问……” 鬼川冥河上前一步,一手轻轻放在他没有受伤的那个肩膀上。 希迩呆呆的看着他的眼睛。 鬼川冥河双眼与他平视,沉声道:“我记得我们约定过,如果有谁把你困住,不让你出来,你要怎么做,嗯?” 最后那声几乎是带了质问的意味,鬼川王爵的嗓音带着一股催眠般的摄力,此时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听起来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希迩老老实实道:“……要让玖夜上去咬他。” 鬼川冥河深吸一口气。 希迩忙道:“玖夜一直都在希迩身边,而且希迩还自己上去咬他了呢!” “是把自己咬成这样吗?!” 这一声咆哮让希迩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一股浓浓的委屈和难过从他的心里倏地升了起来,他顿时红了眼眶,“又不是希迩想这样的!我自己受了伤也很疼好吗?你干嘛吼我啊?!” 希迩话音未落,鬼川冥河已是伸过手去,希迩以为他要打自己,吓得缩了缩头,但是仍极力忍耐着,不躲不避。 鬼川冥河嘴唇动了动,似乎也是心疼他这副样子了,伸手想去碰他的伤口。 希迩别扭的侧过身,复又睁开,深深吸了口气,不容分说的把他揽在怀里抱了起来。 一路上,鬼川冥河都十分焦躁,他明知道这样下去很危险,但却不能不过来这里。 来到皇宫时,他找的不耐烦,这个宫殿被无形的力量封锁着,他虽然能感觉到希迩在这里,但他的气息却十分微弱。鬼川冥河当即就随手抓了一个人过来询问,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希迩小少爷的消息。 如果不是希迩在与鹿仁的对抗中突然爆发了实力,两人在半空中遥遥相对的一刹那,希迩肩膀处见了血,海魄当即一声震天的怒吼,这一路上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或建筑物被他破坏。 “放开我!” 希迩也不知是怎么了,被抱起来后还兀自用力的挣扎着,想从他怀里下去,尖叫道:“我要去找父亲!!不要跟你走!” 鬼川冥河脚步一顿,低下头。 “你说什么?” 希迩下意识的又想缩起来,他的表情带着浓浓的委屈,偏又倔强的不肯退缩,那样子看上去既脆弱又可怜。 鬼川冥河这次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安抚他,他的手臂一紧,近乎强硬的把他困在怀里,一路上希迩的小脸被风刮的生疼,只得把头埋在男人的胸膛里,像是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紧紧缩成一团,却不敢再说话了。 鬼川冥河低头看了他一眼,面容仍十分可怕,但是眉眼间那股忍耐不住的怒意却淡了。 落地时,希迩已经在他的怀里晕了过去。 鬼川冥河把他抱到床上,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 片刻后他伸出手去,似乎想去帮他把衣服解开,却又再次放下。 玖夜从门外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它的脚步有些踉跄,丝毫没有了平时的轻快与敏捷。 仔细看就会发现,原来是它的一条后腿受了伤,伤口处依然汨汨的往外冒着血滴。 它在床的不远处停下,而后抬起头看了眼鬼川冥河。 男人的侧脸英俊,冷漠,高大的身躯如同雕塑般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看着床上的少年。 他的眼眸隐藏在狭长的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玖夜垂下头,默默的走到床边,脑袋凑过去轻轻蹭了蹭希迩的手臂。 它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继而把身体团起来卧在床边,开始缓缓的舔舐自己的伤口。 那股浓浓的血腥气似乎刺激到了鬼川冥河,他如梦初醒般弯身去看希迩的肩膀,鲜血已经将他的衣服染的一片血红,看上去是被什么利器所伤,鲜红的血映照着希迩苍白的肌肤,看上去触目惊心。 希迩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难受的呻吟一声,微微张开了眼。 只一眼,希迩就在鬼川冥河的注视下落下泪来。 鬼川冥河看着他湿润的双眼和苍白的嘴唇,再忍受不住,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希迩这才放声大哭起来。 “你这么凶干什么……又不是我想受伤的……你干嘛凶我……” 希迩大声的哭泣,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伤口又是刺骨的疼,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在男人的怀里不停颤抖。 “是我不好,别哭了……”鬼川冥河抚摸着他的背部,不住亲吻他的额头和头发。 片刻后,文魇来了。 还没等他习惯性的跟鬼川冥河弯身行礼,后者几乎是暴躁的把他拉到床前。 文魇猝不及防的倒在床边,看到希迩一身的血,当下就惊呆了。 当晚,文魇双手哆嗦的把希迩的衣服脱了,给他治伤,鬼川冥河亲自端来一盆滚烫的热水,拿来干净的毛巾等,玖夜起来也想去帮忙,被他一脚踹回了床边。 血已经止住了,但希迩流了太多血,又在白天那场战斗中损耗了大部分的精神力,在那宫殿里一直是强撑着没有晕过去,直到被鬼川冥河抱回来,他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再加上刚才那场大哭,希迩已经没有了丝毫力气,虚弱的躺在床上,任凭文魇帮他治疗伤口。 文魇在水中拧了毛巾,想帮他擦身体,鬼川冥河一直在旁边看着,此时才伸手夺过了毛巾,把文魇赶到了一边,亲自捋了衣袖给希迩擦拭身体。 文魇从进屋以后还没说一句话,在旁边站了一会,继而想起了什么,把玖夜叫过来给他治伤。 “疼……” 希迩伸出手,似乎想把他的手拉开,鬼川冥河把动作放柔了些,哄道:“乖,不疼了……” 希迩难受的呜咽一声,道:“疼……” 鬼川冥河把染血的毛巾往盆里一摔,溅起一地的水,侧头时眼神冷的可怕。 没人敢再吭声,连玖夜都克制着自己的呼吸。 鬼川冥河冷冷道:“他说疼。” 文魇抬起头,道:“伤口已经愈合了……” “他说疼,你听不见吗?” 文魇冷不丁被他一吼,兜帽下,他的脸色也十分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片刻后才起身道:“我看看。” 希迩浑身毫无力气,也被鬼川冥河刚才那一声怒吼给吓醒了,看到文魇就说:“讨厌鬼,我肩膀好痛……” 文魇把手轻轻覆在他的额头上。 希迩虚弱的看着他,又续道:“……希迩想吃糖。” 鬼川冥河道:“你带的糖呢?” 希迩抬起没受伤的手捂住眼睛,委屈道:“丢了……呜呜呜……” 文魇:“……” 于是大半夜里,鬼川冥河亲自跑了大半个博恩城,终于找齐了希迩想吃的东西,然而回去的时候,希迩已经睡着了。 文魇这才道:“王爵……将军恐怕已经知道修伊的事了。” 鬼川冥河手中捏着糖果,漫不经心的瞥他一眼。 “修伊烧了皇宫附近的一处花园,被巡逻的骑士看到了……” 鬼川冥河道:“那又怎么样?” 文魇静了一会,道:“帝后失踪的消息被封锁,但是将军应该很快就会派出大量的人去搜寻,到时候……” 鬼川冥河不耐烦的一摆手,示意自己现在没心情听这些。 文魇兀自喃喃道:“到时候……将军恐怕会猜到什么,如果他去问希迩这件事的话……” 鬼川冥河把糖果放到希迩的枕头旁边,没再理会他。 “将军恐怕明天就会派人过来……” 文魇见没人再理会自己,只得喃喃自语的去找玖夜,去看它治到一半的伤口。 文魇猜的没错,第二天将军就派了人来,要接希迩小少爷回家。 他本来是准备亲自过来接儿子的,然而昨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事务缠身,只得派了部下过来。 不过找到地方是一回事,能不能把希迩带走,那就要看他身边的那位大人愿不愿意了。 “王爵……将军派的人来了。” 鬼川冥河在希迩床边守了一夜,早上喂了他一点粥,希迩紧紧攥着枕头上的糖不撒手,他只得拿着一块放到他嘴边让他舔。 希迩闭着眼睛,就这样不时的伸出舌头来舔一下,鬼川冥河根本离开不了。 于是他闻言头也不抬的说:“赶走。” 文魇摸了摸鼻子,尴尬道:“赶不走。” 那里面可是有一只跟玖夜差不多的猛兽在啊…… 鬼川冥河见希迩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忙把手中的糖蹭到他唇边,不耐烦道:“那就杀了。” 文魇:“……” 他来问这个问题就是个错误吧! 鬼川冥河说话时手动了动,希迩舔不到糖果,委屈的皱起小脸作势要哭,他忙把糖给递了过去。 “给你吃,乖,别哭……” “唔……” 希迩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好甜,但是肚子还是空空的,吃不饱…… …… 第132章:就算是我也无法接近他 嘉文骑在马上,难得冷着一张脸。 终日挂着爽朗笑容的人一旦冷下脸来,其实是很有威慑力的,特别是嘉文本身就身高马大,健硕的身材极具爆发力,此时他的脸上面无表情,没有丝毫笑意的眼睛锋利如同刀刃一样,就连平时和他闹惯了的下属都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不敢随意说话。 片刻后,嘉文终于等的不耐烦了,解下背上军刀,亲自上前,朗声道:“将军府护卫统领嘉文,奉将军之命前来接希迩少爷回府,恭请王爵出来一见——” 说罢将军刀立于一旁,单膝跪地。 数名护卫紧跟着下跪行礼。 微风卷起树上的枯叶,徐徐的飘在嘉文刚硬的短发头顶上,他的额头爆出青筋,显是已经忍耐不住,想要冲进去把心爱的小少爷给抢回来。 然而他跪在那里,死死的压抑着这股快要爆出来的冲动,就连身后的护卫也同时捏着把冷汗。 在整个龙廷帝国,乃至整个大陆,都没谁敢向这位传说中的鬼川王爵有任何的不敬。 因为那不仅仅意味着面对的是让自己粉身碎骨的强大力量,还是对神秘而拥有无上高贵身份的上位者的挑衅,更会承受来自更方面的压力,这其中包括某些尊崇王爵的力量和身份的王族、帝国中的众多子民、以及被鬼川王爵在战场上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拯救过的人……等等,总而言之,不管是鬼川王爵消声灭迹还是再次出现在哪里,人们或是恐惧或是敬畏,却从来没有人敢当面像嘉文这样,如此大胆的对他说出自己的来意和要求。 能不能见到是一方面,知道他在这里还敢靠近又是另一回事了。 嘉文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当然,他也不会真的寄希望于鬼川王爵会出来见他,甚至把希迩交给他让他带回王府。 那种事情想也不可能的好么?光是那天在将军府看到的一幕就让嘉文隐隐感觉到,鬼川王爵对希迩少爷的感情,恐怕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想象中的还要深重。 嘉文深吸了口气,缓缓的站起身来。 “希迩少爷,真的在这里吗……” 嘉文微抬起头,仿佛在感受什么一样闭上了双眼。 许久后,他的鼻子动了动,睁开眼睛,喃喃道:“我怎么闻不到少爷身上的味道……” 文魇站在树上,听到他的话,险些从树上栽下来。 你以为你是玖夜吗亲爱的嘉文队长……就算是玖夜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表现出这忠犬一样的举动啊…… “我好像……听见了嘉文哥哥的声音?” “错觉。” “是吗?” “嗯。” 希迩眨眨眼,煞有其事的说:“可能是太想他了吧,不过我知道嘉文哥哥现在也一定在想我。” 鬼川冥河道:“错觉。” 希迩一眼瞪过去,“这才不是错觉!” 希迩确实就离嘉文他们不远,不过他并不知道那场考试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时他眼中只有鹿仁和他的契约兽,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在嗡嗡作响,当一切安静下来,他就发现自己被帝君抱了起来……然后,就是冥河的出现。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仅仅因为他受了伤就勃然大怒,还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让他心生烦躁,总之,在皇宫里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希迩就察觉到他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一定程度。 现在想想,希迩都觉得自己胆子实在太大了,竟然在王爵大人生着气的时候就对他大吼大叫,还不让他抱……天知道这个男人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随意的捏成一团。 鬼川冥河见他不自觉的缩了缩,蹙眉道:“怎么了?哪里还疼?” 希迩自醒来起就哼哼唧唧的说自己身上痛痛想吃糖,喂完糖后倒是不哼唧了,又说自己肚子空空的好饿好想吃饭,文魇说他躺在床上不好吃太多消化不好,他就在床上打滚,刚滚到一半就脸色煞白的捂着肩膀喊疼。 鬼川冥河简直没脾气了,只得亲自拿了从街上买来的小吃喂给他。 希迩看着眼前金黄金黄的酿豆腐和小丸子,口水快流出来。 这两样小吃是文魇从街上新开的小食店买的,豆腐清香配合肉馅鲜嫩,是提前把豆腐挖开,里面酿满虾米,香菇,肉馅等材料,整块煎炸,豆腐呈金黄色后放锅里炖煮,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希迩吃了几块张嘴还要,鬼川冥河记得文魇说的话,本不想让他吃太多,然而一把小碗拿开希迩就作势要打滚,最后一碗见底了,几个炸的金黄的小丸子也都进了他的肚子。 希迩满足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幸福的又想在床上打滚。 突然外面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巨大的东西被打破的声音,希迩登时被吓了一跳,道:“怎么了?什么东西?” 鬼川冥河淡淡道:“没什么。” 这明显敷衍的答话让希迩皱起眉来,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每次文魇的结果破裂的时候都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希迩有时候都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至少弗瑞德老师布置的结界就是虚无缥缈的,就算被强制破坏也不会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希迩眯起眼睛,不信任的打量他。 鬼川冥河道:“看什么?” 希迩迟疑道:“冥河……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鬼川冥河不答,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希迩被他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冥河给他的感觉太反常了,虽然他还依旧对自己很好,纵容他,让着他,但是他眉眼间好像总是有股焦躁的感觉,这让希迩有种他随时都会像那天一样爆出怒气的错觉。 于是他怯怯的说:“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压力很大。” “……” 鬼川冥河侧过头,看向阳光明媚的窗外。 希迩看着他的侧脸,悄悄松了口气。 好险啊……他刚才真的觉得,冥河会暴怒的把他捏成一团然后扔掉了…… 结界是嘉文打破的。 他这次真的是豁出去了,军刀铮然出鞘的时候,身后的护卫都大惊失色,嘉文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他们,一声气势磅礴的大吼,随即一刀劈开了文魇随手布下的结界。 然而还没等他平息一口气,文魇就翩然落在他面前。 嘉文两手握着军刀,冷冷道:“希迩少爷呢?” 文魇笑答:“刚吃完饭,在睡觉呢。” 嘉文难得不像平时那样与他争执,淡然道:“将军让我来接少爷回家,你这是要挡路么?文魇。” 文魇看了他一会,缓缓道:“皇宫里发生的事,你知道么?将军现在没有时间顾得上他,就算希迩回去了,也很难保证他能安全的待在将军府……” 嘉文咆哮道:“将军顾不上,还有我们!你当我们是废物吗?!” 文魇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嘉文像只困兽一样喘着气,那样子甚至有些可怖。 “好吧,如果你执意要带走他……”文魇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嘉文没听清楚他后面说的什么,蹙眉道:“什么?” 文魇道:“……月白,不要那么热情……” 嘉文瞳孔收缩,下意识的将军刀挡在自己面前,迅速的后退。 一道白色的影子落到他的刀刃上,夺目的白光差点闪瞎了他的眼。 嘉文瞬间竖起军刀,将那道影子拦在面前,继而双手推起剑身,吼道:“文魇——” “我说了不要那么热情,亲爱的。”文魇侧身躲过嘉文挥过来的刀刃,笑道:“嘉文队长心情不好,快躲过来,小笨蛋。” 嘉文耳朵动了动,似乎听见一声娇气的猫叫声。 身后的十几名将军府的护卫看到他们的队长与魔法师对战,俱都紧张的握着腰间刀鞘。 嘉文已是不管不顾,发狠的攻击文魇,奈何魔法师就像他的天敌一样,虽然近战看上去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但速度却快的离奇,每次刀刃已经逼到他面前的时候,却发现那只是他的影子。 “听我说,嘉文队长。” 文魇边躲边断断续续的说:“希迩现在受了伤……你知道的,他之前与魔法师决斗过,他身上的伤只有我才能治疗的快速又彻底……如果你现在把他带到将军府,不光不是为了他好,反而还很可能会伤害到他……” “胡扯什么!!”嘉文登时被触怒了,吼道:“我怎么会伤害他?将军府的人怎么会伤害他?这世上谁都可能对他不好,只有我们——只有将军!他只有在我们身边才是安全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神出鬼没,就算他遇到危险了也找不到你的影子吗?” 嘉文仇恨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抢走自己宝贝,却丝毫不懂得珍惜的坏人,“只有我们!无论他发生什么事,只有我们会一直在他身边!这一点你做的到吗?!” 文魇说不出话来了。 他确实没有做到。 之前他和弗瑞德都在希迩身边的时候,亲手把他推到了一边,还保证说一定不会让他发生危险,会把鹿仁抓过来扔给玖夜磨牙,可到头来,他与弗瑞德谁都没有做到这一点。 最终还是希迩自己与鹿仁对峙,并亲自说服了帝君让他独自与鹿仁决斗,到最后即便是受了伤,他也没有向他们中的任何人求救。 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可是嘉文说的没错,他的身边缺不了人的保护。 好像只要稍一离开他,那个孩子的身体就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危险。 就像昨天,他再想要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那个孩子身上受了不是很重但足够让他痛苦不已的伤,他几乎是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苍白着脸,衣服被血染得触目惊心的红,文魇当时看到的时候,心脏几乎都停了。 嘉文看着沉默的文魇,冷冷道:“他只有在我们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但是你现在无法带走他。” 文魇抬起头,笑容显得有些苦涩:“现在,就算是我也无法接近他。” 嘉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文魇说的没错,现在在希迩的身边,只有一个人的位置,那个男人不许任何人再把希迩带走,就算是文魇,除了帮他疗伤之外,连话都说不了几句就会被赶走。 所以理所当然的,嘉文最终无功而返,不光没有带走希迩,连面都没见到。 希迩隐约也察觉到嘉文来过,但是他每次想问的时候,鬼川冥河都似乎预料到他想问什么一样,不是冷着脸看着他,就是往他嘴里塞东西,要不然就干脆不理他。 希迩觉得很委屈。 他平时只要一觉得委屈就很想吃甜食,可是他现在不敢再提出什么要求,虽然他知道自己只要说想吃什么,眼前这个看上去脾气似乎有些暴躁的男人毫不犹豫的就会给他送到嘴边来。 可是他这样子让希迩觉得有些害怕。 但其实鬼川冥河已经算得上是十分和颜悦色了,至少对于其他人来说,绝对不可能想到这位身份高贵力量强大的杀戮王爵在这样一个看起来这么无辜的少年面前,会露出这样’温柔‘的表情。 希迩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觉得他有点可怕,也许是因为他不许自己出去玩,不许玖夜趴在他身上打盹,或是不许他喝加了冰的牛奶,每次这样拒绝他的时候这个男人都会用一种有些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那目光让希迩有些畏缩。 于是希迩的要求就越发的少了,他表示只要每天能填饱肚子,能有两个饭后水果吃就很满足了。 至于其他的问题……或许他可以从文魇那里下手? “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鬼川冥河看着他,目光十分专注,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霸道和强硬的禁锢他的意味。 希迩毫不退缩的与他对视,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多紧张,“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鬼川冥河没兴趣和他聊这种类似于文字游戏的问题,他直接并且不容置疑的说:“我不许他再靠近你。” “可是他要给希迩治伤啊!” “你的伤已经好了。” “你骗人!”希迩气哼哼的扯开自己的衣领,指着只有一点淡淡受伤过的痕迹的肩膀义正言辞的说:“明明还没好!而且你自己没受伤根本不知道这有多疼!你没看到我疼的都吃不下去饭了吗!” 他说着,边心虚的瞥了眼旁边桌子上的几个小碗,那里面还有他吃剩下的午餐。 鬼川冥河看着他白皙且线条优美的肩膀,不自然的撇开视线。 希迩觉得他这是心虚了,于是便得意的哼了一声,几乎忽视掉了心里那点惧怕的感觉:“所以你就让他过来看看我好了,要不然希迩就好不了啦。” “他不想见你。” 希迩的嘴唇张成小巧的“O”字型,脸上是完全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你说什么?” “他不想见你。”鬼川冥河面不改色的撒谎,“他给你治伤,本来就是我逼迫的他,现在你的伤……不管好没好,他都不想再见你了。” 希迩:“……” 他觉得他们两个说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文魇怎么可能不想见他?他不想见任何人也不可能不见希迩的! 鬼川冥河见他不信任的瞪着他,不耐烦道:“你要想见他,可以,我先把他抓过来,就算他反抗的时候少了条胳膊或是去了半条命,也一样能跟你说话。” “我……” “怎么,还想见谁?” 希迩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他霸道了……真是太霸道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霸道的人!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他很温柔呢?! 就连玖夜都比他温柔一百倍! 希迩气呼呼的拿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只小巧白嫩的,带着赤红色耳钉的小耳朵。 鬼川冥河看着他露出来的耳朵,心情莫名的又好了一些。 于是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去,道:“你想找他做什么?我不能陪你吗?” 希迩撇着嘴巴,把自己缩成一团,不说话。 过了一会,希迩仍然觉得那灼灼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他再也受不了的把被子一掀,表面上气势汹汹但实际上口气弱弱的说:“海魄呢?你让海魄出来陪我玩!” “……它去泡温泉了。” 希迩皱眉道:“那玖夜呢?我刚才还看到他趴在我床边的。” 鬼川冥河道:“我让它去街上给你买东西去了。” “……”这种任务交给玖夜真的可!以!吗! 希迩近乎绝望的说:“那修伊呢?我可爱的修伊哪里去了?” 一说起来他才发现,他好像真的好久没见到修伊了。 鬼川王爵静了一会,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希迩愕然,“什么?” …… 第133章: 他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了 仙若帝后失踪的消息,虽然被及时封锁,但当时一片混乱,这个消息没过多久就传遍了大半个皇宫。 而帝后被掳走的消息,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妹妹昆莎郡主。 昆莎郡主当时疯了一般在皇宫里尖叫,把大量的骑士与侍从都给引了过去,也正因如此,当时死亡的人数才会那么多,鲜红的血把整个花园染得一片血红。 昆莎郡主踉踉跄跄的从花园里逃出,但帝君此时正在观看魔法级别的考试,将军也不在皇宫或是军部,就算是昆莎郡主也无法接近那个作为考试场地的宫殿。 整个皇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而如今,皇宫再次恢复了平静,但很多人都知道,这平静下隐藏着的,不仅仅是因为帝后失踪和当天死亡的人数而造成的恐慌而已。 希迩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几乎是被禁锢在那所树林间的庄园里,嘉文已不止一次带人前去,试图把这个无辜的小少爷带回将军府,然而每天都是无功而返。 这是第八次。不过,这次嘉文并没有带着他的部下过来。 文魇刚刚从街上回来,怀里还拿着给希迩买的早餐。 他走过嘉文的马,兜帽下的双眼瞥了他一下,继而收回视线,一言不发的从他身边走过。 这个人……还真是执着啊。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然而眼前这个军人,除了执行他的命令之外,很明显的还带着自己的感情。 他站在那里,犹如北风中颀长而立的桦木。 文魇丝毫不怀疑,希迩一天不离开这里,这个忠诚又坚毅的军人会毫不犹豫的守下去。 除了前两天暴怒着要他把希迩少爷还给他之外,嘉文现在始终都是冷着一张脸,沉默的可怕。 文魇甚至有了种站在那里的,是雷昂的错觉。 “这是给希迩少爷吃的?”嘉文突然开口了。 文魇脚步顿住,道:“是的。” “太少了。”嘉文木然道:“他还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这么少怎么行?” 文魇笑道:“当然不止这些,之前已经吃过一顿了。”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而且,是那位大人亲自喂的。” 嘉文不说话了。 那位大众指的是谁,他当然再清楚不过,当年希迩第一次接触鬼川王爵的时候,他是在场的。 而且当时,就是眼前的这个魔法师,把他怀里仅有五岁的希迩小少爷给抢了过去,嘉文虽然并不是一个记仇的人,但是这件事情印象却十分深刻。 到如今,希迩人小到大或失踪或离家的次数无数,嘉文却始终没能习惯眼睁睁的看着他珍爱的小少爷从自己身边消失这件事情。 这是第几次了? 嘉文的手掌不知何时握成了拳头。 文魇本还想等等看他还想不想再说些什么,然而一看到他脸上的阴霾,心里就难免苦笑。 “希迩现在应该在等着我……手中的零食,嘉文队长要是站累的话……或许可以回将军府休息一下?” 嘉文深吸一口气,像是在酝酿,也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文魇看他这样子,只得识趣的转身走了。 “喵~” 文魇听到这声似乎带着嘲讽的猫叫,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心虚,但是亲爱的,你不觉得你现在该安慰一下我么?” 以前他还可以在王爵的面前亲自给小希迩喂饭吃,帮他穿衣服,整理头发……那种亲昵的感觉从来没有少过,而现在,他依然可以做很多事情,可是要接近他却是很难了。 恐怕现在不止嘉文,连将军都不再信任他了吧……真是两边都不讨好,处境糟糕透顶了,文魇捏起一个小饼干喂给在他兜帽里舔爪子的月白,郁闷道:“他要是不吃,还是都给你磨牙好了。” “喵……”于是月白也想起这两天不好接近希迩的事情,耳朵耷拉下来,也跟着郁闷了。 文魇刚才话说了一半,希迩刚才的确已经吃过一顿了,但却是那位大人硬逼着吃的。 希迩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就算有时候反应有点慢,这个时候,也能察觉到有哪里不寻常了。 先是明白了嘉文确实来找过自己,而且不止一次,后来又软磨硬泡,从鬼川冥河口里,终于得知了他口中那句话的意思。 ……修伊,现在正被你的父亲通缉着。 他犯了错,正在领罚。 但修伊到底犯了什么罪,鬼川冥河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他了。 希迩使劲了浑身解数,不管是撒娇打滚还是眼泪汪汪的拽着他的衣袖恳求,鬼川冥河就是一言不发,到最后连问都不许他问了。 希迩从来没有见过冥河这样拒绝他,那不耐烦的样子,让希迩有种随时都会被丢弃的不安。 而且那种不安的心情还伴随着些许被禁锢的焦躁,他就像是一个被囚禁喂养的小动物一样,虽然表面上温顺乖巧,偶尔给了好吃的还会舔舔主人的手指头,但是有时候还是会发些小脾气。 于是他决定自己不要吃他拿来的东西。 当然,除了有一丝赌气之外,希迩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胃口。 好像肩膀上受了点伤,就让他元气大伤,身体感觉越来越不对劲,有的时候吃完东西就觉得胃翻腾的厉害,他现在真的是没有胃口再吃什么,就连他最爱的甜甜圈,和最近爱上的酿豆腐和小丸子都吃不下去。 鬼川冥河显然是第一时间知道他不吃饭的,却先只以为他赌气,后来赌气赌的太厉害了,一整天都没有吃饭,这就太不正常了。 鬼川冥河坐在床边,蹙眉看着他,道:“你到底想吃什么?” 希迩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不答话。 鬼川冥河看着桌子上一堆精致的食物,很想把它们全都掀了。 但他终究是忍住了这股冲动。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那样不光会把气氛弄得更糟,把这孩子吓到以外,也许还会让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至少他到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在希迩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希迩心里装的人太多了,甚至就连门外面那个军人,在他的心里都有不小的位置。 鬼川冥河当然不会强硬到想要占据他心里所有位置的想法,然而即使不是如此,他也不想再看到希迩和任何人太过亲近。 鬼川冥河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心情,明明焦躁的想毁掉眼前一切出现的东西,可是偏偏又下意识的忍耐着,这对于从很久以前就被称为杀戮王爵的他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他不得不忍。 他并不清楚如果真的在希迩面前做些什么,这个孩子会不会像曾经那些人一样,畏惧他,躲避他,甚至连听到他的名字都会瑟瑟发抖,他想像不出希迩躲避他或是不想再见到他会是什么样子,那感觉光是想想,就让他的身体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可是这个孩子……他偏偏不吃饭,他偏偏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他! “你到底想要什么?”鬼川冥河低垂着头,声音变得有些低哑。 希迩还是不说话,如果沉默可以杀死一样个人的话,鬼川冥河已经有了种性命被他捏在手里的感觉。 “好。”鬼川冥河点点头,“你既然不喜欢,那他们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希迩本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以为他说的是那些食物,他以为他会生气的把它们全都扔掉,甚至把他也给卷成一团扔出去,直到文魇悄悄进来给他说,今天鬼川冥河毁掉了那家新开的甜品店,他才猛然醒悟过来。 希迩捧着一碗热粥,边吃边掉眼泪。 甜甜的粥混合着一丝眼泪苦涩的味道,他喝了没多久,就全部吐了出来。 文魇也顾不得鬼川冥河已经回来了,迅速的把他吐掉的东西全部清理了,坐在床边检查他的身体。 “这里疼吗?”文魇按着希迩的肚子上的一处,后者轻轻摇了摇头。 “这里呢。” “不疼。” 文魇手一顿,没有再按下去,鬼川冥河进屋时就看到文魇的手放在希迩白白的小肚皮上,没等他有所动作,文魇就像是僵硬着动作,两手迅速的把他的衣服整理好,毕恭毕敬的站在床边。 ……天知道他在心虚什么。 鬼川冥河冷冷道:“怎么回事?” 希迩小手紧紧握着床单,全身的力气都好像在刚才呕吐的时候用光了,所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就这样缩在被子里看着他。 文魇也有些茫然,“也许是因为那天……精神力损耗过度的后遗症……现在还不能确定。” 鬼川冥河脸色一沉,瞳孔深的可怕。 文魇道:“我很抱歉,那天我……” 鬼川冥河没心思听他解释什么,但他一手刚伸出去,就听见希迩厉声道:“住手!” 轰的一声,鬼川冥河的脚下突然炸出一根剑锋一样的冰锥来。 文魇在那瞬间移到希迩身边,把他牢牢的护在身后。 “请不要动怒,王爵!希迩他只是……” “只是什么?”鬼川冥河看着在床上不住喘息的希迩,说话时没有丝毫的愤怒,但他的语气和目光里却夹杂着更为暴戾的东西,“你以为我要杀了他吗?!” 希迩也意识到自己冲动误会他了,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拽着文魇的衣袖,眼神隐隐透出一丝哀伤的愧疚。 “我如果想杀了他,你以为凭这个,就能阻止我么?”鬼川冥河嘲道,他的手指头都没动一下,那个一直延伸到他腰部的冰锥就碎成碎片,散在空气里连渣也不剩下。 他的眼神无疑是带着讥讽的,然而希迩却能从里面读出别的什么东西,那种神情仿佛在刹那间刺进了他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让他心中除了浓浓的愧疚与自责之外,还涌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 可是他说不出话来,房间里弥漫着的是一种近乎可怕的静谧。 “王爵,请您原谅,希迩少爷并没有对您动手的意思。” 这种寂静被文魇打破了,也只有他,还能在这种情况下用平静的语气说话。 鬼川王爵道:“他到底什么意思,轮不到你来开口,出去。” 文魇嘴唇动了动,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一下,他转过头去,看到希迩低垂的目光,“我想吃东西……什么都行,只要让我吃一点……希迩肚子好饿……” 文魇略一迟疑,终于是心疼他这副样子,“好,我去给你买。” 文魇出来之后,在门口站了一会,房间里一直没有动静,他把月白放到墙边的一个角落,让它趴在花丛里。 “喵……”月白似乎也感觉到他的不安,轻轻蹭蹭他的手指。 月白一向充满灵气的透彻眼孔此时也显出一丝茫然来,它看着文魇一步步走远,追了几步,趴在花丛里不动了。 希迩尚且是第一次看到冥河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但比起这样一言不发的沉默,他宁可他像之前那样对他发脾气,对着他大吼,也不愿像现在这样…… 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去了一趟皇宫,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是因为他不乖,没有听话,还是仅仅因为他擅自与鹿仁发生了冲突,导致自己受了伤,没有及时回到他身边来呢? 他很想和冥河恢复成以前那样,即使做错了事,只要撒撒娇道歉就可以了,而不是现在这样不知所措,连道歉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就在他再把头蒙到被子里,想哭也哭不出来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微弱的猫叫。 “喵……” 月白不知道怎么从窗户里钻出来的,小心翼翼的拱了拱他的被子,随即就被希迩眼疾手快的抱到了被子里面。 文魇他也许是怕希迩一个人害怕,把月白留给了他,并且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那消息是嘉文对他说的,本来文魇回来的时候见花园门口空无一人还觉得有点奇怪,直到嘉文骑着马焦急的跑过来,凝重的对他说,将军马上就要离开帝都了。 文魇还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希迩,嘉文气急攻心,又把他大骂了一顿,连坐在窗边唉声叹气的希迩都听到他的声音了。 文魇可受不了希迩小少爷追问的攻势,在他泪汪汪的问了一句的时候就告诉了他。 希迩一听就慌了,“父亲刚回帝都没多久,为什么又要走?” “帝后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皇宫外,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帝后在皇宫里被人掳走,将军估计也是被那些大臣给逼迫的……不不不,你先别哭,将军怎么会受人欺负呢?你想想,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哪有谁能欺负他啊……” “帝后什么时候被掳走的?”希迩拽着文魇的袖子,急的眼都红了,能从护卫森严的皇宫里把帝后带走的人,必定是不简单的,说不定还是团伙作案!要从这样的人手里救出帝后,光是想想就让人担惊受怕! 希迩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那天他去找帝君的时候,在花园里见到帝后,然而紧接着,他就看到了鹿仁…… 难道鹿仁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希迩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也顾不得再说什么,松开文魇的袖子撒腿就跑。 “等等……你去哪儿?” “我去找父亲!” 文魇一把接住这又要闯祸的小祖宗,这孩子肯定是忘了刚刚还惹那位不高兴了!他现在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文魇简直不敢想象,如果鬼川王爵知道希迩现在要离开…… “讨厌鬼,你在想什么恐怕的事情,怎么手都发抖了……”希迩诧异的看着他,难道他也是怕父亲会遇到危险? “是很恐惧……”文魇一边喃喃的说着,一边不容分说的把他抱在怀里往房间里走,“……你看,这里多好啊,有那么多好吃的……对比起来外面实在太可怕了,咱不出门啊乖……” 希迩在他的碎碎念里爆出一声抓狂的大叫:“讨厌鬼你脑袋被门挤了吗?” 第134章:它被王爵给扔出来了! 希迩与文魇拉拉扯扯,你推我我抱你的闹腾了好一会,终于把倚在海魄身上睡觉的王爵大人给吵醒了。 鬼川冥河揉了把眼睛,黑着脸坐起身来了。 那两人尚且还没有察觉,兀自纠纠缠缠,希迩终于成功的从文魇怀里挣扎了下去,他本来没有吃饭就力气不大,文魇也是让着他才顺势把他放在地上,却没想到这小东西一落地撒腿就跑,文魇无奈的又把他夹着胳膊抱了起来。 希迩在半空中两腿不住扑棱,拼命的做着奔跑的动作,文魇哭笑不得道:“你这是想跑到天上去啊?好了好了,乖,听话,外面一点都不好玩,还没有好吃的,哪有待在家里好啊……” 希迩抓狂道:“我就是要!回!家!你把希迩当三岁小孩吗?我告诉你讨厌鬼,你要是再不放开我,我就……” 他本来想说我就去冥河那告状说你欺负我,后来一想他好像刚刚还惹王爵大人生过气,他的脸色难看的不得了,怎么可能再帮他教训欺负他的人啊……于是希迩想到这里就郁闷了,忧伤了,于是就更加气恼了,一歪头,张大嘴巴在文魇胳膊上咬了一口。 文魇倒吸一口气,胳膊上那一阵疼痛伴随着一种酥麻的感觉,简直是难耐到骨子里了,他忍不住提着希迩在半空中像抖毛巾一样抖了抖,疼的声音都破碎了,“好痛!!我知道了快松开嘴……我错了换个地方咬好吗?!” 这孩子是把他的手当成烤鹅了吗?! 希迩感觉到嘴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开始蔓延,忙不迭的张开嘴,心虚的看了一眼自己留下来的齿痕…… “谁让你欺负我——” “好吧是我错……”文魇欲哭无泪。 “你是不是饿了啊?我们去吃东西好不好?” “不要不要不要!!”希迩闭着眼尖叫,像是一只被人抓住的小动物一样炸起毛来。 文魇忙讨饶道:“好好好,不吃不吃,饿死也不吃。” 希迩挣扎的动作一顿,转头幽幽的看着他“饿死我你就高兴了?讨厌鬼你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 文魇:“……”他真心没有这个意思啊! 嘴太快了说完就后悔了……文魇简直想跟着他一起哭! 希迩兀自难过地说:“我知道,希迩最近很不乖,很不听话,你们都嫌弃了,不想理我了,可是我也不想这样啊……这样好难受……” 文魇听他这样听,心中也有点受不了。 他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但是一肚子的话在肚子里,全被突然笼罩过来的影子给硬生生的堵回去了。 希迩突然眼圈红了,在文魇的手中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只觉浑身都难受的厉害,胃里一抽一抽的酸疼,心里那种巨大的失落和忧虑让他眼前阵阵发晕,他甚至都没感觉到身边又多了一个人,就被一只手抓着后面的衣领给提了起来。 希迩的小腿哆嗦了一下,茫然的回过头。 他的眼神太过无助,眼眸里一层薄薄的雾气,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这样子让人看了就揪心,文魇差点都给他跪下了。 鬼川冥河一手提着他的衣领,与他面对面的对视。 于是希迩又怯了,伤心了,觉得自己要被扔出去了,撇了撇嘴,却没敢哭出声来。 鬼川冥河道:“你想去哪儿?” 希迩倔强的撇开头。 鬼川冥河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一言不发的把他揽在怀里,往房间里走。 文魇慌忙道:“王爵……希迩他……” 鬼川冥河侧头,冷冷道:“他的脚抽筋了,看不到吗?” 文魇愣住。 希迩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放倒在床上,其实他刚才就一直忍耐着没有呼痛,就连文魇都没注意他的小腿一直在微微抽搐,但事实上这种疼痛对他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来说,足以让他难以忍受。 希迩一直忍着不说,此时那只脚被鬼川冥河托起来,才难耐的呻吟了一声,差点叫出来。 鬼川冥河曲起一个膝盖跪在他身边,一手托着他的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其实是一个十分强势的姿态,对于鬼川冥河这种被人敬畏的上位者来说,很容易让人感觉到他这种眼神下霸道的支配欲,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希迩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心中好像被触动了什么。 他觉得鬼川冥河的眼底有很多他看不懂的东西,但并非不能察觉……这种感觉突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疼吗?”鬼川冥河开口道。 希迩慌忙的摇了摇头。 鬼川冥河没再理会他,一手托着他的脚,一手帮他把靴子脱了下来,继而以手掌轻轻给他的小腿按摩。 希迩渐渐放松了他的身体,任凭鬼川冥河揉捏着他的小腿,他的手掌很热,那种温度几乎渗透了他的皮肤,希迩有些不自然的撇开视线,但又不舍得的把视线悄悄的转了回去。 鬼川冥河沉默着,但这种沉默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深沉可怕,他的目光很专注,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能看出来他在认真的控制着自己的力度,只要希迩有任何的反应他都会把动作放柔,然后抬头看他一眼,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疼的要哭。 “你这样子,还想去哪儿?”鬼川冥河勾了勾唇角,因为低垂着眼帘,所以希迩不确定他的眼里是否有笑意。 “你连路都认不清楚,动不动就迷路,受伤,肚子饿,你这个样子,谁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去?” 希迩想要反驳什么,鬼川冥河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手掌微一使力,希迩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疼的眼泪都掉了出来。 “很疼?” 鬼川冥河一手握着他的脚,安抚拟的轻轻揉捏着,那动作似乎可以称作温柔。 “我没有想去哪儿。”希迩声音有些颤抖,“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鬼川冥河点点头,片刻后沉声道:“你想离开我。” “不是!”希迩下意识的反驳,“我才没有!” 鬼川冥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希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引他这样说的吧! 他懊悔的咬起嘴唇,下一秒被拉进一个火热的怀抱。鬼川冥河紧紧抱着他,他听到希迩因为自己太过用力而发出的呻吟声,但是他不管不顾,死死的把他圈在怀里,低头亲吻着他的耳垂,含混不清的问:“你说不想离开我……是真的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破碎,希迩甚至有一种感觉,仿佛只要他说出任何反驳的话,这个男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他狠狠的揉碎在自己的怀里,让他的骨血和自己融为一体,再也不放开他。 然而希迩却再没有了那种很无助或是恐慌的感觉,一种仿佛蜜糖一样的甜蜜感从他的心底流窜出来,继而缓慢的延伸到他的四肢百骸…… 他顺从的让自己贴在男人灼热的胸膛里,鬼川冥河则迷恋的亲吻他的耳朵,嗅着他脖颈间的气味,好像终于怀抱住自己心爱已久的宝物一样,但事实上,希迩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他。 “冥河……你怎么不相信我呢?”希迩紧紧闭着眼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让那股滚滚的热气从眼里渗透出来。 “你怎么不相信我呢?”他喃喃的重复着,声音哀伤而又委屈。 鬼川冥河听着他细碎的声音,少年的身体依然有种未脱的稚嫩,他这样贴在他的怀里,仿佛全身心的把自己交给他,这种脆弱的依赖让鬼川冥河心中有种微微的疼痛,他甚至能感觉到希迩呼吸时身体轻微的起伏,手掌下是他柔软细嫩的皮肤,他完完全全的信赖且依赖着自己,这种巨大的满足感让他忍不住想要叹息。 “没有想走。”希迩闷闷的声音在他怀里传来,“我只是想去看看父亲,讨厌鬼说他快要离开帝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且,我总感觉他这次离开会遇到危险……我很担心……” 鬼川冥河深吸一口气,多日来那种无法发泄出来的焦躁,终于在希迩的顺从下慢慢的沉淀了下来。 如果再这样下去,他所有的不好的情绪都会直接而狂躁的化为疯狂的破坏欲,他即使抱着希迩的时候,也觉得他是要离开自己的,这种隐秘的不安让他有种干脆把他带走,永远不让他离开自己片刻的冲动。 但是他很清楚,如果那样希迩不会快乐,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他笑,对他撒娇,不再无忧无虑,尽情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甚至久而久之很可能会变成另外一种性格。 自由是人人都渴望的东西,但对于希迩来说,他的自由是必须要建立在他的保护之下的。他不想看到他不开心的样子,更不想看到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希迩失去他原本的笑容。 所以……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想了很久,这个问题他从很多年前就开始想了。 “总有一天,你要跟我走。”鬼川冥河声音低哑,在他耳边喃喃的说:“就算你想离开我,我也不会放开你……” “我没有想离开你。”希迩再一次的强调。 “那最好了。”鬼川冥河终于松开了他,给了他一点喘息和放松自己的机会,然后轻轻的捧住他的脸,凑过去含住他的嘴唇。 他的吻是温柔的,诱哄一样探入他的嘴唇,一遍遍的舔舐着他的牙关,引导着他与自己纠缠,允吸。好像对待一件最珍爱的宝物那样小心翼翼,这种被疼爱着的感觉让希迩根本挣扎不起来。 鬼川冥河近乎迷恋的吻着他,将手探入他的衣领,在希迩沉迷在这个吻中的时候,他的胸前突然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这让他仿佛被电到一样哆嗦了一下,然而鬼川冥河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反而不容分说的把他放倒在床上,从他唇一直亲吻到他的脖颈,希迩难耐的仰起头,露出光洁而优美的脖颈,鬼川冥河顺势将整个手掌贴在他的胸前,手指一按住他胸前一点,极尽暧昧的揉捏着。 鬼川冥河含住他的耳垂,用牙齿轻轻的摩挲前瞻,“舒服吗?” 希迩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又很快的摇摇头。 他的眼角已经渗出了泪,然而他微红的脸颊以及湿漉漉的目光更容易挑起男人深沉的欲望,再加上希迩的声音柔软,带着少年的稚嫩和甜美,他身上的味道让鬼川冥河近乎控制不住。 就在这时,一声弱弱的猫叫突然从希迩的手边传了过来。 “月……月白。”希迩喘息的要推开他,手却被男人温柔的按在头顶。 月白从希迩的被子里露出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来,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们,张口发出一声令人心碎的叫声。 “月白被你压住尾巴了……” “嗯。”鬼川冥河低下头,希迩的衣领已经被他扯开了,精致的锁骨像是倒扣的小碗儿,白皙的皮肤柔嫩而细腻,摸上去时比最上等的丝绸还要让人爱不释手。 希迩极力想要忽视他在自己身上游走的那只手,然而那种酥麻的感觉让他浑身都忍不住轻轻颤栗,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近过,不光是鬼川冥河,就连他也有种不舍得让他离开自己的感觉。 “月白……” “喵……”月白听见他在叫自己,期待的看着他,仿佛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冲过去扑到他怀里……虽然,它有很大的可能抢不过王爵大人的手…… 希迩羞涩的说:“你不要看我……我觉得压力有点大……” “喵……?”月白歪歪头,表示自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就在鬼川冥河想要把他的衣服脱下来,看看他的身体的时候,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往月白的方向轻轻 一瞥。 月白身上的毛一根根竖了起来,嘴巴微微张着,却一点也发不出声音。 如果文魇看到他这个样子,肯定会心疼了,这小可怜小笨蛋,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赶紧逃才是正经啊! 鬼川冥河动作一顿,倒不是因为月白的原因,而是希迩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抬起一条腿在他的胯间蹭了一下! 鬼川冥河差点倒吸一口气,就社么扒了他的衣服吃了他,然而希迩眨巴着一张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说:“你烫到我了……好难受……” 鬼川冥河:“……” “冥河……我肚子好饿……”希迩刚说了一声,他的小肚子就配合的嘟噜一声,鬼川冥河彻底被他这幅样子中无奈了。 不过眼前的少年那么诱人,衣服脱到一半,大片粉嫩的皮肤露出来,略显纤细的腰肢,轮廓精致而不羸弱,光是看肯定是不够的。 “你想吃什么?”鬼川冥河低下头去,吻了吻他的肚子上白嫩的皮肤,含糊着说:“是胃里难受吗?” “想吃东西……但总觉得吃不下去……”希迩觉得有点痒,想动动身子,却丝毫无法挣扎,不过这种甜蜜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舒服了,好像这两天的纠结和委屈都是错觉一样。 他不知道冥河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惹他不高兴,不过现在,冥河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文魇忐忑不安的在门口守着,虽然他看出鬼川王爵还是很疼爱希迩的,根本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不过那孩子现在脆弱的不得了,他生怕两人再闹什么别扭…… 天知道鬼川王爵因为这个小家伙而导致心情糟糕,这几天简直快要把方圆百里的花花草草给吓哭了,街上那个被毁掉的小食店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都是和别家一样的房子,怎么说破就破了,人都差点被砸的死光了。 别人家吵架要么感情破裂要么增进感情,他们两个却是让人胆战心惊的…… 文魇叹了口气,这时候,他的怀里突然撞上了一个软软的小东西,他低头一看,月白扑到他怀里哆哆嗦嗦的要哭的样子,文魇连忙把它抱起来,“怎么了?是被玖夜给欺负了还是刚从海魄肚子里逃出来?怎么吓成这样了?别怕别怕……” 月白:“……” 月白耷拉着耳朵,尾巴轻轻摇了摇。 文魇抬起头,看到希迩慌张的扯着自己凌乱的衣服跑出来,边跑边担忧的叫道:“讨厌鬼你快接住月白,它被冥河给扔出来了!” 文魇:“……” 亲爱的希迩小少爷你这是迟钝呢还是迟钝呢……等等。 文魇看着他乱七八糟披在身上的衣服,嘴角抽搐。 希迩看到月白好好的在文魇怀里,还对自己安慰的甩了甩尾巴,顿时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月白肯定要被摔扁了……” “……”看来是他多虑了,人家根本就不紧张了不害怕了,连脸色都红润有健康了,不过这被明显欺负过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眼角的泪珠和红透了的耳朵又是怎么回事…… “讨厌鬼你看什么?”希迩莫名的看着他,边笨拙的扯着自己的衣服,“对了冥河说要陪晚回将军府去找父亲你赶快先给我点吃的我想边吃边去要不然父亲走了就晚了……咦?讨厌鬼你怎么了……喂!你别吓我啊!!” 文魇抱着月白,彻底晕过去了。 第135章: 他们把我的鸡蛋扔了! 帝后失踪的消息虽然被及时封锁,但拜帝后的妹妹昆莎郡主所赐,现在整个帝都的贵族圈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不日就会传遍整个博恩城。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消息,也被悄然的送到了皇宫。 嘉兰诺德在花园里的亭子下坐了很久,花园里的花朵静静盛开,微风拂过嫩绿的树梢,冬天已经过去,所有的一切都焕发着新生。 雷昂的军靴踏在柔软的草地上没有发出声音,他在帝君身边站定,许久后摘下军帽,似乎在等待帝君说些什么。 一名穿着白色骑士装的高大男人突然从一个方向走了过来,他的步伐快速而稳定,最终在帝君面前单膝下跪,将手中的被封着的卷轴举了起来。 帝君没有回头,仍旧出神的望着花园里的一处,一只红色的小鸟飞过花园,在穿着军装的将军头项上绕了一圈,最终落到了帝君的肩膀上。 “黑骑士攻进了亚图洛的境内,北国的国王向我们求援,陛下。” “什么时候到的?” “就在昨天傍晚,今天早上已经将边境处的一个城攻陷了,火楼的部队军团因为距离不远也受到了牵连……” “有魔法师出现了么?” “来报信的人说,亚图洛的天空上漆黑一片,黑色风暴还没有袭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迅速退走,有多少魔法师还不能确定,但是黑骑士的数量看起来并不多,至少目前还不足以将亚图洛整个攻陷的地步。” 骑士说完后就没有人再开口,花园里就连鸟叫声也没有了。 嘉兰诺德疲惫的揉了揉眉间,仿佛最后一点精神也在这个消息里损耗掉了,他的面容在亭下的阴影里显得晦暗不明,只是眉眼间的那股浓浓的疲倦依然挥之不去,他挥了挥手让那名骑士退下。 “帝都的各个出入口已经全面封锁,但还没有发现任何人有强行突破结界的情况,帝后失踪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查到结果……” “帝都里出现黑骑士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雷昂丝毫不意外帝君知道了这个消息,当时嘉文虽然把那个自称亲眼看到的骑士一拳打晕,但人没死又没被囚禁消息就不可能透露不出去,况且,这件事情恐怕还不只是那一个骑士知道。 “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黑骑士,见到的人只是说看到有一个身上带着黑色火焰的人影,普通的魔法师也可以制造出这样的假象。” “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故意冒充黑骑士引起混乱么?” “混乱不混乱我不知道,但是这个消息会传到陛下这里,恐怕并不会至此停止。” 帝君道:“这件消息不会传出去,你可以放心,亚图洛这件事情,将军以为该如何?” 雷昂将军帽重新带好,但目光却绕过帝君的座椅看向空无一人的花园,那个方向有百合一样纯洁的花朵静静盛开,他这次沉默的时候更久,帝君也很有耐心的等着他回答。 事实上,嘉兰诺德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坐在这里,已经整整一天了。 “他们为什么没有来龙廷,而是去了亚图洛,陛下应该明白。” 帝君笑了笑,道:“是啊,如果不是希迩在这里,那位王爵就不会在这里,如果他不在这里,遭殃的可又是我们龙廷了。” 雷昂回过头来,他的目光隐藏在军帽下的阴影里,面容依然是他惯有的冷漠。 片刻后他沉声道:“龙廷,是该有第二位将军了。”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雷昂。” “除了希迩,我从来不跟任何人开玩笑。” “……”帝君有些焦虑的看着他,“我以为你会像以前那样,告诉我你要带多少兵走,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的时候又想要什么样的迎接方式……”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些,陛下是压力太大,还是认错人了?” 帝君置若罔闻,又道:“如果你走了,希迩怎么办?” “这个不需要陛下担心。” “希迩也是我的孩……至少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担心他不应该吗?” “不是不应该,是不需要。”即使说起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雷昂看上去依然冷的像一块冰,“他现在过得很好,即使很多年见不到我,也一样健康快乐到现在,以后也是一样。”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帝君证据显得有些激动,就连他肩膀上那只小鸟也似乎都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悄悄的动了动,把爪子下面抓到的一根银发松开放好,然后扬起小脑袋跟帝君一样看着将军。 “黑骑士入侵龙廷那么多次,我怎么也没见你说这样的话?现在是别的国家向我们求助,不是我们向别国求助!即使你去了也用不着那么拼命……我龙廷的将军怎么可能在别国的战场上出什么事?雷昂你跟我说这种话,难道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无论在什么地方,战场都是一样的。”雷昂淡淡道。 帝君又开始揉自己的额头,刚才还只是觉得有点焦躁和困倦,现在倒好,脑袋都开始疼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骑士在几步外单膝跪地。 帝君不耐烦道:“又有什么事?” 骑士道:“将军府来人询问将军什么时候回去。” 帝君松了口气,这几天坏消息太多,看见有穿骑士装的人来报信都有点条件反射了。 雷昂蹙眉道:“什么事?” “据说是希迩少爷回府,要见将军,将军府的人很着急,但并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情。” 雷昂静了一会,转身时直接跟帝君道别了。 嘉兰诺德看着雷昂匆匆离去的背影,把后背倚到柔软的椅背上,然后侧头看着那只同时把目光转向他的小鸟。 他们彼此对视良久,帝君才幽幽道:“去把你的主人叫来吧,红雀。” 红雀小脑袋点了点,安慰一般轻轻蹭了蹭他的脸,继而拍拍翅膀飞走了。 自从希迩在将军门口大喊了一声我回来了之后,将军府里静了几秒,而后倒地声,尖叫声,凌乱的脚步声,以及谁和谁撞倒一起的呼痛声交织成一片,最快跑到他面前的仍然是一手提着自己长袍快步走过来的管家。 希迩没见到自己的父亲,还以为他已经走了,登时坐在地上抹着眼泪要哭被赶过来的嘉文匆忙抱了起来,然后快速的跑进府里把他放在椅子上,跪在他面前心疼的看着他,“将军没走,马上就回来了,少爷别慌。” 希迩放下捂着眼睛的手,眼眶泛红,但眼泪琮没掉下来就被他用力收了回去,可怜巴巴的问:“真的吗?父亲真的还没走吗?那他还是准备要走的对吗?他这次要去哪里呢?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有危险……他吃过饭了吗?” 嘉文被他的问题弄得晕头转向,不过最后一个问题让他精神一震,马上道:“少爷饿了?我去让厨房里做饭。” 管家在一旁道:“厨娘已经在准备了。” 希迩又可怜巴巴的问:“能给玖夜和海魄也准备一份不?还有冥河也是。” 管家:“??” 嘉文下巴落地,眼珠子快要瞪出来。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一名小侍女见管家和嘉文队长都不说话,大着胆子弱弱道:“您说的那位冥河……大人,是那们王爵大人吗?” “是的。”希迩点点头,他们好像都不知道冥河的名字! 于是看到他点头的大家又不说话了。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是同样的问题:鬼川王爵来将军府了?他在什么地方……该怎么招待他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要下跪行礼吗?! 管家显然更冷静考虑的也多,他想的是:既然少爷发话了那必定要照做,不过王爵平日里都吃些什么,该怎么去跟厨娘说呢? 希迩眨眨眼,看他大家都不说话了,举起爪子不安的说:“希迩不吃饭也没事的……可是能先给个鸡蛋么?” 片刻后,嘉文捧着两颗热乎乎的熟鸡蛋送到他面前。 “这是咱府里最大的两颗鸡蛋了。”嘉文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身后无形的尾巴甩啊甩,就差汪的一声去蹭靴子了。 最令管家无语的是希迩小少爷竟然琮心花怒放的说:“嘉文哥哥好厉害,连最大的鸡蛋都能找到!” 嘉文得意的甩尾巴。 刚才那名侍女又弱弱的开口道:“希迩少爷?” “嗯?”希迩眼巴巴的看着嘉文认真的在那里剥鸡蛋,道:“怎么啦姐姐。” “我想问……那个,王爵大人他……也吃鸡蛋吗?” 嘉文手一抖,刚剥好的白白嫩嫩的鸡蛋从他手里掉了下去,叽里咕噜的在地上滚了几圈不动了。 希迩撇起嘴巴,眼眶又红了。 管家一巴掌拍到嘉文身边一直在那看着鸡蛋的护卫脑袋上,“笨蛋,连鸡蛋都看不好,嘉文队长接不住也就算了,你端着盘子也接不住是干什么吃的!” 嘉文:“……”这其实是在骂他吧! 那护卫砰一声跪在地上,“我错了我没接到少爷的鸡蛋我有罪……” 希迩突然从椅子上跳了下去,所有人大骇,嘉文一个飞身抱住希迩的大腿,惊慌道:“谁快去给少爷再拿两个鸡蛋!!!” “少爷别生气,咱府里鸡蛋多得是外面啥都没有咱不出去啊乖——” 希迩:“……” 这话怎么听得那么耳熟呢? 不过任凭嘉文抱着他的大腿哀嚎,希迩还是毫不留情的跳起来从嘉文的手中挣脱出来,而后三两步就跑出了屋子。 管家带着一群人在后面追,几个侍女慌慌张张要去厨房再拿鸡蛋。 然而还没等希迩小少爷的大腿再被抱住,管家突然动作一顿,右手抬起做了个止步的手势,那样子像极了在前面领队发号命令的军官。 军人们条件反射的站在原地。 “冥河——” 于是希迩小少爷眼泪汪汪的扑到不知何时站在院子里的高大男人的怀里,后者把手覆在他的小脑袋上,道:“怎么了?” 希迩在他胸口蹭了蹭,嘤嘤嘤嘤不说话。 鬼川冥河抬起头,漠然道:“谁欺负你了?” 即使是他的眼神没有落在任何人的身上,以管家为首的众人还是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于是最终还是嘉文习惯性的带头跪在了地上,然后后面的人也跪了一地。 “恭迎王爵!” 希迩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委委屈屈道:“他们把我的鸡蛋给扔了呜呜呜……” 众人:“……” 鬼川冥河弯身牵起他的小手,在嘉文等人面前走过,带起了一阵无形的寒风。 嘉文的脸上哗哗哗的掉冷汗,所有人都僵硬着身体不敢动,直到房间里传来鬼川王爵低沉的声音—— “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吗?” “咦?对啊,我忘了还有一个啦!”希迩雀跃的声音道:“我给你说,这个是我们府里最大的鸡蛋哦!” “是吗?” 有侍女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位王爵大人拿着那颗号称是将军府里仅剩的最大的鸡蛋,翻来覆去的看了两眼,希迩小少爷则踮着脚尖趴在他身上,满脸期待的说:“冥河给我剥,剥开分给你一半。” 于是王爵大人开始研究手上这个圆滚滚的东西怎么剥开才能吃。 “嘉文哥哥太笨啦,连鸡蛋都剥不好,还是冥河厉害,嘻嘻……” 嘉文脸上的汗流成了瀑布。 “啊!!笨蛋你弄坏了!!” “不能吃了?” “我看看……好像还能吃……给你一半……” “自己吃。” “不!说好了分给冥河一半的!” 鬼川冥河侧头看了一眼,见门外那些人还跪在那里,但看背影都好像有点抽搐…… 见没人往这边看,他把希迩的小爪子抓起来,把他黏着蛋黄的手指头含在了嘴里。 希迩闹了个小红脸,结结巴巴道:“蛋黄好吃吗?” “嗯。” “……” “原来王爵大人真的吃鸡蛋啊……”一名护卫小声说了一句,紧接着就被嘉文抓住脑袋按在了地上。 第136章:让他自己去花园玩吧 将军府的气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诡异过。 据当时目睹在场的小侍女们事后表示,她们当天印象最深刻的,除了管家大人得知王爵大人要来和王爵大人真的来之后的表情,和嘉文队长第一次在珍爱的小少爷面前不光没有上前哄哄抱抱还僵硬着一张俊脸之外,那就是王爵大人他……另外王爵大人他……还有希迩少爷他……等等具体情况无法用言语表达,总之,她们其中有人虽然并不是第一次看到那位传说中的王爵大人但是依然心神震撼,乃至于到以后的每一次习惯性的把尊贵的希迩小少爷挂在嘴边的时候,都多了一个话题……或者说多了一个不得不提的人物。 当然,这些话管家大人以及嘉文队长,还有当事人希迩小少爷是不知道的。 作为一个三餐稳定,零食不能少果汁牛奶随手就拿的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来说,这两天基本没吃什么正经的饭的希迩小少爷觉得能吃到自己家里煮的鸡蛋真是太幸福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这还是将军府里最大的鸡蛋并且还是冥河给他剥完喂给他的! 突然感觉好幸福啊…… 鬼川冥河漫不经心的揽着他的腰,从进来将军府之后就很少说话。 于是希迩幸福的吃完鸡蛋之后意犹未尽的舔着唇角,刚想再要一个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那些人都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 “啊!” 希迩一拍手,终于想起自己到底是干嘛来的了。 “父亲还没回来吗?” “已经回来了!少爷。”管家从外面匆匆的跑了回来。 希迩伸出小爪子拍了拍自己腰上的大手,鬼川冥河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手指头动也不动,依然维持着他惯有的,虽然轻柔但绝对不失霸道的姿态把希迩控制在自己的怀里。 这种时候,一般希迩扭来扭去可以,伸爪子挠他胸口也可以,但要让他放开手并且挣脱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希迩:“……” 瞧着这哀怨的小眼神,太让人心痒了!小心翼翼围观者的小侍女们咬着帕想。 不过鬼川冥河虽然拒绝他的控诉,但在希迩鼓起腮帮子的时候还是松开了手指,将揽在他腰上的手拿了下来,顿了顿,又抬起来用大拇指抹了下他的唇角。 希锭吧唧一下嘴,欢呼的叫道:“父亲——!!” 随即众人就看到他们的小少爷以刚才扑向王爵大人的姿势往将军的怀里扑了过去。 雷昂看着自己的儿子张开手臂眼泪汪汪的朝自己扑来的动作,本来还在往前行走的军靴停住,然后一手将拿在手上的卷轴往旁边一递,安德烈立刻接住并识趣的退后几步。 ——这其中时间间隔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管家天鼓文等人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的将军,小侍女们更是把手帕咬的更厉害了,大有如果将军不像王爵大人那样温柔的接住小少爷并把手放在他的后脑勺上表示疼爱的话就绝对会哭出来的预兆。 雷昂没有让众人失望,他直接把希迩抱了起来。 希迩马上雀跃了,表示自己想转个圈圈,于是雷昂就双手举着他转了圈。 “将军好样的!” “呜呜呜呜好感动啊将军好温柔!!” “不过将军的动作好像没有王爵大人那么流畅啊……” “你闭嘴!” 于是就在大家以将军天王爵大人谁接住希迩少爷的动作更有爱的讨论中,雷昂将希迩放在地上,看了他一会说:“又长高了。” “嗯嗯!” 希迩心花怒放,这绝对是他最爱听的话没有之一! 其实,希迩本以为他的父亲心情会不好并且说不定还会因为他这几天没有乖乖待在将军府而训斥他,但事实上雷昂非但没有生他的气,反而看到他还心情不错的样子——当然,也只有少数与将军亲近的人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情绪的变化。 “父亲,希迩好想你哦,你想我吗?” 雷昂眼底带着笑意,摸了摸他的头,“当然想,这几天有乖乖的吗?” “唔……有啊!”希迩眯起眼睛,显得十分享受父亲对他的宠爱,“虽然之前有那么一点点不乖但是希迩已经认错啦……” 希迩站在雷昂的面前,个头仍然只及他的胸口,被摸着头发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抬头眯眼睛,像是一只乖巧的任凭抚爱着的小猫一样,看上去很容易触及人心里的柔软处,这一点连冰刃一般的军人也不例外。 很少有人能拒绝像他这样的孩子。 希迩拉着雷昂的手回屋里的时候才发现冥河不见了,他茫然的回过头,那群以将军是被少爷拉着手进来的和之前是少爷被王爵大人牵着小手领过来的话题激动的讨论着侍女看到希迩目光,马上默默的闭上嘴巴。 “冥河呢?冥河哪去了?” 他的表情有些无助,声音也带些不安,就连雷昂也察觉到了,蹙眉问道:“王爵也来了?” “王爵现在应该在花园里。”嘉文忙道:“少爷,要不我去把他请过来?” 希迩想了想,道:“不用啦。” 冥河一向不喜欢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有谁围观,上次月白被扔出去就是个例子…… 于是希迩就说:“让他自己去花园里玩吧。” 嘉文:“……” 管家一脸风中凌乱。 众人表情各异,而后就听撕拉一声,某个小侍女把她的小手绢给咬破了…… 希迩无辜的眨眨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让人下巴落地的话,不过好像大家的表情都很奇怪的样子…… 雷昂面不改色道:“王爵突然驾临,是有什么吩咐么?” “他是陪希迩来哒。” 希迩拉起雷昂还带着皮质手套的右手,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父亲,听说你又要离开了,是真的吗?” 雷昂点点头,希迩的眼睛迅速的泛红,雷昂略一迟疑,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示意他靠到自己怀里。 希迩直接扑过去抱住了他。 雷昂低垂着头,军帽还没摘下,所以谁都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别哭。”雷昂道。 “父亲怎么又要走呢?你说过要留在帝都陪希迩过生辰的……” 雷昂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希迩的个子虽然长高了不少,但靠在他的怀里依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有种脆弱的,极力需要人保护的感觉。 希迩委屈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其实他不需要雷昂解释什么,他从小的时候就明白,因为身份责任等等原因,雷昂并不能像旁通家庭的父亲那样随时随地都能陪着他,但是在他的成长过程中,雷昂对他而言依然是一个不可缺少的亲人,他对希迩的纵容和宠爱从来都没有少过。 如果不是他,希迩也许就不会这么安全的,快乐的长大,同时也就不会有这么活泼的性格和讨人喜爱的外表。如果换成是任何一个人在当年把他带到帝都,都很难像雷昂这样,即是对帝国忠心耿耿,冰冷又严谨的将军,是军部以及帝国团最高统领,从未忘记过他身为将军的责任。同时,他又对希迩不乏宠爱,在他成长的路上从未忘记过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在希迩的心里,雷昂永远都是他最爱的父亲,也是他崇敬和依赖的对象。 现在这个男人要再一次的离开他,希迩虽然理解并且可以接受,但是内心里却是有些难以忍受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当时在皇宫里,亲眼看到帝后夜晚一个人去花园,没有带任何的侍女和侍卫?” “是的。”希迩点点头,忧虑的说:“紧接着我就看到鹿仁了,就是当初我对父亲说过的那个……” 雷昂略一沉吟,点头道:“我知道了。” “可是父亲,那个鹿仁他看上去真的……”希迩歪了歪头,似乎在极力思考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想一会儿才道:“他好像真的很恨你……我很担心,父亲。” “如果照少爷所说,帝后失踪的事情,很可能和这个鹿仁有脱不了的关系。”安德斯在一旁道。 希迩使劲点头。 雷昂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抬手捏住希迩的下巴,沉声道:“所以当时你答应和他决斗的事,也是因为你担心他会来找我……甚至要杀了我吗?” 希迩与雷昂深邃的眼眸对视,有些不自然的眨了眨眼,嗫嚅道:“父亲……你是生希迩的气吗?” 雷昂道:“你觉得呢?” 希迩撅起嘴巴。 雷昂看了他一会,松开手,继而安抚的摸了摸他有些泛红的下巴,“没有。” 希迩刚要松一口气,就听雷昂继续道:“我不会因为这件事生你的气,但是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雷昂淡淡道:“我不允许。” ……有一个习惯用命令语气说话的父亲也是一件令人苦恼的事情啊。 不过幸好希迩早就习惯啦,他知道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反驳的,当然撒娇是被允许的。 “少爷,这件事情我也无法认同。”安德斯插嘴道,他看希迩看过来的幽幽的目光,忙道:“当然,我没有指责少爷的意思,只是这种事情少爷实在不该自己一个人去面对,那个魔法师来历不明,实力也不明,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端着托盘走进来的嘉文怒气冲冲的说:“别瞎说,少爷这不是好好的吗?!” 安德斯冷冷道:“万一到时候他不小心死在少爷手里,我们要怎么从他嘴里问出话来?” 希迩恍然大悟道:“对哦,我差点忘了这一点!” 嘉文:“……”是他多嘴了吗?啊? …… “父亲……”希迩两手抓着雷昂的手掌晃来晃去,“你真的要走啊……那什么时候回来呢?要去哪里呢?会不会有危险啊?能把希迩也带去吗……还有父亲你吃过饭了吗?” 嘉文眩晕的扶住旁边的安德斯,他突然觉得这一堆问题有点耳熟…… “回来的时间不定,路线也没有确定,有没有危险不知道,不能带你去,饭还没吃,你想吃什么?” 嘉文:“……”真不愧是将军! 希迩表示自己没啥胃口但愿意陪着父亲一起吃。 不过不管再怎么不舍得,雷昂终归还是要走的,不光帝后等着他去救,亚图洛求助的信件一件接一件的传到皇宫里,黑骑士已经侵入了亚图洛边境处,火楼的部队也同样虎视眈眈,事情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 当希迩得知雷昂明天有一天的时候准备,后天凌晨就要出发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 “为什么这么快?” 雷昂没有告诉希迩黑骑士的消息,只是说要前去营救帝后,并且北方交战的时候,很可能会危及我了的边境,他需要前去坐镇。 他之前就已经交代过将军府的人不许把这件事情告诉希迩,当然交代的人还包括那位对希迩从来都很纵容的帝君。 所以一直到雷昂走后,希迩才知道这个消息,但在这之前,他已经对这次雷昂离开的事情十分忧虑了。 这天晚上,他们父子两人谈论了很久,希迩说着说着就要哭了,雷昂不得不抱着他随时准备给他擦眼泪,直到一只大狮子晃晃悠悠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冥河在找我了……” 希迩可怜巴巴的对海魄说:“不能再留一会儿么?” 他其实很想今天晚上待在将军府,但是海魄大脑袋凑过去蹭了蹭他,表示它也无法做主这件事情。 “去吧。”雷昂淡淡道:“明天再过来一次,我走之后,你乖乖的留在将军府,知道吗?” 如果这一次黑骑士数量太多,恐怕到时候鬼川王爵也会亲临战场,而希迩绝对不能跟着他去。 所以为了他的安全,即使是雷昂不得已要把希迩留在他身边,这一次恐怕也不行了。 “父亲!” 希迩听他这样说。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强烈的不安和难过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心里明明知道自己不该任性,但就是不想让他走,明明已经很多次强忍着不舍送他出城,可是这次就是没有办法看着他离开。 是因为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还是越是长大,越不能承受身边亲人的离开? 希迩咬着嘴唇,一手紧紧拉着雷昂的袖口,那强忍着不哭的样子,就连站在一边的嘉文都觉得心中一痛。 第137章:他是父亲身边的小尾巴 自雷昂说出那句让希迩乖乖的待在将军府的话,将军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精神一震。 嘉文早就想把小少爷带回将军府好好护着了,奈何希迩自这次从弗朗郡回来之后就没再府里待多久,他就是想找人都打不到,那几天在那边守着却见不到希迩的感觉真是难受透顶了。 总之不管怎么说先把人哄回家……当然,前提是那位王爵大人肯放人。 ……虽然这个可能性在他看来都是小的可怜。 但是将军发话了就不同了,希迩一向很听父亲的话,既然将军说让他乖乖留在将军府,那么他大概,应该,可以听话的留下来吧? 嘉文不确定的想着,但是最终他无奈的发现,希迩虽然表示很听父亲的话,但他听话是一个方面,王爵大人如果不放人,他们就是全部加起来想留也是留不住的。 于是在将军府众人眼巴巴的目光中,希迩小少爷再一次被那只大狮子给带走了。 嘉文抬手抹眼泪,咬牙切齿的说:“太可恶了……真是太可恶了!” 管家在一旁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在挑战王爵的威严?” 嘉文愤怒道:“我说我自己呢!!太可恶了!”说着大力的跺着脚走了。 他走到房门口后又想起了什么,然后迅速的返回,准备找将军谈论一下前往亚图治的事情,但他刚走到将军的房门口,就见安德斯把门关上,随即转头道:“将军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嘉文漠然半响,突然道:“这一次,我跟将军去吧。” 安德斯蹙眉,“你不是说过不想再上战场了吗?” “老子才没说过这样丧气的话!”嘉文怒道。 安德斯又道:“你不留下陪着少爷了?” 嘉文脸上的神色收拢了起来,“少爷长大了,能照顾他的人也不止我一个……” 这才是丧气的话吧…… 见安德烈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嘉文又开始愤怒了,“难道我不想陪着少爷吗?!他身边光是狮子和狼就够占地方的了,我就算再挤它们也得给我腾地方啊!” 安德斯:“……” “再说……”嘉文的肩膀一跨,恹恹道:“那位大人还在那呢,说实话我现在连靠近一步都觉得很艰难,简直比在战场上还紧张……” 安德斯一脸同情。 嘉文瞪着他道:“我就不信你没有这种感觉。” 安德斯道:“如果你跟将军离开,几个月看不见少爷,离他的距离又远的看不到尽头,这种感觉不比你现在要好受。” 嘉文脸上显出挣扎的神色:“……那我还是……不要去了吧……” 安德斯打量了一下他,忽而嘲笑道:“军刀多久没用了?生锈了么?” 在嘉文脸色迅速涨红的时候,安德斯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这段时间就别乱跑了,乖乖待在将军府吧。” 嘉文:“……”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话说这不是将军经常给少爷说的话吗?! 安德斯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没影了。 嘉文站在将军的房门口,落寞的垂着头。 饶是希迩十分不安,万分不舍,这一天过去,他顶着个熊猫眼起床的时候,还是意识到雷昂这次是不得不走的。 然而他这次却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亲自把他送上马,眼睁睁的看着他带兵远去,小的时候他尚且可以哇哇大哭,被嘉文一路抱着在马上追上一阵,直到看不到他们的影子才被送回将军府,但现在却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的大哭了。 次日将军在军部安排军务的时候,所有的军官就见他后面跟着个熟悉的小尾巴,那小尾巴看上去规规矩矩的,头顶上戴着一顶没有徽章的军帽,大大的硬质帽檐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浅色的碎发从帽子下延伸而出,衬出白皙的耳朵轮廓,一枚殷红的耳钉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幽幽的发光。 有一眼认出他来的军官忍不住想上前逗他两句,但一靠近就见安德斯副官冷眼的警告,只得讪讪的走开。 至于那些一开始没认出来的或是根本没见过他的少量骑士,见他紧紧跟在将军身后,也猜出了他的身份,特别是这个少年今天穿的还是一身找管家找人给他量身定做的军装,紧身的装束衬托出他少年挺拔的身材,腰间被皮质的腰带紧束,高筒军靴一直延伸到膝盖下面,他的身材虽不像军人那般高大修长,但他背部笔直,与神俱来的高贵气质以及军帽下面无表情的小脸让他看起来很像一个严谨的少年军官一样。 真是让人肃然起敬! 军帽下,他的脸上不带任何笑意,下巴一直紧绷着,走路时军靴踏在地上的脚步声非常稳重,雷昂不管做什么他都只是紧跟在他的后面,与安德斯站在一起,一言不发的样子,跟安德斯竟也有点相像。 但谁也看不到,他的眼睛一直是红着的。 直到这一天即将结束,忙碌了一天的将军才转身把希迩头上的军帽掀开。 他看了希迩一会,突然单膝跪地,将他抱在了怀里。 希迩吸了吸鼻子,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在父亲的怀里蹭了蹭,搂住了他的脖子。 “好了。”雷昂拍了拍他被帽子压了一天的头顶,笑道:“穿着军装还哭可就丢人了。” “希迩没哭。”希迩撅起嘴巴。 雷昂温柔的看着他,挺拔的鼻梁在儿子的侧脸上摩挲了一下,继而在他的额头上吻了吻。 “乖乖在家里等着父亲,好吗?” “好。”希迩强忍着哽咽,点了点头。 雷昂看了他一会,大拇指轻轻抹过他的眼角,道:“你的海魄呢?” “在呢。”希迩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雷昂点了点头,又道:“最近一直跟王爵住在一起吗?” 希迩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不安道:“父亲……不想让我跟他在一起吗?” 雷昂微一蹙眉,显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解释这件事情,只得说:“王爵不可能永远都留在帝都,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待在他身边可以,但是不能……太依赖他,明白吗?” 希迩垂下眼帘,点了点头,“希迩明白的。” 越是依赖越是舍不得分开,如果真的有一天,那位王爵突然离开的话,希迩对他的不舍,恐怕绝对不会比现在对他这个父亲要少。 希迩小声道:“以前,冥河问过我,想不想跟他去他的宫殿。” 雷昂脸色一变。 “但是那里好像离这里很远……”希迩没注意雷昂的脸色,试探道:“父亲,希迩可以跟王爵去他的宫殿玩玩吗?” 雷昂漠然道:“父亲这还没走,就想着要跟别人出去玩了?” 希迩忙道:“没有,父亲,我没有那个意思。” 所有人都知道,王爵的宫殿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去的地方,就连雷昂也没有想到,希迩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甚至说,鬼川王爵会突然对希迩提出这样的邀请,也是令他始料未及的。 这代表什么? 雷昂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不管怎么想,现在看来,他即使想把希迩关在将军府里,不让他再接触任何试图要把他从自己身边带走的人,一切都有些晚了。 希迩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总是不安的缩在他怀里的孩子,他的生长就如同一株精心照顾的小树苗,从被阳光照射到的那一刻起,就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成长而去。 他是一个需要自由的孩子,但是这种自由,却是需要在强大力量的保护下。 雷昂比谁都要明白这一点,但是这样一个孩子,从小被他从残酷的战场废墟中救出来,一点点看着他长大,照顾他,疼爱他,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看着他慢慢的走出曾经的阴影,脸上绽放出他本该有的笑容来。这样惹人怜爱,又总是强装着坚强的孩子,他怎么可能舍得把他送到别人手里呢? …… 两人分开的时候,雷昂亲自把帽子给他带好,又难得交代了很多事情,让一旁看到的骑士都有些大跌眼镜——他们还没看过将军对谁说过这么长的话……而且还是用这样的语气,连生活中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都交代出来! 希迩依依不舍的要走,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身是发现雷昂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父亲!” 雷昂朝他笑了笑,希迩小脸一红,眼睛又要泛红,但鉴于这么多人在,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但是这个问题他没有忘记要问,他临走时又悄悄的把安德斯叫到了一边。 “安德斯哥哥,问你件事情哦!” “少爷,你说。”安德斯屈膝,半蹲在他面前。 希迩一直记得文魇交代给他的话,不能把修伊随便说出来,只能试探着问:“我听说,军部最近好像在通缉什么人,是吗?” 安德斯脸色一僵。 他迅速收敛了神色,道:“军部一直都有通缉的人,包括一些私自进入帝都的让雇佣兵,杀人潜逃犯以及未公开过的背叛者等等,少爷想问的是哪一个?我可以找专门负责这件事情的人帮你问问。” 希迩一听就傻眼了,他哪里懂那么多?? “不……不用麻烦了。” 安德斯点点头,又道:“这件事情是谁告诉少爷的?” “我只是……嗯 ,不记得听谁说的了。” 希迩有些心虚,他实在不习惯撒谎啊,特别是在这些亲近的人面前!! 希迩觉得自己很愧疚。 好在安德斯也没有问下去,又跟将军之前那样对他交代了一些生活方面的事情,才放他回去。 “少爷!”安德斯突然叫住他。 “嗯?”希迩转过头来。 安德斯突然单膝跪地,希迩吓了一跳,却见安德斯低下头,将他军靴上的鞋带仔细的系好,又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抹去靴面上的灰尘。 希迩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知道这些军人把荣誉和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像这样单膝跪地的姿势是绝对不会轻易在人前做出来的。 而雷昂更是这样,就算是帝国的帝后等最上层的王宫贵族也没沅让他温顺的跪下,哪怕只是单膝下跪。 “少爷。”安德斯略一迟疑,道:“如果可以的话,在将军回来之前,还是请您乖乖的待在府里,好吗?” 希迩点点头,“希迩会乖的,安德斯哥哥。” 他抱了抱安德斯,心中那种强烈的酸楚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无论再怎么不舍,这一天终归是到来了。 希迩天没亮就起床了,鬼川冥河正巧推门进来,见他已经准备在穿衣服了,蹙眉道:“这么早就出去?” 希迩嗯了一声,垂着眼睛,拿着衣服往自己身上穿。 鬼川冥河看见险怪通红的眼睛,几步走到床边坐在他旁边。 “我自己能穿……” 鬼川冥河兀自将他已经系好的扣子一个个解开,希迩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穿反了,讪讪的把手放下。 鬼川冥河拿起他那身合身的军装看了看,又看了看他因为还没系上扣子而露出的大片细嫩的皮肤。 希迩个子虽然窜的不快,但也不像大多数同龄人那样,不是因为在长个子的年龄而瘦的干巴巴的,就是因为营养过剩而胖的一身软肉,他的皮肤很好,腰部虽瘦但并不显赢弱,腹部平坦,线条精致而漂亮,敞开的领口那若隐若现的两点,更是显得十分诱人。 希迩心思没有衣服上面,等到鬼川冥河凑过来在他胸口吻了一下,才吓得要跳起来。 “你……你干什么?” “回神了?”鬼川冥河似笑非笑的抬起眼睛,手却开始一本正经的给他系扣子。 希迩耳朵有点泛红,在那枚殷红的耳钉下更显艳丽。 鬼川冥河英俊的面容离他很近,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呼吸时喷洒在自己胸口上的气息。 他突然想起上次自己被他脱了衣服,双手牢牢的固定在床头的时候,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滚烫的舌尖沿着他的脖颈一直舔到胸口…… 那种被禁锢着的,有种温热的电流走过四肢百骸,让人又甜蜜又战栗的感觉强烈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忍不住在男人的身下难耐的呻吟…… 希迩咽了口口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 他的目光也不自觉的顺着男人的脸滑到他的喉结上,那弧度性感的让人移不开视线,而后是即便在冬天也赤裸在空气里的,饱满而性感的胸膛…… 男人的手指修长而干燥,那温度仿佛透过他的皮肤一直传到他的心里。 鬼川冥河似乎也感觉到他的视线,也由着他看,直到希迩鬼使神差的将手覆在他的脖子上,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唇。 这是希迩第一次主动,并且还一言不发的就吻住了他! 鬼川冥河眼中不可置信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就揽住他的腰,让他紧紧巾在自己的胸口。 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绵长而火热的吻,唇舌交缠的时候发出的水渍声让希迩心跳越来越快,腿也开始发软,最终被鬼川冥河亲昵的爱抚着,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面。 唇分时他们彼此离得很近,希迩将自己的鼻子在他高手的鼻尖上蹭了蹭,小声说:“冥河……你陪我去送父亲,好吗?” 鬼川冥河眼中充满了迷恋的神色,在他唇角吻了吻,嗯了一声,那声音性感而低沉,听起来像是从胸膛里传来的一样。 他们到的时候,天还没有全亮。 希迩没有像以前那样跑到雷昂的马前去送他,而是和冥河坐在海魄的背上,在距离遥远的森林上方看着他们。 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着雷昂离开帝都,但那种不舍的心情却一次比一次强烈。 安德斯带领一部分兵团率先走出城门,这一次黑骑士出现在亚图洛,并没有在帝都里造成恐慌,这一次他们低调的出城,并没有惊动帝都里现在还在睡眠中的人们。 希迩看着辽远的天空,喃喃的说:“我讨厌分别的感觉,海魄。” 海魄深邃的眼眸注视着脚下的土地,它知道希迩不需要它的回应,他只是想说出来而已。 而它现在,是希迩最好的聆听者。 “我想让大家一直都在一起,没有任何烦恼,健康,快乐……” “这愿望是不是很奢侈?” 虽然也许并不长久,但无论是怎么样的分别,都是希迩最不愿意看到的。 …… 第138章:他第一次夸自己可爱! 希迩目送了他的父亲。 他坐在海魄的身上,在半空中足足跟了他们有半个小时,海魄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的后面,最终还是将军有所察觉,驾着马转身,继而抬起头,似乎在看着希迩的方向。 片刻后,雷昂淡淡吩咐道:“你们继续走。” 于是几位领头的军官继续带领大军浩浩荡荡往前赶路,将军独自静止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是也没有人停下问他在看什么,所有人都井然有序的从他身边走过。 直到希迩张口喊了声父亲,雷昂像是感觉到了一样抬头。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会,雷昂无声的说了句什么,继而调转马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希迩停在半空中,鬼川冥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海魄的身边。 “不舍得?” 希迩从喉咙里嗯了一声,鬼川冥河低下头,看到他的眼睛微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高空中太冷的缘故,他的脸也有些白的不自然。 希迩的眼睛,似乎从知道雷昂要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是红着的。 “我总觉得,父亲这一次走不跟以前一样。”他突然喃喃的说。 “哪里不一样?”鬼川冥河难得耐心的问他关于别人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希迩的眼中显出茫然的神色,这让他看起来有种不安和无助的感觉。“帝后失踪……根本用不着带这么多兵去,父亲把帝国里最强的军刀骑士团都带去了……” “而且,我听说北方的一个国家遭到另一国的挑衅,如果发展成战争,很可能危及到我国的边境……” “我不太懂这些……”希迩喃喃道:“但是我很担心父亲……” 鬼川冥河沉默了,这世上的战争他经历了太多,到后来已经近乎麻木,他甚至连往下看一眼都没什么兴趣。 战争本来就具有鼓动的效果,如果身在战场之中,在四面厮杀和呐喊之下,会让人有种不怕死的错觉,即便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军人也会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不过,鬼川冥河却是不一样的,他既是身在战场,同时也在战场之外。既是参与者,也是一个旁观者。 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但他的力量对于普通的人类来说终究是太过强大,所以难免也会造成一些额外的死伤。 这也许也是他被称为[杀戮王爵]的原因之一。 雷昂不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将军,却是难得让他注意过的一个。 他那时当然想不到,雷昂会把眼前这个他一心宠爱的少年从战场的废墟里救出来,不然在萨尔蒂亚的时候,他也很难会注意到这个被文魇抱在怀里的孩子。 那么久的时间以来,这几乎是他唯一的件觉得庆幸的事情。 “你在害怕?” “没有。”希迩摇了摇头。 “可你在发抖。” 鬼川冥河把他搂在自己的怀里,希迩把脸埋到他的胸口,眼泪顺着他的胸膛流了下来。 “冥河,你会陪着我吧?” 鬼川冥河低下头,只看到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你会陪着希迩吗?”希迩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想抬起头来,却又被他温柔的按了回去。 “不是一直在陪着你吗?” “父亲也说过他会陪着希迩的!”希迩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的双手紧紧抓着冥河的领口,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忍受不住:“可是他还是走了!他说话不算数……他说过要陪着希迩的……可他还是走了啊……” 说到最后,全部变成了委屈的哽咽。 鬼川冥河一向最怕他掉眼泪,何况还是这样崩溃的大哭。 他把目光转向海魄,似乎是希望它能过来帮他安慰一下希迩,可海魄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那样子像是再说,你自己解决,小主人现在需要的是你。 鬼川冥河一遍一遍抚摸着他的头发,无奈道:“别哭……我去把他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希迩死死抓着他的衣领,哭的快喘不过气来,这几天的忍耐和压抑全部在这一刻迸发,他哭的几乎要晕过去。 不能在父亲面前掉眼泪,更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任性……他忍的实在太难受了。 “不要……父亲不会跟你回来的……”他喘了几口气,整个人都脆弱的不像话。 鬼川冥河道:“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把他带回来。” “说了不要。”希迩从他怀里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希迩才不像你那么任性!” 鬼川冥河:“……” “冥河你看。”希迩把他放在海魄大脑袋上快被风吹走的军帽戴在自己的头上,不过眼前没有镜子,他的双手又没有什么力气,所以军帽戴歪了,大大的帽檐斜斜的遮住他的一只眼睛,看上去十分顽皮,像是个孩子淘气的偷戴了大人的帽子一样,“希迩这样像不像军人?” 鬼川冥河想帮他把帽子扶正,但希迩两手压着自己的帽子,不让他碰,他捏了捏他的脸,莞尔道:“有点歪了,不过很可爱。” 希迩刹那间就有些呆了,天知道这是冥河第一次夸他可爱啊啊啊! 而且还是用那么好听的声音,突然觉得心跳的好快! 鬼川冥河见他的小脸微红,支支吾吾不说话,又道:“很适合你。” 希迩眨眨眼,撒娇道:“那像不像父亲身边的那些哥哥?” 鬼川冥河打量了他一会,道:“你比他们好看。” 希迩不捂帽子了,两手捂脸羞涩道:“真的吗?” 海魄突然回头,眯起眼睛看着他。 希迩放下手道:“海魄说他也觉得很好看,但是希迩太矮了,要是混到军团里面肯定一眼就被人发现了。” 鬼川冥河静了一会,道:“你说什么?” 希迩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忙捂住自己的嘴。 “没没没有……你什么也没听到……”希迩最怕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太危险了。 希迩一张嘴,突然帽子一歪,两只眼睛都被遮住了,他眼前顿时一片黑,两手不住向前扑腾,“我才没有想偷偷跟着父亲真的真的一点都没有想……呜呜呜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饶是知道他是故意这样求放过,鬼川冥河还是帮他把帽子拿了下来,不过希迩再想要的时候他却不给了。 “希迩真的只是想想而已啊……” 回去的路上,希迩一直可怜兮兮的跟他解释,奈何那帽子在冥河的手里,他不给,自己又根本够不着。 其实昨天他去军部的时候就发现了,就算是他穿着军装带着军帽,军靴也穿的一丝不苟,努力装出严肃的样子,别人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他来,他那点小心思根本没有实施的可能。 而且他也就是那么想想,就算是他真想跟着父亲一起去,基本上不被发现的可能性为零,鬼川冥河又不可能答应他,他哪敢真的这么做啊。 “冥河……” 鬼川冥河拿着他的帽子在手里把玩,希迩一伸手去够他就把手举高,或是手轻轻一抖,那帽子就不见了。 希迩一开始还可怜巴巴的跟他要,到最后撅起嘴巴哼了一声,“不给就不给。小气鬼!哼!” “真的不要了?”鬼川冥河眼里带着笑意,看他这委委屈屈的样子就想逗逗他。 “不要!”希迩撇过头,眼神却偷偷的往那边瞟。 鬼川冥河道:“不要就扔了吧。”说着就要抬手扔掉。 “不要!”希迩一个飞扑扑到他怀里,“扔了就不理你了!” 鬼川冥河一手抱住挂在自己身上的希迩,把帽子随手戴在他的头上,继而捏住他的下巴,把他拉进自己怀里。 “吻我。”他看着希迩那双无辜而纯净的大眼睛,命令道。 希迩嘟嘴道:“你欺负人!” 鬼川冥河将他英俊的脸凑近他,挺拔的鼻梁在他白皙的小鼻头上轻轻摩挲,声音变得沙哑,“吻我。” 他的目光移到希迩那张微张的,粉嫩的嘴唇上面。 自从希迩之前主动吻他之后,鬼川冥河看见他的嘴唇就有些心痒难耐,那种感觉也许就像希迩最爱的甜甜圈放到他嘴边一样,全是甜蜜的,令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希迩近距离的看着他幽深的眼睛,也渐渐有些沉醉,他凑过去,轻轻舔了一下他的唇角,然后像是试探一样,在他的性感的薄唇上轻轻的蹭了蹭。 鬼川冥河几乎能看到他灵活粉嫩的小舌头在自己下巴上留下湿润的痕迹,一阵阵酥麻的感觉直入心底,让他忍不住将他紧紧搂在他的怀里,然后在希迩再次伸出舌头的时候,直接把那可怜的小东西含在了嘴里,加深了这个吻…… 海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它在院子里看到懒洋洋趴在树下面的玖夜。 玖夜打了个哈欠,脑袋趴在自己的爪子上,抬起眼皮看了它一眼。 它们对视了几秒,继而同时移开了视线。 第139章: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 希迩因为父亲离开的原因,心情一直提不起来,但是幸好有冥河陪着他,不至于到了晚上还难受的睡不着觉。 但他依然十分担心雷昂,好像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注意的,但又想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 直到修伊再次回到他身边了,他一激动就忍不住跑过去拉起他的手。 但修伊却很反常的缩了缩手,似乎并不想让他碰。 “修伊,你去哪儿了?” 这几天他一直缠着冥河问修伊的消息,但他只说修伊最近不方便露面,但是情况很好让他不用担心。 饶是这样,在看到修伊那张久违的面容之后,希迩还是忍不住担心。 修伊看上去很好,并没有受伤,他的眼睛依旧是温润而纯净的,看着希迩的时候十分温顺。 希迩担忧道:“我还担心你是不是迷路了。” 修伊跪在他面前,轻轻摇了摇头。 希迩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来,“回来就好啦,希迩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修伊呆呆的看着他,直到希迩又问了一遍,他突然用力的摇起头来。 希迩看着他的样子,莫名的觉得有些心疼,他摸了摸修伊的脸,发现他的体温很冷:“修伊……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修伊的体温一向很热,在冬天的时候就像个天然的火炉一样,现在这样太反常了,希迩握着他的手,道:“修伊,你哪里难受吗?告诉我好不好?” 修伊垂着眼睛,目光渐渐透露出一丝哀伤来。 “他现在不能出去。”鬼川冥河淡淡道。 “为什么?”希迩皱眉道:“修伊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通缉他?” 鬼川冥河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得道:“他烧了皇宫里一个建筑。” 希迩一听就呆了,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修伊……太厉害了,我连皇宫里的花花草草都不敢摘……” 希迩知道修伊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放火烧东西,不过他却没有再问修伊,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他的身体问题,修伊的体温突然变的那么低,让希迩很是着急。 现在这种情况……好像应该去找那个人! “你去哪儿?”鬼川冥河诧异道。 希迩边往外跑边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去找讨厌鬼,很快就回来啦,乖乖在家等我喔!” 鬼川冥河看他爬到海魄背上了,阴沉着脸道:“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 结果呢?回来一身伤不说,还给他闹了好几天的别扭。 希迩没注意鬼川冥河的神色,还快乐的朝他摆了摆手,“海魄,我们出发吧。” 他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次去皇宫,非但没有找到文魇,还恰巧听到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消息。 希迩知道帝后失踪,帝君的心情肯定不会好,他想了想,在花园里摘了很多花,想安慰一下他。 “陛下一定很伤心……” 希迩叹了口气,就算是贵为帝君,也是有很多烦恼的事情的,更何况,现在出事的还是他的妻子。 他在花园里转来转去,最终问了一个路过的侍女,才知道陛下现在正在帝后的花园里。 帝后的花园在皇宫的深处,那里种的,全都是与别的花园不同的花朵。 那大片大片鲜艳的颜色,美丽的让人心悸,对比而言,他手里这些精心挑选过的都显得失色了很多。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希迩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忙躲到一个柱子后面。 说话的人正是帝君,他坐在亭子里的座椅上,微垂着头,看着面前单膝下跪的骑士。 骑士恭敬答道:“将军昨日抵达亚图洛,送来的战报中提到,火楼的军队似乎十分清楚亚图洛的兵力以及作战方式,而且现在黑骑士大举入侵亚图洛的边境,火楼虽同样受到攻击,但大部分的军队因为及时撤退并没有受到影响……” 他们再说父亲? 希迩一时间有些发懵,手里的一束花不知不觉掉在了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帝君喃喃道:“黑骑士么……” “陛下。”骑士道:“黑骑士这次入侵亚图洛,如果亚图洛不敌……火楼又在一旁虎视眈眈,难免也会对我国造成影响,恳请陛下派出魔法师,否则以将军带去的兵力,很难支持太长时间……到时候怕是……” 希迩放在柱子上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但渐渐的,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一样,双手滑落下去,慢慢的跪在了地上。 “谁?!” 几个骑士突然冲了出来,两然护在帝君向前,两名迅速的冲了过去。 柱子的后面空无一人,只有散落一地的花朵。 帝君走了过来,看了那些花一会。 一只红色的小鸟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然后落在他的肩膀上。 嘉兰诺德侧过头,低声问道:“他来过了?” 红雀扑闪着翅膀,在帝君面前飞了两圈。 “这下糟了啊……”嘉兰诺德从红雀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伤脑筋的扶住自己的额头,仿佛预感到什么一样,一脸忧虑的喃喃道:“我可怜的小希迩,你会怎么做呢……” 将军临走前已经对他交代过,千万不要把黑骑士再次出现的事情告诉他,嘉兰诺德从他的语气里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但他心知这件事并瞒不了他多久,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他根本还没想好事情发生后的措施啊…… “我记得……将军府里现在还有一位军官在吧?” 骑士答道:“是的,陛下,将军府现在的护卫统领嘉文,与安德斯上尉是一同跟在将军身边的军官,这些年一直留在将军府里,保护希迩少爷。” “去把他叫过来。”嘉兰诺德想了想,又道:“还有那位管家也一起叫过来吧。” “是。” 希迩打了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我没事。”他摆了摆手,要跑过来的玖夜立刻顿住脚步。 “希迩少爷?”一个侍女被他突然走过来的样子吓了一跳。 有守卫的骑士看到他,马上单膝跪地。 这些皇宫里的骑士,在很多大臣面前尚且不用行礼,即使见到也是目不斜视任凭他们走过,然而希迩不光是雷昂将军唯一的最疼爱的儿子,也深得帝君宠爱,皇宫里几乎所有人都明白,希迩身份的高贵与特殊……即便他看上去完全没有一点贵族的架子。 但希迩毫无所觉,他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低垂着眼睛,脚步无力的往前走着,但别人看不到的是,他一直在喃喃的说着什么。 “怎么办……现在该做什么?” “父亲……你告诉我,希迩现在该做什么?” 希迩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两眼无神的看着前面,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声。 他停住脚步,慢慢的侧过头。 一只白色的小猫,从草丛里慢慢走了出来。 那只小猫似乎受了伤,灰头土脸的样子,身上雪白的皮毛也沾了不少灰尘,它慢慢的走到希迩的脚边,蹭了蹭他的靴子,继而抬起它毛茸茸的小脸,虚弱的叫了一声。 “喵……” “月白……”希迩眼睛刹那间就红了,他跪倒在地上,把月白抱在了怀里。 “这是怎么了?”希迩声音哽咽,肩膀不住颤抖,“是谁伤了你吗?月白……别怕,别怕……希迩会保护你的……” 月白失去了平日里灵动可爱的样子,小小的身躯在希迩怀里颤抖着,宝石般的瞳孔湿漉漉的,看上去像是要掉下泪一样。 他们两个像是两只被抛弃了的,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彼此依偎在一起。 “希迩少爷……”有心软的侍女看到这一幕,不禁红了眼睛,“希迩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一名骑士道:“我去禀报陛下,你们在这里看着。” “月白,你是不是很疼?”希迩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低声颤抖着:“希迩会给你治伤的……你跟我走,好不好?” “喵……”月白蹭了蹭他的手指,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希迩抱着他站起身来。 有骑士马上上前,“希迩少爷。” “走开!”希迩抬起头,他的眼睛通红,但是神情却紧绷着,冰冷的目光让骑士们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希迩一手抱着月白,让它卷缩在自己的怀里,张口呼唤道:“海魄!” 海魄巨大的身躯从天而降,巨大的落地声几乎震颤了整片花园。 希迩飞身坐到他的背上。 “希迩少爷,陛下马上就过来了!” “陛下?”希迩侧过头,“我知道了,但是我现在有事要做,你帮我跟陛下说,我会再来找他的。” 海魄腾空而起,在场的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银白色的狮子带着希迩远去。 第140章:我要你乖乖留在这里 帝国军部 海魄带着希迩降落在门口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因为海魄受到希迩情绪影响的原因,它落地时的声音很大,比起皇宫花园那湿润的土地,在这里地面上引起的震动简直能把人震飞出去。 军部里甚至还有人觉得地震了,几位军官被惊动,有人满脸诧异的跑出来,有人懒洋洋的拿着军帽被身边的士兵推出来,还有人慌不择路的从大门的方向往内跑…… 往里跑的当然是被海魄和他身上穿着军装的少年给吓到的。希迩从海魄背上下来的时候,也意识到海魄的动静闹的太大,不过还好,这种程度对这些刚硬而坚毅的军人来说是没什么的。 但他显然忽视了他自己对这些军人们的影响,守门的士兵先是看到一只神兽般的银白色狮子从天而降,它上面还坐着一位穿着军装的少年……少年怀里还有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少年的面容被军帽遮住有点看不清。 ……少年竟然是希迩少爷! “人都跑哪去了?”希迩抱着月白走进去,海魄慢悠悠的跟在他后面。 “希……希迩少爷!”啪的一声,有士兵齐刷刷的立正行礼。 “啊……哦!”希迩茫然的与那些军人们对视,也抬手朝他们举了个军礼。 不能给父亲丢人啊……早知道就该让嘉文哥哥教给他怎么行军礼了…… “我要找……嗯,从亚图洛送来的消息是先送到这里的吗?” 一位中年的军官走过来时正巧听到这句话,诧异道:“希迩少爷是想问将军的消息吗?” 希迩平日里最常接触的都是跟在雷昂身边的几位军官,他们大多都很年轻,又是从小把他看到大的,希迩跟他们也闹惯了。然而这次雷昂带着军团出动,那些年轻的军人们也都跟随着将军前往亚图洛,现如今留在军部里的,都是要留在帝都里坐镇的,甚至还有老一辈的军官被请了过来。 听说这一次从指挥官到普通的军官乃至士兵,在出发前都立下了军令状,甚至很多军人都把遗书留在了军部,希迩上次来军部给雷昂当小尾巴的时候,就看到安德斯郑重的把一个个士兵走过来交给他的信封收了起来。 后来帝君下令,这些信件都被送到了皇宫……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秘密进行,希迩对此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军人们的面容为什么那么肃穆,也终于明白了,雷昂为什么会在临走前对他交代了那么多,在前一夜还把将军府的很多人都叫到房间里说了什么。 还有那天在他们分别的时候,雷昂在军队里停下,他军帽下的眼神,以及无声的对自己说的话…… 也许就连雷昂,在临走前都无法对自己的儿子亲口说出这一次战争究竟有那么残酷,将军本人立下的军令状,也许现在就在帝君的手里,更也许,他甚至连遗书都留了下来。 希迩道:“我要知道亚图洛送来的战报。” 军官愣了一下,说:“这……希迩少爷,将军现在刚刚抵达亚图洛的边境,那毕竟已经出了我们龙廷的国界,将军现在还并没有直接参与到两方的战争里去……” “我要知道的,是关于黑骑士的战报。” 希迩抬头,他的目光在军帽下近乎锐利,脸上亦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那军官恍惚中,竟然有种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雷昂的错觉…… 希迩给人的印象一向是活泼而灵动的,面容上带着讨喜的可爱笑容,至少这些不常见到的军官们,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也没听到过他一向柔软的声音会变得像现在这样…… 他的身高比面前的军官矮很多,甚至连身材都绝对算不上高大,然而在此时,他身上的气势和雷昂如此相像,就连脸上神情都有他的影子。 军官:“……希迩少爷,您……” 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那么大一只狮子,很多见过的人,都知道那是鬼川王爵的契约兽,希迩这样气势汹汹的杀过来,还真没有拒绝的了。 于是希迩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关于黑骑士的一些消息,然而这些军官们对这件事情也知之甚少,毕竟就连将军本人之前也无法准确的说出这次黑骑士出现的一些具体情况。 不过只要知道了确定的信息,就已经够了。 希迩抱着月白,在路上失魂落魄的走着,海魄一直跟在他后面,沿路有不少人看到这一幕,都远远绕开了。 “你要逛到什么时候?” 希迩整个人都被高大的阴影笼罩住了。 他呆呆道:“冥河……” 鬼川冥河看了一眼他怀里的月白,厌恶的皱皱眉,随手一拎,把月白从他怀里拎出来,然后扔在了海魄的背上。 “月白!”希迩马上跳起来要去接它,不过他还没跳过去,就被男人直接打横抱在了怀里,一阵风般的被卷走了。 只留下海魄和他背上几乎奄奄一息的月白。 海魄瞥了它一眼,那眼神几乎和刚才鬼川冥河看月白的时候一模一样。 “喵……” 月白弱弱的叫了一声,海魄极力忍住才能不把这小东西扔到地上去。 只要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对这只可怜兮兮的小猫深感同情,毕竟就算是一个人坐在这样既美丽又霸气的狮子上都很难保持镇定…… “海魄会把月白吃了的……” “不会。” “可是月白会被海魄吃了的……” 鬼川冥河额上暴起青筋,他这几天的火气简直比之前那么多年累积的都多! 可他还是忍着把这小东西狠狠揉在怀里的冲动,淡淡道:“它不会。” “可是……” “海魄!” 鬼川冥河终于忍无可忍,把海魄叫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它,命令道:“肚子饿就自己去觅食,不许吃你背上的东西。” 海魄:“……” 希迩道:“月白才不是东西!它是猫,它跟海魄一样,是一只高贵可爱又漂亮的契约兽!” 海魄:“……” “月白……呜呜,可怜的月白,你也跟希迩一样,都是没人要的小孩……” 希迩眼泪汪汪的把月白抱在怀里嘤嘤嘤嘤,月白也缩在他怀里嘤嘤嘤嘤,一人一猫真像是被家人抛弃了一样,那心酸的一幕看上去就让人揪心……不过鬼川冥河看到只觉得一阵火大! 海魄接收到主人的视线,甩了甩尾巴。 鬼川冥河的眼神是这个意思:去,把那东西给我吃了! 海魄无辜的回:刚才不是不让我吃么? 鬼川冥河深吸一口气,海魄觉得自己更加无辜了,那小东西现在在小主人怀里装可怜,他要是真的一口把它给吃了,那希迩肯定气的不会再理他了。 于是海魄默默的跑到院子里,跟玖夜一样到一棵大树下晒太阳去了。 希迩嘤嘤嘤完又小心的帮月白检查了下身体,发现它只是几天没跟在主人身边,没饭吃又在花园里打了好几次滚,身上脏兮兮的,被玫瑰花刺划了几个小伤口,倒是没受什么伤。 鬼川冥河坐在旁边的扶手椅上,支着下巴看他。 希迩低着头,眼睛被额前滑下来的刘海遮住,但鬼川冥河仍能看到他红红的眼角和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月白说……讨厌鬼他一直很愧疚,因为那次魔法级别考试的时候,他没有做到答应希迩的事,他觉得希迩受伤都是他的责任。” 希迩轻轻的将水泼在月白柔软的身体上,用手指细细的帮它洗身上雪白的皮毛,他的动作很轻柔,语气也很平静,“所以他一得到鹿仁的消息,就自己离开了。” 鬼川冥河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他说他会帮希迩报仇,把鹿仁抓回来,他说他要把帝后救回来,但是救帝后只是顺便,他还说让希迩不要担心,因为他知道希迩很快就会知道黑骑士出现,父亲去领军对抗的消息……” 听到这里,鬼川冥河的眼神变了。 “他说如果可以,他希望希迩能一直待在将军府,父亲那里他会照看着……他把月白留下,就是要把这些话告诉希迩,他想让月白留在希迩身边……跟玖夜一起……” “我知道……他一定是怕他们都走之后,希迩会觉得寂寞……所以才……” 希迩的声音已经哽咽的说不下去,然而他仍然强迫着自己,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很难过,心里疼的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到最柔软的地方,然而他还是强迫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强迫自己提起文魇的名字。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里那种压抑不住的痛苦,自责,以及对自己无力的痛恨,全部都用来……惩罚自己。 他抿着唇,咬着牙关,仿佛在极力的让自己忍耐着什么一样。 但这样只会让他看起来更为绝望而已。 “我知道,月白肯定一点都不想离开他,讨厌鬼却命令它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我……全部都是为了我。” 希迩深深吸了口气,将湿淋淋的月白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月白听懂他在说什么,它乖巧的缩在希迩的手里,伸出湿润的小舌头舔了舔希迩的手指。 “对不起,月白。”希迩眼睛红的厉害,眼泪顺着他脸颊和下巴,一直落在月白的身上,并不是很热的温度,却让月白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一定很想跟在他身边,对不对?” “喵……”月白抬起它毛茸茸的小脸,用那双同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希迩。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希迩的错。” 希迩抱着它,不住的道歉,眼泪一滴滴的流下,止也止不住。 月白闭上眼睛,轻轻的凑了过去,用它小巧的鼻子抵在希迩的鼻尖上,伸出舌头,一遍遍的去舔希迩留下的眼泪,“喵……” 不要难过了,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留在你身边的啊…… …… 不知过了多久,月白在希迩的怀里睡着了。 “你想去找他?” 鬼川冥河站在希迩的面前,仿佛一面雕塑一样高大,有种无形的压迫力。 天已经黑了,希迩却还没脱下他那一身军装。 希迩摇摇头。 鬼川冥河抬手,轻轻的托起他的下巴,他的眼眸隐藏在狭长的阴影里,目光深深的看向希迩瞳孔的深处,他用低沉的声音说:“不管你想去找谁,都不可以,我不允许你去。明白吗?” “冥河……你从来都那么霸道吗?”希迩嘴角勾了勾,却没有形成笑容的弧度,又道:“你从来都是那么霸道!” 鬼川冥河看着希迩那张丝毫没有畏惧和退缩的面容,没有说话,半晌,他斜了斜嘴角,“你才知道啊。” 希迩在他的面前,一向是很听话的,但是不听话的时候,也经常有。 就像现在,他的面容虽然依然乖巧,有种令人心软的无辜,但是鬼川冥河心里很清楚,他现在的心没有放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真是很可恶啊……”希迩下巴还在男人的手上,他一直就保持着这个看上去乖巧和被控制的姿势,轻轻的说:“明知道希迩不喜欢这样被蒙在鼓里,不喜欢他们离开我,不喜欢他们把心思都放在别的事情上,那些事情还很可能危及他们的生命,也不喜欢就这样被关在安全的地方,碰不到也看不到他们……他们以为这样是为了我好,却从来不想一下我的感受。” “……不,也许他们一开始考虑的,就是希迩自己的感受,但是比起这样,他们更希望我待在安全的地方,哪怕知道我会担心,会生气,会烦躁也会想去找他们……” “所以他们真的很可恶!” 他们为我做了这么多,用一切好的东西把我包裹起来,自己却远远地离开,所以这样,他们就觉得希迩会乖乖的留在这里了。 可是他们没有想过,希迩也会害怕,会害怕的睡不着觉,因为每一次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他们遥远而模糊的脸,他们在叫希迩的名字,却是始终不让他去接近他们。 “可是怎么办呢?”希迩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他们这么可恶,希迩却没有办法再生他们的气。” “他们都是为了你好。”鬼川冥河淡淡道。 “所以这样才最可恶。” “那你想怎么做?”鬼川冥河低沉的声音道:“告诉我,你想怎么做?” “你觉得呢?”希迩睁开眼睛,声音因为压抑而有些沙哑:“冥河,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我说什么你会听吗?”鬼川冥河嘲道:“我让你乖乖的留在这里,你会听吗?” 希迩静了很久,鬼川冥河甚至以为他在认真的思考自己的话。 但是希迩这个时候如果那么听话,他就不是希迩了。 他靠在床上坐了半夜,鬼川冥河都快睡着了,冷不丁就听到他的声音。 “冥河,黑骑士出现的事情,你知道吗?” 鬼川冥河嗯了一声,“知道。”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告诉你再把你绑起来吗?” “我又不会自己去找他们。” 是吗?希迩哼了一声,“我还是很有自知自明的,但是黑骑士这次出现,并没有在龙廷,是不是因为你在这里的关系?” 这一次,换鬼川冥河静了一会,但他的沉默有些让希迩捉摸不透。 “也许吧。” “也许是什么意思?他们到底怕不怕你?” 鬼川冥河道:“如果你被一个人,见一次杀一次,你会怕他么?” “……希迩只有一个,杀一次就死翘翘,什么也没有了。” 等等……好像有哪里感觉不对…… “冥河?”希迩陡然转过身,去扒拉鬼川冥河的衣服,“你说见一次杀一次,是和他们有什么仇吗?” 鬼川冥河闭眼装睡。 “冥河冥河……话说一半会让人愁死的。” 希迩开始用他的两只小爪子去扒拉他的肩膀,把他本来就松松穿在身上的袍子给差点扒下来,现在不光是胸前,就连肩膀和大片大片的背部也露了出来。 “冥河你皮肤好好喔。”希迩顺手摸了摸,好滑…… 鬼川冥河本身就高挑挺拔,皮肤有着贵族特有的细腻光滑,匀称的肌肉也有着健康而性感的古铜色,特别是在他身上的黑色的袍子衬托下,显得十分诱人。 鬼川冥河任凭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不过这小东西竟然摸上瘾了,摸着摸着竟然摸到他胸口了!杀戮之王的垂怜(穿越 三)——路蔷薇
作者:路蔷薇 录入:0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