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钱说爱 上——捡到钱

作者:捡到钱  录入:07-17

 文案:

 屌丝也能有春天,但你得有钱! 文渊承认,他木钱,所以女人跑了,爱情飞了。 可谁规定找不到女人就非得跟你一大老爷们谈恋爱?! 爷不干!!! 钱虐屌丝无数遍,屌丝待钱如初恋。 PS:前面因为剧情需要带一点BG,但不用怀疑,此文绝对是大老爷们之间的爱情故事! 1、直男 文渊和江离的相识纯粹是一场恶作剧的结果,小雅泡他未遂,余恨未消,就找江离收拾他。 文渊华丽绝倒,对着话筒骂疯婆娘,两年前的旧事还念念不忘记忆犹新!十二星座中,原以为只有毒蝎子报复心重,嘿——,你个邪瓶子,竟然不遑多让! 挂机,转身,在QQ的好友申请验证框上填写拒绝理由:“我不是gay。” 不是吃错药就是吃饱了撑的,两个二百五凑成了对儿。 一般被文渊拒加好友的家伙,不会再发骚扰消息,不料一口水没过喉咙,江离又发来申请。 文渊不耐烦了,再次拒绝:“都说了,我不是gay!” 江离仍不死心,第三次恳求:“只是做朋友,不行吗?” 文渊回他:“我的朋友够多了,对不起。” 江离很有耐心,也很厚脸皮:“据说小雅当初申请了17次你才批准,我准备申请18次。” 文渊又一次华丽绝倒,好你赵小雅,爷什么时候给你吃过闭门羹,太能扯了吧!还17次,你有这恒心,爷还嫌点鼠标累呢!至于你,江离,好好做论坛里的名gay吧,身边那么多粉丝,没事随便捡一个419,叩我家门干啥。真他娘的搞不懂,爷既不帅又不拽,游走BBS向来含蓄才情,脸上哪颗痣碍着你这个名角儿的眼啦?反了不成,别说18次,后面添俩零,爷说不给加就是不给加! 文渊点燃一根烟,平静!平静!假期的好心情可不能让这对杂碎毁了。下午绒绒要来公司会合,晚上一起出席网友聚会,号称盛况空前。多年不参加类似活动,此次重返江湖,颇有点新鲜感,不知道原来混迹的小圈子会有多少朋友露面,反正发了通告,隆重推出新上任的女朋友。大家不是一直好奇爷笔下韶华无限的绝代佳人么,那就来看吧。 文渊想起两年前赵小雅初见他前任女友的一幕,恶狠狠从上海杀来,号称“本小姐要比得她不敢出门见人”,结果一脸晦气,藏在LV包包底的“杜蕾丝”,原封不动带回上海。估计就是那会儿遭她嫉恨上了,动不动给自己添堵,真比窦娥还冤! 文渊愿指天立誓,那天下午,从头到脚由内而外没流露出半点“她不如她”的意思。其实小雅很漂亮,才貌双全,是名副其实的“豺女”,只是眉间怨气重了些,少了份光亮。 中午吃完饭,文渊歪在椅子上,和下属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八卦,摆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射经似的震颤。他懒洋洋抓来一看,是条短信。 “真对不起,又打扰你了,没别的意思,只想祝你国庆节快乐:)” 署名:江离。 文渊当即跳了起来,妈了个巴子,死丫头不想活了,不经老子同意,敢把老子的手机号泄露给外人! 顺手拨出她的电话,只想壮怀激烈咒骂一顿。 说来文渊并不是一个脾气很差的人,虽然有时脏话连篇,有时言辞犀利,但是都在特殊境遇或者特殊场合下。他深明祸从口出,年少轻狂时为此没少得罪人,以至现在连玩笑都很少开。不过对赵小雅,他可以无所顾忌,打从第一天见面起,两人就唇枪舌剑,互视为愤青,差不多什么话都敢喷。常想这样无聊干嘛,与其收获不自在,不如打打灰机睡睡小觉,几次想把她忽略,可这个妖女缠人的本事真不是盖的,如影随形,总能找到法子刺激自己跟她斗上,这次又来了! 忙音…… 过一会儿再打,通倒是通了,却被她挂断。 卧槽,#¥%——*!·(%¥#·#! 文渊欲哭无泪,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就当是个屁,一放到底,全身通泰。于是投入工作,打开系统方案,聚精会神阅读。 下午时间流得飞快,转眼临近下班。 文渊从老板的办公室出来,听见前台接待阿黄一声长啸:“小蚊子,有个神仙姐姐找你!” 文渊心头一跳,手指发紧,没把手里的借款单据捏成碎片,三步并作两步…… 慢着,这是在公司呢,注意影响! 沉一沉气,两步展为三步。到了门口,那个汗啊,怎么还是同样的速度…… 水绒冲他笑,阿黄也冲他笑。 文渊挠头,讪笑:“坐一会儿吧,很快忙完。” 水绒点头,“不急,你慢慢忙。” 阿黄嘀咕:“艳福不浅哩。” 文渊耳尖,瞪她一眼,好像是说:老子不该有这样的艳福么! 两人并肩向里走,一路上遇见的同事个个都在笑,先冲文渊笑一下,然后整张脸转向水绒。 水绒小声说:“你们公司好安静啊。” 话音刚落,老板窜了出来,叫道:“蚊子,再批给你……” 这个在公司天天被人画圈圈诅咒的大恶人,天生一副凶嗓门,只要一嚷嚷,全体员工冬天不冬眠夏天不歇夏,小鬼也能魂飞魄散,可是一瞅水绒的明眸皓齿,那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哟。 “一万……嗯,两万……两万吧,不够的话及时通知我,我叫会计再……再往你卡上加……”语调轻柔,舌头也打结了。 办完借款手续,水绒挽着爱人的胳膊走出公司大门。 文渊眨巴眨巴眼,说道:“咱们的北京之旅可以下榻长安街了。” 水绒佯嗔道:“打什么坏主意呢。” 文渊舔舔嘴唇,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儿,“你不想?” “大庭广众之下别说胡话……”水绒侧过脸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文渊继续逗她:“想不想嘛,给点信心呀,不然我怕提不起精气神,出师未捷身先死。” 水绒哭笑不得,吊儿郎当,死皮赖脸,这小子坏到姥姥家了,活该自己倒霉,居然爱死这调调,不知不觉堕入情网,每每回首,好像做梦一样。 “天天想……”水绒白了他一眼,脸上微微发烧,“满意了吧。” 文渊哈哈大笑,探出胳膊揽住她的纤腰,正要得寸进尺上演街头热吻戏码,蓦地想起赵小雅,眉头轻轻一皱。 今晚的聚会她多半要来,我的绒绒会不会再次打击到她?还有那个江离,难道果真受了她的鼓惑想把我掰弯?我们素昧平生,他怎么可能喜欢我,何况同志们都把掰直人视为不道德的行为,他是个有原则的人,也曾在文章里不止一次提及绝不碰直人…… 头大,举首望天,天边云层蔽日,仿佛疑云。 2、美食 聚会定于晚上七点半开场,文渊打算迟到一小时,早了容易引起关注,晚一点大家玩HIGH后,不会留意他们。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是他正在努力培养的习惯。 文渊是南京本帮人,水绒则是祖籍南京,生于宁波,现居深圳。两人相隔千里,异地而恋,平时难得见一面,每次见面都格外珍惜。此次文渊临危受命,要去北京办件大差,适逢国庆长假,水绒便想陪着一同前往。交往以来,还是头一回有这么长的相处机会,文渊喜不自禁,许诺等她来南京后,领她去品尝世上绝无仅有的美食。水绒知道恋人有爱夸张的毛病,但为人外松内紧,很少把话说得满满的,“绝无仅有”之誉想必错不了,坐在出租车上,一个劲儿追问是什么。 文渊故作神秘,讳莫如深,任凭威逼利诱,楞不松口。向来气定神闲的水绒,竟而急得抓耳挠腮,大失淑女风度。 “再卖关子,罚你睡客厅。” “好。” “……” “我自撸,你自摸,回头交换心得。” 水绒抚额,这人是什么玩意儿做的,色得叫人伤心。 “放心,司机听不见,我是小蚊子,说话声哼哼哼……” 文渊让她枕着自己肩膀,心中盛满无穷快乐。为了这一次最美丽的失足,忽然觉得可以放弃永生的天堂,可以身受炼狱的魔火,生命因此显得亦真似幻。 水绒曾问他,我们从何时开始相爱?认识三年,原本是QQ上最平凡最普通的聊友,那一刻究竟在何时爆发? 文渊用极度文艺化的方式告诉她,爆发的是我们的眼睛,睁眼前我们一直枕着对方的名字入眠,已历千万轮回。 今天两人久别重逢,便如重启另一道轮回,窃窃私语,情浓意浓,欲望随着热吻不断上升,文渊冲动得好想叫司机掉转车头直奔爱巢。 司机也一点不省心,不时偷瞄后视镜中的绝丽佳人,好象魂不守舍。到了目的地,忍不住对水绒说:“小姐,您太美了,是我见过最美的乘客。” 水绒笑声谢谢,赶紧埋下头,拽着文渊快步前行。 文渊问:“你是怕看杀卫玠,还是怕行人色迷痴呆撞上电线杆?” 水绒没好气说:“我是怕有人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文渊嘿嘿怪笑:“自古鲜花牛粪本是绝配,牛粪上长鲜花,显本事的是牛粪。” 水绒拧他小臂,说道:“不贫两句皮就痒。你不是号称饭店在中华路上么,现在到了,是哪家?” 文渊说:“别往人多的地儿瞅,是家不起眼的小门面。” 两人手牵着手,结成情人扣,偎依而行,步入附近一条小巷,走了大约十分钟,文渊推开一扇窄窄的玻璃门。老板娘笑吟吟迎上前,热情地冲他打招呼,请他们上二楼包厢。 水绒问:“你认识这里的老板?” 文渊“嗯”了一声,为她斟茶,说道:“老板姓黄,是我妈妈的旧同事,停薪留职后代理了一家水泵厂的产品,生意做得十分红火。他开饭店只是让老婆打发无聊,赚不赚钱无所谓,所以店里通常比较冷清。但你别小瞧这家饭店,它有一道非熟人不知的特色菜,色香味之佳,堪称绝品,全球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水绒从坐下一刻起便在猜测菜的名目,见文渊翻开菜谱,所点菜肴都很寻常,不由暗暗诧异。 文渊说:“那道菜不在菜谱中,只有老板一个人会做,他一般不来店里,来了也很少下厨。如果不是得知我的女朋友要品尝,现在恐怕已坐在麻将桌边。” 水绒眼里闪着好奇的光,她自小养尊处优,金枝玉叶,吃过的山珍海味比文渊多多了,听他一再夸那道菜不免心痒。 大凡被渲染得无以复加的美味,真正入了口往往不尽如人意,倒不是因为不好吃,而是期望过高。文渊和水绒都懂这个道理,但文渊仍敢拍胸脯下担保,足见其自信。 过不多时,菜上齐了,那道美味由老板亲自奉上。 水绒凝视着盘中十几个金黄色小方块似的东西,“咦”了一声,又用鼻子嗅了嗅,问道:“是豆腐吧?” “好眼光!”文渊大赞。 水绒不屑道:“少拍马屁啊,一眼就能看出来。” “呵呵,水小姐,您猜猜这道菜叫什么豆腐?”老板搓着手心问。 水绒略思片刻,脱口道:“朱洪武豆腐!” “好眼光!”文渊和老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夸赞。 “嘻嘻……”水绒晕生双颊,“淮南传统名菜,又叫‘凤阳酿豆腐’,我吃过的,确实不错。” 老板笑道:“那您尝尝我的手艺。” 水绒依言夹了一块,轻轻咬一口。 “啊——”她惊奇地望着老板,“豆腐里怎么这么嫩啊,味道……味道也跟我吃的不一样。” 老板得意地说:“‘朱洪武豆腐’是明太祖朱元璋最爱吃的菜,虽然炸制方法流传到了民间,但即使是名厨也做得不正宗。水小姐,您吃的才是真正的宫廷御膳。” 水绒心花怒放,当下再次丢掉淑女风范,大快朵颐。 相传明太祖朱元璋年幼家贫,十七岁时在凤阳皇觉寺落发为僧,因为清规戒律,加上连年灾荒,被方丈疏散出寺,云游化缘过着近乎乞讨的生活。有一天,他来到凤阳西南二十里外一位姓黄的厨师门口化缘,黄厨师见他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生出恻隐之心,便将刚出锅的一块“酿豆腐”施舍给他。朱元璋饥寒交迫,得此美味果腹,不禁终生难忘。后来他在南京登基,当了皇帝,常常想念赠食的“酿豆腐”,令御厨如法烹制,可是都做不好,于是降旨特诏黄厨师进京,封为“御膳师”,专门做“酿豆腐”奉献。宫中每逢琼林宴,“酿豆腐”成为必不可少的一道菜,自此名扬天下,传到今世已有六百余年。 小店老板就是凤阳黄厨师的后代。现在“朱洪武豆腐”的作法,一般以嫩豆腐为原料切成片,夹入猪肉末和虾仁末,裹上鸡蛋粉糊,下油锅炸至金黄色。他则另有独到秘笈,豆腐里头之嫩,如雨露,如蕊汁,味道鲜美之极,仿佛琼浆玉液。 水绒风卷残云,吃得好不欢畅。 文渊大乐,悠然说道:“美食是人间最容易获得,也最容易享受到的幸福。” 水绒慢慢放下筷子,用力勾住他的脖子。 “谢谢……”她眼波流转,如水清冽,“第一口下去,我就咬到了幸福……” 秀唇耀目,俯下头去,乌蓝的青丝遮住文渊的半边脸。 文渊的呼吸几乎停顿…… 该死的手机,偏在这关头响声大作! 3、聚会 是赵小雅! 卧槽,这个丧门星,一到关键时刻就窜出来煞风景。文渊抓狂,不服不行! “在吃饭呢,还是做爱?”小雅的声音透着疲惫,细细的喘息隐约可闻。 文渊直觉敏锐,立刻捕捉到异常,不假思索道:“我看你是刚刚做完吧,谁啊,那么彪悍,把我们的女王折腾成小羔羊。” “切!”小雅的语气带着满不在乎,“我也不瞒你,正在退潮呢。呵呵,小家伙还知道给我做做按摩,比一般臭男人强多了。” 水绒指了指门外,文渊点了一下头,一边目送她俏丽的身影,一边说道:“才碰到一个强的?逊毙了吧,真叫人遗憾。” “啧啧,好大的口气,不信你比我的小家伙厉害……”小雅长出一口气,顿了一顿,“额——,嗯……嗯呵……” 文渊“噗嗤”笑出声,说道:“你给我电话就是为了让我聆听你的叫床声?嘿,我可挂了,不妨碍你梅开二度,梅花三弄。” “慢着!”小雅突然轻叱一声,语音缭绕,“我说文爷呀,传闻您今儿要携新夫人抛头露面,可得悠着点儿哦,要是比不过本小姐,一世英明付之东流,还是轻的,当场不赏她面子,您可别跟本小姐急哟。” 文渊火了,这个女人怎的如此无聊,动不动涮老子,真当自己风华绝代艳丽无双?!顿时沉下嗓音:“你就准备好自讨没趣吧!” 便像摁死一只臭虫,文渊咬牙切齿掐断电话,小雅的浪笑戛然消失。 说不出的讨厌此女,时有歇斯底里的疯狂,和她上过床的男人无一有好结果,不是人财两空就是妻离子散。结识之初就有朋友发出警告:宁碰老妪,不惹雅妇。说是一旦被她缠上,能把你逼成神经病。都怪自己过度自信,没加理会,接触一阵后才发现果然名不虚传,三更半夜叫你起床陪她泡吧算是仁慈的,飚车、嗑药那个恐怖,有多HIGH就玩多HIGH,如果不是因为家在上海,每年偶尔来南京小住,他早已狠心和她断绝往来。 其实文渊心里面挺可怜小雅的,自小父母离异,没享受过家庭温暖,大学一年级时被人骗奸,初恋成了最苦的一枚爱情苦果,倔强偏执的性格使她从此痛恨男人,尤其是所谓优秀男人,一律视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要给她逮到,非扒拉出五脏六腑晒晒太阳不可。原以为影视剧里才能见到的妖女,竟然活生生出现在现实,想想不免浩叹。 不过,小雅再怎么痛恨男人,对文渊倒是抱着不少敬意。文渊太了解她了,按她的原话:“你是我禁锢脉搏的玉镯,舞蹈心尖的戒指。”实心实意想与他做长久朋友。 就是为了这句话,这些年不管吵得多厉害,过不了十分钟,文渊跟太上忘情似的,所有不愉快一股脑儿抛到九霄云外。 唉,都被搞麻木了。 文渊看了看时间,七点一刻,绒绒怎么出去那么久?默默喝一口茶,忽然想起刚才忘记责问小雅泄露手机号码的事了。有次小雅取笑他有搅基的素质和倾向,声称有朝一日找人掰弯他,以为是一句戏言,不料今天动起真格。虽然她做出解释,恶作剧而已,你文爷多牛掰啊,白天瞎基罢忙,晚上基罢瞎忙,身边美女多得数不过来,岂会轻易为男色折腰,可文渊总觉得话里有话,恶作剧不假,也有试探成分。 可惜啊可惜,我的绒绒乃是天人化身,你赵小雅心计再深,手段再高,休想逮到蛛丝马迹! 胡思乱想中,水绒欢天喜地回来了,一进门就问:“猜猜我去干什么的?” “拉肚子。”文渊随口开玩笑。 “去去去……”水绒扬起眉毛,“我找老板说了一会儿闲话……” “好极了,将来朕可以顿顿吃上‘朱洪武豆腐’!”文渊握住她的手,在她颊边印了个吻。 水绒叹息:“这辈子没见过比你更聪明的男人,我是幸还是不幸?!” “贼船都上了,管他幸与不幸。”文渊长身而起,眯了眯眼睛,“走吧,我改主意了,现在就去参加聚会。” 极地77是南京一家非常著名的演艺吧,地方小,装修糟,桌子粗糙,椅子杠腰,人气却是见鬼的旺,好多酒吧的硬件条件远远胜过它,生意硬是比不过。没办法,谁叫极地不但懂得在网络上宣传,还有一支出彩的摇滚乐队。 国庆长假是酒吧生意最火爆的时候,极地腾出黄金时段给网友搞聚会,自然要提高场地费的收取价码。文渊和水绒尚未进门就被搜刮一票,入场后酒水单上的玩意儿,一人点一样儿,想躲没门儿。 两人上楼找地方坐。 楼下人山人海,鼓噪声、笑骂声连成一片,荧光棒闪烁,喷丝带飞舞。好家伙,像是歌迷会,又像是结婚庆典,半空中拉着彩旗横幅,还有人放气球。 文渊望着水绒说:“咱们老啦……” 聚会组织方是论坛的一个大版,文渊常去看帖,资深潜水员,很少冒泡,但是他的名头之响,许多网友如雷贯耳。这要归功于他所主持的一个专业术数版块,名字叫“命运之轮”,每天都有人发帖子求算命。作为首席斑竹,文渊最受追捧,水平最高,经典案例最多,平时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神秘色彩特浓。今天悄然现身,一在签名板上写下ID,顿时引来空前关注。 “哎呀,您就是文大师,好帅好帅呀!” “大师,想不到您会来,表太激动!” “文斑竹,我是学大六壬的,想请你指点迷津……” “大师,能给我算算吗?” “我也要算!” “我也要!” …… 文渊满脸堆欢——苦欢,逃也似的爬楼,找个角落窝藏起来不敢抻头。 水绒笑道:“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人家美眉夸你好帅好帅,骨头酥了没有啊。” 文渊横眉冷对,这辈子最不习惯被人夸好看。小时候老妈常教育他“男人要有本事,别一副聪明脸孔笨肚肠,变成绣花枕头”,似乎好看的男人就是绣花枕头的代名词,只要一有人说他好看,就觉得对方是在骂他。长大后精研术数,琢磨出一个现象,凡是能成大功业者,帅哥极少,拥有一具好皮囊,往往意味着庸庸碌碌,无大出息。 水绒了解他的怪癖,故意说:“你要不帅,我看不上你哦。” 文渊耷拉着嘴角问:“真的假的?” 水绒莞然:“爱上你时,还不知道你长啥样呢。” 文渊也莞然:“帅一点是不是有惊喜?” “那还用说。”水绒凝视着他,睫毛轻轻颤动,眼里脉脉含情。 或许是在论坛上装神弄鬼的能耐太大,周围一圈人都在议论关于文渊的传奇。特别是前不久发生的特大投毒案,300多人中毒,42人死亡,事发不到12小时就有好事者发帖到版上请高手占算。文渊本来不想参与,可是见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拿出六爻、梅易、八字、紫斗、六壬、金口诀等术数绝艺进行预测,大有百家争鸣之势,不由得技痒,补了一个奇门遁甲盘,敲下自己的推算结果。分析之详尽,从作案动机、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到逃亡路线一一道来,洋洋洒洒三大千字,最后强调:此案必破,迟则一周,快则三天。结果三天后果然抓到案犯,均不出所料。此事在版里轰动非常,文渊的名气原止于易友圈,连夜扩大到整个论坛,一时传为美谈。 耳听众人的闲言碎语,文渊如坐针毡,开始后悔来早了。水绒建议他出去逛逛,避一避风头。文渊欣然答应,牵起她的手正要起身,忽见赵小雅打扮得像个午夜下的妖姬,迈着妖娆的步子款款走来。身后跟着俩保镖,高高瘦瘦,神清骨秀,端的是潇洒倜傥,风流并世。 嘿,这丫头,改玩③ρ了? 4、初见 “也不介绍一下你的女朋友。” 小雅举过烛火,燃着了薄唇间含着的七星。深紫的唇膏,乌黑的杏眼,在苍白脸色的衬托下分外刺目。 她一来就盯着水绒看,坐定后仍有意无意扫视她,身边的两位帅哥也在暗地里打量。文渊没去管帅哥的表情,只注意小雅,发现她的鼻翼掀动着,腮边红丝一抹,转瞬即逝。 “我叫水绒,您就是赵小雅姐姐吧,真不愧为论坛第一美女,渊常在我面前提起您呢。”水绒大大方方,脸庞正对小雅,下巴斜成彩虹的弧度。 小雅“哦”了一声,连吐三口烟。青烟缭乱了文渊的眼,酒吧里的轰闹声,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你知道你的渊——”小雅横了文渊一眼,“对美女的最高评价是什么?” 文渊干咳两声,生怕她说出难听的话,打岔道:“妖女,你还没介绍带来的帅哥呢。” 毫不夸张地说,角落里的这一桌是本场聚会最抢眼的地方,帅哥美女不是一般的靓。水绒优雅,小雅冷艳,而那俩帅哥——年长的干净,干净到脸上连一颗痣都不生;年轻的精致,宛然一件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即便是从不以帅哥自诩的文渊,也是个眉清目秀的主儿,微微上翘的嘴角,含着神秘气息,目光流转,邪坏之意隐隐。 年长的干净帅哥张嘴欲言,年轻的精致帅哥已先伸出手。 “刘帆,网名逍遥客。你好,文丑丑大师。” 文渊喉咙发紧,头一回觉得自己的ID听起来那么别扭。水绒调皮地吐舌头,他装没看见,目光投向另一位。 干净帅哥微微一笑,笑容古怪,藏着难以言表的狡猾。他的帅气有一半来自这份干净,比不上刘帆惊艳,但十分耐看。 “江离。” 文渊楞了一下,连续眨眼皮,下意识叼上一根烟,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定了定心神。 好家伙,大老远从北京跑来南京,仅仅因为这次聚会? 卧槽,自多了不是,只要不自乱阵脚,别人能拿你怎么着? 文渊抓起啤酒杯,不禁失笑,江离这个名字难道会妨碍爷不成?开什么玩笑! “哥几个,来,咱们碰个响。” 江离响应号召举杯,唇边笑意映入他的眼,古怪、狡猾,依然不失干净。 九点左右,酒吧人满为患,连二楼都站满了人。文渊的几个板斧一个不见,而在某私版认识的好朋友却大多现了身。男的围着水绒、小雅,女的环着刘帆、江离,各说各事,各述各情。江离以真名示人,瞒着自己的ID,很少有人知道他就是论坛上大名鼎鼎的同志写手“独钓寒江雪”。 一逢人多的场合文渊就好沉默,坐闷了独自外出走走。水绒清楚他的性格,并未跟着出来。其实她和文渊一样,不喜欢太热闹,只是今天作为文渊的女朋友第一次露面,不得不耐着性子应付大家。她的表现相当出色,言谈举止尽显大家风范,许多男ID倾慕不已。来前她问文渊怕不怕别人看上她追求她?文渊说不怕,是男的都会看上,但没谁敢靠近。她那高贵清雅的气质好象一道无形屏障,如果不是因为网恋,现实中遇到,文渊也只会远观。 忧郁的城市天空折射出人世的光影烟尘,文渊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忧郁”这个词,但心情确实无法洋溢,接近完美时,总会伴之怀疑与不安,毕竟最后的一步也包含无数刹那,就象星河闪耀,一闪千秋过。 文渊深深吸了一口烟,把45度仰望换成45度俯视,该梳理一下明晚启动的北京之行了,那可是一大考验呀。 便在这时,一双棕色皮鞋跃入眼帘。 “你有心事。” 不可否认,文渊欣赏才华横溢并且温文尔雅的男人,只要不是他的利益圈中人,都愿意付出真诚与之交往,然而对江离,无关“弯直”定义,单冲小雅的面子,就不想和他走太近。 “你的话有问题。”文渊淡淡道,“我们才认识,关系不熟,你该这样向我打招呼——你在想什么?或者,你似乎有心事?你不该用陈述句,疑问句会显得礼貌些。” 江离的笑容顿时僵硬。 “对不起,我是不是……冒犯你了?”他脸上带着不知所措的表情,像犯了错的大孩子。 文渊目光灼灼,看到他不敢和自己对视为止,然后觉得他眼神闪躲起来的样子很可爱。 “你的脾气很好吧?”文渊问。 江离点了点头,“是的……” 文渊脸色一寒,目光变得凌厉,“你和赵小雅到底在搞什么鬼!” 江离与其说吃了一惊,不如说吓了一跳。文渊的声音并不高,可是一凶起来,整张脸布满又邪又傲的霸气,比他高两个头的大个子都会害怕。 江离嚅嚅说:“你不要误会……我们,我们……” 文渊缓缓走近,见他一会儿惊疑不定一会儿呆若木鸡,忽然哈哈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穿这么少,小心南京的秋老虎。”文渊温言道,“进去喝酒吧。” 两人重回酒吧,江离反反复复说“以后再也不承认自个儿脾气好了”,认为正是这个缘故,文大师才凶神恶煞般欺负他。 这话没错,但文渊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回到人群中默默无言,酒喝到位就换可乐或者冰水。水绒很忙,疲于应付诸ID。江离便静静陪着他,想找些话题拉近关系。文渊兴致不高,目光迷离望着前方,似乎在寻找脑海里的什么念头。 “我看过你的所有文章。”江离打破沉默。 “不可能。”文渊心不在焉回他。 演艺舞台上,有个女生在唱歌,模样还算周正,打扮也算入时,就是爱跑调,跑得也忒离谱了吧。 江离递过来一支烟,“你在秘密版才发正儿八经的东西,外人看不到,好在小雅都拷贝出来了,传给我一份。” 文渊:“……” “她对我说,你是个绝对值得交往的朋友,建议我认识你,说得很对!”江离替他点烟。 文渊斜睨他,继续:“……” “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和她在搞鬼?”江离真诚地问。 文渊眯起眼,转过脸直视他,“她对我说的是,叫你掰弯我。” 江离愕然。 文渊拂袖而走,回到座位上,亲了亲水绒,“宝贝,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 夜是深了,街边的行人稀稀落落,流浪的猫儿猛地跳出来吓人。 文渊搂着爱侣,踩着彼此的倒影缓缓前行,越走越慢。秋风拂面,吹凉了脸颊的温度,也吹皱了眉宇的哀愁。 “我难得来一次,不要这么不开心好吗?”水绒柔声道。 文渊叹道:“没有不开心,没有……” 水绒说:“无语凝噎?还说没有……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傻姑娘,你的笑话全都不好笑。”文渊把她搂得更紧了,“我只担心有恶人半途出来打劫,劫财也还罢了,劫色……” “本姑娘面前已经有了一个劫色的恶人,老天爷哪会再派其他恶人来。”水绒微笑说,“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有劫匪出现,你保护我吗?” 文渊哼道:“这话等于白问!” 水绒说:“你这么瘦弱,我可不放心。” “你忘了你未来老公的曾祖父是旧中国著名黑帮的掌门人么?”文渊说,“他老人家的血液永远不会消失,嘿嘿……” 笑声被冰冷的秋风吹断,他的眉越锁越深,水绒的眼睛湿了。 是夜,两人紧紧相拥,抵死缠绵,要了一遍又一遍。 5、同行 大恶人的抠门令人发指,国庆放假还叫人拼死拼活为公司效力,这也就算了,竟然不让坐飞机,说什么“反正和客户约在3号,没必要飞过去,返程再飞吧”。本来文渊无所谓,南京到北京也就一夜,闷头大睡,睁眼即到,可是水绒呢,她怎么能陪自己坐火车?泣血三升! 文渊想退掉火车票改订机票,大不了自己贴钱,这点毛毛雨算得了什么。但水绒不答应,劝他少跟老板较劲,平时顶得那老家伙吹胡子瞪眼,哪像打工的样子,不就是火车嘛,真以为本姑娘娇里娇气吃不得辛苦?! 文渊无奈,只好听话。在水绒面前,纵然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要百炼钢成绕指柔。老妈常数落自己任性妄为,说世上没哪个姑娘愿意嫁他,嫁了也是受尽欺凌,可她老人家铁定想不到,眼前就有个不费吹灰之力把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女人。 文渊深感幸福,心中有爱,听话也是一种快乐。 或许是因为白天爬紫金山爬得太累,水绒不到11点就在卧铺上睡着了。文渊渐渐心安,想她睡觉认床,能在颠簸恶劣的环境下安然入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自己也挺困,却怕她忽然睡醒来了精神头,没人说话多寂寞啊,于是就陪在一边用手机上网解闷。 手指按的生疼,这才领略到当个拇指族也不容易,看看时间已过凌晨一点,正想伏着小桌打个盹——坐着睡文渊一向睡不沉,水绒一醒他就会发觉。手机突然发亮,进来一条短信:如果没睡,到3、4号车厢的连接处来,我请你抽烟。 谁的短信,该不会发错了吧? 文渊仔细看号码,觉得有点眼熟,再扫一遍内容,不禁纳闷,难道车上有熟人,怎么知道我在3号车厢的? 他满腹狐疑,前往连接处,微吃一惊,低声道:“是你!” “早猜到你不会保存我的手机号,否则哪里肯过来。”昏暗的车灯下,江离笑不露齿,依然有一股玉树临风的味道。 文渊说:“你这话有问题……” “是有问题,如果你保存了我的手机号,就当我是朋友了,朋友相邀,怎能不来?”江离抢过他的话头,递上一根金南京,“你呀你,太喜欢抓人小辫子了。” 文渊笑了,伸手接过,问道:“你……” “怎么和你同一辆火车?怎么知道你在3号车厢?”江离再次抢过他的话头。 文渊把烟塞进嘴里,掏出火机点燃,听他解释。 “我从北京专程来参加聚会,聚会结束了自然要回去。”江离抽烟的姿势很帅,酒吧里文渊一点没留意,“小雅帮我订的车票,也是她告诉我你在3号车厢。呵呵,接下来你要问她怎么知道的,嗯?” 文渊摊开手掌,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还知道你此次进京是为了见两个人,一个姓孙,叫孙平;另一个姓吴,你称他吴老。”江离压低嗓门,“他们俩将决定一个四千七百万的大单归属。” 文渊翻起眼皮,目光如电,冷冷道:“这也是赵小雅告诉你的吧,真没想到,她竟然睡了我的老板,昨天……不,应该是前天,晚饭时间,酒店里操她的男人哪是什么小家伙,老家伙吧!” 江离满眼钦佩之色,赞道:“你实在太聪明了,心智过人,反应敏捷,还有惊人的第六感。” 文渊心里那个恨啊,恨当初为什么让那姓赵的小贱人到公司找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把大恶人介绍给她认识。他向来严格区分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从来不使两个世界交叉,一不小心造成这样的糗事! 文渊捏着手机,真想一个电话过去把赵小雅臭骂一通。打女人的事干不来,骂一骂又解不了气,说不出的烦躁。 姓赵的小贱人对他的私密了解太多,万一泄露给大恶人,公司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妈的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昨天一天,我和小雅都在谈你。”江离不徐不急说道,“她本以为你忙那笔大单纯粹是为了赚钱。你是研发部副经理,业务与你无关,可这笔单子是你公司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大项目,仅提成就高达一百二、三十万,签下来后你再主持开发,又能赚到二、三十万的项目奖金,确实可观。” 文渊叹了口气,心说贱人啊贱人,你果然厉害,大恶人被你治得好不乖巧,什么都不瞒你。 “她说的对!”文渊板着脸道,“我就是想赚钱,公司谈不下去了,我在部里正好有关系,所以主动请缨。还本以为,事实就是如此!” 江离笑道:“话是不错,可你的公司因为实力不够已经被部里判了死刑,谁都不指望了,偏偏只有你较真,非要亲自跑一趟搞什么大逆转,而且向公司暂借业务费,二十六万啊,失败的话就要自掏腰包二十二万。你已经不是三年前的你了,根本赔不起那么多钱!” 文渊抿着嘴唇,指关节发白。 江离继续说:“如此豪赌,不但要有莫大的勇气和魄力,还要有十足信心。我们不知道你用没用奇门遁甲算过,但你的占卜态度是不到全无主意,尽量不算自己。你写过一篇帖子,阐述术数预测的适用性,说因为自己的主观倾向和欲望,预测自己的事往往不准。” 江离掐灭烟蒂,双臂抱于胸前,眸子闪闪发光。 “究竟是什么迫使你下决心豪赌一场?”江离目不转睛盯着文渊看,“小雅说她一开始没想太多,只当你神经错乱,脑子进水了。昨晚参见网友聚会,一见你的女朋友,她猜到了原因。” 在论坛的一个并不引人注目的私版里,文渊和小雅被誉为两个最聪明的人。普通大版若给出这样的评价,他们不会放在心上,小雅甚至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但对于该版版友的推崇,很难不沾沾自喜。该讨论版乃是一家精英俱乐部,隐藏极深,从不对外张扬。首席斑竹做过一次统计,ID们从事的都是高端职业,有政府高官、企业家、商人、律师、医生、作家、诗人、教授、艺术经纪人、考古学家及电视台台长等,年收入超过100万的占到百分之七、八十,超过500万的占到百分之二、三十。文渊能受到邀请进驻,除了玄学上的造诣,主要是首席斑竹成了他的易学门徒。 仅从现实成就上看,文渊远远不能跟绝大多数版友相提并论,只是在网上大家都玩一些形而上或者不着边际的东西,比如故事接龙、联诗、对句、杀人游戏……他和小雅的聪明于是脱颖而出了。有好事者找来一份最权威的智商测试题让两人做,令人惊奇的是,他们得了同样的高分。好事者笑称你俩在网上难分轩轾,改天在网下一较胜负。 不知道小雅是否记得这句戏言,文渊听了江离一席话,有种一败涂地的羞愧。 “她太不同寻常了,不论站姿、坐姿、手势、表情,还是语气、语调、措辞都不是平凡人家能教育出来的。”江离转述小雅的话,“她的美纤尘不染,清丽脱俗,皮肤之娇嫩,是真正的吹弹得破,可不是后天养护的成果……” 文渊很讨厌江离双臂抱胸的动作,非常讨厌!个头没他高,体格没他壮,外形上毫无优势,想要与之针锋相对,只能昂着头进行斜视,摆出酷酷的样子。 “说完了没有?”文渊冷然问。 江离含笑道:“你在生气?” “……既然猜到,永远埋在肚子里,为什么说出来?”文渊厌恶地皱起眉。 江离突然欺到他身边,凝视他的眼。 文渊嘴角牵动一下,还没来得及吭声,就听见他说了一句笑话:“我想帮你。” 对着车厢顶长长吐出一口烟,文渊让自己沉着几秒钟,脖子先右上旋90度,再左下旋90度,然后说道:“提出你的策略和分成条件。” “分成条件?”江离楞了楞。 “我不喜欢欠人人情,要多少尽管说。”文渊面无表情。 江离摇头道:“你可真难打交道……” 文渊截然道:“此事作罢!” “慢着——”江离苦笑,“算我怕你了,好吧,10万?” 文渊“嗯”了一声,“要看你的策略值不值10万。” “我认识孙平……”江离的脸红了红,支支吾吾说,“我……我们睡过,还有吴老……嘿嘿,他是个老gay,和孙平曾经……那个……你不太了解啦,同志的圈子很小,有了网络以后更小……” 6、心事 文渊是个总能碰到稀奇古怪事情的人,经历的巧合也不算少,但江离的话仍叫他吃了一惊。 “……上周我和小雅通电话,听她无意提到孙平的名字,就多问了几句,原来竟是我认识的那位。昨天她向我交待了你的情况,说是希望我可以帮到你,我们同乘一辆列车也是她安排的。”江离的神态渐渐恢复如常,“别看她和你斗了那么多年气,其实非常关心你,有机会一定伸手,比男人都讲义气。” 文渊叹了口气,心中有一丝感动,说道:“想帮我干嘛不摆在明面儿上……” 江离说:“性格使然,何况,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第一次会面形态,往往决定了他们日后的相处模式……” 文渊微微一笑,“这是我对小雅说过的话。” “很有道理的一句话。”江离说,“比如咱俩,一开始你就对我冷冰冰的,搞得我欠你多少钱似的,聚会时还吓得我心惊肉跳。小雅希望我帮你,安排我和你乘同一辆车,原是为了给咱们制造接触机会,你不会接受陌生人的帮助,我得做你朋友才行。掰弯那些话,你不是不晓得她,最爱捉弄人。结果我怕你怕得要死,挨到凌晨一点才终于鼓起勇气发短信,如果你睡了,又得另找时间……” 文渊啼笑皆非,问道:“我有那么可怕?” 江离点头,“老虎屁股摸不得。” 文渊无语,想了一会儿,说道:“难为你们了,谢谢,你和小雅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件事你们帮不上忙,我自己来。” “小看我和孙平的关系?”江离问。 “不,他不是最关键的一个人,沈老拥有最终决定权,你……”文渊似笑非笑看着他,“咳咳,恕我直言,不会是想用美人计吧?” 江离神色扭捏,说道:“为了10万块,豁出去了。” 文渊没好气说:“顶烦你这一招,什么人不学学小雅,裤子一脱,黄金万两,就象她睡我老板,多半与我无关,完全冲着钱去,贩卖肉体很高杆么!” 他嘴巴上鄙视,心里一阵难受,小雅你个浑蛋,何苦糟蹋自己! 江离换上一副饱受委屈的表情,很难想象和刚才那个潇洒自如、侃侃而谈的帅小伙是同一个人。 文渊甚感头疼,最近咋那么多火气,不停地出口伤人。 这时,一个奇怪的问题窜进文渊脑海,张口便问:“10万人民币值得你这么做吗?你可是标准的白领,为什么?即使是帮好朋友,也不必如此牺牲……给个解释吧。” 江离似乎在考虑什么,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忽然紧紧盯住他,缓缓说:“你知道你有双神奇的眼睛吗?” “啊?”文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江离又说:“小雅败给你的前任女朋友,你以为是败在相貌上吗?” 文渊一怔,心说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小子搞嘛! “你的眼睛,望着爱人的眼睛,闪烁着万丈光华。”江离有些激动,“你的爱是盛在眼睛里的,毫不保留肆无忌惮向外宣泄,哪怕瞎子都能感觉到。” 文渊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雅对我说时,我根本不相信,可当真见到你的时候,见到你望着她的时候,我的思维全部僵硬,我觉得这辈子白活了。”江离目光炯炯,看得文渊不好意思垂下头,“你知道你的爱多么震撼人!小雅羡慕,我也羡慕;小雅嫉妒,我也嫉妒。” 文渊双膝发软,靠着车厢壁喘息。 “我们希望你幸福,希望你的爱天长地久!”江离一字一字说,“你让我们又相信爱情了。” 车厢摇晃不止,文渊头晕晕的,伴随轻微的恶心。 门窗上映着两个男人的身影,还有指间忽明忽暗的火光,车外残败的风景隐约可见。都市的夜给人的感觉始终不够夜,只有在荒郊野外,夜才是清晰的。 文渊久久无言,喉咙里像塞着什么物事,感动得想哽咽。性情中人总叫人激赏,他很庆幸这段旅途能遇见他和她,然而现实……现实,它不是平面的,不是一眼可以掠尽的画板,在它面前,物质基础永远占据第一位,没有它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文渊转过身,用侧面对着江离,下面的话不愿看着他说。 “既然你和小雅都猜到绒绒出生富贵之家,我也不相瞒,不是普通的富贵。她的家族与英王室多有往来,姑妈是戴妃的好朋友,她本人也深得戴妃钟爱,当年戴妃因车祸丧生,她痛苦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文渊沉吟片刻,又道:“绒绒自小接受的是上流社会的淑女教育,读的也是贵族学校,虽然在深圳有家,但一年有一半时间呆在伦敦。不说家族财富,仅她名下的财产……总之我望尘莫及,最富的时候不及她的一个零头。” “你……没说笑吧?”江离的惊骇可想而知。 文渊轻轻叹了口气,和绒绒第一夜时,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现代版罗马假日?呵呵,我的好多经历都象童话故事,可惜都不美。”文渊黯然道,“我欲罢不能,可是身份太过悬殊,上流社会里,门当户对从来都是至理。” 江离问:“那她呢?她如果……” 文渊说:“她如果一定要跟我,自然没什么问题。可是你认为她这样的淑女,能忤逆父母的意愿吗?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父母思想开明,至少我得有钱吧,至少得有很高的成就吧。” 文渊没有轻信他人的毛病,但许多心事掩藏太久,不说出来浑身难受,尤其身边这个男人,长着一张极富亲和力的脸。 “还有一道最大难题,她……她有丈夫……” 文渊的眼眶陡然发热,使劲眨着眼,急速说道:“不许在我面前说她坏话!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永远不会明白……” 心底的隐痛刹那间袭遍全身,文渊难受得弯下腰。 她是有夫之妇,她有老公! 相恋以来,两人一直小心翼翼不提“老公”、“老婆”这俩字眼,一提就感到绝望。 不能再说下去了,必须中止交谈! 文渊掉头就走,不料腕口一紧,一股大力将他向后拉扯,立足不稳,重重撞进江离怀抱。 很多时候男人也需要拥抱,每当遇到困境,一个拥抱有可能胜过千言万语。然而,对于文渊来说,多年的身心锤炼早已锻造出刚勇强韧的意志,他只会把拥抱留给别人,绝不身受。江离的举动让他产生排他反应,立刻反击,用力推他。 “别动!”江离命令道,双臂加大力道。 “你干什么!”文渊恼了,“放开我!” “臭蚊子,你给我听好了!”江离的呼吸喷在脸上,文渊又急又窘,“离开她,你玩不起这个游戏,你们……” 游戏?! 文渊怒从心起,正要大发雷霆,但是江离的一声叹息忽然令他安静下来。 “我改变主意了,决定掰弯你。” 文渊想笑笑不出,这个江离,脑子秀逗了吧!看过我的所有帖子,难道不知道恋爱中的我百毒不侵?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老子哪点象同性恋!该不会以貌取人吧,是的,老子是长得秀气了点,身材还有点瘦弱,可老子的性情非常男人,而且非常喜欢女人,想结婚,想要孩子,你凭什么掰我?掰得了么!怎么跟小雅一样,自以为天下男人都会臣服在自己脚下。 “就算我说大话吧。”江离自我解嘲,“不过我觉得,你们结束后你再也爱不起女人,所以我想要你属于我。” 顿了一顿,补充道:“归我私有!” 文渊真想扇他大耳刮子,举起巴掌,见他脸上布满小绵羊似的温顺表情,不禁下不了手。 不得不承认,无论干什么,帅哥总能占到点便宜。 7、关系 列车抵达北京时,文渊的眼睛是红的,水绒以为他夜里没睡好,却不知流了一夜的泪。文渊告诉她江离也在车上,4号车厢,她很高兴,过去打了个招呼,下车后三人走到了一块儿。 出了站口,远远看见表嫂翘首以盼,文渊屁颠屁颠跑过去。本来打算住酒店,担心水绒在亲戚面前不自然。表嫂大怒,说难道咱家算不上五星级,你表哥死到加拿大公干,害我一个人蹲家里发闷,你们小情侣敢不来陪我!文渊浑身哆嗦,噤若寒蝉,哪敢说半个不字。 表嫂名叫温卉,出身某省会城市正厅级高干之家,八年前和表哥放弃家乡优越的发展条件勇敢北漂,凭借过人的头脑和超人的才干,已为将来打下牢固基础。风风雨雨走到今天,人的性子都会因世情磨砺而趋于稳重,温卉也不例外,温良恭谦让,所见者无不夸赞,可是一遇到最喜欢的文表弟,大小姐脾气动不动还魂。 江离把他们送上车,替文渊关车门时,文渊心中一动,说道:“算了,你也别回去了,和我一起住吧。” “啊——”江离呆了一呆。 文渊问表嫂:“家里方便么,想叫朋友过来住几天。” “再来十个也没问题。”温卉抛下这句话,便和副驾上的水绒拉家常,怎么看怎么喜欢,臭小子泡妞的本事大涨,把到如此靓妹,前世几辈子修来的福。 文渊推开车门叫江离上车,江离一脸迷惑。 “你不随我一道怎么帮我?”文渊笑道,“那个项目嫂子准备亲自出马,绒绒没人陪,你替我当好护花使者。” 江离默默嘀咕:“我只想护你这朵霸王花。” 回到表哥家的大房子,文渊简单吃了点东西,一头栽倒补觉。放下所有情与爱,养足精神,等待上阵搏弈。 晚八点,文渊梳洗一新,与嫂子出门。温卉满面严肃,将自己思考的攻关策略详细叙述一遍。文渊频频点头,很佩服她细致周到,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小环节不易把握,需要看他怎么见风使舵随机应变。 四十分钟后,温卉驱车驶进一所豪宅。有位五十来岁姓董的中年人正在宽敞的客厅等候他们,身穿休闲毛衣,平易近人,非常有幽默感,和他交谈一点不感到紧张。令文渊惊奇的是,他竟然也懂术数,聊得兴起,取出三枚乾隆通宝打了一卦。 “小文,你看看,卦象里有没有那个项目的成败定数?” 文渊双眉一展,终于说到正题了。 “董叔,您是大家,浸银数十年,我怎么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什么大家不大家的,也就近些年看了几本书,自娱自乐,哪有你说的夸张。来来来,别客气,解解这个卦。” “不敢,董叔,不是跟您客气,您的卦我真不敢解。您是王者,王者之卦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如我另起一个奇门遁甲盘,为此事作个预测?” “嘿,不简单啊小文,你居然精通奇门遁甲,那可是帝王之学,自古用来逐鹿中原,征战天下,其志不小哦。” 董叔找来一张纸、一支笔,推到文渊面前。文渊敛起笑容,三横三纵,在纸上画就洛书九宫,然后掐指推演,转动八门九星,依照“四六为肩,八六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的数序填写遁甲盘。 “怎么样?”董叔好奇地问。 文渊灿烂一笑,说道:“10月7号之前,大事必成。” 董叔大笑,“小伙子很有信心嘛。” “是您给了我信心。”文渊说。 董叔眼里露出赞赏之色,说道:“小文,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事我不便亲自开口,也用不着开口。4号晚上,我派司机先去接你,你们再去接老吴,我在俱乐部设宴相候,届时看你的,可要好好表现哦。” 温卉大喜,说道:“谢谢干爹,往后请您多多关照我这个弟弟。” 文渊也是兴奋不已,又兴奋又激动,凭董叔的面子,借吴老十个胆,他也不敢不来。 离10月4号尚有三天,文渊决定好好放松,玩遍北京的名胜古迹。温卉没空作陪,要赶一篇重要的金融分析报告,江离当仁不让负起司机和向导之责。大事面前,文渊很沉得住气,把董叔的背后撑腰埋在心里,深深按下不表,水绒和江离都不知道他已成功一大半了。 “到底怎么打算的?”江离私下里追问不休。 文渊唉声叹气,故意耷拉嘴角,让眼神时不时流露出忧郁。 水绒秉承家风,保持一贯的淑女做派,对男人的事业从不主动过问。江离则憋不住,见文渊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还真信了,心下忐忑,不住宽慰,暗暗为他着急。 次日温卉继续写报告,蓬头垢面,心无旁骛。文渊叫江离单独陪水绒,悄悄嘱咐:“别让她知道你是gay。”伸手拦了一辆出租前往香格里拉,与孙平秘密会晤。 此前只跟孙平通过电话,声音听起来挺成熟,见到真人才发现他长得很年轻,30来岁貌似20出头,主要生就一张娃娃脸,皮肤白净。 大恶人曾亲自来北京做他的工作,力度很大,下足本钱,所以他心里的天平已完全倾向大恶人。文渊也不和他废话,简单寒暄后直奔主题,叫他把对手的系统方案拿给自己看。 孙平很谨慎,拿出来的是复印件,要求他当场看完,不能带走。文渊一个头两个大,乖乖隆滴咚,两百多页呢,这要看到猴年马月! 系统方案书可不是耽美文字或者惊险小说,那个枯燥呀,越看越抓狂。文渊觉得嘴里都要划拉出白沫了,孙平却在一旁美,啜着咖啡,翻着杂志画报。啧啧,悠闲的。 兴许是董叔的表态给自己打了一针强心剂,文渊看着看着走神了,余光落在孙平手中的杂志上,一张俊男特写,他盯了好半天,似乎舍不得翻页。 文渊禁不住笑,说道:“这谁啊,帅毙了,看得我都要心动。” 话一出口,他就想一巴掌拍自个儿脸上。卧槽,坐在眼前的是客户,一个没啥交情的客户,有这么说话的么! 孙平的脸红了红,说道:“我倒不觉得他有多帅,只是衣服挺棒。对了,文经理,您看完了么,有什么想法?” “这么点时间哪能看完。”文渊揉了揉脖子,发给他一根烟,“大概翻了翻,没多少硬伤。但是想挑刺儿,嘿,通篇全是。” 写系统方案文渊可是老手,尤其是Total Sulotion(整体解决方案),不是吹,在南京IT业界的同龄人中,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对手的方案书也算精心制作,但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团队策划容易犯下逻辑不严谨、结构散乱的毛病。 举个例子来说,一般的项目工程会把软件方案优先提出,然后才是网络和布线解决方案。可是对于大工程,主干网的构建最重要,它是整个系统的平台,从逻辑上应该先论述它,再详述应用,这样显得层次分明,条理清晰,方案的说服力也强。 许多工程师做方案,最容易忽略论述的总体框架,喜欢大量摘抄设备供应商的产品说明以及技术参数。摘抄没有错,问题是不能只顾着抄,还要加上自己针对该项目的理解。我要从你手上接四千七百万的工程,凭什么?就是一堆性能优良价值不菲的高端产品?为什么要用这些产品?它们在你的应用中为什么最适合最出色?我方提供的技术支持和技术服务能不能充分发挥它们的效率? 对手方案存在太多这样的小毛病,尤其割裂了硬件和软件本身的联系,说硬件就单说硬件,说软件就单说软件,表面上看没什么,一旦严格起来,便是致命弱点。一个大项目应用,软硬件平台的完美融合非常重要。 其实,不仅仅是对手方案,99%的方案书都可以挑出这根刺儿,除非你的软件健壮性和适应性极强,比如财务软件等通用系统,而量身定制的开发往往做不到这点。 文渊娓娓道来,说的孙平心服口服,最后还指出对手在主干网建设上的一个关键性败笔,即双机热备份机制,那是非常老的技术,不但浪费了两台小型机的总体资源,而且在安全性、可靠性和稳定性等方面存在隐患,远不如我方提供的集群容错机制。 孙平虽然是项目的技术审查者,可对于计算机技术毕竟不是资深专家,文渊一通胡吹海吹,彻底将他侃晕。他感叹道:“原以为你们公司规模有限,实力欠缺,现在才体会到,一个公司真正的实力在于人才。” 文渊偷着乐儿,心想我容易嘛我,为了这个项目拾起多少连我自个儿都感到汗颜的“专有名词”。 8、同床 事情进展出人意料的顺利,孙平答应明天上午就方案问题和吴老进行深度沟通,下午安排他们会面。回家后,文渊只向嫂子汇报战况,对水绒和江离仍摆出一筹莫展的POSE。 水绒也开始上心了,泡吧时有意无意说了句:“尽力就好。” 文渊怕她牵挂,趁江离去洗手间,说道:“真有危险的话,你在我脸上读不到。” 水绒会心一笑,问道:“你在瞒谁,江离吗?虽然我猜不透你的心思,可别捉弄人家,他很关心你。” 文渊喜欢聪明灵秀的女人,更喜欢能与之建立默契的女人,水绒无疑两者兼备,相处越久越能回味甘甜,尽管那一句“他很关心你”让他略显尴尬。 当晚温卉强烈要求和水绒共居一室,报告写完了,她想为文渊的终身大事操操心。文渊据理力争,两三个月才见一次面,都快赶上牛郎织女了,恳请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吧,需求那么旺盛,会出人命的。 温卉火了,“猴急什么,有你夜夜笙歌的时候!江离,交给你了,这么大的人也不懂得克制!” 砰——! 闺门紧闭,文渊苦瓜脸。 江离坏笑:“文爷,咱上床吧。” 多年不和男人同床,文渊只觉别扭。特别是此男长得特帅,穿戴整齐时瘦瘦的,一脱光腰腿结实,皮肤光滑,浮动着蜡一样的光泽,屁股还翘,腹下鼓鼓囊囊,把文渊比得像个小鸡仔。 文渊一个劲儿翻白眼。 江离穿好睡衣,钻进被窝,冷不丁夺走他嘴上叼着的香烟。 “我看你是白刷牙了。” 文渊猱身去抢,江离一手挡驾,一手迅速把烟塞进烟灰缸掐灭。 “听话!”他突然搭住文渊的腰,使劲向里扳,紧紧抱住,“这个习惯很不好。” 淡淡的沐浴露香钻进鼻孔,腰间熨着充满力度的体温,文渊有点懵,赶紧挣扎出他的怀抱。 “为什么要睡一个被窝?”江离骄傲地展示白得晃眼的牙齿,“考验我还是考验你?” 文渊哼道:“不是考验,是勾引,你不是号称要掰弯我吗?我决定反客为主。” “又开我玩笑。”江离说着,从烟灰缸里取出半截烟,先塞自己嘴里,“咔哒”一声点燃,然后拿下,递到文渊嘴边,“抽吧,我知道你为项目的事烦心呢。” 文渊凝视着他,他的脸离自己极近,似乎一伸头就可以吻到。 文渊现年27岁,总体说来,算是一个比较成熟的男人,但仅限于工作,生活上颇有点小孩子脾性,有时候还会调皮捣蛋,就像和江离睡一个被窝进行反勾引,确实是他的本意,一时心血来潮,开个小玩笑。小雅曾经批评他沾花惹草,他死不承认,实际上小雅说的一点没错,沾了惹了又不继续,这种人最坏! 望着江离那双纯净明媚的眼,文渊忽然生出异样情绪。长久以来,他在所爱的人面前保持一贯的强人作风,既不柔弱,也不软弱。可他毕竟是人,是人就有强弱两面性,很多情况下,他也希望做一个被保护者。可惜,爱人们往往比他更需要那份保护,唯有挺脊梁硬撑,想想真累呢…… 江离的左臂始终环着他的腰,拿烟点烟只用右手。文渊一直留心这点,不但不排斥,反而有种温馨感。 “屁眼子夹住。”江离把烟硬生生捅进他的嘴。 “卧槽!”文渊给了他一记老拳,从烟盒里另取一根点上。 江离嘿嘿笑道:“刚才看我看得那么入神,是不是有点点动心?” 文渊“呸”了一声,正要反唇相讥,却见他的右臂以某种不着痕迹自然而然的方式落在了自己左肋。 不管赌什么文渊都敢赌他是故意的,不过,他没反对。 “我需要你帮忙……”文渊往他身上靠了靠,尽量把语气放得弱而无助。 江离眉间一开,“说!” “不好启齿……”文渊扭扭捏捏。 江离说:“我睡孙平就是。” “还有吴老……”文渊可怜巴巴道。 江离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和孙平有过几次419,他一直忘不了我,所以对他比较有把握一些。吴老嘛,见过一面,对我似乎有好感,只是他是孙平的博士生导师,两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孙平……孙平……” 文渊又往江离身上靠了靠,忽然想笑,他鼓捣人家施展美人计,现在的自己呢? 昏,就他这龇牙咧嘴的鬼样儿也叫美人?巨恶! “明天我先找孙平吧,他再不情愿,我也要让他带我见吴老……”江离看看他,忽然皱起眉头,“咦,你怎么了?忒深情款款了吧,怪不适应的。” 文渊使出吃奶的劲才忍住笑意,问道:“你真的喜欢我?” 江离似笑非笑,“哟,咋那么直接呢。” 文渊喝道:“少废话,说!” 江离说:“大概——也许——可能——嘿,你打我干嘛!” 文渊双眉倒竖,“江离,如果你敢睡他们任何一个人,别怪老子把你卖到泰国当人妖!” 淡定的江离完全不受恐吓,“我睡我的,你管得着嘛你。” 可是当获悉文渊取得的一系列进展后,嘴都气歪了,立刻把他掀翻,背心向天,一手按腰,一手打屁股。 “混蛋,你又耍我!你又耍我!” 文渊哈哈大笑,因为一点不疼。 “要你跟着我,就是想让你看一看,不是什么难题都非得用下半身解决。诸葛亮一生用计,不用美人计和苦肉计,因为这两个计策,最容易倒自己吉利。” 江离心中柔情无限,再打他屁股时,嘟囔着:“手感真不错哎……” 9、相术 4号下午,文渊如约前往吴老的办公室,一路上不断猜度这位文物界泰斗长啥模样,花白的头发,瘦削的脸庞,梗直的脾气,也许还有几块老人斑……可他怎么会是gay?如今同志群体已在祖国大陆显山露水,逐渐有遍地开花之势,作为学术领域里的保守派知名人氏,吴老的性取向实在叫人难以置信,一旦传扬出去,岂不是举世哗然? 孙平早早在门外等候,见他终于到了,掩饰不住一丝担忧,悄声提醒:“老师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你说话注意点。” 文渊点点头,脸上不动声色,心里七上八下。据闻沈老是出了名的怪脾气,董叔的晚宴他不敢拒绝,吃完喝完肯不肯卖面子那就很难说了。除非迫于董叔压力,但董叔绝不会这么做,明目张胆以官势压人,不是他这种朝中大员的做派。况且吴老已是耄耋老朽,根本不怕硬顶硬扛,不济大事一了辞官养老,你能拿他怎么着? 文渊忽然意识到,形势可能被自己估计得过于乐观,即使有大靠山,各个小环节依然不能忽视,每一步必须非常小心地走,力争滴水不漏,完美无缺。 穿过二楼的小会客室,文渊停在了一扇木门前。孙平刚一叩门,门猛地打开,现出一张严肃的老人脸。 “文经理?”吴老看也不看孙平,目光投向文渊。 和自己想象得差不多,就是没长老人斑,文渊深深一鞠躬,恭敬道:“吴老,您好,节假日还来打扰您,万分抱歉,请叫我小文吧。” “进来坐!”吴老脸色木然,侧身让了条道。 “您先请。”文渊矮身走进办公室,停一停脚,等他掩上门才再次举步,孙平则被冷落在门外。 二人分宾主落座,吴老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他看。文渊也不心虚,温和地迎着他,并且面带微笑。场面显得有些怪异,所幸文渊见多识广,是个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没有感觉任何不自在。 “对不起,吴老,恕晚辈直言,您是不是觉得我长相奇怪?” 昏,竟然用这样一句话打破沉默,文渊耸耸肩,想自己可能真如嫂子所说,讲起话来没大没小。 “是挺奇怪。”吴老的口气并不生硬,“我阅人无数,从没见过比文经理额头生得更好的人。” “您指的是天庭?”文渊心中一动,这老头儿是古文化大家,或许懂得相面,“可惜我的地阁有缺陷……” “胡说八道!”吴老重重一哼,“跑江湖的对你说的?” “不不不,我自己瞎猜。”文渊赶紧解释,“对不起,对不起,不懂装懂了。” 吴老又哼一声,说道:“你面带奇相,是入了格的异人,通常相理不再适用。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虽说有点夸张,却是你的志向!” 文渊吃了一惊,“您老好厉害!” “可惜生不逢时,必然坎坷一世……”吴老眯了眯眼,又打量他片刻,“可否借手一观?” 文渊会意,问道:“常用手?” 吴老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果然是同道中人,随便。” 文渊更是吃惊,好家伙,从面相就观出我精通术数?当下把右掌摊开,伸到他面前。 吴老凝目看了几分钟,缓缓说道:“手小掌薄,大指指丘饱满,指腰纤细,指节坚挺。生性刚勇高傲,威武不能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责任心强,爱惜名誉;心地仁善,可是又有心狠手辣的一面;勇于决断,一旦下决心极难回头。” 文渊听傻了,单单是手形和大拇指,就能看出这么多名堂! 吴老继续说:“掌上天、地、人三纹杂线丛生,主多思虑,多疑惑,直感灵敏过人。尤其人纹长且直,末角虽有弯垂,却直入掌中八卦之兑宫,代表聪明好学,坚忍、机警、富胆识,但有聪明反被聪明误之嫌,并且易患情色之灾。” 文渊忍不住赞道:“您真是大家。” 吴老抬起眼,目光如炬,忽问:“硅头上是否有一颗朱砂记?” 文渊“哎哟”一声,两腿夹紧,微微弯腰,赧颜道:“有一块小小的暗红色斑点……叫朱……朱砂记?” “俗称基罢头长痣。”吴老咧开嘴笑起来。 文渊嚅嚅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打算将老家伙一军,不料反遭掣肘,气势怯下去七、八分。 “那个朱砂记是情灾标志,也表明你是某个天罡星转世,三十六天罡之一。当然这是故老相传的封建迷信,言之凿凿,不值一晒。” 说到这里,吴老话锋一转,“XX公司方案里的问题是你向孙平指出的吧!” 文渊迅速收敛心神,脑子转得飞快。 “是的,我承认采取了不正当竞争手段,您老明察秋毫。”他惭愧地说,“都怪我太大意了,孙平如果真能看出问题,应该早就告诉您了。” 吴老淡淡道:“你很聪明,反应也很快,但不应该是现在才想到吧?” 文渊深吸一口气,这个老家伙不简单。 废话,隔着裤裆把他基罢上的秘密看穿,能简单么! “我……”文渊假装语塞。 “小伙子,你牺牲孙平把意见传达给我,以为这样我就会否决XX公司?”吴老直来直去,言辞咄咄。 “恰恰相反,您会对我方更反感!”文渊心平气和道,“虽然您认为站在技术角度,我方是最优选择,但道德层面上,我方落了下乘,以您的脾气,纵然这个项目关系重大,也不想把它交给我方。” “那你为何还要这么做?”吴老问。 文渊有点招架不住了,吴老不是老狐狸,过人的睿智不禁叫人心里发毛。 “我想赌一赌。”他咬一咬牙,实话实说,“孙平是您钟爱的学生,我想您大概不会严厉惩罚他,而且您以大局为重,兴许能首肯。” 吴老轻轻点了一下头,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就是锋芒太盛,必减后福……” 文渊手足无措,牌都摊成这样了,董叔的邀宴怎么开口?老家伙忒梗了点,心中有数就行了,干嘛说出来?不说没人当你是傻子,现在搞得自己成傻子了。卧槽,怎么收场啊!上帝、真主、佛陀,用你们的时候到了,都来保佑我吧,快快给点辙! 吴老又盯着他看了,文渊坐立不安。 “小伙子,你很了不起,事事料在前头。如果把你的所作所为和所思所想比作一副牌,已经打出来的不嫌牌面太小吗?一定还有大牌没出,何不亮一亮让我开开眼。” 文渊彻底傻眼,吴老,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叫您老头子或老家伙了!真心实意佩服您景仰您。奶奶的,我若是同志,非追您不可! 10、饭局 北京有一家十分隐秘的“皇朝俱乐部”,藏于闹市,默默无闻,京里富豪云集,大多数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但是知道它的人,没有一个不想成为会员。各路高官常进常出,均为省部级大员,包括政治局里的大佬,以及顶级的红色资本家。其豪华奢靡的程度,仿佛把空气也镀成了金色,大厅中央的水晶灯饰价值上千万美元,墙侧的手工浮雕是雕在一整块质地上乘的汉白玉上。当你行走其间,无价之宝随处可见,从物品陈设到装饰装潢,无一不巧夺天工,无一不美轮美奂。还有那些衣着光鲜的服务员们,个个精挑细选,用青春靓丽、俊俏美艳形容他们未免苍白,他们的谈吐和微笑被训练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好像连长相都差不多,乍一眼分辨不出谁是谁。 文渊屏息凝气走在吴老身边,既不敢东张西望,也不敢问这问那,遇到电视上见过的几个影像,不由得心头狂跳,然后以余光点一点,立刻擦身。吴老算是闻名全球的大学者,可在俱乐部里,似乎没有人认识他,更没有人招呼他,唯有董叔陪着说说笑笑,温卉间或插一两句嘴,态度殷切。 文渊忽然觉得老人的身形格外孤单,比自己还孤单。 小宴会厅已经布置齐整,董叔照顾吴老吃素,要了一桌素席。大家先后落座,沈老感叹道:“这里的桌子和椅子都是珍贵文物。” 董叔笑道:“您老真是好眼光,它们基本上是从海外收购回来的。” 吴老皱一皱眉,不再言语。 董叔酷爱古玩收集和鉴赏,曾多次求教吴老,两人关系并不陌生,所以席间话题自然而然从古玩书画方面展开。文渊瞠目结舌,唯一能做的就是吃菜。温卉也懂不了多少,除了斟酒就是布菜。 文渊冲嫂子一乐,“嘻嘻,好不容易叫你伺候我一回。” 没等温卉翻白眼,董叔接过话茬,说道:“小文是不是总被你嫂子欺负?怎么跟你哥一样,以后我好好教育她。” 一句玩笑令气氛逐渐活跃起来。董叔知道文渊好文史通玄学,于是引入这方面题目,有意让他卖弄才学。文渊人小胆大,也不怕班门弄斧,一通高谈阔论,从先秦两汉说到三国。吴老的史学造诣自不消多说,董叔和温卉也是文人出身,一个个听得入迷。 “为什么孙权是最不可能统一天下的人?”吴老考较文渊。 文渊说:“因为他的政治纲领没有着眼于统一。” “愿闻其详。”一提政治,董叔兴趣浓厚。 文渊说:“孙策死前留下遗言,特别强调‘慎勿北渡’,还对孙权说:‘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点明孙权集团的政治纲领就是‘保全江东’四个字,虽然孙权对曹操发动过一系列军事行动,但那是以攻为守,采取积极保全的姿态。” “曹操呢,他的政治纲领是什么?”董叔问,“还有刘备?” 文渊说:“荀彧为曹操献谋,‘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实就是曹操集团的政治纲领,曹操一生不称帝,除去个人理想是做周公那样的人,《短歌行》道出了他的志向,‘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最大原因便在于称帝不符合政治斗争的方向。而刘备集团的政治纲领,则与曹操针锋相对,‘攘除奸凶,兴复汉室’,所以曹操最忌刘备。他们两人的政治抱负都在天下,孙权只想着偏安一隅,目标定位逊了不止一筹,怎么能完成统一大业?” 董叔大喜:“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文渊不禁汗颜,这其中的道理他不相信董叔不懂,为了捧自己,真是不遗余力。 “小文,你怎么看诸葛亮?”吴老又出考题,意味深长地注视他。 文渊若有所思,像是明白了他的意图,整理思路,说道:“中国历史有一个奇特的现象,对管仲、乐毅、张良、萧何这类兴国立业、励志图强、外御内安的治臣贤相,后人的褒美礼赞之词,超过他们辅佐的君主。我想,大概是因为家天下的缘故,在百姓的内心深处,皇帝弱一点,只要不是昏君,哪怕当个摆设都行,谁叫皇帝是世袭的呢,不能随便换。但是朝堂之上,如果没有一个擅于治理天下,为民造福的贤能之相,日子就不堪设想了。诸葛亮常自比管仲、乐毅,正是把自己定格于丞相这个角色。他深知,作为一个相,光贤不行,光能也不行,若要成为一位大贤大能的辅弼重臣,必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小宴会厅鸦雀无声,吴老脸上带着激赏表情。这孩子读懂了自己的题目,借诸葛亮痛斥光怪陆离的官场黑暗,好样的,当浮三大白! “从古至今,哪朝哪代没有‘丞相’这个内阁重职?”文渊眼皮眨也不眨望着吴老,“而后世只要泛提‘丞相’两个字,百姓们想到的准是诸葛亮!” “说的好!”董叔大声喝彩,文渊话里有话,以他的精明干练哪会听不明白,丝毫不以为忤,“你比你哥强,他只会做生意,每次和他闲聊闷死个人。好小子,不做学问可惜呀。” “他要做学问更可惜!”吴老举杯敬文渊。 文渊受宠若惊,说道:“没什么可惜不可惜,人活一遭不就是个经历吗?无论做什么,平安喜乐、问心无愧就足够啦。” 吴老露出欣慰笑容,文渊心头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 饭后四人去茶室坐了一个钟头,埋单时董叔欲付全部费用,文渊哪里肯让,说道:“素宴是以您的名义请的,我不跟您争,茶室消食是用我的名义,理当由我来。” 董叔哈哈一笑,为他斟满最后一杯茶。 拿到帐单,文渊头上直冒冷汗,二十三万八千元!我的妈呀,什么鬼地方,一肚子吓煞人香差点吐出来,这消费,妖魔精怪都能给吓住! 那个后怕,幸亏没住长安街,不然脸丢大了! 送吴老回家,老人下车后拍了拍文渊的肩,说道:“通知你老板,尽快来签合同。” 文渊几乎乐出声,刚要说几句感谢的话。 “不过……”吴老面孔一板,紧紧盯着他,语气沉缓,“我要你作为项目的总负责人,亲自规划、亲自设计、亲自实施!” 好消息传来,水绒雀跃不已,再次扔下淑女风范,当着大家的面和文渊接吻,咬着耳朵对他说:“今夜我要好好犒劳你。” 江离也是忘乎所以,拥抱一下还嫌不够,狠狠亲了他一口。 文渊的脸腾地红了,狠狠给他一拳,低声问:“故意的吧?”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江离怪笑,瞅着他的红润嘴唇,不住吞咽。 温卉提议去HIGH吧尽情HIGH一场,大伙儿齐声道好。 这个夜晚是该有香槟,是该有鲜花,是该有掌声,明天多么美好啊。一百五十万的财富,文渊唾手可得,虽然是个不大不小的数字,但预示着他终于走出三年前的破产阴影,可以参与到表哥即将展开的国企改制行动中去,可以向从前的客户和关系表明他又回来了。他将东山再起,重返商界,回到波澜壮阔人生旅途。 然而,此时此刻,文渊的心情无比平静,平静得有点悲哀。他不想拒绝嫂子的提议,不忍破坏欢乐的场景,希望大家都能保持这份喜悦,可是…… 他突然想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了,渊渊?”温卉惊讶地问。 “嘻嘻,他是开心过头了。”江离搂了搂文渊的腰。 文渊轻轻闪开,他怎么总爱搂腰,朋友应该搂肩膀的…… “我看也是,喜极而泣。”水绒挽住他的胳膊,“第一次见你热泪盈眶哦,说你是小孩子你还不承认。” 文渊强笑一下,亲爱的,我不是第一次流泪,你不在身边的日子,不记得有多少次泪湿枕巾…… “渊渊,到底怎么了?”嫂子就是嫂子,只有她看出表弟的泪是冷的。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我们……”文渊闭了闭眼,轻声说,“还不到庆祝的时候。” 温卉猛然醒悟,脸色大变,顿足道:“不错,不错,确实不到庆祝的时候,你老板可能不是个东西!” 水绒和江离缺少她那样的觉悟,面面相觑一会儿,莫名其妙望向文渊。 “有那么一句成语……”文渊咬了咬嘴唇,“卸磨杀驴。” 11、伤春 早春的风清寒料峭,树枝的嫩芽欲发不发,文渊本来躺在床上欲起不起,奈何禁不起春的诱惑,蠢蠢而动。许是又到发春时节,又逢发春之日,大街上到处是对浪漫爱情充满向往的善男信女,四目交投,执手相随,一朵朵红玫瑰芬芳吐艳,瞧得他满嘴不是滋味。 有道是:“良辰媚景换今古,赏心乐事暗乘除。”一个“暗”字道出了世事变迁的要道,正如一岁一枯荣,无痕迹可寻,交替已然发生。 文渊漫步街头,叼着香烟,怅然若失。 他和水绒分手了,意料中的结局。一位个人资产达40亿的集团总裁,比经营自己的事业更用心地照顾自己的妻子,他还能怎样?虽然他们过的是无性婚姻,虽然他们存在严重的精神隔阂,但生命的本质不就如此么,有得必有失,得得失失,蹉跎一世。 走到山西路的青春剧场,望着肯德基的红底招牌,忽然想起公司的英文缩写“KBC”,和肯德基的英文缩写“KFC”相差一个字母。不禁苦笑,水绒离开了他,他也离开了了“KBC”,两个离开他都不感到心痛,只感心酸。 不能怪大恶人的良心被狗吃了,他是人才不假,可公司的发展壮大靠的不是他,中国那么多有头脑的人,独他一个么?老板和员工的地位本来就不平等,克扣提成有的是理由,能付出30万的奖励,也算仁慈。而且,如果不是水绒,他也赚不到这笔钱,嫂子起初不肯帮忙,官有官道,以董叔的权势地位,哪会过问这种小事,她太希望自己结束漂泊早日成家。至于吴老,最让他过意不去,从未如此辜负一个长者的重托,电话里明显感觉到他的嗔怒,末了却听到一声叹息,老人无法不原谅。 很多时候原谅不代表接受,吴老对他的原谅,他对水绒的原谅,都是一种无奈。 水绒回去后越发觉得离婚是空中楼阁,不但老公不会放手,父母家人也不会同意,本来姐姐站在她一边,思前想后,权衡利弊,最终只支持她和文渊发展婚外情。 既然无果何必继续?“我不能延误你的终身”,是水绒对文渊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其次是“我下不了决心,好舍不得你”。当你深深爱着一个人,她的痛苦就会渗入你的呼吸,一呼一吸痛彻心扉,又不能停下来,直到你承受不住。于是,文渊只好“我来下决心,帮你回归婚姻”。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过他总算做到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常想一二不思八九”,既是他对水绒的临别赠言,也是他帮助自己走出情殇的药方。他们的爱情看似消失,回首处芳华依旧。 寻了一张长椅坐下,文渊心有戚戚然。即便淡然了,在情人节这个特殊日子,也难免遐思万缕。 失业一个月,他在家放弃钻研奇门遁甲,转而深究四柱命理。一连串意想不到的变故打击着他的三观,人是不是扼不住命运的咽喉?当初学习奇门遁甲,抱的是掌控命运、改变命运的初衷,然而年年在爱情、事业上遭受重创,他怀疑起命运的主人究竟是不是自己。四柱,即通常所说的八字,讲究命由天定,不可改,不可逆,从前极度鄙视之,如今不得不拾,也算是一种无奈吧。 卖花童四处纠缠过往行人,可惜大家都不喜欢兜售的爱情,他们的生意并不好。文渊瞪着地面出神,心念徘徊于自己的八字。今年起他转入庚申大运的申字运,申穿亥水,遇癸未流年,亥未又拱卯木,一穿一拱联动夫妻宫,事业发展不顺,情感是非必多。二月甲寅,禄马交驰,咸池空降,咸池俗称桃花,本月即有桃花出现。 呵呵,又见桃花,是谁,在哪儿呢? “大哥哥……” 文渊一惊,抬起眼,看见卖花的小姑娘,笑了笑。 “我只有一个人,你怎么找上我了?” “现在一个人,过会儿就两个人啦。” 小姑娘不好看,声音挺好听。 “这么肯定?” 小姑娘使劲点头。 “您买一束吧,刚刚折下来的,我也不要您多买,就一束,好吗?” 文渊摇头。 “我买了后不知道送给谁呀,玫瑰花一定要有人送的。” “我知道送给谁。”小姑娘甜甜一笑,转过身子,指着不远处的长廊,“那位漂亮的大姐姐……” 文渊举目望去,廊下的长椅坐着一位女郎。 是小雅,赵小雅! 文渊二话不说,买下一束红玫瑰,拈在指间,众目睽睽之下把它献给小雅。这个举动是他有生以来头一遭,原以为做起来艰难尴尬,不料整个过程仿佛行云流水,并无半分不自在。尤其是当小雅含笑接过,素指纤纤莹然如玉,颊边抹过一丝红晕,莫名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发一条短信给我就行了,何必劳烦小姑娘传话。”文渊坐在她身边。 “女孩子怎么可以向人索要玫瑰?”小雅慢悠悠道,“再说,你现在的手机谁还能拨得通?” 文渊想起来了,辞职后变更了手机号码,新号码只告诉了家人和水绒。虽然分了手,他仍然当水绒是家人。 “算你神通广大。”文渊说,“网络和现实我都玩起了消失,却怎么也避不开你。” 小雅说:“那是因为情人节,每个情人节上午,你都会来山西路看场电影,雷打不动。” 文渊默然,这个习惯已保持七年,曾经对小雅说过,想不到她记这么清楚。 “知道一束玫瑰花代表什么含义?”小雅问。 “呃,一心一意……”文渊停顿一下,“是吧?” “一心一意……”小雅轻轻念着,将脸蛋转向他,“给我一个吻。” 文渊以为自己听错,眨了眨眼,怔怔看她。 小雅把玫瑰凑到鼻端,垂下眼帘,轻声说道:“第一次有人在情人节送花给我,而这个人也是第一次在情人节送花给人。所以……” 她的睫毛微微一颤,眼帘缓缓向上打开,两道清幽的目光映向文渊的脸。 “……我希望……” 她的话戛然而止,文渊心房收缩,感动一阵一阵袭来,只是感动里找不到温暖,透着凄楚和苍凉。 文渊辞职前,小雅和大恶人闹翻了,自然是她发起的挑衅,已经捞到一套住房,没必要继续玩下去。文渊戏称她这一票赚的比自己都多,换做从前,小雅根本不会把他的嘲讽放心上,这次不知怎的,突然恼羞成怒,和他大吵一通,挂机前哭得稀里哗啦,发誓再也不作践自己的身体。两人的关系自此发生质的改变,少了挖苦和争执,多了体谅和关心,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 朋友就是朋友,再怎么亲密也只是朋友,朋友间当然可以有亲吻,但文渊知道她要的是什么,那应该属于爱人的专利啊。 难道她还爱自己?文渊扪心自问,脑子里混乱了一会儿…… 不,绝不会!今天是情人节,她只是感伤失意,只是抑郁难消,所需要的并不是吻,而是同为苦情人的同病相怜。吻已经脱离了原有含义,是自怨,是自卑,还有慰藉。 文渊搂住她的腰,轻抚她的脸庞,把嘴唇覆盖上去。 尽管他想好好表现,可是剥离了爱,舌头怎么搅动都显得机械。 “没有喘息……”小雅呢喃着,微合双眸。 文渊心头一酸,是的,没有喘息,也就没有激情…… 又一次含住了她的唇,使上了力。 小雅“呃”的一声,手掌从他胸口向下滑,在腹部盘旋,然后往下,触摸关键。 文渊下意识动一动腿,立刻放开她,看着她笑,她也笑了。 “换个地方吧。”文渊说,“人太多,我不容易有反应。” “嘿嘿,我就想在这里。”小雅又把手伸过来。 文渊迅速扫一眼四周,长廊里人迹罕至,又扫一眼彼此穿戴,都是牛仔裤、长外套。不再多言,将她两条腿横抱过来,贴上热吻。 这次吻得有些动情了,小雅一手持着玫瑰,一手轻揉他的下身,文渊也把手移到她的胸口。他们都进入不了状态,期待通过刺激敏感部位唤起感觉,否则太逊了,两大情场老手碰撞一起竟然吻不出名堂! 渐渐的,小雅放肆起来,拉开文渊的牛仔裤拉链,许是他始终不勃起,准备强攻了。 改战斗模式了么?文渊哪能输给她,先下手为强,一手箍紧腰,一手探入腹下。小雅的牛仔裤下没塞毛衣,裤腰略松,他连拉链都不用拉,直接探底。 小雅浑身一震,呼吸急迫,轻呼道:“你……你……” “不要分心,好好享受。”文渊的嘴唇掠过她的耳际,手指以一种奇妙的节奏刺激阴蒂。 小雅的身体不停颤抖,玫瑰花也随之颤抖。一片花瓣飘落,不知是被春风勒断了茎根还是禁不起激情冲击。文渊看着它婉转的身姿,在落地的刹那收回目光。 飞舞的花瓣才最美…… 天地沉寂,时间停顿。这时候不能动,一动时间就会流转,一动就是十万红尘。 可是他们不能不动,小雅松手了,文渊的裤子拉链只拉下一半,里面的小宝贝被她抓得隐隐生疼。 “你还是没反应……”小雅埋怨道,脸色由红转白。 “能给你高朝我很满意。”文渊说。 “是得意吧!”小雅递给他一记白眼 文渊严肃地说:“不,是满意,服侍对方也是一种享受。” 小雅低头不语,突然站起身,将手中的红玫瑰远远扔了出去。 “这束玫瑰不代表一心一意……”她淡淡地说,“而是一厢情愿。” 文渊默然。 “走吧!”小雅又说,“陪我回酒店,我要换条内裤。” 她恨恨瞪他。 “中午一起吃饭,我想让你见两个人。” 12、穷追 小雅下榻于鼓楼的新纪元大酒店,从山西路市民广场到新纪元只有两站路,两人省去车资,在都市的丛林里边走边聊。小雅告诉文渊,此次来南京主要是为了出售大恶人赠送的商品房,昨天已办完过户手续。文渊不解她为什么急于出手,房价不断上涨,看不到回落势头,随着城市化进程深入,刚性需求只增不减,干嘛不多等两年?小雅解释道上海房产的投资回报率更高,想筹钱购买徐家汇的一套高级公寓。文渊暗暗点头,知道她是学建筑出身,房地产业的市场行情比自己清楚得多。 多年来,小雅一向不对文渊隐瞒财产状况,她的理财意识深受文渊影响,而今已迈入标准中产阶级行列,仅上海的房产市值就高达500万元,另有少许信托基金、天宇建筑设计公司17%的股份、银行存款及国债等有价证券,实际资产已逾800万。一个年方28岁的女孩子,完全靠个人打拼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 小雅说自己的野心并不大,现在已回天宇上班,年纪不小了,不能再像以前胡闹,准备开启完全不一样的新生活。 两人就这样说着话儿,很快走到了新纪元。文渊本打算在大堂等她,她却牵起了他的手,说被你又亲又摸弄出了高朝,都是你的人了,避什么倒霉嫌啊。文渊难得脸红一回。 走进她的房间,见商务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文渊随口说道:“你呀,无论走到哪里也不忘上网。” 小雅笑道:“习惯了,哪像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 说着,把他推到笔记本前,“我沐浴更衣,你上网解解闷吧,消失一个月,知道有多少人想你吗?” 文渊心中一动,觉得她话里有话,于是揿亮电源,挂上网络,登陆论坛,一上去就看到一派触目惊心的景象。 84条留言,留言箱都快轰爆了,其中81条赫然是江离留的! “你在干什么呢?我联系不上你,不了解你的近况,不要这样好么,有心事我愿替你分担。” “今天见到孙平了,但是没提你……” “到处是关于非典的传闻,你要小心哦,注意身体……” “我想你了……” …… 文渊的胸口发闷,低声咒骂:“混蛋,烦不烦!” 实在不想看他的留言,却又忍不住一条一条读完,文渊渐渐没了浏览讨论版的心思,打开QQ,刚一登陆,一堆系统消息狂轰烂炸而来,尽是江离加好友的验证申请。离开北京后,他始终拒绝加江离为好友,两人在QQ上说话,全是通过请求验证信息框。 文渊的脑袋也发闷了,真他妈有毅力,不服不行! 去年10月到12月间,两人其实有过一段频繁联系,文渊储存了江离的手机号,每天互发短信,虽然数目不多,一到周末却会通一会儿电话,有时一通就是3、4个小时。那段时间他和水绒的感情一波三折,情绪上很不稳定,加上繁重的工作,他需要有人陪自己说说话。 同性之间话题一般比异性多,两个男人在一起谈天说地,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也更有共同观感,特别是比女人更能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比如单位上受到委屈,不会对女人讲,但会对哥们儿倾诉;比如意银某个美女,不会告诉女人,但会对哥们儿眉飞色舞。 文渊不太喜欢倾诉心事,和江离只是天南海北胡侃神游,可依然聊得很尽兴,从文学、历史、经济、政治到神话、宗教、哲学以及自然科学,无所不包。记得最长一次聊天是关于相对论和量子力学,文渊学的是通信,江离学的是戏剧,一个理科生通宵达旦给一个文科生做科普,累得第二天不想说话了。 文渊知识面广,聪明有头脑,是个十分冷静的人,清楚这样的友情滋长方式容易改变友情的性质,毕竟江离是个gay,同性认同是萌发同性恋情的一个心理基础。特别是在江离眼里,他并非网络虚幻,他们见过面,有过接触,还有来有往经常互动,他的阅历、学识、才干都那样与众不同,江离不留下深刻印象才怪。加上相貌清秀,身子骨偏瘦弱,又给人以视觉反差,带来一种断层感强烈的奇特魅力,既吸引人,又诱惑人。 文渊了解自己,与人打交道会充分发挥优势,扬长避短。这是他不自觉的本能,所以在和江离的交往过程中,没能控制好节奏,也没能把握好度,江离掰弯他的想法已不是一个想法。当然,他严厉警告过江离,可是……文渊有时真想打自己耳光,警告之后又不忘挑逗,尽管语气很正儿八经,用词则时有暧昧。 文渊克服不了自己的人性劣根,令江离越陷越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优秀的人是不是都有这种逆反?越难越不畏难,披荆斩棘倒成了享受。 QQ上的最后一条消息:我爱你! 百余个日日夜夜终于让他吐露了这三个字…… 文渊点上烟,静静思索。 他,对别人会这样吗?换一个人,不是江离,他会采取这样的交往方式么?他的潜意识在搞什么鬼? 有点迷糊了……好吧,迷糊先放一边,想点清晰的。元旦后自己暂时告别了网络,距今已经45天,这45天里有想过他吗?不要骗自己,想过没有?想他什么?想他是什么感觉?再次提醒,不要骗自己,不要找借口…… 文渊的眼眶渐渐发热,长长的烟灰无声无息断裂,落进烟灰缸,他的思绪也同时断裂。 烟灰缸蹲在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上。 “你也爱他,是么?”小雅柔声问。 文渊默然良久,忽然说:“我曾经爱过一个男人……” 小雅愕然,“你本来就是弯的?” “一次意外……”文渊叹了口气,“大学毕业,我进了一家小有名气的软件开发公司,初出茅庐,什么也不懂,老员工居高临下,颐指气使,不断刁难我,想看我笑话。他是开发部副经理,总是为我遮风挡雨……” 小雅笑了笑,文爷居然也有被呵护被保护的时候,是不是很小鸟依人? “转正我只花了一个月,一转正就升为开发小组组长。”文渊说,“然后,我不可遏止地爱上他了,茶饭不香,相思入骨……我发现我有个毛病,一旦爱上就会投入,一旦投入就会深陷。” “为什么没有继续?”小雅问。 “上世纪九十年代,哪像今天的社会对同志有包容心。”文渊苦笑道,“我痛苦不堪,排斥这份感情,却又纵容自己去爱。他感觉到了,有次醉酒,强吻了我……其实不该叫强吻,我轻微挣扎了下,就顺从了……” “做没做?”小雅认真地问。 文渊摇摇头,“从那以后,他有意疏远我,估计也是害怕同性恋。我不甘心,竭力出现在他的视野,不愿和他生分,但也不愿表白,更不愿追求。真是纠结万分,不知道这种状态要持续多久,世界都是黑暗的。直到……嗯,直到某天,他伤害我,伤得极深,一夜间,像是找到摆脱他的理由,彻底斩断情丝,我重新变直,很直很直。” 小雅刨根问底,“他对你做了什么?” 文渊沉吟着,从牙缝里挤出六个字:“为金钱出卖我。” 小雅秀眉一立,欲言又止,默了默,缓缓道:“只要你肯坚持到底,水绒迟早离婚嫁给你。” 文渊狠狠吸了口烟,辛辣的烟气呛得他大声咳嗽起来。 “可是你没有钱,对此过于敏感……”透过浓密烟雾,小雅锐利的目光仿佛直射他心底,“你最害怕因为钱的问题带来感情矛盾,是不是?” 文渊不答,转移话题:“今天中午你想让我见的人中,是不是有江离?” 13、接受 出酒店上了小雅新换的M6,文渊叫她带自己兜兜风。看电影的心情荡然无存,世上没有永久的习惯,不看就不看吧,不破不立。文渊想起今年开始走的申金大运,本命局的夫妻宫位恰恰也有一个申字,而日元是庚金,即为庚金之命,庚、申互为兄弟,对应六亲,就是指同性亲友,既在夫妻宫,大运又行到申,莫不是暗示同志恋情? 文渊感到一阵恐怖,实在难以接受,如果江离是女人,或者他是女人,或许可以尝试发展一下。回归直人后,他再也不想涉足雷区,社会的压力、家庭的压力……好吧,就算这一切都能克服,婚姻呢?孩子呢? 小雅见他愁眉不展,说道:“本意上我不希望你弯,掰弯那些话纯属玩笑,以你的性格,是弯是直,旁人左右得了么?我劝江离趁早断了痴心妄想,哪怕你有弯的倾向,能不弯就不弯。可是他说自己陷进去了,日思夜想,欲罢不能,求了我无数次,我才……我才答应带他来见你。” “你干嘛向着他!”文渊着恼,“干嘛帮他不帮我!” “帮你?”小雅反问,“你需要我帮吗?” “当然需要……”文渊涩声道,“至少,帮我勃……勃起……” “我呸!”小雅灿然一笑,“换到从前,不把文爷你揍到连你妈妈都认不出来才怪。” 文渊打了个哈哈,“还是文爷这个称呼听着爽!小娘子,小美人,以后就跟爷混吧。” “嘿——,你个小赤佬,给三分颜色就开染房。”小雅横眼看他,“小心姑奶奶玩飞车,吓不死你!” “投降投降!”文渊赶忙举起双手,这丫头疯狂得紧,上了她的车还是别刺激她为好。 文渊望着窗外,江离的影子仿佛出现在眼前,挺拔的身材,干净的面容,依稀如昨。他不否认自己喜欢他,甚至是带有暧昧意味的喜欢。是的,暧昧,情不自禁想和他搞暧昧!如果江离是直男,或许不会往那方面想,可他是gay,很诡异地希望他喜欢自己。 人都有这样的毛病,我可以不爱你,但你爱我迷恋我,我会很窃喜,并且暗暗得意。男人尤其如此,金钱、权力、美色,是他们证明自我的标志,不要说精神上怎样怎样,没意义,世界是立体的,社会是现实的,大众对物质的关注度和认同感远高于精神。 不是成天有人谈论上流社会贵族精神么?没有物质,屁的精神!曲阜孔子世家传承数千年,恐怕是中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有家族精神没?是贵族么? 文渊是个俗人,追求俗欲,对希望江离喜欢自己这件事,并无任何不安,谁叫你是gay,喜欢男人不是很正常?爷值得你喜欢。可是到头来,自己竟然有点把持不住,实在出乎意料。 他没有告诉小雅,之所以网上网下玩起消失,并非因为失恋,他和水绒早在圣诞节前就分手了,也并非因为失业,职场困境没那么容易打击到他,主要目的是为了躲江离,说的更准确一点,是泯灭那份对江离的暧昧式喜欢。 上次他不小心折腰,是在特殊背景之下,工作之初的懵懂和稚嫩,使他对同事的欺压无所适从,某人的关怀保护,极大温暖了一颗无助的心。这次情况有变,但也处于特殊境遇,事业、爱情双双失意,一时茫然无措,愁肠百结。江离不自觉地扮演起另一个趁虚而入的角色…… “我不去见他……”文渊突然说,历史不能重演,调整了一个月,爷心如铁! 小雅沉吟良久才道:“记得我们以前讨论佛法,你说小乘教派要求人们放下,大乘教派则要求放下后再拾起……” 文渊“唔”了一声。 “我已经放下了,放下了过去,甚至放下了……你。” 小雅轻叹一口气,谁都不知道她曾深深爱着文渊,若非拥有一段浪荡无行的过去…… “你也放下了水绒,放下了心目中‘眉目如画,清雅绝俗’的女神……” “眉目如画,清雅绝俗”是文渊对美女的最高评价,小雅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她认为自己当得起前四个字,配不上后四个字。此时听她说起这句评语,文渊心中一阵惆怅。 “放下只为拾起,我明白你的意思。”文渊说,“可惜他是男人。” 小雅说:“同性间也会有真情……” “你是在为他做说客么?”文渊冷冷问。 “我闭嘴。”小雅难得这么乖,不是她想乖,兹事体大,不敢胡乱插手。 文渊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非同小可,江离算什么! “麻烦你替我带几句话给他。”文渊把腰板直了直,好象表明自己是直人似的,“他爱的不是我,而是爱情本身。我处在恋爱中的状态,以及所谓对爱的执着和对爱无保留的付出,让他感觉爱情原来可以如此美妙。他是受到了爱情诱惑,不排除我这个个体带来的人格或者行为诱惑,但总体而言,他只是从我身上看到了爱情,看到了爱情的力量,看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嗯,犯了一个错误,所有人都会犯的错误:爱上爱情!” 小雅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念道:“爱上爱情……爱上爱情……” “小心!”文渊大喝。 小雅急打方向盘,压着两辆货车疾驰而过。 文渊惊出一身冷汗,这丫头,车技真不是盖的!如果是自己,只敢踩刹车。 “你总是这样清醒么?”小雅问。 她对刚才的惊魂视若无睹,侧过秀丽的脸蛋看文渊,眉似春山,眼若秋水,发丝拂过红唇。 文渊忽然发现,她薄施粉黛后的模样依稀水绒。 次日是元宵节,文渊陪家人搓麻将。俗语云:“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没想到最后只赢了一块钱。十二岁时他就学会了打麻将,并经爷爷亲自指点,十六岁时水平之高,算牌之精,已经青出于蓝,不消说和家人对垒,即使是出去斗赌,输的概率也极低,赢一块钱和输没区别。 文渊的弟弟乐得屁颠屁颠,号称终于把不败战神赶下神坛。奶奶哈哈笑道:“渊渊五年不碰麻将了,凭他当年的状态,不把你们剃光头才怪。”文渊是奶奶带大的,奶奶最疼他,一心指望他早日成家,早早抱上重孙子。不过老人家并不怎么催逼他,谆谆嘱咐道:“一定要找自己喜欢的,婚姻大事千万不能将就。” 幸亏悬崖勒马,没有任情纵性,快28岁的人了,不能对自己不负责任! 吃完晚饭,文渊陪奶奶拉家常,妈妈上网打游戏,爸爸和弟弟则关注着凤凰卫视里的美伊动态,一家人其乐融融。可过不了多久,文渊忽然情绪不佳,念起江离,他在干什么呢?回北京了吗?是不是也和家人欢聚一堂?怎么那么想他! 耐不住了,跑去把妈妈“赶”下电脑,迅速登陆QQ。 好友申请验证信息框:“我爱的是你!!!” 文渊心头狂跳,小雅把话带到了,他…… 捏紧拳头,强行按捺冲动,文渊移动鼠标,指向“取消”按钮,按下左键…… 但没舍得松开,仿佛一松就是万劫不复。 江离,你他妈浑蛋,想逼死我么! 文渊终于松开鼠标左键,却是把指针移到桌面的空白处才松开。 “我爱的是你!!!” 望着这句坚定表白,文渊束手无策。算了算了,就让这五个汉字和三个惊叹号多挂一会儿吧,它们看起来有点舒服…… 文渊把信息框移到一边,打开论坛,漫不经心浏览,连逛七、八个讨论版,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 虽然爱女人,自诩为“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但遇到好看的男人,他其实也有亲近欲望。好色本是人之常情,男色、女色都是色,只是他对男色……当然不是所有,合乎胃口的才行——必须非常合乎胃口,会产生一种莫名奇妙的占有欲,甚而有性冲动,有时还挺强烈。这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BI,不问性别只问爱与不爱。先后和女人谈了几场恋爱,才渐渐坚定起自己是直人。心理学上,每个人都有同性恋倾向,或重或轻,或一时或偶尔,绝大多数发展不到真同。 文渊沉下心气,喜欢归喜欢,暧昧归暧昧,毕竟不到爱的程度,想那么多干嘛,时间会让我们忘记一切。 他喝了一口水,进入某个常去的小讨论版,一瞥之下脸色骤变,眼前似乎黑了黑。 一股崩溃的感觉从头顶直灌脚底,手不停发抖,嘴唇哆嗦着,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江离他……他赫然续写完了自己那部没完成的长篇小说,他写给水绒的小说,为了抚慰她苦闷寂寞的千里相思而潜心创作的睡前读物。 唯美的笔触,浪漫的爱情。男女主人翁便是他和水绒的缩影,失足在那梦想的彼端,云之间,山之巅,烟尘飘渺,隔世相恋…… 分手以后,文渊再也写不下去了,江离代替他连载完结,让他把这个梦做完。 文渊呜呜咽咽,哭得气都喘不过来,倏地心门大开,无穷无尽的情怀奔涌而出。 鼠标指针缓缓指向QQ信息框。 “我爱的是你!!!” 左键按下,松开。接受请求。 14、定情 午夜12点12分,新纪元大酒店,小雅的房门悄然开启,她笑容可掬地把文渊拉了进去。 “虽然错过了情人节,但往后天天都是情人节了。” 她顶着文渊的背推了一把,文渊手足发僵,硬着头皮走向沙发上的江离,走着走着回头看小雅,畏畏缩缩想逃。 江离端坐着,微微倾着头,目光安详,脸上挂着微笑。 小雅用眼神凶文渊。 好吧…… 文渊转过头,迎着江离的目光,鼓起两腮,上唇缩起,下唇外送,吐气吹额前发丝。卧槽,真他妈别扭,叫爷说什么好! 艰难万分走到江离面前,他的脸真干净,干净得连一颗痣都不生,清澈的眸子犹如平静的湖面,鼻翼轻皱,把笑容送进湖底,刹那间波光粼粼。 文渊舔舔嘴唇。 “想象中……你应该站起身,张开双臂,拥抱我的到来。” 感谢上帝,终于找到台词了。 “对不起……”江离轻声说,“我全身软绵绵的,动弹不得。” 文渊暗骂装吧你就,混蛋!突然弯下膝盖向地下倒去。 在这个男人面前叫人怎能不“弯”? 江离一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跟着抱进怀抱。 文渊微微一笑,笑得有些羞涩,捧住他的脸,指尖滑向额,摩挲几下。 “这不就动弹起来了么?” 湖底的笑容飞上眉梢,灿如春光,江离加重了双臂力度,紧紧箍住他,蓦地激动,呼吸急促,睫毛颤动不止。 “渊渊,我爱你。”他动情地说,“想要你归我私有。” 文渊有点不适应,从没被一个大男人表白过,措辞还挺肉麻。但他仍禁不住感动,长叹一口气,这个午夜,注定为爱臣服。 小雅忽然鼓起掌来,鼓着鼓着,房间里又响起另一个人的掌声。文渊楞了一楞,怎么还有别人?猛地回头,只见一位婷婷玉立的女郎立在小雅身侧,花一样的青春,花一样的容颜,笑靥亦如花。 “现在轮到你来祝贺我了。”小雅牵起女郎的手,“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许嫣嫣。” 文渊呆了片刻,然后做昏倒状,推开江离,茫然望着她俩。 “你……你搞什么鬼名堂……” 小雅嘿嘿道:“你能弯,我就不能弯?” 哎哟喂,搞大了,可搞大了!小娘皮原来是如此获得新生,事事抢在爷前头,成心和爷唱对台戏!卧槽,这是社会主义的中国吗? “我们是昨天……不,应该是前天,过12点啦,才在一起的。”小雅眨了下右眼,“你也不来参加我们的喜宴。” 文渊一直纳闷,她想让自己见的两个人中,一个是江离,另一个是谁?敢情!奶奶的,这丫头太能搞了! “赵千金,侬是想折腾两段形式婚姻才把阿拉拖下水的吧?”文渊气哼哼问。 “答对了,加十分!”小雅大笑起来。 嫣嫣嘻声道:“老公,渊嫂子果然聪明绝顶。” 嫂子??? 文渊再次昏倒,华丽丽的,“慢着慢着,江离,我啥时候说过做0的?” “我是1,你就该是0啊。”江离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 文渊急忙挣脱,大叫:“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本直人,奈何从0!” “你是做0的料。”小雅笑得不怀好意。 文渊仰天长叹:“爷不弯了,回家睡觉!” 江离拽住他,说道:“怕你了,我做0行不?叫直人做0确实难了点,我早想过,你不做我做。从来没碰过直人,也从来没做过0,既然破例,干脆破到底吧。” 文渊无语,怔怔看他。原本跑来见江离,是受到冲动情绪的驱使,实际上并未做好弯的心理准备,可是江离一席话,瞬间让他觉得自己是个gay。 小时候文渊常听奶奶在耳边唠叨:“人要学会自力更生,任何事都得靠自己,甭指望别人帮,关键时刻,连你爹妈都指望不上。”他一直照着奶奶的教导去做,与人打交道,尽量不求对方,即便有所求,也要让他有利可图,不欠那份人情。久而久之,他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哪怕多吃苦头,也不爱寻求他人帮助。 文渊认为,人,尤其是男人,不可能完全无私地为自己做什么。男人是物质的动物,特别容易功利化。《三国演义》里,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你真以为他们仨情比金坚义气深重?看看刘备和关、张结交时说过什么,“我本汉室宗亲”,没这身份,谁他妈鸟你!结义俗称拜把子,自古就是结党营私的权谋术,男人之间的“情”和“义”有几桩是干净的? 被所爱的男人为金钱出卖自己,文渊一辈子忘不了! 然而,江离的出现,渐渐打破他的成见,从接触一开始就不计回报地为自己付出,项目上的事也还罢了,心情不好时总是陪伴他,和他说话,逗他开心,相距千里之遥,却好像就在自己身边。特别是续写完那部小说,圆了他和水绒的虚拟之梦,更是让他感动不已。 文渊承认放下水绒后,在他的柔情攻势下方寸有失,但如果江离不是真心实意付出,他也不会痛下决心。爱一个人就是要为他去做,不是说,而是做!现在,他又肯为自己做0…… “傻了半天傻什么呀?”江离推他肩膀。 文渊“嗯”了一声,说道:“觉得你做1挺委屈的,这样吧,咱俩打个赌,谁输谁做0。” “我赞成。”小雅说,“1、0由天定,天最大,愿赌服输。不过打赌要打得精彩,别玩抛硬币之类的小把戏。” “行!”江离一口应允,“怎么个赌法?” “我提议,我提议!”嫣嫣迫不急待举手,大眼睛忽闪忽闪,“久闻文大师算无遗策,能卜前五百年后五百年……” 文渊要吐了。 “……不如占一件事,准的话,文大师就做1,输的话就做0,好不好?” “不好!”江离苦着脸说,“他都算无遗策了,明摆着我吃亏。” 嫣嫣说:“那咱们给他出个难度大的题目,我就不信他的准确率能有百分之百。” “别介……”文渊大叫,“我真不是神仙,你们若叫我算下周一的上证指数,我立马认输,换个赌法,换个赌法!” “嫣嫣的提议挺好。”小雅发话道,“我们自然不会刻意刁难你。你不是最擅长奇门遁甲么,自古奇门就是用来行军打仗的,怎么样,算算美伊局势,两国到底会不会兵戎相见,如果开战,哪一个月开打?” “有意思。”江离说道,“这个好玩,渊,就算这个,算准了,我给你当媳妇儿,哈哈。” “对对对,就算美伊战争。”嫣嫣拍手附和。 好嘛,赶鸭子上架,不应承的话倒显得小家子气,文渊爽快应允:“OK,美伊战争,算不准我就当0!” 也不跟他们废话了,当即用小雅得笔记本排布奇门遁甲盘。 “我公开预测,你们监督,白纸黑字,到时谁也不许抵赖啊。” 说着,打开论坛,进入“命运之轮”讨论版,发预测帖:美伊局势前瞻。 断语:两国必有一战,2003年卯月辰日巳时开战,即3月20日上午9点至11点之间。 江离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让你只算到月份,你连日期、时间都给出来了!太厉害了吧。” 文渊口中冷笑,心说算得越细越不容易准,亲爱的,我想输给你! 附:美伊局势前瞻奇门遁甲预测盘局 公元:2003年2月16日0时30分30秒阳2局 农历:2003年01月16日0时30分 立春:2003—2—4 13:57:00 惊蛰:2003—3—6 8:07:00 干支:癸未年 甲寅月 庚申日 丙子时 【五不遇时】 旬空:申酉空 子丑空 子丑空 申酉空 直符:天冲 直使:伤门 旬首:甲戌己 ┌──────┬──────┬──────┐ │丁 九天│庚 直符│壬 螣蛇○ │ │天任 丁│天冲 己│天辅 庚│ │蛇 休门 庚│阴 生门 丙│六 伤门 戊│ ├──────┼──────┼──────┤ │癸 九地│丙 │戊 太阴○ │ │天蓬 乙││天英 丙│ │符 开门 己│ 辛│白 杜门 癸│ ├──────┼──────┼──────┤ │己 玄武 马│辛 白虎│乙 六合│ │天心 壬│天柱 癸│辛 禽芮 戊│ │天 惊门 丁│地 死门 乙│玄 景门 壬│ └──────┴──────┴──────┘ 这是一个真实的预测盘局,算于2003年2月16日子时,与文中时间一样,解盘过程曾记录于某论坛私版,此处从略。 15、别扭 文渊发现自己是个不省心的命,事业上乱78糟大起大落,已经叫人侧目了,情感上居然也风起云涌变化莫测,贼老天拿自己当什么试验品?想想前些日子的落寞感伤,不禁啼笑皆非。 高中时代,有个恋慕他的女生曾说:“迟早一天你会变成同性恋。”他哑然,叫她给出理由。她说:“身边漂亮的女孩子太多,日子一长,能不厌了倦了?” 她的话有一定道理,文渊是在美女圈中泡大的,从早恋开始,班花、级花、校花、选美小姐,步步升级,直至充满贵族气息的水绒,一路有美女陪伴。吴老某次详解他的面相,说貌似梅鹿,奸门带痣,一生情事纷纷,所恋皆为靓丽女子,但是配上硅头朱砂记,情来情往,一个留不住。江离说:“当然留不住,你是跟男人的命。”然后揣测吴老是不是看上他了,雷得文渊风中凌乱。 文渊特憋屈,别人的桃花痣长脸上,他倒好,跑那话儿上了,叫个什么事! 然而,静下心来仔细思量,在女人身边周旋那么久,的确有力不从心之感。文渊自小有个观念,女人是用来宠的,只要关系密切,就会尽其可能呵护她们。其实他真正谈过的女朋友少之又少,抛去青春期的萌动,数来数去就俩,水绒之前的叫小蕊,把小雅比得灰溜溜回上海那位,分手原因一想起来就蛋疼,耐不住初恋回头纠缠,人破镜重圆了,卧槽! 文渊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但在感情上始终坚持一项原则:永远不脚踩两条船。所以和他分手或擦肩的女人,最后都能视他为友,小蕊和水绒更是把他当成闺密。谁说异性间没有真正的友情,他就做到了。可惜经历越多,对女人的敏感度越来越低,特别是相处起来那个烦神,琐碎的细节搅得他一再失却耐心。 女人们要求爱人把她们放在第一又第一的位置,哪怕骗骗她们也自得其乐。文渊偏偏言行一致,做不到“骗”,加上外头事多,不善分心,有时真难以照顾周全。小蕊曾说你就不能找个家庭主妇,相夫教子,和谐美满,不也挺好?话是不错,可这种类型的女人他爱不起来。 后来文渊从八字命理中寻出端倪,人的婚恋含有强烈的宿命成分,即:你能碰到什么人,对什么人感兴趣,命中早已注定,而你希望遇见的,希望爱上的,尤其是,适合你的,或许与你终生无缘。世间所传合八字之法、克夫的女人要找命硬的丈夫云云,基本上是无稽之谈,跑江湖算命的赖以谋生的手段之一。 这个答案很消极,也很忧伤,命运如此残酷,容不得讨价还价。 不过江离并不认同,数落他:“别拿算命找借口,宿命不是挡箭牌,即使存在命中注定,你就一点问题没有?对自己要求太高,一心想当完美丈夫,方方面面期望对方满意。我曾说你和水绒结束后再也爱不起女人,不是信口雌黄,从你的那些帖子中,我发现你并不适合和女人过日子,在女人面前,你把自我实现欲提升到高不可攀的高度,极不现实,纯属自虐,找抽!” 说白了,不懂相处的艺术。 真正的相处,就得有磕磕碰碰,害怕矛盾的人,必定不擅长解决矛盾,怎么幸福? 这话对文渊触动很大,追求完美等于不幸福,他从来没想过,细细咀嚼,真他娘的至理名言! 再怎么至理名言也没用了,他醒悟得太迟,一失足成千古恨,上天已经不为他创造和女人共度的机会,江离接管了他的爱情。 网络上传说,爱情不分性别,同性之爱和异性之爱无太大区别。文渊将信将疑,俩带把的一起过,真能跟男女一样?他刚刚踏入这个世界,对一切都感到不适应。感情上自然渴望与江离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正做起来却十二万分不自在。比如江离说“我爱你”三个字,他窃喜,甘之若诒,轮到他说时,憋半天只能蹦出一句“I Love You”,说完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比如江离搂抱他,有时舒服极了,有时则别扭极了;还有接吻,他完全像个不谙风情的懵懂少年,呆头呆脑,傻不拉几,无数次与江离撞齿,啃骨头么,当当作响,卧槽! 最不理解的是性,小雅又揉又捏,文渊毫无反无应,江离一碰他,他就胡思乱想,动不动昂藏大丈夫。江离见他害臊,也跟着雄起。好家伙,拥抱时就跟拼刺刀似的,说不出的尴尬。 所幸明面儿上1、0未定,两人除了接吻爱抚并无实质性举动。文渊害怕,当江离咬着耳朵告诉他胯下那物的尺寸,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的不适应纯属正常。”江离说,“心态上还未调整到位,没关系,慢慢会好的。” 文渊枕着他的胳膊——没办法,谁叫他比自己高比自己结实,即使做1,按新潮一点的说法,也是弱攻强受。 “怎样才能快点?”文渊问道。 “因人而异吧,你比较特殊,凭我对你的了解,你的自我保护意识太强,平时展现的强势作风正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你把心理安全看护得严严实实,除了你自己,没人可以触碰。所以心态调整只能由你完成。”江离不住亲吻他,“我用爱辅助你。” 文渊吃惊,从前的女人们没有一个能洞察他的真面目!此时江离的手正回旋于他腹下,他一惊之下迅速疲软。 江离很敏感,立刻觉察到他的失态,柔声说:“你看,又排布心理防线了吧。当你肯把自己完完全全交出来时,你就适应了。” 文渊紧贴他裸露的胸膛,第一次感到被一个男人爱多么不可思议。 江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怀中爱人聪明绝顶,说到位了没必要喋喋不休,他知道该怎么做。于是聊起工作,两人谁都不愿意两地相思,既然文渊现在成了无业游民,理当由他北上,文渊对此并无异义。 江离笑道:“你接受我接受得太晚了,我已经在上海找了份新工作,3月1号正式上班。” 文渊“啊”的一声,“你是为了我吗?” 一道暖流趟过心田,非要把爷绑得牢牢的么,一棵树上吊死是不是!恨不能给你一刀。 “瞧你自多的。”江离捏文渊鼻子,“如果完全为了你,我会来南京。去上海有一半原因是为了事业。我是做杂志的,全国传媒最发达的城市是北京和广州,上海差得太远,但毕竟是个有潜力的地方。某人愿投资六百万搞杂志,找到我,请我全权负责,我也是四有青年呀,觉得是个好机会。另一半原因才是为你,上海离南京很近,交通非常便捷,可以随时来看你……” 文渊“嗯”了一声,从所未有的幸福感包裹全身。 江离说:“今天我就要回北京站好最后一班岗,另外有一桩私活还在商谈着,想趁早拿下来,你安心等我两周。” 文渊说:“如果我想和你一起回北京,然后再去上海呢?” “嘿嘿,这么就快舍不得我了?不批准。”江离板脸,没板几秒钟,展颜一笑,“我要你先到上海去,收拾我们的新家。” 晕菜,爷要当家庭妇男了? 文渊苦瓜脸。 “不愿意?”江离拧他的脸蛋,“你不是不想工作么,把家收拾得让我满意,我养你!” 16、搬家 周一把江离送上飞机,文渊开着小雅的车回家,辞职后和父母生活在一块儿,日子过得是优哉优哉,不曾想新的生活倏然来到眼前。 小雅好奇他的成长环境,和嫣嫣一道前往,见到文渊父母,略感诧异,因为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文渊应该是家里宝贝,自小养尊处优,家人必定很宠才是。可是没想到,文父文母对长子并不溺爱,文渊对他们也是恭敬有余亲昵不足。 拿了几件衣服、几本书,文渊向二老汇报说要去上海安顿,文母拉着他问长问短,文父则不太在意。从上高中起就住校,文渊独自生活独自闯荡惯了,他们信任儿子,向来放心。 “我家渊渊特懂事,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比我们都清楚!” 这是二老常挂在嘴边的话,所以只叫他注意身体,多和家里联系,遇到麻烦,别忘还有家。 嫣嫣叹道:“你爸妈真好,不像我爸妈,成天管东管西,忧这忧那。” 小雅说:“你跟文爷比?切,人家在你这岁数,八个美眉一并照料得妥妥的。” “你是说我一夜八次郎?承蒙夸奖!”文渊嬉皮笑脸,心里老大不乐意,妖女这张臭嘴,到哪儿都不放过爷!下了楼,把车钥匙还给她,有她在哪敢上高速,动不动拿人寻开心,车祸制造机。 嫣嫣与文渊初识,为加深感情陪文渊上了后座。她也是南京人,目前就读于上海同济大学,景观设计专业研一,性格跳脱,爱笑爱闹,一路上就听她叽叽喳喳。文渊询问她和妖女的情路历程,她眼珠儿一转,自称是上天派下来拯救老公的。 如此可爱的小姑娘叫小雅“老公”,文渊那个别扭,说道:“咱能换个称呼不,瞧她那样,是公的么?” 小雅乐呵呵道:“侬要习惯,日后江离叫侬老婆……” 文渊赶紧打断:“胜负未分,不定谁是谁老婆呢。” “肯定是你,不论输赢。”嫣嫣说,“人家江离追你追得好辛苦,换我早放弃了。老公说你人品好,肯为爱人牺牲,一定不会为难他,那个赌打也白打。” 嘿,个个跟他肚里蛔虫似的,文渊岔开话题:“来来来,说清楚,侬究竟怎么泡上妖女的?” “网上认识,见面后一见钟情,天天骚扰。”嫣嫣说,“起初她那个冷艳高贵哟,乖乖隆滴咚,说我脑子发热,一时迷恋,算不上真爱。” 文渊“哦”了一声,说道:“她说得不错啊,迷恋和爱情不是一回事,狂热情绪作祟,容易一叶障目。” 小雅说:“我劝了她半天,她痴心不改,害得我几度动摇,情人节上午又被你的爱上爱情理论动摇一次,但我毕竟没你那么理性,最终还是接受了。” “教条主义者!”嫣嫣说,“你们是比我大,比我成熟,可是好像装在盒子里的人,是不是因为受伤太多变得懦弱?迷恋也好,爱上爱情也好,不都是爱情的一部分?爱上一个人非得像实验步骤一步一步来么?没有心跳,没有冲动,也能叫爱?本来就是非理性的东西,活这么累跟自己过不去很好玩是吧!” 文渊和小雅都不说话。 犹如一道闪电划亮了心扉,文渊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在江离面前始终有那么点不自在,明白自己为什么始终不情愿把身心交出来,理由很简单:道理——老朽陈腐的道理,用来自我保护自我封闭的道理,所谓道理! 就像摆脱一层桎梏,他心底一阵轻松,长笑道:“小雅,你的宝贝真是上天派下来的天使。” “是的,我的天使我的爱!”小雅意气风发,“都坐稳了,本小姐要发飙了!” 通过宁沪高速公路往返南京和上海两大城市的人不知有没有一种感觉,车入南京,扑面而来的是古老沧桑的明城墙和高大密集的法国梧桐;车入上海,放眼皆是巍楼广厦,好大一座钢筋混凝土森林。两地只相隔三百公里,却流淌着截然相反的城市风貌。文渊常自比心如南京,身如上海,不仅仅是他,70年代出生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类似情怀。 文渊读书期间,对上海不抱太多好感,并非城市本身,而是上海人,傲慢、虚伪、小气,全国人民意见一致。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大学毕业前,爸爸的一位好友,祖籍上海的陈阿姨,竭力劝说文渊到上海工作。当时国家已改变政策,让上海走在了改革开放的最前沿,生机待发,机遇无穷。文渊本来有些心动,可是陈阿姨叫他先学上海话,说是以免被排外,当即打消念头。 屈意迎奉不是文渊的性格,工作后他极少涉足上海,反感与上海人打交道。但是随着全球化及移民潮的到来,上海的人文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陈规陋习纵然未销声匿迹,多数上海人已不是原来的上海人了。新颜新貌,气象一新,倘若再去排斥,那就是时代的弃儿。 所以这次来上海生活,文渊的心情非常愉悦,爱情离不开外部环境的土壤,在一个不喜欢的城市里恋爱容易影响爱的质量。小雅笑他还挺小资,平时不是号称小资最无聊,要资就资成大资。嫣嫣替他辩解情感上要求精致和小资无关,人家渊哥哥是0,半女人心理,老公你要理解,不要处处找他茬。 文渊一脸苦逼相,不禁有点紧张,做0就是半女人?杀了我好吧! 一路上,两个女人乱开文渊玩笑,文渊一开始还反唇相讥,渐渐默不作声,心说三个女人才一台戏,爷不跟你们搅合。想起江离和自己同年,生于3月,小雅比自己大一岁多,生于2月,都快过生日了,送什么生日礼物好呢? 车子驶进上海市区,最后停在了赤峰路小区的一座公寓前。文渊和江离的新家由小雅提供,她赶走了原先的住客,并且自己也搬到了附近的另一家小区。同济大学和天宇公司都在四平路上,距离他们的住处只需步行,小雅上班,嫣嫣上学,都很方便,江离的工作地稍远,不过可以乘轻轨。 小雅交给文渊钥匙,笑眯眯问:“介意参观一下你们的婚房吗?” 文渊把头点得像小鸡吃米,“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正缺清洁工呢。” 虽然很早就离家独处,他却不谙家务,吃饭进馆子,衣服扔洗衣机或洗衣房,至今连下饺子都不会。江离交待的任务可把他愁坏了,现成俩壮丁还不死死抓住! 乐滋滋打开门,笑容顿时僵硬。 木地板锃亮,家具齐整,刚粉刷过的墙壁,崭新的窗帘和沙发套,厨具一样不缺,卧房用淡蓝色基础色,巨大的席梦思床。虽然只是单室套,可温馨得不成样子。 这就是我们的家?都收拾成这样了,我还收拾啥? 文渊抓起客厅电话拨打江离手机。 “你耍我!”他喝道。 江离哈哈笑道:“给你一个惊喜嘛,满意不?” “不!因为没有你……”文渊低声说。 小雅和嫣嫣在一边作牙酸状,文渊狂窘,耳根子发红,怒目而视。 “快点回来,越快越好。”他的嗓门越压越低。 江离说:“一定!一定!你再看看,缺什么自己添,大件基本齐了,就差电脑了,你的笔记本好像坏了吧,暂时委屈你去网吧上网。” “不喜欢去网吧,明天我重新买一台笔记本。”文渊说,“对了,再买一台座机,打游戏方便。” 挂了电话,突然觉得和这个男人一起生活有种家的感觉。 好不可怕! 好不期待! 17、欢声 在一个新城市定居应该先办哪些事务? 江离好好教育了文渊一番。上午10点钟,文渊正睡得云里雾里,被他一个电话吵醒。 “去申请几张银行卡,更换本地手机号。” 文渊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听见没,小懒虫!太阳烧屁股了,还不起来,把被子拿出去晒晒!” 文渊打哈欠。 “妈的,凶什么凶!” “不凶不长记性,你不是自诩生活低能儿么,口口声声叫我监督,合着说一套做一套,哄我玩来着?” 文渊语塞,想了片刻,继续嘴硬。 “监督归监督,你什么态度,爷吃软不吃硬。” “OK,宝贝乖乖,穿衣刷牙,赖床不利精子保持活力哦。” 文渊巨恶。 “卧槽,你丫管得真宽,爷的精子都不放过。” “废话,如果是老子做0,还想感受感受它们在屁股里窜来窜去的滋味。” 越说越不像话,小蝌蚪找妈妈么!文渊想象一下,胯下那物抖得笔直。 江离的脸皮厚薄不定,最爱用软硬兼施的法子对付他。文渊起初没留心,当发现自己动不动哭笑不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原地打转还不行,这才意识到人家其实是高手中的高手,追求自己时步步为营,不断挤压选择空间,真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文渊相信他不是成心的,城府计谋之类的玩意儿,岂是影视小说绘声绘色描写得那样简单,想玩就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绝非正常人所为。江离应该是本性如此,天生就是这样的人,专门制服自己的人。 文渊对此心情异样,喜欢这种感觉,又讨厌这种感觉。他不介意被女人吃定,介意男人,介意被动。 下午文渊叫嫣嫣陪自己办卡买东西,人生地不熟,又是大路痴,害怕自己记不得回家的路。 嫣嫣纳闷:“那么逊?打个车啊。” 文渊赧颜:“进了小区可能找不到家门。” 嫣嫣风中凌乱:“你和大牌科学家有一拼!” 两人四下奔波,银行卡、手机卡、笔记本、电脑座机、宽带网络,终于折腾齐了。文渊发短信讨表扬,江离“切”了一声,命令他去超市买吃食填充冰箱。文渊一个魁星踢斗,揣着桌子腿儿,疼得嗷嗷叫,泪奔。 晚上吃完饭,他抱着番茄汁上网看帖。这饮料是江离建议买的,而且一定要买百分百,混合口味不行。文渊第一口就爱上,出了超市大门又折回去买了一打。 漫漫长夜,相思慰伴,文渊从没像现在这般安心舒适,虽然宁静的岁月不属于他的生命主旋律,但正因为如此,有的一刻简直是无上享受。 一连三天他都生活在浪漫的心情里,白天读书阅报,找找嫣嫣,探探小雅,晚上和江离或网聊或电聊,有时都怀疑是不是在做梦。当然,确认是事实后不免汗颜,自家男人在远方辛勤工作,他却逍遥快活,过分奢侈了。 文渊不是水绒那样的大家闺秀,心里牵挂爱人事业,张口便问,直言不讳。 江离所在公司接受了他的辞呈,目前正在为接私活的事儿焦头烂额。央视某著名导演征集电视剧剧本,朋友推荐了他,谈了数次,名导只是口头答应,协议一直不签,他担心事情会黄。 文渊排布奇门遁甲盘占算,告诉他:“不要执着了,对方联系了另一拨人,价格比你低,如果不想降低报价就回上海吧。” 江离将信将疑:“我找人调查调查。” 周末是小雅生日,文渊买了个玉镯送她。已不是她舞蹈心尖的戒指,仍愿意当一个禁锢脉搏的玉镯。接下来的江离生日,却把他愁坏了,极少给男人送生日礼物,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求助小雅、嫣嫣,两人七嘴八舌搅得他头昏脑胀。晚上和江离电话,他说:“你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文渊无语,这话爷常用来哄女人,风水轮流转,今年到爷家了! 第二天跑去淮海路,本来巨烦逛街,女人的心灵体操,跟爷有什么相干!为了给爱人买礼物,只好一家店铺一家店铺逛,漫无目的的逛街最累人,入了夜了才回家,早没了人模狗样。 江离有些心疼,叫他洗了赶紧睡,文渊却抑不住开心。 “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你一天到晚神神秘秘,我哪猜得出,早点休息好吗?” 文渊敏锐的大脑神经立刻捕捉到异常,完全不搭调的语境,他有心事。 “剧本的事儿有着落了么?” “……” “大不了放弃,以后有的是机会。” 江离沉默一会儿。 “渊渊,术数真有那么神?” “看来我算对了。” 文渊清咳几声。 “神的不是术数,是我这个人,商场上常见伎俩,我只是用术数辅助决策。” “嗯,我好象太嫩了点儿。” “不,不是嫩不嫩的问题,是太在意了。你想想啊,以前你也写过影视剧剧本,还做过好多其它私活,难道没跟人竞争过,都像这次大意?” “……” “我知道你想给我最好的生活,到上海来一切需要从头开始,人脉资源比不上北京,甚至连待遇都降低了,所以你太想多赚点钱了。其实不必要,抱着一颗平常心就好,我的物质欲很低,很好养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放弃,就这么定了。振作一点吧,我要你记着,只要是我的人,一定非同凡响,绝不是碌碌无为之辈!” “好狂的口气!” “不服?哼哼,爷嚣张一世,没谁敢说爷不够资格嚣张!” “是是是,哪怕见到玉皇大帝你也敢在他头上撒尿。” “卧槽,指桑骂槐,骂爷是弼马温!” “嘿嘿,弼马温也是齐天大圣。” 江离的心情明显放松下来,文渊微微一笑。爷是什么人啊,第一份工作不到半年就升为部门经理,次年自立门户做CEO,公司意外垮了,再出来打工依旧当领导,TJ出多少人才,最擅长为人分解压力,他这点问题能难得了爷? 继续叫他猜生日礼物。 “不猜不猜,猜对了没意思,猜不对白忙活也没意思。” “那好,但你要答应我,不让坏情绪过夜。” “……” “喂,说话,答不答应!” “渊渊……” “嗯?” “……” “卧槽,你丫莫不是在感慨,实乃人间悲剧,竟无语凝噎?” “想要你!” “额……现在?” “是!” “电话里?” “可以吗?” 文渊犹豫片刻。 “我叫给你听。” 头皮一阵阵发麻,他没玩过电话做爱,在看不见对方的情况下叫床,足够害臊的了,何况听众是男人。脱得赤条条,戴着耳麦,文渊突然觉得自己放不开。 江离等了半天,线路那头鸦雀无声。 “我说……你能去看GV么?” 江离“噗嗤”一笑。 “不行,你不叫给我听,我就不睡觉。” “……” 又等半天,依然鸦雀无声。 “实乃人间悲剧,竟无语凝噎?” “我说……亲爱的,饶了我好吧。” “把腿分开。” “喂!” “分开!” “卧槽,开了开了!” “硬没?” “嗯……” “大点声儿!” “卧槽,你能温柔点么,爷……” “我爱你的大基罢。” 文渊心中一跳,脸上发烧,也算是床上健将,可是第一次和男人实战,心理上准备不充分,好像变成处男。 “文雅点儿,用书面语成不?” “就喜欢爆粗口,你不觉得很刺激?” 是很刺激,文渊以前没这感觉,和女人做时虽然善战,但一向注意措辞,不想让对方认为自己下流。江离才不管呢,满嘴粗言,叫他抬起屁股,摸自己屁眼。 文渊哪敢,尽管愿意做0,终究没有涉足过那个幽暗区域,不禁发怵,抵触心强烈,反而把腿夹紧,只抚摸棒棒和蛋蛋。 “1、0未定,不许胡闹!” “行,咱们就玩基罢吧。” 文渊羞得蒙起被子,一弯之后仿佛再世为人,是有多惭愧。 “用大拇指摩擦硅头……” “为什么是大拇指?” “因为它面积最大,最容易控制力度!” 文渊呻吟出声,那块嫩肉一经摆布,似热似凉,酸楚难当,两腿便像贯穿电流,麻麻痒痒,带着迷醉的味道。 玩基罢快感在腿上,人体构造之奇,实非语言所能形容。 gay圈里流传着一句话:“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真是一点不假。江离指挥文渊戏弄胯下宝贝儿,从硅头、系带到阴囊,使他身不由己哼哼唧唧,同时不停夸他叫得好听,叫得自己受不了,并且左一句“我爱你”右一句“我爱你”,文渊终于除下束缚,放开心扉浪叫,一声高过一声。 江离也不是省油的灯,陪着他一起叫。两人一边撸管,一边比翼争鸣,空战激烈,卯足劲似的,看谁先把谁打下来。 文渊吃不消了,快感包裹在一张既难受又舒服的大网里,每撸一下挣扎一分,挨到最后,如决堤之水喷涌而出。他全身一抽一抽,像得了羊癫疯,控制不住似的搐动,死一样的解脱感浸透四肢百骸。汗液混合着经验,密密疏疏挂在胸腹间。 “爽得没边,宝贝真棒!”江离也射了,文渊爆发时叫得像哭,呜呜咽咽,还咕哝一句“好想死”,他哪里憋得住,魂都没了,“我回来前,每天晚上来一发好不好?” 文渊苦恼不堪,从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骚,比女人还骚,骚得叫人伤心。 18、隐忧 江离回到上海,没通知任何人,偷偷潜进家门。文渊正在睡午觉,侧身拱如虾米,白净的臂膀夹着被子抱胸裸露在被子外。二月的天气还有些冷,房间里空调开得足足的,江离撩开被子一角,见他什么都没穿,纤细的背部线条走弧形向下,弯到腰部挑起,勾出圆滚的白屁股。 文渊身高约1米76,骨架小身材偏瘦,但屁股生得饱满,卖相十分诱人,常人尾闾处肤色深暗,他则是又光又白。江离心中荡漾,又见股缝末端,两腿之间蛋囊隐隐,不禁吞咽口水,舍不得把目光移开。 “看够没有,不怕爷一个屁把你熏死么。”文渊闷声说,腰部蠕动,用力向外挺屁股,作出夸张的放屁架势。 江离莞尔,这家伙原来已经醒了,明明是个肤白貌秀的可人儿,总拽得跟小霸王似的。 “就这造型,别动,好看,我爱看。” “好看你个头,冻着爷了!” “我帮你暖暖。” 江离把手掌抚到他的屁股上,摩挲着,又捏又揉。这手感,好像两团白面馍馍,轻轻拍打,弹起道道肉波,一抖一颤的,春色无边。 “色鬼!” 文渊的皮肤发紧,情欲暗生,命根悄悄崛起。打工时手下一帮人交口称赞他的屁股有型,不是那种鼓鼓囊囊突起的大屁股——拜股骨头粗大所致,而是流畅的坟起,全是肉,致密匀称。 男人是视觉动物,他忽然为自己生就一口好屁股而心喜,但一喜之下,又感心慌,爷怎么变得像女人一样以色侍人! 江离俯下身,扒开两片臀瓣,让那个秘密包藏的棕色小穴暴露出来。 文渊一惊,立刻翻身坐起,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江离柔声问:“怕羞?” 文渊皱了皱眉,轻轻点头。 “很好看。”江离说,“真的,一点不脏,干净清爽,非常精致。” 文渊闹着大红脸,摇摇头,涩声道:“那里是我的……我的……” 有点说不下去,垂下眼帘,不敢和他对视。 “耻感强烈是吗?”江离脱下外衣坐上床。 文渊沉默片刻,说道:“长大后没人看过那里,连我自己都没看过。” 最污秽的地方,也是最隐私的地方,就像人心,谁也不愿意把自己最肮脏的一面晒在阳光底下。文渊看似开朗外向,实则是个内向保守的人,有城府有心机,相当看重隐私权,股中小穴对他而言,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污物出口,还象征隐私的最后一道屏障。生理会影响心理,反过来心理也会影响生理,人是肉体精神的综合体,两者相辅相成。 江离不是心理学家,分析不出这番道道,作为圈内总攻,只知道那个部位是耻感焦点,文渊向来以强者面目示众,比一般人更难接受侵犯。 “我不看它好不好?”他凑上前吻爱人红红的脸蛋,“摸摸行不?” 想要做同志,不管是1还是0,都要和此处打交道,文渊也想早早攻破这个心理障碍,摸比看容易接受。 他“唔”了一声,让江离把手伸进被子。 文渊不怕命根被看被摸,那玩意儿早已不是绝对隐私,所以江离摸到它时,他比较放松,可是一碰穴口,莫名的紧张情绪使他不由自主收缩括约肌。 江离知道他羞怯,揽入怀中,遮住双眼,低声道:“放松,放松,别怕,我不会伤害它的……舒服么?” 文渊说:“嗯……” 房间里好一阵安静。 突然,文渊夹紧后门,一把推开江离。 “混蛋,你真把爷当成小0了!” 江离涎下脸,怪兮兮笑。 “一报还一报,我让你摸回来,连本带利还个够!” 结束两地分居,两人的感情一日千里。江离说到做到,每月给文渊5000块钱养他。本以为是一句戏言,江离却郑重其事说道:“你太瘦,给老子吃胖点。”然后很下流地摸他屁股,没脸没皮说:“特别是这里,走起路来,要看到它颤颤颠颠。”文渊感动得喉头哽咽,他自然不用别人养活,更不指望被人养,连这个念头都没起过,江离的举动让他产生无以言状的安全感,仿佛受到某种保护,窝心得很。于是决定改一改生活习惯,四体勤快,当好家庭妇男。 同床共衾,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难免不老实,每晚的欢乐时光,互撸、口交必不可少,文渊觉得自己快变成叫床小精灵了,渐渐接受江离观看自己的窄小紧穴,乃至让他又亲又舔,但仍旧不给插入,手指头也不行,舌尖顶开的话,马马虎虎默许几回。自此发展到大玩69,文渊在上,江离在下,彼此以唇舌达到高朝。gay圈中,不适肛交者长年采用69体位作为性的主要形式,也能其乐融融。 江离生于1975年3月13日,具体的出生时间不明,问父母也问不出所以然。文渊只排得出他八字中的前六个字:乙卯,己卯,戊午。 五行之中,土主皮肤,木为雕刻,乙卯木克戊己土,以木疏土,难怪皮肤身材好得叫人滴口水。八字命学中,日柱的天干代表命主本人,克日干的五行叫官杀,江离的八字虽然残缺,但还是可以看出命局官杀强劲,遏制官杀是为第一要务,原局中一靠己土兄弟帮身,二靠座下午火化官杀生身,午占夫妻宫位,必得旺夫良配。 尽管缺少时柱,文渊也对这个结果甚为满意,尤其是己禄在午,己就是午,午就是己,戊己兄弟,一阳一阴,一刚一柔,代表同性相恋,木火相生,爱人的成就比他还大。一般用印来化官杀的八字,不论男女皆有很强的事业心,领导力卓越,两人强强联手,天作之合,文渊简直乐开了花。 转眼即到江离生日,文渊本打算叫上小雅和嫣嫣单独为爱人庆生,不料他的同事也想给他祝寿,于是合兵一处,大家聚在了一个包厢。 因为要保密情侣关系,席间文渊也不和江离多话,只暗示他少喝点酒。一帮人闹腾不休,都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口没遮拦的,道出公司经营的诸般奥妙。文渊一边听一边问,了解了不少传媒业内幕。 文渊胃口小,很快吃饱,嫌包厢里酒气熏天,空气污浊,向江离打了个招呼,外出转悠去了。前脚刚出餐厅大门,小雅后脚跟到,叫他上自己的座驾坐一会儿。文渊心领神会,知道她有话想谈。 关门下窗,两人都点上一根烟。 小雅显得心事重重,问道:“渊,你真的不想工作?” “暂时歇一阵,以前太劳碌了,难得轻松。”文渊对现在的生活说不出的享受。 小雅不以为然,“你这样依赖他,觉得好吗?” 文渊说:“他值得我信任!” 小雅说:“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给他造成很大压力。” 文渊说:“我只是暂时的呀,你最近不是学会算八字了吗?应该知道我是个不可能安分的人,就算我想当家庭妇男,老天也不允许。” 小雅说:“话虽如此,可今年对你们很关键。你嘛,我就不说了,他的八字,大运子水冲夫妻宫位,流年未土又来合夫妻宫位,一冲一合……” “这代表激情。”文渊打断她的话,“先冲后合,有起有伏,意外在所难免,我们能度过。” “我是说他的事业!”小雅说,“午火之印是他命局的重心,既为情感又为工作。他们说公司的事儿,你没嗅出点什么?” 文渊转头看她,“你指的是……” 小雅蹙起眉头,“不信你没察觉,太危险了!” “嗯……”文渊轻轻颔首,“是的,我发现了,不过毕竟只是一种可能。” “这不像你的作风。”小雅沉声道,“这么大的隐患,居然一点不放心上。” 文渊说:“如果放心上,我就是自寻烦恼了,毕竟他八字不全,我们的推算不能完全作数。而且你想想,那个隐患你我作得了主么?努力会有用么?许多时候,我们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除了见机行事别无他法。” 小雅默然。 文渊继续说:“听到他们的议论,我就在思考,如果早一点问他的工作情况,是不是可以阻止他冒险。转念一想,我接受他时,他已经开始行动,即使早早过问,仍然是今天的局面。” 小雅同意:“他的八字官杀那么强旺,决心既下很难动摇。” 文渊笑道:“男人的自大,尤其是优秀的男人,总有自以为是的一面,不过很可爱啦。” 小雅扫了他一眼,好像是问你呢,不也这样? 文渊说:“你的八字水平进步神速,水瓶座的人就是聪明。” “还不及你一半。”小雅说,“你现在无事可干,想必又研究出什么心得,可否透露一二,我的文大老爷?” 文渊面显得意之色,“还真给你猜中了,我有了重大突破,不敢号称后无来者,至少前无古人。” “是什么?”小雅好奇问。 “性!”文渊神神秘秘说,“你呀你,骗我那么多年,其实根本没有过阴道高朝。嘿嘿,难怪不排斥搞百合,原来是个无G点的女人。” 小雅惊得目瞪口呆,几乎梦游一般被文渊带回了寿宴。 江离也喝得目瞪口呆,几乎梦游一般被文渊带回了家。 文渊把这个满身酒气的臭男人扒了个精光,草草擦洗身子,喂了瓶酸奶,“啪”的一声,照屁股狠狠一巴掌。 “下次再喝成这样,打屁股是轻的!” 江离喘着气问:“威胁我么,说呀,怎么个不客气法?” 文渊哼道:“不会拿你怎么着,舍不得,但那些灌你的人休想逃出我的魔爪!” “哟……咳咳……”江离咳嗽起来,艰难撑起身。 “躺下!”文渊命令道,“赶紧睡觉。” “好多了,没事没事。”江离握住他的手,深情凝望,“我的生日礼物呢?” 19、礼物 混蛋果然清醒着,知道自己少收一件生日礼物。文渊取出一只小盒递到他面前,说道:“生日快乐!” “雷达表!”江离又惊又喜,跌跌撞撞下床要抱文渊。 文渊闪身躲开,大叫:“走光了!走光了!” 江离想追他,不料文渊使力一推,重心不稳,反而被他推倒在床上。 “我洗澡去,你安安静静躺着吧。”文渊拍拍他的脸,“等下来陪你,乖。” 在浴室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文渊吹干头发,围着浴巾回到卧室,见江离已经把手表戴到腕上,左看右看,爱不释手。他掀开被窝,江离探手扒下浴巾,然后搂住他的腰,文渊顺势倚进怀抱。 相处这么些日子,彼此都有了简单默契。 “手机普及后,男人们都不爱戴表了,可是在正式场合,手表却是男人最好的饰品。”文渊说,“本来打算买gucci,后来想起这款方形款式的gucci仿的是雷达,雷达的改进款更精致。” “看不出你对表还挺有研究。”江离酒劲褪下去大半,精神渐长。 “鬼的研究,去年想给自己买的,做了个小调查。”文渊脸小眼大,贴着江离,感觉很小只,“试戴之后,发现手腕细的人,戴着不好看。” “嗯,很贵吧……”江离解开表链,去拿表盒,“我都忘记看发票……” “一万五!”他扭头看文渊 “买都买了,不许说我。”文渊使劲瞪眼。 江离叹了口气,轻轻摩挲他的背,眼睛望着前方,仿佛在出神。掌指轻柔,温良如玉,抚得文渊心中荡漾,埋下脸庞枕着他的肩。 “渊渊……”江离忽然叫道。 文渊抬起下颚看他。 江离似乎一怔,惊奇道:“你的眼睛……别动!就这样,就这样……哎哟,好像小鹿的眼睛。” “是么?”文渊也甚感意外,别人一直都说他的眼睛象某种动物,但半天说不上来象哪种动物,忆起沈老的话,貌似梅鹿,难道自己长着一双鹿眼? “太像了!太像了!”江离一惊一乍,“尤其是现在,那么温柔那么无助……” 文渊脸一板,“呸,少来啊!” “我爱你!”江离猛地堵住了他的嘴。 两人唇舌相缠,交换味蕾上爱的滋味。文渊喘息不定,轻轻扭动身体,一脚勾住他的脚踝,一脚踩踏脚面。江离情动,包着他的肉屁股揉捏不止,手指溜进股缝,挑逗情穴。 靠,越来越不老实,居然想插进去! 文渊急忙制止,“喂,还不到时候呢!” “你这句话有语病。”江离坏笑,“还不到时候,到了时候就给我插?你呀你,心里早已认输。” 文渊无语,不是不可以狡辩,不知怎的,眼下根本没了狡辩之心,搜肠刮肚也找不到恰当的词。 “今天是我生日……”江离得寸进尺,指腹按着洞口,微微用力往下陷入。 文渊下意识一缩,紧闭门户。 “放松点,放松点……”江离的声音越来越柔和,“对,就这样,放松,深呼吸……” 文渊不禁赧颜,把头偏向一边。他的生日,唔……就迁就他一回吧。 “看着我,宝贝,用你那双小鹿的眼睛。” 江离调整姿势,把文渊的头扳了过来,手指贴着穴口时而陷入时而摩揉。 文渊的脸蛋烧得厉害,后面早被他摸了个遍,可是想着要被插入,仍感到难堪。 “舒服吗?”江离耳语道。 文渊“嗯”了一声,见他脸上的笑容舒展绚丽。 第一次与江离会面,文渊就认为他的帅源自“干净”二字,干净的五官、干净的皮肤、干净的气质,算不上英俊,此时发现他其实非常英俊,眉毛轻扫入鬓,目若朗星,鼻头小了点,但很可爱,嘴唇红润,配上英挺的脸廓,相当迷人。 “给我好吗?”江离发出请求。 文渊的心往下沉了沉,倒不是沉甸甸很难受的那种沉,而是紧张和害怕。这一天他等待许久,为了迎接它,暗暗在网上搜索资料,潜心研究八字性学,以找出自己的生理特点;这一天他也逃避许久,只有极少数男人在肛交时才会产生快感,据说很不舒服,很痛,第一次要流血,痛得天昏地暗;这一天他更排斥许久,被一个男人插,是种什么体验?耻感太他妈强烈了! 然而,文渊又清楚这一关他非过不可,同志的性生活并不一定要肛交,但他下决心一定要给江离。性是爱人间极为重要的交流,心灵、肉体在高朝中彼此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多么极致的美妙,多么极致的幸福。 文渊是极致的人,追求极致的境界,没有肛交,没有彻底的付出与索取,性不完美。 只是现在就给,他觉得自己尚未准备好。 江离夜夜爱抚,使文渊一点点达到生理上的接受,尽管他的家伙什又粗又长,雄壮得叫人发抖,但不就是痛嘛,他能忍,大不了肛裂,死不了!不过心理上,他的耻感总是在作祟,一想到自己抬起屁股,把两腿分开,让一个男人顶着屁眼狠操……卧槽,赶紧找地洞钻吧! “还是过阵子吧……”文渊实在过不了心理关,犹犹豫豫道,“3月20号,或者20号前美伊两国开战,我就给你好不好?” “现在就想要!”江离不依不挠,欲望在眼中升腾。 文渊心跳加剧。 “别,别……”他仰起头躲闪粗暴的吻,“万一我嬴了呢……” “才不管你是嬴是输!”江离嘴里喷着烟草和酒精的气味,用膝盖顶开他的腿,“今天就要插爆你!” 我的妈呀,该不会……QJ?! 文渊手忙脚乱招架,无奈气力不如人,没动几下就被他按得死死的。 “你干什么!”他瞬间冷静下来,目光凌厉。 “不干什么……”江离沉下脸装酷,转念一想“不干什么”四个字太软了,随即也把眼神变凶,“QJ!怎么着吧你,反抗还是享受?” 文渊一眼识破他的虚弱,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别闹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江离也笑了,放开他,叹道:“你这家伙,从头到脚,体外哪一块地方没被我摸过亲过,好想再要体内的每一块地方,里里外外吃干抹净。憋死个人!算啦算啦,睡觉睡觉!” 他重新躺下,为文渊掖好被子,“晚安,宝贝。”含情脉脉看着他,“我爱你。” 文渊心头发热,一股莫名的情绪膨胀全身。最让天蝎座的人吃不消的甜言蜜语是什么?我爱你!直到今天他才感到这话是对的。文渊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自私,江离一直都在付出,从未索取什么,他曾经也是这样的人,现在怎么变成另一副嘴脸?不就是捅屁眼么,心都给了还有什么不能给!耻感算什么,爷是跟爷爱的人做爱,有什么放不开的!他都不笑话爷,爷还笑话自个儿?! 文渊一跃而起。 江离诧问:“怎么回事,渊渊,生我气了?” “我是生我自己的气!”文渊嘟囔着,“我洗澡去。” “啊,你不是洗过了?”江离莫名其妙。 “再洗一遍……”文渊咬了咬嘴唇,“灌肠,把里面也洗干净……你等我回来,今晚大家都不许睡觉。” 20、菊殇 做完体内清洁,文渊突然兴奋起来,可能是紧张所致,渐渐又忐忑不安。他拧开莲蓬头,静静感受水流滑过肌肤,心中有股禅境般的空旷豁达。这时,听到卫生间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听到江离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 一双手触着了肩。 记得高中时代,和同学谈女人,说如果她背对着你,你走上前是抚肩还是搂腰?结果每一个人的答案都是:搂腰。文渊由此得出结论:这帮家伙没一个能成为调情高手。不说肩膀是人体的一个敏感区域,单从心理上讲,肩的抚摩能让对方有安全感,缓解压力,进而在情绪上接纳你的闯入。搂腰太粗暴,带有强烈的侵犯意识。 文渊确信江离不懂这个道理,他的抚肩举动纯属无意,但文渊已在水中微笑。 “你太瘦了,肩膀那么窄,背部那么单薄,叫人心疼。”江离的手缓缓滑移。 文渊掀动肩胛,感知着指掌路线,脊梁、胸肋、小腹、腰,长长呼出一口气,好爽! “屁股有肉就行。”他说,“喜欢吗?” “左边屁股刻一个‘江’字,右边屁股刻一个‘离’字。”江离说,“它是我的,纯私人领地。” 文渊略略前倾,将屁股撅得愈加诱人。这个动作很骚,以前可不敢这么干,此时竟然叫他很喜欢,甚至有点得意。 只有不解风情的小男生才钟爱纯情,久经沙场的老将军垂青骚货。 江离两眼放光,蹲身撩开臀瓣,看水线淌到穴口,温温的贴着肉肤,顿时欲火飞窜,把臀瓣再向外扒拉,凑上嘴唇。 文渊撑着墙壁,腰部下沉,呻吟之声细不可闻。 江离舌耕不辍,从花痕褶皱向上舔到尾闾,再原路返回挑逗蛋蛋。 文渊轻笑,小声问:“抱得动我么?” 水流停止了,宽大的浴巾裹住他的身体,双腿微微酸软,然后离开地面。房间里一灯馨香,江离把他横在床上,他懒懒地躺着。很好,就要这份懒,说明很放松。 “理论上讲,第一次你在上面好些。”江离说,“疼痛最轻。” “我想在下面……”文渊觉得自己完全准备好了。 江离顺从:“好吧,需要我带套么?不小心射在里面,可能让你不舒服。” 文渊摇摇头,“我对套套过敏,来吧。” 江离咧开嘴笑,真是好老婆,隔套肉搏,男人都会觉得不够刺激,咬着他的耳朵说:“你现在的样子好乖。” 抱着他的腰,想把他翻转过来,从背后进入。 “我想看着你。”文渊说。 性交体位,后背式耻感最强,连处女都不太容易接受,他一个保守小处屁更难认可,尽管从疼痛角度上看,后背式略轻。 江离也不劝他,隐隐有把他操到疼痛欲死的邪念,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获得极大满足。文渊即使愿意做0,男人的强势风骨一度令他自叹弗如,他渴望压制,渴望征服。 江离在gay圈中向来以纯爷们儿自居,谦谦有礼,敢作敢为,常年受到追捧,别人死心塌地爱他仿佛是件最寻常不过的事儿,可是对文渊,心里从来没踏实过。文渊很专情,不怕他随随便便不翼而飞,却怕他聪明多识,作风硬朗,不唯自己马首是瞻。 做1和做直男一样,都喜欢在亲密关系中拥有主宰权和控制权。 江离分开文渊双腿,和身伏上,舌尖点着他的喉咙,一路向下,含着乳粒,重舔深吸轻咬。 舔、吸、咬三招是唇舌功夫的全部,文渊的造诣不比江离差,可是作为被动者,矮下去一截似的,仿佛江离才是一流高手。皮肤发紧,情不自禁抽搐,口中发出低吟。 那酸酸麻麻的味道,带着点痒,带着点疼,如果分开来,没一样给人舒适感,混到一块儿堆,也不知催生怎样的化学反应,说不出的快活。 文渊想让自己放松,一抽一抽的未免太没招架力,哪个男人不以搞定别人且不被别人搞定为荣,但抽起来那感觉,像是摆脱某种束缚,一下一下,竟而有种纾困的快意。 文渊受不了了,抬腿攀江离的腰,不自觉地想紧挨他,好有个依靠。江离摸着小渊渊,感到有点湿,饶过乳珠,舌尖再往下走,停留在脐眼。 文渊忍俊不住,说道:“痒……” 抱住他的头,将小渊渊挺上来。 江离不愿多刺激他的命根,这玩意后头有大用处,敏感度倘若不够,插入时担心文渊痛不欲生。 撸管的快感,可以稀释破门之苦。 江离取来润滑剂,为窄小紧穴悉心敷抹着。文渊全身热乎乎的,骤然感到一股冰凉,括约肌顿时收缩。 “放松点,它对身体无害。”江离做了个鬼脸。 文渊嚅嚅的,瞥一眼他胯下那物,蓦地害怕,怀疑它怎么捅得进自己身体,捅进去后还不把屁股撑爆。 便在这时,江离的手指已经试探性插入,文渊抖了一抖。 “深吸一口气……对,憋气。” 江离突然用力,手指刺进直肠,跟着一挺,指根没入。 就这一下,文渊“嘶”的一声,火辣辣的痛感随之而来。 “放松……”江离耐心劝导,“别夹我,越夹越痛。” 文渊不敢相信他,夹是保护性生理反应,怎么会越夹越痛?反而夹得更紧了。 “留着气力夹我的大基罢。”江离笑嘻嘻道。 文渊真想敲他脑壳,流氓!下流胚子! 江离拔出手指,又为他敷抹润滑剂,“夹代表紧张,越紧张越痛。” 哼,这话还算有点道理。 文渊调匀呼吸,忽然觉得被插不是那么丢人的事,听从江离指示,配合他进行扩张。 眼见时机成熟,两根手指进出自由,江离操起真家伙了。 文渊屏住呼吸,肉壁被破开的疼痛,好像刀子横七竖八乱砍乱划,伴随难忍的便意,他大叫出声,抓住床沿。江离又进入一点,痛得他身体发颤。 原本放松下来的精神意识,此刻重回紧绷状态。文渊握紧拳头,真想抡他脸上,再一脚踹进黄浦江。 “不许乱动!”江离命令道。 好家伙,占爷便宜还这么凶!文渊生气了,忍痛弯回膝盖,脚掌抵住他肩头,正要发力蹬踏。江离迅速抱住他的屁股,猛地向两边掰,腰部前冲,用力一挺。 “啊——” 文渊尖叫,钻心剜骨的痛楚把叫声转换成海豚音,两脚象踩空一节楼梯,蹭过他的肩骨,软软挂在臂膀上。 “你太狠了……”文渊一边喘息,一边埋怨,“太狠了……” 疼痛丝毫不减,火烧火燎般,还有一股被堵住的便意,难受到极点。他拧紧眉,想应该出血了吧。 “宝贝勇敢点,坚持住。”江离为他擦拭额汗,“我们继续。” “想办法快点射,我已经吃不消了。”文渊有点烦,不想再受这种苦。 “才进去一半呢……”江离说。 “什么!”文渊几乎吓昏过去,伸手往下一摸,霎时一脸哭相,“饶了我吧,天啦,我不玩了!我不玩了!” “坚持到底就是胜利!”江离鼓励道,扬起头使劲顶。 文渊鬼嚷:“刘胡兰!董存瑞!” 痛得好想把身体缩成一团,这他妈做的哪门子爱,凌迟好吧!网上看帖,竟然有人说爽,欲仙欲死,舒服极了,放他奶奶的狗臭屁! “黄激光!邱……邱少云……”文渊头晕目眩,是不是自己平生做孽太多,人还活着,就要挨那地狱之罪? 洗礼啊,真是洗礼!江离,你个小丫挺的,爷…… 别爷了,一口气没提上来,死了么? “宝贝,放松,别夹我。”江离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越阻拦越痛,放我进去。” 文渊努力稳定心神,细声道:“不行,我怕失禁。” 江离笑了,异物闯入,生理心理不自禁产生排他反应,使人误以为要泄出秽物。他原来是担心这点。 江离俯下身,柔声道:“不会拉出来的,那是错觉。” 文渊坚持道:“不!” 江离又笑,咬着他的耳朵说:“如果出来,我会更爱你。” 文渊又是羞愧又是无奈,嘟囔道:“你保证……不嫌弃我?” “决不,我发誓!”江离说,“来,就像平时便便一样,向外挣。” 文渊点点头,挽着自己的腿,抬高屁股,眼睛一闭。 “挣!”江离低声喝道。 括约肌张开,就那么一点点松懈时间,江氏大鸟突破禁锢,长驱直入。贴肉滑行带来的充实感,好像把肚子塞得满满当当。文渊意外发现痛楚大减,居然很舒服。 “好样的!”江离赞道。 文渊苦笑,这声赞美并不令他欣慰。爷被男人日了,爷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爷……一念及此,莫名悲哀。 江离握住小渊渊上下撸动,一阵阵快感,分散文渊的注意力,同时缓释股中之痛。 文渊任凭摆布,撞击虽不猛烈,却带动身体不停摇晃,宛若大江上的一叶扁舟,肠子仿佛要被钩出来。他豁出去了,权当自己肯定会失禁,竭力减轻种种不适。 挨操一点不爽,疼痛、酸胀、便意,没有一样叫人省心,唯一的快乐,是看到江离如饥似渴的表情。 屁股渐渐麻木,穴口的薄皮薄肉似乎失去知觉,江离的起伏节奏越来越快,“悉悉索索”的响动变成了“啪啪啪啪”。 文渊眼眸朦胧,想自己以后都要用痛苦博取他的欢心?一时颇有悔意。 突然间,江离不动了,哼哼唧唧着,倒在了他身上。 文渊紧紧相拥,着手处湿漉漉一片。 “本应该拔出来再插入,反复几次,你才能适应。”江离疲惫地说,“可是你扭来扭去,我控制不住……” “没关系。”文渊亲吻他的脸,暗暗叹息,苦就苦吧,谁叫他是我老公,“淌了那么多汗,很累吧,快拔出来,早早休息。” 江离嗯道:“夹紧屁眼,我拔了。” 文渊提肛,害怕有脏东西喷洒污染床单。 其实很干净,只有一些透明残液。江离拿湿纸巾一抹,红红的血渍触目惊心,穴口高高肿起,轻轻一按,文渊便“嘶嘶”叫疼。 江离心疼无比,眼睛发酸,说道:“对不起,宝贝,我伤着你了……” “我心甘情愿。”文渊艰难起身,下床找拖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21、打赌 很不喜欢“失身”两个字,可想来想去,文渊脑子里就晃荡着这么一个词,偶尔跳出“破身”、“破瓜”什么的,一怒拍死。毕竟是奔三岁数的人了,贞操观念早不当回事儿,何况“贞操”所代表的文化概念,父权制度下专门针对女人,大老爷们谈什么贞操!可是,爷为什么那么失落?! 文渊心乱如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江离那混蛋,不知做啥美梦呢,嘴角微微上翘,带着满足表情。文渊瞪眼看他,忽然觉得这张脸既陌生又熟悉,就像有时候写字,明明书写正确,越看越不对似的。轻轻叹了口气,后门肿痛消减不少,想他早已准备好消炎药膏,居心叵测,气不打一处来。 真把老子当成小0了是吧,爷要反攻!妈的,若不反攻…… 算了,反攻个屁,即使江离愿意,他也没有那个心了。 文渊有点迷糊,从主动者变成被动者,转换速度为什么那么快? 逃避压力? 逃避责任? 还是渴望被关怀被照顾被呵护? 文渊向床里挪了挪,抚摸江离身体,皮肤光滑致密,肌肉结实而富有弹性,手感一级棒。摸到阴部,命根虽然软了下来,壮壮的仍有相当硬度,肉肉的小头半掩半藏。这个坏东西,坏得不得了!一旦发威是有多凶狠多霸道多勇猛,强攻之下,纵有天大本事,也要被它打垮。 文渊发现自己很喜欢被打垮的感觉,因为打垮他的人爱他。 是的,爱他!这点最关键! 文渊心尖发热,轻轻把玩坏东西,想象它破门而入横冲直撞,想象它排山倒海摧枯拉朽,戒惧之余,生出一股难言的刺激和向往。他紧紧挨着坏东西的主人,莫名想把自己塞进那血肉筋骨的深处。 渐渐的,文渊进入梦乡。 破败小屋,陈设简陋,一个女人正在做针线活,五官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一条小蛇缠着她的手腕,沿手臂游到颈项,蛇信吞吐,阴森恐怖。桌上点着一根蜡烛,又细又长,火头很大,照亮整座屋子…… 文渊似醒非醒,默默问自己,梦在表达什么含义? 他会解梦,身处梦中常常不自觉把梦解掉,偶尔还能驾御梦境,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下去。 梦的含义再明显不过…… 文渊的眼睛湿了,泪水从紧闭的眼帘渗出。他害怕这个梦,排斥这个梦,一时伤心得无以复加。 天亮后,江离起床洗漱,文渊变身黏黏虫,粘着他不给他上班。 “为我请一天假吧,呆家里陪我。” 江离以为他菊伤痛苦,查验一下并无大碍,便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文渊支支吾吾,把梦中景象详详细细描述一遍。 一个梦就让他变得柔弱无比?江离心中一动,想起老婆大人奇才天纵,学识渊博,无聊之余逛一逛论坛的解梦版,大秀解梦之能,名头那叫一个响。 “梦是什么意思?说来听听。”江离好奇心起。 文渊非要他搂着自己才肯说,强调:“不许笑话我!” 江离越发好奇,又搂又亲,着意温存。 破败小屋代表最隐秘的内心世界,梦境展示了文渊从未审视的心理暗区。 女人象征阿尼玛,这是荣格分析心理学里的概念,即男人心灵中的女性成分,每个男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女性形象,它是男人爱女人乃至和女人相处的重要指导。如果这个女性形象过于夸大,便容易成为同性恋。 蜡烛、烛火照亮了文渊的阿尼玛原型,意为他的女性化一面复苏,他喜欢的女性形象是贤妻良母,通过针线活隐喻。 蛇则是男性生殖器标志,暗示他是同性恋,贤妻良母的女性形象反转到自己身上,潜意识深处希望自己是贤妻良母。 江离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宝贝,你果然是0,还是纯的,爱死你了!” 文渊气得掐他:“说好的,不许笑话我!” 蓦地一惊,这个动作太娘了吧! 江离像淘到一块宝,喜气洋洋说:“我最想要贤妻,咱俩是绝配!” “贤贤贤,贤个屁,爷才不爱干针线活。”文渊恶狠狠道,“也不爱做饭做菜,讨厌干家务!” “什么都不要你干,我供着你。”江离捏他的脸,“你就蹲家里,和我分享今世共度今生。” “这可是你说的!”文渊推开他,横眉立目,“滚,赚钱去!” 江离又一阵大笑,吻了吻他的额头,精神抖擞上班去了。 整整一天,文渊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号称讨厌干家务,但为了分享今世共度今生,哪能不干,美好的生活从洁净的家居开始。只是身体有些不适,屁股里头奇痒难当,总想有个东西插进去挠挠,晚上等江离回来,厚着脸皮求抠屁眼。江离坚决不肯,说他后面实在太紧,导致毛细血管破裂,愈合期间感到痒很正常,嘱咐他注意休息,不准操劳! 文渊那个难受,无奈悍夫管教太严,只好瞒着躲着自己抠,光辉形象碎一地。 所幸没几天瘙痒平复,两人的感情愈加和谐,平时讨论工作话题,谈谈生活八卦,尤为关注美伊局势,那是他们打赌的内容,也是当前热得不能再热的国际大事。全球反战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江离固执地认为战争不会爆发。 不幸的是,战争最终爆发,3月20号清晨,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向伊拉克正式宣战。江离垂头丧气,文渊得意地笑。 “乖老婆,快来快来,让老公亲亲。嘿嘿,跟爷斗,你还嫩点儿呢。”文渊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压根没想到算这么准,准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没输,你算的是巳时开战,可战争是在卯时打响的。”江离诡辩道。 “不认账么?我们约定算到月份,我不但算准了月,而且算准了日子,你好意思赖皮!”文渊压着他动手动脚。 调养菊伤期间,两人一直没过性生活,现在伤势痊愈,文渊生龙活虎,立刻便要反攻,一次被插可不代表次次被插。 江离挣扎道:“谁叫你写出时辰?既然写了,全准才算赢。” 文渊哼道:“就知道你会这么搪塞我,上网仔细看预测帖去,我有写巴格达时间么?巴格达时间的话,我是输了,北京时间呢?小样,早防你这一手了。” 江离无语。 “叫老公吧,吼吼!”文渊三下五除二扒光他的裤子,用力拍屁股,涂抹润滑剂,“从今天起,每天都要把屁眼洗干净哟。” “操!”江离把心一横,举起双腿。 愿赌服输,男子汉大丈夫怕个鸟! “叫你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文渊老实不客气,跃马横枪,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今晚老公我做东,请小雅两口子列席,算是我们的喜宴。哈哈哈哈,布什,阿拉爱侬!萨达姆,阿拉也爱侬!愿真主与侬们同在!” 22、矛盾 其实打赌的事儿,文渊压根没放心上,谁做1谁做0,答案昭然若揭,江离也心知肚明,只是不肯涎下脸苦苦哀求,哪怕文渊把手指插进后门,仍不松口。 文渊没辙,喝道:“一腿的杂毛,摆着四仰八叉的挨操姿势很美么!” 江离哭丧着脸道:“我说过自己不是做0的料嘛。” 嘿——,你还有理了! 文渊用家伙什顶住他,拖长语调:“我可进来了哦。” 要进便进,哪来那么多废话! 江离忍不住笑,翻身坐起,说道:“咱们撅草棍儿抽长短,谁长谁先干。” 咦,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 文渊蓦地反应过来,《红楼梦》里的。 混蛋,陪好话哄爷开心会死么! 晚上请小雅、嫣嫣聚餐,江离不住拿话儿挤兑文渊,想让他承认已经变成0。 文渊当然不能如他所愿,成天闷家里,好不容易逮到个大茬调剂生活,岂容错过?于是一个劲儿逗他,逼他叫老公。江离死抿着嘴扮可怜,小雅和嫣嫣看不下去了,反复做文渊的思想工作,那个苦口婆心啊,搞得做0是天下最幸福的事儿。可恼的是,江离居然有意无意附和,并且假装一不小心说漏嘴,把文渊失身的秘密捅了出来。 这下炸锅了,小雅拍案而起,“文爷,你都给人家办了,还肚脐眼长毛,装什么逼!” 嫣嫣头大,“我说,公共场所,你能不能斯文点……” “就是看不惯他那拽样,不杀杀气焰,江离受苦的日子在后头哩。”小雅点燃一根烟,斜眼看文渊,“爽完了,始乱终弃啊文爷,你够种。” 卧槽,张口就喷始乱终弃,他妈的哪儿跟哪儿啊,怎么说话的! 原打算闹腾一阵乖乖做小鸟依人状,非逼爷着急上火!文渊沉下脸,目露凶光。 江离瞧出不对劲,赶忙打圆场:“原来说好的,渊渊算得准我就做0,现在胜负已分,说什么都是我输,不服不行,不从不行。来来来,大家举杯,为江某嫁了个好老公干杯。” 最后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文渊笑道:“瞧你委屈的,小样儿。得,爷再给你一次机会。瞅准呵,馆子里的人可不少,你随便指一位出来,我立马算,如果算错,我仍旧做0,如何?” 小雅嘿嘿道:“我说文爷呀,您这话可大了,这不比投毒案和美伊战争,那俩都是具体的事儿,有起因,有苗头,随便一指陌生人您就能算?哈,真当自个儿是神仙啊。” 江离也大摇其头:“离奇离奇,如果这都能算,不是代表你想算谁就算谁,人人在你面前都是透明的?” “我相信渊哥哥。”嫣嫣说,“但我希望他算错。” 文渊冷笑:“今儿叫你们开开眼!江离,你指人,爷状态正佳,一准让你输得五体投地!” “好,我就不信邪,这次你还能蒙对!”江离仰起脖子喝干一杯啤酒,不假思索,伸手往左前方一指。 “指清楚点,穿红衣服的女人还是穿西装的男人?”文渊问。 “红衣女!”江离坚定地说。 文渊问服务员要来纸和笔,画洛书九宫,掐指起盘,装填三奇六仪、九星八门和八诈神。 一刻钟后,在白纸上写下断语: 1、来自四川,成都附近的城市,不是绵阳就是德阳; 2、40岁到43岁之间,未婚; 3、某事业单位领导,副职,来上海公干; 4、2000年和一位已婚男士发生婚外情,2001年被男士的妻子发现而分手,但藕断丝连,没断干净; 5、2002年两人彻底分道扬镳,如今单身,尚无意中人。 江离和嫣嫣张大嘴巴合不拢来,完全料不到文渊能断这么细。小雅也是吃惊非小,拿起断语找那位穿红衣服的女人进行核实,很快带着红衣女返回。 “大师,您简直神透了!我们的事是算出来的么?您该不会有特异功能吧,太不可思议了……” “实在对不起,我一时兴起,无意刺探您的隐私。如果您愿意逐条反馈,我感激不尽。” “您算得都对,我从绵阳来上海出差,今年42岁,没结过婚,是一家研究所的副所长……” 文渊偷偷冲江离扮鬼脸,江离则呆呆地望着他,直到红衣女回座,才闷声闷气说:“我又输了……想不到我嫁了个巫师,你小子也忒……忒……” 文渊仰天长叹:“看来老天跟爷干上了,非叫爷做1,天最大啊,天意不可违!可惜爷偏偏是个倔脾气,没事就爱斗老天!这次不但坚决做0,还豁出去了,允许你叫老婆。不过,丑话说前头,爷如果男人婆化,你丫敢嫌弃,切鸡鸡下油锅!” 三人面面相觑,以为他话里有话,又想耍花样。 “卧槽,鼓掌啊,爷大喜的日子,你们搭拉什么臭脸!举杯举杯,祝夜夜笙歌,高朝迭起!” 文渊的人妻生涯正式拉开帷幕。 从前一直憧憬二人世界,什么同心同德不离不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烧烟囱我放火,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瞧这境界,这觉悟,人一生有个信仰不容易啊。实际上三月份还没过完,文渊就烦了。 他不明白,很不明白,大男人咋兴那么些糟事! 首先:容装。 江离竟然指责他不爱惜容装——洗脸要用洁面乳、洗澡要用沐浴露,不许一块香皂了事,洗完后还要上护肤品;学会贴面膜,一周两到三次;不许抠指甲边缘,容易破皮,狗啃似的难看;理发得去老公推荐的地方,不许想哪是哪,指哪打哪;穿戴也不许随便,即使呆家里也要整洁,严禁穿内裤窜阳台,走光是大事…… 其次,饮食习惯。 少抽烟,多吃水果,喝天然饮品;早睡早起常锻炼,跑步、引体向上、俯卧撑,以及提肛运动,每天一便,养菊护菊;电脑前坐到一个小时必须活动手脚,眺眺远方,望望绿色植物,保护好眼睛,老公最迷你的眼睛了;另外一日三餐要正常,按时吃早饭午饭…… 最后,限制交际。 现实中有利益关系的人不管,网上不许乱交朋友,不许跟人暧昧,尤其是少算命,太费脑子。对于男女通杀之徒,既要防男人也要防女人! 妈呀,文渊跳墙,你江家的门槛太高了吧,爷最怕被管束! 不行,得干仗,什么年代了,还搞专制,知道民主俩字怎么写不?知道啥叫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别以为每晚缩你怀里睡就可以对爷指手划脚!毛主席说:枪杆子里出政权。虽说爷胯下那杆枪没你长没你粗,可爷有心枪,杀人不见血,千里不留行! 江离郁闷之极,尽管文渊只是亮了亮冰冷眼神,他就把胳膊从他腰下抽回,拧开台灯,“咔哒”一声,惆怅地抽烟。 文渊心中一疼。 他是真心为自己好呀,怎能如此不领情?评心而论,他的要求中有一个是错的吗?的确,某些是让人感到不习惯,比如容装,自小就不在乎相貌,自小就认为着意外表的男人不会有大出息,然而他一不要求化装,二不要求整容,只是很平常的护理啊。 难道不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站在他面前,让他迷恋,让他开心,让他骄傲? 爷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江离低声说,“我不该一下子强加给你太多……” 文渊不吭气儿。 “我收回部分条件……” 文渊继续不吭气儿。 “咱们有约,今日事今日毕,不给矛盾过夜……” 文渊突然翻身,骑在江离身上,身体向下滑,眼皮子眨也不眨盯着他,等滑到两腿中间,一口含住大家伙。 深喉战术,文渊卖力施展,吞吞吐吐,吐吐吞吞。江离射得很快,纯生理发泄,一滴不剩被他吃干净。 江离随即把他拉进怀抱舌吻。 文渊闪开,哼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永远收不回来。” 江离:“?” “所有条件我都答应。”文渊心潮澎湃,小鹿般的眼睛释出万丈光华。 江离猛地捧起他的脸,看到了,终于看到了,盛在眼睛里的爱,肆无忌惮向外宣泄。当初就是因此拨响心弦,迷得七荤八素,现在终于归他私有! 江离阖下眼帘,仿佛依然可以看到那炽烈火热的爱情之光。 “帮助我,监督我。”文渊柔声说,“还有,我不喜欢每次做时屁股疼……” 江离“噗嗤”一笑,紧紧搂着他,耳语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把它操得松一点点。” 23、磨合 “婚”后的小日子很闲适,文渊休养生息,充分补充各学科知识。他是学习达人,记忆力超群,条理清晰,特别善于举一反三,玄学术数这种对逻辑思维和形象思维都有极高要求的学问,江离如看天书,他却像学“1+1=2”那般简单。家里书橱,下层是杂志、画报、小说、杂文、西方美学等江离爱看的书,上层是二十四史、术数、心理学之类文渊的精神食粮,甚至还有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和佛教、道教经书。 文渊的知识面之广,江离自叹弗如,尤其是睡前读物奇特,《新华字典》、《辞海》或《说文解字》,随手翻到某页阅读词条解释,像看小说一样津津有味。这个习惯他保持多年,词汇量远超常人,哪怕看古文,压力也没那么大。 两人常常交流读书心得,江离的文人气息较重,文渊则有哲学家的味道。做完爱四体相缠,有时喁喁细语,有时唇枪舌剑,然后相视一笑,甜吻着抱拥入眠。 这种日子江离从来没过过,也从来没想过,文渊不爱做饭做菜,家里收拾得也不尽如人意,整洁时一尘不染,混乱时地震现场,但精神上的契合与欢愉,依然使他沉醉其中,每一天都很充实。 文渊有些相反,从起初的着迷惬意,渐渐变得不耐烦了。静极思动,他的才气体现在学术上,能力体现在工作上,做家庭妇男实非所愿。然而,江离不给他出去工作,要他停一停脚步,好好休整一年。 “我歇够了。”文渊抗议。 “不,你只是不敢歇,居家让你没有安全感,害怕失去男人本色。”江离一针见血。 “知道还阻止我!”文渊越发不满。 “我不是阻止你,而是不想你把心弦绷得那么紧。”江离很深情,“记住,你是有丈夫的人,我是你的依靠。” 文渊其实挺讨厌江离的大男子,懒鬼一个,大小家务事如果自己不陪着一起,他是能不伸手就不伸手,还喜欢发号施令,动不动擅作主张,去哪儿吃饭他说了算,买衣服袜子及日常用品得听他的……虽说都在自己的容忍范围之内,生活白痴巴不得有人安排好一切,因此很少与他发生口角,也不会不开心,但每每念及,仍不免膈应。 文渊清楚,除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江离在不自觉地约束他、控制他。 做老婆的一身本事,社会关系多,人脉资源丰富,做老公的岂能安然无虑?未来的日子长着哩,天晓得飞来什么诱惑,管不住抓不牢咋办。 作息规律,生活有序,文渊的气色越来越佳,人更显得俊俏,加上床上放得开,屁股操起来极爽,江离对他的独占欲空前强大。 文渊理解这种心态,如同当初他对水绒,时刻感到不安,倒不是出于不自信,两个世界的人,距离感强烈。他和江离也有类似状况,他曾是直人,零件儿一个不缺,功能齐全,可塑性强,江离最怕他直回去。所以,他对水绒采取自我实现的方式,尽最大可能弥补两人之间的差距,江离则希望他0化,彻头彻尾变成同志。 文渊有次问他:“我是不是娘点儿,你就不怕了?” 江离死鸭子嘴硬:“有什么好怕的,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爱人,敢自毁长城,哭鼻子没人理。” 文渊服他了,说道:“行,我找个女人结婚,婚外给你做小情儿。” 江离眼一瞪,喝道:“反了你不成!” 抬手扒光他的裤子,从背后插入,一边操一边说:“老子把你干成女人。” 江离渴望给文渊性高朝,想要文渊死心塌地跟他,精神上的和谐远远不够。能享受后庭之乐的男人,别说变回直人,做1都不情愿。 某个古老话题:精神出轨和肉体出轨,哪个最不能接受?女人往往选择前者,男人往往选择后者。在男人看来,精神出轨毫无意义,虚无缥缈,就像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肉体这个实质,能出成啥鬼名堂?男人重实利,掌握实在的东西才认为是真正拥有。因此,性对男人来说,是亲密关系的象征,满足不了对方的性需求,打击不是一般二般的沉重。 文渊让江离十分沮丧,小屁眼从句号操成了小写字母“o”,痛感大为缓解,基本适应他的大家伙进进出出,可除了刚刚插入那会儿,有很舒服的充实感,随之而来的不是肿胀就是酸楚,并无快乐可言。 文渊难忍不适,撑着床面四处乱爬,江离追着屁股操,直把他操趴下,不停叫饶命。 性生活倘若圆满,他或许不再担心自己有直回去的一天吧。 文渊默默想,放弃抵抗任凭驰骋。唉,白长一具又白又翘的美臀…… 不过他们的性也不算失败,江离射后,顶着屁股为文渊撸管。前后两个私密处尽在爱人的掌控之下,欲海颠簸,身不由己,那滋味其实蛮叫爽,只是意犹未尽,文渊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对不起,我功夫不到家。”江离歉然。 文渊感动,说道:“一级棒,我已经被你干成女人了。” 这当然不是一句真话,文渊认为问题不是出在江离身上,理论上每个男人都有前列腺高朝,就像每个女人都有阴道高朝,可惜实操起来,并非人人可得。 文渊把自己归为迟钝一族。 恋人的磨合需要时间,他不想让自己上班,那就不上好了,休整一年没啥大关系,他养得起家,更别说自己存有几十万私房钱,反正还年轻,如他所愿,把重心放在爱情上吧。 文渊头一次感觉爱情是生活的全部,决心做个好老婆,用实际行动安抚江离的心。两人相处,本来以称呼对方小名的时候居多,他主动做出调整,张口闭口叫老公。 老公、老婆的称谓在男人之间叫来叫去,听着别扭,叫得久了,却使人产生归属感。 文渊用心经营两人的感情世界,闲来无事,刻苦钻研术数,尤其在八字命理学上痛下苦功,进步神速,一日千里。 大概跟从事IT工作有关,职业素养使文渊养成勇于变革敢于创新的习惯,不惧推翻权威观点。他把自己的认知观和人生哲学融入八字技法,活学活用,形成个人风格强烈的命学理论。 命学的宿命成分很重,讲究命由天定,不可改不可逆。文渊主观上很排斥这点,结合许许多多的案例,却又不得不承认自有一番道理。学会奇门遁甲以来,他占算过成百上千件事儿,准确率达到了百分之八、九十,最初以为只要算得准,遇到凶灾劫难,可以设法避免,掌握趋吉避凶的妙法,还可以化凶为吉,转祸为福。后来发现全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即使算得准,无论怎么努力,也终究改变不了结果。 引发他进行这一思考的,是去年的算球经历,2002年世界杯,他的一系列精准漂亮的预测,奠定一代奇门遁甲奇才的美名,可当他参与足彩,只中过一次末奖,其余次次功败垂成,铩羽而归。 文渊对自己的占算水平相当有信心,虽然是自学成才,无师无承,但他改良了古代奇门技法,把遁甲盘的变化推演至上千万种,阴阳顺逆妙难穷,天地都来一掌中,居然在足彩上栽那么大跟头,当真始料未及! 他想到一种可能:命运。如果命中注定发不了横财,那么他为占算足彩而起的奇门遁甲局,无一例外都是错的!技法纵然没有问题,盘本身不正确,如何推断准确? 文渊感到恐惧,命运难道早已注定好了?人活一世,难道是为了咬合命运的齿轮,按部就班向前行进?水绒的离去迫使他警醒,转而研究民间流传最广的八字命理学,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怎么也不愿正视。他暗暗对自己说,爷要推翻它,爷要找到反面教材,爷要用自己做实验品,全盘否定宿命论。 故而每当江离问起两人能否天长地久,文渊都不予回答,他不敢算,既怕算对又怕算错,一旦代入主观倾向性,算命就不再是学术,成为大众娱乐了。江离很在乎,天天问,反复问,还警告他不许隐瞒搪塞。文渊恼了,反问他不能天长地久爷吃饱了撑的晾着基罢不用让你操屁眼操到求饶?你以为是扮家家闹着玩儿么! 在探索命运的道路上做苦行僧,令人备受煎熬,文渊的话说得少了,脸上的笑容勉强了。江离火冒三丈,支持他学习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令行禁止他钻研术数。 “你要不放下封建迷信的玩意儿,老子就……” “休妻?” “娶二房冷落你!” 文渊一乐,威胁得好,威胁得妙,爷给面子,爷吃你这套儿。立刻卸下术数讨论版“命运之轮”的斑竹之位,把玄学书籍束之高阁。 他想通一点,命运即选择,如果做出选择,就该坚持坚定走下去,剩下的交给无悔。 当晚江离格外温柔,撸射后又为他口交,把他喂了个饱。次日介绍他去一个同志论坛,叫“基本国情”,认识一些同道中人,以免日子过得单调,方便他打发无聊。 文渊问:“你不是不喜欢我结交圈内朋友吗?”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可以。”江离帮他注册ID,“我是论坛创始人之一……” 文渊掐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嘿——,学会掐人了啊,娘得要死!”江离赶紧缩手。 “怎么着,看不惯?”文渊抛媚眼,捏起兰花指,屁股扭来扭去。 江离神色一正:“听好了,在外头少给我丢脸,以后只许对我一个人娘!” 文渊“哼”了一声,手掌擦擦屁股,握拳伸到他鼻下,猛地摊开。 “恶趣味!”江离大叫,起身追他。 两人又打又闹,文渊被掀翻在床,经大肆蹂躏,终于乖巧下来。后门挂着白浊精水,江离也不为他擦拭,回到电脑桌前,完成ID注册,见他仍像死猪一样趴着,这才过来施展柔情。 “你给我取了什么难听的名字?”文渊懒洋洋问道。 江离扒开他的屁股,盯着扩张的深红小穴,坏笑道:“文圈儿。” “真他妈难听!”文渊扯嗓门怒吼,挥拳相向。 江离举起他的双腿,挺腰二度插入,干净的面庞带着庄严之色,说道:“永远做我的小圈圈好不好?” 24、困扰 文渊做直人那会儿,喜欢迁就爱人,说好听点叫宽容,在不涉及大原则的前提下,随便对方怎么着。 不爱做家务?行,请保姆吧,舍不得你劳累。 不爱做饭做菜?没问题,你要做我还不答应呢,每天操持一日三餐容易生出烦躁情绪,夫妻口角的一半原因源自于此。 不爱上班?多大事儿啊,在家歇着好了,只要你能自得其乐,养你也开心。 不难看出,文渊也有大男人习气,这差不多是要强男人的通病。现在地位反转,他从用棍棍变成用圈圈,忽然觉得从前那些迁就女人的观念,隐射的是其实自己想被这样迁就着。 人性太复杂了,都说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恰恰相反,最不了解自己的人才是自己。 文渊越发相信他就是一个0,迷失多年,终于走上正轨,感慨之余,不禁微微有些失落。 同志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此前在网上虽然有所接触,毕竟站在圈外,一鳞半爪,涉及不深。如今进驻同志论坛,免不了寻幽探秘一番,期望早早融入其中。 文渊生性有不甘寂寞的一面,无论到哪儿,都喜欢折腾事儿。初来乍到,一般要拜山头,别人简单发个帖,无关痛痒介绍下自己,或者插科打诨,也就过去了。他倒好,狠憋一个半小时写出一篇拜山帖《无垠的黑暗神秘的眼》,洋洋洒洒五大千,华辞艳藻,极尽神秘之能事。 江离熟知老婆的文字特点,疏枝大叶,朴实无华,颇有秦汉风骨,第一次见他整出这么扯淡的玩意儿,奚落他:“俗得很,俗不可耐!” 文渊说:“为了夺眼球,俗就俗一把啦。我说,你能看懂我写的内容么?” “粗一看五光十色,说了好多,令人目不暇接,实际上屁都没有。”江离一手搂着他,一手施展一指禅,在键盘上戳来戳去,回他的拜山帖,“你这是一篇虚妄文字。” “果然聪明,爷有赏!”文渊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基本国情”是同志家园,gay和les各占半壁江山,单以帖子数量论,似乎辉煌过一阵儿,时至今日,人气渐散,每天新帖不超过10个,顶出来的老帖更少得可怜。文渊发帖后,江离见猎心喜,也以《无垠的黑暗神秘的眼》为题,和了一篇虚妄文字。第二天,小雅、嫣嫣受江离之邀,同来论坛注册,又以相同的题目作文拜山。 江离和小雅的文章,文渊常看,文笔都没话说,嫣嫣的文字倒是第一次读,写得那个梦幻哟,令人叹为观止。文渊回帖时给予滔滔江水一般的赞美,马屁拍上了天,嫣嫣心花怒放,嚷嚷着五一请他吃法国大餐。 或许因为四人的文章太过华丽,版内好多潜水员竞相露头,斑竹单行线跟后头凑热闹,居然也附上一篇同名文章,号召大家都来写这个题目。一时之间,“基本国情”文风大盛,热闹得不亦乐乎。 江离怪文渊招蜂引蝶,很快引起单行线斑竹的注意,又套近乎又加QQ,真不愧是精英啊,当头儿的没有不喜欢。 文渊不服气,“招蜂引蝶”四字敬谢不敏,如数奉还,不到一周,江离新注册的马甲“九天揽月”便在“基本国情”出了名,一天一帖,收了一大票粉丝。 江离是真能写,码字速度超快,一篇看图作文,二十分钟就能交出一篇二千字美文,连心高气傲的赵小雅同学都对他崇拜不已。 据说文笔好的男人容易大男子主义,文好人不好。 文渊那个郁闷。 入驻“基本国情”,文渊从此多了一个消闲去处,每日刷版,既发帖也看帖,看的比发的多得多,渐渐了解到同志生活的方方面面,然后他被两个问题困扰住了。 第一是同志间的感情为什么那么脆弱?来得快,去得也快,分分合合如同儿戏,简直不堪一击。 第二是关于帅的问题,圈内几乎把“帅”奉为硬道理,赤裸裸尊崇色相,犹如红灯区的生存法则。优秀男人的首要条件是有身材有相貌,不论你如何如何了不起,缺少这一条,都谈不上优秀,有钱人例外,但gay中的有钱人少之又少。 原本以为只有“基本国情”风气如此,上其它同志网站转转,纵有维系时间长久的,也有不以貌取人的,主旋律基本相同。 文渊深感诧异,发现自己身为男人,对男人的认知似乎流于浅薄,熟知社会属性,人本属性至多懂一半。 同志情感为什么脆弱?圈内常常以不被社会认同不被法律保护为说辞,文渊不屑一顾。不是有这么一个说法么,“婚姻就是一张纸”,社会和法律提供的只是契约保障,契约性质的东西跟感情有何相关?没有契约约束,爱就可以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恐怕是缺乏责任心的缘故吧。 文渊对责任的理解不像大多数人那么泛泛,责任心是成熟标志,他的思想偏保守,认为女人生孩子才能成熟,男人养家才能成熟,其核心便在于为人父母。同志不受生殖因素影响,很难真正成熟起来。 江离拍他脑袋:“东想西想,搞得跟社会学家一样,你以为你是李银河啊,给我省省心吧。” 文渊冷笑:“她懂个……” “够了!”江离沉下脸,“别人怎样关我俩什么事,好好过日子,就当是例外。” 文渊狡辩:“没中过彩票,没得过非典,就敢指望上帝宠幸咱俩,让例外的微小概率附体么?” 江离立刻变身暴力男,狠揍他屁股,骂道:“混蛋,你敢有二心,老子阉了你。” 文渊大叫:“我是圈圈,棍棍没用。” 摊上这样一个老婆,江离就像坐过山车,冷不丁高高抛起,冷不丁重重跌落,心都碎了。 他是一家之主不假,几经TJ,表面上把文渊制得服服贴贴,实则还是很惧内。 文渊在放松状态下率性可爱,遇到大麻烦大障碍,神经紧绷,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足智多谋也就算了,说一不二,铁石心肠,意志决心比他还强。 他真的忌惮他。 文渊大展媚功——新学会的,又哄又劝,顺带赌咒发誓,什么坚贞不渝恪守妇道,什么三从四德夫唱妇随,姑且使江离走下过山车,不料他刚放下这边厢,又拾起那边厢,拧着眉头纠结男色之惑。 “如果我不好看,你会爱我么?”文渊很认真地问。 江离抓耳挠腮,他真被自己干成女人了么,琐琐碎碎,扯这些干啥! “果然一个德性!”文渊闷闷不乐。 好色是男人的天性,古今中外皆然,文渊也好色,一直好女色,找女朋友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漂亮,对男色反倒不太执着。男人漂亮是件挺糟糕的事儿,外表会篡夺内心的光芒,从而变得自恋自怜,心理健壮度下降,尤其是削弱抗压性和抗打击力,所以他不太关注自己的外表。不幸的是,同文看多了忽然有种被同化的感觉。 文渊爱上江离,相貌所起的作用确实不大,只是他的帅气怎么着也加了点分,最重要的是招眼缘。文渊格外看重眼缘,有些美得跟天仙似的人物,如果不合眼缘,一样懒得理会,纠缠不休的话,反而招他厌恶。可是当他意识到男色问题,蓦地觉得身边有个养眼的帅哥很值得庆幸,不但虚荣心获得极大满足,而且两人都是才貌双全,看着也十分登对。 文渊挺烦,他不会因为相貌普通而嫌弃对方,江离呢,也是这样的人么? “外表决定不了一切!”江离敲打他的脑袋瓜子,“我认可你的观点,男人不该重外轻内。” “你的意思是我很难看了?”文渊不忿。 “别跟娘们儿一样好不好。”江离无奈,“我承认,你要不是帅哥,嘿嘿……” “好啊好啊!”文渊指着他,扮帕金森综合症,“将来遇到比我好看的,你是不是……” “够了!”江离直想跳脚,“有完没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爱上之前是一回事,爱上之后是另一回事。你现在就去毁容,看我要不要你!” 文渊不说话,瞪眼瞅他。 “多少伟大的爱情故事从美色开始,这叫浪漫。”江离忽而一笑,“宝贝,不管外在内在,它们都属于你,只要是你的一部分,我都爱,我爱你的全部。” 卧槽,太会说甜言蜜语了吧! 文渊忍住笑,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无理取闹得蛮有乐趣,做0敢情有这等好处。 “回答我!”他决定再接再励,打蛇随棍上,把乐趣进行到底,“我和你妈妈同时落水,都不会游泳,你只能救一个,先救谁?” 江离快哭了,“宝贝,上床吧,我帮你开发前列腺高朝,今晚一定行的。” 文渊指着自己的嘴,“请把注意力集中到上面这个洞洞,不准关心下面那个洞洞。” 江离见他眼波流转,恰似一泓秋水,红润饱满的嘴唇湿意盎然,浑身散发着性感气息,不禁心神荡漾,凑上前咬住唇瓣,舌头翻江倒海,大有一口吞进肚里的架势。 文渊微合双眸,呢喃着:“老公,我爱你……” 江离吻得动情,想回应“我也爱你”。 “先救谁呀……”文渊又呢喃道。 江离使劲捏他的屁股,怎么还记得这茬! 25、狗血 鉴于论坛人气回升,斑竹单行线发出上海网友聚会通告,定于五月五日下午。文渊、江离都报了名,小雅两口子因为要去青海旅游,不得不缺席。文渊长吁短叹,爷的法国大餐呀,啥时候才能吃到! “号称很好养,到头来还是个吃货。”江离对老婆大人的饮食起居比较在意。 文渊回答:“被束缚的鸟儿渴望蔚蓝的天空!” 0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忌长痔疮,所以要少吃油腻的刺激性食物,保障充足睡眠,每天一便,健健康康。 文渊在爱夫的看护下,戒掉许多坏毛病,口味偏清淡,烟抽得也少了,还养成睡午觉的习惯。每次照镜子,他都提醒自己千万别自恋啊。 五号中午,两人吃完饭准备出发。江离心血来潮,忽然想给文渊修修眉毛。文渊一哆嗦,大叫快去拿簸箕扫帚,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江离笑道:"又不是给你画眉,怕什么。” “不是怕,是肉麻,你饶了我吧。”文渊哀求。 “稍微修一修,人会更帅气。”江离不容分说,把他按在沙发上,“最近你的眼睛越来越水灵,美目得有俊眉配哈。” 文渊又是一哆嗦,挣扎欲起,触着他含情脉脉的眼神,只好变乖。 老是迁就他,都腻味了,烦! 文渊的眉毛生得有点奇特,前密后疏,眉骨略高,近看没什么,远看微有断折之意。江离小心帮他剔除眉骨下和眼旁的的些许杂眉,再用眉笔简单扫了扫,然后让他照镜子,问是不是好看一些。 还别说,果然愈显生气。 文渊苦笑道:“一把岁数的人了,涂脂抹粉羞也不羞,你想把我变成老妖怪么。” “时代不同啦,别拿老眼光看男人。”江离眨巴眨巴眼皮,“老婆,打一炮再走好不好?” 正值非典肆虐,广大人民群众谈虎变色,上海的疫情虽不比北京、广东严重,聚会通告一出,江离估猜多数人仍不敢来。不料一到现场,人头攒动,与会者之众,大大出乎预料,尽是二十出头的少年男女,个个打扮出彩,一眼望过去,没几个纯纯的黑头发,一半人的耳朵还闪着光。 文渊摇头,年轻人的场子,咱一老家伙跑来凑啥热闹。 “没到三十呢,老个蛋蛋!”江离要挽他的手游街示众,“紧张的话,挨着我。” 紧张个蛋蛋!爷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见过多少大阵仗,还在乎一群同志? 文渊白了他一眼,双手往裤子口袋一插,“爱卿,头前引路!” 单行线上前相迎,朝气得好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他本名古岳,虽然不是什么大帅哥,但以其三十而立的年龄,依然保持阳光风采,实属难能可贵。 “九天揽月、文圈儿驾到!”古岳朗声宣布。 他和江离同是“基本国情”的创立者,算是老相识了,此番重逢,分外亲热。 不过文渊发现,古岳似乎对自己更感兴趣,总是不经意踅摸自己两眼,不禁偷着乐,这是将要被泡的节奏么? 同志们蠢蠢欲动,江离的粉丝不少,个个冲他打招呼,其中某人见过他的照片,指证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独钓寒江雪。大家的热情益发高涨,除了几位传送眉目的清高人士,就算不围着他转,也是咬著名字叽叽咕咕,渐渐把文渊晾在一边。 文渊决定共产共夫,躲得远远的,坐看粉丝们拥戴他。有古岳陪着说话,倒也不寂寞。 “没想到他这么出名,该不是花花公子吧?”文渊对老公的过去所知泛泛,趁机想了解一番。 古岳说:“花花公子倒不至于,他的文名在圈内盛极一时,出版过几本小说。中国这个环境,同志文学能走正规出版途径很难……” 文渊“嗯”了一声,听古岳细数江离的风光,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暗爽。他就这么简简单单坐着,微微侧头,偶尔顾盼左右,眼神中自有一股俾睨气势。 古岳自营一家外贸公司,生意做得很是红火,有钱人无论到哪里都受人追捧,此时见文渊待自己不卑不亢,甚至有点淡淡的傲慢,反而越发喜欢。 “圈圈,你是做什么的?”古岳问。 文渊语塞,圈圈? 喂,只有爷的老公可以这么叫爷,你算哪一出! 古岳不知他和江离的关系,又问:“圈……” “能不叫我圈圈么?”文渊截然说,“叫小文,或者蚊子都行。” “我喜欢叫圈圈,很好听呀。”古岳大胆调戏。 文渊牙根紧咬,眼轮匝肌牵动,眸子中的厉色正要闪射而出,忽见有个人满脸堆欢向自己这边快步走来,顿时傻眼。 “哎哟妈呀,大师,我的大师哎,您也是弯的!” 逍遥客刘帆,艳光四射,帅得昏天黑地。 文渊面红耳赤,不停“嘘嘘”,差点没把尿嘘出来。 “想不到呀,想不到呀,这世界好小!”刘帆一脸坏笑,“江离是九天揽月,是独钓寒江雪,已经够让我吃惊的了。去年国庆网友聚会,小雅竟然瞒着我,靠,非找她算账不可。但是最叫我吃惊的是您……您哇,这可是独家大新闻,发布到‘命运之轮’……” 文渊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斥道:“混蛋,胆敢泄露半个字,爷……” “说说而已,说说而已,坐老虎凳也不敢出卖您呐。”刘帆涎下脸说,“只要您肯为咱算个命……” 文渊气为之结,这小子精致得象一朵白莲花,心眼儿却是大大的坏,要挟爷,作死!爷……爷不答应能成么?卧槽,忘了白莲下趴着一堆泥! 文渊掏出手机,闷声说:“手机号报下,节后给你算。” 刘帆大喜:“幸福!真是太幸福了,千金难买文大师仙口一断!” 古岳琢磨出点儿名堂,问道:“圈圈是原‘命运之轮’的首席斑竹文丑丑?” “圈圈?”刘帆一愣,望着文渊,“您是文圈儿?” 文渊尴尬无比。 “原来您是做0的。”刘帆仗着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大为猖狂,直往他身上凑,“大师,我能泡您么?能么能么能么?” 古岳也往他身上凑,“江湖规矩,先来后到。大师,先考虑我,先考虑考虑我嘛。” 这人呐,就是不能瞎起哄,一起哄啥都不讲究了,刚认识一会儿,就变得像有同嫖之谊的老朋友。 文渊左看看古岳,右看看刘帆,他妈好想回家! 江离赶紧过来解围,一丈之内方为夫,文渊离着他三丈远,早就不放心了。古岳什么人啊,来头不小,自己开公司不说,老爹是上海著名亿万富翁,盯上的小0,有几个跑得出手掌心?刘帆什么人啊,可1可0,艳名四播,为了避免麻烦,小雅介绍他们认识时,他都刻意隐瞒身份。好嘛,眼下左右开弓,都要抢自个儿媳妇,孰可忍孰不可忍! “圈圈是我……”江离一屁股坐在文渊和古岳中间,将两人分隔开。 文渊脱口道:“弟弟!” 今天的操蛋事儿太多,他不想在众人面前公开两人的关系,不知会被取笑成什么样子。初出茅庐,脸嫩着呢。 江离瞄了瞄他,心里老大不乐意。 文渊冲他皱眉,脸颊晕色隐隐。 便在这时,猛听右前方响起一个清脆嗓音,声量不高,却震得文渊三魂七魄出了窍。 “文渊!” 我的妈呀,这谁呀,太基罢狗血了吧,怎么又遇到认识爷的人! 26、当年 文渊缓缓转过头,之所以要缓缓是因为心惊肉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连他的真名实姓都知道,岂会是普通网友?今天的聚会可不一般,来的都是同志,同志!最怕被现实生活中认识自己的人发现性取向。 攒了一辈子的清誉,爷容易么,做婊子立牌坊咋那么难的! 文渊眼皮子乱眨,看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男孩子站在两米开外,挑染的麻黄色头发,神清骨秀,乌溜溜的大眼睛闪着激动的光,嘴唇红润,微微开阖,好像呼吸不匀,有点小喘息,穿一件黑白相间的长袖T恤,袖子领子轻轻抖动着。 嘿——,没见过哎,哪儿来的小屁孩? 文渊稳住心神,招手唤他到近前。刘帆礼貌地让出座位,请他坐下。江离看了文渊一眼,欲言又止。 “敢问朋友是何方高人?文某有眼不识泰山,惭愧,惭愧,见谅,见谅。”文渊口中嬉哈,眉头却紧了又紧,搜刮肚肠,怎么也想不起他是谁。 小屁孩莞尔一笑,脸上发出红光,脸颊处凹下去两个小梨涡。 文渊暗赞,这小子真漂亮! 刘帆在他们这伙人中形象最出众,精致得无可挑剔,小屁孩不遑多让,尤为奇特的是,他不笑时清新可人,一笑起来竟是风流艳丽,别样风景。 “咦,你怎么不说话?”文渊一边问,一边用余光扫江离。 江离正咧着嘴呢,饶有兴趣看着他俩,招牌式的微笑,牙齿洁白,使人如沐春风。 “原来是一小哑巴。”文渊挺起腰,假模假样四处张望一会儿,“不啊,除了你应该没人叫我,难道我幻听了?” 小屁孩的脸更红了。 文渊瞄了瞄他的胸部,点点头,煞有其事说道:“平胸,一定是带把的,可是怎么比大姑娘还害羞?” “我叫叶环……”小屁孩嚅嚅的,声音像是从唇缝中挤出,“树叶的叶,环绕的环。” 树叶的叶,环绕的环? 文渊挠头,做苦苦思索状。 “你是‘恶贯满盈’段延庆的传人?嘴皮子不动也能说话,厉害!厉害!不过我老人家可没乔峰的深厚内力,破不了你的腹语神功。所以,请多说几句,嗯?” 叶环额了又额,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帆“噗嗤”一笑,说道:“大……” 文渊瞪他,意思是不许叫大师,万一暴露“命运之轮”的前任斑竹身份,糟糕透顶! “哦哦哦,圈圈……”刘帆机灵着呐,赶紧改口。 文渊石化,混蛋,还不如叫大师呢,找抽是吧! “您忒逗了吧,看把人家孩子吓的。”刘帆调皮地挑眉。 “我不是小孩子了。”叶环昂起头,看样子想端出点气势,一触着文渊目光,尾音急转直下。 “看来得挤牙膏了。”文渊轻叹一口气,“多大了,娶媳妇儿没?” 江离禁不住插嘴:“渊渊,干嘛呢,好好说话不成么。” 叶环怯生生垂下头,忽又抬起,说道:“老大,我今年二十二,比你小……五岁半……” 文渊傻了片刻,问道:“你知道我的年龄,我们是旧识吗?” “嗯……”叶环轻轻点头,“我们上的是同一所中学,那年你高三,我初一。你的样子变化不大,一眼就能认出……” 文渊不吭声了,奶奶的,果然狗血,在上海碰到了中学时代的小校友,还是在同志聚会上,且不说他的相貌已无丝毫印象,哪怕曾经有过接触,事隔那么年,早扔进回收站,鼠标一点,清空。 江离来劲了,老婆大人很少提及工作以前的经历,这让他好奇了N久N久,眼下终于逮到机会,哪肯轻易放过。 “你初一,他高三,你怎么认识他的?”江离问,“他是不是很有名?” “不是一般的有名!”叶环说,“全校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校长、老师、学生、看大门的老头、食堂教工,还有其他学校的师生……老大名动八表哇,是当时最风云的中学生。” 江离追问道:“怎么个风云法?他的成绩贼好?” "嗯嗯,是学霸……”叶环偷看文渊,见他面无表情,不敢往下说了。 文渊苦笑,尘封已久的往事,今日重提,虽然很不情愿,但过去的都已过去,有什么不敢面对的?说就说吧,没必要遮遮掩掩,爷亲自说好了。 “学霸只是一方面。”文渊回头目视江离,“你没听小叶同学叫我什么吗?” “老大?!”江离茫然望着他。 “是的,我混黑社会,手下有一大票大小流氓……”文渊深吸一口烟,舌尖轻打,一团浓雾脱口而出,渐渐向两边扩散,变成一个浑圆的烟圈,又大又清晰。 气氛有些凝滞,大家面面相觑。 江离眼神怪怪的,好象第一次认识他,问道:“你究竟有多少传奇?” 文渊笑了笑,传奇?也许吧,听起来是挺传奇的,可是有谁知道爷喜欢这种传奇吗? 文渊小时候体弱多病,长相秀气,看上去很弱小,常常被人欺负。同龄人找他麻烦,打他一顿,凭他要强的个性如何受得了,恨得牙痒痒的,回家偷偷哭鼻子。这本没什么大不了,小孩子打架是常态,问题是文父脾气古怪,偏执乖张,别家小孩受欺,家长都要出头,他非但不帮儿子要说法,连一句好话也没有,指责文渊惹是生非,还反过来冲文渊发火,深深刺痛一颗幼小的心灵。 记忆中最清晰的一件事发生在八岁那年,有一天,文渊看见一辆自行车被人碰倒,出于好心便上前扶起它,恰好车主出现,以为是他把车碰倒的,不分青红皂白一顿臭骂。文渊气得全身发抖,无论怎样解释对方死活不信,忽然想起父亲,他正在不远处和同事聊天,赶紧找来作证。哪知道,文父只信车主的话,居然也骂起儿子来,并且说道:“我看见是你碰倒的,还敢狡辩,快向叔叔道歉!” 文父不是软弱的人,只是固执地认为小孩子爱撒谎,平时工作繁忙,业余时间又要钻研技术,家里的事从来不管,家务、孩子甚至被他当成麻烦。可再怎么着,也不能这样伤害儿子吧。 当晚,文渊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宿,简直不敢相信,受到误会和委屈时,最能倚仗的亲人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甚至落井下石,世上还有谁真正待自己好?还有谁真正疼爱自己?文渊是奶奶拉扯大的,奶奶虽然视他为心头肉,可毕竟年事已高,而且没有文化,给不了他需要的慰籍。 文渊记起老人家的教语:除了你自己谁也靠不住,包括你的父母! 长者的睿智,早已看透人心的自私和无情,每个人都有阴暗面。于是,他暗暗下决心,以后谁敢欺负爷,必定以牙还牙,十倍奉还!自此开始接触地痞流氓,混迹街头。 客观地说,文父文母在儿子逐渐长大后,的确付出不少体贴和关爱,可惜出于种种原因,当时他们实在太忽略他了。 童年的伤害最易烙进髓骨,文渊变得不可理喻。初中期间,因机缘巧合结识几位公安干警,主动帮一位黑老大忙,黑老大很承他的情,见他聪明伶俐,清秀不俗,大生喜爱之心,便一力罩着他。文渊瘦弱无力,一副人见人欺的样儿,但因为黑道白道都有保护伞,反倒人人畏之如虎。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只有比他更狠更毒,哪怕他人高马大,仍然见了你就躲。 初中毕业后,文渊曾打算不和黑道人物来往,他的成绩极为优异,以惊人高分被名闻遐迩的重点中学录取。黑老大十分开心,也希望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三年后考上名牌大学,严禁兄弟们去学校找他,不许任何人耽误他的前程。然而开学不久,在号称“一只脚迈进大学门槛”的名校校园,文渊遇到一位上高三的学校霸王,明目张胆勒索钱财。此时的文渊可是有打架技巧的,即使身高体重不如对方,也没吃到亏,但这件事让他再一次深刻认识到,人善永远受人欺,唯有叫对方恐惧,自己才能获得足够的安全空间。于是牙一咬,心一横,带黑道人物进校,大打出手,在极短的时间内压制了所有好勇斗狠的学生,声名鹊起,风头一时无两。最后发展到他不点头,学校里无人敢挑衅斗殴,谁不听话,等着进医院吧。 或许天生具有经营旁门左道的能耐,文渊很擅长处理纷争,机警多智,手段高强,既会怀柔又会施暴,所以纵然不是真正的黑道中人,打过交道的黑道人物却没有不佩服他的,个个称他为“老大”。 文渊很清高,混黑道原是保护自己的极端举措,并不觉得那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实际上他根本瞧不起卑鄙肮脏的勾当,偷窃、抢劫、聚赌抽头、贩卖人口、逼良为娼、放高利贷……每每念及,心里很不舒服。 他是要考大学的,要做社会精英,黑社会从来不是选项! 正是由于时刻保持清醒,大二那年,文渊功成身退,除了和黑老大保持私交外,彻彻底底断绝黑道上的联系,时至今日一直生活在主流社会当中。 本来只想简单讲诉过去经历,不知怎的,一时收束不住,文渊说开了嘴,一路细数。刘帆又惊又奇,古岳满面欣赏和爱慕,叶环则流露出心疼表情。 江离暗暗点头,文渊能够变弯是有原因的,童年缺少父爱,有恋父情结。难怪他的自我实现欲那么强,矫枉过正的结果,内心深处始终藏着不安全感,痛恨父亲的从前所为,不但要保护自己,也要保护所爱的人。 27、邂逅 “……你应该早告诉我这些事,让我多了解你一点……”江离按捺住吻他的冲动,庆幸自己无意间用对了方法,掰他其实很不容易,不乏误打误撞之嫌。 “有付出就有回报”,这句箴言用在爱情上,等同于扯淡。像文渊这样的人,若非气味相投,灵魂相契,如何肯为你折腰。两人的缘分当真不浅。 江离蓦地信心满满,明白文渊想要什么,也明白自己能给予他什么,爱意不觉更深一层。 “现在了解也不算晚啊。”文渊双手交叉,举过头顶,展了展腰,T恤向上掀起,露出圆润的小肚脐。 古岳目光直直盯着看,暗赞好性感! 江离白了他一眼,暗骂色魔! 刘帆开口打岔:“金盆洗手,改邪归正,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哦不,做圈圈……” 文渊真想一巴掌把他的俊美脸蛋拍成平板,怎么说话的这是,不调侃爷两句皮发痒? “不然我们可不敢跟你称兄道弟。”刘帆贼兮兮笑,两手拇指食指环成圆形,“整一个大坏蛋啊。” 卧槽,有完没完,爷是0怎么着了,很丢脸么!别以为你小子比爷强,就算是1,也是根搅屎棍! 凡事说多了颜会厚,文渊默念死猪不怕开水烫,仰起头大大方方,斜睨刘帆,刚想挤兑一番,忽听叶环掷地有声:“老大才不是坏蛋,不许冤枉他!” “小校友打抱不平了。”古岳朗声笑道,他对文渊印象好得出奇,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本事阅历一样不缺,成长经历更是惹人爱怜,“叶环,你很崇拜他么?” 叶环说:“那还用说,当年在学校,从高年级到低年级,把老大当偶像的人多了去了。不但学习成绩好,人还长得帅,惩恶除奸,对老老实实的学生从不欺负。老师们拿他没办法,表面上叫我们不要学他,私底下又说他实在讨人喜欢。你知道有人做过一次统计,问最想跟谁谈恋爱,初中部一半女生写的是老大名字。” 文渊吓一跳,问道:“有一半女生!我怎么不晓得有这回事?” “好吧,我夸张了……”叶环扶额,前面说了一大通话,渐渐不再害羞,神色越来越自然,“只是初一年级的统计,不过我相信,就算统计整个初中部,或者全校,一半还嫌少呢。” 文渊汗颜。 刘帆说道:“那是那是,全民偶像嘛,圈……” 文渊瞪眼凶他。 “文爷!文爷!”刘帆怪笑道,“换成是我,何止喜欢,肯定爱得死去活来,一哭二闹三上吊,非把他泡到手不可。” 文渊暗啐小贱嘴! “那么多人喜欢他,有没有出现排队追求的场面?”古岳打趣道。 叶环说:“谁敢啊,学校管早恋管得严,大家只能写写情书画画纸条,暗地里YY,情书和纸条还不敢交到他手。有次初三的一位校学生报记者逮到采访他的机会,我靠,多少人报名想陪着一起去,听说那女生兴奋得一夜没睡好……” 文渊记得这事,宿舍里接受采访,来了一堆人,过道里都站满了,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一本正经,想摆酷没摆成。 “还有呢,老大被列为保送生,不参加高考,要提前离校。我们班最迷他的几个女生,丢了魂似的,天天议论怎么壮起鼠胆,找他留毕业赠言……”叶环说上瘾了,吧啦吧啦停不下嘴。 文渊头大,阻止道:“小叶同学,别再往我脸上贴金了,那时候我真不算好人……” “你一直都是好人!”叶环不乐意了,抢断他的话,脸上浮现激动之色,“不知你还记得不记得,有天中午,学生食堂来了一个高二学生,据说是借读的,家里有背景,曾在外头混过,刚来本校,表现得很是嚣张,竟敢插队买饭。有个小同学死活不让,叫他到后面排队,周围人也一起撵他走,他恼羞成怒,打了小同学一记耳光。你当时在另一边排队,本来没吭声,一见他打人,立刻跑过来插他的队。他火了,开口骂你,你二话不说,抡起搪瓷饭碗,重重砸在他脸上,然后提溜起头发硬把他拖出食堂……” “啊,那件事呵,记得,记得。”文渊连连点头,“王八蛋反了不成,爷都不敢插队,居然比爷猖狂,如果不管,以后在学校凭什么服人。” “你不是不敢,是从不恃强凌弱。”叶环说,“那天食堂里多少人鼓掌叫好,也不打听打听,跑文老大的地盘撒野,还当着文老大的面,不带这么找死的。你主持学校工作,校园里一派和气,学生会成了摆设。” “主持学校工作”一语,逗得大伙儿前仰后合。 江离心下自豪,我家老婆可真是个人物! 文渊讪笑:“求求你,别再夸了,没见爷的脸都快烧成猴子屁股么?记得当时饭碗砸在那王八蛋脸上,拿捏不稳,脱手飞出,又砸到那个被插队挨耳光的小屁孩额头,差点伤着眼睛……” “还好还好,只是蹭破一点皮。”叶环说,“事后你亲自送他去医务室,向他诚恳道歉,包扎完又亲自送他回班级。你同学帮你打来了饭,你自己不吃给他吃……” “哟,知道得挺清楚,那小屁孩是你同学吧?”文渊凝视叶环,心中一动,依稀记起他的模样。 叶环吐了吐舌头,模样可爱极了。 “我就是那小屁孩。” 28、傲气 狗血,又见狗血,大狗血! 仅有过一次接触的小校友居然在八年后重新蹦现眼前,而且还是同志,怎么能巧合成这样! 狗血之人容易撞见狗血之事,文渊哑然失笑,弹了弹烟灰,仔细打量叶环。左眉斜向上的位置,曾经受伤的地方了无痕迹,少年笑得春光灿烂,喜悦之情像是从心底飞出,大眼睛忽闪忽闪,藏着青涩的羞怯。 文渊本想说两句场面话应应景,词未整好,忍不住干咳出声:“乖乖隆滴咚,长这么大了啊。不错不错,发育精良,不愧是祖国的花朵,清华大学的苗子。” “我不是清华的,复旦国际金融专业大三,明年毕业打算考研。”叶环一本正经地说。 文渊挠挠头,把桌上的烟盒推到他面前,“好小子,有志气!来,抽根烟,晚上一起去喝酒。” “不会……”叶环摇头,“老大,我不抽烟,也不喝酒。” “不抽烟不喝酒怎么当烟酒生?”文渊语重心长地说,“来嘛来嘛,别客气。” 江离塞了个桔子给他,“你丫今儿真贫,过了啊。” 文渊哈哈大笑:“见到老校友兴奋呗。” 聚会现场人头骚动,貌似来了几个外省名gay,江离、古岳、刘帆纷纷起立打招呼,其中有个南京的与叶环熟稔,见到叶环十分亲热。文渊不想跟圈内资深人士攀交,不是太娘就是装逼范儿,连忙让出地盘,另找坐地儿。 gay中1少0多,所谓名gay,多数是0,越有名者越见C。“C”取自英文单词“cissy”,意为脂粉气质的男人。古往今来,从没哪个做1的得享盛名,即使是凯撒,不也号称“所有女人的男人,所有男人的女人”? 文渊并非看不惯C货,娘得自然不做作,也是一道美丽风景线,但若刻意拿捏,就叫人恶心了。坐在江离身边的那个0便是这种,据说嫁给一位有钱的美国人,名门正娶,轰动一时,指甲油涂得亮瞎人眼,挨江离近得哟,一噘嘴就能亲到,生怕别人看不出暧昧的架势。文渊鸡皮疙瘩掉一地儿,永远有多远,赶紧滚多远。 江离对外经常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派头,脸一转没少在文渊面前臭屁,恨不能淹死在天下男人的YY口水中,今儿让他过足瘾吧。 文渊晃荡来晃荡去,满场找插臀的地儿,发现每桌都有人,不见空桌空位,某些想和他搭讪的家伙,一脸不自信的样儿,真懒得理会,一赌气跑拉拉窝玩儿去了。 到场的拉拉人数稀少,正抱怨势单力孤,一见有个楞头青来和她们凑热闹,当下大表欢迎。 文渊喜欢和女人打交道,也擅长和女人打交道,三言两语就能哄得她们开开心心。多年的世情历练,使他对男人抱有习惯性偏见,是药三分毒,是话三分假,男人天生是说谎的动物,社交场合里,长于虚伪短于诚挚,女人的谎言则一般用于情爱游戏,只做朋友,她们十分率真。 接下来一小时,文渊都在和拉拉们逗乐。江离找过他几次,文渊挥挥手打发他走,应付你家粉丝去吧,特别是那个指甲油美人,小心伺候着,人家可是名gay,比你有名! 江离发消息:“吃醋?” 文渊回:“吃王水!” 江离再发消息:“那就没吃,被乘数为0,你懂的。” 判定一个人是否有魅力,通常采取内在加外在的方式,江离的哲学是内在乘以外在。 文渊笑了笑,回复:“众星捧月的感觉跟高朝有一拼吧,慢慢陶醉,甭烦我!” 江离歪着头,远远瞥他一眼,输入:“已不复昔日之风光,面上无光否?自尊心受伤否?” 文渊又笑,答曰:“在座皆是如你一般才貌双全之俊杰,爷才感到颜面扫地。” 既是自嘲,也是自负,文渊绝不会因为得不到平庸之人的关注而心存芥蒂。 江离咬牙,挤兑老子,你丫混蛋,怎么那么拽,比老子都傲气!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临近黄昏,按活动流程,先就地解决温饱问题,然后去钱柜K歌。文渊和江离早商量好了,晚餐和K歌不参加,于是先行告退。刘帆也没兴趣和众人继续搅合,强烈表达请圈圈大师及大师的作家密友吃饭喝酒的意图。盛情难却,两人答应了。古岳因为是聚会组织者,不便半途开溜,送三人出门时那个依依不舍哟,眼睛就没离开过文渊。 叶环满脸失落,问文渊:“老大,你的手机号多少?” 文渊婉拒道:“咱们网上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叶环耷拉着脑袋,细声说:“好吧……” 文渊拍了拍他的肩,转身欲走,忽听他嘟囔一句:“你都走了,我还有留下来的必要么,不如回学校……” 文渊一下被触动了,八年前那个不敢迎着自己目光的小男孩身影,闪电般划过脑际,瘦小羸弱,却硬是不给对方插队…… 他胸头一热,脱口问刘帆:“加个餐位成不成?” 刘帆鬼灵精,笑嘻嘻对叶环说:“傻楞着干嘛,还不快去收拾东西。” 叶环大喜,一溜烟跑回茶社,再出来时,江离已经把车开到门口,小雅的M6,走前借给他和文渊使用。 刘帆叫文渊指定餐厅,文渊立刻报出“印度小厨”的名字,想着那儿的印式烤鳗,口水都快滴下来了。江离叫他系好安全带,驱车前往。到地头儿屁股尚未坐稳,他便大喇喇钦点烤鳗,并且强调:两份! “圈……”刘帆缩头,躲避文渊的拳头,“大……”又缩头,文渊拳变爪,五指张开有力,“爷!” 这还差不多!文渊扭头,见叶环偷笑。 “?” “啊,没什么,我只是想,以后叫你老大还是圈大爷。” 大伙儿全乐了。 刘帆说:“印式烤鳗腻得很,点两份你吃得下不,别这么馋巴巴的。” 文渊问:“舍不得钱?” 刘帆指着侍者:“三份!” 美味端上,文渊摩拳擦掌,松一松皮带,风卷残云,大快朵颐。他一人独享两份,另三人共用一份。叶环吃完一块,连声说好吃,文渊便夹了一块搁他碗里,请他再吃。 叶环磨磨蹭蹭咬一口,轻轻皱眉。 “怎么?”文渊问。 “有点腻……”叶环讪讪道,“我口味偏清淡。” “那你还说好吃……”文渊板下脸,“言不由衷!” “是好吃,但不能多吃。”叶环说。 文渊“哼”了一声,“浪费!”从他碗里把烤鳗夺回,一口吞下。 “啊,你别吃呀,我咬过的,不干净……”叶环张着嘴,心想老大怎么越长越小,叫人家小屁孩,到底谁是小屁孩啊。 “小屁孩的口水跟童子尿差不多,补!”文渊调侃着,见江离“嘿嘿嘿嘿”盯着自己看,“请问,阁下是在奸笑么?” “错,是酸笑,胃酸分泌过多,不停泛酸水。”江离擦擦嘴,露出关心表情,“一份半下肚了,还不腻味?” 文渊顿时愁眉苦脸,说道:“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吃烤鳗。” 江离忍俊不禁,把剩下的烤鳗拿到自己身边,说道:“今天我也吃最后一次。” 文渊绽开笑容,与他四目相对,心中异样甜蜜,探过身迅速在他脸上啄一口。 江离微吃一惊,“公众场合,不注意影响了?” “怕什么,上海没人认识我。”文渊蛮不在乎道。 江离回吻他,说道:“那好,趁热打铁,回家发帖,在论坛上公布吧。” 文渊说:“不行,张扬的爱情如同秋后的蚂蚱,长远不了。私生活高调者,干不了大事。” 刘帆和叶环面面相觑。 “你们……你们俩……”刘帆艰难地问,“是一对儿?” 29、情绪 失败!彻底的失败! 爷和江离是不是一点不般配,就那么不引人怀疑? 文渊着恼,拍案惊奇,“什么意思,不给么?!你俩——”指指刘帆,又指指叶环,“说,吃谁的醋!” 刘帆面不改色心不跳,望向江离,“他!” 然后用胳膊肘杵叶环,“是不是?” 叶环“嗯”了一声,说道:“就是他!” 江离不解,问道:“合着你俩都看上我媳妇儿了,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废话,把你媳妇儿搁武侠小说,那得叫神仙姊姊,你算啥,路人甲都嫌抬举,宋兵乙的戏份儿。”刘帆义正言辞,“再说了,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我问你,是我先认识圈……宝贝,还是你先认识?” 嘿,较上真了。 江离说:“有先后么,国庆聚会,咱俩一块儿认识的。” 刘帆说:“屁!自我介绍时,谁先跟他握的手?” 江离想如果这么算,老子早勾搭他了,又是QQ又是短信,你在哪边儿凉快呢? “喂,说起先来后到……”叶环冷不丁插嘴,“你们谁有我早?” 刘帆当即闭嘴。 文渊看着叶环笑,“小屁孩,瞎起什么哄啊。” “有哄不起对不起人民群众。”叶环扮鬼脸。 文渊摇摇头,说道:“马屁拍得震天响,也不怕熏着满堂食客。行了,爷认你们是朋友,都别耍宝啦。” 刘帆哈哈笑道:“开个小玩笑,活跃下气氛嘛。话说,去年头回见面,我曾怀疑你是BI(双性恋)。” 叶环问:“为什么是双不是同?” “他带着女朋友……”刘帆的话音戛然而止,脸上露出歉然之色,“对不起啊,文爷,我性子直,口没遮拦,您别见怪。” 听他提到水绒,文渊的心略略一沉,“我和她分了。”看了看江离,“现在爱上这个大众情人,搞得爷欲罢不能的……” “什么大众情人,我很专一哦。”江离甭提有多高兴了。 这人呐,就爱听所爱之人当众表白,越露骨越飘飘然。 道理爷懂,面子爷给! 刘帆叹道:“哥们儿,真心服你了,没的说,厉害到姥姥家,连文丑丑大师都能掰弯。” “慢着!你说老大是文丑丑?”叶环又惊又喜,差点跳起来。 文渊皱眉,心想完了完了,又要多接一笔生意……赶紧埋下头划饭。 江离现在很忌讳文渊给人算命,见此情景,连忙转移话头,介绍两人相恋过程,虽然省去不少细节,但讲到QQ求爱那段,刘帆用双肘撑起下巴,一副45度仰望的村夫样儿,文渊直翻白眼。 “伟大,浪漫,感人肺腑!”刘帆夸张的表情,就差泪流满面了,“羡慕死咱,咱也要google一个优良品种的直人,文爷您交游广阔,给咱介绍一个?” “洗洗睡吧。”文渊心说白长一张漂亮脸蛋,跟小地痞小无赖没两样,转头看叶环。 叶环的话不多,偶尔插几句嘴,像个打下手的。小范围的朋友聚会,如果有人不善言辞,特别不能忽略他,适当导入合适话题让他参与进来才是社交王道,一个劲儿自我表现自我炫耀,既不礼貌也无风度,文渊很不齿。他准备好好关照一下叶环,正待开口,手机铃音作响,赵小雅同学打来慰问电话。 “爷,玩得如何呀,被几条色狼盯上了,掰手指头数得过来不,回头咱们梳理梳理,我帮您做个筛选,充实一下您的预备役。” 这妖女!文渊怀疑她对自己有∫M倾向。 “该不会得非典了吧……”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小雅一阵怪笑:“奇病非奇人不能得,留给您自己慢慢享用吧。本小姐此刻泛舟青海湖,对月邀歌,诗兴大发,想请文爷不吝赐教。” “卧槽,作死么,晚上逛青海湖,太他妈危险了,快滚回宾馆去!” “哟,这么关心人家,涕泪交纵啊!可是本小姐一颗文艺的心,半点儿不比你少。你和江离不来真亏大了,出个对子:千江有水千江月……” “万里无云万里天。我说,悠着点儿啊,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叫爷哪里找形式老婆去!” “呸,少占本小姐便宜!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想想那感觉吧,我和嫣嫣不打算回来咯。” 文渊把手机递给江离,说道:“快劝劝你家粉丝,孤帆远影一路高歌让我们荡起双浆!” 刘帆问明事由,诧问:“青海湖上不能泛舟吧?” 文渊说:“别人或许比较难办到,她有关系,一个远亲在省里做大官。” 叶环兴奋地说:“刺激哇,老大,十一长假我们也去玩吧!” 文渊说:“你个小屁孩,就知道瞎起哄,诺大青海湖,底下不知藏着什么妖魔鬼怪,碰到谋财害命的船夫怎么办?” 叶环嘿嘿笑道:“有你这个天师在,我就不怕……” 文渊不语,遥想西疆美景,不由得砰然心动。 江离也和叶环一样雀跃不已,文渊叫他劝小雅两口子摆舟上岸,他倒好,问起那边风光,恨不得立马从电话这头钻入电话那头钻出,反而嘱咐:“玩得开心点,多拍几张照回来。” 最后,刘帆接过电话与小雅一通叽歪,两人是老相识,但刘帆今天才知道小雅弯成拉拉,免不了一番贫嘴。 大伙儿兴致勃勃,聊起旅游题目,叶环眉飞色舞,话渐渐多起来。文渊退居二线,为叶环敲打边鼓。其实他去过的地方比另三个人加起来还要多,超过五十个城市和地区,可惜是出差,心思不在玩上,谈到具体的湖光山色,那就逊了。 这顿饭每个人吃得都很开心,散伙时,叶环和刘帆依依不舍。席间叶环拿文渊的手机把玩一会儿,偷偷拨出一个号码。不用说,是给自己的手机拨号呢,这点小动作岂能瞒过文渊?送他回学校后,江离载着文渊回家,谈起叶环,问他有何感觉。 文渊笑道:“这就拧巴上了?靠,谁的粉丝多啊。” 江离一言不发,脸色不愉,进了家门仍旧挂着闷闷不乐的表情。 文渊心中有数,他在闹情绪,情绪还不小,看来又到沟通时候。 “我先洗个澡,过会儿陪你说悄悄话。” 30、沟通 文渊在算命生涯中,接触过无数夫妻不合恋人分手的案例,说来也算一种命运的必然,可向他们剖析个中原因,由于无法用阴阳五行生克制化的道理进行阐述,只好套用一句俗话:沟通有问题。 虽是推委之词,却也是实情。“沟通”,别看是毫不起眼的两个字,不知蕴含着多少学问。两个人的人生历练、价值取向、性格特点、行为准则、思维模式及说话技巧,统统概括其中。甭说经营二人世界,维护人际关系的法宝,首选也是它。 两人相互许诺:不让矛盾过夜。既然有言在先,那么就必须去做,而且一定要做到,途径就是沟通。 场所是家,席梦思大床。文渊洗得干干净净,水润光滑,趴在江离身上,眼对眼,面对面。 “让我洗个澡去。”江离说。 “我又不嫌你臭。”文渊趴着不动,抓他的手放在股后。 江离笑了笑,揉捏臀瓣,柔声问:“喜欢被我摸么?” “超级喜欢。”文渊吻他的脖子,“不但舒服,还很放松,感觉我就是你的人。” 江离仰望天花板,寻思片刻,缓缓说:“对不起,我有点小心眼了。” “不要动不动自责,我没怪你呀。只是奇怪,你绝不是那种不许我和陌生人说话的人,何况,即使呷干醋,为什么不是古岳?为什么不是刘帆?”文渊继续亲吻他,唇舌扫过下巴,须根隐隐,喉头上下蠕动,看起来真是性感,“小叶分明是个小0。” “是0我才不爽……”江离说,“我给不了你前列腺高朝。” “所以你怕我变成1?”文渊笑问,“不再怕我直回去了?” 有前列腺高朝的0并不多见,圈内做0的男人,不少是0.5,有的遇1则0,有的遇0则1,有的干脆互攻互受。本来就是男人,谁在上谁在下,理论上不为主要问题,可实际中,1、0的定位往往会左右感情形态。 还是那句话,男人始终是男人,胯下那物不是摆设。 文渊有恋父情结,但有恋父情结的人不代表在男男关系中一定扮演挨操角色,文渊的反叛精神很浓,逆向操作,容易自己化身为“父”,叶环的性格模样,几乎是他的绝配。江离甚至认为,文渊和他,甚至比和自己更般配。 “你的担忧不无道理哈。”文渊微笑着注视他,“他喜欢我,别怪我自作多情,一眼就看出来了。” 江离心一沉,皮肤发紧,手指滑进肉缝,堵住穴口。 文渊暗道这家伙护食心真强! “八年前无意结下一段缘,八年后意外重逢,给人以宿命的错觉。”文渊动了动身体,用埋怨的眼神看他,“轻点插,没抹油呢。” 江离“噗嗤”一笑,“你要泡他手到擒来,他眼里只有你一个人,我相信,八年前他就爱上你了。” “没有一个人会对仅有过一次互动的人痴情八年,除非他是变态。”文渊说,“别把影视传奇里的爱情故事当真,艺术加工的结果,说句不好听的,写这种故事的人,应该没有真正品尝过爱情的滋味,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哪来那么多梦幻,时间对人的改变巨大。所谓痴情,现实生活中纯属扯淡。小叶喜欢我不假,目前也只是崇拜、敬仰,外加一点畏惧……” 说到这里,文渊呻吟一声,低语道:“坏蛋,别再抠了,疼……” 江离拔出手指,手掌滑到屁股和大腿的连接处,在那弧形的皮肉间来回摩挲。 “就这样,嗯,真舒服……”文渊呵气道,“老公,我向你保证……” “不用保证。”江离打断道,“不是不相信你……” “但总有一股莫名的担心。”文渊接口道,“我懂,时间会让你越来越安心的。” 江离禁不住感动,抱住他的腰,用力翻转,反过来压他身上。 “想要我了么?”文渊掏他胯下,神器入手,勃动的节奏令他心潮澎湃,“等下好不好,咱们还没说完呢。”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想把你吞进肚子!”江离呼吸粗重,扒拉他的双腿。 “别忙,还有件事……”文渊握住他的家伙,不给它乱动,“你吃小叶的醋,只是一部分,一小部分……大头其实在小雅身上,她才是关键。” 江离愕然,问道:“小雅?” “难道不是么?”文渊轻轻眨着眼,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她让你自卑了,她给嫣嫣的生活,你给不了我。” 江离有点傻,嚅嚅问:“怎么……猜到的?” “我是你老婆,对你还不了解吗?”文渊搂住他的脖子,眼眸似水,“别人的生活始终是别人的,我们再怎么样,也不能变成她们。虽然是五一长假,但杂志社刚刚起步,你作为总编和总经理,理所应当随时待命。别说这次不能带我去青海湖,下次依然留守,我也毫无怨言。她们有她们的浪漫,我们有我们的激情。她们不过月湖泛舟,我陪你夜夜笙歌,你不是最迷我……最迷我的小屁眼么……” “你的每根头发丝我都迷……”江离的眼睛湿润了,“老婆,别再说了……” “我要说。”文渊深吸一口气,抚摸他的脸,“有些话早想讲出来,可惜时机不成熟,今天倒是好机会呢。老公啊,你是闷骚型的男人,闷骚自然会闷着要强。小雅和你一样大,身价近千万,往后形婚,和我登记的又是她,这在你心中投下无形的巨大压力。她能给嫣嫣很多很多,你同样想给我那么多,乃至超过她。可是你恰恰忘了,做学生时,我们很容易进行比较,同样的学校,同样的老师,同样的课程,大家处于同一起跑线上,考试成绩就是结果。而一进入社会,人与人之间就完全失去了可比性,行业、职业、家庭背景、社会关系、国家大气候,还有三观、个性、机缘等等,都会影响我们的成就。名利这东西,无论如何也不如考试分数单纯。你呀,某些思维方式还停留在学生时代。” 江离完全被打垮了,当初毛毛躁躁喜欢上文渊,几番互动过后,跟鬼上身似的,不依不挠展开追求,说不出为什么那么着迷,有时想可能就是想要他,想拥有他,想霸占他,觉得不把他搞到手,吃老鼻子亏了。 “老婆,你真是块宝,价值连城!”江离直起腰,望着眼前光溜溜的人儿,白花花的皮肤仿佛浮动着玉的光泽,简直美极了。 他撩起文渊的胳膊,腋毛去除干净,那是照顾他的审美情趣而特意炮制。文渊头发浓密,体毛却很稀疏,腿毛不明显,耻毛也不丰饶,腋毛一除,整个人更显得诱人。 江离要吻他的腋下,这会让他笑,让他扭动,让他呻吟,让他喘息。 “答应我,放下攀比的包袱……”文渊缩臂,尽管小渊渊挺得笔直,内心躁动得好想大干一场,仍然喁喁私语,悉心安抚老公。 “我什么都答应你,但现在不许再谈处世哲学了。”江离粗声粗气道,“我们谈性学!” 好吧,转入下一道流程。 “洗澡去!”文渊瞪眼,使劲推他,“洗快点,我热热身。” 江离无奈,恨恨下床,说道:“你等着,今晚操不死你!” 小跑着奔向洗手间,大家伙荡来荡去。 文渊撑起身体,见他那副滑稽样,忍不住叫道:“洗澡堂跑步,打一歇后语。” “啊——”江离回首。 “甩逼甩吊。”文渊说,“你个大甩货!” 江离哈哈大笑,速度洗完,身子尚未擦干,冲回卧室,见文渊已骚哄哄卧着床,屁股坟起老高。 许是沟通得特别畅快,两人的情绪异常饱满。江离大展舌功,舔得文渊嗷嗷叫,胸前两点直欲破胸而出,身上滑唧唧的,小渊渊湿漉不堪。 “人家想射……”文渊到此境遇,语气都变嗲了。 江离不理他,前面你安抚了我,现在轮到我安抚你了,憋着吧,憋得越久,释放得越彻底!他用右手举着文渊左腿,左手抚着蛋蛋,舔大腿内侧。 文渊心情异样,忽然有种做宠物的感觉,舌苔停留过的地方,漾起一阵阵被宠溺的快乐。 没有前列腺高朝的0,性生活总有那么一点点遗憾。文渊每次被干得不舒服,江离十分心疼,不介意他展开反攻。既然彼此相爱,就应该怎么快乐怎么来,古今中外没哪条法律规定,做0的必须放弃使用男性性征。文渊本是直人,功能强盛,你情我愿,自然不怕提枪上阵。试过几次,确实爽!又紧又热,夹得他无比舒畅,比起和女人做,别具一番美妙滋味。然而,生理上满足了,心理上却怎么都觉着别扭,很难言及享受。 文渊对江离的爱,与以往所有恋人不同,带有强烈的托付感,把自己托付给他,做他的人,而不是揽入怀抱,照看他守护他。很典型的被动一方思维,反转做1,远不如做0有心理快感。所以,他并不喜欢互攻,早早否决,情愿做纯0。江离每次都会在自己爽完后,为他撸出来或者吸出来,那一点点遗憾算不了什么,十全十美的爱情不存在,十全九美他也知足了。 此刻,江离以舌耕进行宠溺,不断加深那种做0的心理美好度,文渊已经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拳拳之心。 “老公……”他朦胧着眼,哼哼唧唧,想说点什么,可是除了叫“老公”,茫然得无话可说。 江离翻转他的身体,让他趴在床上,腹下垫抱枕,贪婪地注视悦目股形,从尾闾处下嘴。 “自然的选择,把你的小尾巴进化掉了。”江离说。 “没有进化掉,长你身上了。”文渊终于找到说辞,“老公,进来吧,让我长小尾巴,硬硬的小尾巴。” 31、高朝 江离根本不采纳他的建议,噼里啪啦把老子说得矮你一截,不找回场子以后怎么作威作福。张开嘴咬文渊屁股,吸出一个一个吻痕。 屁股这个区域,因为肉厚有弹性,敏感度并不强。江离的吸咬,却是一种聚焦式触碰,力度、范围都很集中,感应剧烈,文渊很是受用。 做0的上下两张脸,美颜者往往不具备美臀,除去本身长得有卖相,还得有腰和腿的衬托。腿不结实,臀不饱满;腰不纤细,臀不形胜。与江离交往过的小0,相貌美过文渊的不乏其数,臀比文渊美的少之又少,上下齐优,则只有文渊一人。 江离简直爱不释口。 文渊忽然说:“我的脸会说会笑会有表情,多么生动,为什么你更迷屁股?” “因为脸不可以侵犯,屁股可以。”江离说着,一巴掌拍他屁股上,“啪”的一声脆响。 文渊叫道:“暴力男!” “答对了,加十分!”江离望着遍布印记的股肉,红红白白交相辉映,舔了舔嘴唇,咕咚咕咚灌几口可乐,“男人最原始的魅力,来自于力量。” 又是一记“啪”,打得文渊好想踢人。 江离分开肉瓣,舌尖顶到穴口。文渊心房收缩,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克服不了舔菊的心理障碍,他就不愿服务江离,但对江离的侍弄,他有瘾。 太他妈舒服了! 像小虫一样蠕来蠕去,又痒又湿,好有质感。 江离的舌头很稀罕,坚韧硬朗,非常有力。书中常见“柔软的舌头”之语,其实是废柴舌头。柔则无势,软则无力,舔在身上,不痛不痒,跟块布似的,会爽么?用手摸乳珠就能有体会,指腹的摸索和指尖的刮扫,哪个更具刺激性? 文渊变得娘唧唧的了,几乎是用喉尖发出哀吟,股中好像有热流涌动,禁不住夹紧屁股,怕它喷出来。 “干我,受不了了啊……”文渊恳求道。 江离轻轻哼了声,舌尖用力往里探。 “不要!不要!脏……”文渊嚷嚷道,“不要舔进去!” 他说不出的感动,男人这么对他,把他卖了都心甘情愿。 戏弄够了,江离开始上大餐。也不抹润滑油了,穴口又湿又黏,可以直接上垒,举着大鸟塞进股缝,推针管一样,挤进文渊身体。 文渊感觉屁股要裂开来了,随着大鸟深入,又有一种充实的快感。 江离半蹲着,双手按住他的肩胛骨,一个猛撞到根。 采用蹲式,可以把体重转化为撞击力,文渊大叫。卧槽,会死人的,想要我的命么混蛋! “把屁股扒开。”江离命令道。 文渊害怕,他股肉丰泽,原可以抵消一部分冲劲,如果扒开,不但插得更深,屁股真要被日开花了。 “快点!”江离等得很不耐烦,“敢不配合,老子揍扁你!” “凶什么凶!”文渊委屈地嘟嘴,乖乖把手绕到背后,分开屁股。 红红的吻痕预示着今晚上演的可能是血腥浪漫。 江离发起冲锋,频率不高,但力道凶猛,每一下都尽力撞入谷道深处,每一下都逼得文渊发出干嚎。 房事以来,从未有这么强烈的被侵犯感,文渊按着怨气,时不时想发作,他讨厌受欺负。可是很奇怪,今晚没抹油,居然不感到疼痛,就开始那十几下挺受不了,很快没了知觉,肿胀酸麻的滋味随之而来。 不疼就不算被欺负,文渊渐渐心定,调整身体,把屁股耸得更高。耳听“啪啪啪”之声,迎着器物贯穿体腔的节奏,蓦地心软若绵。他们是在连体,他吞着他的命根,吞着他的力量,仿佛掌握他的一切,多么奇妙的感觉。 屁门紧锁,情不自禁想夹住那家伙,最好夹断,永远留在体内。 便在这时,股中又有一股热流涌动,奔向穴口,大家伙正在向外拔,热流抑制不住地宣泄。 文渊不知道那是什么,从没体验过,但道道热流反复潮涌,肿胀酸麻的滋味似乎淡去,换上无以言状的酥痒。 “宝贝,你流水了。”江离喜不自禁,加大力度抽送。 文渊想哭,哼哼道:“人家被你干得拉稀,屁眼烂了!” 江离不敢慢下节奏,说道:“是肠液,干净透明,一点不脏。现在什么感觉,舒服么?” 文渊“嗯”了一声,说道:“有点……好像是痒……” 啊哈,他要来高朝了!糙了一个多月,天天操,操得不歇火,可把它捯饬出来了! 江离立刻变换姿势,猱身扑上,胸背相贴,腹股相连,高速抽插。这种体位不但最节省体力,而且抽插频率最快。老婆大人初潮乍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定要让他欲仙欲死。 文渊呻楚不胜,屁股里头渍渍有声,痒得好不快活。江离操得更狠了,像要把他单薄的身体捅破。 “再狠点……”文渊乱叫,迷迷瞪瞪,屁股乱耸乱癫,快感发作,势若奔马,挡也挡不住,“老公日死我吧!” 江离乐翻天,我叫你拽,我叫你傲,高朝来临,神仙也没下限。抱住文渊的头颈,抬腰提起神器,堪堪到穴口,猛然发力,把肠液日得随根而出,涓涓不断。数十回合后,又使劲顶住屁股,一顿揉日。 文渊不行了,股内骚痒难当,水如泉涌,呼呼喘息道:“我死了……我死了……” 早就听说0的高朝叫人如痴如狂,若不身临其境,岂知快活成这个样子。污物出口,竟是乐巢,与那抹香鲸的肠内分泌物龙涎香如出一辙,臭极而香,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文渊奄奄一息,激战两个小时,掀起高朝无数,床单湿了一大片,水都流干了。江离可恶之极,居然只射两次,喝点饮料,休息一会儿,又有再战的架势。 “求你了……”文渊怕得要命,透支过度,他已无招架之力,纵然爽得天翻地覆,还是保命要紧。 江离吃了秤砣铁了心,让他平躺好,架起双腿,大棒向前一送,湿润滑腻,没有任何阻碍,一进到底。 小写字母“o”变成了大写字母“O”,文渊怀疑这辈子再也关不紧屁眼。 哭了,真哭了。 江离吓一跳,连忙想拔出来。 “不要动……”文渊深吸一口气,眼泪断断续续溢出眼眶,“它是我的小尾巴……” 江离身体前倾,舔他的泪水。 “我喜欢它长在里面,但是不要动。”文渊有气无力说,大脑忽而空白,忽而清醒,累到极致,一旦放松,也是享受。 江离点点头,柔声问:“为什么哭了?” “我能不哭么?”文渊轻声细语,“以后我再也离不开你了……” 0的高朝需要1来给,1就未必了,自撸同样可以达到。文渊初尝后庭之乐,仿佛享尽做人乐趣,势必在纯0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倘若无人相伴,好比失去另一个自己。 总算明白女人为什么把爱情视为终身事业,不仅仅因为男权社会的自然属性,生理上的被动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江离笑了,一字一字说:“只有你不要我,没有我不要你。” 古岳怎敢说他不是花花公子?男人的话可信,母猪也能上树! “来吧。”文渊豁出去了,“你想要,我就给。” 接连两天,两人除了吃喝拉撒,所有时间泡在了床笫之间。江离为巩固成果,不分白天黑夜地操。文渊如饥似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起初至少半小时才能触发菊潮,渐渐的,只需十分钟,他便着魔一般,骚得要死要活。 这也太神奇了,怎么突然间换了一个屁股似的,吃错药了么?文渊纳闷不已。 江离总结,应该是作息规律化所致,良好的生活习惯,睡眠充足,营养充分,加上心情开朗,没心没肺,体内各功能器官不知不觉调节到最佳状态,从而引发质的改变。 “做0好难,比做女人都难。”文渊感叹,想起从前工作繁忙,日夜颠倒,和现在的小日子一比,恍然有隔世之感,“万一哪天我重新忙碌起来,岂不是……岂不是……” 他望着江离,脸上露出担心表情。 江离本想吓吓他,见他一副懵懵懂懂的可人样儿,忽然于心不忍,说道:“放心吧,功德圆满后,只要不太过糟蹋自己的身体,回不到旧石器时代。” 文渊开心地打响指,抱着他撒娇,平时的拽样、嬉皮样、聪明样、庄重样,一甩手统统扔进太平洋,反复央求:“老公,再帮我巩固巩固嘛。” 所谓保暖思银欲,他的需求本来就很旺盛,如今旺上加旺,江离反而有点吃不消了。 “八荣八耻第一条,端庄为荣,贪欢为耻。”江离大义凛然。 文渊摆着引以为傲的美臀,回敬他:“八荣八耻第二条,穿着衣服淡定为荣,脱光裤子装逼为耻。” 江离受不了这副骚样,按倒可劲折腾,把他的身体当积木,翻着花样搭,一直搭到凌晨。 终于伺候到心满意足,文渊四肢绵软,屁股被操得里外通透,竟然还不肯放过他,出对子给他对:“睡草屋闭户演字。” 妖精磨人,江离无奈,冥思苦想,摊手:对不出。 “卧脚塌弄笛声腾。”文渊坏笑,“横批:甘从天命。” 江离躺倒,把他拥在怀里,合上眼准备入眠,可不知怎的,那副对子总在脑海里出现。 “睡草屋闭户演字,卧脚塌弄笛声腾。” 好怪…… “耍什么鬼花样?”江离问道。 “用你的家乡话,河南方言念一念。”文渊说。 江离仔细思量,突然睁开眼:“谁操我屁股眼子,我叫他弄得生疼!” 文渊哈哈大笑:“然也然也。” 江离也乐了,只觉今生有这宝贝陪伴,做神仙也不如。 “横批呢,河南话念没其他意思啊。” “倒过来念呢。” “明天重干!” 江离晕了。 32、算命 五一长假过后,文渊、江离不再和小雅、嫣嫣两口子走那么近了,适应了上海的生活环境,也该适当保持点距离。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必废话,彼此心照不宣。“她们有她们的浪漫,我们有我们的激情”,为了兑现这句话,两人越发细致地经营感情生活。文渊有次对江离说:“这人啊,活在世上,应该时刻保持一颗商业的心、一颗哲学的心和一颗文艺的心。”江离注解:“经济基础、理性和感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摊上这样的老公还有啥好说的,文渊深深为此感到庆幸。 随着非典役情消退,上海的都市活力逐渐恢复元气。江离在百忙之中不忘带文渊徜徉各种文娱活动,博物馆、图书馆、书画艺术展、古典音乐会、歌星演唱会、电影院、话剧团、咖啡馆……安排得满满当当。某日江离连哄带骗鼓捣去听昆曲,文渊原以为他有戏曲鉴赏细胞,岂料和自己一样,整一个二傻子,台上咦呀哇啦,台下口吐白沫。这逼装的,鼠窜。 文渊对待工作态度严谨,对待社交把握分寸,对待生活却是超级自由散漫,天生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奇懒无比,或许脑力劳动者都这德性。不过赋闲在家,再怎么懒也不能懒到生蛆,各般家务活虽然干得质量欠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过得去,唯独一样,打死不爱干,那就是做饭做菜。 “我没厨艺天分。”他狡辩起来理直气壮。 江离心想天分归天分,倘若有心,勤能补拙,依然做得一手好饭菜。说了他几次,他板着脸生闷气,只好采取折中方法:“你把菜买好洗好,等我回来做,这总可以吧。” 文渊点头,见他如此迁就自己,不禁难受,主动抱他吻他,说道:“洗碗抹桌子我来吧。” 文渊当然知道自己不对,作为全职“太太”,有义务操持所有家务,只要好好学,未必练不出厨艺,但他真心不想学不想干。 他在害怕,自从拥享后庭之福,他变了,变得爱漂亮爱打扮,凭添许多女人心思,如果包揽大小家务,特别是做饭做菜——家庭主妇的首要职责,他怕自己找不着曾经的男人本性。 文渊过着小男人的生活,其实骨子里比江离还大男人,更加隐晦而已,不太注重细节。 这是他们唯一不和谐的地方,江离希望文渊照料自己的起居饮食,像真正的夫妻过小日子。文渊偏不,排斥做家庭妇男,希望江离把自己当宠物一样养。 好在这点芥蒂并不影响两人的实际相处,江离下班回来炒个菜,费不了多少工夫,就是有时候劳累一天到家晚了,吃不上现成的热饭热菜,心中微有不快。 江离的工作越来越忙,主要是应酬增多,杂志赚钱单靠发行,无异于杯水车薪,广告才是财源。他通过原有的人脉关系认识了几个大集团的头头脑脑,整天疲于周旋。刘帆因为在外资广告公司做高级策划,时常帮衬着他,两人关系越来越好,每逢周末便来家里蹭饭,还喜欢做电灯泡陪两口子逛街看电影。 文渊算刘帆的命,小中产阶级富贵,衣食不愁,婚恋堪忧,换男朋友比换衣服勤,今年倒是可以期待一段稳定发展的恋情,建议他在“基本国情”好好觅食。 刘帆大喜,没事就发征婚启示。文渊头疼,隔三岔五征人,岂非搞419的节奏?刘帆很严肃,419多低级啊,自从进入外企,再也不干自降身价的事,没财没貌休想近本帅的身,本帅真心实意要找个长久爱人,像你学习,最好是1。 行行行,你丫自恋狂,爱咋整咋整。文渊随便他了。 半个月四篇征婚帖,屁也没征到。刘帆原话:征到的都是屁,怎么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缠着文渊给自己介绍,要像江离学习,掰直人!直人好啊,比如你,多么死心塌地。 文渊很烦他,这小子嘴巴特贱,最爱撩拨自己,每当他来求介绍,都给出一个人选:古岳。 “你是想让我俩破镜重圆么?”刘帆耿耿于怀,他和古岳曾经有过半年情分,昨日黄花,今已陌路,见面只当普通朋友。 文渊竭力撺掇:“月有阴晴圆缺,无阴无缺哪来又晴又圆。” 刘帆才不上他的当,哼道:“你这是祸水东移之计,别以为我不晓得,古岳那混蛋最近缠你缠得特紧。” 文渊摸他脑袋,说道:“咦,你这里还蛮灵光的嘛。” 得知江离是文渊的男朋友,古岳非常失望,可有钱人的失望,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明着彬彬有礼,滴水不漏;私底下邀约不断,火辣追求。文渊奇怪,问他公然挖朋友墙角,不觉得惭愧么?古岳装傻,喜欢不代表爱,请你出来坐坐,吃吃饭喝喝茶,也叫挖朋友墙角?实在太不CJ了! 文渊哭笑不得,把爷当傻子么,敢来这套,毫不犹豫报告老公,求做主。 江离心里也有气,他和古岳的关系其实不错,但原本不在一个城市,缺少现实接触,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人。大力表扬爱妻,然后装淡定,说道:“没有实质性的举动,咱们就当他的话是真的,胆敢骚扰你,老子打断他的狗腿!” 文渊一口一个爆米花,小鸡啄米般点头。 江离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怎么越长越小了?” 文渊推卸责任:“小屁孩带的!” “印度小厨”聚餐的那天晚上,叶环窃取文渊的手机号,沉寂半个多月才怯生生发出第一条短信:“老大,我是叶环,你还记得我吗?” 文渊一看就笑了,当时正坐在电脑前翻阅电子版的《阿拉伯通史》,被一大串人物名字、地理名称搅得头昏脑胀,嘿,有人找上门替爷解闷,妙哉哇妙哉。快速按动手机键盘回复短信,输入了七、八个字,忽然忆起他的音容笑貌,大大的眼睛,可爱的小梨涡,心中一热,干脆直接拨打电话。 “你个小P孩,偷了爷的号码,到今天才想起爷!” “额,你知道了哇,吃饭那天……嘻嘻,不好意思啦,我是怕你又不愿给。” “第一次不给不代表第二次不给,你就不能来点死缠烂打的精神,到底是年轻人,面皮儿太薄。” “OK,OK,牢记老大语录:厚颜无耻,死缠烂打。” 文渊无语,当人偶像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老大,现在有空吗?” “空啊,肚子很空,想请爷吃饭?没问题,你在哪儿,爷过去还是你过来?” “身体力行,果然是老大,充分发扬语录精神。” 文渊一时没反应过来,微一琢磨。 “卧槽,你骂爷厚颜无耻么!” “是夸不是骂,我请你吃中饭吧。” “中,就喜欢爽快人,哪儿吃,时间、地点,速度!爷饿惨了,等不及了。” “饿惨了说话还这么神气十足……” 嘿——,那个羞涩怯弱小屁孩跑哪儿去了,学刘帆一样贫嘴挤兑爷! “您老饿着呢,不麻烦您跑路了,我过来吧,同济大学在赤峰路上的大门口碰头好吗?快到时我给你电话。” 半个多月不见,叶环仍旧一副阳光灿烂的模样,衣着时尚,小梨涡俊俏动人,站在同济大学门口,引来无数女生瞩目。 “哇塞,老大,你换发型了,帅惨了好伐。” 文渊左右顾盼,也想使自己生生辉。 “一般一般……” 谦虚得可真假。 “一般个鬼哟,老大,你晓不晓得,当年你称霸那会儿,学校里好多人学你的样子,穿着呀打扮呀说话呀走路呀……” 文渊翻白眼。 “爷就给你们留下这点宝贵遗产?怎么没人学爷的学习成绩!” “谁说没有,我就是。” 叶环轻快地走在文渊身边,沿途一道道目光尽往他们身上招呼,转过街角,听到一群女生在背后议论。 “快看!快看!” “啊啊啊,不会是活的吧!” “一定是!一定是!” “好般配!” 文渊耷拉着阶级斗争脸。 叶环小声问:“咱俩那么像?” 文渊说:“像什么像,爷那么老,像叔侄还差不多。” 叶环说:“我说的是像gay,又不是说像情侣。” 文渊:“……” 走到一家茶餐厅门口,叶环连声说简慢了换一家吧。文渊不理他,进去要了一份排骨饭,以最难看的吃相吃完,然后叫小姐送壶人参乌龙茶,从包包里掏出一本袖珍版万年历。 “报上你的出生年月日时和出生地。”文渊摸着肚子,斜眼看他。 叶环惊喜道:“老大,你要给我算命?” “都知道爷是文丑丑了,迟早跑不脱,所以出门带了本万年历,总不能叫你白请爷一顿。”文渊喝了一口茶,正经八百说,“声明啊,简算!细算划不来,不吃法国大餐补不回损失的脑细胞。” “行行行,简算简算,我心不大,其实今天找你就是冲着算命来的。”叶环笑嘻嘻站起身,“我想挨着你坐。” 文渊咕哝道:“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叶环转坐到他身边,看他查询八字组合。 排八字有“流星赶月”口诀,文渊懒得背诵,随身携带袖珍版万年历,有电脑时就用排八字专用软件。 文渊把查好的八字写在纸上,问道:“小时候你爸妈是不是请人算过你的命?” “你连这都能算到?”叶环甚是吃惊。 文渊撇撇嘴,说道:“猜的,你的八字木旺缺金,名字中的环,是斜玉旁……” “王字旁吧。”叶环打岔。 “正规叫法是斜玉旁,做偏旁部首时去掉点,繁体笔画,王字旁的字一律按五画算,不是四画。”文渊解释道。 叶环点头:“长知识了。” 文渊继续说:“斜玉旁的字五行之中一般属金,金代表的形状是圆,所以你的名字环,应该是参考八字特意取的,取意为缺金补金。” 33、极端 “老大就是老大,太厉害了,活神仙下凡啊。”叶环大拍马屁,文渊冷得作颤抖状,“看来我的名字取对了,以前很不喜欢这个名字呢。” “对个蛋蛋!你父母遇到江湖骗子了。”文渊露出不屑表情,“环这个字的确属金,可是姓名学中,寓意的五行力量远远大于汉字本身。环与叶连在一起,是个植物学专有名词,叶片、叶鞘连接处的外侧,有色泽稍淡的带状结构,就叫叶环,又叫叶枕,它是区别展开叶与未完全展开叶的重要标志。” 叶环挠头,问道:“这么说,姓名的五行属性仍旧是木?靠,本来就木多金少,不但没补到金,反而助纣为虐。” 文渊摇摇头,说道:“压根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你的八字正是因为缺了金才是好八字。” 叶环一脸茫然:“老大,我不懂哎,大家不都说缺什么就要补什么吗?” “屁的大家,爷才是大家!”文渊言辞犀利,咄咄逼人,“千百年来人们视玄学术数为迷信,殊不知越愚昧者越迷信,越迷信者也越愚昧,命理的精髓有几人明了?阴阳守衡,五行俱全,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命主往往特别平庸,真正的大富大贵,要的就是五行残缺。因为残缺意味着极端,唯有极端才能打破平衡,获得常人难以企及的成就;唯有有极端才能使命途大起大落,掀起波澜壮阔的场景。” “有道理……”叶环若有所思。 文渊说:“再举个简单例子。老师和家长总是教育我们要取长补短,你怎么看?” 叶环说:“很对。” “对个蛋蛋!”文渊快速说,正要展开宏篇大论,却见叶环“噗嗤”一笑,“笑什么,笑个蛋蛋!” “啊,没什么。”叶环说,“你已经三次问候人家的蛋蛋了。” 文渊也笑了,“严肃点。”面孔一正,“我也严肃。取长补短要看具体情况,用于做人没有错,但等你踏上工作岗位,它只会让你平凡得跟铺路石子一样,扬长避短才是王道。把长处整得越长,短处整得越短,你才能登上顶峰。花精力补短,补不补得成尚未可知,浪费时间,反而耽误扬长,得不偿失,流于平庸。八字也是这个道理,强极用强,弱极用弱,五行的搭配组合,取长补短寻常人耳,扬长避短方为人上人,当然也可能沦为人下人或者阶下囚。” 叶环不住点头,激动得脸蛋发红,“懂了懂了,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嗯,好像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老大,我太崇拜你了!” 文渊笑道:“马屁震天响,甭拍了,小心我又要问候你的蛋蛋。说命吧,告诉我,你想算什么?什么都算我可不干啊。” “感情,我要算感情。”叶环不假思索。 文渊沉吟,考虑用怎样的表述方式。问命的人都希望听真话,要他有啥说啥,不必顾忌,可真的无所顾忌了,讲到凶灾没谁不受影响,除非你不信命,不信命跑来算个什么算,耍爷玩儿么!文渊曾发过一篇措辞激烈的帖,奉劝网友不要轻易算命,富贵之人少之又少,占据主流的永远是平头老百姓,总是期待好命,真当自个儿是上帝的宠儿。 “木为曲直,你固执倔强,爱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不愿变通。”文渊眉头轻皱,看他情窦初开时的大运流年,隐隐猜到和自己有关,不禁心情异样,“许多人是不知变通,你是知而不愿,知其不可为偏要为之,因而……错过不少良缘。” “既然错过,怎么会是良缘?”叶环说。 文渊一怔,他这话倒也有几分哲理,理一理思路,说道:“你表面上看起来温顺柔软,其实心如磐石,很难被打动,孤家寡人到去年,终于遇到一个,可惜今年……” 叶环“嗯”了一声,说道:“我们分手了,就在最近。” 文渊细细推算,说道:“他条件很好呀,成熟稳重,而且非常爱你,为什么要分?” 叶环说:“有代沟,他比我大十岁,我们总是想不到一块儿去,不能相互理解。” “哦,理由就是不能相互理解?”文渊问。 叶环说:“我喜欢成熟男人,但跟他在一起后,发现实在理解不了成熟男人的心。” 文渊微微一笑,给他斟满茶,问道:“你认为理解很重要?” “那还用说。”叶环举杯啜了一口,“理解无能,怎么在一起生活?” 文渊点点头,温言道:“小叶,爱人之间,理解不是最重要的,接受比理解更可贵。你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你不是他,他也不是你,根本做不到完全理解,遇到问题,没必要执着于理解,去接受,只要去接受便已足够。能接受则合,不接受则分,懂吗?” 叶环寻思良久,昂起头说:“那我们更应该分手了,我接受不了他。” “哪些东西让你接受不了?”文渊决定好好开导他一番。 “性。”叶环左右踅摸,有点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做0。” “不舒服?”文渊问。 叶环说:“不是……应该说,我不愿意为他做0。” 文渊坏笑:“你年下攻嘛。” “不,我也没兴趣干他。”叶环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和他做爱。老大,我一直都是处男……” 文渊卡壳,谈了一年恋爱,还是处男!这小屁孩,不会是性冷淡吧,看八字不可能呀。 “最多亲亲摸摸抱抱。”叶环讪笑,“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得!”文渊摊手,“本来想说服你回到他身边。” 叶环哼道:“是他不要我的。” 文渊说:“拉倒吧,多半是你提出的分手。” 叶环莞尔:“老大果然是半仙,料事如神哇。” “神个蛋蛋。”文爷言出必践,小屁孩拍一次马屁,立刻问候他家蛋蛋一次,“他才舍不得不要你,无性这么久,依然坚持不懈,想必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用时间和真情软化你的态度。” 叶环笑而不语,竖起大拇指。 虽然说好只算感情,可小屁孩以小卖小,以乖卖乖,哄得文爷兴致大发,把学业、工作、健康、家庭各方面算了个遍。叶环开心极了,听说明年立春之后将萌发另一段恋情,更加乐得合不拢嘴。文渊暗自叹息,他其实不适合做同志,娶个女人可以大旺事业,爱男人则要大打折扣。 喜欢什么不代表适合什么,许多gay坚守自己的性取向,不曾想生活、事业因此被搅得一团糟,极端之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走的。 当晚文渊向老公汇报与叶环见面的情况,这个大醋缸,不敢不坦白从宽,秋后算账他可吃不消。不料江离一点不介意,反而叫他多多关照叶环,gay圈诱惑太多,少年单纯,可别误入歧途。文渊欣慰不已,前次沟通收到了良好效果,总有人感叹:怎么碰到的好男人都结婚了啊!切,不经老婆TJ,他能成为好男人吗? “女人是用来宠的,男人是用来TJ的”,摘自文渊语录。 但是当小雅得知叶环和文渊的前尘往事,顿时沉下脸,用命令的口吻对文渊说:“不要接近他,听到没!” “我男人都释怀了,你急个什么劲儿,真是打鱼的不急背鱼篓子的急。”文渊不以为然。 小雅冷冷道:“如果他像我一样了解你,恐怕早急翻天。” “哟,赵大千金,你很了解我吗?”文渊嬉皮笑脸道,“说说看,你都了解我什么。” “渊渊,我不跟你开玩笑。”小雅瞪着他,语重心长说,“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有两种类型的人对你是致命诱惑。” “江离是第一种,小屁孩是第二种?”眼见她难得跟自己认真,文渊也端正起态度。 小雅说:“一点不错!江离属于知己型伴侣,思想上有共鸣,行为上有认同,相互欣赏,相互理解,容易沟通……” “他是我梦寐以求的人。”文渊打断她的话。 “可是你忽略了自己的本性!”小雅说。 文渊目光凝聚,专注起来,“请继续说下去。” 小雅说:“知己型伴侣只有具备谦冲淡泊的品性才能长久,而你俩都十分有个性,特别是你,简直太有个性了,不像江离善于隐藏,里里外外锋芒毕露……” “你一提谦冲淡泊四个字我就明白了。”文渊再次打断她的话,“你是指我们摆脱不了个性和世俗欲望的干扰,走得越近越易……嗯,越……” 他突然找不到合适的词,不过小雅能懂。 小雅说:“我们活在世俗之中,既为红尘中人,当为红尘中事。金钱、权力、名誉、地位等等东西,无时无刻不在左右我们,所以知己之间最好保持距离,否则,个人诉求一旦发生碰撞,就算彼此理解也难以妥协。” “有道理……”文渊喃喃道,“很有道理……” “好在你虽然强势,却很有包容心,生活上尤其随性,对爱人愿意让步。只是你有底线,不触及底线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好办,这就是你们现在亲密无间的原因。”小雅聪慧过人,一语中的。 文渊颔首:“我会注意的。小屁孩呢,他属于什么类型的人?” “能激起你本性的人。”小雅款款而谈,“江离看到你的强势是一种逆向的恋父情结,却不知这种逆向恰恰构成现在的你,你的独特魅力便在于逆,勇于反抗,勇于叛逆,必要时甚至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所以实质上你就是个强者,不管是直是弯是0是1,你都是强人,暂时的蛰伏不代表变弱,机会一来,揭竿而起的欲望会搅得你夜不成寐。渊渊,江离不明白,你最需要的不是欣赏,也不是理解,太自我、太清醒,弱小的崇拜者反而最能打动你。你认为强人的职责在于保护和教导……” “你果然很了解我。”久违的狠厉之色在文渊脸上一闪而逝,“不错,我不喜欢被保护,喜欢去保护。可惜眼下一无是处,破败无成,没有实力哪还称得上强者,形势比人强……” “这更糟!”小雅苦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论落到何种地步,你都会不自觉地爱护不如自己的人。那小孩单纯可爱,不通事务,假若与你在一起,比起江离更加互补般配。渊渊,你是极端的人,只要极端必然有所缺失,而弥合缺失需要的是另一种极端。” 听她说到这里,文渊突然想起和叶环谈起的“取长补短”、“扬长避短”论,心中一震。 “你的话我会牢记在心。”文渊缓缓说,“其实这两年我也意识到自己的人格缺陷,正在慢慢改进中,你没发现我变得不像从前那样偏执?相信我,能够调整到位。” “你不怕失去真正的你?”小雅问。 文渊沉默片刻,微微笑道:“我只想和江离天长地久。” 小雅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34、危机 和小雅的这次长谈,文渊没有告诉江离。有时候爱人反倒不如朋友交心,无关信任,而是投鼠忌器,都很聪明要强的两个人,彼此透明,容易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复杂的事情搞得更复杂。接下来几个月,文渊和叶环的交往朴实而平淡,网聊、短信、电话点到即止,偶尔见见面,保持适当距离。 叶环对文渊的崇拜和敬慕一如往昔,此番重逢,不仅想深交,还想认他做干哥哥。然而数度接近,便像去抓空气中漂浮的羽毛,力使大了它会飞走,力使小了抓不到,心里很不是滋味。后来想文渊是有男朋友的人,感情甜蜜,同居生活美满,倒也不便过多打扰,纵然有所不甘,慢慢也能释怀。 时至八月,天气炎热。文渊睡饱午觉,约了嫣嫣一起逛菜市场。为了改变自己,永远和江离亲密无间走下去,他逐渐放下抵触学习厨艺的心理,决心做一个称职的全职“太太”。只是厨艺这活计,看似简单,确实需要天分。文渊的天分低得骇人听闻,切肉总是切得一坨一坨,把鱼香肉丝做成鱼香肉团,江离还能违心夸两句,每次做成不同口味,今儿太辣,明儿太酸,后儿酸甜苦辣,直叫人哭笑不得。 嫣嫣是文渊的厨艺老师,对这个笨学生着实头疼,分析论证,认为他不适合舞锅铲子,于是暂不教炒菜,改教炖品。两人在菜市场搜刮一圈,仔排、菌菇、竹笋用来煲汤,银耳、红枣、红豆、花生、桂圆用来熬补气益血的羹。江离最近累翻天,原本谈好的发行渠道变故陡生,天天愁眉不展。文渊跟着后头急,苦于帮不上忙,所能做的唯有给他一个安心舒适的大后方。 “……先用小火煨个十到十五分钟,然后重新换水,这样就能去除排骨的血腥气,以免破坏汤的味道……” 嫣嫣悉心教导,文渊用心记忆。 学玄学术数手到擒来,读《韩非子》无需看注释,记菜谱却跟白痴没两样,文渊觉得自己真是窝囊废,江离怎么讨到个这样的老婆,他都为江离不值。 “没天分的人只有靠熟能生巧,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嫣嫣嫣然笑道,“渊哥哥,你的高智商高情商其实不属于家政,亏你甘心为仆为妇。” “能不把爷当女人么?”文渊抗议。 “怕什么,我又不会说出去。”嫣嫣拉着他回客厅,“咱们休息一会儿吧,以后多给你男人补补,一夜八次郎不是梦。” 文渊需求旺盛,常常遭到小雅、嫣嫣取笑,已经锻炼出老脸皮厚,当下做出享受表情。 嫣嫣爆粗口:“骚货。” 小娘皮学坏了,看爷怎么替你老公管教你。 便在这时,小雅打来电话,有紧急事务处理,叫嫣嫣不必等她吃晚饭。 这两小口,感情发展一直磕磕绊绊,拌嘴之事时有发生。嫣嫣抱怨小雅捉摸不定,一会儿热情如火,一会儿冷若冰霜,搞得她莫明其妙,不知道自己哪方面做错了,动不动也跟着情绪化。文渊宽慰嫣嫣,她就是那样的人,沉浸在工作中,有时会情不自禁忽略爱人,不是真对她有意见。嫣嫣细细一想也是,小雅事业心很强,执掌天宇建筑设计公司,大小事务一把抓,忙得连周末都落不到休息,自己确实应该多多体谅。 两个女人过日子和两个男人过日子,就是不一样。嫣嫣羡慕文渊不但深受江离宠溺,而且彼此相睦,几乎从不吵架,以后组成形式婚姻,她嫁江离,文渊娶小雅,门对门住一个楼层,让小雅好好学习他们是怎么相处的。 正聊得开心,小雅又打来电话,这次却是打给文渊。 “十点之前你送嫣嫣回家,我和江离一起回来。” “你们……” “别告诉嫣嫣,等我们回来后详谈。” 文渊的心蓦地一沉,生出一股不祥预感。江离什么话都没对他说,小雅却和他在一起,此前小雅又声称有紧急事务处理,难道……? 文渊按捺不住,挂了电话就想赶去杂志社。 “渊哥哥,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出什么事了,谁的电话?”嫣嫣纳闷,转眼间他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 文渊这才想起嫣嫣还在家,微一沉吟,决定听小雅的,先耐心陪着她。为掩饰自己失态,拿起一个苹果,想削了皮给她吃。 嫣嫣夺过水果刀,鄙视道:“我自己来,你削得坑坑洼洼,难看死了。” “能吃就行,管它好看不好看。”文渊嘴上强辩,心里牵挂爱人,坐立不安。 他原本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今天竟然惶惶不可终日,不祥的预感始终挥之不去。晚上九点刚过,急急忙忙把嫣嫣哄回家。 文渊立刻拨打江离的手机。 “老公,忙完没有?我想死你了!” “哟,难得这么肉麻,就快忙完啦,嫣嫣呢?” “刚刚送回去了,我没心思陪她,叫小雅见谅。” “好的,你先洗澡吧,洗完别忘关燃气。对了,水电费缴没?外面晾的衣服也该收了,这次叠整齐点,不然小雅来咱家看到,又要笑话一通。” 文渊心头一酸,他工作那么辛苦,自己却不能把家拾缀好,事事要他操心,实在太过分了! 他们的小家温馨无比,干净整洁,自然大方,身为家庭妇男,对创造这份温馨的贡献却远不如江离。文渊自责不已,忍不住流下眼泪。 困难面前,文渊从不流泪,日常生活中,则不会刻意掩饰,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江离说他跟个小姑娘似的,好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说即使当着大家的面流泪也没人敢小瞧爷!我行我素,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一向是他的风格,此刻不禁深感过于任性,对不起老公,配不上老公。 恨不能找一排火车轮子狠狠碾一碾无情的心! 十点一刻,江离打开家门,文渊顾不得小雅在旁边,一头扑进他的怀抱。 “卧槽!”小雅忍着呕吐欲望,满脸看不下去的表情,一口接一口地喷烟,“我说,您二位能不能坐端正点好好说话!” “不能……”文渊倚着江离,头枕着肩膀,脸蛋微微发红。 奔三老男人居然做出小鸟依人状,传出去岂不笑掉大牙!江离评价他在工作、生活和床上分别是三种状态:冷静、率性、骚包。眼下头一回把床态搬进生活,某人果断受用。 “行行行,随你们怎么肉麻,说正事,说正事……”小雅掐灭香烟,往沙发上一靠。 江离“嗯”了一声,抱着文渊坐在自己腿上,说道:“渊渊,想不到你和小雅早就意识到杂志社潜藏危机,好厉害,今天真的发生了。” 文渊叹了口气,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小雅最多可以借给你短期资金以解一时之需,往后呢?她在上海虽然人脉广,但我估计没有人愿意投资办杂志。” “你说的不错。”小雅又燃起一根烟,“一晚上都在帮江离找融资渠道,统统婉拒,明天我试试和广州、深圳的朋友联系。太他妈突然了,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哪有这样做事的,要终止投资至少提前一个月通知。” 文渊说:“中国的私人投资一向不规范,急功近利,没有长远打算,本来就是风险很大的资金,加上投资方不止一个,又都是加工制造业领域的暴发户,利益诉求很可能不一致,如果另外找到好项目或者有人资金周转困难……” 他把目光移到江离英俊的脸上,“你画饼的能耐不小,他们一时冲动投下了第一笔资金,现在冷静了。” 江离苦声道:“原以为他们实力雄厚,唉,毕竟不是传媒人……” “分析那些意义不大,解决困难最重要。”文渊凝思片刻,“帐上还剩多少钱,缺口有多少?” 江离说:“维持正常运转,勉强够发两个月工资。” 文渊笑了笑,两个月工资,遣散费? “……一共缺……如果按原来的投资计划,缺五百万。”江离说,“我重新做了规划,降低目标,二百五十万足以把杂志继续办下去。” “赢利周期呢?”文渊问。 江离说:“仍是两年,只是没有充足资金,市场开拓艰难,这种情况下,能不亏就行,走一步是一步,以后慢慢来吧。” 文渊望向小雅,正待开口 “我可以出五十万,但不是投资,是借。”小雅说。 “不用,小雅,不要你出钱。”文渊露出感激之色。 江离楞了一下,看他一眼,却不吭声。 小雅笑道:“你怕江离还不起么?他才28岁,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我相信他的人品,不会赖这笔帐。” 文渊说:“不是还不起赖帐的问题,其他人的钱我们可以要,惟独你的不行。” 小雅脸色一变,叱问:“你什么意思,嫌老娘的钱脏?” “恰恰相反,你的钱最干净,为了赚那些钱付出……付出太多。好吧,不跟你客气,你的是血泪钱,我们没资格接受,更不想让你担风险。”文渊回过头看江离,“老公,不要她的钱好不好,老婆帮你凑。” 江离紧紧抱着他,眼睛湿润了。 文渊费好大力挣脱他的怀抱,进卧室拿出两张银行卡,塞给江离,说道:“我这里有四十万,你卡上也有十多万吧,够撑不少日子了。剩下的二百万我去活动,呵呵,我的活动能力很强哦。” 江离倏地站起,把卡塞回他手,坚定地说:“我自己来,当初是我考虑欠周详,现在出事了,却要你们替我背这个包袱,岂有此理!明天我就回北京找钱去。” 文渊沉默不语,脑子里连转七、八个念头,忽而微微一笑,说道:“看你以后敢不承认自己是大男人。OK,就这么着,你自个儿筹钱,但有一点,暂时由我养家。” 江离也不矫情,一口应允。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什么都分得一清二楚,哪是恩爱伴侣。 文渊又说:“还有,过了这个周末才准许走,明后两天你得属于我,我要高朝迭起!” 小雅又想呕吐。 江离点头:“好嘞,我陪你,不分白天黑夜,哪儿都不去,也不下床。” 小雅赶紧扔下一句“老娘不看GV”,起身告辞。前脚刚跨出门,江离就拦腰一个公主抱,急吼吼把文渊送上床。 35、床斗 两人有日子没倾力做爱了,江离工作劳心性趣欠佳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长期不间断的高质量性爱几乎不可能。网上搞一夜情的那些家伙,一次尽兴便大赞对方功夫如何了得,在一起过几个月试试,多少银样镴枪头。男人的性,很多时候只是纯生理需要,“白天瞎基罢忙,晚上基罢瞎忙”,不要以为多牛逼,发泄而已,哪管对方满足不满足。 文渊曾是直男,自然深知这一点,虽然偶尔会生点怨气,但从不责怪一句半句,反正可以自撸,午睡前来一发,晚上摊开屁股收水费,倒也开开心心。 江离一直为他的体谅感到愧疚,当下准备好好伺候一番。不料文渊存着同样心思,握着他的大家伙,舔棒棒糖似的,大加戏弄。 江离半躺半卧,看着他的唇线围绕硕根转动,鼻头一点白,上上下下,晃来晃去,心下甚是怜惜。 口交并不舒服,享受者只有对方,特别是在深喉时,呼吸不畅,容易干呕。文渊纵然技术娴熟,但江离的鬼东西实在太粗,吞进喉管,用喉前软腭挤压摩擦,稍一加速加力,便有点吃不消。 江离见他为避免牙齿刮痛自己,竭力鼓起两腮,吞吐时“嗤嗤”有声,越来越不忍心,说道:“我不想一个人爽,宝贝……” 文渊不作理会,按住他的小腹,仍旧埋头苦干。屁股高耸,两片半圆形股肉闪着莹白光泽,中间一道细缝,伸向诱人的深渊。江离是老杆子了,对口活的刺激敏感度有限,倘若闭眼享受,也就舒服二字,但是望着爱人美臀,遐想夹在臀瓣中的快乐源泉,腹下热气陡升,突然抱住文渊头颈,挺腹抽插。 许是用力过猛,文渊头昏脑胀,只觉喉咙要被捅破,鼻孔“噗噗”喷着粗气,泪水打湿睫毛,视线渐渐模糊。 江离随即停止动作,歉然道:“咱们换个花样。” “用不着体恤我。”文渊大口喘息,脸颊红彤彤的,居然有些不满。 他不给江离起身,两腿分开,跪在他胯旁,一手撩开屁股,一手扶着大棒,对准屁眼。 “我先来,顶不住的话,你再舞枪弄棒。”文渊舔了舔嘴唇,做着似鬼脸非鬼脸的古怪表情,缓缓浅浅坐了下去。 撑开肉壁带来的紧致感,令江离感觉与他牢牢连接一起,不仅是身体相连,胸口微微起伏的心跳,仿佛也勾连起来。 他抱住文渊的腰。 “不许动,听话。”文渊撅着屁股,凸显腰细臀丰,腹肌线条隐隐,小肚脐圆圆的,叫人好想抠。 我老婆真是个尤物! 江离情动,伸手揉捏小渊渊,掌心顶着硬头,向下捋包皮。 文渊呻吟一声,重心后移,屁股下沉,把大家伙整根吞入,穴口快速收缩。 “夹死我啦。”江离爽得不行。 谷道宽绰,插进去软软绵绵,入口处却像一个充满弹性的箍环,一张一弛,勒得他欲火沸腾,命根精索坟起,再硬三分。 文渊前倾后仰,不断改变重心位置,从而制造出小幅度吞吐大棒的节奏。 只见他上扬着脖子,发丝搭着额,喉结蠕行,肩膀忽伸忽展,掀动锁骨影线,胸前两点殷红分外锃亮。 江离迷乱了,从没发现老婆有这么性感妖冶的一面。男儿七尺,雄心万丈,京里会高官,席间服专家,潇洒转身后,无怨无悔甘做自己的胯下之臣,何等酣畅淋漓,真不愧为奇才俊杰。 “老婆,我爱你!”江离忽然激动,全身战栗。 这一刹那,坐在身上的可人儿,好像是天下第一美人,强烈的攫取欲填满心房。他又想抱他的腰,狠狠耕耘。 文渊不给他机会,手按凉席,上身向后倾斜,抬起屁股,放半截大家伙出来透透气,然后沉胯,再度整根吞入。 用力过猛,两人都是一声叫。 文渊把双腿伸到他腋下,吩咐道:“扣紧了。” 江离抓住脚踝,目光从散落着细弱毛发的小腿,移到膝盖,移到大腿,再移到大腿根部,白润润连着肉墩墩的屁股,自己的大棒深陷中心,撑得小屁眼胀大数倍。 真他妈好看,好看死了,江离舌底生津,馋得真想舔上一舔。 文渊开始大动,腰胯起落,内穴裹着爱人的生命之根,一会儿吞吞吐吐,一会儿吐吐吞吞。蛋囊甩来甩去,小渊渊乱颤。 江离爽利之极,呢喃着“快点快点”、“慢点慢点”,试图指挥摩擦频率。 文渊调皮,反其道行之,叫快时便慢,叫慢时便快。棒头瘙痒正到紧要关头,忽而泄气,想缓一缓时,忽又快活得不可遏止。江离都快把头发愁白了,两道浓眉拧得似要嵌进眉骨。 “小坏蛋,等下看我怎么收拾你。”江离放狠话,气息不匀,语气软得如同求饶。 文渊最喜欢看他受不了的样子,主动权在手,可以调整屁股里的滋味,其热如火,微酥微痒,既舒服又不至于失控。 “缴枪不杀。”他脆着嗓音发话,带着嗲嗲的余韵。 “视死如归。”江离化身革命先烈,“哎哟,哈,哈,啊——” 文渊举屁股猛撞,每一记“啪——”,伴随一声“咕唧”,肠液丰饶,沿着棒壁细细密密流下。江离的耻毛湿滑一片,囊袋也尽是湿意。 “你个小魔头!”江离恼了,放开他的左脚踝,探囊取物,攻击小渊渊。 文渊哀求:“不要!” 小渊渊此时软趴趴的,倘若被他玩得兴发,前后一起舒爽,何来招架之功。于是屁股急振,把大棒磨得快感集聚。 江离妥协了,哪个男人在基罢欲癫欲狂的当口,手上有气力,手的动作还不走样? 文渊汗如浆出,股下全是水渍,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肠液,谷道滑腻腻的,每一口吞吐,渐有夹不住的错觉。他知道是时候了,再不让老公满意,体力越来越不济,遭到反扑,宁可做婊子被千万嫖客轮,也要好过三分。 他从来没怕过谁,却真的怕江离,此人体力充沛时便是魔兽。 文渊高速振动屁股,压着大棒潜龙勿用,小渊渊则龙跃于渊,张牙舞爪。卧室里汗气重重,肉色无边。 江离蓦地收腹,发出低沉的吼叫,抱着文渊的胯骨,不让他乱摇乱摆,命根玩命儿往里戳,亿万子孙玩命儿往外涌。那劲儿使的,咬牙切齿,整个人一坐而起。 终于亢龙有悔了,沉沦的快乐,随着释放的瞬间,腐心噬骨,渗入四肢百骸。 江离重重倒下,手臂卸力,放开文渊,向两边舒展,跟革命烈士似的,脸上挂着放松和满足。 文渊抬着头,仰着面,张着红艳艳的嘴唇,“呼哧哧”大出气,肩头兀起,脖子好像缩进胸膛。汗水涔涔,犁出一道道水壑,眼睑粘粘的,连眨一眨眼的力量也没有了。 “老公抱抱……”他咳嗽几声,想慢慢坐起直身体,扑进江离怀抱。 江离说:“不抱,要看你的骚屁眼。” 文渊“嗬嗬”傻笑,脚掌蹬着床面,勉力提起屁股,股肉轻颤,很不情愿似的一截一截吐出大棒,铅灰色的蛋囊贴着会阴,深红穴口贲张。 江离托住他的屁股,命令道:“排出来。” 文渊乖不胜乖,内穴边的褶皱向正中合拢,然后迅速打开,再合拢,再打开,便如菊花吐蕊,乳白色的经验一点点流出。 江离就像欣赏一幅美景,神情贪痴。文渊的私户轻滑溜霜,既干净又清爽,十分难得。 “看够没有……”文渊艰难说,体力消耗过大,好想躺下来歇会儿,“帮我擦……擦一擦。” 江离冷笑,把他放倒,提溜着腿,抽湿纸巾,在他屁股上草草一抹,扶起棒头,塞进扩张的小穴,一日通根。 “要死了,你居然没软!”文渊惊悚,“我要休息,老公,给我二十分钟时间。” 他一次厮杀的持久力稍欠,但连续作战的能力强悍,休息二十分钟,补充水分,不怕不生龙活虎。 江离哪能给他机会,坏笑道:“你没到高朝,我心难安。乖老婆,轮到你好好享受了。” “你……”文渊推搡着,祭起哭腔,“我要喝水……我要尿尿……” 江离斜眼睨他,眼斜眉斜嘴儿也斜,洁白的牙齿斜光一闪,那倾斜的坡度仿佛抖落一世之邪狂。 “啊——”文渊大叫,残花败柳一般栽进欲望的泥淖。 有种干死爷! 卧槽,爽到哭,爽到爆炸!爱死你的大家伙了! 爷为什么不早点认识你,为什么不早点弯! 两天三夜过后,江离只身飞赴北京,老婆那边管一星期饱,全身心投入物质食粮的觅取当中。 文渊病恹恹的,无力送他去机场,看着他出门,不禁生出些许庆幸,拿起手机拨打叶环电话。 “快来我家,快!爷需要你!” “怎么了,老大?” “屁股痛,江离那混蛋,把爷的肠子日穿了!” 叶环吓一跳,二话不说,虎虎生风赶来,十万火急送医,一路心疼得要死,大骂江离不懂怜香惜玉。 肛肠科大夫老于世故,一做检查,即使文渊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也猜解到其中三味,板着脸孔教育叶环:“内出血,还好伤得不算严重。请你多多爱惜他一点,做0很伤身,肛门松弛不可逆,不控制次数和时间,肠管通喉管,吃完就拉。以后每次做完,拿热毛巾为他敷一敷,再做做按摩,勤加护理,才可能长久性福。” 叶环唯唯诺诺,向毛主席保证,敢不以爱妻号为人生首要目标天打雷劈。 文渊面红耳赤,眼睛乱瞟找地洞。 大夫开了几喂药,交待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两人总算脱离尴尬一幕。 回家后文渊不顾屁股带伤,找出通讯录一翻再翻,筛选和自己关系最近的几个联系人,仔细斟酌掂量。叶环奇怪,问他想干嘛。文渊也不隐瞒,把杂志社遇到的危机和盘托出。 叶环懂了,问道:“你准备帮江离筹钱?” 文渊说:“他的圈子窄,谁有那么多富余资金借给他,况且酒肉朋友占了大部分。办杂志风险高,市场竞争激烈,很难做得好,多少雄心勃勃的杂志社亏了又亏倒了又倒。说实话,我不相信他能搞到钱。” 叶环不满道:“把你伤成这样,你还念着他。” 文渊“呸”了一声,说道:“他是我老公,我不念着他念着谁。明天回南京,拼人品去。” “不行!”叶环瞪起大眼睛,“不给去,你要养屁股。” “医生说没事了。”文渊表现得不以为然,但屁股里阵痛不断,着实有些发毛。 叶环百般劝说,见他无论如何不听,其意已决,便说:“好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回南京,从头到尾照顾你。” 文渊想想允了,身边能够照顾自己的人,除了小屁孩还真不知道有谁,和小雅、嫣嫣关系再好,终究是两个女人,被操得肠穿肚烂这种糗事,怎么可以对她们说? 叶环还在放暑假,离开学尚有半个月,提前回的上海,文渊答应带他同行后,当晚便在家里住下,进入实习小保姆状态。 次日向小雅借车,小雅低声说:“实在不行,一定记得找我。我们两对不但是形婚对象,更是好朋友,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用不着太生分。” 文渊哈哈一笑,挥一挥手,载着叶环扬长而去。 平静安详的岁月已然过去,又到战斗时刻。胜耶?负耶?文渊不知道,也不去算,因为结果不是算出来的,是干出来的! 36、借钱 宁沪高速公路之上,文渊驱车飞驰。叶环不会开车,替代不了司机的活儿,担心他太过辛苦,每到一个休息区,都叫他停下来。文渊只是不听,下午约好了人,不敢随便耽搁。 两人一路上七聊八聊,不亦热乎。 “老大,以后不要叫我小屁孩,我长大了,有名字。” “小屁孩有什么不好,多可爱的称呼,招人疼招人宠招人怜,你不是特想找个疼你宠你怜你的BF么?” “但是……但是,你不是小屁孩,江离哥哥不也一样疼你宠你怜你。” 文渊手抖,一股难言的别扭漫上心头,差点冲着防护栏撞过去。他一个大男人,闺中娇弱怎堪被外人得知。 “喂,说话注意点,爷有那么逊!谁稀罕疼宠怜……搞没搞错,你听哪个王八蛋瞎掰的!” “没听哪个王八蛋瞎掰……嘿嘿,一般小0都喜欢那样。” “靠,爷我是大0号。” 叶环“噗嗤”一笑。 “有多大?” 文渊卡壳,“大0号”在圈内意为老屁眼,千万次洗礼,饱经风霜,久练成精。 “你个小屁孩,给爷下套是吧。” 文渊悻悻然,叼起一根烟。 叶环速度抢下打火机,叫他有烟无火干着急。 文渊无奈,吸烟容易导致肠道干涩,不利股伤复元。这个小保姆,还挺称职。 “求你了,老大,以后不要再叫我小P孩,难听死了。” “成,那叫你啥,环环?” “也难听,叫我棍棍!” 文渊愣了一下。 “棍棍?” “我注册了个新ID,叫烧火棍。” 文渊喷饭。 “就你这样儿,有一星半点儿棍气么,还烧火棍,环环,就叫环环,不许讨价还价!” 叶环白他一眼,随即展开笑容。 “你叫圈圈,我叫环环,咱们是好姐妹么?” 文渊再度卡壳,小鬼头挺会来事儿。 “成,好姐妹就好姐妹,但你要告诉爷,谁在你面前摆弄是非,说什么江离疼我宠我怜我。做人要厚道,诚实是美德。” 有叶环陪着打屁扯淡,文渊开车倒也不寂寞。叶环俊丽的容颜,绵软的嗓音,比沿途风景可人多了。 “额……这个,刘帆告诉我的……老大,我不想骗你,你别出卖我哦。” “是他!好啊,江离那小丫挺的,竟敢宣扬自个儿是爱妻号,这俩狗男人关系不一般。难怪刘帆最近不大理睬爷,原来跟爷家里那位打得火热,怎么着,要搏上位么。” “老大,你多心了。最近我也和刘帆打得火热,难道我俩也在搞三搞四?” “呸,只是一说,爷的男人爷会信不过?” 文渊驾车驶进中山门。 “你住哪里?先送你回家吧,你在家等我,办完事再来找你。” “不行,我要看着你,免得你乱吃乱喝。” “爷约了人谈正事,不方便带外人。快说,家住哪里。” 叶环一脸不高兴。 “圈圈和环环既然是好姐妹,环环怎么就成外人了?何况你屁股有伤,我不放心……” “爷答应你,一定注意!” “那也不行!” 文渊皱起眉头,两人都不说话,车厢里一片沉寂。 “老大,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叶环打破沉默。 “……” “平时难得见一面,QQ上你的话又少……” 文渊扭头看他,白净的脸颊抹着愁苦之色,低垂着眼帘,一副深受委屈的样儿。 “对不起,环环,别怪我说话直接,你有点C呢。” “只是长得有点C,人不可貌相……” 文渊默不作声,右转驶入太平北路,把车开到北极阁的“悠仙美地”茶社,然后停车熄火。 “跟爷骗吃骗喝吧,把爷那份儿吃回来。” 叶环大喜,屁颠屁颠下车。文渊望着他虽然有点纤瘦但着实挺拔的身影,眯了眯眼。 北极阁的“悠仙美地”是文渊最喜欢也最常去的茶社,宽敞舒适,典雅大方。阿海显然了解他的脾性,所以文渊要他挑地方,不假思索便选中这里。 两人相识相交的时间其实并不长,阿海却是极少数文渊特别信任的男人之一,可能与他曾爱上文渊的第一任女朋友小蕊有关,默默关注,从不介入。文渊和小蕊闹矛盾,他基本上都是向着文渊说话,特真诚的一个人。文渊和小蕊分手后,蛮希望他趁虚而入,一解多年相思。他叹道:“爱与相处是两回事,你都伺候不了,我更不行。” 他仍爱着她,文渊知道。 一年不见,阿海沧桑了许多,皮肤干燥,双颊深陷。 文渊吃惊地问:“纵欲过度?” 阿海随手擂他一拳,“那是你,论床上战斗力,老子自愧不如。”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卧槽,新鲜得像雨后春笋,比从前帅……不,是漂亮,漂亮多了。要是变成娘们儿,老子非把你泡到手不可。只是眼睛周围透着红丝,煞气重,小心桃花劫!” “哟,啥时学会看面相了,受爷影响?”文渊招呼叶环坐下,把酒水单递给他。 “无聊时学学,未必准。”阿海发烟。 文渊看了看叶环,迟疑一下,仍旧接过。 叶环压低眉毛,心里老大不乐意。文渊既已接烟,他若再阻止,那就是不给面子,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当下一言不发。 文渊暗暗点头,不错,挺懂事儿的。 “也不介绍一下你朋友。”阿海又给叶环递烟。 “海哥好,我叫叶环,是文渊的弟弟。”叶环很有礼貌,“谢谢,我不抽烟。” 阿海“哦”了一声,问文渊:“成都的表弟?” “南京的,认的干弟弟。”文渊说。 阿海微笑:“以为你只认干妹妹呢。” 文渊嘿嘿道:“爷赶时髦,改做同志了。” 叶环猛地转头看他,为他蛮不在乎的出柜感到惊讶。 “得了吧,你要做同志太阳打从西边出来。”阿海根本不信。 文渊眼里闪过狡黠之色,正是吃准他不信才敢放言。人就是这样,越藏着掖着越表明有鬼,越公然大方越能骗鬼。 “老朋友了,咱也不跟你兜圈子,这次是有事情找你帮忙。” 一谈到正事,文渊立即收起嬉皮笑脸,态度认真诚恳。 “客气什么,咱俩谁跟谁,尽管开口,以前你帮过我不少,不还你一次心里不爽。” “我需要钱……” “没问题,多少?” “两百万!” 阿海一个哆嗦,半截烟灰掉在桌子上。 服务生送来茶食,三个人都闭口不语。服务生一走,阿海才又看着文渊。 “目前手头上的现金约有一百万,刚买了新房,准备装修,最多借你七十万。” “你又买房了?” “是的,婚房,证已经领了……你小子别笑那么诡异,不是她,父母介绍的。元旦摆酒,下面就不要我废话了吧。” “我一定来!” 文渊叹了口气,阿海真不愧是挚友,问都不问借钱做什么,这份信任弥足珍贵。 “其余的一百三十万我想办法筹,只是……” 阿海啜了口茶,苦笑一声。 “数额太大,没把握。” 文渊十分感动,对于真正的朋友,他一向不愿为难,更不愿他们为自己冒险。金钱和友情一个不好就容易导致矛盾冲突,纵然遇到重义轻利的良友,现实和小说终究不是一码事,他今天肯为自己赴汤蹈火,不定哪天后悔了呢?人都无法预料自己的未来,更无法预料未来的某个时刻会起怎样的念头。 文渊有次教育亲弟弟:不要用死眼光看待人事,好比遇到劫匪,你是乖乖掏钱还是奋起反抗,你根本不知道,一切要视当时的情况而定,特别是第一回遭遇此事,你平时的性格为人,并不足以证明你能这么着那么着,人一刹那的决定往往是盲目的。 阿海多次借钱给朋友,但今次借出的数额如此巨大,从所未有,而且他自己还要去借,借更多的钱,人际成本之高,风险之大,远远胜过文渊。两人是好朋友,文渊在危机时刻第一个找他,可见其信赖,怎么敢为一己之私把他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世上好男人不少,好哥们儿却少之又少。文渊珍视这段友谊,不能让任何因素干扰它。 当现在会给未来造成不可接受的代价时,哪怕只是可能,都应该选择将现在杀死在摇篮里! “钱我不要了,你大婚在即,最需要钱,那七十万就当我送的份子吧。” “美得不轻,想白吃白喝么?” 阿海摆摆手,眼里的深情,让叶环产生出两人有一腿的错觉。 “渊渊,我们的交情在我心目中非比寻常……” “我明白,我明白……” 文渊扬起头。 “还是那句话,钱我不要了。你不给我白吃白喝,就留待以后等我犯事进监时捞人吧。” 阿海无语,笑容慢慢浮上深陷的脸颊。 “为什么不在国庆期间摆酒,离元旦还有不少日子,我有点等不及。” 谈完正事,聊点轻松话题。 “忙,公司正在收购一块地,七十多万平,投资八个亿,建南京最大的多功能小区。我虽然一直主管销售,但前期工作也要参与,权力仅次于大老板和一位副总。” 文渊的眼睛陡然一亮。 “好极了,给我留两套房,要最好的!” “两套房,就这点儿胃口?哥们儿主管销售,怎么着也得给你留一套别墅两个大套,钱不够的话,我先帮你垫着。” “OKOK,就这么定了!这个项目太大,起码要分期干个五、六年,到时我说不定富了呢,再加一套别墅两个大套!” “卧槽,少臭美!” 文渊一声怪笑,转而望向叶环。 “还不赶紧大拍海哥马屁,他一高兴,一平一千块给你留套房,跟白送似的。” 叶环想了想。 “哥哥已经要了两套别墅四套房,肯定住不过来,还不如大拍哥哥马屁,留一套给我,那才叫白送呢。” “呸,你也少臭美!” 三人齐声大笑,阿海笑得最幸福,小乙笑得最狡猾,文渊则笑得最无奈。 晚饭时分,文渊约见的第二位密友梳子准时抵达“巴西烤肉”店。 真朋友面前,文爷向来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梳子没晕过去。 “两百万,借?大师,你脑子进水了啊,老娘手头哪有这么多私房钱!” 文渊愁眉苦脸,强行扮可爱。 “大妹子啊……” “叫姐!” “姐!” 叶环忍俊不禁,八年前那个嚣张不可一世的学霸型小老大跑到哪儿去了,越活越小,越活越嫩,太讨人喜欢了吧。 “小坏蛋,难怪迷倒一大片美眉,真能装。” 梳子顽皮地笑。 “私房钱没那么多,公司帐上嘛……” 文渊变脸比变天还快,顿时一乐。 “你肯投资,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你的能力才华有目共睹,与你合作是我多年的心愿。沉寂三四年,终于准备东山再起,太棒了!说说你的计划。” 文渊提心吊胆。 “是杂志……” 梳子二度晕倒。 “我没听错吧,你怎么搞起杂志来,做熟不做生,这个道理需要我教你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我做,是一个……朋友……” 文渊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只隐瞒了和江离的情侣关系。 梳子三度晕倒。 “你哥该不是发疯了吧?”她问叶环,“最近有没有害大病?” 叶环钦佩万分,真是位了不起的企业家,料事如神哇,我哥屁股给人捅坏了。 但这话他只能在肚里说。 “梳子姐姐,我哥信得过的人我也信得过。” 梳子用一根香烟堵住嘴,悠悠吸了几口,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 “渊渊,咱们这么说,单从生意角度,以你的眼光和判断,如果你有两百万,我来找你要投资办杂志,你会投吗?” 37、能干 晚十点,南京著名迪吧“乱世佳人”,光影纷呈,乐声轰隆。拥挤的人群狂欢着年轻的躯体,呐喊着,摇摆着,离乱着,本来应该走到他们中间的文渊,却因为屁股不适,不得不安安静静坐着,捧着一听可乐,咬着吸管,细细吮吸。 冰冷的液体划出冰冷的轨迹流进胃,如火如荼的劲歌热舞,刺激着血液渐渐发热。文渊依然安静如故,偶尔有加入的念头,忍一忍,没敢动。小保姆对他到这种地方来,已经怨声载道,倘若变身疯魔,估计能把他吃了。 但是,小混蛋自己却在玩,玩得还很High,小腰扭得都快折了。满头大汗跑过来,喘着粗气,拿起桌上的可乐,拔出吸管,仰脖子猛灌。 文渊看着他,忽然觉得他这个样子蛮有男人味,不过,灌完可乐,大眼睛忽闪忽闪注视自己…… 好吧,仍是小P孩。 “哥哥,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音乐震耳欲聋,叶环扯着嗓子吼。 他叫哥哥叫上瘾了,说多少次那是打马虎眼,硬是不干,号称文老大一言九鼎,岂能说话不算话!文渊没辙,只好由他,想想连亲弟弟都极少叫自己哥哥,他居然叫得恁地自然,心窝儿有点暖。 叶环抓起文渊手腕,连拽带拉,分开人群,离开“乱世佳人”。 文渊气鼓鼓说:“欺负我屁股带伤是吧,使那么大力,反了不成。” “伤好了让你欺负回来。”叶环像拉着小朋友,一路把他拉回座驾,“今晚住我家……” “不困,换个地方坐坐吧。”文渊坐进驾驶室,“去‘雷迪’……” “卧槽,‘雷迪’!”叶环大叫,“重金属吵得要命,能把房顶掀翻了!” “那就去‘时光隧道’。”文渊说。 叶环用奇怪的眼神看他,问道:“为什么想去嘈杂吵闹的地方?” 文渊说:“越是嘈杂吵闹,越是心无杂念。” 叶环:“……” “因为——没法动脑筋。” 文渊点火,发动引擎,把车开回北极阁,步入“悠闲美地”茶社,要了一壶人参乌龙茶。叶环挨着他而坐,大眼睛水汪汪,小胸脯起伏,喉头蠕动,文渊闻到一股少年特有的青春气息。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年轻真好…… “哥啊……”叶环往他身边靠了靠,“为什么对梳子姐姐说不会投资,你不准备帮江离了?” “因为换作我,的确不会投资。”文渊喝了一口茶,眼望前方,怔怔出了会儿神,“梳子信任的是我,不是江离,我不能对她撒谎,不能辜负她的信任。” “话虽如此,但遇到困难时朋友不帮,谁帮?”叶环为他把茶斟满。 文渊叹道:“投资不能带任何感情色彩,在商言商,利益永远排在第一位。所以我找阿海、梳子,原本打的只是借钱念头,只有他们俩,可以借给我很多钱。可惜……数额太大,而且一借最少两年,以我目前的经济状况……简直异想天开,我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干起这么疯狂的事!” 叶环说:“唉,我问别人借钱,东绕西绕,铺垫好久才敢开口,最多也就千儿八百,应应急,不超过一周就还了。你倒好,一开口两百万,还要借两年,话又说得直接,海哥、梳子姐姐没当场吓跑已经很给面子了。” 文渊笑笑:“层次不一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别看我现在穷,背后的人脉资源足以支持和他们论交。” “你哪来那么多关系?”叶环好奇地问。 “你和gay圈的朋友聚会,一般聊什么话题?”文渊问。 “感情……”叶环说,“还有娱乐八卦。” “知道我和朋友们聊什么?”文渊说,“项目,各种各样的项目!怎么规划的,怎么投标的,怎么实施的,怎么维护的……社交对于我来说,是了解不同行业、学习不同经验的渠道,加上一直从事中高层管理工作,年深月久,积累还会少么?” “那也是因为你能干,他们愿意和你交流。”叶环说。 文渊点头,“不错,很多人抱怨自己没门路没背景,却不知没有好爸爸,可以走另一条路:能干。” 叶环微微一笑:“我有好哥哥,不能干没关系。” 嘿——,这么快就赖上自己了! 文渊又好气又好笑,回到原来的借钱话题:“朋友间谈钱需要非常谨慎,没有几个人的钱不是通过艰苦奋斗得来的,即使第一桶金有些黑,终究不是做黑社会,总要付诸卓绝努力。所以钱的意义不仅仅是货币,它涵盖了人的全身心付出,不管用什么方式赚到手,都是付出后的收获,是人生历程的特殊印记。我如果当阿海、梳子是好朋友,就应当尊重他们曾经的付出,像尊重他们的人一样尊重他们的钱,明白吗?这些年来我破败不堪,如果真想骗钱,早发了,可是我胆子小,始终鼓不起勇气玷污自己的灵魂……” 叶环眼里隐隐透出泪光。 文渊诧异:“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想起了爸爸妈妈……”叶环嚅嚅说。 文渊咧开嘴笑:“不错不错,是个好孩子。” 叶环怯生生低下头,默了默,问道:“那两百万你还有办法搞到手吗?” 文渊沉吟道:“其实,阿海、梳子并非朋友中最有钱最肯借钱给我的人,还有两个……不过,真不想借了……嗯,好吧,有一个人,我打算试试……” “谁?”叶环追问。 文渊深深皱起眉头,恐怕只有老天知道,如果为的是自己,他宁死也不会向那个人开口,但这次为的是江离…… 我能这么做么? 能么? “哥!” “嗯?” “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好的,回家。” “你家太远,去我家睡吧,就在珠江路上。” “不方便,我送你回去,然后开间房。” “没事,方便得很。” “上车!” 文渊也不废话,抓起外套扔给他,突然之间,想起去年和江离在火车上会面的情景,那次是为了赚钱,这次是为了借钱。不同的目的,不同的身边人,心情却是相同的。 还有一点相同:陪伴。 叶环家住珠江路西大影壁,父母都是高知,见到文渊慈蔼而亲切,特别是当得知两人曾就读于同一所重点中学,立刻认可了文渊给独生爱子当干哥哥这件事。二老好不“单纯”,以为那所名校出来的都是好学生。 叶环很开心,不断坐实兄弟之情,搞得文渊无可奈何,当下跑去收拾房间,说是要和哥哥抵足同榻。 文渊纳闷,问他:“隔壁房间不是有空床吗?” 叶环翻白眼道:“都这么晚了,还让咱爸咱妈给你翻箱倒柜找铺盖啊。” 文渊戳他额头,“小坏蛋,鬼精鬼精,怎么着,今晚是想上爷还是想给爷上!” “满脑袋黄色思想!”叶环推了他一把,先去沐浴。 文渊打开叶环带回来的笔记本电脑,登陆邮箱,查看邮件。忽见他慌慌张张从浴室出来,腰间裹着浴巾,裸露的上半身稀稀落落挂着水珠,雪白的皮肤光滑细腻。 文渊暗赞:好一个美少年! “你……没乱翻什么……吧?”叶环神情紧张。 文渊忍住笑:“爷尊重个人隐私,未经允许绝不翻看私人资料。” “那我放心了。”叶环长舒一口气。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偷偷看了你也不会知道。”文渊指着笔记本,“说,藏着什么带色儿的玩意。” “G……V……”叶环口吃。 “瞧你怕的,这都不敢让我知道。”文渊好奇,因为他没看过GV。 “……还有……裸照……我的……”叶环讪讪,“算啦算啦,你都是我哥了,想看就看吧。” “得,我需要看照片么。”文渊使坏,伸手扯他腰间浴巾。 “你是有夫之夫,不许偷窥良家少年。”叶环闪开,重回浴室。 目送年轻的背影从门后消失,文渊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回复邮件,完后登陆51Job网,检索IT类招聘信息。他做事一向专注,不论工作还是娱乐,一旦投入便心无旁骛,叶环洗完澡出来时,压根没注意。 “你想工作了?” 文渊吓了一跳。 “好家在,人吓人吓死人!” “出来混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叶环仍然裹着那条浴巾,在他身边坐下。 “怎么突然想起找工作的?” “不是突然,早在三个月前我就开找了……” “哦?” “忌神大运凶得可怕,石沉大海,至今不见回音,哪怕一个……我有点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也许是你的简历写的不好,我帮你把把关?” “OK,有什么失误你直接帮我改吧,我洗澡去。” 走进浴室,文渊的心情又沉重起来。自从出了学校大门,找工作没哪回像今天这般艰难,指哪儿打哪儿面试全过待遇从优的情景仿佛昨日黄花。网络泡沫破灭后,IT业的就业行情今非昔比,找一份好工作着实并不容易,然而精英如他者,竟然也遇到无门可破的尴尬,当真始料未及。 文渊对叶环所说,现在走的运程最霉,虽是实情,却不足以构成理由,失业这段期间,完全可以自学新技术了解新变化,他都干了什么?被爱情冲昏头脑…… 回到卧室,文渊的脸色非常难看,江离的事业、他的事业,种种烦恼一起涌上心头。 “哥,你的简历牛逼大发了,这么多大项目,哇塞,你没胡编乱造吧!” 叶环一脸兴奋,崇拜得五体投地。 “不但没编,还缩了一部分水……” “干嘛缩水!额……不缩还真不行,就凭你写上去的工作经历,已经没几家公司养得起。要求放低一点,不信找不到工作!” “你把我的能力估计过高了,仔细看我所做的工作,多数是针对具体项目的,而现在的IT业,是以产品为主导。项目型的系统开发以定制为主,产品型的系统开发以消费市场为主,两者不是一码事。因此我申请中层以上的职位比较困难,从底层干起的话,年龄偏大,竞争不过初出茅庐的学生……” 文渊苦笑着,蜷身上床。 叶环关上笔记本,过来帮他盖好夏被。 空调开得十足,房间里有些凉。 “别泄气,你一定能找到好工作。” 文渊点点头,见他既温柔又可爱,禁不住想摸摸他的脸,手一颤,忍住了。 当gay有一点很不好,在男人面前得避嫌,不管对方是直是弯,真不习惯。 “环环,千万别把我找工作的事泄露给第二个人知道。” “为什么?” “江离对此一无所知,我不想传到他耳朵里。” “OK。” 小乙开心地跳上床。 “咦,这么高兴干嘛?” “因为这件事你只和我分享。” 文渊闷起被子,心里一阵阵发酸。 老公,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其实很希望你知道,但不是通过我的嘴,而是通过你的感觉,只要你问一问,我什么都会说。相处至今,我发现你跟我所有爱过的人一样,我能感觉到你们,你们感觉不到我,我平时流露的一点一滴你全忽略了。可是,我怎么好怪你呢,你的工作压力那么大,而且感觉到了又如何,知道了又如何,能替我排遣么?我是个怪物,除了我自己谁也安慰不了我。只是,我仍旧希望你能留意到,不要认为有吃有喝生活安逸我就乐不思蜀,我是你老婆没错,可我不是女人,你大概忘了,我的事业心比你更强。 文渊觉得自己开始自怜了,打住打住,本来就不该给他制造负担,要的也太多了吧! 唉,睡觉。 38、馒头 叶环鼻息绵绵,脸孔朝向文渊,半趴半卧,手脚四散,睡姿十分欠揍,都把文渊挤到床沿了。文渊则以背相向,小心翼翼避免碰着他,如此一来,空间太过局促,数完银河系的星星也睡不着,反而越来越清醒。 不就是和一个小屁孩睡觉么,犯得着拘束! 换成做直人那会儿,抱着他睡都不怕,可现在…… 哥哥弟弟什么的,太容易出事了。 文渊头疼,拿起手机看时间:凌晨一点。默思片刻,打定主意似的,悄悄披衣下床,推开晒台的门,掩上,点燃一根烟,拨出一个手机号码。 喁喁私语半个多小时,挂机,又点上第二根烟,仰望夜空。 苍天啊,您已经玩弄爷四年了,还不大发慈悲给次机会,真要逼死爷么! 文渊返回床榻,盖好被子,正要闭眼,叶环的胳膊忽然伸了过来,一下子勾住他的脖子,充满热度的身体紧贴背脊,充满热度的嘴唇轻触耳轮。 “哥,睡不着吗?” 文渊转过脸,面颊擦过他的唇,微湿的感觉。 “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有……我一直迷迷糊糊,半梦半醒。” 他半伏在文渊胸口,姿势暧昧。 文渊迅速坐起,拧亮床头灯。 叶环仰着脸看他,灵动的双眸,织弱的表情,像一头睡在安乐窝里的小绵羊,几缕发丝垂在眉下,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是不是我妨碍你入睡了?” 文渊笑着,抹了抹他的额头,皮肤纹理宛若女生,几乎看不见毛孔。 “是的……” 叶环嘟起嘴。 “你远远躲着我睡……我……” 文渊目光一寒,制止他说出离谱的话。 “……只是……只是感觉很孤单……” 叶环不敢看他了,搭下眼皮。 文渊微微一晒,觉得自己用不着那么敏感。 “夜晚容易来情绪,天一亮就会好。” “也许吧……” 叶环的语气似乎含着忧伤,文渊想安慰安慰他,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好。 “哥,你刚才给谁打电话?” 他主动转移话题。 “是阿海,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他为什么找他借钱。” “嗯,你们的关系真铁……” “是啊,他说如果我还想要那笔钱,会尽量想办法帮我凑,但是明确反对我帮江离。我自然不会为难他,问他能不能帮我搞贷款。” “对了,商业贷款也是一条路。” 叶环说着也坐了起来。 “他是房地产公司高管,跟银行的关系肯定很好。” “那还用说,但我必须找一个担保方,最好是出版社。我认识的朋友中有一个是出版社的头头,不过多年不联系,关系疏远了。阿海提醒我问问一个非常著名的舞台导演,他现在是某商业联合会秘书长,与许多大出版社交情匪浅。我思前想后,觉得此人多半不肯帮忙。” “你们不熟吗?” “算熟的,可惜我不是美眉。” 叶环展颜一笑,小梨涡乍现。 “嘻嘻,实在很可惜,太可惜啦。” “瞧你幸灾乐祸的,信不信我把你打扮成女人送给他。” “才不会呢,你舍不得。” 得,说着说着又暧昧了。当个同志真麻烦,同性间开点小玩笑都不自在。 文渊皱了皱眉头,叶环赶紧转回原来的话题。 “还有别的办法吗?” 文渊摸了摸香烟,忽然想起叶环一家无人吸烟,房间里没有烟灰缸,便又把烟放下。 “屁股还疼不?” 文渊挠头。 “不疼……” “不疼就让你抽,就一根哦。” 叶环跳下床,去客厅拿来一个一次性纸杯,盛点水搁在床头,然后取出一根烟塞文渊嘴里,用打火机点燃,再将晒台门打开。 文渊道了声谢,寻思一会儿,说道:“我总结过,这件事有三种解决方案:第一种是上策,将杂志社卖掉,卖给有实力的传媒企业;第二种是中策,放弃,关门歇业,卷铺盖回家另谋出路;第三种是下策,就是我们现在所做的,借钱维持。” 叶环若有所悟,问道:“哥,这么说来,你其实一点不看好杂志的前景?” 文渊眯起眼,冷漠的眼神,严整的表情,使人很难把他和那个令人神魂颠倒的床上骚货联系起来。 “我承认江离的想法很妙,面向中产阶级,包装各种精致生活,精致得已到装逼境界,切中暴发户和大都会装逼小资的心理……” 叶环笑,我这个哥哥呀,和他说话怎么那么开心! “然而,上海的传媒环境很不好,非常保守,地方保护主义严重,平媒纸媒已被文广、外滩画报等大集团垄断,想要闯出一片天需要大投入,我甚至觉得600万都嫌少,不消说他在上海的社会关系少得可怜,要做点事单凭能力远远不够。” “……” “最重要的是,网络媒体的力量正在崛起,不久的将来,平媒纸媒视媒这些传统媒体,都将迎来网媒强大的竞争和挑战,家家生存不易,办杂志本身已是重大战略失误。” 叶环感到不可思议。 “网媒的力量会有那么强?” “我是做IT的,对此能不了解?互联网改变世界,你看购物网站易趣,生意多好,刚刚诞生的淘宝购物网,也是瞄准‘生活网络化,网络生活化’这个大趋势。未来就在我们眼前,看得到的。” 文渊顿时有种紧迫感,未来就在眼前,他却在当家庭妇男。 “果真如此,卖掉杂志社的确是上上策。” 叶环暗暗下决心,我这个弟弟当定了,死缠烂打,哭闹上吊,无论如何不能放过。 回南京仅仅一天,文渊对他心理造成的影响,比父母以外的任何人大百倍。 “曾想劝他采取上策,可是找买家太难,而且就算有人愿意当冤大头,江离自己也不愿意。他原来的工作单位就是杂志社,实力非常强,之所以出来单干,是给别人打工束手束脚,许多创意和想法难以实现,在他眼里他们单位的领导全是傻逼。” “卖掉后他依然可以做总负责,依然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呀。” “话虽如此,但决策权和财务权掌握在人家手里,他最多保留人事权,叫人家不干涉整体运作怎么可能。” “那总比放弃好。” “也不尽然,上策要靠运气,天上掉下来一个冤大头,比掉林妹妹难多了,最切实可行的反倒是中策。他可以回北京,通过以前的人际关系重新找一份好工作。他和我不一样,我找工作难是因为技术、年龄方面的尴尬,IT业中高层人才流动性不大,可供选择的公司和职位少,他则强我不止一分半分。何况,我还可以找表嫂帮忙,她曾是著名金融记者,推荐他去新华社、路透社不成问题。” 叶环欲言又止,神情黯淡。 卧槽,你跑了,我怎么办! 文渊看出他心中不快,轻笑起来。 “不愿我去北京是吗?” “你真要去我也阻止不了。” 叶环心烦意乱。 “多大事啊,你是我弟,明年考研考到北京,以后留北京发展便是……” 话一出口,文渊忽然觉得有点过,言外颇有令人误会的歧义。 叶环默不作声,心下茫然,不知是欢喜还是难过。 “很晚了,我们睡吧。” 文渊躺倒,往中间移了移,意思是不再躲他了。不料,他却翻转身子,向里移了移,撂给文渊后脊梁。 直到醒来,叶环都未改变睡姿。 文渊取消和其他朋友的约会,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给那个最有钱最肯借他钱的人打电话,他相信只要自己开口,对方都不带眨眼的,两百万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开口,他很为难,犹犹豫豫,暂时陪叶环在家看看电视、上上网、聊聊天。 叶环又快乐起来,反复问他和江离相识相恋的细节。文渊索性全部说出来,说出来反而好,他不是高智商低情商的人,能感觉到叶环喜欢自己,多了解一点他们的事,有助于他放下心思。 叶父叶母上班去了,叶环亲自下厨操持午饭。原以为他娇生惯养不会做饭做菜,没想到厨艺十分了得,比江离强。文渊赞不绝口,夸他和家中老娘有一拼。小屁孩得意非凡,声称有厨艺天分,是叶家的小厨神。 下午文渊心血来潮,要看他电脑里的私人资料。叶环扭扭捏捏,说不爱和别人一起看GV,裸照则没什么好看的,照得太丑。文渊哈哈大笑,心说丑的话你干嘛留着,也不勉强。 三点钟左右,江离打来电话,声音低沉,情绪不佳,北京之行很不顺利。 文渊试探:“实在不行,咱们放弃行不行?” 江离涩声道:“我想坚持……宝贝,它不仅是我的事业,也是朋友们的。他们辞去原先的工作,跟着我从北京到上海打天下,才几个月就……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 文渊立刻懂了,其中牵扯到人际成本,以及名誉问题。倘若兵败如山倒,江离的人脉资源受损不说,传媒圈内更会留下能力不足、做事毛糙、不堪大用等种种质疑,这是用钱也买不回来的东西,他格外看重。 “好的,继续努力,加油!”文渊说。 具有完美主义倾向的臭屁男人,其实大可不必,成王败寇,再度崛起后可以改变一切,黑历史算个鸟! 但是,文渊没有劝他,类似的事情也曾发生在自己身上。 四年前,文渊开办自己的软件开发公司,为争取一个银行试点项目,领导一帮程序员攻克技术难题,填补国内空白,然而,就在签署合同的前一周,总行换行长,项目收回,延期一年试点,他的所有投入打了水漂。一年后试点,试点银行更换,各大IT公司都将参与竞争,他只是比别人早走一步,时过境迁,优势尽失,继续坚持的话,成功希望渺茫。可他最终没有选择及时抽身,所思所虑和此刻的江离如出一辙,外加三分不信邪。结果,赔得当内裤! 不撞南墙不回头,有些事必须亲身经历后才有深刻体悟,便如我们排斥父母说教,等到吃亏栽跟头时,才发现那些说教是对的。 挂断电话,文渊一声长叹,抑郁难伸。 叶环不明就里:“为什么不鼓励安慰他?危机关头,爱人的支持至关重要。” 文渊笑笑,反问:“当一个人快要饿死时,鼓励和安慰重要,还是一个馒头重要?” 叶环一愣,“当然是馒头。” “那就是了,他现在只需要馒头,唯有馒头才能让他活下去。”文渊说,“实实在在的困难,必须用实实在在的方法解决,鼓励、安慰什么的,对强者而言,吊用没有!不给他添乱,不给他添堵,凡事忍让,坚定不移陪他走到最后,便是我给他的最大支持。” 叶环又上一课,意味深长凝视文渊。 文渊继续说:“这个道理虽然简单,但正是因为太简单了,人们往往忽略。有次看报道,某女卖器官整容,大家群起声讨,心理学家为她做心理辅导,鼓励、安慰的话说了一大通,坚强啊,自信啊,自强啊……他妈的狗屁不通。人家整容的目的是为求一份好工作,赡养久病卧床的父母,现实的困难是急需钱,没文化没学历,长得丑又找不到好婆家。心理学家真要辅导人家,掏个十万八万才是正经的,嘴皮子一翻,跟公知似的,人前大义凛然,人后祸国鞅民。” “嘻嘻,愤青哥哥!”叶环越看文渊越可爱,“别光顾着骂心理学家,江离需要的钱呢?你说过,还有个人想试试,什么时候试呀。” 文渊神情不自然,“过两天吧,我酝酿下情绪……” “哈,上刀山下油锅么,谁啊谁啊,叫你这么畏缩?”叶环好奇心愈浓。 文渊嚅嚅的,忽听手机铃音响。 “卧槽,说曹操,曹操到!”他指着叶环,“不许吭声!”按下接听键前,又补充一句,“也不许放屁。” 39、同妻 “绒绒……”文渊舔嘴唇,局促不安道,“你还好吗?” 叶环把眼睛瞪得滴流圆,原来是她!富得流油的豪门贵族淑女,哥的前任女朋友……哦不,前情人! 难怪举止失常,神思不定,一个大老爷们儿,跟前情人借钱,亏他拉得下面子! 叶环心里难受,江离就那么好,你就那么爱他? “渊渊,我想你……” “我也想你……” 两人突然一起沉默,一时无言。 “你有心事……” 文渊压低嗓门,语调温柔。 “算的么?” “一听就听出来了,你在我面前,好像从来都隐瞒不了什么。” “是的,你是我……是我……” 水绒说不下去了,顿了一顿。 “有件事,想让你帮我分析分析。” “说吧,我听着呢,关于你老公的吗?” “嗯,一个礼拜前就想找你了,可我怕自己是胡思乱想,今天实在忍不住,觉得他越来越不对劲,我……我……我怀疑……” 文渊的心蓦地沉了下去,深深吸了口气。 “他是同性恋,你……你终于发现了……” 再次沉默,房间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两人均久久无言。 “原来……原来你早已知道……” 水绒的声音发堵,文渊想她应该在克制流泪冲动。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水绒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可文渊清楚,她在痛苦,痛苦万分。 “无性婚姻,一不正常;只交男网友不交女网友,二不正常;现实中只有同性朋友没有异性朋友,三不正常;网名叫SZ某某某,SZ是深圳的首字母缩写,上网的老同志,有很多人喜欢在ID前加地域名,方便结交当地同类。就凭这四点,我敢断定他是同性恋。” “不!”水绒叫道,“你……你太武断!不会是的,不会是的!!!” “我的判断不会有错!”文渊冷酷地说。 “证据,我要证据,确凿的证据!”水绒泣不成声,她没法不哭,这种事换谁都接受不了,“你说的那四点并不足以证明……” 文渊心疼无比,柔声道:“绒绒,冷静下来,咱们慢慢说好吗?先告诉我你的发现,你怎么怀疑上的?” 水绒吸着鼻子,断断续续道:“我发现……他的笔记本里有男同性恋色情小电影,上网记录里有……有同性恋网站……我只是怀疑,只是怀疑,并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只是不愿相信罢了。”文渊叹道,“你想让我帮你分析,是希望得到一套消除疑虑的说辞,而不是去证实,对吗?” “嗯,可是你……” “绒绒,别激动,听我说。”文渊放缓语速,吐字清晰,“你太纯洁了,虽然出身富贵,但对人情世故知之甚少,总把世界想象得过于美好,加上他又那么尽心尽力照顾你,难免察觉不出。然而事实如此,咱们再怎么否认都是没用的。” “那他干嘛向我求婚,干嘛娶我!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掩盖他的同性恋倾向?太可怕了,他太可怕了!你们男人都太可怕了!他骗了我那么多年,想不到,你也……你也骗我!” 文渊突然间心如刀割。 “我只是不想用那种方式得到你……” 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当初我若指正他是同性恋,你会信吗?你会信吗?” 水绒“哇”的大哭出声。 “对不起,渊渊,对不起……我脑子全乱了……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文渊以手抹泪,忽觉有人碰他,一看是叶环,递过来一叠纸巾。 “好了,不要说过去的事了,让我们来理清思路,出现问题就要想办法找出解决之道,对不对?” “能有什么解决之道,我要离婚!” 文渊擦干眼泪,做几下深呼吸,心神渐定。 “如果真能离婚,当初我怎么舍得放你回归婚姻?你单身,我单身,哪怕奋斗到老,也要设法把你娶进家门。绒绒,你们都不是平凡人家的孩子,他家纵然不如你家,在国内也是顶级豪门。以同性恋为由离婚,不错,是可以离得成,法院判起来毫不手软,但你想过没有,事情一旦捅出去,两个家族都会因此蒙羞,你和他,以及你们的父母家人都将名声扫地,就算你不在乎,你父母能不在乎么……” “女儿的终身幸福重要,还是他们的名声重要!”水绒打断他的话。 “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文渊咳嗽一声,一字一字说,“休想离婚,幸福可以在婚外找。” “你!”水绒气不打一处来。 文渊继续说:“还有他,恐怕一生都给毁了。” “我考虑他干嘛?他有为我考虑么!!!”水绒怒不可遏。 “别冲动,别冲动,听我说好吗?”文渊耐心劝导,“你必须为他考虑,你爱他不是么?” “他不爱我,他爱的是别人!”水绒抓狂,“还是男人!!!” “死丫头,听我说完,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像哪门子淑女!”文渊暴喝。 “对……对不起……”水绒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 “去帮助他,我觉得他不是真正的同性恋。”文渊缓缓道,“作为妻子,你有责任帮助他回归主流。” 水绒沉吟片刻。 “你说他不是真正的同性恋?” “是的,你对我讲过你们间的生活琐事,我推断他只是境域性的,属于境域性同性恋,算是特例。” “什么意思?额……对不起,我又打断你了,请说下去。” “特殊时期、特殊环境下产生的同性恋情结。他这个人心高气傲,家庭条件那么优越,却甘愿从家族外的公司小职员做起,还不到三十岁就爬到总裁高位,可见工作能力有多么强。只是他升得越快,所承受的压力也越大,毕竟太年轻了,经营、管理、人际种种事务,重重压在心头,而你又不能帮他分担什么,当然,即使你愿意分担,他也不会让你这么做。强者就是这样,越亲近的人越不想让他们担心,他不仅对你如此,对他父母也如此,是不是?” “嗯……报喜不报忧,出了事也不向家里求助……” “工作之外他还要照顾你,努力当一位模范丈夫。他是人,是人就有心事有苦恼,特别是在各种重压之下,他的心事和苦恼也会更多更沉重,他不可能不找途径宣泄。也许你会问,他为什么不找女人而找男人?” “嗯……” “很简单,女人是用来宠的,在这一点上,他比我更保守。还有就是莎士比亚的名句: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软弱。” “……” “他如果找女人,岂非又找一个你?况且,世上有比你更好的女人么?绒绒,男人间的相处和男人女人不一样。比如两个男人在一起,可以谈性,可以谈股票,可以骂娘,当着女人的面就不行。尤其是他,在你面前还要顾及伟岸形象,不可能和你交流自己的阴暗面。” “他不会向任何人倾诉阴暗面,哪怕对方是……男的……” “我知道,只是打个比方,说明同性之间的交往更轻松自如,没那么多束缚。再举个例子,他不洗澡往床上一躺,以你爱干净的脾性,多半要唠叨几句,同性朋友则不会,大家都是男人,很多女人看来不寻常的事,男人眼里就不是个事儿。” “嗯,我想我懂你意思了……” “境域性的,可以转变过来。他的事业趋向于稳定,抗压性增强,正在步入心理成熟期,有希望回归主流,但他需要你的帮助。” “我……我不行……真的不行,没那么大本事……” “试试总可以吧?给自己半年到一年时间,多点耐心,多点包容,如果试了不见成效,着手准备离婚。” “……” “怎么?” “我还是担心自己不行,他那个人……” “你不是说我和他在某些方面颇为相似吗?” 文渊微笑起来,尽管不是面对面,他也希望这份微笑能够感染她。 “亲爱的,你忘记了吗?我都被你从同性恋变回了异性恋,谁说你不行?!” 口干舌燥,文渊一口气喝下半瓶矿泉水,总算暂时劝住水绒,但他知道她心里仍旧不安,仍旧不肯相信老公是同性恋,哪怕境遇性的临时一弯,也要寻找到直接证据。 文渊苦笑,要么他供认不讳,要么捉奸成双,何来直接证据?前者几乎不可能,许多理由可以推脱,后者也难之又难,以他的精细谨慎焉能不考虑周全?水绒优柔寡断,不经世事,把人性欲望想得太简单,没有直接证据就不敢证明一件事么?岂有此理,几点明显迹象,立刻作出判断,爷说是他妈就是了!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决策者,此为必备素质。 好吧,她是小女人…… 文渊长出一口气,细想水绒八字,稍稍安了安心,近些年都不会有事,只是苦闷自知,无从排遣,以后上网多陪陪她,也多鼓励鼓励她,她老公那样的男人他很了解,兴许能帮到她。 哎呀,怎么把小屁孩忽略了,我们的谈话…… 文渊一回头,见叶环坐在床边,大眼睛一眨一眨望着他,嘴边挂着坏笑。 “好啊,原来你早就是同志,我一直纳闷呢,和江离才好多久,要多自然有多自然,要多大方有多大方,而且一点点后悔的样子也没有。” “不完全啦……” 文渊心想,爷的秘密恐怕又要少一桩。 “说,老实交代!” 果不其然,叶环磨刀霍霍,展开逼问。 文渊没奈何,只好略略讲述一遍。和小蕊分手后弯,遇水绒直回来,遇江离再弯,也不怕闪了腰。他很是感慨,定位性取向这种事都要一波三折,无怪乎兜里的钱空空满满,满满空空,没个定数。 “那混蛋怎么为金钱出卖你的?”叶环气鼓鼓问。 “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文渊不愿回首。 叶环又问:“江离知道吗?” 文渊说:“和你知道的一样多。” “你还有哪些精彩故事?”叶环刨根问题,好想把他的五脏六腑扒拉干净。 文渊回答:“现在的故事最精彩!” 叶环“哼”了一声,想起什么似的,“啊,说到现在的故事,你没向绒绒姐提借钱……” 文渊:“……” “忘了吧,赶紧打电话啊。”叶环说。 文渊苦笑:“她方寸已乱,如果知道我又爱上同性,肯定崩溃掉,我不能不为她着想。” 叶环说:“用不着告诉她真相……” 文渊摇摇头,“就像对阿海和梳子那样,只说是朋友?我办不到,她是连借条都不会跟我要的人……” “可她是你最大的希望呀,哥,你是不是也该为江离着想着想?”叶环问。 文渊凝思半晌,斩钉截铁道:“此事作罢!”
推书 20234-07-16 :干爹养成系统(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