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谷有余！！！
尤其是我和小余，渐渐的成了死党。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了一起，我们两个好像并没有什么志同道合的地方。一起逛街的时候，我拉着他陪我逛书店，音像店，看到新出的张信哲和王菲的CD我会忍不住一改安静的样子惊喜的叫出来：“哇，张信哲出新专辑啦！”拿起来抱在怀里很宝贝的样子。而小余却完全是个局外人的样子，只是被动的陪我逛，不明白我为什么会为了一张专辑这么激动。 有时候陪小余去逛体育用品店，看到新款的篮球或篮球鞋小余会兴奋得两眼放光。他还喜欢四处搜罗篮球明星的海报，而那些海报上的面孔我一个都不认识，我看着海报问他：“这是谁啊？”他便一副惊讶的样子，好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我说：“这是科比呀，你连科比都不认识？”我对科比的大名倒是早有耳闻，但是真的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便拿过海报仔细的看了几眼，“原来他就是科比呀？我还以为那么有名的一个球星一定是个帅哥呢，没想到会长这么丑啊！” 小余便不满了，“哪里丑啦？在球场上的样子帅死啦，不要用亚洲人的审美眼光去看其他族群的人好不好？” 等到下一次，见小余又搜罗到一张海报，我拿过来边看边说：“小余，我发现我的眼光国际化了哎，现在越看越觉得科比是个帅哥啦！” “拜托，这是麦迪！” “啊？不是科比啊？麦迪是谁？怎么和科比长的那么像呢？” “晕，他们俩哪里像啦？” “你看呀，都是黑黑的皮肤，厚厚的嘴唇……” “大哥，所有的黑人都是这样的好不好？” “是啊，我看所有的黑人也差不多都是一个面孔的，所以啦，认错了人也不能怪我是吧？” 虽然对小余热衷的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小余对我喜欢的那些东西也毫不关心，甚至我们的共同话题都不太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时却很少感觉到乏味，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促使着我们，渐渐的成了出双入对的死党。 班里的篮球队和别班的篮球队比赛的时候，很多同学都会跑去球场为他们加油，我虽然没有兴趣，但是因为有小余参加，也会去看。小余的美型和绚丽的球技在球场上很惹眼，常常引来一阵阵男生的由衷喝彩和女生的花痴尖叫，应该有好多女生都是冲着小余才来看球赛的吧？吉田奔跑在足球场上时也会引来女生们的尖叫，每当这时我就会醋意大发，火气冲天，恨不得把吉田从球场上拉下来不让别人看他，可是女生们为小余加油尖叫的时候我会笑笑的看看她们，然后以欣赏和钦佩的眼光看小余打球，每当他进球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拍手喝彩，特别开心。我想，这也许就是爱与喜欢的区别吧！ 和万福里还是一如既往，擦肩无言，如陌生人。只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整天嘻嘻笑笑无忧无虑的样子了，变得安静而沉默。但是他好像在默默的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在教室里，无意中的转头，常常看到他注视着我的目光，和我目光相遇的一瞬间，有点慌乱的低下头去看书，或者望向别处。吉田来教室找我的时候，我和吉田站在教室的窗外讲话，透过窗户常常看到万福里有意无意的往我和吉田这边瞥一眼，吉田离开的时候，他目送吉田渐渐的走远直到消失。有时候他会走出教室，路过我和吉田身边时速度明显慢下来，我感觉他好像是在注意听我和吉田的讲话，有时候甚至会匆匆的把吉田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我甚至有点怀疑，万福里他是不是喜欢上我的吉田了？ 直到有一天，下午放学后，我在教室里上晚自习，等着吉田来了一起回家。正闷头写作业时，万福里走到我座位前敲一下我的桌子说：“陶小仔，你跟我出来一下！”一种冷冷的充满霸气的不容我拒绝的语气，我抬起头时他已经转身走开，向教室门口走去。我才发现教室里已经只有寥寥几个人了，这时候都转过头来看着我，我有一点尴尬，只好放下笔去追万福里 万福里走得很快，我小跑着追到楼道口才赶上他，“阿里你有什么事吗？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有！”万福里头也不回，径自下了楼梯，也不等我，那样子，说不出的酷和霸气！ 我跟在他后面直到走出教学楼的楼梯口，看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快步赶上他说：“有什么事你现在说吧，我一会就要回家啦！” “你跟我来！”万福里依然是自顾自的往前走，又把我甩在后面。 “去哪里呀？”我停下来，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他没有回答，一直向前走去，我犹豫了一会，还是跟上了他。 跟在万福里后面走进了操场。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操场上昏昏的灯光，只有寥寥几个人散落在操场各处散步或者聊天。 万福里走过偌大的操场，来到操场边的一个角落里。这里是一片没有利用起来的余地，密密麻麻的生长着一丛小竹林，竹林后面是一小片不规则的长满各种高高矮矮的杂树的小树林，与其说是小树林不如说是杂树丛更贴切些，杂树丛后面就是学校的围墙。万福里绕过小竹林走进杂树丛里，终于停了下来，转过身子，站在那里看着我。 浓郁的小竹林把这片杂树丛和偌大的操场隔开，即使是白天，这里也是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况且现在是晚上，这里又没有灯光，操场上昏昏的灯光也被密密麻麻的竹林遮掩着，杂树丛里面一片漆黑，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万福里的影子，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我，仿佛是等我走过去。 我有一点点的忐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没有跟着他走进杂树丛里，而是站在外面看着他。 “阿里，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万福里没有回答，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过了一会，见我不过去，便挨一棵树倚着，点起一支烟。寂静的夜色里，我听到他深深的把烟吸进肺里的声音，然后长长的吐出来，像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好似藏着许多浓浓的说不出口的忧愁，无奈，和苦涩。我心里升腾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些本已渐渐淡下去的对他的负疚感忽又袭来，还有一点心疼他现在的样子。 我终于慢慢的走进去，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万福里也不说话，低着头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这种气氛让我觉得很压抑很不自在，简直让我有些受不了，我不想要这样的气氛。 于是我打破沉默，用轻松和调侃的语气说：“看不出来啊，什么时候学会抽烟啦？装深沉呢？” 他还是不说话，闷头抽烟。 “你带我来这里想干嘛呀？老实说，是不是想非礼我呀？” “好吧，你不说话是吧？那我可要走了，我还急着回家呢。”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又抽了两口烟，他再不说话我真的打算走了。我不知道他接下来想怎么样，但是我感觉无论他做什么或者说什么都会让我觉得为难，我有一种不想面对只想逃避的心理。 万福里终于把烟扔在脚下，用脚尖狠狠的拧了两下，低头看着地面深呼吸了一下，问我：“为什么躲避我？”还是那么深沉和忧愁的样子。 我依然故作轻松的说：“大哥，是你先不理我的好不好？你都不想搭理我了，难道我还能天天缠着你不成？” “是你先躲避我的！” “好啦好啦，不跟你争了，你快说带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吧，我还急着回家呢。” “我要你告诉我为什么躲避我？我们以前在一起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忽然间从我床上搬走，处处疏远我？” 我沉默了一会，决定今天就把话都说开了吧，来个了结。 “阿里，你先告诉我，你当初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和我交往的？你是单纯的把我当好朋友还是当成了其他的什么？”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所以我要你告诉我。” “你没有感觉到我是在追你吗？” “我觉得有点像，但是我并不觉得你那样是在追我，因为你好像根本就没有问过我的意愿就直接把我当恋人一样对待了。我们以前在一起是很开心，但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后来之所以躲避你，是因为你渐渐的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可是，为什么我们不能超越朋友的界限呢？我喜欢你，你也喜欢男生，我们俩在一起很开心，这还不够吗？” 我一时无言以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他。是啊，在万福里看来，我们俩在一起的理由很充分。可是仔细回味一下他的话，这逻辑真的很可笑，让人很无语！ “小仔，你也说过，你是天生就喜欢男生的，这些我们都是无法改变的，何必非要为难自己呢？放下心里的包袱，接受自己，接受眼前的幸福，同时也给我一次机会，这样不是很好吗？” “阿里，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其实我早已经接受了自己，很早的时候就接受了。” “那是为什么？” 我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都说出来吧，也好让他死心。 “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万福里愣愣的沉默了一会，继而仰头望一眼夜空，似是自嘲的轻笑了一下，很苦涩的笑，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猜的果然没错，是常来班里找你的那个高二的吉田吧！” 朦胧的月光下，我看到万福里的眼睛里充满了嫉妒，不甘，甚至还有愤恨，闪着冷寒的光，那个样子让我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恐惧，担心万福里会做出什么对吉田不利的事，刚刚决定要向他表明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不是他！怎么可能会是他？我不是跟你说过嘛？他只是我以前的邻居，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基本上也算是我哥啦，我可不想乱仑。” “不是他？那会是谁？” 我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该怎么进行下去，必须说出一个我喜欢的人才能让他死心吧？除了吉田还能是谁呢？顾京和小余的名字突然从我脑海里闪过。 “谷有余！！！” 42.我们骑车去旅行吧 除了吉田，只有说小余才最能让万福里相信吧？我当初就是从他的床上搬到了小余的床上，现在又天天跟小余在一起，而且小余长得很帅，我说我喜欢他万福里应该不会觉得奇怪。而且我想，小余的外公是这个学校的校长，起码在这个学校里，万福里是不敢动他的吧？况且我的确有点喜欢小余，这也不算是欺骗吧？我在心里为自己开脱着。 “谷有余？” “嗯！” “他也是喜欢男生？” “我不知道。” “啊？” “他不知道我喜欢他。” “那你？” “其实我对他也没什么想法，也没想过要告诉他，我觉得就这样做好朋友蛮好的，能够每天开心的在一起就够了，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就顺其自然吧。” “可是……”万福里刚想再说什么，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向万福里示意稍等一下转身接电话。 “吉田啊……我在操场呢……嗯，你等一会啊，我马上就回去。” 挂了电话，我转身对万福里说：“阿里我要回去了，刚才我对你说的那件事希望你能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不能让谷有余知道，我先谢谢你了！” 我转身正要离开，万福里却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小仔！” 我挣了两下，可是他抱的很紧，我没能挣开。 “阿里，你干什么？” 万福里紧紧抱着我不松开，把脸深深的埋在我的颈窝里，“小仔，我真的很喜欢你，要怎么样你才能了解呢？我从来都没有这样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每天都想着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做梦都会梦见你，梦见你还睡在我身边……” 我挣脱不开，只好呆呆的听着，他的声音那么悲戚，几乎是在哭泣，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小仔，何苦要去傻傻的偷偷喜欢一个直男呢？为什么不试着接受我？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相信我会让你忘掉他的，我一定会让你过得比谁都幸福的，小仔，不是我没有尊严，我也不想这样，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知道我有多想得到你吗？” 万福里就这么抱着我悲戚而卑微的祈求，我眼神呆呆的望着远方一动也不动。我又怎么忍心看他这样？但是我又该怎么做？ 万福里渐渐停止了讲话，热切的呼吸扑打着我的皮肤，渐渐的开始在我的脖子和耳朵上吻咬，原本紧紧抱着我的双手也已经伸进了我的衣服里，在我身上热切的四处游走。 我像一尊雕塑一样呆呆的站着，任由着他所有的举动。刚才因为他的那番话而产生的浓浓的负疚，感动，怜悯，随着他越来越过火的动作，渐渐的烟消云散，甚至升起一股莫名的恼怒。 “万福里，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即使我没有喜欢的人，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还是死心吧！”我依然呆呆的站着，平静的声音，冷冷的流出来。 万福里忽然停了下来，呆了一下，慢慢的松开我，慢慢的向后退去。 我转过身来看他，他像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睛里写满了痛和绝望，尊严被揉成粉末之后的狼狈和自我愤恨，我心里忽而又软了一下，被刺痛的感觉。 “小仔！”忽然听到吉田远远的喊我的声音，从黑暗里穿过来。 我没有应声，转身走出杂树丛，却又转身折回去，来到万福里身边，他还是那么一动不动的呆立在那里。 “阿里，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真心的希望你把我忘了吧，那样我也可以心安一点。并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你喜欢上了一个错误的人，和你做好朋友我很开心，但是请你原谅，我无法和你成为那种关系，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了！” 说完转身匆匆的离开，循着吉田喊我的声音向操场门口跑去。 “吉田，我在这呢！” 再回头去看的时候，万福里好像还没有走出来，只看到操场上昏昏的灯光后面，黑漆漆的一片竹林！ 某天自习课的时候，我在一本杂志上无意中看到一个报道，是关于四个大学生骑车长途旅行的故事——途经几千公里，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圆满到达终点，实现了自己年少时的梦想。他们付诸实施的勇气和一路上历尽艰难险阻依然坚持的毅力深深的打动了我，并且，不知道我哪根筋忽然不对了，看完那篇报道后内心的狂热因子忽然被激发了出来，热血在全身上下汹涌澎拜横冲直撞久久不能平静，一下课就冲出教室跑到画室里，抓住正在画画的吉田就往外拉，“吉田，你跟我出来一下！”吉田被我拉得有点措手不及，水粉刷子还握在手里来不及放下，起来的时候还“啪啦”一声把凳子带倒了，身子也失去平衡，趔趄了一下差点倒在地上。吉田惊了一下，“小仔你干嘛呢？”“快点啦，你快跟我出去！”“什么事啊？”吉田来不及扶起倒在地上的凳子就被我使劲的拉着往外走，一边趔趄着一边匆匆的回身远远的把水粉刷子往颜料盒里扔，而且还扔偏了，滚落在地板上染了一地板的颜料。 “小仔，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哪里失火啦？” 出了画室我放开吉田，迫不及待的说：“吉田，我们骑车去旅行吧？” “啊？” “我说我们骑车去旅行吧，长途旅行，怎么样？” 吉田懵了那么一瞬间，然后用手摸摸我的额头，说：“小仔你没事吧？没有发烧吧？” 我拂去吉田的手，“我在说真的呢，我要骑车去旅行了，你陪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你要骑车去旅行？现在？”吉田忽然乐了，他一定觉得我正处于精神错乱的状态，看我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说了一句天真可笑的话的孩子一样。 “不是现在，等放假了，反正暑假里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俩骑车去旅行多好玩啊，你觉得呢？” “我晕！”吉田笑了起来，完全没有动心的意思，一副“你开什么玩笑？”的样子，“小仔，你确定你现在大脑很正常吗？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吗？” “我说了我是认真的啦，具体事宜我还没想好，就是想先告诉你一下，你要是同意了我们到时候再一起商量，你一定要认真的考虑一下啊，我先回去上课了！” 那天放学后和吉田一起回家的路上，我一直都在兴奋的念叨着骑车旅行的事，并且使出浑身解数，发挥出最好的口才水平，耐心细致的做吉田的思想工作，动员他跟我一起去，时而激情澎湃口沫横飞，时而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刚柔并济，软硬兼施，可是吉田他固执起来的时候真的整个就是一木头疙瘩，任我说得口干舌燥急得几欲吐血眼看要倒地身亡，他依然是一点动心的迹象都没有，还一直给我泼冷水。 “就算我同意跟你去，家人也不可能会同意我们去的，你赶快醒过来吧！” “关键是你想不想去，只要我们想去的话就一定可以去得了，所有的障碍我们都可以想办法去克服的！” “小仔，你现在已经着了魔了，你需要冷静几天，多想想负面的东西，比如天气很热啊，比如路上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啊，或许过几天你就不想去了。” 但是我内心的疯狂因子一旦被激发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一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那几天脑子里一直都念念不忘骑车旅行的事，还上网查看了许多相关的资料，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人都在骑车旅行，最让我感动和印象深刻的是一篇题为“父女携手为爱骑行十万里”的报道——女儿在学校的体育训练中受了伤，膝、踝关节神经受损，面临瘫痪的危险。要想双腿不至于瘫痪，就必须保持高强度的锻炼。于是父亲便听从医生的建议，毅然辞掉了工作，陪女儿踏上了骑游全国的旅程。这一骑就是六年，行程十万多公里，女儿的腿终于在长期高强度的锻炼中渐渐的痊愈了，而他们也在无意中打破了自行车骑行最长距离的吉尼斯世界记录。 我把这个故事添油加醋的说给吉田听，想以此激发他的热情，没想到吉田完全不为所动，振振有词的说：“人家是有明确的目的的，是为了治疗腿伤的，是迫不得已，我们俩都好好的，干嘛自讨苦吃学人家骑车旅行？肯定会被笑为神经病的！” 一直到放假的时候，我依然没能说服吉田这个木头疙瘩！ 放假后我忍着骑车旅行的冲动耐着性子陪吉田疯玩了几天，想等他玩够了觉得无聊了再给他做思想工作，或许会容易些。可是没想到玩够了之后吉田说想去报个美术补习班，我便开始着急了，加大了说服力度。 “吉田，你陪我去的话，回来后我陪你去报美术补习班怎么样？天天陪你上课！” “回来后你要什么礼物都可以，你要什么我就送你什么，只要我买得起，买不起我也要想办法买回来！” “就这一次好不好？回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不让我做什么我就坚决不做什么，唯你的小命是从！” “只要你陪我去，回来后你让我嫁给你我都毫不犹豫的！当然，最好还是我娶你啦！” 我看利诱不行，只好改用苦肉计，任性的去收拾行囊，满脸委屈的说：“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不去我就自己去！” “小仔，你别小孩子脾气了好不好？你自己要去哪呀？” “我没有小孩子脾气呀，我现在特别理智特别清醒，我考虑的很成熟很周全，哪里偏远我就去哪里，我手机不带，钱也不带，我要锻炼一下自己的生存能力，我已经抱定了即使死在外面也不向家里求救的决心了！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啦，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活着回来的。” 我背起简单的行囊，把手机和钱夹扔到桌子上，用告别的眼神依依不舍的看着吉田说：“吉田，我要走啦，最后麻烦你一件事，麻烦你告诉我爸妈一声，你怎么说都可以，总之看你的啦，让他们别担心就行。”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 “小仔你等等，你犯傻了是不是？我们再商量一下！” “已经没什么好商量的了，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哎呀吉田你干嘛呀？你放开我，不要拉我啦……”我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挣脱吉田往外走。 “小仔你听我说呀，我们再商量一下，或许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去的……” 我忽然停下来回头看着吉田，“啊？吉田你说什么？你同意跟我一起去啦？” 吉田满脸不情愿的样子，“我是被你逼的！” “哇……吉田，你真是天下最好的那个人，我爱死你啦！”我狂喜的把吉田扑倒抱住狂亲起来。 43.出发 “好啦好啦，我话还没说完呢。”吉田躲开被狂喜冲昏头脑的我，“我可不是无条件答应你的。” “什么条件你说吧，只要我做得到！” “你要答应我三个要求，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或者我不让你做什么你就不能做什么。” “绝对没问题，什么要求你说吧，我很听话的。” “那好，既然你那么听话，第一个要求就是别去骑车旅行啦。” “不行，绝对不行！” “呵呵，这句是逗你的啦，要你做什么暂时先保密，等我们旅行回来再告诉你。你一定要记得你今天的许诺，无条件的答应我三个要求。” “没有问题，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说一句让我娶你，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奋不顾身的把你娶回家！” “你这个小坏蛋——” 接下来就是商量去哪了。我说：“吉田，我已经想好了，我还没有正经的登过一次山呢，所以我想去一个有山的地方登一次真正的大山，既然要去，当然要去一座中国名山，我记得徐霞客有几句诗：‘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游山要游徽黄山，不到黄山憾一生。’所以，既然我们只能选择一座山，那当然要去安徽黄山啦，你觉得怎么样？” “啊？要去安徽呀？太远了吧？” “不算远啦，多远才算不远呢？如果我们骑车到郊区然后再回来那还算什么长途旅行嘛？” “干嘛非要骑车去呀？” “不骑车怎么去？难道我们走路去？” “我是说难道我们不能正常一点去旅行吗？乘火车或者汽车都可以呀，只要不骑车去，别说黄山，你想去遍五岳我都陪你去，怎么样？” “吉田，给你两个选择，要不骑车去，要不我们走路去，你随便选吧！” “……” “好吧，骑车去，我败给你啦。”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上网查看了许多关于骑车旅行的资料和注意事项，设计好了路线，又去书店买来了沿途各地的详细地图，还买了一个小帐篷和两个睡袋，以备路上万一找不到旅馆的时候可以随时随地露营。总之呢，把能想到的需要准备的东西全都准备妥当了，最后一件事也是最难的一件事就是过父母这关了。我和吉田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去硬碰硬的争取，就告诉他们要去参加一个骑车夏令营活动，两个星期后回来，这样也能免去他们很多的担心。 我和吉田还各自向爸爸妈妈申请了一辆坚固的适合长途旅行和载行李的单车，爸爸妈妈和吉叔叔吉阿姨还给了我们不少的钱，算一算应该足够我们两个路上用的了。但我想，我和吉田是第一次在没有大人陪同的情况下长途旅行，而且还是骑车旅行，路上定不会一帆风顺，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多带点钱总会保险一些吧？于是忍痛拿出了我从小到大攒下的所有的压岁钱，那些钱除了用来给吉田买过一部手机之外，从来没有动用过。 吉田看到了，说：“小仔，我们的钱足够用了，你带那么多钱干什么？” “吉田，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们此次西行路途遥远且万分险恶，路上遇到些虎豹豺狼妖魔鬼怪都在所难免，我们一定要做万全的准备才行！” “我晕，你当我们是去取经啊？要是真遇到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们带的钱再多又有什么用？搞不好还可能会招来劫匪，那我们就完蛋了！” “吉田，你说对了，万一遇到了劫匪什么的，把我们的钱啊卡啊手机啊什么的都抢去了，我们就真的完蛋了，搞不好还可能会一路乞讨着回来，所以，这些钱是留作备用的，确保万无一失！” 我找来半罐茶叶，把压岁钱密封好放进茶叶罐里，和茶叶混在一起，盖上盖子，确定已经很隐秘了，即使遇上劫匪也绝对看不出里面装了钱，然后才把茶叶罐放在行李包的最底层。默默的想：希望不会有机会用得到你，要一分不少的跟我回家哦！ 吉田在一边看了，又是佩服又是想笑的样子，“小仔，没看出来啊，挺有办法的，想得很周全嘛！” “那当然！再说，是我逼你跟我去的，所以我必须对你负责，一定要把你安安全全的带回来才行，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可担当不起，不周全点行吗？”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在一个阳光温和的午后，我和吉田每人载着一大包行李，还背着大大的背包，击掌加油，“出发喽——” 直到此刻，我才终于在吉田脸上看到兴奋的表情。 一路顺东风西去，轻快前行，第一天的旅程出奇的顺利，天黑之前我们顺利到达了计划中的第一个落脚点，附近的一个小镇。 当然有些累啦，而且因为背包的缘故肩膀也酸酸的，但是心情很好。我们在一片比较热闹的地方找了一家小旅馆，卸下行李，倒在床上稍作休息，洗澡，换衣服，然后就跑出去逛夜市了。 我们兴奋得跟两只小鸟似的，吃小吃，逛地摊，看到喜欢的东西就问一下价格，把玩一会，但是什么也没买，因为我们可不想增加旅程的负担。一直逛到很晚，直到感觉累了，才意犹未尽的回了旅馆。 也许是因为累了，第二天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我看看旁边的吉田，他还在呼呼的熟睡着，小声的叫了他两声，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是真的累了。我看着他贪睡的样子笑一笑，悄悄的亲他一下，然后就起床出去买早餐。 买早餐回来又洗漱完毕，见吉田还没醒呢，我不得不把他叫醒。 吃完早餐，收拾了一下，我们又上路了。 上路没多久，太阳开始毒辣起来，炙烤着皮肤。我和吉田汗流浃背的，几乎一路都在找商店，买水，喝水，上路，然后找厕所……渐渐的就开始体力不支，浑身不舒服，速度也越来越慢。 在沿途一处散落着几家饭店和小商店的地方停下来，走进一家饭店准备吃午餐。拿着菜单看来看去，却没有一点胃口，随便点了一点东西之后两个人就恹恹的趴在桌子上，连话都不想说了。我们两人皮肤上都汗渍渍的，被晒得发红，衣服也在一路风尘和汗水的洗礼下变得脏兮兮的，很狼狈的样子。 从饭店出来，我们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在一棵稍显荫凉的大树下支起帐篷休息，打算等骄阳过后再上路，不然的话恐怕我们两个要中暑了。 我们恹恹的躺在帐篷下，很长时间体力都没有恢复过来。 吉田开始打退堂鼓了，“小仔，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我没有回答，我也有些犹豫了，我也想回家。我之前并不是没有想到天气炎热太阳毒辣的问题，还以为有了遮阳帽和太阳镜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才刚刚出发太阳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 “现在知道困难了吧？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落成这副模样了，后面的路还很长很长呢……我看，不行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我思索了一会，说：“不要，我们不能回去，如果遇见这一点困难我们就退缩的话，以后还能做成什么事呢？现在我觉得我们这次旅行更有意义了，这不仅仅只是一次简单的骑车旅行，它还关乎着我们以后面对人生险境时的意志和态度，所以我们绝不能遇到这一点考验就开始退缩，否则我们就是失败的人。万事开头难嘛，吉田，我们一定可以跨过最艰难的这道坎的，只要我们抱着只要还活着就要继续走下去的决心，我们就一定可以到达黄山的，别人可以，我们一定也可以的！” 我又热血沸腾起来，太阳稍微温和一点的时候我们就收起帐篷继续上路了。 太阳渐渐西下，气温也渐渐舒适起来，为了赶在天黑前到达今天的目的地，我们加快了速度。 由于中午休息耽误了时间，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都已精疲力尽，随便找了一家旅馆，洗了个冷水澡，又洗了衣服，然后出去吃饭。今天太累了，也没有心思四处逛了，吃过饭后就直接回了旅馆，躺在床上感觉全身酸痛，动也不想动，刚闭上眼睛就“呼呼”的睡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早早的喊吉田起床上路了。从昨天的教训里吸取经验，我决定把主要的赶路时间放在早晨和午后，而太阳最毒辣的正午我们正好可以停下来休息，支起帐篷睡个午觉，恢复体力。 接下来几天的旅程就顺利多了，并且我们的身体也渐渐适应了每天长时间的骑行，已经不会像刚开始的时候浑身酸痛了，也不觉得多么累了。我们也习惯了夜间赶路，为了早点到达终点站黄山，我们打破了原计划里安排的每天的行程和停靠点，每天都会尽量的多赶一些路，直到夜色很深的时候才沿途找旅馆休息。 某天晚上，夜已经很深了，我和吉田行在一条窄窄的乡间公路上，公路两侧是两排高大浓密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树木，两侧树木的树冠在头顶上连在一起，遮住了本来就很微弱的月光，而且公路上也没有路灯，我们像是骑行在一条长长的漆黑的隧道里，不时有各种各样的小卡车、农用车响着刺耳的噪音从身边呼啸而过。 我和吉田一前一后缓慢的摸黑前行，夜越来越深，而这条长长的漆黑的“隧道”好像没有尽头。困倦渐渐袭来，可是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旅馆的影子？只有路边偶尔出现的几间低矮的民房，微弱的灯光。 困倦到了极点，我骑着车居然打起了瞌睡，想让吉田停下来，却困倦得不想开口，跟在吉田后面机械的蹬着车子，像是梦游一样，大脑越来越不清醒。 44.第一次露营的狼狈 一个迷糊就撞上了路边的一棵大树，我“啊”的一声连人带车摔翻在地上，一下子惊醒过来，困意全无。 “小仔，怎么回事啊？”吉田赶忙停好车子跑回来扶我。 我坐在地上，一点都不想动，“吉田，我刚才睡着了。” “开什么玩笑？骑着车还能睡着？” “我真睡着了，打了一个瞌睡，就撞树上来了。” “打瞌睡了怎么也不叫我停下来？” “打瞌睡呢还怎么叫？半睡眠状态，想叫你但是叫不出来呀！” 吉田把我扶起来，又扶起我的车，把歪到一边的行李包重新固定好。 “小仔，你要小心点啊，下次要是再困了就提早跟我说，还好我们刚才的速度比较慢，人和车都没事，要不然……” “我知道了，吉田，我现在就好困。” 吉田看了看四周，懊恼的骂了一声：“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走了那么久怎么连一点人气都没有！” 听到吉田说“鬼”，“人气”，我脑子里突然联想起“阴风阵阵”“荒山野岭”“孤魂野鬼”这样的字眼，不由得脊背一阵凉飕飕的，下意识的靠向吉田抱住他的胳膊，有点紧张的说：“吉田你说什么呢？你可不要吓我！” “啊？我哪有吓你？”吉田有点莫名其妙。 “你不要说那些敏感的字眼啦，比如你可以说：这是什么地方怎么那么偏僻呀？走那么久连一个旅馆饭店什么的都找不到。” 吉田笑起来，“哈哈，小仔，原来你那么胆小啊？” “其实我也是刚刚发现的，纯属意外。” 停了一会，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推着车子慢慢往前走，眼前一片黑漆漆的，我甚至看不到走在我旁边的吉田的脸。直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我们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着抗议了，又困乏到了极点，实在是一点也不想走下去了，但是又想，至少得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吧？正在我们拿不定主意是继续走下去还是就地露营时，前面出现了一小片有灯光的地方，我和吉田好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突然又精神抖擞起来，赶忙骑上车向那片灯光快速行进。 近前发现是临街的几间民房，其中有一间是个小商店，我和吉田停好车走进去，见柜台前有几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在打牌，看到我们进来，一个坐在旁边看牌的女人站了起来，对我们说了一句什么，糙着我们听不懂的口音，我猜她的意思应该是：Can I help you？ “我们想买点吃的。”听到我们说普通话，打牌的几个人都扭过头来看我们，让人觉得很不自在。我们走到货架边，发现吃的东西只有那么简单的几样，没有什么好吃的可选，只好拿了几个面包和几瓶水。 付过了钱，吉田问那女人附近有没有旅馆，那个女人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大串，但是我们一个字也没听懂。这时其中一个打牌的男人也扭过头来对我们说着什么，好像是在询问我们什么话，但是我们依然是一个字也听不懂，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们，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不过看他们的神情，大概是说附近没有旅馆吧，吉田又问那女人：“没有旅馆是吧？”其实她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我们就能明白了，没想到她还是乌拉乌拉的说了很多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们等她说完了，硬着头皮说了声：“好的，谢谢！”就尴尬的退了出来。 从商店里出来，我们又骑上车前行了一会，想找个合适的地方露营。可是路边不是树林就是田野，死寂寂的一直延伸着，好像没有尽头。 我们太累太困了，只好停下来就地露营。为了不被公路上偶尔呼啸而过的车辆惊扰到，我们走下公路向田野的深处走去，在远离公路的一小片还算平整的长满杂草的荒地停下来，支起帐篷，拿出睡袋，安顿下来之后，两个人趴在睡袋里借着手电筒的光吃下刚才买来的面包和水。虽然条件那么恶劣，但我心里却是兴奋大于沮丧，因为这是我们出行以来的第一次露营，我们买的睡袋也总算派上了用场。 对付着吃饱喝足之后，我们就关了手电，这荒郊野外的，手电是我们唯一的照明工具，所以必须得省着点用才行。两个人并肩躺在各自的睡袋里聊天，没一会，吉田那边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有时候真羡慕吉田，想睡的时候几分钟就睡过去了。可能是第一次露营的新鲜感作祟，我此时却又没有了困意，睁眼默默的躺着，聆听吉田呼吸的声音。吉田的呼吸总是那么深深的长长的，有着饱满的质感和阳刚的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困意渐渐的袭来，可是就在我将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却有了尿意，这个时候总是最让人纠结。我迷迷糊糊的纠结着是继续睡还是起来去撒尿的时候，尿意渐浓，没有办法，只好起来摸黑爬出睡袋，伸手摸到吉田枕边的手电，钻出了帐篷。 我打着手电走到离帐篷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周围是死寂而漆黑的荒野，连一点星光都没有，估计现在是阴天吧。前面不远处是一片树林，望过去黑漆漆的一片，那黑浓郁得就像一个巨大的充满神秘和恐怖气息的黑洞。一阵冷风吹来，四周围传来阴森森的荒凉的风声，我心里不禁紧了一下，打着手电看了一圈，却越看越觉得害怕，索性低下头赶快完事，不敢再乱看。 正要回去，脚边不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响动了一下，把手电照过去寻找的时候，忽然传来“喵”的一声尖利而短促的叫声，在这沉寂的荒野里显得那么的突兀，我被吓得一个激灵，然后看到一只黑色的野猫钻进杂草丛里消失了。“只是一只野猫而已。”我定了一下神，稳了稳有些慌乱的心跳，给自己壮一下胆，开始往回走。刚走了两步，脑海里却忽然出现一句忘记了从哪听来的话：有猫的地方阴气比较重！想起这句话的同时脑海里还忽然闪过看过的恐怖片里的画面：荒野里披着长发的白衣女鬼飘啊飘……我感觉头皮一下子炸了起来，拔腿就往帐篷的方向跑。或许是因为太害怕太慌张，偏偏这时候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正在快速奔跑的我身子一下子飞了出去，结结实实的摔趴在了地上，手电筒也从我手中飞了出去。我顾不上疼痛，没有任何犹豫，身子一着地就以不可思议的极快的速度一骨碌爬了起来，慌乱的在周围摸了几把，越着急就越摸不到手电在哪里，这时忽然吹来一阵凉飕飕的风，我脊背又是一阵发凉，弃了手电拔腿就跑。 我钻进帐篷，慌乱的挤进吉田的睡袋里，一把抱住吉田把脸埋起来，喘着粗气，身子发抖。吉田动了一下身子，醒了过来。 “小仔，你怎么睡到这来了？” “我害怕——” 吉田抱了抱我，有点惊讶的说：“小仔，你身上怎么那么凉？” “我刚才出去撒尿了，外面刮着冷风呢，对了，刚才回来的时候绊倒了，把手电弄丢了，没找到。” “啊？不会吧？” “我刚才害怕呢，没敢找，就跑回来了。” “晕，既然那么害怕怎么不喊我陪你去？” “你睡那么香……再说我也不知道我会害怕呀，不过你醒了我就不怕了，要不我们现在去找吧？” 我和吉田便走出帐篷回刚才绊倒的地方找手电。由于刚才太慌张，也不记得是在哪里摔倒的了，摸黑找了一会，还是没找到，只好回帐篷继续睡觉，打算等天亮了再找。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又被惊醒过来，听到雨水砸在帐篷上的“哗啦哗啦”的声音，还伴着呼呼的风声，同时还感觉到身下凉凉的湿湿的。大脑迷糊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骨碌爬起来，大声喊着：“吉田！吉田快醒来啦！下雨啦！” 吉田被我急促的叫声惊醒，也一骨碌爬了起来，“小仔，怎么啦？”但没等我回答很快就发觉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的雨水灌进帐篷里来来，身下已是一片积水，我们刚才几乎是和睡袋一起泡在了水里。 也没有了手电，黑洞洞的。我们摸黑穿上衣服，发现衣服也已经是湿的了。 还好我们的行李包都是防水的，不用去担心行李。我们把随身携带的一些怕湿的东西放进行李包里，已经湿透的睡袋索性收起来放在一边不管了。 我和吉田商量了一下该怎么办，觉是肯定睡不了啦，现在大雨下得那么急，呼啸的风几乎要把帐篷吹飞了，又电闪雷鸣的，转移阵地恐怕也是不可能了，只有静待雨停之后再做打算啦！ 我们选的这片地方好像是个低洼之地，雨水不断的像小溪一样汇到帐篷这边来，没多久，我和吉田的脚下几乎变成了一个小水坑。帐篷的支架是插在泥土里的，在雨水的冲刷下越来越不稳固，摇摇欲坠，终于被一阵劲风摧毁，“呼啦啦”的被卷出好远，雨水随即往身上浇下来，我和吉田赶忙跑过去扯起帐篷披在身上遮雨。 我和吉田披着帐篷站在狂风暴雨和电闪雷鸣里，迷茫，沮丧，不知所措的心情。闪电划过，一片漆黑的世界瞬间亮如白昼，绿色的原野瞬间一现随即又隐没在黑暗里。或许是因为有吉田就站在身边，我这时反而一点也没觉得害怕。 45.暴风雨下 我又想起初中的时候，和吉田吉野还有颜筝一起躲在窗檐下避雨的那次，一样的夏天，一样的狂风骤雨。就是在那一场雨里，我发现自己对吉田的感觉不是简单的友情和亲情，而是爱情。而吉田也是那时才发现自己爱上颜筝了，而颜筝也在自己的心跳里隐隐察觉到对我的莫名的情愫。好像所有的或悲伤或幸福的故事都是从那年的那一场雨里开始的。想起那时候对吉田苦涩而忧郁的暗恋，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其实是那么的幸福，又何必为了这一点小小的不爽而沮丧呢？想到这里我突然傻乎乎的大笑起来。 吉田大声的问我：“笑什么呢？”风雨冲刷和淹没着我们的声音，虽然近在咫尺，而吉田的声音却似从远方传来。 我依然傻傻的大笑。 “小仔你怎么啦？傻了还是中邪了？你可不要吓我！” “吉田，我们现在是不是很狼狈呀？” “啊？什么？” 我凑到吉田耳边大声的喊：“我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很狼狈？” “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呀，我们与其这样被动的沮丧，被搞得很狼狈的样子，不如主动去享受这一场风雨！” 我说着便丢了帐篷，跑进雨里，大雨随即朝我身上浇下来。 “小仔，你疯啦？快回来！” “吉田，好爽呢，你也来呀！”我张开手臂仰起脸，在雨中转着圈。 “别发神经了，会感冒的，赶紧回来！” “要感冒的话躲也躲不掉的！吉田，你不觉得这是老天给我们的恩赐吗？他知道我们昨晚没水洗澡！” 我欢呼着，扯掉自己早已湿透的上衣，扔向吉田，“吉田，帮我拿着！” “小仔你别发疯啦！” “吉田，你想象一下，天空是一个巨大的花洒，整片原野都是我们的浴室，哇——好爽啊！” 我一件一件的脱掉自己所有的衣服，欢呼着，唱起了洗澡歌，“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咧，噜啦噜啦噜啦噜啦噜啦咧！” 吉田渐渐的被我传染，终于也扔掉帐篷跑进雨里来，扯掉自己身上的衣服举在手里一边挥舞一边欢呼，然后把衣服高高的抛向天空。 两个人光着身子在狂风暴雨里又笑又叫，像疯子一样！ “我要大雨！” “我要大风！” “再大一点吧！” “不要停下来！” 一个闪电划破天空，吉田完美的身体惊现在我的眼前，雨水顺着青春的肌肤像一条条小溪一样滑落，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那一瞬间我竟愣在原地。吉田是那么的美，无论以哪一种样子出现在我眼前，都让我不能自已的心跳。一股强烈的热望和占有欲涌上来，冲击得我的心都痛了！ 我默默的走到吉田身边，一把抱住还在大声欢呼和舞动着的吉田，贪婪的紧贴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在原野上，在荒草上，在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里，我们紧紧拥抱着翻滚着。 我狂热到失去理智，用力的把吉田压在身下死死的抱着，伏在他肩膀上，脖颈上，又吻又咬，用力的咬，想要把吉田吃下去。吉田一次次的想要翻过来，都被我用力的压下去，第一次感受到吉田在我身下挣扎着扭动着的感觉，让我意乱情迷。 吉田终于翻过身来，把我压在身下，舌头深深的探进我的喉咙里，吸吮，吞吐。我紧抱着吉田，像是要把他扣进我的身体里。吉田的唇舌滑过我的脖颈，继续向下游去……我双手举过头顶，仰头，挺胸，舒腿，这一刻，没有任何的顾虑，把自己的身体完全交付给一个人，任由他索取，我身体的每一寸每一个细胞都是属于吉田的！ 暴风雨终于渐渐的停了下来。 我和吉田穿上湿透的衣服，并肩躺在湿湿的帐篷上，望着黑黑的天空，静待天亮。 半梦半醒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吹来，我寒噤了一下，清醒过来，挣开了眼睛。 天空已经微微的有些泛白了，应该快要天亮了吧。我觉得有点不舒服，估计是感冒了。此时，吉田紧贴着我的身体抱着我，缩在我的怀里。周围袭来黎明之前的寒意，而吉田的身体却暖烘烘的，我下意识的向吉田靠得更紧一点，抱住他暖烘烘的身体。 突然感觉到有些异样，吉田的身体怎么会那么热？热得有点发烫。突然反应过来——吉田病了，在发热！有那么一小会，我抱着吉田一动不动，脑子里急急的在想：怎么办？怎么办？ “吉田，快醒一醒，天快亮啦！”我边喊边摇了摇吉田，想把他弄醒，不能让他睡下去了，会越睡越冷的。然后迅速起身去行李包里取来干衣服。 “吉田，快别睡了，赶快起来，我们去医院！”我连拉带扶的让吉田坐起来，给他换上干衣服，自己也把衣服换上，把吉田拉起来背上就走。 雨后的田野，特别难走，两个人的重量，使我每一步都陷进湿泥里。 走了没几步，吉田从我背上挣下来，趔趄了一下，我赶忙扶住他。 “我自己能走。”吉田低着头，身子都有点站不稳的样子，摇摇晃晃的就往前走。 吉田搂着我的肩膀，我扶着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走到了公路上。 “吉田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回去推车拿行李。” 我又来回了两趟，总算把车和行李都弄了过来，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这时天终于蒙蒙亮了，而我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接下来还要想办法送吉田去医院。 吉田抱膝坐在湿湿的公路边上，把脸埋在膝盖里，一动也不动。我放好了车，去把吉田扶起来，“吉田，别坐地上了，那么湿！”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的站在公路边上，吉田从背后抱着我，把头靠在我肩膀上。感觉吉田的身体重重的，往下坠，吉田病得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路上偶尔有载货的卡车和农车经过，却没有一辆载客的车。同时我脑子里还在思考着如果客车来了，我们的车子怎么办？ 我心急如焚！ 看到远处有一辆小卡车开了过来，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扶吉田站好，鼓起勇气跑到公路中间挥手拦车！ 卡车停了下来，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说了句什么，大概是问我怎么回事吧。是一个看上去大概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黑黑的皮肤，微胖，看上去倒是有些面善。在我看清司机，从车前向车门边走过去的这一忽儿时间，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该怎么称呼他，先生？师傅？叔叔？我真的很少有和社会上的人打交道的经验，而且还是个陌生人。 司机又说了一句简短的话，我没有听懂，我估计是问我为什么拦车。 “大哥，很抱歉，我朋友病了，在发高烧，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们去医院？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对这一带不熟悉。” 司机看看路边倚在树上无力的垂着头的吉田，又看了看我们的单车和行李，脸上有一些迟疑。 “我可以付钱给你的！”我说着就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一百的票子，“一百块够吗？”我举着钱殷切的望着他，生怕他不同意。 那司机看了我片刻，随即迟疑的表情消失了，嘴角微微笑了一下，亲切了很多，改用普通话简单问了下情况，就说了句：“上车吧！” 我心中大喜，赶快跑过去扶吉田。那司机也从车上下来了，帮我把吉田扶到车上，然后又帮我把行李和自行车都弄到后面的车厢里去，接着我们就上路了。 吉田高烧着，一路都闭着眼睛靠在我肩膀上，懒懒的很无力很难受的样子。 那司机边开车边问了我一些情况，我告诉他我们两个是中学生，要骑车去黄山，还告诉他我们昨晚行至这里时没找到旅馆，露营时又遭遇了大雨，帐篷被风吹塌了淋了一夜的雨……他听我说完后脸上又是惊讶又是同情又是钦佩，一副不可思议不敢相信的样子，话也多了起来，亲热了很多。 我却有些心急如焚，看着吉田难受的样子，感觉车走得好慢。 大概半个小时后，我们终于来到了一个看上去像是一个小镇的地方。 车在一个诊所前停了下来，司机亲热的赶快下车跑到我这边的车门边帮我把吉田扶下车，然后又赶快跑到后面打开车厢把自行车和行李卸下来。我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钱给他，他却笑着挥手推辞，“赶快进去看病吧！”我怎么好意思不给钱呢，硬是把钱塞到他手里，他却又把钱塞回我手里说：“你们两个孩子离家在外不容易，这钱我真不能收，再说我送你们也是顺路，这钱要是收了我心里怎么都过意不去！”见他执意不收，我也不好再坚持，只好说了一些感激的话。他又向我们说了一些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之类的话，就上了车，向我们挥手告别，“赶快进去看病吧！” 看着他的车缓缓驶去，我心里暖暖的，觉得他长得特帅。 然后就赶紧的扶吉田进了诊所。 46.舍命陪君子 吉田挂着点滴，慢慢的睡去了。眉头却还微微的皱着，病痛和虚弱的样子，那么的像一个孩子，惹人疼怜。我坐在床边久久的看着他，想起昨晚我们两个光着身子在大雨里翻滚的画面，脸颊不由自主的有点发烫，甜甜的幸福从嘴角溢出来，满腹的柔情涌上来，像一个刚刚经历过洞房花烛夜被自己心爱的人征服后的小媳妇一样。虽然和吉田常常一起睡，但是一直以来我们之间的亲密仅仅限于拥抱和亲吻，稍微敏感一点的部位都从来不好意思去碰触，而昨晚，终于有了质的变化。这时我才感觉到昨晚被吉田咬过的地方还在微微的疼着，但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和幸福感！（说明一下，小仔和吉田其实并没有完成“合体”之礼，所谓的质的变化，只是相比以前而言。） 正看着吉田出神，我忽然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还好压着自己的声音，没有把吉田吵醒。这时我才想起我也感冒了，便去找医生开了点药。想到应该在饭后吃药，这才又想起直到现在我和吉田连早饭还没吃，于是就去街上买了点吃的回来，喊吉田起来一起吃。吉田好像没有食欲，但是在我的哄劝下还是勉强吃了一点，然后又躺下睡着了。 昨晚就没睡好，又从凌晨一直焦急和忙碌到现在，吃了药后感觉到极度的困乏，趴在吉田的床边沉沉的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连着挂了三瓶点滴，吉田身上的热才渐渐的退去，气色也好了起来，看上去精神了很多，坐起来开心的和我聊天。 打完了点滴，医生又给吉田开了两天的药。我们出了诊所，就近在诊所旁边找了一家旅馆，倒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吉田说感觉好饿，我们就出去美美的吃了一顿大餐。 晚上，我看到吉田的肩膀上还留着一大片凌乱的殷红的牙印，在吉田白皙光洁的皮肤上显得那么的突兀。我有一点心疼和自责，心想自己昨晚怎么就忍心那么用力的咬吉田呢？同时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让人感觉无比幸福的满足感——吉田的肩膀是且仅仅是属于我的，只有我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而别人不可以！ 我们在那个小镇上停留了两天，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旅馆里休息，偶尔出去散散步，直到吉田的病完全痊愈了才继续上路。 之后的旅程顺风顺水，越近黄山，我们的心情就越是激动，快马加鞭。 终于，在一个风轻云高的黄昏，我们来到了黄山脚下。那一刻，不知道用生命词来形容自己内心的激动，望着不远处笼罩在暮色里的黄山，神秘，威武，我们激动得居然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不仅仅是因为终于见到了黄山，更多的是因为我们终于征服了我们的目标，对我们来说，这在我们的人生里算是一个壮举，至于见到的是黄山，泰山还是嵩山，其实并不重要。 我们在黄山停留了两天。 第一天主要是爬山。在黄山，说“爬山”那是真的在“爬”山，因为山势异常陡峭险峻，而且怪石林立，我们是四肢并用的往上爬。天都峰、莲花峰、光明顶……我们不知疲倦的登上一个又一个山峰，而每个山峰都有各自不同的让人惊叹的奇异景色，说让人震撼一点都不夸张。 或许是我们长途骑车把体质锻炼出来了，爬了一天的山居然并没觉得很累。 第二天我们凌晨四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黄山脚下，坐观光缆车上山看黄山日出。 我们上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山顶和山下的温差很大，但是因为我们从家里来的时候没有带厚衣服，所以只好多穿了几件单衣，以为可以应付，没想到来到山顶时还是感觉有些寒意逼人，我和吉田都有些瑟瑟的，和许多人一起等待着日出。 终于，一抡红日渐渐的从山峰间喷薄而出，映着满天的彩霞，那场景，说不出有多壮观，我又是激动又是惊叹，抱住吉田欢呼，也不介意旁边有人看着，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我们。而比日出更让我惊叹的是山下的茫茫云海，传说中的云海——那真的是由云汇成的海洋！那么真实而又虚无缥缈的呈现在我的眼前，让人叹为观止，我完全被震撼到了，恍然间以为自己置身于仙境。 看完了日出，我们又登上了天都峰，一同把同心锁锁在峰顶的锁链上，然后把钥匙扔到山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旁边的一男一女的情侣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我们，但我们只是笑着，当他们不存在。 锁上了同心锁，我们赶快离开了“现场”，毕竟，那异样的眼神让人很不自在啊！ 我们又在山上四处游玩了大半天，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今天主要是观景和休闲，比昨天轻松多了。 回到旅馆的时候天色还早，我们吃了饭，打算好好的休息一晚，明天回程！说实话，真的想家了！ 回程时轻车熟路，也没再遇见什么意外的事耽误行程，加之回家心切，我们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竟然几乎比来的时候少用了一半的时间。 回到小镇，我们并没有急着回家，绕一点弯去了小河边的柳树林，这是我和吉田的“老地方”。 我们扔了单车和行李，躺在柳林边。家乡熟悉的风景，好亲切。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惬意和成就感，仿佛完成了一个光荣而伟大的壮举！ 我们两个看着对方被晒得黑黑的脸相互逗笑，并且我们俩都瘦了一圈，但是都精神和神采得不得了，不知道爸爸妈妈看到我们又黑又瘦的样子时会惊讶成什么样子呢？哈哈！ “吉田，现在我们回来了，我履行我的诺言，你现在说吧，你那三个要求是什么？” 吉田想了一下，说：“暂时还没有，不过以后可能会有的，就先寄存在你那里吧，我要省着点，留到关键时刻再用！” “吉田，我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我忽然激动的坐起来望着吉田。 “什么想法？” “等我高考完了，会有一个很长的暑假，那时候你也应该读大学了，暑假应该也很长的，到时候，我们骑车去西藏怎么样？” “啊？不会吧？你又来了，你饶了我吧，我怕你啦！”吉田大叫着起身想要逃跑。 我伸手擒住他又让他坐回来，拉着他的胳膊半是央求半是商议道：“好不好嘛？” 吉田想了片刻，长叹一口气，无奈的说：“好吧，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我向吉田伸出手，“一言为定！” 吉田和我击掌，“好，一言为定！” 从黄山回来后，我陪吉田报了一个美术补习班。画室离我家不远，在一条热闹的小街上。下午的课结束后，我和吉田总是在小街上悠闲的逛好久，那是最开心最惬意的一段日子，没有课业的压力，也没有在学校时的诸多烦恼，我们的世界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路过一家卖糖葫芦的店的时候，总是让吉田请我吃一串糖葫芦，最喜欢吃撒满芝麻粒的那种，两元钱一大串。而吉田却不怎么吃糖葫芦，他喜欢吃的是羊肉串，撒很多的辣椒粉。边吃边逛的时候，吉田突然盯着我的脸大笑起来，直到笑弯了腰，被辣椒呛到，咳嗽起来，咳嗽完了又笑，接不上气，说不成话。我奇怪的追问他：“怎么啦吉田？你笑什么呢？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啊？好啦别笑了好不好？我脸上到底有什么啊？” “你……你……哈哈……你脸上……鼻尖上……好滑稽啊……哈哈……” 我走到街边的玻璃橱窗前照一照自己的脸，发现我鼻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了糖葫芦的红色糖衣，还有一颗芝麻粒，像一个小丑似的，的确很滑稽的样子。我拿纸巾擦了擦，有点窘，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我不满吉田一直笑个没完，威胁他说：“你再笑，我就拿糖葫芦抹你脸上去！” 吉田总算忍住了笑，咳嗽起来，“我艹，辣椒呛死我了！” “吉田，你又说脏话了！” 每次听到吉田说“我艹”之类的脏话，总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很多，思维延伸下去，心里就会酸酸的很不是滋味。我想，吉田你想艹谁呀？你只能对我而不能对别人有这样的想法哦。可是又想到，我们两个男孩子，空有想法，但却不可能做到呀！有些事，只有男女之间才能做到的吧！想着想着心情就失落起来。 “小仔，你答应过我要满足我三个要求的，现在，我要用掉第一个了！” “什么啊？” “我从没听你说过脏话，我要你说一句脏话给我听。” “啊？不会吧？这样也可以啊？” “当然！” “可是，为什么啊？你这不是浪费吗？” “不浪费，我就是想看看不同以往的你。” 我一边和吉田绕弯一边酝酿着说脏话的感觉，我发现自己真的很难开口说出来，嘴唇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吐不出那几个字来。才发现吉田的这个要求看似简单，但我完成起来却不那么轻松，需要挑战和突破自己固有的性情，就像要求一个深闺淑女去学泼妇骂街，要求一个成熟沉稳的大男人扮调皮可爱的小男孩一样。 “吉田，这个气氛不对啊，你看，现在我们俩和和睦睦的，根本就没有说脏话的氛围啊，你让我怎么说出口嘛？” “晕，那怎么办？难道还要先烘托一下说脏话的气氛？” 47.爱就一个字 “也不全是因为气氛吧，对某些人来说，某些话就是很难说出口的，比如你吧，我能很轻易的对你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你能吗？你若能面对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我也一定能说出脏话来！” 吉田忽然就有些脸红了，说话都不太顺溜了，“你说过，是无条件答应我的，不能附带条件的，别告诉我你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 “我X，不就是说句脏话嘛，比放屁还简单，我连这个都做不到才是白痴呢！” “好，有志气，那你说吧。”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嗯？” “哈哈，你竖着耳朵听我当然说不出口了，我刚才是故意逗你脸红心跳，分散你注意力的，然后我才好趁机说出口嘛，怎么样，说得很自然很顺溜吧？” “那个——你说之前应该告诉我一声让我注意听的，这样太突然了，还没入口呢就已经咽到肚子里去了，不知道什么味道呀，要不你再说一遍？” “哈哈，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说啦。” “那好吧，第一个要求就算你完成了，接下来该第二个了，这个你不可能再混过去了——唱一首歌给我听！” “啊？” “我从没听你唱过歌。” 虽然我很喜欢听歌，但还真的很少开口唱，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一个人的时候，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没有唱歌的天赋。 “可是，吉田，我不会唱歌哎！” “你不是张信哲和王菲的发烧歌迷吗？他们可是天王天后，我不信你不会唱！” “他们俩？还是不要了，他俩的歌都太难唱了，我只是听，唱不来的。” “那我也不信你没有一首会唱的歌！” 我想了一会，说：“我只会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这首歌？这首歌的味道和你很不搭啊，这首歌是有些调皮诙谐的，而你是有点矜持的乖乖型的，怎么会学这首歌呢？” “就是觉得好玩而已，也很简单，比较好唱啦，不过我可能唱不出任贤齐的那个味道的。” “好，那就唱一个小仔版的吧，哈哈！” “可是我不记得歌词了，况且，现在是在大街上……” “呵呵，没关系，我的本意就是让你去KTV给我唱，前面不是有一个KTV嘛？走，去那唱！” 吉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我，音乐响起来，我看着吉田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吉田有点发呆的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好像在欣赏一件很稀罕的东西似的。我表情坏坏的看着吉田笑，他先是疑惑的看着我，然后突然醒悟过来原来他无意中一直都在配合着我唱的歌词，便冲我做一个鬼脸，仿佛在说：“你这个小坏蛋！”然后有点窘迫的样子，不看，又想看，呵呵，看他那么为难，我索性把歌词改成：“对面的男孩看过来……” “好啦好啦，终于唱完啦，哎呀，不容易呀！”我扔了麦克风瘫倒在沙发上，把头枕在吉田的腿上，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呵呵，小仔，你唱的是幼儿园版的哎！”吉田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都说过我不会唱歌啦，你偏让我唱，唱完了你又说我唱的幼稚。” “呵呵，不是啦，小仔，怎么感觉你唱歌时的声音和说话时的声音有点不一样呢？有点奶声奶气的，不看人的话真的感觉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在唱歌哎，你要是唱儿歌的话肯定特别有味道，比如《两只老虎》啊，《我有一只小毛驴》啊，《娃哈哈》啊，来，唱一首给我听听？” “吉田，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笑我呢？” “我哪有笑你，真的蛮好听的，太可爱了！” 在吉田的怂恿下我真的唱起了儿歌，吉田好像很喜欢听的样子，让我唱了一首又一首，从那时起我心里便形成了一个概念：我适合唱儿歌！ 吉田也唱了几首歌，其实我也没正经听吉田唱过歌呢，只是偶尔听他哼唱几句。 临走的时候，吉田忽然站起来，拿着麦克风玉树临风的站到我对面，一副很认真很正式的样子，“下面这首歌，我要特别正式的送给一个对我来说很特别的人！” 音乐响起，是我最熟悉的旋律——《爱就一个字》，我不知道吉田什么时候学了张信哲的歌，印象中他不太听张信哲。 “拨开天空的乌云，像蓝丝绒一样美丽，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吉田静静的专注的唱，看着我，眼睛里藏着许多的感情，亮晶晶的小星星在吉田的眼睛里闪动，坚定，深情，这样的眼神笼罩着我，让我有些醉了。 “但愿你，没忘记，我永远保护你，不管风雨的打击，全心全意。两个人相互辉映，光芒胜过夜晚繁星……” 张信哲的声音是细腻缠绵的，而吉田的声音是圆润中带着一点沙哑，里面藏着浓浓的深情，是另外的一种摄人心魄，我看着吉田入了迷。耳边环绕着熟悉的旋律和歌词，而今天听来却是如此的特别，仿佛染上了一层魔力，每一句都穿透我的心。我知道，吉田是在用这样的一种方式向我许下说不出口的诺言。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你知道我只会用行动表示。” “承诺一辈子，守住了坚持，让你幸福我愿意试。”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恐怕听见的人勾起了相思。热闹的城市，搜索你的影子，让你幸福是我一生在乎的事。” 从KTV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吉田，答应你的三件事已经完成了两件了，还有一件，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嘿嘿，我得留着一个，关键时刻再用！” 回家的路上，我们兴致勃勃的玩起了剪刀石头布，谁赢了就向前走十步，看看谁会先回到家里，好像又回到了还是小孩子的时候。 从小到大，和吉田玩剪刀石头布的时候，我赢吉田的时候很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是，吉田就渐渐的走到了前面去，渐渐的和我拉开了距离，越来越远，隐没在路灯的深处，直到看不见了。 我冲着夜色大声喊着：“吉田，你出的什么啊？” “你呢？” “我出的是布！” “我出的石头，你赢啦，快跑过来吧！” 画室的课结束后，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吉田说，要和吉野一起去临镇的外婆家看外婆，开学的时候再回来。吉田说，好久没去看外婆了，外婆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都殷切的想要他们俩去住一段时间。吉田说，小时候经常住在外婆家，那时候很黏外婆，看着外婆做饭做家务，牵着外婆的衣角跟着外婆买菜，散步，寸步不离。吉田说，那时候他和吉野都很馋外婆做的红枣糯米饭，每次去的时候，总是会有一大碗做好的红枣糯米饭已经放在了橱柜里，拉着外婆的衣角仰着脸望着外婆打开高高的橱柜，用勺子把糯米饭盛进小碗里，咽着口水。吉田说，长大后每次去外婆家总是匆匆的，和表哥表姐出去逛街疯玩，有时候连午饭也不回外婆家里吃，通常回到外婆家里时已经到了该回来的时间了。临行前外婆说，中午给你们做的红枣糯米饭还没吃，吃了再走吧。可是来不及了，不吃了，急急的去赶车。有时候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曾经那么爱吃外婆做的红枣糯米饭，而外婆却还一直记得。外婆行动迟缓，跟着我们送出好远，嘱咐着，路上要小心，有空经常来……吉田说，现在想起来觉得有些难过。吉田说，是不是总会有某个成长的阶段，会不知不觉的忽略了自己身边的亲情？吉田说，以后会读大学，工作，恐怕陪外婆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所以这次去一定要每天都待在外婆身边，吃外婆做的红枣糯米饭。 那天午饭后，吉田收拾他的东西，准备回家了。我心里有着不舍，和一点点的惶恐，惶恐没有吉田的时间，会是多么的难熬。想要吉田陪在身边，哪怕只多一秒。 看着吉田收拾完了背包，准备收拾画具了，我说：“吉田，你答应过我要为我画一幅人体画的，还记得吧？” 吉田停下来转头看着我，“记得呢，怎么啦？”那眼神，分明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机。 我便笑起来，“对，就是现在画啦！” 拉开窗帘，在窗前的阳光下躺下来，身上盖好一条薄毯，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微微紧张和羞涩的心情，才对着门外喊：“吉田，可以了！” 过了几秒钟，吉田慢慢的开门进来，低着头，不看我，走进来后赶紧转身背向我，动作很轻很慢的关门。慢慢的转过身来，一边走向画板，一边蜻蜓点水式的看了我两眼。我一支胳膊撑着身子半躺在地板上，上身裸在薄毯的外面。 吉田坐在画板后面，低着头很“专注”的削铅笔，我只能看到他的半张脸，其实我知道他有许多已经削好的铅笔。说不清当时是怎样的一种气氛，我们都不说话，一点点紧张，一点点羞涩。虽然我和吉田经常一起住，但我们对于在对方面前暴露身体一直都很含蓄，何况今天，明亮的光线下，吉田要画下我的每一寸的肌肤。 有一刻我在想，吉田，我不信等会开始画的时候你不看我。吉田虽然平时大大方方的样子，但是在爱情面前总是比我还害羞，呵呵。 我觉得我应该缓解一下气氛，于是笑起来，说：“吉田，你是想凭印象画或者是想凭意想画吗？那我还躺在这里干嘛啊？蛮不舒服的。” 吉田终于抬头，越过画板看向我，装傻，“啊？我在削这支5B的铅笔呢，我觉得你的眉毛要用5B的笔画出来才行。” 开了几句玩笑，气氛渐渐的轻松随意起来。吉田走过来，把窗帘拉上一点，又四处挪了挪画板，光线和角度都比较合适了，吉田走到我身边，帮我调整姿势。一不小心薄毯滑落下来，吉田低下头帮我盖好，不敢抬头看我的眼睛，脸上微微的红。 我说：“吉田，我要全身的哦！” 吉田说：“知道的！” 其实我心里对于即将把自己的全部身体曝光在吉田的眼前也有些紧张和害羞，但还是故作很放得开的逞强说：“那你干嘛还不把毯子拿开啊？” 48.来着不善 吉田的脸上又闪过一丝羞涩，笑说：“需要的时候再拿开啦！” 吉田回到画板旁坐下来，看了我一会，说：“小仔你还是躺下来吧，会舒服一些，这样的话等我画完你会很辛苦的。” 我便按吉田说的姿势躺下来，吉田又拿起画板找了一下角度，坐下来，开始认真的画。 吉田画的很专注，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画，偶尔眨一下长长的睫毛，手腕微微的晃动。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很安静，只听到铅笔在画纸上“沙沙”的声音。我默默的看着专注的吉田，目不转睛，这个男孩，无论什么时候，哪一种样子，总是那么深深的吸引着我，我觉得在这一刻，我看吉田的专注绝不比吉田看我的专注少。 被窗帘过滤过的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柔柔的洒在我身上，周围安静得仿佛能听到阳光在我身边一点一点挪移的脚步声。我像一只被阳光爱抚着的小猫，懒懒的眯上了眼睛，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醒来时吉田已经离去了，房间里昏昏的光线，已是黄昏。发现自己还躺在原处，身上多了一条厚毛毯。看不到吉田，心里就空空落落的，呆呆的躺了一会，掀开毛毯想要起身，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依然是什么都没穿。想到吉田在我入睡时细致入微的画下了我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不由得有些羞赧的笑笑，很幸福的感觉。 我起身套上衣服，打开灯，看到吉田画好的画被卷起来放在书桌上。我走过去，拿起画，慢慢打开——背景是大大的窗台和迷离而温和的阳光，窗台前躺着的是熟睡中的我，薄薄的毯子几乎全部滑落在身下，只有一个角搭在身上，遮住了某个最隐秘的部位。 画的旁边还有一张留言条：“小仔，我回去了，看你睡得很甜，就不喊醒你了。画已经画好了，不是全裸的，你不会介意吧？我想说，小仔，你在阳光里熟睡的样子真的很美很美，那种美我想我是画不出来的！” 黄昏后静谧得有些压抑的房间，我走到窗台前久久的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点一点的暗下去。吉田才刚刚离开，而我的想念已经穿心入肺，压抑得无法呼吸。 多年以后，我再次拿出已被我尘封很久的吉田为我画的那张画时，伤感得不知所措。看到画中青春逼人的自己，即使是闭着眼睛熟睡的脸，也依然是沉陷在爱的甜蜜和忧伤里。 时间真的是一个调皮的随心所欲的孩子，有时候一年转瞬即逝，有时候一日却那么漫长。吉田不在的日子，我总是一秒一秒的丈量着时间，算着有多少小时甚至多少分钟没有看到他了，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对另外一个人依赖到这种程度，没有他，日子好像就过不下去！ 开学的前两天，某个阳光温和的午后，我坐在阳台上给吉田打电话，抱怨他都要开学了还不回来，聊了好久都不舍得挂。还好吉田说明天就回来了，让我在家里等着他，还说要带外婆做的好吃的给我。 我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甜甜的回想着吉田说的每句话，坐在阳台上呆呆的傻笑。突然手机又响了起来，正在发呆的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一看，居然是小余打来的，让我有点意外。一整个暑假都和吉田在一起，没有收到过小余的任何消息，说实话，我都快把他给忘了，现在看到他的电话才突然想起来还有谷有余这个人，是我在学校里的死党。 我想，如果是顾京一个暑假不和我联系，我绝不至于把他给忘记了，因为顾京在我的生活里扮演着排忧解难，心灵之友的角色，如果他消失了，会是我心上一个很大的缺口。可是小余，我们虽然在学校的时候天天在一起，但我们的心好像没有交点，我们其实并不彼此需要，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很奇怪的成为了天天在一起的死党！ “小仔，刚才跟谁聊电话呢聊了那么久？我打过去一直是忙音！” “呵呵，一个朋友，小余你在哪呢？你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干净了呢，是不是暑假过得太爽了啊？ ” “哪有，在家都无聊死了，给你打电话又能怎么样？那么远你又不会去找我玩，我现在在学校打篮球呢，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玩啊？” “啊？你在学校？你来那么早啊？” “在家不是太无聊了嘛，你要不要出来玩啊？现在已经不怎么热了哦！” “可以啊，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做，等着我啊！” 小余的家在市外一个比较远的镇上，又和以前我住的小镇是相反的方向，是我很少有机会去，不，根本就是从来没去过的地方，所以我们不在学校的时候一般很少见面的。 学校里几乎空无一人，地上铺了一层落叶，随风滚在地上“哗哗”的响，好多地方还长了许多的杂草，这副景象竟让人觉得有些荒凉。学校里负责清洁的老伯推着个小推车在清扫落叶，为开学做准备。 我来到操场，看到小余一个人在篮球场上百无聊赖的投篮，篮球撞在篮板上发出“咣啷”的声音，在这午后静谧的校园里显得突兀而单调，听上去那么寂寥！ “小余！”我远远的喊了他一声。 小余回过头来，流出灿烂的笑脸，“小仔你来了！” 快到小余身边时，小余忽然把球向我扔过来，“接着！” 我伸手欲接，但是看那球来势凶猛，在快要接住的一霎那又忽然收手躲开，那球便“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滚出好远。 “我不是让你接住吗？你躲什么啊？” “你传的那么猛，想砸断我的手腕啊？” 我跟小余他们玩过一段时间的篮球，他们实在是太生猛了，好几次接他们传过来发出尖利的的球时都伤到了手指，所以后来就很少玩了，刚才看小余那球来势汹汹，我条件反射的就躲开了。” 小余捡了球跑回来，惊讶的笑看着我说：“哇，小仔，一个暑假不见，你怎么黑了那么多？发生什么了？” “呵呵，我啊，骑车去了黄山，回来后就变成这样了，现在还好多了呢，要是前段时间看到我估计你都不认识我了。” 小余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骑车到黄山？真的假的啊？你忽悠我的吧？” “我忽悠你干嘛？信不信随便你啦！” 看我说得认真，小余也便信了，但是却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我说：“小仔，看不出来啊，你也太生猛了吧？你自己去的啊？” “不是，和吉田一起去的。” “你们俩……还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够霸气的！” “呵呵，小余，你看上去倒是白了不少呢。” “有吗？我倒是没注意，应该是闷出来的吧，天气热，懒得出门，整个暑假都躲在家里看电视打游戏，无聊死了！” 聊了会天，小余提议先打会球然后一起去喝酒。我过来只是想见见小余，那么热的天，并不想打球，但是看小余很久没打了很想玩的样子，也就陪他玩了一会。但我们俩的水平相差实在悬殊，我几乎就碰不到球，玩起来实在没意思，便退到一边喘着气说：“不行，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还是你自己投篮玩吧，我帮你捡球好了。”估计小余也觉得和我玩太没意思，只好自己练习投篮，我站在一边帮他捡球。 虽然阳光已经很温和，但毕竟是盛夏，玩了没一会小余就已经汗流浃背了，索性一把扯掉上衣扔给我，让我帮他挂在篮球架上，身上只剩下一条短裤。 小余的身体瘦瘦的，但是很结实，皮肤光洁得如美玉一样，此时又淋漓着汗水，在阳光下泛着光芒，真是太惹眼了。尤其是抬手投篮的时候，胸肌和腹肌一块一块的微微凸起，很明显的人鱼线，太性感了，我看得几乎要咽口水了。要不是心里早已经有了吉田，我估计我肯定会爱上他的！ 我和小余正玩在兴头上的时候，操场上不知道从哪又冒出了三个人，正向我们这边走来。我定睛看去，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居然是万福里，而另外两个人好像不认识。看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我心里顿时生出一丝不安。 小余只顾投篮，完全没有注意到万福里他们的到来。等万福里他们走近了，我上前打了声招呼：“阿里？你怎么也在这里？” 万福里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呵呵，真是巧了，我来学校还真不是为了来找你们的，看到你们在打球就过来看看。好久不见了，你们两个——还好吧？”万福里故意把话的重音放在“你们两个”这几个字上，听万福里好像话里有话，又用一种含着深意的怪异眼神看着我们俩，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我心里顿时有些慌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万福里会为难或者报复我们或者怎么滴，毕竟在这个学校里，避开校长是小余的外公不谈，以小余在学校里的“势力”，万福里他绝对不敢对我们怎么样，除非他不想在这个学校混下去了。我最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把我告诉过他的我喜欢小余的事给抖落出来，即使不明着说出来，看他今天不同寻常捉摸不透的样子，要是说了什么话或者做了什么事让小余听出或者看出什么来，也足够我尴尬的了。小余要是知道了我是同性恋，而且还喜欢他，他心里会怎么想？说不定会觉得恶心，或许就再也不想搭理我了。不搭理我也就算了，关键是我丢不起这个脸啊！我要是真的对小余有那方面的意思也就罢了，算我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发生什么我都接受下来好了，可问题是偏偏我还是骗万福里的，要是被小余误会了，我该怎么向他解释？到时候心里还不憋屈死？ 小余倒好像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笑着说：“呵呵，才一个多月不见，就装得那么客气，我们能有什么不好的？你们来得正好，正愁着找不到人打球呢，要不要一起玩会？” 万福里没有接话，看了我一眼，就一步一步的向小余身边逼近，看到万福里那泛着寒光的眼睛，我心中一惊，暗叫不好！ 49.操场大战 万福里一步一步的逼近小余身边，眼睛里寒光闪闪，我看得心惊肉跳，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下意识的向他们俩身边靠近，以免万福里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万福里走到小余身边，却突然冷笑起来，看着小余的身体怪声怪气的说：“你们玩得还挺嗨的嘛，衣服都脱了，身材不错嘛，是应该拿来炫耀一下的。” 小余好像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一脸不爽的说：“艹，都是爷们，光膀子打球怎么了？很正常嘛！你们到底玩不玩？” “玩啊，怎么不玩？既然来了我们当然要陪你玩会！” “那你开球！”小余把球往地上一摔扔给了万福里，一脸“爷很不爽”的样子。 万福里阴沉着脸接住从地上反弹过去的球，回头跟另外两个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发了球，四个人随即开始你抢我夺起来。 我不知道万福里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我觉得他来绝对不是为了打球的，就在旁边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们，也没加入。 说是随便玩玩，但球场上的形势明显是三对一，小余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便认真起来，丝毫不再退让。在篮球场上，小余一旦发起狠来，他们哪里是对手？很快形势便扭转了过来，只听篮板被砸得“咣啷咣啷”的响，小余一个接一个的进球，几乎不给他们三人碰球的机会。 估计万福里本来是想以三敌一挫一挫小余的锐气的，万没想到三个人依然被小余打得落花流水，反而把自己的锐气给挫了个精光，这面子可丢大了。万福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的不行便开始来歪的，在抢球的时候故意用自己强壮的身体去撞小余。小余哪里受得了这等闷气？你撞我我就撞回去，球场上很快便充满了火药味，这哪里还是打球？分明就是撞击大赛嘛！ 论打球的话他们不是小余的对手，但是三个人联合起来你撞一下我撞一下的，小余一个人哪里抵得住？眼看着小余脸色铁青几欲爆发——估计万福里等的就是这一刻吧！小余一旦爆发，接下来肯定就是一起暴力事件。我着急的大喊：“小余，我们回去吧！”但是正在气头上的小余哪里还听得进我的话？就像根本没听见似的理都不理我，铁青着脸，一副“爷跟你们玩到底”的架势，头发都湿透了，刘海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前，身上更是像刚从浴缸里出来似的，表情阴沉得可怕！ 正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见球场上小余带着球跃身而起欲扣篮，与此同时旁边的万福里也纵身一跃朝小余狠命的撞去。一切发生的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小余的身子已被撞得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由于巨大的惯性，小余的身体在地上滑出好远，皮肤摩擦着橡胶地面，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我呆了一下，连忙跑过去察看小余的伤势，“小余，你怎么样？” 小余疵着牙，“咝咝”的吸气，脸凝成了一团，强忍疼痛的样子。 过了一会，看小余四肢都能屈能伸的，估计没有骨折，我才稍微放了点心。但是由于小余只穿着短裤，侧摔下来时皮肤擦着地面滑了好远，擦伤很严重，尤其是腿上胳膊上还有胯骨处，大片的皮肤都渗出了血。 小余从疼痛中缓过来，二话不说，站起来冲过去就开打！ 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小余现在就一个人，我不帮他谁帮他？管他打过打不过，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况且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我绝不能袖手旁观。当时这些念头也就是在心里闪了那么一下，我几乎是跟着小余就冲了上去。 在我们冲过去的那一刻万福里对另外两个人说：“另外一个交给我，你们两个不要管！”我隐隐觉得万福里是在保护我，当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小余本是冲向万福里的，但还没冲到面前就和上前来的另外两个人打在了一起。我当然不会傻傻的冲向万福里，我知道我不是强壮的万福里的对手，虽然他可能不会把我怎么样，但是如果我被他拖住了，刚受伤的小余一个打两个怎么可能打得过？ 另外两个人好像蛮听万福里的话的，都冲着小余来了，也没注意我，我一个箭步上前狠命的朝一个人的腰上踹了过去，那人猝不及防直接就摔了出去滚到了地上，我正欲上前在他站起来之前把他给制住，却被万福里从后面死死的拉住。那人恼怒的站起来冲向我，这时万福里说：“这里交给我了，你不用管！”那人骂了一声便转身又向小余冲了过去。我急了，回身一拳就砸在了万福里脸上，万福里愣了一下，抓着我的手也不由得松开了，我本可以趁这个当口再给他猛力一击把他放倒，犹豫了那么极短的一瞬间，但终究还是下不了手，遂转身欲冲往小余那边。但就在我犹豫的那一片刻，万福里回过神来，几乎是在我转身的同时又一把上前更死的拽住了我，同时来了一个勾腿，我身子便失去平衡倒了下去。万福里拽着我，没让我直接摔在地上，而是让我的身子缓冲了一下，接着就把我摁在了地上，膝盖顶着我的胸口，几乎全部的体重都压在我身上，牢牢的控制着我的双手，让我动弹不得。 眼看着那边的小余已被打倒在地，被另外两个人摁在了地上，我急了，狠命的挣扎着大骂：“万福里，你他么的放开我！” 万福里压低着声音冷笑着说：“怎么？心疼了？” “你放屁！” “老实说，你们俩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你滚！” 万福里的脸憋得通红，看了我一会，忽然缓和了语气，“小仔，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我被气得几乎要笑起来，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万福里，你就用这种方式要挟我跟你在一起？” “嘘，小声点，别那么大声！” 我这才意识到万福里一直都在压低声音跟我讲话，估计也并不想让他的同伴和小余知道什么，想到这里心里稍微安了一点。 “小仔，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放了他！” “你还真是幼稚，别做梦了！” 万福里看着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小余被那两个人摁在地上，还在奋力挣扎着厮打，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我又拼命的挣扎起来，“万福里，你放开我！你他么的到底想干嘛？” “我不想干嘛，就是想解解心头之恨！”万福里又恢复冷笑的样子。 被强壮的万福里死死的摁压着，我丝毫挣脱不开，终于绝望的瘫软下来，躺在地上扭头呆呆的看着小余。 此时小余已经放弃了反击，抱头蜷缩在地上任那两个人踢打着。我心里说不出有多愧疚多自责，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小余是被我害的！小余，对不起，对不起……我就那么呆呆的无声的看着小余被狂打，一滴眼泪无声的流出来。 “怎么？心疼得都哭了？看到心爱的人被打得连反抗都不敢反抗了的狼狈窝囊相有什么感觉？你还喜欢他吗？你还喜欢这个窝囊废吗？” 我扭过头来看着万福里，“阿里，一切都和小余没有关系，你放了他吧，算我求你！” 万福里盯着我，脸憋得红红的，好像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竟然为了他求我？” “是的，阿里，我求你，求你放了小余，我没有求过你什么，也没有求过任何人，就这一次，我求你放了他，你有什么恨和不满都冲我来吧，一切和小余没有任何关系。” 万福里脸上说不出是绝望还是愤恨还是其他的什么，呆掉了的样子，慢慢的松开我，站了起来，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我。 过了一会，万福里发狂一般的吼道：“够啦！都他么给我停下！到此为止！我们走！” 那两人不明白万福里为什么忽然间发那么大的火，停下来看看万福里甩下的背影，又对望了一眼，就追了过去。 我站起来，慢慢的走到小余身边，蹲下来看着他。小余面无表情呆呆的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一句话也不说，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嘴角流着血。小余在这个学校里一直都是呼风唤雨的，哪曾受过这样的耻辱？不知道现在他心里是什么滋味什么想法，不过我知道他心里肯定很不好受，不出了这口恶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余，你怎么样了？” 小余好像没听到我说话，就那么呆呆的躺着。 过了一会，才慢慢的摇晃着起身，“我们走！” 我连忙上前扶住他，他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摆摆手示意我不用扶，“我没事。” 我看他好像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才放心了不少。估计万福里他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并没有下狠手。 50.帮我打个灰机 走出操场，我问小余：“小余我们去哪啊？” “先回宿舍再说。” “宿舍？你不是住在你外公家里吗？” “不住了，以后就住宿舍了，方便，主要还是自由！受不了外公什么都管。再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回外公家里他还不得骂死我？” 回到以前我和小余一起住过的办公楼里的宿舍，小余第一件事就是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脸，低声骂了一句：“草，破相了！” “小余，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看看有没有受什么内伤！” 小余却若无其事的笑起来，“还内伤？武侠剧看多了吧？你当我是江湖中人啊？” “怕的只是万一啊，总要检查一下才放心吧？” “我没事，我才没那么娇嫩，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小余去水房简单冲了下身子，裹着浴巾躺在了床上。 “小余，你怎么躺下了？快换上衣服啊，起码我们得去诊所看一下拿点药吧？” “我这个样子不想见人，你去帮我找医生开点药吧！” “晕！你不亲自去让医生看一下，他怎么知道开什么药？” “就是一些瘀伤擦伤，就那些药，让医生随便开点，我钱包里有钱，你自己拿。” “不用，我带着钱呢。”我说着就往外走。 “小仔，你拿着！” 我没理会他，走出去关上了门。怎么说今天的事也是因我而起，如果再让小余自己出钱买药，我怎么过意得去？虽说一点药用不了几个钱，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这起码可以让我心里稍微舒服一点。 我带着药推门进来时，见小余依然围着浴巾半躺在床上，手里燃着一支烟。 “小余，你怎么还抽起烟来了？” “和几个哥们在一起时偶尔抽一根，昨天来学校前和几个哥们喝酒时买了一包，本是给他们抽的，不知道怎么就放包里带过来了，你要不要来一支？” “我还是不要了，我抽烟就头晕。” “呵呵，那说明你抽过的嘛！” “是啊，还是很小的时候了，因为好奇，偷偷的拿爸爸的烟回自己屋里抽了几口，结果像醉了酒一样晕晕的躺在床上好一会都缓过不来，那个滋味把我难受的！就那一次，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敢抽烟了。” 一边说着，我已经拿着药坐在了小余床边，“躺好，我帮你擦药。” 小余身上到处都是擦伤瘀伤，还有几处抓伤，几乎已经没有几处好地方了，看得人触目惊心的。 我俯下身子从胳膊处开始擦，“会有点蛰痛，你忍着点！” 小余闭着眼，微凝眉，有点吃痛。 擦了一会，我试探着说：“小余，看在我的份上，这事就跟他算了吧？” “算了？开什么玩笑？看着吧，我一定会让他后悔的！” “小余，你报复他，他再报复你，何苦呢？”不管是小余还是万福里，他们俩任何一个人要是因此出了什么事，我都会良心不安的。 “小仔，这事跟你没关系，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处理的，你不用管。” 小余现在正在气头上，估计我说什么都没用，只好暂且不提。 擦完了露在外面的伤，解开浴巾的时候，我有一点尴尬，脸微微的红。小余看到我的样子，带着点嘲笑的说：“都是爷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擦啦！” 小余的胯骨处擦伤比较严重，破了一大块皮，渗出了好多血，看上去就很疼的样子，小腹和大腿上也有多处瘀伤。 正低头耐心的擦着，感觉有一个热乎乎的东西碰到了我的手，我这才发现小余的“弟弟”居然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此时正对着我的脸一跳一跳的。我心中暗笑，伸手拨弄了一下，取笑他说：“你还真不老实，这个时候居然还能……” 小余脸上略显尴尬，“草，你擦得那么轻柔，谁受得了？还怪我！” 擦完了药，我顺手拉过浴巾盖在小余身上给他“遮羞”，“你休息一会吧，我去洗下手。” 洗完手从水房回来，推开门，看到屋里的情景我惊了一下。小余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微凝着眉，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居然在——打灰机！ 听到推门的声音，小余好像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抬眼看看愣在门口一脸惊讶的我，淡淡的说：“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很正常。刚才被你挑逗了起来，不释放出来难受！”说完又闭上眼睛专注的做自己的事，当我不存在，让我很无语！ 我一边关门一边说：“我只是奇怪你做这个居然旁若无人随意得跟吃饭喝水一样，真佩服你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有这份心思，还有啊，我声明我可没有挑逗你！” 小余专心的忙自己的，也不接我的话。我拿毛巾擦干了手，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忍不住看了一眼床上的无限春光：此时的小余脸上泛起一层潮红，喘气声有点急促，眉头微凝，双目微闭，长长的睫毛闪动着，额头上渗出一层微小的汗珠。虽然脸上挂着瘀伤，依然遮不住他的清秀帅气。身上一块一块的小肌肉随着他有节奏的动作微微的跳动，在满身伤痕的点缀下，看上去竟有一种震慑人心的透着野性的阳刚之美。 此情此景太过诱人，我的眼光不敢多做停留，不然我的“弟弟”恐怕也要站起来了，遂转身背对着他，从书桌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小仔，过来帮下忙。” “啊？”我转头愣愣的看着小余。此时小余已经停了下来，也没有看我，闭着眼睛喘着气躺在床上，很累的样子，额头上的汗珠滚动着。 “动一动就出汗，一出汗伤口就被蛰的很疼，你来帮下忙了。” “晕！”我很无语的起身拿来毛巾走到小余身边弯腰帮他擦汗。 小余睁开眼睛，问道：“你干嘛？” “不是你让我帮你擦汗的吗？”我奇怪。 “我晕！”小余呼了口气似是无奈的笑一下，“我是让你帮它的忙啦！”小余指了指自己高高直立着的“弟弟”。 “啊？”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小余所说的帮忙就是让我帮他打灰机！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小余，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心想这家伙到底把这种事看得有多随意？ 小余看我不动，很奇怪的看着我问：“你不会没做过吧？”那表情，让我觉得好像他的这个要求完全合理而且正常，如果我拒绝的话倒会显得很奇怪很不正常似的。 “快动手啦，都是爷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当是你自己的好啦！” 我好晕好汗好无语！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小余的愧疚心理，觉得他之所以伤成这样完全是因为我，我应该帮他。也或许是因为此刻的小余实在是太诱人犯罪，让我无力拒绝。总之，我就那么鬼使神差的坐在床边弯下腰动起了手。 完事之后，我迅速起身去水房洗手，也是想躲避一下尴尬。草，我自己也已经硬得不行了，这家伙，简直是要命！ 回来后小余已经清理干净，盖着条浴巾躺在床上，挑起嘴角有点坏的笑看着我，“手法不错嘛，蛮舒服的！” “你可真是……懂得享受，记得下次找个女孩帮你，应该会更爽，学校里迷恋你的小女生一抓一大把呢！” “这地方怎么能随便让女孩碰？那是要负责任的！” “敢情你当我是不必负……不必付费的免费服务啊？” “你要是觉得亏了，我们可以互相服务嘛，要不要我现在也帮你爽一下？” “我可没你那么无耻！” 小余笑一笑，不置可否。 “小余，我要回去了啊，你一个人应该没事吧？” “当然有事，你走了我的晚饭怎么办？” “我跟你的晚饭有什么关系？” “我这个样子不想出去，你得帮我把晚饭带回来！” “我晕！你还真打算不见人了啊？后天就开学了，到时候你怎么办？也不见人？” “先请几天假喽！” “好吧，算我服你了！” 我出去给小余买了饭和一些零食饮料之类的，又想起本来和小余说好打完球一起去喝酒的，结果也没去成，便又买了几罐啤酒和下酒的小菜。 回宿舍后陪小余喝了点酒，没再多停留，临别的时候告诉他明天再来看他。 回到家已经不早了，妈妈在厨房做饭，坐在客厅看电视的爸爸问我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我随口说了声和同学出去玩了，就回了自己房间，爸爸也没多问什么。他们俩不怎么管我，几乎就是不管不问，即使我夜不归宿他们也已经习惯了，最多打个电话问我在哪，都不会多问一句，好像对我很放心，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今天在外面和别人打了一架！ 吃饭的时候我交代妈妈说：“妈，明天早餐多做点。” “怎么？” “因为你做的早餐太好吃了，我每天都吃得很不过瘾。” 妈妈便笑起来，“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第二天起床后，到厨房看了一下，早餐果然很丰盛。我迅速的洗簌完毕，吃了点早餐，把剩下的全部打包好，就下楼骑上单车去学校给小余送饭。 那家伙竟然还没起床呢，起身给我开了门，又躺回床上去了。 “都什么点了还没起床呢？真够懒的！” “起床干嘛？又没事做。” 我这才想起这屋里除了床就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不爱看书的小余整天呆在这里的确蛮无聊的。 “去洗簌一下吃早餐啦！”我把带来的饭盒放到桌上，顺手拿一本书坐下来翻看。 “你真好，还给我送早餐过来！”小余从床上下来汲着拖鞋走向门口。 “还不是因为你没脸见人嘛？你以为我想啊？总不能让你饿着。” 这家伙，连衣服也不穿，只穿了条内裤就端着水盆出去了！ 51.多事之秋 从水房回来，小余走过来，“你吃过没？要不要一起吃？” 我提醒他：“小余，你不穿衣服的啊？” 他倒是奇怪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内裤，“我这不是穿了吗？” “晕，这也算啊？” “我一个人的时候都是什么都不穿的，你来了我才穿上的。” “真是奇怪的嗜好。” 小余笑笑，“一会还要擦药，穿了还得脱，麻烦！”小余说着打开饭盒看看，拉长声音“哇哦”了一声，“小仔，蛮丰盛的嘛！” “是我吃剩下的，本来已经扔进楼下的垃圾桶里了，突然想到你可能没脸出去吃饭，又跑回去捡出来放饭盒里给你带来了。” “是吗？你那么好啊？捡垃圾供我吃早餐，太感人了。” “并且我回去捡的时候还看到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在那里舔啊舔的，我走过去一脚就把它踢开了，‘一边玩去，小余的早餐你也敢舔，让小余知道了不咬死你！’然后那流浪狗……” “停停停！小仔，你不让我吃饭了啊？怎么越说越恶心了！”小余终于受不了了，几乎要把饭吐出来了。 我没心没肺的笑起来，“你不是挺会自我安慰的吗？你继续啊，哈哈……” 吃完了饭，小余倒是很自觉的拿起饭盒要去洗，我抢过来说：“还是我去吧，你现在是伤员，去休息吧！” 洗完饭盒回来，见小余把内裤也脱了，光光的躺在床上。我这两天真算是长见识了，也不觉得奇怪，随口说了句：“你还真有洁癖，我可还没走呢。” 小余拿起旁边的药瓶淡淡的说了句：“准备擦药了。” 我“哦”了一声，坐回桌边拿起刚才那本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 “小仔，准备擦药了！” 我转头像看动物一样的看着小余，难道这家伙的意思是让我准备给他擦药？ “看着我干嘛？赶快过来擦药啊！” “小余，你不会告诉我说你是在等我给你擦药吧？”我可不想再重复昨天的尴尬事。 小余一脸奇怪反问我：“难道这屋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难道你自己不算是一个人吗？” “我自己不方便擦啦，昨天都帮我擦过了，今天怎么不乖啦！” 汗！我无奈的走过去接过药瓶，“算我欠你的好啦，趴下！” 小余几乎全身都是瘀伤，有些地方自己的确不方便擦，我也知道他受伤完全是我的责任，我照顾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我又实在不想面对他的身体，这家伙光光的样子太他么诱惑了，太考验我的定力了，而他自己又那么的不矜持！ “小余，你自己要试着擦啊，如果我不在的话你怎么办啊？” “那你也搬过来住呗。” “我在家里住的好好的干嘛要搬到宿舍住？” “搬过来照顾我啊。” “美死你吧，还真当我是你的贴身佣人啊？要不是看你伤得那么可怜我才懒得管你！” “谁当你是佣人了？我是真心实意把你当我媳妇的好不？也只有你了，要是别人，想照顾我我还不给机会呢。小仔你怎么那么会照顾人呢？比女的还贴心，你要是女的多好，你要是女的我就……” 我“啪”的一声把药瓶摔在床上，“自己擦去吧！” “哥，我错了，您消消气！” 我坐在桌前看书不再搭理他。 “小仔，小仔？真不帮我擦了啊？我就开个玩笑！” “不方便擦的地方都已经帮你擦好了，剩下的自己擦吧。” “刚刚还夸你贴心呢，一会就原形毕露了！”小余无奈的自己拿起了药瓶。 “谁让你胡言乱语的，自作自受。” 擦完了药，小余起来穿好衣服，走到我面前说：“小仔，你是来陪我的，不会就躲在这里看一天的书吧？” “那干什么？你又不出去玩。” “去买一副扑克牌吧，我们打牌。” “那不更无聊？” “让你去就去，快去快去！” 两个人玩的扑克牌玩法好像都是那么单调无聊，我和小余把我们会的玩法都玩了一遍，发现还没到午饭时间，时间过得好慢！ 我看着扑克牌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对小余说：“来，我给你变个魔术！” “你还会魔术？” “你还不知道吧？我可是多才多艺深藏不露的！” 其实这个是我唯一会的扑克牌魔术，是某年春节从一个来我家探亲的远房亲戚那里学来的，一直是我的保留节目，在很多人面前炫耀过。看上去很神奇似的，几乎所有看过的人都会很好奇的问我怎么做到的，央求我传授于他，但我总是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这个可不是随便就能学会的，里面运用了很多复杂的数学原理，很难一下子跟你讲清楚了，而且还要眼疾手快耳聪脑子灵，还要再加上长期的练习才行……”哈哈，其实哪有那么复杂，根本就是简单得只要是正常人便一学就会，但是不知其中蹊跷的人，就会觉得很神奇很不可思议。 至于魔术是怎么变的，这里就没有叙述的必要了。 变完了魔术之后，小余果然上钩了，追着我问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央求我教给他，我就偏不教他，他便一直缠着我央求我，我看时机差不多了，便说：“教你也可以啊，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行啊，什么事你说吧！” “跟万福里算了，别去找他麻烦了，这也是为你好。” 小余脸色一下就变了，“那算了，不学了。”转身走开。 我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比我之前预想的更加严重，小余和万福里的这场瓜葛恐怕是没那么容易化解的！ 沉默了一会，我打破尴尬说：“好啦好啦，算我多事啦，来，我无条件教你。” “这才乖嘛！”小余转而笑起来，这家伙！ 中午出去给小余买饭的时候顺便把晚饭也给他买了，又买了足够多的零食和饮料。想着下午吉田该回来了，便有些兴奋和急不可耐，把东西给小余送回宿舍后便匆匆的回家等吉田了。 见到吉田的时候，我雀跃的抱住他又是亲又是看又是笑，却又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睛，“吉田，我好想你——” 吉田笑着摸摸我的头，“傻瓜，我不过才走了一个星期，至于这样嘛？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吉田走向沙发把手里提的吃的放到桌上，我紧紧的跟在他后面，仿佛害怕他会突然消失了似的，坐在沙发上搂着他的脖子不舍得松开。 吉田一边打开带来的东西一边说：“外婆做的蜜枣糯米丸子，很好吃哦，外面可是买不到的！”说着便拿了一个递到我嘴边。 “嗯，果然名不虚传，真的很好吃！”我松开吉田自己拿起来如狼似虎的吃起来。 吉田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小仔你至于吗？几天没吃饭了？慢点吃！” “吉田，你还别说，我中午还真没舍得吃饭，就留着肚子等你的好吃的呢！” “真是个傻瓜，早知道就不提前告诉你了。”吉田说着就站起来走开了，我吃着东西就跟了上去。 吉田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转身看到站在身后的我，“给你接一杯水，小心别噎着！” 我回来坐下，吉田把水放在桌上又转身走了，我又站起来傻傻的跟了上去。 吉田在厕所门口停下来回头奇怪的看着我说：“小仔，我上厕所，你跟过来干嘛？” “啊？哦，我还以为你要去哪呢！”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在跟着吉田，尴尬的退回来坐下。打开电视，边吃边喝边看电视还不时的扭头看看厕所的门。 吉田从厕所出来，我的眼睛便又被他吸引了过去，吉田提起背包去卧室收拾东西，我就站起来吃着东西跟了上去。 陪吉田聊着天，入迷的看他收拾东西。吉田收拾东西的动作，吉田脸上的表情，吉田说话的声音，每一处都深深吸引着我，让我那么着迷。吉田走到书架旁我就到书架旁，他走到客厅我就跟着去客厅，就像一个铁块遇到了磁铁一样。而且，这完全是我无意识的行为，不知不觉的就围在吉田身边转圈圈！ 后来，在一本星座书里看到一句话：当摩羯座爱上一个人时，会围在爱人身边打转，就像狗狗见到了一天未归的主人一样，很可爱！回想起自己当时在吉田身边时的样子，竟是那么鲜明的写照！ 开学，高二了！ 最惊喜的是吉野和苏晓也双双转到了我们学校来读书。吉野这家伙居然把保密工作做的那么好，之前一点也没向我透露，还不让吉田告诉我，说是要给我一个惊喜。直到开学的第一天，他跑到我们教室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很意外的问他怎么来了，他告诉我他已经转到这个学校了时候我还有点不相信，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呢！这家伙，丢下在镇中的一屁股风流韵事，又来我们学校祸害小女生来了。 开学后很快就听说了万福里转学的事，只是我不知道他是因为发生了操场上的打架事件才决定转学，还是本来就决定了要转学，所以才会不考虑后果的去找小余的麻烦。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虽然操场上的打架事件发生后，我先前心里对他的浓浓的愧疚和不安已经荡然无存，但也并不想看到他和小余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恶化，无论他们俩中的哪一个在这场瓜葛中受到较为严重的伤害，我心里都会自责和不安的，很难原谅自己。所以我想，他转学也是好事，我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小余会不会因此善罢甘休。 小余在宿舍里闷了将近一个星期，每天一日三餐都让我给他带过去，直到脸上的伤痕已经基本看不出来了，才终于来班里上课。走进教室的时候又是那一副帅气而冷峻的模样，酷劲十足，谁能想象得到他先前满脸伤痕躲在宿舍里不敢出来见人的狼狈样子？ 开学的喜悦和兴奋还没有消退，让人纠心的事情却一件一件的接踵而至，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真是一个多事之秋。 52.更大的炸弹 先说苏单吧。开学的第一天，苏单就给了我一封厚厚的信，沉甸甸的，说是暑假闷在家里时写给我的。一个暑假不见，苏单看上去憔悴而忧郁，我笑问她：“怎么回事啊？脸看上去比苦瓜还苦。”苏单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了，你看了信就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苏单有一个很专制的爸爸。苏单在学校学美术的事，她爸爸一直都不知情。她当初也找爸爸商量过，但是爸爸不同意，说是学美术将来没前途，一心想让她学医或者读师范学院，将来做个医生或者老师，这样比较稳定。苏单了解爸爸很固执很难沟通，便也没有坚持去游说，而是瞒着爸爸偷偷的进了学校的画室，想着自己好好画，学出点成绩来，或许爸爸会同意她学美术的。 暑假时苏单想报个美术补习班，需要爸爸出学费，不得已又去和爸爸商量学美术的事，爸爸还是不同意，苏单便央求学校画室的老师给爸爸打电话做做爸爸的思想工作，还把自己在学校已经学了一年的美术的事说了出来，想着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还有画室老师的极力褒扬，爸爸总不忍心让她半途而废吧？ 但是苏单还是低估了爸爸的固执和专制，没想到爸爸知道后勃然大怒，暴跳如雷：“你还是不是我生出来的女儿？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什么都不亏你的，不惜出那么高的择校费也要送你去一个好学校读书，你居然瞒着我在学校不务正业？怪不得成绩一直下降！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做爸爸的会害你吗？学那个将来能干什么？现在你还小，我有责任为你规划一个稳定的未来……”就这样，苏单迎来了一个悲情的暑假，整日被关在房间里“用功”，不得随便外出，不得与“闲杂人等”来往，连打个电话爸爸都要过问打给谁的，甚至还说开学了就让苏单转校，转到一个没有画室的学校去。苏单实在苦闷，又没人谈心，于是便有了给我的那一封沉甸甸的信，足有几十页，写的全是诸如每天的日子很苦闷，不知道未来和梦想在哪里，心里很迷茫之类的呻吟话。 开学前夕，经过拼死拼活的挣扎，哭肿了眼睛，闭门绝食抗议，她爸爸才总算答应她继续留在这个学校读书，但是绝不能再踏进画室半步。我想，这应该只是苏单胜利的第一步吧！她整个暑假闷在家里绝对不会只是“用功”和写信倾诉那么简单，我很了解苏单，她虽然看上去柔弱随和，但骨子里却遗传了她爸爸的固执，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更证明了这一点。 那段时间，苏丹整日郁郁寡欢，满面愁苦，也无心学习。终于有一天，我上午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上课了，发现苏单的课桌上空空如也，人不见了，书也不见了，连小妹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问她同宿舍的女生，被告知她昨晚就没有回宿舍。我顿时有些担心和紧张，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知道她这段时间心情低落情绪低迷精神抑郁，可千万别做出什么傻事来！ 也无心听课，想着苏单的事，心怎么也静不下来，但又不知道能做点什么。无意中打开书桌的抽屉，发现一封信，说是信，其实也就一片纸，一看那上面就是苏单的笔迹。看笔迹应该写得很匆忙，只有寥寥几句：小仔，我在这里呆不下去了，我走了。在这里度日如年，我早就想离开了，因为不想让你会为我担心，所以才没有离开。我真的不想让你担心，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哪里，但是在这里真的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对不起，好好学习，勿念！ 勿念？这摆明了就是让我担心嘛！ 我顿时慌了神，苏单离家出走了？！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苏单没有手机，也没有办法联系她。心里又是担心又是责怪，拿着苏单留下的信，一时间大脑空白，六神无主，一下课就冲出教室去找吉田商量怎么办。已经习惯了遇到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就去找吉田，无论遇到什么事，吉田总是能帮我解决掉。 “怎么办？苏单离家出走了！”我一边焦急的说着一边把苏单留下的信递给吉田，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告诉我怎么办。 看着苏单的信，吉田的脸色忽然就变了，阴阴沉沉的。我这才意识到，我怎么能把这样的信给吉田看呢？虽然我自己知道我和苏单的关系只是好得像情侣一样的兄妹，可是吉田他不知道啊！估计大部分人看了这封信都会觉得我和苏丹的关系暧昧不明，何况是吉田呢？如果是别的女孩写给吉田这样的信，我看了肯定也会胡思乱想大吃其醋的。况且，之前苏单给我的那封厚厚的沉甸甸的信，已经让吉田很不高兴了。我暗骂自己真是急昏头了，但是又想，事情都到这个关头了，目前要紧的事是怎么把苏单找回来，吉田你就不要吃醋了吧？ 吉田显然很不高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语气有点冷：“还能怎么办？她不想被找到的话我们又怎么找得到？我们能做的顶多就是通知她的家人和老师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她是出走又不是走失，自己会回来的！”说完就转身回教室去了。 对苏单的担心，一下子便被吉田的态度带给我的伤心所取代。常常都是这样，有时候仅仅是吉田的一个眼神，也能在我心里激起极大的波澜。 老师和家长当然很快知道了苏单出走的事，教室里也开始传得沸沸扬扬。班里和苏单关系比较亲近的同学被一个个“召”进办公室了解情况，其中也包括我。除了了解她可能的去处之外，当然也会了解她出走的原因。虽然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对于她出走的原因，我是最了解不过了。我便怀着希望，把我所知道的和盘托出，我希望老师可以说服苏单的爸爸，从而成全苏单。 据说，苏单的家人打遍了所以亲戚朋友以及能够联系到的苏单的朋友和同学的电话，后来还去满大街的张贴寻人启事，报纸和电视台也都登了，却始终都没有收到关于苏单下落的任何消息。 苏单失踪还没找到，顾京却又向我扔了一颗更大的炸弹！ “陶仔，我要退学了。” “啊？你说什么？” “我要退学去读技校了。” “呵呵，顾京，别开玩笑。” “是真的，已经联系好了上海的一所技校，我今天就去找学校退学费，退了学费就准备去上海了，就是想告诉你一下。” 我愣了一下，忽然火起来，“顾京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脑子进水了吧？” 见我发火，顾京竟然什么也不说了，拿起一本书低头闲翻起来，那副“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样子更让我又气又急。顾京就是那种从来不会往枪口上撞的人，你越火越急他就越是一句话也不说，自顾自的不搭理你。此时我要是再火两句估计他就起身躲开了。我只好深呼吸一下压下自己的情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跟他说话。 “好吧，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陶仔，你说对了，我是有病，神经衰弱，不能再读书了。” “神经衰弱？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哪里像神经衰弱了？” “又不是写在脸上的——陶仔，不是我不想读了，是真的不能读了，只要一看书就头痛。” “可以治啊，总会有办法的吧？犯不着为这个就不读书了吧？” “没用的，暑假的时候去医院看过几次了，医生也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读书了，尽量少用脑。” “哪个混蛋医生建议你不读书的？告诉我，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陶仔，我这不还是报名来上学了吗？我就是想试试看到底能不能读下去，但是发现真的不行！” “可是……难道真的就没办法治吗？那你去技校就不用看书了？” “技校比高中轻松得多吧，也只是去试试，不然还能怎么样？” “那，你走了你妹妹怎么办？你忍心丢下她啊？” “她已经六年级了，可以自己做饭自己照顾自己了。” “可……你再考虑一下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说过你要读大学要学配音的，这些你都忘了吗？” “陶仔，能考虑的我都考虑过了！” 顾京不顾我的劝说执意的去找校领导退学费去了。 可是开学都那么多天了，学费岂能说退就退，顾京连续几天找了好多老师还有校领导，学费也没能退回来。那几天我也一直在劝说他再考虑考虑，试图让他改变主意，“顾京，既然学费退不了啦，不如你就再读一年，大不了就轻松一点不用那么用功，说不定哪天神经衰弱就好了，好歹也比退学强啊？” “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实在退不了就不退了，技校也不读了，只能出去找工作了！” “现在出去找工作？你能干什么啊？” “干什么都行，我有手有脚的，总不至于饿死。” “顾京，你决定了吗？确定要退学？不会改变主意了？” “决定了，不会再改变。” “那好吧，我不管你了。” 我努力了，能说的都说了，可是我改变不了顾京的决定，我放弃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我没有体会过神经衰弱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所以不能完全理解顾京的决定，甚至对他这么固执的要退学有一丝愤恨。想起顾京不幸的家庭，想起顾京说过要给妹妹一个美好的未来，想起他说过他想学配音，还有许许多多未来想做的事……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悲伤和心痛，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偏偏要降临到顾京身上？ 53.不辞而别 我瞒着顾京偷偷的去找小余，让他帮忙去跟校长说一下看能不能把顾京的学费给退了，小余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之所以瞒着顾京，是因为我很了解他，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些自卑，如果让他知道了，他肯定会认为：这点事都办不成，还要别人帮忙，自己真是很没用！ 顾京走的时候，我和小妹请了假去车站送他。顾京让我们在学校好好学习，有了苏单的消息一定要告诉他。小妹说着一些贴心的告别话，我却默默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有万分的伤感和不舍。直到临别的时候，我说：“不行的话就还回学校来读书！”直到此刻，我依然无法完全接受顾京退学并将离我的生活远去的事实，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他还能回到学校读书。 看着顾京单薄而孤单的身影背着行李消失在入站口的人流里，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很难受很难受。 再见了，我最好的朋友。 陪我一起走过那么多的日子，那次分别以后，生命竟再无交集！ 吉田说得没错，苏单是自己回来的。在她出走大概两个星期后，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家人自己在上海的一个旧日同学家里，并且在电话里跟爸爸谈条件……苏单这样告诉我的时候，我说她：“简直就是绑自己的票！” 苏单回来后在家里待了几天，才来学校上课，如愿以偿的得到爸爸的允许去学美术。 而苏单出走前留给我的那封信，却成了我和吉田感情的一个转折点。 自从看到苏单的那封信后，吉田对我的态度大变，不再来教室找我，不再跟我回家，我去画室见他的时候，他不冷不淡的，把距离拉得好远好远。而之于我，吉田的不冷不淡无异于一个冰窟。 苏单回学校后，吉田更是见不得我跟苏单在一起，每次见到我跟苏单在一起都阴沉着脸，甚至还故意跟别的女孩亲密来气我。吉田好像变得越来越敏感，不但介意我和苏单的关系，包括我和小妹，我和小余，吉田好像介意我跟任何人的关系太亲密。吉田身边也围着好多喜欢他的人，男生女生都有，我也见不得吉田跟他们走得太近。于是两个人开始互相吃醋，互相气对方，你跟别人玩亲密，我就玩更亲密的给你看。对我打击最大的一次，是某天早上我去吉田的宿舍时，见吉田和一个男生同睡在一张床上，那个人居然还搂着吉田，而他恰恰是我一直怀疑的喜欢吉田的人！吉田当时还没醒，我什么也没说，悄悄的退了出来。 我和吉田渐渐的开始互相不信任，一度陷入冷战。那段时间我心情极度低落，常常在课堂上不知不觉的就陷入发呆的状态。负气不相见，却又熬不过想念，寝食难安，可是见面之后的情景，只会让人心里更难受。日子和心情都陷入混乱的状态，突然好想离开，远远的离开，离开这个让人分秒难捱的校园，离开身边的一切，让自己静一静。可是我又能去哪呢？我哪也去不了，只能在自己一片混乱的小世界里分秒难耐的煎熬！可是吉田却可以！ 那天中午在教室里，听苏单跟别人说，画室里有几个高三的同学要去上海的某个画室学画，今天下午就要走了。我听到“高三的同学”几个字，心里就激灵了一下，因为画室里高三的同学本就没几个人。我忙问苏单都是谁，然后赫然从苏单口里听到“吉田”这个名字。“你确定吉田也要去吗？没有记错？”“当然不会错，还是吉田最先联系好的画室，然后其他几个同学也想过去学几个月，你跟他关系那么好，居然不知道？”“要去多久？”“大概半年吧，等美术高考结束了再回学校学文化课。” 吉田要走了！吉田要走了！我大脑忽然一片空白，呆了好久才恢复了思考能力。半年！吉田要离开半年！半年没有吉田的日子，我怎么办？吉田，你真舍得就这样走了吗？ 那天下午来学校的时候，去教室的路上，我特意绕了一点路从吉田所在的教学楼前经过，恰好远远的看到吉田的身影。吉田穿了一身新的修身牛仔装，姣好的身材完全被衬托了出来，显得硬朗而帅气。吉田好像也看到了我，我正想上前，吉田却迅速的把视线移开了，转身走进了教学楼。我的心像是突然被划了一刀，默默的站在原地片刻，迅速的转身向教室走去。 我几乎整个下午都没有出教室，我怕吉田来向我道别的时候找不到我。虽然和吉田冷战了好多天了，但是我知道他临走前一定会来向我道别的，他不会就这样在冷战中离开的。我想，吉田来向我道别的时候，我一定要放下所有的不愉快，不再假装冷漠，不再假装客气，跟他说声对不起，跟他说我不该无缘无故吃醋，告诉他我跟其他人都不是真的，让他安心的学画，我会在学校等他回来！ 可是吉田没有！吉田没有来向我道别！一直等到放学的铃声响起，吉田都没有出现！甚至连一个电话或者短信都没有！我就那么坐在教室里一直等，等到天都黑了，等到晚自习都结束了，等到同学们都走光了，一个人默默的坐在教室里！ 吉田就这样走了，连一声道别的话都没有留下！ 那几天，我不记得是怎么度过的，只记得彻骨的想念和疼痛一起噬咬着我，尤其是当我坐在教室里，或者回到自己一个人的房间里时，想念和疼痛联合起来，一点一点的将我吞噬。 大概在吉田走了三四天后，那天上学的路上，我骑着单车，像一个游魂。经过校门的时候，好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前行，一直前行。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只是不想呆在家里也不想去教室，不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着课本或者望着黑板和那吞噬着我的彻骨的想念和疼痛拼死抗争。我好累好累，好想逃避。 骑着单车顺着一条路一直前行，渐渐的出了市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看到指向上海的路牌，鬼使神差的顺着路牌的方向走下去！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并没有想去上海找吉田，更没有想骑着车跑到上海去找吉田，但就是那么鬼使神差的顺着路牌一路行了下去，并且越来越快。我只知道我的吉田在那里，我挚爱的吉田在那里，吉田像是一个威力强大的磁场，让我不受控制的向他靠近。 就那么在毒辣的太阳下，干巴巴的公路上，骑了一天的车，粒米未进的骑了一天的车，只在中途的时候停在路边的小摊旁买了瓶水。 渐黄昏的时候，到了上海的郊区。我停下来，坐在陌生的上海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才突然醒悟了过来，问自己：我到底在干嘛？我怎么就骑着车来到了上海？ 要不是有暑假里和吉田一起骑车旅行的经历，恐怕我这样在烈日下骑一天的车，早就中暑昏倒在路边了。此时的我才感觉到精疲力尽，浑身都在疼痛，腿上好像也磨出了血泡。一路的风尘，身上早已经脏兮兮的了，皮肤和衣服上布满像地图一样的白色的汗渍，我就这样像个乞丐一样坐在街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这里，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我才想到该给家里打个电话的，看这样子今晚是回不了家了。向妈妈撒了个谎，告诉她今晚要住在学校，就挂了电话。她一定不会想到，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的儿子正像个乞丐一样蹲在上海的街头！ 听到妈妈的声音，开始有些想家了，想妈妈的晚餐，想家里的温暖。此时才感觉到饥肠辘辘，翻翻自己的口袋，身上却只有二十块钱。也顾不上形象了，低头走进路边的一家饭店。 喂饱了肚子出来，又坐在街头。拿着手机，久久的盯着手机里吉田的电话号码，内心苦苦的挣扎。告诉自己，不能打，不能打，人家都不想见你了，人家远远的躲你躲到上海来，走的时候连道别的话都不愿跟你说一句，难道你还非要厚着脸皮见人家吗？难道你要告诉人家你骑了一整天的车跑来上海找人家？难道你要让他看到你灰头土脸像个乞丐的模样？难道你要让他看看你没有他不行？让他看看离了他自己就落得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不，不行，绝对不能打！可是，吉田，我好想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好想看看你，听听你的声音……就给他打电话吧，他就在这个城市里，只要打个电话就能很快见到他了。就告诉他吧，什么都不要管了，告诉他你想他，告诉他你心里只有他……不，不能打，人家根本就不想见你，你何必这么没脸没皮的缠着人家？给自己留一点尊严吧！ 就那么坐在街边看着手机屏幕久久的苦苦的挣扎着，心在想念和自尊之间痛苦的煎熬，徘徊。无法控制的想见到吉田的欲望，让我的手不听使唤的按了拨出键。可就在我按下拨出键的那一瞬间，忽然站起来扬手狠狠的把手机摔到了地上，手机被摔得粉碎四溅。我不敢再多停留一秒，骑上车逃一样的顺着来路飞速的返回，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涌出来。就那么任由着眼泪挥洒，脚下像疯了一样的狂蹬着车子，想要快点逃离这里，远远的逃离这里，在自己的决心动摇之前，离吉田远远的，不要再想着见他，给自己留一点尊严！ 没有了手机，也不知道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就那么在黑黑的夜里，一个人骑着车顺着来时的路急速狂奔，此刻只想赶快回家，只想看到爸爸妈妈。直到精疲力竭，依然支撑着往前，速度越来越慢，意识越来越模糊，当眼中只剩下远方路灯的光点，在我的眼睛里慢慢的变大，模糊，我知道我不行了。用最后的一点意识停下来，眼前一阵晕眩，和单车一起倒下去…… 54.沉沦 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心里升起浓浓的恐惧，我以为我要死了，死在这离家那么远的荒野的公路边，身上除了仅剩的十块钱什么都没有，警察发现我的时候可能连我的家人都联系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的苏醒过来。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我没死。 但马上就感觉到浑身疼痛而无力，并且，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发热。我躺在地上呆呆的望着天空，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恐惧，迷茫…… 仿佛是一种求生的意识，支撑着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扶起单车，慢慢的沿着公路往前走。走了好久好久，疲乏，酸痛，无力，像无底洞一样将我淹没其中，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我继续走下去的意志，好多次我都想：算了，躺下来吧，就死在这里好了。 终于走到了一个小镇上，路口停了好多夜晚出来载客的黑出租车。我一个一个的去问，但他们一听说那么远，都不愿意送。最后终于有一辆小面包车的司机愿意把我送回去，但是要了很高的价，简直就是趁火打劫。 车终于停在了校门口，我借司机的手机给小余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那边传来他被吵醒后困倦的声音，“喂，哪位？” 我的声音有点有气无力：“小余，醒一下，我是小仔，现在你马上带上钱来校门口接我。” “小仔？你怎么现在来学校了？什么情况啊？” “先不要问了，赶快过来，帮我付车费。” 我身体难受得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回到小余的宿舍，我一下瘫软在床上，再也没有一丝的力气。小余不停的问我话，我却一个字也不想说。 “小仔，什么情况啊？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小仔？小仔？身上怎么那么脏？要不要去洗洗啊？” “哇！小仔，你在发高烧哎！到底怎么回事啊？” 小余赶忙找出两片药喂我吃了下去，然后又去水房打来水，脱掉我脏兮兮的衣服用毛巾帮我擦身子。 “天哪！小仔，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听小余的声音不太对，我无力的睁开眼睛看了看，见小余张大嘴巴惊讶的盯着我的胳膊。胳膊应该是白天的时候在毒辣的太阳下晒了一天被晒伤了，被小余不小心用毛巾擦破了一点皮，然后用手扯了一下，就像揭面膜一样揭掉了一层皮。 擦完了身子，小余问我：“小仔，要不要现在穿上衣服去医院？还是你先休息一下？” “小余，现在几点了？” “凌晨四点！” “我要先睡会……” “小仔，你身体不要紧吧？真的不用马上去医院？ “不用……”我闭着眼睛，又病又累，不想再说一句话。 小余便关了灯，靠着我躺了下来。 一觉睡得像死过去了一样，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可能是小余的药起了作用，感觉身上的热已经退了，只是没有一点力气。我睁眼呆呆的躺在床上，对吉田的想念又如潮水般涌来，让我恐惧。就这样，从睁眼到闭眼，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摆脱不了吉田的控制！ 我坐起身来，发现桌子上放着早餐和一些钱，还有一个留言条：“小仔，醒来别忘了吃早餐，给你留了些钱，以备你可能需要。中午回来看你！” 看看时间，小余差不多该回来了，就拿来早餐一边呆呆的慢慢吃着一边等小余回来。 早餐还没吃完小余便推门进来了，手里提着饭，看我还在吃早餐便说：“刚醒啊？别吃那些了，都凉了，我给你带了午餐回来。” “小余，我的衣服呢？” “在上铺扔着呢，还没洗。” “那你的衣服借我穿一件。” “怎么？你要出去啊？” “等下我要回家。你帮我请假了吧？” “请了。你怎么回事啊？昨天怎么没来上课？还落成那个样子？” “我……我只是出去玩了，忘了带钱！” 小余满脸疑惑的追问我，我搪塞了一阵，怎么都无法将事情解释得合情合理，只好不耐烦的说：“好了别问啦，我不想说！” 吃过了午餐，感觉好了一些，身子也不再那么无力了，便对小余说要回家了。临走的时候小余拿起桌上的钱给我：“要不要先去下医院？”“不用了，已经好多了，回家休息一下就行了！ 在家休息了两天才回学校上课。 只是，我开始整日坐在教室里发呆，落下的几天的课也不想去补，也不听老师讲课，就那么任由着自己想吉田，任由着疼痛噬咬着我的心，再也不想苦苦的挣扎。我认输了，我投降了，我承认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的心。哀莫大于心死！ 在我回到学校几天后，某天下午上课前，吉野在教室的窗边喊我，我出了教室，吉野拿着手机递给我说：“哥哥让你接电话呢，你手机怎么打不通啊？” “我手机前两天丢了。”我随口说着，接过吉野递过来的手机。 “喂，吉田。”我笑着说。 “小仔，你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啊？” “前两天不小心弄丢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呢。” “哦……我说呢！” “吉田，听说你去上海了？什么时候去的啊？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 “大概有一个多星期了吧……走的时候太匆忙了，没来得及告诉你。” 这时一个我和吉田都很熟悉的朋友从我身边经过，向我打招呼，问我：“跟谁打电话呢？” “吉田的电话，要不要接一下？” 没等他回答，我就对着电话说：“吉田，XX在呢，要不要他接电话？” 电话那边好像愣了一下，没有回答。我稍微等了片刻，“吉田，我把电话给他了啊！”说着便把手机递给那个朋友。手机离开耳朵的那一瞬间，好像听到吉田叫了一声：“小仔……” 我回到教室，久久的趴在课桌上。心，好痛好痛！ 我开始越来越频繁的请假，有时候几天都不进教室。即使来了教室，不是发呆就是看各种无聊的书打发时间。优等生的待遇之一，就是总能很容易的从班主任那里请到假，随便编个理由也不会引起怀疑。也越来越频繁的晚上不回家，只需要给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在同学的宿舍住，她也不怎么过问，对我很放心。我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没人管没人问的孩子，有时候甚至会渴望爸爸妈妈能像其他的爸爸妈妈那样对我严格一点，让我感觉到还有人在关心着我。或许，我以前太让他们放心了吧，长这么大，成绩一直很棒，从没给他们惹过什么麻烦，老师亲戚邻居在他们面前说起我时，我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很棒，又聪明学习又踏实，真是难得的好学生！”“真羡慕你们有小仔这样又乖又懂事的孩子！”。真不知道，如果哪一天我不再优秀了，不再是别人口中的好孩子了，他们会怎么对我？会不会更多的关心我一些？还是会继续对我放一百个心的不管不问？ 常常在放学后，和小余以及他的一些朋友在深夜的大街上闲逛，或者泡网吧，桌球吧，酒吧，有人递烟我也来者不拒。但更多的时候，只有我和小余两个人，每天都玩到深夜才回宿舍，甚至常常通宵泡在网吧或者夜店里，早上回到教室就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有时候干脆就直接不去上课了，两个人躲在宿舍里蒙头睡上一天，晚上起来再继续去外面疯。 以前在学校里也是和小余形影不离的在一起，我以为我看到的就是小余全部的生活，但其实小余在放学后还有许多我所不知道的东西，常常和一些哥们出去喝酒，打架，和跟我在一起时完全是不一样的样子。但小余说，他从没把那些人当成真正的朋友，和他们的关系实质上只是打架时的帮手而已，在一起只是互相利用。小余也从不参与他们泡妞的行动，小余说他有一个女朋友，在本市的另一所高中读书，人很漂亮，成绩也很棒，是个很清纯的淑女。两人在初中的时候是同班同学，初三快毕业的时候开始交往，现在已经一年多了，小余还强调说两个人的关系纯着呢！小余还说，也谈不上爱不爱，就是觉得对方是个好女孩，就那么不咸不淡的交往着，也没想过以后会怎么样。 一起泡网吧的时候，小余大部分时间都是玩游戏，有时候帮我注册个号让我陪他一起玩，我却总是玩不下去，觉得很没意思。家里的电脑吉田也下载了一些小游戏，有时候让我陪他一起玩，两个人坐在电脑前“啪嗒啪嗒”玩得不亦乐乎，但是我自己玩的时候却总是玩不下去，换成跟别人玩也不行，就只和吉田一起玩的时候才觉得好玩。 我也不知道我来网吧是想干什么，仿佛只是为了放纵自己，只是不想回家。大部分时间都是戴着耳机呆呆的听那些伤感到让人心碎的情歌，肆意的想吉田，常常听得泪眼朦胧。 “小仔，你好无聊哎，就会听歌，来，哥给你看点刺激的东西！”小余趴在我键盘前“啪啪啪啪”的输入一个网址打开，然后说：“我玩游戏了，你慢慢看，看完了告诉我，我还有好多网址。” 蹦进眼里的那些画面让我一阵脸红心跳，居然是黄色网站。让我吃惊的是里面居然还有男人和男人的画面。那时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两个男人，也可以像男女那样做！以前我一直以为男人之间只能亲亲抱抱而已，我和吉田就是这样的，实在无法抑制的时候就咬，用力的咬。不过当时虽然知道了，也没想过以后要和吉田这样做，心理上还无法接受，觉得那样好脏好恶心！ 小余忽然伸手向我的腿间摸过来，坏坏的嘲笑我：“哈哈，硬了！受不了吧？是不是很刺激啊？” 我有点窘迫的笑笑，“安心玩你的游戏吧！” 小余却拉我站起来说：“走，跟我出去一下！” 我跟着小余出了网吧，深夜的小城街道上几乎一个人都没有。 “小余，我们去哪啊？” “跟着我，一会你就知道了。” 小余带着我七拐八拐的，在一个没有路灯的隐秘角落里停下来，看了看四周，说：“嗯，这里应该可以了！” 55.渐行渐远 四周一片漆黑，我不禁有点害怕，下意识的挨向小余，疑惑的问：“小余，你来这里干嘛？” “不是看你受不了啦嘛，带你出来打个灰机！” “我晕！” 小余说着竟然就解开裤子开始了，让我很无语，像看动物似的看着他。 小余转头看看我，说：“怎么不动啊？这里环境多好啊，小凉风吹着，比网吧厕所里强太多了！”说着还闭上眼睛仰起头很享受的样子，“啊，好爽！” “怎么还不动？憋着不难受啊？难道想让我帮你？”说着竟作势要来解我的裤子。 “滚！我自己来！” 就那么每天放纵着自己，烟酒不拒，逃课，整夜整夜的疯狂，给自己的生活不断的找着不一样的刺激，想藉此缓解心底那无尽的想念。可是，多少次，当我和小余从憋闷的弥漫着呛人烟味的网吧里，或者是小城混乱噪杂的夜店里走出来，头痛欲裂的走在深夜或者清晨的大街上，呼吸着清凉的空气，感觉却是那么的空虚和糜烂。每当此时，对吉田的想念便会更加疯狂的像潮水一样涌来。想起以前和吉田在一起的样子，想起我坐在吉田单车的后座上上学放学的情景，想起自己在吉田面前雀跃的像个孩子的样子，那时候，生活是那么的单纯而美好！可是，以前的那个陶小仔好像忽然死掉了，在吉田不辞而别后，在我骑车从上海几乎是死里逃生的回到家里后，那个快乐的优等生陶小仔就已经死掉了。现在的陶小仔，让自己都觉得那么的不堪。有时候觉得，现在的自己，根本就配不上吉田，根本就不配再得到吉田的爱，吉田也不会喜欢这样的陶小仔的！ 有时候，想吉田想得无可奈何，就跑到吉田曾经所在的教学楼去看看吉田的教室，或者急切的跑去画室看看，仿佛以为还会像以前一样，看到吉田专注画画的样子，看到我时，给我一个温暖而灿烂的笑脸。 有时候跑去见吉野，只因为想在吉野身上看到吉田的影子。吉野和吉田虽然长得不太像，但毕竟是兄弟，总会有一些相似之处的，尤其是声音，听上去让我有一种在和吉田说话的感觉！甚至有一次，深夜里满身酒气的敲开吉野宿舍的门，爬到吉野的床上，钻进他的被窝里，紧紧的抱着他，闭上眼睛迷醉的偎在他的怀里。心里默念的却是吉田的名字，吉田，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心里清楚地知道我抱着的是吉野不是吉田，但还是就那么紧紧的迷醉的抱着不舍得松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释放这积攒在心里让人近乎疯狂的想念！吉野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一动，就那么直愣愣的躺着，不迎合也不拒绝。我感觉得到，感觉得到吉野其实知道，知道我只是把他当成吉田，知道我只是太想吉田了，知道我是无可奈何。 在吉田走后大概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苏单从画室回到教室，告诉我吉田和方圆从上海回来了。 吉田回来了，却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而是去了画室。 直到放学的时候，我走出教室，看到吉田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小仔！” 我礼貌的笑着迎上前去，“吉田，你回来了。” “嗯，回来看看，明天再走。” “怎么回来了也不回镇上啊？” “下午刚回来，一会和画室的几个同学一起出去吃个饭再回家，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也一起去吧？” “谢谢，不过不必了，我得赶快回家，还有一堆作业等着我呢，再见啊！” 我像是见到了一个普通的熟人一样，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你就那么一声不响的走了，狠心的一句话也不说就丢下我走了，任我一个人在这里腐烂，不死不活……回到学校那么久才来找我，是不是现在在你心里，我还没你画室里的那些朋友重要？凭什么你跟你的朋友一起去吃饭，顺便邀请我一下，我就得好像得了很大的恩惠似的跟过去？我才不需要你百忙之中施舍出来的这一点可以跟你在一起的时间！ 可是吉田，你为什么不追上来？为什么不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不来哄哄我？为什么就那么任我负气的走开？我只需要你简单的哄我两句，只需要你给我一个台阶下，哪怕只是说一句最简单的：“好啦，别生气了！”我便会忘记我们之间发生过的所有的不愉快，原谅你狠心的不辞而别，像以前一样傻傻的笑起来，屁颠屁颠的跟你一起去吃饭的！ 直到第二天的下午上课前，吉田在教室的窗外喊我：“小仔，出来一下！” 我走出教室，看到吉田站在走廊里，背着一个背包。 “小仔，我要回上海了，来跟你说一声。” 我故作奇怪和不解的样子，仿佛在说：为什么要来告诉我呢？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继而礼貌的笑笑，“好啊，路上小心点，一路顺风！”然后就转身往教室走。 “小仔！”吉田又叫住了我！ 我回头看看吉田，又转身走回他身边，切切的望着吉田的脸，问：“吉田，还有什么事吗？” “小仔，你是不是换号了？把你的号码告诉我下。” 心里一阵失落！ 我笑道：“没有啊，上次手机丢了之后就没再买新的，不想用了，反正电话也不多。” 吉田却看了看我装手机的鼓鼓的口袋愣了一下，脸上划过一丝痛楚。 “快去赶车吧，一路顺风！”我再次转身回教室。 “小仔！” “嗯？” “小仔，你瘦了！照顾好自己！” 我心里忽然涌来一阵酸楚，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吉田，没有你，我又怎么照顾得好自己？ “嗯，会的，再见！” 某天突然接到顾京的电话，看号码是从家里打来的。 “顾京，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也没提前告诉我一声？” “回来有一个星期了，一直在忙，这不刚忙完就给你打电话了。” “回来那么久了竟然不告诉我！什么时候走啊？” “小仔，我不去上海了。” “啊？怎么？你想通了？要回学校了？” “不是……神经衰弱越来越严重了，一点书也看不了啦，连技校也没办法读了。” 我沉默了一会，问：“顾京，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参军了，事情都已经办妥了，过几天就走。” 几天后，我和苏单，还有小妹，一起去送顾京。在顾京小小的家里，挤了许多前来送行的亲友，顾阿姨抹着眼泪帮顾京收拾行李，“才这么小，非要去参军，怎么都劝不住。连年龄都不够，还是用他堂哥的户口才报的名，这么小的孩子到军队里怎么受得了？我也不是不让他去，只是现在太小了，哪怕等两年再去呢？可这孩子现在是一点也不听我的了，他哪知道，部队里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真枪实训的，到时候要是受不了就算再后悔也没有回头路了，如果跑回来那可就是逃兵了……”亲友们七嘴八舌的劝着顾阿姨，顾京不舍地一直牵着妹妹的手不住的嘱咐着。我知道，顾京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妹妹了。 顾京虽然瘦削，但一穿上军装，英姿飒爽的味道就出来了。但看上去那身影依然有些落寞，混在整齐的队伍里慢慢的走上了一辆军车，甚至都没有回头向我们挥挥手。 军车甩下我眼中的暗潮，固执的开走了，那么的笔直，好像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我站在纷飞的烟尘里，看着军车渐行渐远，心在下沉，下沉！ 某天小余一天都没来上课，放学后我去宿舍找他，居然不在宿舍，打他手机也关机，我索性也不回家了，就在宿舍等他。 直到很晚的时候，我都快睡着了，小余才开门进来，一身的酒气。 “小余，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带几个哥们去别的学校打架了，完了又去喝了点酒，今天好累！” 小余说着便倒在了床上，衣服鞋子也不脱。 “要不要喝点水？” “嗯。” 我从他身上翻过去下床去给他倒水。 小余坐起来喝完水把杯子递给我又倒在了床上。 “要不要去洗个澡啊？” “不去了，不想动。” “那把衣服脱了，睡里面去。” 小余脱完衣服，钻进被窝就搂住了我。 我皱了皱眉，“酒味好重！”就翻个身背对着他。小余又向我靠了靠，从后面搂着我的腰，贴在我身上，略显粗重的呼吸打在我的后颈上，还是很重的酒味。 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渐渐的涨大起来，硬硬的热乎乎的顶着我，我惊了一下，继而暗笑，这家伙，真是不老实！ 过了一会，小余摇了摇我，“小仔。” “嗯？” “帮我打个灰机。” 我一下翻过身来把他推开，“草，又让我帮你打灰机，你当我是什么啦？你打灰机的工具啊？” 这家伙居然撒起娇来，一副无赖的样子，“来嘛，不就打个灰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真的不想动！”说着居然捉住我的手向他身下送去，那个样子，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 “草，真是服了你了！最后一次啊，下不为例。” 我一把握住，狠狠的撸起来，像捣蒜一样。 小余一阵惊叫：“啊呀，小仔，轻点，轻点！你是不是想让我断子绝孙啊？” 56.还是发生了 从水房洗手回来，我一言不发的钻进被窝里准备睡觉，背对着他。 小余又贴过来从后面搂住我，抚摸着我的小腹，热热的，“上次你多温柔啊？这次真他么狠！不过，很刺激！”说着，居然把手伸进了我内裤里。 “小余，你干嘛？” “你都帮我打两次了，我也帮你一次吧，不然过意不去。” “滚！我不需要！” 小余笑着调侃我：“真的不需要吗？那怎么大起来了呢？嗯？哈哈！” “草！你要真过意不去，那就帮我用口好了，两次换一次，你也不吃亏！” 小余忽然不说话了，我以为他生气了，正想道歉，他却起身说：“用口就用口，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死人。” “啊？小余，别啊，我开玩笑呢！” “别动！”小余按着我，不让我挣扎，向着我身下俯下头去！ “小余你……唔……小余……” 突如其来的热感……小余用喉舌把我送上云霄。 我闭着眼睛，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吉田的样子，心痛得像被绞碎了一样，深深的厌恨自己。却无力拒绝小余。 “呵呵，不错啊，蛮持久的嘛，差点不把我累死！”小余搂着我说。 “滚！”我羞，翻身背对他。 “草！舒服完了就要一脚把我踢开啊？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那你想怎么样啊？再来一次？” “哈哈，小样，你还行吗？”小余又坏坏的摸过来，揉了两下。 “一边去！”我打开他的手。 小余从后面抱住我坏笑，抚摸着我的小腹，“呵呵，记得啊，我可不是白给你用口的，下次该你帮我……” “滚！想都别想！” “草，你这家伙……算了，不跟你贫了，睡觉！” 小余抱着我紧了紧，准备睡觉。我的心忽然很痛很痛，转过身来抱住小余，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好想哭。 第二天早晨，我和小余还抱在一起睡得很熟的时候，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小余连忙松开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问：“谁啊？” “开门！” 是校长！ 我也连忙坐起来穿衣服，外面的声音好像很大的火气，“快点！马上给我开门！” 我刚提上裤子小余就打开了门，校长一进来二话没说上来就狠狠的甩了小余一个巴掌：“畜生！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我惊了。难道昨晚我和小余互相打灰机的“丑事”这么快就败露了？不应该啊。 跟在校长后面鱼贯而入的还有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和我们的班主任，以及其他几个老师，其中一个警察一进来就问：“你是谷有余？” 小余点点头，“是！” 那警察上来便把小余给拷上了，“你涉嫌故意伤害罪……” 我一下惊呆了！ 直到警察推着小余出门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惊叫道：“等下！小余，这是怎么回事啊？” 班主任这时才注意到我，有点吃惊的看着我问：“陶小仔？你怎么也在这？” “小仔你不用管，没什么大不了的！” “混蛋！”校长怒气冲天的冲过去又“啪”的一声甩了小余一个响亮的巴掌，“我让你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看着，心里忽然就疼了一下！ 校长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气，扬手又欲打下去，几个老师和警察连忙上前拉住了。“就会给我惹事！我这张老脸这次算是被你给丢尽了！别指望我会管你，你就给我蹲大狱去吧！你妈要是敢管你看我不打断她的腿！”校长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民警同志，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该判就判，千万别手软！” “老爷子，这事我们自然会依法公正处理的，该不该判还是法院说了算，一切还要等查明了情况再说。”警察说着就推着小余出了门。 “别推我，我自己会走！” 班主任出去前脸色有些阴沉的走到我面前说：“陶小仔，上课前去办公室找我！” 上课前十分钟，我忐忑地走进办公室，不知道班主任找我所为何事？ 班主任见到我，指着一个椅子说：“坐！” “老师，小余到底出了什么事？” 班主任有点不相信似的看着我问：“你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他昨天只告诉过我跟别人打了一架，具体情况我还不知道。” 班主任看了我一会，说：“陶小仔，老师也相信你跟这件事无关，但是你告诉我，你昨晚怎么会住在谷有余的宿舍里？” “我只是……车子坏了，不方便回家，就去借住了一晚。老师，你快告诉我小余是怎么回事啊？很严重吗？” “好吧，我现在告诉你，谷有余昨天把外校的一个同学打进了医院，据说伤得不轻，对方家长声称要起诉，谷有余这次可能会有坐牢的危险！更让我痛心的是那个同学曾经还是我们班上的，万福里，你应该还记得吧？” 小余，坐牢？万福里，重伤？我一时懵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老师，你确定你没有搞错吗？你怎么知道是万福里？” “据警察说受害方和谷有余曾经是同班同学，这个学期才转走的，而我们班这学期转走的同学只有万福里一个。” “陶小仔，其实我让你来不是为了说这些的，即使今天没有碰巧在谷有余的宿舍里看到你，我这两天也正打算找你谈谈。你近段时间的表现让我很担忧，三天两头请假不说，在班里还常常睡觉发呆，最近两次的月考成绩都呈下降状态，尤其是最近的一次，让我非常惊讶。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恐怕不得不通知你的家长来谈话了！另外，陶小仔，我不希望再看到你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走得太近，老师这都是为了你好……（吧啦吧啦吧啦……此处略去一万字。）” 班主任又是语重心长又是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堆，可我哪里还听得进去？心里只想着小余和万福里的事。没想到心里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没能避免，而且好像比预想的还更加严重，他们俩要是真的一个坐牢一个重伤，我会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 但我心里知道，我更担心的其实还是小余。万福里的伤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现在只希望小余能尽量没事。对小余，心里隐隐的有一种感觉，不只是自责，也不只是对朋友的担心，好像有点超越了这个界限，但是也说不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就是心里有点紧张，很害怕他出什么事，很想他能毫发无损的赶快被放回来，心疼他会受苦。 和小余一起被带走的还有其他几个参与了这件事的同学，都是本校的，也就是小余口中的那几个“哥们”，我也都认识。其中有一个当天晚上就被放了回来，据说之所以被放回来是因为他当时虽然在现场但是并没有动手。我第二天来到学校听说了此事后连忙去找那个被放出来的同学了解情况，问他到底把人打成了什么样，小余会不会有什么事？ “到底打成了什么样我也不太清楚，我又没去医院，不过看当时的样子是挺严重的，倒在地上都起不来了，还是余仔临走前打电话叫的救护车。至于余仔会不会出事我也说不准，要看万福里那边想怎么样了，他们如果只想讹一笔钱的话还好说，要是执意起诉的话，可能就有点麻烦了！” 这件事一时间在校园里传得风生水起的，尤其是我们班，更是闹得沸沸扬扬，一些空穴来风半真半假的消息不知道是从哪开始传开的，说什么万福里和谷有余以前在班里虽然看上去和和美美的，其实私下里一直互相看不顺眼，两个人的积怨由来已久。说什么万福里为了报复谷有余不惜转到谷有余马子的学校泡谷有余的马子，把谷有余的马子给睡了，完了还把两人在床上戏欢的艳照发给谷有余看。谷有余看到后如被五雷轰顶，大受刺激，伤心欲绝加怒火中烧，一时冲动就带人跑到万福里的学校把万福里打了个半死。眼看万福里就快不行了，谷有余这才惊醒过来，心想要是万福里死了，这事情可就严重了，于是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把万福里接走了。事后越想心里越怕，就跑去喝酒给自己压惊。这下事情可算是闹大了，估计万福里从此再也下不了床了，谷有余恐怕也是凶多吉少，铁定要进监狱了……我听着蛮无语的，不知道是谁这么富有想象力，把事情描绘得这么具体而且有声有色的。班里众多小余的女粉丝开始痛心的扼腕叹息——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帅哥就这么毁了！纷纷猜测谷有余的这个女朋友到底是何方妖孽？竟然可以掳获平时见到女生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谷有余的芳心？还让他为了她不计后果的动这么大的干戈，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搭进去了……苏单还告诉我她们宿舍里一个暗恋谷有余很久的女生在谷有余被带走的那天晚上哭了一宿的鼻子，还扬言说这次谷有余要是能平安的被放出来一定要向他表白，即使他不接受，也要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让他知道自己有多担心他！ 我虽然不尽信那些传言，但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心急如焚，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现在小余也联系不到，估计已经被限制通讯了。我从班里以前和万福里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同学那里打听到了万福里所在的医院和病房号，但是又犹豫不决地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看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万一他伤得真的很严重的话，我看到后心里会坦然吗？也不知道他见到我后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就这样在煎熬中捱过了几天，小余那边一直都没有一点音讯。星期天来临的时候，我终于熬不住了，决定去医院看看万福里。不管怎么样，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看看他。一来可以了解一下他的伤势到底如何，二来也可以探一下他的态度，看他到底想怎么样处理此事，想办法劝劝他，看有没有可能让他放弃起诉，尽量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小余要是真的坐牢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这样想着我就出了家门，去药店买了一些探望病人常带的补品，又去水果店买了一个果篮，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去了医院！ 半路上手机响起来，我掏出来一看居然是小余打来的，迫不及待的按了接听。 57.一起陨落 “小余你在哪呢？你现在怎么样了？” “你在哪？” “我在XX路上！” “要去哪啊？” “哪也不去，你在哪？我现在要见你！” “那你在那等我，我去接你！” 师傅！停车！ 我正在东张西望焚心等待的时候，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而来，在我面前停下来。摘掉头盔，小余一脸灿烂的看着我笑！ 我一脸惊喜，“小余，他们放你出来了？你没事了？” “我早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时候出来的啊？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 “这不刚出来就给你打电话了么？怎么？害你相思了？”小余一脸坏笑。 “滚，我巴不得你去坐牢呢，省的来烦我！” 小余注意到我手里提的东西，问：“这是要去看谁呢？大包小包的。” “去走走后门，让那些局长啊院长啊什么的关照关照你，多判你几年。不过可惜啊，好像行动得有点晚了。” “是不是啊？我有那么荣幸？真是劳你费心了，你要早说的话，我赖在里面不出来不就得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去！无聊，不跟你扯了，我们现在去哪？” 小余又看了看我手里提的东西，“你要真没事的话，就陪我去喝酒吧，这几天在里面差点没被憋死！” 看得出小余心里还是很郁闷，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也不搭理我，低着头自顾自的灌酒，看来我若不问的话他是不打算说什么了。 “小余，本事不小哦，快混到道上去了吧？他们怎么就把你放出来了？万福里的家人不起诉你了？” 小余看了看我，又喝了口酒，不紧不慢的说：“起诉又怎么样？我还是未成年人呢。” 我无语。 “你到底把人打成了什么样？事情究竟是怎么解决的？” “不就是断了一条腿，想敲一笔钱么，给他们就是了！” “不就是……断了……一条……腿？” 我被他气得不知道接什么话，狠狠的盯着他看了一会，他被我盯得心虚，不敢再看我。 “小余，万福里真的把你女朋友给睡了？” “小仔，说什么呢？” “那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打断他的腿啊？” “我……我哪知道他那么不经打？摔到地上就能把腿给摔骨折了，我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他的。” “听说，是你叫的救护车？” “你听谁说的？” “是不是啊？” “是——不过，我可不是怕什么，我就是看他躺在地上起不来蛮可怜的，毕竟同学一场——” “知道同学一场就好，走吧，既然我东西都买过了，我们就一起去医院看看他。” 小余看了看我买的那些补品和果篮，“原来你买这些东西是准备……草，要去你去，我不去！” “去不去？！！” “不去！” “好吧，就知道你不会去！那送我去总行吧？” 到了医院门口，我又问小余：“真的不进去？” “不去！” “那好吧，在这等我！”我转身走进医院大门。 “早点出来！” 我在病房门前停下来，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了一下，见万福里一动不动的睁眼半躺在床上，腿上打着石膏，旁边坐着的人应该是他妈妈吧。 我敲门进去，“阿姨，我是阿里的同学，来看看阿里。” 万福里听到我的声音，连忙转过头来看我，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万福里的妈妈连忙把我让进去坐下，“哎呦——你能来看阿里我们就很开心了，还带什么东西嘛！这多破费啊！” “阿姨，没有很破费，只是一点心意，您就别客气了！” “阿里你看看人家，多懂事的孩子啊，你什么时候能不给我惹事我就谢天谢地喽！” 我坐到床边，“阿里，你怎么样了？” 万福里垂着眼睛也不看我，“我还好！” “阿里，人家大老远的来看你，别那么不懂事，开心点，啊？” 万阿姨又抱怨和寒暄了几句，就找了个托辞出去了，让我们聊聊。 万阿姨刚关门出去，万福里就说：“谷有余去学校找我时，你不知情，是吗？”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如果我之前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他去的，如果让他去了，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万福里沉默了一会，脸色缓和了很多。 “那些都是我家人的主意，跟我无关，我管不了他们。” “你指什么？” “起诉，赔偿什么的。” “阿里，那些都是你应得的，你心里就不要有什么负担了。” 万福里轻轻点了下头，又沉默了起来。 “阿里，这件事，跟我有很大的关系，可以说完全是由我引起的，我今天来，除了看看你的伤情，也是为了向你说声对不起，同时也代小余向你道歉。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知道，这件事，你受到的伤害最大，但是小余他也不是故意的，他也没想把你伤得那么严重，不然事后他也不会叫救护车，再说小余也受到惩罚了，学校那边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理他呢，就算看我的面子，你就不要再去找他报复了，可以吗？” 过了一会，万福里终于轻轻点了下头！ “其实，我当初也没想过要找你们的麻烦。那天只是因为，要转走了，就回学校看看，没想到那么巧就碰见了你们俩，看到你们一起打球的亲密的样子，一时受不了，就……” “阿里，不用说了，都过去了。” 我又陪他聊了一会，再无话说，就起身告辞，让他好好养伤。 走到门口的时候，万福里又叫住我，“小仔！” 我回头，“嗯？” “小仔，真遗憾，不能让你喜欢我，但是，你应该得到幸福的，所以，我祝福你们俩。” “阿里，其实……嗯，好吧，谢谢你！” 如果是学校里其他同学犯了这种事，几乎铁定要被开除了。小余这次虽然另校长颜面扫地，火冒三丈，但他毕竟是校长的外孙，如果是这种情况被开除了，估计别的学校也不会接收，校长又怎么会真的忍心毁了自己的亲外孙呢？所以最后的处理结果只是严重警告，全校通报批评。当然，作为主犯的小余没有被开除，其他几个参与此事的同学自然不会受到比小余更重的处分，不然的话不光那几个同学的家长们不会罢休，全校师生都会不平的。 那次之后小余便收敛了很多，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出去打架，和那些“哥们”来往也不多了。 那段时间小余经常在放学后开着摩托车带我在小城的街道上四处兜风。有时候，去郊区的公路上疯狂的飙车，“小仔，抱紧了啊，我们要飞了！”我和小余像两个不要命的暴徒一样，从一辆辆疾驰的小汽车旁边像子弹一样掠过，瞬间就把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估计看到的人都会以为我们是想自杀。不知道为什么，向来胆子不太大的我却从来没有怕过，反而有一种释放之后的畅快淋漓。死就死吧！和吉田陷入僵局的感情以及渐渐荒废的学业让我对生活充满绝望，甚至越来越自虐，甚至潜意识里隐隐的有些希望真的会出事——就这样死了倒好，就不必再承受这生不如死的折磨了，也不会落下一个自杀的罪名！ 兜完了风我们就找一处露天的大排档坐下来，四周迷离的灯光里烟尘飘扬，空气里弥漫着烤肉和扎啤的味道，我们就在这颓靡的夜色下纵情醉笑一场，暂时抛却脑后那多少爱愁和离殇。 那段时间小余也常常带我去他女朋友的学校看他女朋友，一般都是趁她晚自习的时间去。小余的女朋友并不像班里传言的那样和万福里一个学校，但是却和黎晓梦是一个学校的。 记得第一次去找晓梦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班级，然后在窗口处停下来，站在窗外往教室里看了一下，正是晚自习的时间，里面的同学都在低头看书，很安静。我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晓梦，便对坐在窗边的一个同学说：“麻烦你帮我传一下你们班的黎晓梦！”这时那个同学的同桌忽然抬起头来看我，四目相对时我们俩同时都吃了一惊——晓梦！只顾着满教室的看了，居然没发现就在我眼皮子低下呢！ 晓梦连忙跑出教室，一脸的意外和惊喜，“小仔，你怎么来了？” “陪一个朋友来看他女朋友，他们俩见面后就扔下我花前月下去了，我也没事做，想着你也在这个学校，就来看看你！” 那次以后，每次陪小余去他女朋友的学校，当小余和他女朋友去浪漫的时候，我便去找晓梦打发时间，一起在校园里散散步，聊聊天。再后来我和小余干脆一进她们学校就分路，你去会你的小情人，我去找我的老朋友。有好几次和晓梦在校园里散步的时候还和小余以及他的女朋友不期而遇，彼此打个招呼，互相介绍一下，慢慢的大家也都熟悉了。小余的女朋友一看就是那种良家妇女，啊不，良家女孩型的。在小余面前温柔贤淑的样子，漂亮而不妖艳，温婉而不做作，怪不得平时面对那么多女孩的表白都不理不睬的小余会对她情有独钟，她的确是一个让人很难拒绝的女孩子。 有时候也会四个人一起出去玩，一起去吃宵夜。真没看出来小余还蛮会照顾女朋友的，让座，点菜，倒水，很有绅士的模样。吃饭的时候小余也不忘帮女朋友夹菜，我看到晓梦羡慕的眼光，便也开始帮晓梦夹菜。晓梦真懂礼尚往来，我帮她夹一次她就帮我夹一次。小余的女朋友看到了，也开始不住的帮小余夹菜，然后餐桌上就是一副和和美美举案齐眉的画面，估计旁人看了都会以为是两对恩爱的小情侣呢，就连小余都忍不住问过我几次和晓梦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的只是老朋友吗？” 有一次在小余的宿舍，无意中在他的笔记本上看到他信手涂鸦的几句话：“狂飙飞车，用生命做赌注。可知，我赌上生命只为——换你一个拥抱。我爱的人，抱紧我，抱紧我……如果这爱太迷茫，如果我和你没有明天，我亲爱的小孩，就请抱紧我，一起飞！就算一起陨落，也痛快！” 看完之后，我拿着小余的笔记本大笑起来，“哈哈，小余，写得还不错嘛，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烈男呢，还‘一起陨落’，哈哈，你要殉情啊？” 小余忽然脸色大变，一把夺走笔记本，“草，你看我笔记本干什么？” “随便看看啦，我又不是故意要看到的，不就是几句情话嘛，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哎，小余，你和你女朋友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没有明天了？” 小余的脸色好像一下子又缓和了很多，“大人之间的事，你小孩子懂什么！” “哎，我也常常陪你去飙车啊？你怎么就不为我写几句啊？” “怎么，你这是吃醋了？” “吃你个大头鬼啊，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枉我冒险陪你飙车那么多次……” “哈哈，行啊，我就为你写几句好啦……啊！狂飙飞车，用小仔做赌注——” “一边去，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啊！我用小仔做赌注，只为换你一个回眸啊，我爱的人，你赶紧看看我吧，看我飙车多酷啊，后面还背着个累赘啊——” “草，你赶紧给我闭嘴，想找打是不是啊？“ 58.悄悄红了眼眶 某天下午放学，我和小余回他的宿舍玩了一会，晚自习的铃声响过之后，校园里渐渐的安静下来，我和小余从宿舍出来，又骑上摩托车打算出去兜风。 拐出校门的时候，远远的看到吉田和方圆背着包谈笑风生的向校门这边走来，应该是刚下车吧。两人看上去甚是亲密，脸上溢满灿烂而开心的笑，连我看了都觉得，那是那么美好的一副画面啊。我连忙伸手抱住小余，紧贴在他背上，下巴搭上他的肩膀，一副亲密的样子。 吉田看到了我，稍微有点意外，好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我。我也装作刚刚才看到他，一脸意外的样子：“吉田，你回来了？” 没等吉田回答，我们已经呼啸而过。小余见我遇到了熟人，随即慢了下来，想要停下，我小声对小余说了声：“走！” “小仔，你们去哪啊？”吉田望着我们远去的背影喊道。 转眼之间我们已经驶出好远，我回头向吉田挥了挥手：“再见！”摩托车遂驶出学校门前的小路拐上了大街。 “小余，我们去飙车吧！” 那是我和小余最后一次飙车，也是最疯狂的一次！ 从没开过摩托车的我，听了小余简单的几句讲解之后，试了几分钟的车，就开足马力上路了，甚至比小余还疯狂。 小余也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还一直给我鼓劲，从后面搂着我的脖子立起身子大声欢呼着，“唔——小仔，好样的！太棒了！” 飙完车之后，又照例去喝酒。 我一杯接一杯的灌，把小余都看傻了。第一次喝那么多的酒，好难受，但是却继续灌着。好想喝醉，好想醉一次，可是为什么，已经头晕眼花了，已经摇摇晃晃走不了路了，为什么大脑却还是清醒的？为什么心还是痛的？为什么更加的想吉田？为什么心里的绝望更加的浓郁清晰？为什么？为什么不能醉过去，醉到不省人事，醉到忘掉一切。 小余拖我回他宿舍的时候，我一直低声的哭着，一直喊着吉田的名字，“吉田，你不要我了吗？吉田，你说过永远不分手的……”“吉田，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你怎么会忍心呢？”“吉田，你知道你走了之后我有多想你吗……”“吉田，为什么都不愿意哄我一下？为什么丢下我不管不问？”“吉田，吉田……” 其实大脑很清醒，什么都知道，知道小余在身边，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喊吉田，不能在小余面前喊吉田，可是自己的身体好像完全失去了控制，不受控制的一直哭，一直喊着吉田。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小余的宿舍里，小余不知道去哪了。宿醉的头痛，异常低落的心情。我睁眼躺在床上，想起昨晚的情景，想起自己在小余面前不停的哭着喊吉田，心里有些忐忑和懊恼。这下，被小余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发现了我和吉田的关系，发现了我是个同性恋，不知道小余会怎么看我，我以后该怎么面对他呢？ 但心情更多的还是低落，呆呆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慢慢的又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听到门锁响动的声音，然后小余轻轻的推门进来，走到床前停下，脱掉衣服扔到了上铺，然后就没有了任何动静。我感觉小余好像是站在床前无声的盯了我一会，然后低声叫了一声：“小仔。” 我慢慢睁开眼睛，小余站在床前看着我，满脸的疲惫和憔悴，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很多。肩膀、胸前和胳膊上好多处红红的伤痕，却并不像是打架后的伤，倒像是被咬过之后留下的痕迹，和我曾经在吉田身上留下的那种痕迹一样，只不过更多更明显一些，有些地方的皮肤都被咬破了，还有几处明显是被指甲抓伤的，看上去很疼的样子。 我莫名的若有所失，心里微微的疼了一下。 “小余，你身上怎么了？” 小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痕，“噢，昨天和一个女孩去开、房了，那女孩太疯狂了……折腾了一晚上没睡，累死我了！”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默默无言。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茫然，小余不禁坐下来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问道：“小仔，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避开他的眼神，“和你女朋友吗？” “不是……我跟她分手了。”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因为……她是个好女孩！” 那次之后，我渐渐的就很少再去小余的宿舍了，因为经常会有女孩在那里过夜，我去不太方便。 小余身边也开始总有不同的女孩围绕陪伴着，我们越来越少一起出去玩，渐渐的就有些疏远了，直到沦为只是见面打个招呼的普通同学，偶尔在一起时也只是寒暄几句。 小余一直不停的换着女朋友，交往最长的好像也没有超过一个月过。 后来甚至听别人说只要是稍微有点姿色的女生向小余表白，只要愿意，都可以上他的床，他一概来者不拒。想做他的女朋友也很容易，只有一个前提就是要能够接受他和别的女孩上床。甚至还有传言称经常会有不止一个女生同时留在小余的宿舍里过夜，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我的确有好几次都看到小余在校园里和两三个女生一起出入，并且每次都是不同的女生。 小余在学校里的名声虽然越来越不好，甚至说是声名狼藉也不过分，但他对此好像毫不在意，我行我素。不管有些人把他说的多么不堪，多么渣男，但他身边从没缺少过女孩，总会有很多女孩愿意围在他身边。 吉田大概一两个月会从上海回来一次。或许吉田知道他当初的不辞而别对我的打击很大，那以后每次去上海前都要跑来告诉我一声：“小仔，我要走了！”但也仅此而已。有时候，这让我觉得可笑而残忍！每一次见面，每一次告别，都是对我的一次冲击，让我久久的难受，好几天都无法解脱。 吉田不在的日子里，我的想念几乎是无时无刻，缠绕着我，从不曾停息过。 每天早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想念便和阳光一起，洒进我的房间里。 每个夜晚，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天空久久的发呆时，吉田和星星一起走进我的梦乡。 对吉田的想念是打球时飞来飞去的羽毛球，打出去，很快又弹回来。 对吉田的想念是站在教室外的走廊里默默眺望时，远处那慵慵懒懒的白日光，一点一点的挪移。 对吉田的想念是上课发呆时矗立在教室窗台上的墨水瓶，静默在角落里，一分一秒的忍耐。 对吉田的想念是走路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捡拾起脚边的一片红叶，悄悄的红了眼眶。 夏天的时候，烈日如火，我想吉田。 秋天的时候，落叶纷飞，满地的凄凉，我想吉田。 冬天的时候，怕冷的我躲在厚厚的羽绒服里，哈着冻僵的手指想念吉田的温暖。 可是，没有吉田的日子，不管有多么的煎熬，还是一天一天的，一个月一个月的，一个季节一个季节的慢慢捱过去了，不知不觉间，一个学期又要结束了。 这期间，吉田从上海回来过三次，我们见了五次面，每次见面的时间最长也不过几分钟，累积起来可能还不到十分钟。而我，居然就那么挺过来了，不管过程有多艰难，多辛酸，我终于还是挺过来了！ 直到快期末的时候，吉田终于结束了在上海的画室的课程，回到了学校！ 记得那天放学的时候，下着很大的雪，怕冷的我不住的往羽绒服里缩着，低头推着自行车慢慢走出校门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小仔！” 抬头的时候，看到吉田举着一把伞只穿了一件普通的外套站在校门外，手里握着一幅卷起来的画，哈着手，脸也冻得红红的，也不知道在这里站多久了。 看我没带伞，吉田连忙走过来把伞打在我头顶上。 “吉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今天又要走了吗？” “不走了，上海的课已经结束了，我现在回学校准备期末考试了。” “那你在这里站着干嘛呢？” “刚从镇上过来，走到这，想着你可能没带伞，就在这等你一会。” “吉田，你手里拿的什么啊？” 吉田看了一眼手里拿的画，“噢，差点忘了，送你的，生日礼物。”吉田把画递给我，“不好意思啊，你生日的时候没能赶回来。” “没关系！画的什么啊？”我说着便把画打开了，是一副素描——我的头像。画的边缘留了一行小字：“X年X月X日，小仔，生日快乐！——吉田，于上海XX画室。”看日期，是我生日那天画的。 吉田笑一笑，“凭印象画的，可能不太像。” 我也笑了笑，“看得出是我。” 看完了画，吉田说：“走吧，别在这站着了，挺冷的，我送你回家！” 59.再也回不去的距离 吉田像以前很多次一样上来接我的单车，我说：“不用，还是我骑车吧，你坐后面撑伞就行了！” 我骑着车慢慢的走着，吉田坐在后面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膀。有半年了吧，半年里，和吉田没有任何身体上的触碰，此刻，吉田的手扶在我肩膀上的触觉，让我不由得有些心酸。 突然之间好像生疏了许多，两个人都有些默默的，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们之间的结还没有解开，伤痛都还留在心里，不敢触碰，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找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我停好车转身往回走，看到吉田举着伞站在单元门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慢慢的走回他身边，眼睛里好像藏着许许多多的东西，让我忽然之间看不透，看不透吉田此刻在想些什么。 “吉田，走啊，怎么不上去？” “小仔，我就不上去了，把你送回来就好了，我还要回学校上晚自习，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我低下头，默默无言。 吉田伸手拂去我肩膀和头发上的落雪，脱下背上背着的我的书包递给我。我伸手去接，指尖碰触到吉田温热的手，不禁顿了一下，仿佛是不舍得马上把手收回来。那是我多么熟悉的温度啊，吉田不在的多少个日子里，我魂牵梦绕着，怀念到哭泣！ 吉田好像也是若有所思，稍稍顿了一下，慢慢的把手缩了回去。 “小仔，上去吧，我回学校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和吉田在校园里碰见，也只是像朋友一样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吉田的时间好像总是很紧张，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匆忙的样子。也难怪，将近一个学期一直都在上海学画，这段时间应该在拼命的赶文化课，准备期末考试吧。 放寒假后，更是很少见到吉田。我知道，春节过后吉田就要参加美术专业课的高考了，半年后还有文化课的高考，他现在的时间应该很紧张，估计放假这段时间也不舍得休息一下吧！ 只是在春节前两家人聚餐时见到过吉田一次，也只是平常的寒暄，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甚至都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甚至现在看上去，我和吉野之间比和吉田之间更亲密。我和吉野依然是无所顾忌的开玩笑，无话不谈，而和吉田，彼此总是莫名的有些礼貌和疏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中间好像隔了一层什么，不知道如何去冲破，心与心的距离，在慢慢的拉远。这半年疏离的日子里，吉田好像改变了很多，让我觉得有些陌生，无法再从他的眼睛里洞悉到他的心意。 开学后不久，吉田和方圆，还有其他几个画室里高三的同学，又去了南京，在那呆了大概有一个月吧，参加了一些院校的美术生招考和省里的美术统考，之后就回到学校学习文化课，准备参加六月份的文化课高考。 吉田高考前的那几个月的时间，我们的关系依然时远时近。吉田再也没有去我家住过，我也没有邀过他。吉田身边依然有很多喜欢他的人围着他，尤其是方圆，和吉田几乎形影不离的在一起。看得出来吉田也依然介意着我身边和我关系比较亲密的一些人，但我只能我行我素。我想让时间去证明，我想吉田也总有一天会明白，我和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而已。 即使再怎么吃醋再怎么难受，见到吉田的时候我还是会笑脸迎上去。即使心里有再多的结，也没有向吉田提过我们的感情的事。我知道吉田面临高考的压力，希望他能安心的准备考试，不想再去扰乱他的心。我想，一切都等到吉田高考后再说吧！ 那段时间我依然常常站在教室前的走廊里发呆，久久的发呆。有时候，会看到吉田和方圆从楼下并肩走过的身影，两个人有说有笑，亲密而和谐，看上去那么美好。方圆并不算太漂亮，身材微胖，但是气质很好，待人处事热情而有分寸，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好感。虽然我心里常常因为她而吃醋，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她讨厌不起来。 吉田高考的最后一天，我和他的一些朋友早早的站在考场外等他出来。吉田的那些朋友大部分都是画室的同学，其中有几个我比较熟悉的，但大部分还是比较生分，只是见面点头招呼一下的关系，有的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记得以前我和吉田的生活里除了学习基本上就只有对方，连朋友基本上也都是共同的，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渐渐的都有了各自不同的生活和不同的朋友圈子，这让我感觉到有些失落。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过不久，远远的看到吉田和方圆还有几个朋友一起走了出来，看得出吉田一身的轻松，如释重负的样子——高考终于过去了！ 吉田欢呼着跑过来和他的朋友们兴奋的拥抱，“终于终于考完了，总算可以放松一下啦，快累死啦！” 和朋友们寒暄过之后吉田才走到我身边，“小仔，你也来了啊？” “嗯，考得怎么样啊？”我笑着点点头，问。 “还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走个不错的学校吧，管他呢，考上哪个算哪个。” “走啊，你们俩！”这时吉田的朋友们招呼我们跟他们走。 “小仔，跟我们一起去庆祝一下吧？”吉田问。 “嗯，好啊。”我点点头。 吃饭的时候，吉田坐在了我旁边，方圆挨着吉田坐了下来。虽然我和方圆认识好久了，但直到现在都不怎么熟悉，一直停留在见面点点头的关系上，连说话都很少。可能是因为我心里对她一直都有些抗拒吧，不怎么接近她。虽然，并不讨厌她。 直到现在我才很确定的从方圆看吉田的眼神里发现，她喜欢着吉田，而且不止一点点。方圆眼睛里那隐藏不住的深情让我有些恐惧，直觉告诉我她不会轻易放弃吉田的！那种深情，甚至让我看了都有些不忍心，不忍心把吉田从她身边夺走。我一时竟不知道究竟是她想夺走我的吉田，还是我本不该霸占着本就该属于她的吉田。 吉田也看出来我心情失落，但是又不好冷落了方圆，试图把我拉进他们之间的谈话中。但是我发现，他们在谈论他们的朋友和生活圈子，谈论他们在上海时的朋友和生活以及专业上的一些事时，我竟然插不上什么话。原来，我和吉田的交集，已经不知不觉的变得那么小，而方圆，却是一路陪着他走来。 我默默然的低头灌了两杯酒，却被吉田夺走了酒杯，“小仔，你不能喝就少喝点！” 吉田不让我喝酒，我便听话的不喝。 旁人敬酒的时候，吉田也总是帮我挡下，“小仔滴酒不沾的，我来代他喝。” 吉田，你哪里知道，我早已经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乖乖男陶小仔了！ 有人递烟的时候，吉田接了过来，刚点着抽了一口就被呛得咳嗽不止。我把他手里的烟接过来，“不会抽就别装成会抽的样子！”然后自己拿着烟娴熟的抽了起来。刚抽了两口就被吉田夺过去扔到地上踩灭了。 吃过饭后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去K歌，吵着要玩个痛快，不醉不归。 他们之中有几对情侣，中途的时候有人提议每对情侣对唱一首情歌。几对情侣唱完之后，不知是谁嚷了一句：“吉田和方圆也来一首啊！”其他人便也跟着起哄，拍着手齐声喊道：“来一首！来一首！” 方圆也不推辞，大方的拿起麦克风走到中间说：“来一首就来一首，我正想唱呢，吉田，过来！” 吉田推辞道：“我不会唱！” “没事，我也不会，我们一起折磨他们的耳朵，看他们还起哄不，哈哈！” “现在是情侣对唱环节，我们凑什么热闹啊？”吉田有点生气了。 方圆依然笑说：“那我们就各自委屈一下充当一下情侣好了！” “还充当什么情侣啊？唱完这首歌你们俩就在一起算了。”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大家又开始跟着起哄！ 此刻我心里无比的难受，原来吉田和方圆的关系已经好到让朋友们都觉得他们俩该恋爱了，想帮他们捅破这层纸。 “我真不会唱啊！”吉田把起哄的声音压下去。 “什么不会唱啊？人家方圆都上去了，你一个爷们害羞什么啊？赶紧给我上去！” 方圆好像没想到吉田会这么坚决的推辞，脸上略显尴尬，笑着说：“好啦好啦，真不会唱就别为难他了，我只是看着他们几个对唱蛮好玩的，有点心痒了，你们哪位帅哥愿意委屈一下和我扮一下情侣对唱一首啊？” 其他人当然都不上去，这时有人过来拉吉田，“你还是不是男人啊？给我上去！” 吉田一下扑到我身上抱住我的胳膊笑着叫到：“不要拉我啊！我不是不上去，我是真不会唱歌啊！让小仔帮我唱，小仔唱歌很好听的！” “小仔是小仔，小仔等下再唱，现在你必须上去唱！” “不要啊！小仔，你快救我啊！”吉田死死的抱着我的胳膊大叫，尽管一直在笑着，但房间里的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我也不管不顾了，站起来拿起麦克风说：“好啦，就别难为吉田啦，他真不会唱歌，我来替他唱一首吧！” 方圆见有台阶也赶紧下，笑道：“好啊好啊，让陶小仔跟我唱！”佯装假生气的对吉田笑道：“哼！臭吉田，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大家见我都已经拿起麦克风站上去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陪方圆唱完了那首情歌，我又单独唱了一首张信哲的《别怕我伤心》，那是在吉田去上海的那段日子里，我常常一个人在深夜里听到心碎的一首歌。我稍微改了一点歌词，只想唱给吉田听。 “好久没有你的信，好久没有人陪我谈心，怀念你柔情似水的眼睛，是我天空最美丽的星星。没你的午夜特别冷清，一个男人和一颗热切的心，不知道在远方的你，是否，能感应……” “一颗爱你的心，时时刻刻为你转不停……你和她之间，是否已经有了真感情？别隐瞒，对我说，别怕我伤心！” 方圆显然因为刚才的事很不开心，甚至看上去很受伤的样子。而我心里，也说不出的难受，默默的坐着。 吉田也不怎么再说话，一直默默的喝酒。吃饭的时候吉田就已经喝了不少，现在又是红酒又是啤酒的一杯接一杯一罐接一罐的喝，终于渐渐的醉了。吉田的酒量很好，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喝醉。 吉田醉了之后开始话多起来，朋友们让他别再喝了，他却逞强的夺过酒杯，晕晕乎乎的说：“我没醉，一点也没醉，我大脑清醒着呢，我还能喝，再喝……” 我走到吉田身边夺过他的酒杯，“吉田，你醉了，别再喝了！” “我没醉，我清醒着呢，小仔，我真没醉……我的心好痛啊，小仔……”吉田说着说着竟然抱住我哭了起来，仿佛心里藏了很久很久的委屈，像个孩子一样伏在我的肩头呜呜的哭起来。 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拍着吉田的肩膀安慰道：“吉田，别哭了，你真的醉了！” “我真的没醉……小仔，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小仔！”吉田一直呜呜的哭着，我越哄他哭的越大声，还不停的喊着我的名字。 “我好难受，小仔，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吗？” “吉田，说什么呢？你真的醉了！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们还和从前一样，永远都是好兄弟，啊？不哭了不哭了，我们回家！” 我怕吉田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拖起他准备离开。他的几个朋友过来帮忙，说要送我们，我心里急着摆脱他们，连忙谢绝，“不用不用，我们打的回去就行了，你们继续玩，不用出来了！”我背起吉田赶快出了门，生怕再从吉田口中蹦出什么让我招架不住的话来！ 深更半夜把吉田拖回到家里时，爸爸妈妈早已经睡了。我把吉田背回房间放到床上，累得坐在床上气喘吁吁。 吉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睫毛上还挂着泪花，嘴唇微微的颤动，还在低声的念着：“小仔，小仔……”看上去那么像一个孩子。我心里升腾起的，不知是温暖，酸楚，还是心疼，握住吉田的手俯身看着他轻声的说：“吉田，我是小仔，我在这呢！”吉田便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胸口微微的一起一伏，只听到他呼吸的声音。 休息了一会，我松开吉田的手刚想起身，却又被吉田一下拉住了，“小仔，不要走，不要走……” “吉田，我没走，我在这呢。”我又握住他的手俯下身看着他。 “不要离开我……”吉田小声的念着。 “吉田，我不离开你，我只是去放水帮你洗澡，一会就回来，乖，啊？” 看吉田渐渐的又安静了下来，我再次试图起身，吉田却又紧张的握紧了我的手“不要走，小仔，不要走……” 我无奈的摇摇头叹口气，心想：这孩子！索性腾出一只手开始帮他脱衣服。这下吉田倒是很乖，还一路配合着我的动作，搞得我想笑又不好笑出声，差点憋成内伤。 三两下就把吉田剥了个精光，我俯下身子刚想抱起他去洗澡，吉田却突然伸手搂住了我的脖子用力的把我拉向他，我一下子失去平衡，重重的压在了吉田身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吉田的舌头就已经探进了我的嘴里。 不知道吻了多久，每当我想起身的时候，吉田就紧张的双手扣住我的头不让我动弹，深深的吸着我的舌头，仿佛要把我吃下去似的。最后我只好一边吻着吉田，一边来了个“公主抱”把吉田横抱了起来。吉田总算松开了我的舌头，胳膊环着我的脖子，温顺的把脑袋靠在我肩膀上，真的很像一个孩子。我抱着吉田慢慢的走向浴室，真想能这样多抱一会吉田，真想吉田能这么一直醉下去，一直就这么黏着我依赖着我，永远都不要醒来，那该有多好啊！ 洗完澡再次抱着吉田回卧室，吉田一直搂着我的脖子不松开。我刚把他放到床上还没松手，他就把我紧紧的搂向了他的身体，根本就不给我起身的机会。 虽然已经知道了两个男孩该怎么做，但还是无法接受那样的方式，只是在吉田的两腿之间来回的摩擦……最后又手口并用的帮吉田弄了出来…… 醒来的时候，吉田还偎在我的怀里呼呼的睡着。听着吉田均匀的呼吸声，我想，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该多好啊！ 吉田动了一下身子，像个孩子一样“唔”了一声，又向我怀里靠了靠。我心里暖暖的，抱了抱他，轻抚了几下他的头发。 却把吉田弄醒了。 吉田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小仔，我怎么会在这里啊？” “你昨晚喝醉了，还一直说胡话……” “有吗？呵呵，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隐隐觉得，吉田其实是记得的，起码记得昨晚我们在床上的事。可能是因为怕尴尬，才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吧，毕竟，我们还是第一次那样做！ 算一算，有将近一年没有和吉田一起睡过了吧！甚至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们连单独相处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 时间还早，我们并没有马上起床，而是静静的并肩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了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吉田在说，我默默的听着。看得出吉田这一年成长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吉田说了很多关于以后的事，吉田说他大学里想学设计，等毕业了就开一个设计公司。吉田还说希望三十岁以前能有自己的事业，过了三十岁再考虑要个孩子的事…… 吉田后面说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进去。我就那么默默的躺在床上，耳边一直回响着吉田的那句话：“过了三十岁再考虑要个孩子的事……”原来吉田是打算结婚生子的，原来吉田并没有打算和我一直在一起，没有想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而在我的脑海里，所有那些关于未来的想象，不管是哪一种样子，都是和吉田一起的，都是要和吉田一起相守到终老的。突然间感觉我的未来一下子就空了！ 吉田的那句话对我的打击很大，一直到现在，那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清楚的记得吉田说这句话时的样子和语气，就那么缓缓的慢慢的随口说了出来，却一下子击碎了一直以一种美好的姿态存在于我脑海里的那些关于我和吉田的未来的想象，击碎了我最美好的一个梦想。我一直都没有过什么大的野心，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和吉田一直在一起，贫富贵贱都没有关系！而吉田的那句话却一下子掏空了我的未来，突然间不知道自己的明天该走向哪里，不知道继续生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要和吉田在一起一辈子的决心第一次开始动摇了，开始慎重的重新考虑自己未来的路。吉田，既然我们之间没有未来，那现在我们这么痛苦这么煎熬的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既然迟早要分开，不如趁早快刀斩乱麻……可是一想到要和吉田分手，一想到未来的日子里不再有吉田，心里就深深的恐惧，我怎么可以没有吉田？可是，吉田…… 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后，不出我的意料，终于沉到了历史最低点，从一年前的年级第一下降到如今在班里倒数前几名！整整一年的时间，我几乎从来没有好好的听过一节课，没有好好的看过一次书，不是请假、逃课，就是睡觉、发呆，能考好倒是怪了！ 爸爸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很长的一段时间在我面前都是阴沉着脸。直到有一天，突然间就爆发了。 那天我正在看电视，爸爸走过来默默的坐到我旁边。 过了一会，爸爸说：“报名去补习吧！” “什么补习？” “你们学校针对即将升入高三的学生的补习班，你们班主任打电话说希望你去。” “噢！他也给我打过电话了，我跟他说了不去！” “怎么不去？” “不想去！” “怎么不想去？” “就是不想去！” 爸爸沉默了两秒，突然站起来就把电视给砸了！ 第一次见爸爸发这么大的火，我呆了一下！妈妈闻声从厨房赶出来，也是惊呆了，“你这是干嘛呢？” “我干嘛呢？你问问你儿子我干嘛呢！我要被你儿子给气死了……”爸爸咆哮着大骂起来。 第一次被爸爸骂，还骂了这么重的话，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听着，眼泪开始悄悄的打转，却吸着鼻子咽了下去。 妈妈也吓到了，着急的劝我道：“小仔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就不想去补习啊？明年就高考了，你这个成绩怎么能行呢？你就别气你爸了，你快告诉他你去补习啊！” 我不知道哪根神经突然不对了，咽下眼泪，若无其事的拿起桌上的西瓜大口啃起来。 爸爸妈妈都愣了一下，然后爸爸咆哮道：“你给我滚出去！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我放下西瓜站起来就走！ 身后传来妈妈着急的声音：“小仔，你去哪啊？” 还有爸爸咆哮的声音：“让他滚！永远都别给我回来！” 我关上门，眼泪汹涌而出。 出了小区我也不知道去哪，不知不觉的就向吉田的画室走去。爸爸骂的那些话一直在耳边回响，心里无比的难受。 61.等我一年 出了小区我也不知道去哪，不知不觉的就向吉田的画室走去。爸爸骂的那些话一直在耳边回响，心里无比的难受。 吉田高考完不久，就和方圆以及其他的几个画室的同学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开办了一间画室，招收了一些暑期的孩子教他们画画。 他们租的是一个比较大的三室一厅，客厅和其中的一间大点的卧室用来教孩子们画画，另外的两间卧室留给他们几个住宿。好像他们学画的都有这样的毛病，什么东西都随处乱放，屋子里通常都是凌乱得像是刚刚被盗贼翻过似的。 我走进去的时候，只看到其他几个人在孩子们中间走来走去的看孩子们的画，却没看到吉田和方圆。 “咦？陶小仔，你怎么来了？” “吉田不在吗？” “吉田在啊，里边呢！”说着向旁边的卧室示意了一下。卧室的门没关，我看去的时候里面正好传出吉田和方圆又笑又叫打闹的声音，好像在争抢一个什么东西，吉田高高的举在手里在床上翻滚着，微胖的方圆压到吉田身上伸手去抢。吉田大叫着护着手里的东西，笑声听上去是那么地开心。 我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声不响的看着！ “吉田，陶小仔来找你了！”刚才和我说活的那个人大声叫了一声。 “啊——小仔，快来救我啊——”吉田看到我，大叫着向我呼救。 我依然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 吉田便把东西给了方圆走出来，笑道：“小仔，你来了？” 吉田当然知道我吃醋了，笑里藏着一点怯。 “嗯，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跟我出去转转吧！” 车水马龙的大街，我坐在吉田的单车上不管不顾的紧紧的抱着他，偎在他的后背上。吉田也不声不响的任我抱着偎着，默默的骑着车子。 深深的嗅着吉田身上的味道，默默的向吉田告别。吉田，我是爱你的，好爱好爱你！可是吉田，既然我们没有未来，既然在你绘制的未来的蓝图上没有我的影子，那我们又何必非要这么痛苦的走这一程呢？不如就到此为止吧，放开彼此，努力去寻找属于我们各自的幸福吧！ 吃饭的时候，笑着说了好多一起经历过的开心事。 “吉田，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向你承诺过从黄山回来后要无条件答应你三件事的？还欠着你一件呢，现在有没有想到要我做什么啊？” 吉田想了想，说：“现在不要，我要继续留着！” 从饭店出来，吉田问我接下来干嘛，我说：“去XX街逛逛吧，顺便兜下风！” XX街是去年暑假从黄山回来后我和吉田报的那个画室所在的街道，那时我和吉田每天下课后都会在那条街上逛很久，有很多好吃和好玩的东西，那是我们最开心的一段日子，留着我们许多甜蜜的回忆。 “怎么？你今天怀旧呢？”吉田开心的笑道，浑然不觉我的用意。 “走吧，就是突然想去逛逛，好久没去了。” 到了XX街，没想到我们去年报的那个画室还在，又在暑假里开课了。我们进去玩了会，还是那几位老师，依然还认得我们。 去年教我们画画的那个老师口无遮拦的说：“你们俩，还是天天在一起啊？好得跟情侣似的。” 吉田佯装玩笑的搂住我的肩膀说：“什么叫跟情侣似的啊？我们本来就是情侣啊，看看，是不是很有夫妻相啊？” 我也配合着吉田演戏，一把推开他说：“滚，你恶心不恶心？谁跟你有夫妻相啊？看看你那张脸，长得惊天地泣鬼神的，还没我屁股帅呢！” 那老师大笑起来，道：“你们哥俩，还真是有意思。” 吉田说：“他是我表弟啦，我住在他家的，他很黏我的，去哪都跟着，甩都甩不掉，还总是嫉妒我长得比他帅，天天打击我！” 从画室出来，我们像以前一样在那条街上逛了很久，去以前常去的店，吃以前常吃的小吃。想起那时无忧无虑开心甜蜜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送吉田回画室的路上，让吉田请我吃雪糕。像以前一样，调皮的把雪糕伸进吉田的衣服里，冰得吉田一阵惊叫：“啊！小仔，凉啊！” 看到吉田开心的样子，心里是多么不舍。偎在他的背上，纠结得几乎要哭出来。 送吉田回了画室，我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徘徊在街上，握着手机久久的纠结。爸爸的骂的那些话，不时的在耳边回响。还有吉田说过的那句话：“三十岁之后，再考虑要个孩子的事。” 终于下定决心，给吉田发了一个短信，“吉田，我是爱你的。也因为太爱，所以才那么痛苦。对不起吉田，是我不好，我不想再去承受这份痛苦了。就让我们试着去放下这段感情，去寻找属于我们各自的幸福吧！” 短信发出去后，我突然失魂落魄。无力的走在街上，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突然没有了根，没有了生活下去的动力，像一丛漂泊的浮萍，回不了家。欲哭，却无泪。流不出眼泪的痛，该是一种麻木吧？ 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久久的把头埋在膝盖里，各种痛，各种纷乱的思绪在心里纠结着。 紧紧的握着手机——我还可以反悔吗？我可不可以再对吉田说：吉田，我后悔了，我不要分手，我不要去寻找别处的幸福，我的幸福只在你这里，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还可以吗？ 吉田，我答应过你要无条件满足你三个要求的，现在还欠你一个，如果你是真心爱我的，如果你在你未来的路上给我留着位置，如果你想跟我在一起一辈子，你会用这最后一个要求来留下我的，对吗？ 吉田，请你等我一年，等我高考完。如果一年后，我的爱还未变，你还在原地等着我，那么，到那时，我们再重新开始吧！我会牢牢的守在你身边，再也不跟你分开！ “小仔，你坐在这干嘛呢？” 我抬起头来，看到小余抱着球走过来，汗水淋漓。我知道有一群人在操场上打球，只是失魂落魄的也没有注意看，没想到小余也在其中。 “小余，你怎么在学校？” “来补习啊！” “你补习？” “是啊，呵呵，不行啊？” “行！” 聊了一会，小余说：“好久没一起玩了，走，跟我回宿舍玩会去！” 跟小余回到宿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副憔悴而狼狈的样子。想笑一笑，却自觉笑得无比的难看，索性也不装了。 “小仔，你先呆会，我去冲个凉。” “小余，你这有烟吗？” “好像有，在床上吧，你找找。” 小余端起水盆开门去了水房。 燃起一支烟，躺在小余的床上，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吉田的名字，一遍，一遍，又一遍，那是心底多么殷切的呼唤啊！可是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不得不卸下这份感情，去寻找属于我自己的未来——没有吉田的未来！就让我把这个名字深深的藏在心底吧，从此以后，不再轻易念出，也不再轻易想起，慢慢的淡忘，淡忘，直到有一天，淡成两个普通的汉字，不会再勾起我的心跳，心痛，与心事。 从没像现在这样殷切的渴望过，渴望着能放下并淡忘吉田，渴望着能逃脱这份痛得让人生不如死的感情。 小余从水房冲凉回来时，看到满地的烟头，略显惊讶。 “小仔，不开心啊？” “嗯。” 小余坐到床边盯着我看了一会，问：“怎么，失恋了？” “去！哪有失恋？我又没恋爱，哪像你……” 我又突然想起自己喝醉那次，在小余面前哭着喊吉田的名字，还不停的胡言乱语，不禁有些心虚，赶快打住不再说下去。 “只是上次期末考试考得不好，爸爸今天发脾气了，所以有些烦。” “哦？是不是啊？”小余继续盯着我有些躲闪的眼睛，半信半疑的问道。 “是啦。” “那好吧，既然你不想说就算啦！” 小余没再说话也不再看我，也没有走开，就那么坐在床边。我看着他好似没有表情却又好似若有所思的侧脸，却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猜不出他的心情。 “咦？小余，你腿怎么啦？”我这才注意到小余的膝盖上有一处红色的伤痕，看不出是擦伤还是瘀伤。 小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伸手摸了摸伤处，说：“昨天晚上和一个女孩在凉席上做太久了，就留下了这个，没什么的。” 我一时无言，莫名的有些心疼，心疼小余这么作践自己。 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我竟伸手抚在小余的膝盖上摸了摸他的伤处，小声的问道：“疼吗？” 我还以为小余会很爷们的骂一声然后站起来走开的，没想到他只是低头小声的说了声：“不疼！”伸出一只手悄悄的覆在我扶在他膝盖上的手上，轻轻的握住，竟是那样的温柔。 我看到窗台上还摆放着去年暑假小余受伤时用剩下的药，便从床上起身走到窗台前拿药走回小余身边说：“擦点药吧。” “不用，又不疼。” “别动！” 小余坐在床边，我俯身在他膝前慢慢的帮他擦药，心里考虑着一些话想要对小余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小余也一直没有说话，身体也一动不动的，有些僵的样子，好像也在想着些什么。 擦完了药，我刚刚站起身来，小余却突然起身抱住了我。 62.你在雨中奔跑模样 “小余，你……”我拿着药的手僵在半空，有些不知所错。 小余无声的抱着我，把头深深的埋进我的颈窝里。 过了许久，我小声的说：“小余，以后不要再作践自己了！” “你以为我想吗？小仔，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小余抱着我喃喃低语。 我默默无言。 “我之所以那样放纵自己作践自己，只是因为心很痛你知道吗？你知道当我发现我深爱着的人却在爱着别人，却早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吗？小仔，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其实我心里一直……” “小余！”我忽然打断了他，心里有些怕，怕他继续说下去。 “不要说了小余，不要说出来！” “小余，不管发生过什么，我希望你以后真的不要再作践自己了，要好好的对自己，找个好女孩，好好的在一起，我只想你能好好的！” 小余久久的无声的抱着我，我的脖颈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变得湿湿的。 我的心也好痛！ 过了许久，我轻声说：“小余，我该回家了。” 在街上徘徊到深夜，我终于决定回家。吉田已经不在了，我只有我的爸爸妈妈了！ 在楼下看到家里的窗口还亮着灯，我有些忐忑地上了楼，轻轻的打开门，看到爸爸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默默的抽烟。 “爸爸，我错了，我明天就去学校补习，我一定会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的，再也不会让你和妈妈失望了。” “小仔，过来坐！” 我走到爸爸身边坐下，低着头说：“对不起，爸爸！” “小仔，是爸爸的错，是爸爸对你关心太少！”爸爸抚摸着我的头，轻叹了一口气。 “爸爸太忙，爸爸以为小仔很乖，不需要爸爸多管，从来都没问过小仔有没有什么心事，是爸爸忽略你了。” “小仔，能不能告诉爸爸，成绩怎么会下降那么多啊？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啊？” 爸爸摸着我的头，关心和慈爱的声音，让我忽然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哭得那么伤心而委屈。 “小仔，怎么了？哭什么？有什么事就告诉爸爸啊！” 爸爸，你知道吗？吉田没有了，吉田没有了！我是多想告诉你我心里有多苦，可是爸爸，我不能说，我不能说啊！ 去学校补习前，我把所有和吉田有关的东西统统打包好，连同手机一起锁进一个箱子里，又把箱子锁进储物室，下定决心要断了和吉田的一切联系，下定决心要忘了吉田。 吉田，就让我们用一年的时间去尝试一下吧。一年后，如果我还是无论如何都忘不了你，一年后，如果你还在原地等我，那么，就让我们接受命运的安排，永远永远的在一起吧！ 分手的短信发出去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吉田，也没有吉田的任何讯息，仿佛吉田一下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真的就那么彻底的在我的生活里消失了，不留一点踪迹。留下的，只有那些回忆。 直到将近一个月后—— 那天放学，下着毛毛细雨，我骑车到校门时，看到吉田和颜筝谈笑着站在校门边。在我犹豫的片刻，颜筝也看到了我，兴奋的笑着向我跑过来：“小仔，你终于出来了！我们都在这里等你好久啦！” “怎么就在这等着啊？还下着雨呢，怎么不去班里找我啊？”看到颜筝，我也很开心，同时也有点意外。 “都是吉田啦，非要在这等着，说你在上课，不让我去打扰你！” “颜筝，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今天刚回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们了，趁着暑假回来看看你们，然后回上海后就安心的用功，高考之前就不再回来了。所以呢，你们今天一定得陪我玩通宵哦！” 颜伯母和颜爷爷相继去世后，颜伯父把小镇上的房子卖掉了，颜筝也没有再回来过。最近的一次，还是上次回来送颜爷爷的骨灰那次，算一算，有一年多都没见过颜筝了。颜筝看上去比上次回来时好太多了，欢笑和活泼的样子。并且，一直都是短发的颜筝如今留了长发，言谈举止中不时的显露出淑女的样子。看得出，现在的颜筝在人前时应该是一副标准的淑女范吧？现在因为跟我们在一起，才没什么顾忌的活泼和欢笑的样子，即便如此，淑女的气质还是时不时的显露出来。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她以前那种大大咧咧假小子的样子，怎么都不会相信一个人会在仅仅一年多的时间里会有那么大一个脱胎换骨的改变吧？ 我心里不禁升起隐隐的失落感，其实我还是喜欢颜筝以前的样子。或者说，只是希望看到以前那个无忧无虑放声大笑的颜筝。但是，其实我们都一样，都在被生活无声无息的改变着。 “呵呵，颜筝，想去哪玩通宵啊？” “去哪都行，只要有你们陪我就好，不过，最好还是去K歌啦，我也可以顺便练练歌，呵呵！” 原来颜筝现在一个艺校学音乐，打算明年高考的时候报考音乐学院。 “现在就去K歌吗？我还没吃饭呢。” “先去我那休息会吧，吉野和苏晓也在那呢，等下一起去吃饭，然后再去K歌！”吉田总算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吉田穿着破洞的牛仔短裤和淡蓝色的背心，汲着人字拖，慵懒而随意，身上隐隐透着刚高考完的学生身上常有的那种放松和淡淡的颓废。 “行啊，那走吧！”我对颜筝说。 “小仔，我要骑车，好久没骑车了！”颜筝上来就抢走了我的单车。 颜筝很慢的骑着车，我和吉田像保镖一样一左一右，三个人在毛毛细雨里边走边聊。 大部分时间都是各自和颜筝聊着，我和吉田之间却没说几句话！ 毕竟这几年里很少见颜筝，我和颜筝之间多少有些生疏。而吉田在上海学画的那段时间好像经常和颜筝在一起，所以他们俩依然像以前一样熟络，无所顾忌的嘻笑着开玩笑。聊天的时候颜筝也总是有意无意的向着我这边，我知道，这其实是一种客气吧。 走到半路的时候，雨下得忽然大了起来，颜筝叫着：“哈哈，要成‘落汤鸡’了，小仔快点上车，我们赶紧走。” “那我怎么办啊？”吉田不满的叫着。 “你就在后边跟着跑吧，哈哈！”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坐你的车啊？你骑得动吗？还是我来骑车吧，你坐后面去！”我去接颜筝手里的车。 “不用不用，我可以，你就快点坐上去吧，再不走真成‘落汤鸡’啦……”我看颜筝真的很想骑车的样子，便只好不再跟她客气。 “哈哈，吉田，我们走了，你就在后面跑吧，快点跟上啊！” “你以为我跟不上啊？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家伙，看等下回去了我怎么收拾你们！” 吉田索性脱下人字拖拿在手里，真的跟在自行车后面跑了起来。 我不时的回头看吉田，吉田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在我们的自行车后面跑着，惦着鞋子光脚踏在马路上，不时的激起碎碎的水花，湿透的背心贴在身上，头发上滴着水，不时的被雨水迷住了眼睛，吉田便扬起胳膊去擦……看着这样的吉田，我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情，心疼着，怜爱着，却只是无声无息的沉默着。 还好吉田的画室不远，很快就到了，但我们三个还是被淋成了“落汤鸡”。 “行啊吉田，还真跟上了，在雨里奔跑的感觉怎么样啊？”颜筝看着吉田笑。 吉田不禁打了个喷嚏，佯装愤怒的掐住颜筝的脖子，恨恨的说：“你这个没良心的，害我又被雨淋又出汗的，我告诉你，我要是感冒了，你就给我出去继续淋雨去，一直淋到感冒为止！” 颜筝大叫着笑道：“小仔，快来救我啊，吉田被气疯了，他想杀人啊！” 我不知进退的尴尬了一下，吉田很快放开了颜筝，“哼，就先饶了你。对了，我的脚还被石头咯了一下，现在还疼着呢，你说怎么办吧？” “哈哈，那好吧，看你那么可怜，姐姐我就向你认错了，说吧，是想要棒棒糖还是什么？姐给你买去！” “棒棒糖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今晚吃饭和K歌……哼哼，我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吉田一脸阴险地笑看着颜筝。 “行行行！不就是吃饭和K歌嘛，包在姐身上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可什么都没说！”吉田耸了耸肩，一脸的无辜。 看吉田拿了一身干衣服走进浴室，我才想到我没衣服换。颜筝倒是没什么关系，她的行李包就放在吉田这里。 “吉野，有没有衣服啊？借我换一下！”我问吉野。 “没啊，我又不常在这里的，哥哥有啊，你穿他的不行啊？”吉野奇怪的看着我问，好像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只是无言！ 颜筝进去洗澡的时候，吉田拿了一身干衣服过来放在我身边说：“小仔，等下换身干衣服吧，别感冒了！” 我本宁愿就这么穿着湿湿的衣服暖干算了，但是都这样了，我再不穿吉田的衣服的话恐怕吉野和颜筝他们都会觉得很奇怪，肯定会起疑了，我只好抱起吉田拿来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心里对吉田好像很抗拒，我想我对他是有着怨愤的，因为他那句“三十岁以后要个孩子”的话，打碎了我最虔诚最坚定的一个梦想。虽然，是我提出的分手，但这并不妨碍我怨愤他。我有时候甚至想，吉田说那句话是不是故意暗示我的？是不是吉田早就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却又不好打破自己曾经“只要你不说分手，我永远都不会。”的承诺，于是故意说那句话，是想让我主动提出分手？ 63.爱是一种信仰 一起出去吃过饭，本来说要五个人一起去K歌的，可是苏晓说他爸爸管她很严，恐怕不能回去太晚，通宵更是不行，吉野便只好送苏晓回镇上去了。 我和吉田都不太会唱歌，学音乐的颜筝无疑就被迫成了麦霸。 我和吉田远远的坐在沙发的两端，彼此几乎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偶尔端起酒杯小喝一口酒，默默的看着颜筝一首接一首的唱，房间里的气氛仿佛是一场只有两个沉默的听众的独唱音乐会，怎么都感觉冷冷的！ 颜筝抱怨了好几次，“你们两个干嘛呢？不唱歌也不说话的，像是出来玩的吗？真没意思！” 虽然没怎么喝酒，但时间久了渐渐的就喝得多了一点，气氛也慢慢的没那么冷了。 在颜筝的逼迫下，吉田上去唱了一首张信哲的《信仰》，这是我和吉田第三次一起进KTV，却是第二次听他唱歌。印象中吉田很少听歌，更是几乎没见他听过我最爱听的张信哲的歌，却没想到两次听他唱的都是张信哲的歌。 吉田背向我们看着MV的画面唱，我看不到他的脸，但却听出那声音里藏着浓浓的痛和伤感。吉田稍微改动的那些歌词，字字句句都敲打在我的心上。 “每当我听见忧郁的乐章，勾起回忆的伤。每当我看见白色的月光，想起你的脸庞。明知不该去想不能去想，偏又想到迷惘。是谁让我心酸，谁让我牵挂，是你啊……我那么多遗憾，那么多期盼，你知道吗？” “我爱你，是多么清楚多么坚固的信仰！我爱你，是多么温暖多么勇敢的力量！我不管心多伤，不管爱多慌，不管别人怎么想，爱是一种信仰，把我带到你的身旁……” “我爱你，是忠于自己忠于爱情的信仰！我爱你，是来自灵魂来自生命的力量！在寂静的夜晚，你是否听见，我殷切的呼唤？爱是一种信仰，能否把你，再带回我身旁……” “爱是一种信仰，能否把你，再带回我身旁？” “哇，吉田，你唱得很好嘛，还说自己不会唱，张信哲的歌我都不太敢唱的，你也太谦虚了吧？”颜筝拍着手惊喜地看着吉田。 “我只会这么几首歌，就指着它们来显摆呢，必须唱好点啊！” “几首……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还会唱什么歌啊？继续继续嘛！”颜筝不依不挠的缠着吉田继续唱！ “不唱了！我必须留一手，要是一下唱完了，下次还拿什么卖弄啊？”吉田端起酒杯，说什么也不唱了。 “小仔，那该你了，你也必须上去卖弄一首，哈哈！” 我心里苦苦的纠结后，还是决定唱张艾嘉的那首《爱的代价》。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他，偶尔难免会惦记着他，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吧，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让往事都随风去吧……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仍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 颜筝终于唱累了，倒在沙发上休息，又哄吉田上去唱歌。此时的吉田已经有些微醉，拿起麦克风对颜筝说：“你可不要后悔！” 吉田便看着屏幕上的歌词吼起来，也不管会不会唱，见什么歌就吼什么歌，根本不按调来，直吼到颜筝求饶道：“吉田，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求你别唱了，我真受不了啦，你再唱下去我真的要崩溃了。” 吉田看着颜筝笑，拿着麦克风跑到颜筝耳边吼唱：“让你一次，听个够，永远不缠我……” 直到颜筝捶胸顿足地扑倒在沙发上，嚎啕大哭的样子，苦苦哀求道：“呜呜呜……吉田，求你饶了我吧，你再不停下来我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我真的不想活啦！”吉田才总算罢休。 玩到后来，颜筝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沙发上睡了。有些醉的吉田靠向我，倒在了我腿上，我像被烫到似的立马弹了起来，走向沙发的另一头。 听着他们俩的呼吸，我久久的无法睡去。身上穿的吉田的衣服上，有着淡淡的吉田的味道，我深深的嗅着，忽然好想哭。 迷迷糊糊中听到吉田喊颜筝醒来的声音，我也睁开了眼睛。 “让我再睡会……”颜筝贪睡着不想起。 “快起来啦，天都亮了，一会还要送小仔去学校呢，不能迟到了。” “嗯，行行行，好困啊……” 三个人都有点委靡的从KTV出来，向吉田的画室走去。 昨晚洗好晾在阳台上的衣服已经干了，我拿来换上。不顾吉田的阻拦，把换下来的吉田的衣服洗了。也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思，不知道是故意客气，还是就是想帮吉田洗一次衣服。 在颜筝梳妆打扮的缓慢过程中，吉田催了颜筝几次，后来索性骂了起来，就像家长骂孩子的那种语气：“你磨蹭个什么劲啊？到底能不能快点？跟你说几遍了小仔要迟到了不能耽误他上课的？打扮那么久谁看你啊？” “不着急不着急，迟到就迟到了，没关系的！”我赶紧出来打圆场。吉田气呼呼地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我成绩明显下降后，吉田从来没问过我原因，也没安慰过我，没有过任何的表示，我曾经以为，他根本就不关心我。现在突然想到，吉田从上海回来后，就很少去班里找我，难道是因为不想让我分心？ 回学校的路上，路过一个公厕的时候，颜筝进去了，留我和吉田单独在一起，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我索性走到公厕拐角的另一侧去，避开吉田。 默然的站在屋檐下，“滴滴答答”的小雨碎落在脚边，仿佛在呢喃着一个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如烟的行云低低的飘过头顶，天空阴霾得好像得了一场无法痊愈的疾病。从迷迷蒙蒙的远景里，我却看到世间最清晰的悲凉。一只鸟的孤鸣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惆怅。 虽然看不到吉田，却好似能感觉得到，此刻的他也和我一样，在默然的看着滴水的屋檐，有着和我一样的心情。 一个我和吉田都认识的同学从街边经过，从他的那个方向应该可以同时看到默然站在公厕拐角两侧的我和吉田吧，他看看我又看看吉田，不解的样子，问我们在这里干嘛。我只是向他挥了挥手，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听到吉田的回答，估计也只是挥了挥手吧。 此后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吉田，只听吉野说，吉田同时被好几个很有名的美术学院录取，还有几所著名大学的艺术系也给吉田寄来了录取通知书，而吉田却选择了郑州的一所很普通的大学的室内设计专业。也有好几次听班里几个同样学画的同学议论过吉田，“他一直想读中央美术学院的，但是没被录取。可其他几个学校也很好啊？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那个学校，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言语里满是疑惑和可惜。 我想起曾对吉田说过，如果考不上北京的那几所名校的话，就去郑州读大学的。不知道吉田的这个决定是不是跟我有关系？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学校补习的那段日子，小余好像收敛了很多，很少再见到他跟一些女孩亲密地出出进进，也没再听说过诸如谷有余昨晚又跟某个女生或者某某某几个女生一起在宿舍里厮混之类的传言。 但是刚刚开学没几天，发生在小余身上的一件事，不止震惊了整座校园，甚至轰动了整个小城，连警察也介入进来调查情况，一时间成为了小城各种新闻媒体争相报道的头条，甚至还吸引了省城的记者前来学校采访。如果不是校长极力的压下来，真不知道到最后事情究竟会传多远。 事情之所以受到那么大的关注，不只是因为牵扯到三条人命，更是因为那些夺人眼球的关键词：“未成年”、“校园内幕”。 当然具体的细节没人知道，大概的故事情节是：三个女生深更半夜敲开了位于办公楼的小余宿舍的门，把小余给QJ了。整整折磨了小余好几个小时后，三个女生于凌晨的时候登上办公楼的顶层，从顶层跳了下来，无一生还。当人们撞开小余宿舍的门时，看到小余被捆着手脚，光光的身子，蜷缩在地板上，身旁扔着被撕碎的衣服。 而且其中的一个女生还是我们班上的，就是上次小余因打伤万福里而被抓去派出所时，在宿舍哭了一夜的鼻子还说小余若被放出来就向他表白的那个女生。据说三个女生都是苦追小余而不得，索性就联合起来，上演了这么一出。 事情发生后，我心里不只是震惊和痛心，还有说不出的难受。我想，等小余回学校后一定要想办法安慰安慰他，虽然根本就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但小余却再也没有回学校，电话也再也打不通了。后来听说他转学了，但谁也不知道他转去了哪里。小余就这么消失了，在学校里消失了，同时也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 64.想爱不敢爱，想忘不舍得忘 某天上午的某个课间，吉野站在我们教室的窗外喊我：“小仔，出来一下！” 我走出教室，问道：“吉野，有什么事吗？” 吉野搂住我的肩膀边往楼下走边说：“哥哥打电话说在楼下等着呢，让我喊上你一起下去，他今天就要去学校报道了。” 到楼下的时候，发现吉阿姨和妈妈都来了。我迅速的看了吉田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向妈妈和吉阿姨，向吉阿姨问好，问妈妈怎么也来了。 “吉田是你们三个里面第一个出去读大学的，我当然要去送一送的，正好也可以顺便去看看你外婆。”妈妈笑说。 吉阿姨也笑道：“这哥俩好的，总是好像多少年没见面了一样，这眼看就要赶不上车了，还非要来学校看看小仔再走。你们兄弟俩有什么要说的就赶快说吧，以后再想见面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不得不走向吉田，简单的说了句：“吉田，到那边后好好照顾自己。”吉田只是点头“嗯”了一声，眼圈好像突然红了一下。 我不敢看吉田，很快把视线从吉田身上移开，走向吉野和妈妈他们。 吉田好像见到我后，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就那么站在一边，只是看着我。过了一会，吉田说了声：“我去下厕所。”转身就跑进了教学楼。 过了好大一会，吉田再回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水珠，看的出刚刚洗了把脸，眼睛好像有点红红的。 上课的铃声响起，我和吉野就转身回了教室。听到背后的吉阿姨说吉田：“非要过来看看小仔，看看又能怎么样啊？也不跟小仔多说几句话……” 我回到教室趴在课桌上捂着胸口，无比的难受。吉田，以后你就要一个人在异乡生活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想起曾经和吉田说好，要去同一个城市读大学的。想起曾经不止一次地跟吉田说过：“吉田，你去读大学的那天，我一定要去送你，看看你的校园是什么样子的，看看我们即将生活的城市是什么样子的。”那时候怎么会想到，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我们再不是当时的我们了。 难得国庆节放假几天，终于可以暂时从繁忙的高三里抽身出来轻松一下了。 一个人背着书包推着单车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风来时，一阵寒凉，顿觉秋已深了。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孤单，顾京，小余，吉田……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相继远去了。 枯叶裹在秋风里，扑打在肩膀上，“刷刷”的滚在脚边。万物衰败的季节，总带给人如此苍凉的感觉。一如每年秋天的风，吹来所有或近或远的沧桑往事，仿佛在提醒着我，不要遗忘，撕开即将愈合的伤疤般的冷酷残忍。 感觉自己陈旧而沧桑，不知道什么时候，心好似已经老了。突然间觉得自己是那么的陌生！ 吉田，我想你了！你现在还好吗？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我家楼下，我停好车，转身刚想上楼的时候，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小仔！” 回头，看到吉田微笑着向我走来。 大学真的是一个改变人的地方，才一个月不见，吉田言谈举止间已经透着许多的成熟。 “国庆放假了，回来看看。” 两个人都有些拘谨，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像朋友一样淡淡的聊着天，只是寒暄。 吉田说着他在另一个校园另一个城市的生活，我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听着，却只是默默的望着窗外无言，偶尔淡淡的说句话。可是吉田，你知道吗，其实我是多想参与你的生活，参与你生活里的点点滴滴，我甚至妒嫉那些从没见过的你的同学你的室友，嫉妒他们可以每天都看到你，可以和你朝朝夕夕的在一起。 苏单回头借东西的时候，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问我：“你哭过？” 我疑惑的说：“没有啊。” “那你的脸看上去怎么那么的……悲伤？” “哪有！”我低下头看书不再理她。我想，难道我的悲伤都写在脸上了吗？ 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却还是在不经意间就暴露了自己心里的阴霾。 吉田，你在我身上刻下的痕迹，难道真的一辈子都无法消失了吗？是不是无论在我生命中的哪一天，无论我身在世界的哪个角落，身上都会留着我们这段感情的线索？记录着我们这一段长长的刻骨铭心的悲恋？ 我不想这样！ 午睡睡得正熟时，突然触电了似的从课桌上惊起。发现自己急促的喘着气，满额头的汗水——在这个冬季！大脑一瞬间的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午睡的同桌被我惊扰，抬起头来问我怎么了，“不会大白天的做噩梦了吧？” 我却不记得刚才是否做了噩梦，脑中只是一片空白。 再次趴在课桌上想继续睡的时候，脑中突然闪过“11月18日”——那是我和吉田的初吻纪念日！才惊觉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而我，居然忘记了！ 翻开日记本，想看看自己那天都做了些什么。发现自己在那天的日记里饶有兴致的赏析了两首诗歌，我有点惊讶当时自己写下那个日期的时候，心里居然什么都没有想起。 一瞬间，我好像忽然懂得了什么是遗忘。心里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欢喜和兴奋。 窗外是十一月的风雪。今冬的第一场雪，来势凶猛。 拂去玻璃上的水雾，趴在窗前看远处微弱的光影。真希望在这样的夜晚，听着风雪的声音，躲在被窝里永远的沉睡下去。 想起前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我和吉田深更半夜爬起来偷偷的跑到外面堆雪人时的样子，那时候，我们快乐得像两个孩子，不知寒冷。吉田捧起我被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嘴边哈气，拉开衣服的拉链把它们藏进温暖的怀里。那时候，以为幸福会一直以那样一种温暖的姿态围在我们身边，会一直一直的长长的延续下去，一直延续到我看不到的未来。 从镇上的老房出来的时候，脑海里一直萦绕着我和吉田在这里一起经历过的那些点点滴滴的往事，怎么也挥之不去，竟让我有些懊恼。我不想陷入回忆，我只想忘记。 走到“柳林”附近时，我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内心挣扎的时候，脚步已不知不觉的向“柳林”走去。 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柳林”已经被砍伐了，仅剩下几棵歪歪斜斜的小柳树在风雪里飘摇，仿佛是在泣诉着一首悲戚的终曲。 我久久的站在我和吉田曾经常常坐下来休息的那片地方，看着在两岸的白雪映衬下显得有些发黑的河水，随着北风南下，密集的雪花像子弹一样扫射在弯曲细长的河面上，瞬间就消失不见，密集的往事也如雪花一样涌来，扫射在我的心上。 生病了，一直躺在床上，一直是纷乱的梦境和纷乱的思绪。 半梦半醒间总是想起那些远远近近的往事，都是关于我和吉田的一些已如虚幻的影像，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浮现，有雨，有雪，还有夏天的柳林，春天的小河……每一片影像都是痛感犹存的伤。 我还以为我已经忘记了，以为可以坦然的面对了，可是今天，为什么又是这样的折磨？ 直到现在我才突然明白，我和吉田曾经经历过的那场坎坷漫长的爱情，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苦难，一场带着些美丽诱惑的苦难。 可是吉田，我真的没有恨过你，即使是在你委婉的告诉我你打算结婚生子的时候，我也没有恨过你。 只是有一些怨吧！ 吉田，你有恨过我吗？你恨我那么固执的离开你吗？可是吉田，你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那种殷切的想爱却不敢爱下去的挣扎！吉田，你又能明白我此时的心情吗？这种殷切的想忘却又不舍得忘的疼痛！ 做了一个破碎而凌乱的梦，我在梦里痛苦的对吉田又哭又喊，我知道，那是积攒在心里释放不出的对吉田的爱和怨。但当吉田温柔的抱着我哄我的时候，我又觉得无比的温暖，靠在他肩膀上幸福而委屈的痛哭。 醒来，是冬日的午后。我躺在静寂的房间里，听着窗外闲闲碎碎的车声人声，那些甜的酸的苦的痛的记忆一下子全涌上来，一瞬间将我吞噬，让我措手不及。突然间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吉田已经不在我身边的事实。我怎么可以就这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怎么可以就这样游离在吉田的世界之外一个人生活下去？那么多的幸福都与他相连，甚至从出生到现在，我的生命都是和他连接在一起的，怎么可以就这么说断就断了呢？ 想念，犹如千丝万缕的丝线，千缠万绕在我的心上。疼痛，犹如千万只虫子争先恐后的在我的心上嗜咬。我捂着胸口躺在床上，无法消受，无可奈何，近乎崩溃。 却固执的坚持着离开吉田的决定，告诉自己，这只是一种习惯，一种坏习惯，总有一天会改掉的。 可是，多想见到吉田，多想看他一眼，然后再去面对没有他的日子。哪怕只是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终于控制不住拿起电话的时候，才发现我竟然没有吉田的电话号码，那一瞬间失落到极点。 继而却又庆幸起来，庆幸自己幸好没有吉田的号码！ 65.其实从不曾忘记，那些礼貌和冷漠，全是我的谎 忘了那次是因为什么事，放学铃声刚刚响起我就冲出了教室，却意外的看到楼下的吉田——好像是正要离开的姿态，却回头看着我们的教学楼的方向，眼睛里的忧伤浓郁得似乎要流淌出来！有几个月没见了？突然看到的一瞬间我心里不禁惊了一下，慌张的转移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继续走我的路。我好像一直都在盼望着这一刻，也好像一直都在害怕着，如今真的又看到了吉田，第一个念头却是想逃离。我还以为我可以坦然接受一切了，却原来，再看到他时，心还是会“咚咚”的跳，还是会在一瞬间失去思考的能力。 吉田显然也看到了我，并且也知道我看到了他，所以并没有离开，在我走出教学楼的楼梯口的时候，看到吉田正向我这边走过来。酸酸的鼻子，伴着灿烂的笑脸，残忍的提醒着我，我其实是多么渴望和欢喜能够见吉田一面。却在吉田看到之前，赶快收了灿烂的笑，换上了一副礼貌而疏远的面具。 “小仔！”有多久没听到过这个声音了？多久没听到过这一声熟悉的“小仔”了？依旧还是那么的温暖，温暖得让我忽然间好想哭。 “吉田，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昨天，就是回来看看，也没什么事，现在走要走呢。” 笑着寒暄了几句之后，两个人竟都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一时有些冷场。我并不想站在吉田的身边看着他，他身上残留的记忆的味道，只让我难受。我甚至不想见到吉田亲密的朋友，不想听到吉田的任何消息，宁愿去一个没有任何吉田的痕迹的地方……我想说再见，想转身离开，却像是被巨大的磁力定在了吉田身边，怎么也动不了身。面前的吉田，却遥远得仿佛是站在海天之外，我一瞬间懂得了，什么是时间，什么是距离。我好像想知道关于吉田的很多事，却什么也没问。好像有许多话想向对吉田说，却什么也没说。我们对视的眼睛里，都不过是些或痛或苦的回忆。 就那么和吉田相对而立了片刻，不说话，居然也不觉得尴尬。虽然穿着羽绒服，围着围巾，我还是有点瑟瑟的样子。吉田还是像每年冬天一样，只穿一件普通的外套，也不怕冷。 “小仔，很冷吗？” 吉田伸出手，好像是想帮我理一下围巾，我像是怕被烫到似的，在吉田的手碰到我之前，慌张的躲开了。 吉田愣了一下，眼睛里看不出是尴尬还是痛楚，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小仔，怕冷就穿厚点。” 我点点头，说：“吉田你快去赶车吧，时间不早了。” 课间的时候，小妹从前面转过身来，不说话的一直看着我。 “我很帅吧？”我问。 小妹也不回答，就那么盯着我的脸一直看。 我受到惊吓，双手抱胸后撤，“你不会想非礼我吧？” “……” 见她还是不说话，我索性不再理她，低头继续看我的书。 N分钟后，我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想干嘛？看帅哥也不带你这样看的吧？” “陶小仔同学，你不会真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 “？？”我迷惑，“什么日子？难道是我们的结拜纪念日？不对啊……”。 小妹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打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礼盒扔到我桌上，“枉费我老早的就惦记着，提前几天就早早的给你准备好了礼物，你倒好，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的，还好我善良，不跟你计较，要是换作别人，比如苏单，哼哼，肯定有你受的！猪你生日快乐！” 我才惊觉，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居然忘得干干净净的。更糟糕的是，我马上就想到：小妹的生日比我早两天！ “啊——”我又是愧意又是尴尬的惊叫了一声，“小妹，对不起啊小妹……” “啊——”几乎和我同时，苏单也惊叫了一声，“你们俩的生日，我怎么全给忘了？” 苏单羞愧难当的砸着自己的脑袋，一副想要撞墙的样子。 我连忙讨好小妹，“小妹你千万不要生气啊，你知道我脑子不好使的，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呢？还给我准备礼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等下放学了我请你吃饭把你的生日补上吧？你可一定得赏脸啊！咦？小妹，这下我们岂不是可以一起过生日了？哈哈，真是太好了，幸好我把你生日给忘了！” “……” 小妹一副很无语的样子。 “你看我像生气了的样子吗？我要是真和你一般见识就把为你准备好的礼物给扔了。唉，没办法，我早就习惯被人遗忘了，更何况你们俩，一个是社交大忙人，一个是呆瓜。本来想一定得好好数落你一番才解恨的，不过看到你把自己的生日都给忘了，我心里平衡多了。” “……” 于是上午放学也没回家，和小妹、苏单在学校门口的一家饭店里过了生日。 当我许下“吉田，愿我们都能放下对方，好好生活！”的愿望时，鼻子突然好酸好酸，过了好一会才敢睁开眼睛，和小妹一起吹灭了蜡烛。吉田，今天本来应该是我们在一起三周年的纪念日的！ 不知不觉的，已经十六岁了！ 虽然没有小余一起了，但是每隔一段时间我还是会去晓梦的学校看看她，仿佛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晓梦有时间的时候也会来我们学校找我，忽闪着黑黑的大眼睛站在我们教室的窗外喊我。晓梦是除了吉田之外，另外一处可以给我温暖的地方，虽然比之吉田，那温暖淡淡的，但是没有伤痛。 晓梦和苏单在初中的时候曾经同班过，而且两人好像也挺熟悉的，苏单见到晓梦时很惊喜的样子，热情的迎上去拥抱。而晓梦对苏单却是不冷不热的样子，这让通常在人前很受欢迎的苏单颇受打击，几次之后对晓梦也开始不冷不热的淡起来。 晓梦说，她和苏单在初中同班的时候有段日子确实经常在一起，但也因如此，越熟悉越了解之后，就越不喜欢苏单。当然，晓梦说得没那么直接，原话还是很委婉的。 其实，和苏单在一起久了，熟悉和了解了之后，我也不太喜欢苏单。整天在一大群追求者之间周旋，不接受又不彻底拒绝的，人家进她就退，人家退了她又进，就这样霸占着人家的感情，还让人家帮她做这个做那个……期间苏单也谈过几次恋爱，但都很短命，哪个男生能受得了自己的女朋友有一大群关系暧昧的“哥哥”？在男朋友或者所谓的“哥哥”那里受了伤的苏单常常抱着一包纸巾坐到我旁边可怜兮兮的哭鼻子，寻求安慰，让人看了真是又恨又气又烦又鄙视却又有些心疼。次数多了，我有时候也懒得管她，冷冷的甩给她一句：“你是自作自受！”苏单一副受到重创的样子，震惊的看着我，然后愤愤的说：“好吧，我是自作自受，陶小仔，你行！我他么真是瞎了我的狗眼了跟你结拜，我发誓我再也不跟我玩了！” 有时候闹了不愉快，加上我自己心情又时常很低落，在外面碰了面也懒得搭理她，只是漠然的看着她，苏单便冲我撇嘴挥拳的表达不满，那样子又是愤怒又是委屈。 但是，不管我有多懒得搭理她，不管她对我有多不满，不管闹了什么不愉快，不出两三天，两个人又开始亲亲热热，互诉衷肠！毕竟，在一起混了将近三年了，虽然不太喜欢她，但感情还是很深厚的，她一直把我当闺蜜，我也一直把她当哥们，三年的感情不是说远就能远得了的！ 刚开始晓梦来我们学校找我时，苏单跟着我们一起玩过几次，后来就知趣的不再跟着了，有几次还逼问我和晓梦到底是什么关系。其实，我也说不清和晓梦到底算是什么关系，说是普通朋友吧，连自己都不太相信，说是恋人吧，我们却连手都没有牵过。我知道，晓梦也不是把我当普通的朋友来交往的，我也知道，晓梦大概把我常常去她学校找她玩的行为当成了是在追她吧？但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对晓梦动的是什么心思，我只是想试着去爱上一个人，去爱上除了吉田之外的另外一个人。当我发现晓梦的身影越来越频繁的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当我发现我开始越来越多的想去晓梦的学校看晓梦，当我发现我好像有些眷恋晓梦看我时那双写满柔情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时，心里升起无比的激动和惊喜！ 66.逃不出你的掌心 当听到吉野说吉田寒假不再回来的消息时，一瞬间袭来的极度的失落的心情，几乎让我说不出话来。但我很快告诉自己，你不是不想见到他吗？你不是害怕见到他吗？现在知道他不回来了，你应该欢喜才对啊？这样想着，心情好像真的开始有些欢喜起来。 但我知道，那欢喜，其实是刻意涂在心的原色之上的一层拙劣而稀薄的保护色，多么的可怜和无奈！尽管常常欺骗自己，告诉自己已经遗忘了，尽管常常不敢向自己承认，但是我知道，其实在自己的心底，一直都在殷切的盼望着吉田的每一次归期。 放学的路上，一个人行在小城的冬夜里，风中的街道，一片荒凉的景象。那些许久不敢回想的往事，也像这北风一样扑面而来。曾经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我坐在吉田的单车上，坏坏的把手伸进吉田的衣服里取暖。 不由自主的绕弯去了以前常和吉田一起去的XX街，一个人推着单车在杂乱的各种地摊和小店前慢慢的走过，在吉田以前最喜欢的那家烧烤店前停下，买一串吉田最爱吃的羊肉串，放很多很多的辣椒。久违的味道，让我心酸。吉田，现在你还常常吃这个吗？他乡可以吃得到吗？和家乡的味道是一样的吗？有没有一些时间，一些情景，会让你忽然间想起我？会勾起你对我的思念？就像此刻的我。 某个周末的下午，接到晓梦的电话，“我在回学校的路上，到你家附近了，你要不要出来玩会？” 接到晓梦之后，问她想去哪玩，她说：“一起走走就好，时间不早了，一会还要回学校呢。” 于是两人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散步，聊天。 “小仔，你家就在附近吗？” “嗯。” “我只知道在这附近，还不知道具体在哪呢！” 一阵冷风吹来，晓梦不禁抱胸，打着寒颤说：“唔，今天外面好冷……” “要不，去我家坐会吧？” “我怕时间晚了就没有回学校的公车了。” “没事，一会我骑车送你。” “也行，反正我还不知道你家在哪呢，正想去看看。” 到了家里，我给晓梦热了一杯牛奶，加一勺巧克力和两勺蜂蜜——这是吉田最喜欢的味道！以前冬天，放学回来的路上，我常常偎着吉田取暖，吉田骑着车帮我挡风。回到家里后，我就帮吉田热一杯他最喜欢的加了巧克力和蜂蜜的牛奶。 看着晓梦开心的样子，我好似又看到吉田的脸，每次接过我帮他热的牛奶时也是这么开心的样子。每当这时我就会坐在吉田身边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一副讨要奖赏的样子，直到吉田很自觉地亲我一下，我才满意地松手。 “小仔，有没有什么好看的书啊？借我几本。” “你想看什么书？” “我也不知道，你都有什么书？我怎么没看到你的书在哪呢？” “都在我房间呢，要不你自己来挑几本吧。”我起身把晓梦领进我房间。 我的房间除了苏单和小妹几个最要好的朋友之外，很少有女孩子进来过。苏单和小妹一般都是一起来，很少单独来过。即使单独来，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和她们说说笑笑的，一如平常。可是和晓梦，关系本来就有些暧昧不明，如今又孤男寡女呆在一室，我一时竟有点尴尬，很不自在的感觉。晓梦挑了几本书走到床边坐在我身边翻看，我便站起来走到书桌前装作整理东西。晓梦又走到书桌前挑书的时候，我又走回床边坐下…… 把晓梦送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久了。临别时，晓梦说：“快期末考试了，这段时间我就不去你们学校看你了，你也不要来找我了，好好用功，等考试完的那天再来找我吧，顺便帮我把书背回家去，呵呵。” 很快，又到了期末考试的时间了，一个学期——没有吉田的一个学期，又这么一点一点的捱过去了。 那天中午考试完后，在学校附近的小饭店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匆匆的回教室抱佛脚。 吉野来班里找我，说：“小仔，哥哥刚去你家找你了，知道你没回家，打电话给我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在教室，果然在呢。不要乱跑噢，哥哥一会要来找你。” “你不是说你哥哥寒假不回来了吗？” “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没见到他呢，好像是原本有什么计划，后来又取消了。” 吉野刚走出教室，我就急忙拿起书跑去了我们班的宿舍躲起来。我并不是怕别人打扰我看书，我只是害怕见到吉田。 却哪里还能静下心来？哪里还看得进书？ 在宿舍里待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有个同学从外面进来，看到我在，便说：“陶小仔，你在这呢？吉田和吉野找你呢！” “他们在哪？” “就在楼下，我路过的时候他们正和一个熟人聊天呢，吉田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在宿舍，在的话就让你下去找他。” “好的，谢谢！” 一走出宿舍，我就慌张的奔跑起来，向宿舍楼的后门逃去。 我像躲避追杀一样慌张的奔跑，一直跑到操场，躲进操场边的竹林后面，就是上次万福里带我来的那个地方，很隐秘的一处。 把书垫在地上，呆呆的坐着，看着手表的指针一下一下的动着，一圈一圈的转着，盼着时间能够快点，等开考了走进考场就好了。 吉田，我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这次并不是吃醋，也不是任性，我是真心想分手的，是真心想忘记你的！我不是不想见你，我是不敢见你，我害怕见到你后决心就会动摇，我害怕我会舍不得你，我害怕我会忘不了你！ 一直等到开考的预备铃声响过之后，我才从小竹林后面走出来，向考场跑去。 坐进考场里，还没喘过气来，看到其他同学都拿出耳机戴上了，我才想起这场考试是考英语，听力部分是要用耳机的。可是我的耳机还在教室里放着呢，现在回去拿的话肯定来不及了，估计再跑回来的时候听力部分也差不多该考过一半了。犹豫了一下，心想：算了，瞎蒙吧！ 我拿起笔正要瞎蒙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气喘吁吁的，“老师，我找一个你们考场里的同学，他忘记带耳机了。” 我抬头的时候，看到吉田正气喘吁吁的站在考场门口，搜寻着我的身影。 看到我的时候，吉田举起手里的耳机向我晃了晃，“小仔，你的耳机！”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刚想去拿的时候，看到监考老师赶忙从吉田手里接过了耳机，送到我的座位上来，“赶快戴好，考试马上开始了！” 我戴上耳机，再抬头的时候，看到吉田还站在考场门口看着我，我连忙又低下头，不敢再看。 我想，吉田是怎么知道我在这个考场的？问的吉野吗？难道吉田一直都在我们教室里等着我回去拿耳机吗？ 考试过后，满脑子想的都是吉田，虽然只是短短几秒钟的见面，却一遍一遍的在脑海里回放，吉田的脸，吉田气喘吁吁的样子，吉田说话的声音，吉田的眼神……居然把和晓梦说好的考试完后去她们学校找她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很晚的时候，晓梦打电话过来，我才恍然想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晓梦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没关系，我也没有等很久，我现在已经在家里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所以就打电话问问，没什么事就好！”很快挂了电话。虽然她说没关系，但听那语气，明显是在说：我很生气！我很失望！我听着被挂断的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默然了一会，轻叹一口气，只能放下电话。 寒假的时候，我一直都在躲避着吉田，整日把自己反锁在家里，有人敲门也装作没听见，伪装成家里没人的样子，甚至连陌生的电话都不敢接，怕是吉田打来的。 除夕那天，又是照例要和吉叔叔一家聚餐，我装作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不起来，爸爸妈妈也只好不再勉强我，把我丢在了家里。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惊了一下，我知道爸爸妈妈不该回来这么早的。有一种感觉，知道是吉田来了。我赶忙拉过被子蒙住头，装作听不见，装作家里没人。 敲门声却一直执着的响个不停，“小仔！开门呀小仔！我知道你在家呢！” 我只好起身开了门。 “吉田，你怎么现在来了？没有去聚餐吗？”我明知故问。 “听陶阿姨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我没事，只是有点感冒，不太舒服。”我把吉田让进客厅，“刚才躺在床上睡着了，所以没听到你敲门。”我装成刚刚睡醒精神不好的样子，瘫坐在沙发上，向吉田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沙发，“坐！” 吉田却并没有坐到对面，而是紧挨着我坐了下来，“吃药了没？现在好些了吗？”吉田说着，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想躲开，但是吉田那温柔的手，还有吉田身上那久违的暖暖的气息，一下子就将我牢牢套住了。我低下头小声的说：“吃了……只是小感冒而已，已经好多了。”该死的，我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那么地温柔乖戾！我以为我已经背对吉田走了好久好远了，以为可以抵抗吉田了，但是一见到吉田，还是悲哀地发现，我始终没能逃出吉田的掌心。那么久的努力，原来竟是如此微不足道。 吉田的手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转而用手指轻轻的为我梳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轻声的叹了口气，说：“小仔，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照顾好自己啊！”那声音里，有着久违的无限的柔情和怜爱。一时间，我心里涌上来的滋味，是暖，是甜，是酸，是苦，是涩…… 67.我也很想他 我怕再这样下去我会忍不住抱住吉田哭起来的，终于站起身来躲开，走到一旁倒了杯水，偷偷的吸了下眼泪，才转身走回来把水放在吉田面前，“要不要喝点水？” 在吉田的对面坐下来，默默的看着窗外的夜色，在自己和吉田之间，硬生生的横亘起一个银河的距离。 吉田说了很多我们以前在一起时的开心事，还说了很多他在大学里的生活。吉田不是一个直白的人，但是我听得懂他话里隐藏的含义，听得懂他是在怀念以前在一起时的日子，听得懂他是想告诉我，分开的这半年里，很想我。可是吉田，你知道吗？这些都不是关键，我需要的，是一种安全感，是对我们在一起的未来的安全感。你是打算结婚的，而我做不到坦然地和另一个人分享你的爱，既然都是痛苦，何不现在就结束呢？ 我默然的望着窗外，对吉田释放出的和好信号冷漠回应，而内心却在苦苦的挣扎。吉田，我只需要一个承诺，一个一辈子仅仅和我在一起的承诺，哪怕是骗我，哄我，我也会让自己相信的，说出来吧，吉田！ 直到吉田起身说再见，黯然的开门离去，好久，我依然默默的望着窗外的夜色，心在滴血。 过完寒假，吉田去学校前，又来学校看过我一次，依然是简单的寒暄和告别。我不是看不懂吉田满含深情的眼睛，我只是不敢迎合。 开学大概一个月后，班里有几个上学期去外地学画的同学忙完了美术高考，回到学校学习文化课。另我想不到的是，和他们一起回到我们班的，还有方圆。我先前就听说了方圆去年高考时在专业课上失利，没有考上理想的学校，所以上学期一开学就又去上海学画了，准备再考一年。但是我没想到她回学校后会来到我们班，我本以为她会去学校专门为复读生开设的“高四班”的。并且，班里本来有比较多的空位置的，可是方圆站在教室门口扫视了一圈后，偏偏向我这边走来，还给了我一个迷人的笑脸，“陶小仔，好久不见了！” “是啊，你回学校了？” “嗯，”方圆在我身后的空位上坐下来，“以后，我们就是前后桌了。” 方圆说，之所以不去“高四班”，是因为一直在外面学画，落下了很多文化课，复读班的课程设置可能不太适合她，最重要的是和她一起回来的几个好朋友都是我们班的。 或许在方圆看来，我和吉田是铁哥们吧，看得出来，喜欢着吉田的方圆在故意接近我，拉拢我，想要和我搞好关系。其实我本来对她印象就不坏，加上熟悉了之后，更是对她生出很多好感，所以，我们很快就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知进退，懂分寸，又很会察言观色，知道怎样给人留下好印象，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迅速拉近关系，连玩笑都开得恰到好处，既拉近了彼此的关系，又不会过分。熟悉了之后难免有时候也会任性，也会偶尔小小的过分，但是一旦我显露出一点点的尴尬或者不高兴，她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马上换上一副笑脸过来安抚我哄我讨好我，让人总是没办法生她的气。 有时候，方圆和那几个学画的朋友毫无顾忌的打闹，被人追着打的时候总是往我身边跑，像个小鸟一样躲到我身后，“小仔，他要打我！”虽然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但我居然有些心疼她，生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有时候，这样的方圆，让我有些恐惧。连我，喜欢男孩的我，并且刚开始就把她看成情敌的我，都尚且如此，她若是想得到吉田的心，本来就是喜欢女孩的吉田的心，岂不是轻而易举？ 吉田和方圆联系很频繁，常常发短信和通电话，吉田打电话来的时候，方圆会躲到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里，一聊就是好久。吉田也常常让我接电话，但我们只是简单的寒暄几句而已。到后来，每当吉田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就干脆躲出去。是不想接吉田的电话，也是不想看到方圆打电话时那陷在恋爱中的样子。 我不知道吉田和方圆有没有在恋爱。偶尔，我以玩笑的口吻试探的时候，方圆也总是聪明地避开，不肯定也不否定。虽然我很想知道，但也不好去追究。我也曾装作很八卦的样子问起方圆的某个很要好的一起在上海学过画的朋友，“哎，方圆和吉田怎么几乎天天通电话啊？他们俩是不是在恋爱啊？”我想如果他们俩在恋爱的话，她最好的朋友应该会知道一些的吧。没想到她却仰起头傻想了一会，说：“我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很好很好，我们在上海的时候，吉田还常常去看她，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俩到底有没有在恋爱！” 虽然和吉田分手了，虽然那么冷漠的回应吉田的和解信号，但是其实我知道，虽然自己不敢向自己承认，但是我知道在自己的心底里，一直都不舍得和吉田就这么结束，一直幻想着吉田有一天能够告诉我说，他不打算结婚了，他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甚至我也想过，只要吉田能等我一年，只要一年后吉田还在原地守候着我，那么不管以后我们会如何，我都会奋不顾身的回到他身边，哪怕是飞蛾赴火！ 所以，这样的一个方圆，以及方圆和吉田现在的情形，让我有些恐惧。我怕吉田等不了我一年，等不到我高考完，就喜欢上了别的人。 随着我和方圆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方圆也不再在我面前掩饰她对吉田的感情，但是她从来没有明确地告诉过我她和吉田是不是在恋爱。我想，或许她和吉田现在的关系，就像我和晓梦之间的关系一样吧，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在恋爱。 方圆常常在我面前说起吉田。“吉田说你和他，还有吉野，你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还说你们三个在初中的时候，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叫颜筝是吧？说那时候你们三个都喜欢向她献殷勤，她单车坏的时候，你们争着抢着跑去她家里喊他去上学，因为那样就可以让她坐自己的单车了，哈哈！” 我笑一笑，不置可否，估计吉田当时是在和方圆开玩笑吧。 “那个颜筝，我在上海的时候见过，她去我们画室找吉田玩过几次，的确蛮漂亮的，又是淑女，也难怪你们三个都喜欢她，如果我是男孩子的话，一定也会喜欢那样的女孩的！” 我心想，你是没见过她以前“假小子”的样子。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吉田时的情景，那天下午我正在画室里低头画画，感觉到周围好像有些骚动，抬起头来发现他们都向门口望去，我也跟着望向门口，就看到吉田背着个画板站在画室的门边，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哇，我们学校竟然还有这么帅的男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酷酷的向画室里扫视了一圈后，走到老师面前说：‘老师，我想跟你学画。’虽然样子酷酷的，但声音听上去又很乖，我一下子就对他很有好感。那时候画室里有一个惯例，也可以说是‘潜规则’吧，哈，就是新收的学生要首先做一节课的义务画模，吉田坐在讲台上做画模的时候，看到大家齐刷刷的看着他，居然有点脸红了，那样子真是太可爱了。我对他笑的时候，他居然还很不敬业地向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我当时都快受不了啦，心想这孩子也太好玩了吧……”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起见到吉田的第一印象，没想到会是“很可爱很好玩”。他在我面前，一直都是显得有些成熟的，以哥哥的姿态照顾着我，把我宠得生活不能自理。 “我刚开始也就是觉得他很好玩，长得又那么精致，像个男版的芭比娃娃似的，我那时还总是把他当宠物一样逗来逗去的，他居然也不生气，我就想，这孩子性格真好，哪个女孩要是找了这样的男朋友，还不得幸福死了！再后来还发现，他虽然那么帅，却不像其他帅哥那样又花心又自我感觉很好的样子，而且对人还那么好，那么懂得照顾人，学习和画画又那么用功……对他的感觉慢慢的就变了……画室里其他人有时候还是会说他像个孩子一样很好玩，但他在我面前，却越来越像个哥哥，很照顾我……” “后来他好像知道我喜欢他了，再也不跟我提曾经喜欢颜筝的事了，我问他的时候他也什么都不说，只说，都过去了。” “我感觉得到，他心里好像一直都藏着一个人，让他放不下，让他没办法去接受新的感情……感觉得到他是一个对感情很专一的人……我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方圆说着她和吉田从认识到后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的事，从开心的笑脸到红了眼眶，再到眼泪一滴一滴的无声的落下来。 “我想，他心里的那个人可能是颜筝吧。虽然他说过，他和颜筝已经过去了，不可能了，可是，我总觉得他是骗我的，总觉得他始终没有放下她，不然的话……我也知道，有那么多优秀的女孩都喜欢他，我又算什么？” 方圆的眼泪一滴一滴无声的落下来。我知道，那眼泪里，有爱而不得的伤心，有对自己这份收不住的感情的茫然和无奈，更有对吉田无尽的想念！ 我轻拍着方圆的肩膀，说着安慰她的话。可是，又有谁能来安慰我呢？ 方圆擦着眼泪，说：“我没事的，真的没事，我只是有点难受，哭一哭就没事了，明天醒来就好了。” 68.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某天，我从餐厅吃过饭回到教室准备上晚自习，低着头走到座位前的时候，看到方圆的同桌王青坐在我的座位上，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后面她的座位，居然看到吉田，和方圆趴在课桌上两个人脸对着脸相谈甚欢。我的眼光立即被烫了一下，赶忙收了回来。这时王青说：“我要坐你这，你去别处坐吧。”听到王青的声音，吉田抬起头来，看到我，露出熟悉的灿烂笑脸，“小仔，吃饭回来了？”“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刚回来，还没到家呢，来看看你们。”我一边和吉田寒暄着，一边收拾了几本书，收拾完了对王青说：“你坐这吧，我今天不上晚自习了，回去了！”说着转身就要走，方圆喊住我说：“小仔你干嘛啊？我们在这等你老半天了，吉田说要一起出去玩的，你怎么说走就走啊？”我当然听得出来她的话中气不足，她当然更愿意和吉田单独在一起了。虽然我们俩关系很要好，但是现在吉田来了，我便成了次要的了，甚至微不足道。我一边逃似的往外走一边回头说了声：“今天要早点回家，有点事。”瞥见吉田无声的看着我离开，分明是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我稍微愣了一下。事到如今，我已经有些不明白，吉田他是为了什么而受伤了。 第二天来到教室的时候，方圆还没来，她一般都比我来得早的。来到座位上坐下之前，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方圆空着的位置，不由的想，他们昨晚去哪玩了？玩了多久？ 王青看到我，酸溜溜的说：“呦，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在家养几天伤呢。” “说什么呢？养什么伤啊？” “你昨天那副样子，谁看不出来你受伤了啊？”王青酸溜溜的语气里居然好像还藏着莫大的委屈。我也知道，王青是有些喜欢我的。本来，我们一直顺顺溜溜的以好朋友的姿态相处着，她偶尔向我放个电，偶尔在晚自习的时候约我去楼顶看个星星什么的，相处得很愉快，我也很享受这种被人喜欢着的感觉。可是后来方圆出现了，情况就慢慢的变了，眼看着我和方圆越来越亲密，王青开始有些紧张了，开始动不动就生气，有时候还会发脾气，有时候又不理我，搞得我不得不对她有些敬而远之。 我也没心情跟她解释什么，解释了也没用，反正她都看在眼里了，她认为我喜欢方圆就让她那么认为去吧，总比让她认为我喜欢的是吉田好。 我淡淡的说了句：“无聊！”就坐下来自顾自的开始翻书。 王青好像没想到我反应会这么冷淡，可能本来还想听我解释一下的，没想到我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我感觉身后一阵不寻常的死寂，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好像是书被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没及我回头，身边一阵风过，王青已向教室门外跑去。 我看着王青跑出教室，收回目光的时候发现班里的同学都齐刷刷的看向我这边。我淡定的起身捡起王青摔在地上的书放到她课桌上，然后回到自己座位上接着看自己的书，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再次走进吉田和吉野的房间的时候，才惊觉有一年多都没来过了。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是熟悉的气味，我送给吉田的那个风铃依然挂在床头。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陷入那些好像已经很久远的回忆里，我甚至还清晰地记得，在房间的哪一个位置，在床上的哪一个角，我和吉田曾经拥抱过，亲吻过，翻滚过，还记得吉田当时的样子，还记得我们当时的对话…… 在久违的房间里四处看了看，我的眼光定在书架角落里的一个密码本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能感觉得到，那是吉田的日记，一本我从没见过的吉田的日记。拿到手里看了看，更是对自己的判断确信无疑。卡通图案的封面——是吉田最喜欢的风格，他的好多本本都是这种封面的。还有那有些破损的边角——我知道吉田不常写日记，一个日记本通常会用好长时间，写完的时候边边角角一般都已经有些磨损了。 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要看看吉田的这本日记。我知道这样是不道德的，但是，和吉田疏离了那么久，我真的好想知道他现在的生活，好想了解他现在的心思。我在欲念和道德之间挣扎着，手却已经开始试探着去打开日记本的密码锁了。 吉田的生日，不对。我的生日，不对。我想了一下，有点颤抖的试了下方圆的生日，还是不对，我心里仿佛松了口气。 我闭上眼睛，把日记本抱在怀里紧紧的捂了一会，又放到唇边，深深的嗅着，仿佛是在嗅着吉田的味道，仿佛是在吻着吉田香软的唇，鼻子又忽然酸涩起来。 我把日记本放回书架，站在书架旁静默了一会，又踌躇着抽了出来，把密码转到“011118”这几个数字处，轻轻一掀——开了！密码是我和吉田初吻的日子！ 我的心有些紧张的“咚咚”的跳，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我看着那熟悉的字迹——许久不曾见到的吉田的字迹，像是捧着一个心爱的宝物，一个字也不舍得漏过。 吉田的日记有时候隔一两个月才写一篇，且大部分都很简短。但是每一个我们的纪念日以及我的生日的时候，即使我们正处在冷战，分开，分手的状态，即使他表面没动声色，却都不忘在日记里留下痕迹，默默的给我一声祝福。好多日记都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小仔，我好想你，你还好吗？”也有整整一页甚至好几页都写满同一句话：“小仔，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有些字写得很重，把纸都划破了，我仿佛看到吉田写着写着就哽咽起来，把想念都灌注到手指上忍着眼泪继续写下去的样子——因为我感同身受。 “小仔，我来上海之前在画室里等了你很久，他们不停的催我，直到时间快来不及了……小仔，你是真的不知道我要走了吗？还是真的不想理我了？甚至都不愿意来向我道个别……” “小仔你知道吗？这一年多以来，我想过很多也打算过很多我们以后的事。我想等毕业了就开个设计公司，希望30岁之前能有一番事业，赚足够多的钱……我只是想为我们拼一个未来，只因为有你那句‘一辈子’。我想，如果你愿意，我们到时候可以移民去国外，结婚，然后领养一个孩子……” “小仔，我来到了我们曾经约定过的地方，来到了你爸爸妈妈的家乡，来到了你说的你的根所在的地方。我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想着他们都和你有着一样的根，忽然间觉得这陌生的人群是那么的亲切。我看着每一个迎面而来的路人，努力在他们身上寻找着和你相似的地方。却怎么也寻不到那张熟悉的笑脸，油然而生的失落感。小仔，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会来吗？” “昨天喝醉了，回宿舍时踉踉跄跄的走错了楼层，爬到了四楼的女生宿舍，在一个门前砸了几下就瘫倒在门口。听到开门声和女生的尖叫声，我竟“呜呜”的哭了起来，在一群女生面前哭了起来。我只是太想你，小仔，你怎么就不在我身边了？” “寒风里，你瑟瑟发抖的样子，让我有一种冲动，好想紧紧的把你抱进怀里，好想亲亲你，给你温暖，就像以前一样。可是如今，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一个无形的屏障，怎么都无法跨越。伸手帮你理一下围巾，其实只是想触摸一下你的气息，你的温度，触摸一下我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小仔。可是，你惊慌失措躲开的样子，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小仔，你知道那一刻我心里有多痛吗？ 路过上海的时候，去方圆的画室看她。方圆躲着不见我，我追到她的宿舍，她哭着让我走，往外推我，‘你走，你走啊，我不想见到你，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我不是不知道方圆对我的心意，不是听不懂她的暗示，我也知道她是个好女孩，看到她那么委屈那么伤心我也很难过。可是……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我来到学校的小湖边，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的落进湖水里。小仔，难道你真的忍心再也不回来了吗？” “看着你漠然的望着窗外，对我的热切置之不理，我的心都碎了，绝望了。我一直幻想着你只是任性，只是一时冲动，以为等你气消了，冷静了，还会回到我身边。 失魂落魄地来到柳林边，才发现柳林已经没有了。我忽然感觉，有些东西，我可能要永远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万家灯火的除夕夜，我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小河边，坐在凛冽的寒风里，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对，我就是一直可怜的流浪狗，再也回不到你身边，只能漂泊，只能流浪了。 你知道吗？多少次，我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只为了能够躲在你们教室的窗外偷偷的看你一眼，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是，我想你啊！” 69.太晚了 我看着吉田生活里的点点滴滴，看到他为了积累开公司的经验，才读大一就去设计公司兼职，单纯的他却被骗被排挤，那么的辛酸，都是为了我，为了给我们一个未来。我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原来吉田从来不曾想过离开我，原来他一直为我们的未来默默地打算着并努力着，甚至打算以后一起出国，打算和我结婚，领养一个孩子。而我，不但不能跟他分担，没有给他一点点的支持和鼓励，还跟他分手，躲避他疏远他，他鼓起那么大的勇气向我释放和好的信号希望我回到他身边时，我还那么狠心的冷漠着他。原来我给了他那么多的伤痛，让坚强的他在我的背后偷偷的流了那么多的眼泪，而他却一点也没恨我没怪我，还一心一意地只想让我回到他身边，日记里全是对我的思念和祝福。 我努力压抑着，抽搐着，不住地颤抖。感动，悔恨，自责……心痛啊！不是痛自己，是痛我的吉田，我可怜的吉田！好想马上见到吉田，抱住他痛哭，对他说一声对不起，求他打我，骂我，让我心里好受一点，撕他咬他，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一切！ 门外传来“咚咚咚”上楼的声音，我知道是吉野，连忙擦掉眼泪。 吉野看到我怀里敞开着的日记本，并没有觉得奇怪，他知道我和吉田有同写一本日记的习惯，既然我能打开这个密码本，他一定以为这是我和吉田一起写的日记。并且，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和吉田已经分手了。 吉野只是奇怪地看着我红红的湿湿的眼睛，问：“小仔，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事。” “是不是哥哥他欺负你了？” “没有，他对我很好，是我不够好……吉野，把你哥哥的电话告诉我。” “你不知道？” “我手机不是没在用嘛，号码没记住。” “我也没记住，我手机在下面呢，我去拿。”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看日期，是吉田上次回来时写的。那天晚自习我回到教室看到吉田和方圆趴在课桌上聊天，我收拾了几本书就往外逃。想起那天我离开的时候吉田受伤的样子，现在终于知道那是为什么了。我好恨自己。 “临别的时候，方圆又哭了，红红的眼睛。看着她一步一回头，不舍得离开的样子，我心里也好难受。 走出好远，又跑了回来，抱住我痛哭，‘吉田，让我做你女朋友吧……我会嫁给你，会做一个好妻子的，不管以后你会怎么样，穷也好富也好，发福也好变丑也好变老也好，即使你残了，病了，起不了床，我也会不离不弃的照顾你，陪伴你，和你一起慢慢的变老。吉田，我不是一个轻浮的女孩，我是真心爱你的，我是你握进手里就永远不会失去的幸福……’ 当我颤抖着吻上她的唇的时候，眼泪不住地滚落下来。那一刻，我接纳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心，分明是痛的，刀绞一般的痛。 再见了，我的小仔，我用全部的生命去爱过，又用全部的生命去失去的小仔。 以后，我不再身边了，你自己要好好保重。 保重！” 我呆住了，像是突然被雷劈到，不能动弹，甚至不能呼吸。 痛，比刚才更剧烈的痛，是另外的一种痛。 不是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而是近乎失去了整个生命。 门外又传来吉野上楼来的声音，我仿佛没有听到，维持着痛到极点的姿态，一动不动，仿佛身体所有的细胞都僵住了，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小仔，给你手机。”吉野把手机递给我。 我转头，呆呆傻傻的看着吉野，作不出任何的反应。 “小仔你怎么了？” “你没事吧？“ “小仔你不会中邪了吧？你可不要吓我啊！” 我站起身来，呆立了片刻，向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来，把吉田的日记合上，锁好，放回书架，再转身，整个一游魂。 “小仔你说话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吉野摇我。 “我没事，我回去了，吉野。”我向门口走去，声音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没有一点生气。 “你不是要给哥哥打电话吗？手机给你拿来了！” “不用了。” 太晚了！ 我机械地走路，吃饭，看书，起床，睡觉……仿佛是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没有表情，没有声音，没有笑脸也没有眼泪。每天睡前，睁眼呆呆地躺在黑暗里，很久很久，直到不知不觉的睡去。 吉田日记里的一言一语，时不时地跳出来，在耳边回响，犹如吉田在我耳边幽幽地诉说，仿佛看到吉田脸上扑簌簌落下来的眼泪，吉田的挣扎，心痛，委屈，埋怨，绝望……最后，仿佛看到吉田颤抖着吻上方圆的脸，两行眼泪如溪水一样源源流出，“再见了，我的小仔……” 好几次，晚自习的时间，我默默地来到教学楼的楼顶，久久地站在天台上，看着楼下的水泥地面发呆。想象着自己如果跳下去，会是哪个部位先着地？会被摔成什么样子？会感觉到痛吗？ 我不知道我能撑多久，我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崩溃，不知道到时候是昏天暗地的痛哭一场，还是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一天夜里，我梦见自己站在一个楼顶的最边缘，看着如深渊一样的地面，跃跃欲试的想往下跳，但是心里好恐惧，好恐惧。“小仔，不要啊！不要！”我回头，看到吉田站在远处喊我，满脸的紧张，惊惧。这时突然像地震了似的，整栋楼剧烈地晃动起来，楼顶一瞬间变成了一个近乎是直角的斜坡。我在坡底奋力往上爬着，身下犹如黑洞洞的万丈深渊。剧烈的晃动中，我往上爬一寸，又往后滑两寸。吉田看着我，却被困在上面，不能下来救我，大哭起来，“小仔，你爬快点啊，你快点，快上来啊小仔……”那哭声里，有多焦急，多恐慌，多伤心，多绝望……我奋力地爬啊爬，好想爬上去，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掉下去，我死了吉田会伤心的，我一定要爬上去，抱住吉田，告诉他不要哭，我还在呢，我还好好的！忽然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我身子“嗖”的一声向下滑去…… “小仔——”吉田惊恐而绝望的声音！ “啊——” 我惊叫着醒来。待反应过来是一场梦的时候，我已坐在床上，喘着粗气，心“咚咚”的狂跳着，满头大汗。 好久，才平复下来 我抱膝呆呆的坐在黑暗里，想着发生的一切，心痛啊，痛得受不了。终于感觉到切入骨髓的痛了，感觉到了身体里血液的流动……终于又活了过来！ 凌晨两点半，我拨通了吉田的电话。 吉田居然好像还没睡，电话响了一声就接了起来。 “喂，小仔？” 听到吉田的声音，我说不出话，眼泪喷涌而出。 “是小仔吗？怎么不说话？” 我咬着手指，压抑着自己，颤抖着，抽搐着。 吉田好像也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静默着。 好久，我才抽搐着说出：“吉田，对不起！” “小仔，怎么啦？” 听到吉田的声音，我又抽搐得说不出话来。 “吉田，祝你们幸福，我会很好的！” 说完，我连忙挂断电话，跑回床上蒙在被子里，颤抖着，任眼泪肆意喷涌。 我取出封存了好久的手机，第一时间把新号码告诉吉田。不为别的，只为了能让吉田在想我的时候，需要我的时候，可以随时联系到我，我会二十四小时不关机地在电话的另一头静候着他。 我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用功学习，好好的与人相处，试着让自己开心。只是不想让吉田为我担心。 我也没有再去找过晓梦。先前对晓梦的那一丝眷恋，在我看了吉田的日记之后，被冲击得烟消云散。甚至我觉得，那一丝眷恋，是自己曾经为了忘记吉田，刻意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一种自我欺骗。就像把一个假发戴在自己头上，欺骗自己说：这是我自己的头发。却经不起一点外力的冲击，一不小心就会掉落下来。而我现在也终于明白，我对吉田的爱，是流淌在我的血液里，根植在我的骨髓里，与我融为一体的。无论我怎么挣扎，无论我脱掉几层皮，即使我努力了好久以为自己将要遗忘了，只要被稍微提醒一下，它又会在我的身体里涌动，翻滚，冲撞。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份爱，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吉田了。所以，我不再刻意地去勉强自己。 其实，我也并没有刻意不去找晓梦，而是在看到了吉田对我的爱，在知道了吉田和方圆在一起了之后，全部的心思都被吉田填满了——我说过，我是一个太容易专注的人。我好像就那么把晓梦这个人遗忘在了一边，以至于都没有察觉到，她也没再来找过我，也没有再联系过我。 70.你飞到任何地方，我的心都会向往 我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方圆，只因为她是吉田的女朋友，只因为她是吉田牵挂的人，吉田不在她身边，我就替吉田把她照顾得好好的，不让吉田担心。我只想让吉田安心，不要有牵挂，不再流眼泪，只想让吉田好好的。也是想弥补自己给过吉田的伤痛，让自己不那么自责，不那么恨自己。 方圆有点胖，整天想着减肥，吃很少的饭，有时候甚至不吃饭。吉田在电话里让她好好吃饭，她口头答应，放下电话却还是以减肥为重。我便每天和她一起去餐厅吃饭，监督着她，让她别吃那么少。有时候拉她去餐厅她不去，我便买好饭带到教室来，逼她和我一起吃，她不吃我也不吃。甚至找来减肥的书给她看，告诉她怎样在保证营养的前提下科学减肥。 方圆学画期间落下很多课，有很多课都需要补，她也很用功，有时候晚上熬夜熬到很晚，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我便每天放学的时候都提醒她按时睡觉，每天晚自习的时间不厌其烦地给她补课，课间的时候教她各门功课的学习方法，向她推荐适合她的学习资料。还根据她的情况为她制订了一套高考前的学习计划。告诉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保证身体健康才能好好学习。 她考得不好失去信心的时候，我给她打气。她失落的时候，我陪她聊天。她心烦不开心的时候，我拿着一本《怎样赶走坏情绪》认真细致的给她讲解怎样让自己快乐起来（尽管我自己并不快乐），一直讲到她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她想念吉田的时候，我坐在她身边默默的听她讲她和吉田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她常常讲着讲着就流眼泪，我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告诉她：“再坚持一下，高考马上就要过去了，到时候去郑州读大学，就可以每天和他在一起了。” 高三放学比较晚，有时候她的同伴先走了，我担心他一个人不安全，就骑车送她回家。路上的时候，跟她讲吉田小时候的事，告诉她吉田其实早就放下颜筝了，告诉她吉田是个难得的好男孩，帅气，善良，正直，还很专一，很会照顾人，懂得付出，无论谁，追到他就是赚到了，一定要好好珍惜。就是性格有点闷，不会用甜言蜜语哄女孩子，什么话都藏在心里，所以，要多多跟他交流，有些事他不说的时候就主动向他问清楚，不要产生什么误会。告诉他吉田虽然看上去性格很豪爽，其实心思很细腻，很敏感，也没那么坚强，很容易受到伤害，要好好的对他，呵护他！当然，我说这些的时候，会尽量让她觉得我是站在她这边考虑问题的，“之所以给你讲这些，不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真心觉得你是一个好女孩，真心的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吉田是我最好的哥们，我很了解他，我知道他是个好男孩，会给你幸福的，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在一起，希望你们俩都能幸福。” 吉田打电话给方圆的时候，我也不再躲避。吉田让我听电话时，我就以好哥们的语气说几句贴心的话，让他好好的照顾自己，告诉他我很好，方圆也很好，让他不用担心。 王青认定了我喜欢方圆，常常吃醋。但我的心太小了，越来越小，除了吉田，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所以不管王青怎么吃醋怎么反应，我依然悉心的替吉田照顾着方圆，只想尽量的不让吉田为她牵挂。 甚至有一次，王青因为吃醋，跟我生气，当着大家的面把方圆送我的一个玻璃水杯给摔了。我什么也没说，把碎片捡起来，放在课桌上，拿来胶带一点一点的粘起来。我是想告诉王青：对，我喜欢方圆，非常喜欢她，即使她有男朋友我也喜欢她，已经喜欢得无可救药了，她送我的杯子，即使被你摔碎了我也不舍得扔，我还要小心翼翼的把它粘好收藏起来。你完全没有希望的，不要再对我有什么想法，你放弃我吧！ 王青看到我的举动，趴在课桌上呜呜的哭起来。 方圆过来，把我粘了一半的玻璃杯夺走，“别粘了，我明天再送你一个！”拿去扔进了垃圾桶。 直到很多人都认为我喜欢方圆了，都认为我喜欢上了有男朋友的方圆，我依然我行无素，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什么都不管了。为了吉田，我真的什么都无所谓。 但我对方圆的好，的确有点超乎寻常，明显超过了对普通朋友的好。她难免也会有些怀疑，可能也隐隐觉得我可能是有些喜欢她的吧，这个我也能看得出来。但我想，她若认为我喜欢她，就让她那么认为吧，也没什么不好。以后看到她和吉田在一起的时候，我可能难免会难掩落寞和心伤，她又是个细心的女孩子，总有一天会发现的吧。让她觉得我是喜欢她，总比让她看出我喜欢吉田要好一些。 但是，我心痛啊。每一次，看到方圆和吉田通电话时一脸的幸福，每一次，方圆想吉田想得在我面前落眼泪，每一次，听着方圆向我说着她和吉田的点点滴滴的故事，每一次，告诉方圆要好好珍惜吉田，要好好的和吉田在一起……我的心就好痛好痛。甚至一看到方圆，我的心就会隐隐的痛。有一次我忍不住对方圆说：“等高考完了，我们就各奔东西，最好不见面也不联系了！”因为我痛啊，方圆是能轻易勾起我心里最敏感的疼痛的那个人。 “为什么？” “不为什么啊，就是觉得这样……挺酷的！” 方圆居然红了眼眶，狠狠的在我胳膊上拧了一下，“你敢！” 高考结束的那天，我和苏单，小妹，王青，还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男生，一起去庆祝，说好要玩个通宵。也邀请了方圆的，我知道她和王青关系不和，想着她们俩就可能会有一个不去的，最后是方圆说不去了，“已经答应了画室的几个朋友跟他们一起去庆祝的。”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酒力渐渐的上来，我有些晕了，很难受。离席，出去透口气。 饭店的对面是一大片绿地和树林，昏昏暗暗的。我穿过马路，走进树林里，依一棵小树蹲下来，闭眼休息一会。 站起身的一瞬间，眼前忽然一片昏暗，天旋地转。远处璀璨的灯光在眼中变成星星点点的微弱的光晕，晃啊晃。我感觉自己要倒下去了，并且我真的很想舒服的倒下去。但我还是牢牢的抓住了身旁的小树，听到它不堪承受我身体的重量而发出“吱吱”的晃动的声音。我想我真的会晕倒在这里的，在这个喧嚣之外的一个隐蔽的角落。没有人会发现我，直到自己半夜醒来。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你不能晕倒在这里，他们会找不到你的，他们会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的。那一刻真的好想能有一个人在我身边，照顾我，我很难受，很害怕。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我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吉田……”却感觉是那么遥远，远在天边，远在我的生活之外。 就在我以为自己将要晕倒下去的时候，却突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晕眩和难受都随之退去，一瞬间感觉舒服了好多。我想我不会晕倒在这里了，不禁松了一口气，心里无比的欢欣。却又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可怜！ 回到饭店，发现他们又喝下了不少。王青开始借酒耍疯，嚷着不醉不归，一杯一杯的灌自己，还非要跟我比酒，问我敢不敢跟她一起“对瓶吹”，一副自虐的样子。我知道她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如果我不在，或许会好一些。我自己也已不胜酒力，想要回家休息了。开一瓶酒和王青碰了一下，一口气灌下。我想：王青，算我陶小仔对不起你吧，这瓶酒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从此以后，各奔东西，互不相欠，你自己多保重！ 我灌完，看王青还在闭着眼睛“咕嘟咕嘟”着，眼泪从下巴滴落下来。 灌完一瓶，王青说：“再喝，喝倒为止！” 我不顾王青软硬兼施的强留，执意退了出来。 一个哥们扶我走出饭店。我知道他喜欢王青，交代他看着点王青，别让她喝太多，照顾她一下，就和他告了别。 一到家就冲进厕所里狂吐了起来。 难受啊！ 半夜里醒来，听到外面淋淋漓漓的雨声。索性披衣走到阳台上听雨。 守着湿漉漉的夜色，想起去年的今日，我把醉酒的吉田拖回家里。 幸福的一夜。还有第二天早晨，误会的开始！ 痛啊！ 填志愿的时候，我挣扎过，苦恼过。别人考虑的都是学校和专业，而我满脑子考虑的，都是吉田。甚至想过要填一个很远很远的学校，离吉田远远的。最后却还是填了郑州的学校。或许是因为想起吉田的那句话：“小仔，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会来吗？”。或许是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初衷。或许是因为我真的想念吉田，真的想怕了。或许是因为我怕吉田想念我的时候见不到我。或许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或许，或许所有的理由都是多余的，都是自己找出来说服自己的，或许仅仅只是因为我爱吉田，我就是想去有他在的地方。无论他飞到任何地方，我的心都会向往。 71.为一个人，将傻事做尽 我不得不承认，之所以报郑州的学校，是因为在我的心底里，还是隐藏着一丝对吉田的幻想，破镜重圆的幻想。我是真的放不下他啊！ 为此，我还故意跟爸爸妈妈说：“考得不太理想，只能报这样的学校了。”爸爸也没说什么。他本来也没要求我必须考多好，必须考上哪个学校。上次骂我，是因为我考得实在太不像样子了。只要不超出他们的接受范围，他们还是不大管我的。 后来分数公布后，我的分数远远超出了我所报的那个学校的录取线，也在我的预料之中。我在爸爸妈妈面前装作很懊恼的样子，“早知道就报一个更好的学校了！”爸爸妈妈也替我可惜了一把，还反过来安慰我说：“既然已经报过了，反正已经改变不了了，就不要想太多了，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的。” 意外的是方圆考得不甚理想，比她估计的分数低了很多，比她平时模拟考试的成绩也低了很多，加上她美术统考的成绩又不太好，以至于虽然报考了各个层次的好多个学校，却几乎全部落榜。但对她来说，这些可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吉田所在的那所学校录取了她。和吉田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只是比吉田晚了一年。 更意外的是，方圆在上海某名校的美术单招考试中成绩出色，而恰恰那所名校对文化课的要求又比较低，于是，就出现了一些二流学校纷纷把方圆拒之门外，却有一所一流名校向她抛出了橄榄枝的戏剧情节。 但是，想想她常常想吉田想到哭泣的样子，我想，她应该会选择吉田所在的那所学校吧。 大概在我们高考前一个月，吉叔叔一家也搬来了市里。超市也一并搬了过来，并且规模扩大了很多。 高考完没几天，我家也搬进了吉叔叔家所在的小区。两栋相邻的独户小楼，隔着一片绿地和一条小路——我家和吉田家又成了邻居。比在镇上时更近了，也没有了小河的相隔，两家人甚至可以站在窗边喊话。 吉田放假刚回到家，丢下包就奔来我家看我，晚上11点多了，让人感觉挺冒昧的。但是这种感觉真好，好像又回到了记忆里的样子，曾经在小镇上的时光。不过才三四年而已，却感觉那么遥远了，恍若隔世。可是看到吉田时心里顿生出的疼痛，和欢喜一样，都是那么真切。 吉田瘦了，很明显的瘦了，脸，胳膊，腿，都明显的瘦了一圈。头发也很长了，但看上去不像是忙得忘记了理发，而好像是故意留长的，有修过的痕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落魄，但依然还是那么帅。只是和以前的那种很阳光的帅气有所不同，是另外的一种吸引力，落魄的艺术家气质。并且，吉田成熟了很多，不管是气质还是外型。一根一根的小胡须爬了出来，我看了，不禁有些心跳。 心跳的时候，顿生一阵恐慌。为什么吉田的每一次每一处细微的变化，对我都是更致命的吸引力？都会让我对他的爱更加深了一层？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不见他，我总能从他身上发现新的让我心跳的东西？总是好像重又回到最开始爱上他时的那种感觉。总是旧的爱意还没厌倦还没退去，又生出许多全新的爱！可是，如今的我们，处在这样的一种境地，我却生出这样的感受，这让我无比的恐慌。 送吉田出门的时候，我才惊觉，我已经和吉田一样高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的有一种失落。恍然想起小时候，跟在吉田身后喊“吉田哥哥”时的样子。 方圆他们又在暑假期间开办了一个画室，教孩子们画画。吉田虽然没有参与，但也总往那跑，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方圆他们的画室里。 吉田好像也在刻意控制着自己不见我。隔几天来我家看我一次，很快就走。我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暗恋吉田的那段日子，每天心神不宁的呆在家里，等待着吉田几天一次的“临幸”。 整整高三一年，我一直都在控制着自己，用高考把自己的心填满，不去想吉田，不去想这份感情。高考结束了，大脑空闲下来，才发现，我对吉田的感情，还停留在一年前，没有一丝的改变。甚至再见到吉田后，惊惶的发现自己更加爱他了。我发现我没有办法潇洒的祝他们幸福。 晚上的时候，常常站在阳台上发呆。我的阳台和吉田家的房子不是相对的，看不到吉田的房间，但如果他站在阳台上说话时稍大点声的话，我有时候能听到他的声音。根据他说话的内容，想象着他正在干什么。回过神来，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我在干什么？”我真是无可救药。常常问自己，我该怎么办？我该做什么，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没有答案！ 我特别讨厌特别恨这样的自己。 有时候会想起曾经和吉田说好，高考完了要骑车去西藏的。我想，如果我和吉田还没有分开的话，我们还会有当初的那种激情吗？然后我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种激情了，那些年少轻狂，已经一去不返了。但是如果吉田坚持骑车去的话，我会舍命陪君子。我对吉田的爱，已经演化成一种无条件的顺从和跟随。 一天下午，我正闷在房间里，听到一个女孩喊我的声音。我竖起耳朵分辨了一下，是从吉田家的方向传过来的，是方圆的声音。我心里忽地就痛了一下。 走到客厅拉开窗帘，看到吉田和方圆正站在对面的阳台上。看到我，吉田表情有些不自在，目光闪避着，不敢看我，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方圆冲我喊道：“陶小仔，过来玩啊！”“你怎么来啦？”“吉田说你们都搬到这来了嘛，我就过来看看。” 我很不情愿地过去跟他们玩了一会。他们俩很和谐的样子，方圆更是满面红光，我看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很快就找个借口退了出来。 没一会，又听到窗外飘来方圆喊我的声音。我拉开窗帘，看到楼下的小路上，方圆坐在吉田的摩托车上，向小区外驶去。方圆灿烂地笑着向我挥挥手，“走了啊，有空去画室找我玩。”我答应着，眼中却只看到吉田的背影，慢慢远去，始终没有回头。 我心里好痛好难受，找来爸爸喝剩下的半瓶白酒一口气灌了下去，灌完了感觉自己还没醉，又开了一瓶。因为我之前很少喝白酒，根本不知道一瓶多的白酒对自己来说是什么概念，只想把自己灌晕了，然后就可以睡过去了，能逃避一会是一会。 捂着生痛的胸口闭眼蜷缩在床上，想要睡过去。还没睡着，酒力就渐渐的上来了，身上像火一样热，不住地发抖。 意识模糊中，好像听到敲门的声音，吉野在窗外喊我的声音，电话响的声音，渐渐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睁开眼睛时，眼前模模糊糊的，好像看到挂在上面的吊瓶。妈妈的脸映入眼帘，红红的眼睛，好像刚哭过，“小仔你终于醒啦，你要吓死妈妈啊？” 很快又失去了意识。 再次有些意识的时候，听到医生和妈妈说话的声音。我努力撑了一下沉重的眼皮，扎着针头的手腕在眼前闪了一下，黄得吓人，没有一点血色。迷糊中我的身子被翻了一下，裤子好像被趴了下来，知道有针头扎在屁股上，却没有一点知觉。 妈妈红着眼睛，抚着我的头，慈爱的声音：“小仔你傻不傻啊？好好的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我想到吉田，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像个刚刚出生的婴孩那样，拼命地哭。妈妈摸着我的头沉声说：“哭什么？不怕被人笑话？快别哭了！” 我也不想在妈妈面前哭，更不想被人笑话，可我就是收不住，我的身体好像已经不是我的了。 一会清醒，一会又失去意识，也不知道是睡去还是昏迷。 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家里，迷迷糊糊中听到吉阿姨和妈妈说话的声音。 “要不是吉野发现早，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这孩子，好好的喝什么酒啊？” “我看八成是心里有什么事吧，也不是我说你们俩，别整天只顾着工作，也抽空多关心一下小仔。” “他有什么事也不爱跟我们说。上次他爸爸骂他一次，这孩子性格也倔。估计是怪自己考得不好，报学校时又失误……但我和他爸爸也没怪他……” 他们哪里知道，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什么高考什么学校的，我在乎的，只有吉田。我居然又大哭起来。 好像听到吉田说话的声音，“接到妈妈的电话我就回来了……”我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却还是无力睁开眼睛。 接着就听到我房间的门被推开的声音，脚步走近的声音，还有妈妈的声音：“小仔，你不是要见吉田吗？吉田来了。” 我意识已经很清醒，却就是动不了，眼睛睁不开，也开不了口。心里隐隐有些恐慌，我要见吉田？难道我喊“吉田”了吗？ “好像睡着了，就别喊他了，让他睡吧。”是吉田的声音。 听到吉田的声音，闻到吉田身上熟悉的味道，知道吉田就站在我身边，一下子变得很安心。 吉田站在床边和妈妈聊了几句，知道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向妈妈告辞，说明天再来看我。 一听到吉田说要走了，我不由自主地又哭了起来。却依然睁不开眼睛，动不了身。 感觉到吉田和妈妈都顿了片刻，然后吉田坐到我枕边把我的头抱起来放到他的腿上，“小仔别哭，我这不是来了吗？” 72.重聚 躺在吉田的腿上，感觉很安心，抽泣了几下，又安静了下来。 “吉田，你们兄弟俩关系好，小仔他有什么心事只愿意跟你讲，你好好跟他谈谈吧！”妈妈关门出去了…… “小仔，你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喝那么多酒？”吉田抚摸着我的头，轻声的问。 我无力开口和睁眼，可是听到吉田那么问，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吉田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好安心，好幸福，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听到吉田轻声叹了口气。 过了许久，吉田说：“小仔，我要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好吗？” 不要，不要……我心里呐喊着，努力地动着嘴唇，却就是说不出声来。 见我没有反应，吉田轻轻把我的头从他腿上放下来，慢慢松开我的手。 我又像个孩子一样委屈而伤心地抽泣起来。 吉田再次握住我的手。 不知道重复了几次，最后在我小声地抽泣中，吉田还是松开了我的手，站起身来向门边走去。 却没有听到吉田开门的声音。我抽泣了一会，又渐渐安静下来。 吉田好像在门边站了很久，没有任何的声音。 最后，终于听到吉田轻轻开门走出去的声音。门被关上的时候，我又小声地抽泣了一会，直到连抽泣的力气都没有了，眼泪还在无声地流着。 第二天醒来时，身体依然很不舒服。呆呆的躺在床上，想起昨天的事，忐忑和尴尬。 偏偏今天爸爸妈妈没有那么早去公司。吃早餐的时候，我忐忑地观察着爸爸妈妈的脸色，还好，并没有什么异常，应该没有对我和吉田的关系产生怀疑。 他们问起昨天的事，我搪塞了过去。他们也没追问，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妈妈少不了说教一番。 爸爸妈妈交代我在家好好休息，但是他们上班刚走，我就出门去了一个朋友家里玩，直到晚上才回来。因为吉田昨天好像说过今天再来看我，我怕见到他会有些尴尬。 很晚的时候，吉田和吉野还是来看我了。吉田问起我怎么会一个人喝那么多酒，我只是说：“想试试自己的酒量，我还当自己不会醉呢，没想到白酒酒力那么大……”搪塞了过去。 吉野说昨天来我家敲门时没人开，打座机和我的手机都没人接，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就给妈妈打了电话。他们打开我房间门的时候，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桌子上放着两个空酒瓶，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全身上下都蜡黄蜡黄的，妈妈当时就吓哭了。 医生说，如果不是发现早，有可能会没命的。 吉野还说：“听到你当着陶叔叔和陶阿姨还有妈妈的面喊哥哥的名字，我吓了一跳。幸好你只是喊哥哥的名字，没有说胡话。” 暑假里的一天，忘了为什么了，吉野有点羞涩地跟我讲，他和苏晓已经举行了“成人礼”，就在高考完的那天晚上，是他们很早以前就相约好的。看吉野说这些的时候那甜蜜和回味的样子，我想，他一定是爱苏晓的吧？ 想起吉野听说了谈晶自杀的消息时，那“簌簌”落下的伤心的眼泪，我那时还想，难道吉野是真的爱过谈晶的？并且一直爱着？并不像他以前说的那样从来没有爱过她？不过有些事，真的说不清楚。清楚的是，现在的吉野很好。也或许那伤心的眼泪只是为自己的初恋而流的吧！ 又想起我刚听说谈晶自杀的消息后不久，有一次见到晓梦时就向她问起关于谈晶自杀的事，我想她知道的应该会多一点吧。那时谈晶也才走了不过几个月，晓梦说起她的死时看上去很平淡，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伤心难过或不舍的样子，只是有些遗憾，“还那么年轻……”让人很难想像她和谈晶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 原来一个人的逝去给其他人带来的影响是那么微乎其微，即使是曾经的恋人和最好的朋友。可能会为你掉几滴眼泪，但很快就会将你遗忘。只会给亲人和真正爱你的人带来痛苦，但他们也终有一天会将你遗忘，在没有你的世界里过着一样的生活。想起自己曾经的那些悲情和绝望的想法，不免觉得自己好愚蠢。我告诉自己，以后不管遇到什么，绝对不要去做傻事，连想都不要再去想。 想起晓梦，才惊觉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联系过她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月以来她也从来没有联系过我，隐隐觉得有些异样。想一想，许是那时为高考繁忙，顾不得和我联系，高考后我家又搬了家，换了电话，联系我到我吧。想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却一直没打。料想以她的成绩，应该会考上一个很好的学校吧。 在书店里看到一本书，《十七岁开始苍老》，我停下来盯了好久，却最终没有把它从书架上取下来。我想，我才十六岁，却早已感觉到苍老，我不想去浪费时间看一个阅历比我浅的人写的书。现在想来，那时，其实还远没有成熟，但当时却切切实实有一种苍老的感觉。许是经历了那么多的悲喜和疼痛之后，年轻的心已开始劳累和麻木了吧。 开学前夕，偶遇过一次小余。那天我走在街上，突然看到他握着两瓶水从街边的一家商店里走出来。头发理得很短，显得很精神，穿一条低腰牛仔裤，光着上身，“T”恤搭在肩膀上，小肌肉比以前更加明显了，真他么性感！他走得很快，从商店出来就匆匆的钻进了停在街边的一辆车里，我还没来得及上前，车就开走了。我追了几步，停下来，看着远去的车，想：这家伙，还是那么随便，在大街上也不知道检点一点，活该被人强暴！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方圆并没有选择吉田所在的那个学校，而是选择了上海的那所名校。 更意外的是，吉田说我报的那个学校和他们学校不仅在同一条路上，而且和我们两家一样，也是邻居，仅一墙之隔。 因为吉田开学比我早几天，所以我们并没有一起去学校。他走的那天早上，路过我家窗外时喊了我一声，我当时还没起床，听到他的喊声衣服也不穿就下床拉开了窗户。吉田已经走出好远，我对着他的背影喊：“吉田，路上小心点！”吉田回过身来，一边后退着往外走一边朝我喊：“我先走了，在郑州等你！”一脸的阳光灿烂。 爸爸妈妈本说要开车送我去学校的，我却坚持一个人去，他们也只好作罢。 报到那天，忙完了一切之后，已经是晚上了，躺在床上有些精疲力尽，不过心里还是蛮兴奋的。给吉田打电话，吉田在电话里怪我来了也不提前告诉他，也好接我一下，给我帮帮忙。 吉田第一次来学校看我那天，我正在军训，在毒辣的太阳下站着军姿。远远地看到吉田和一个女生并肩谈笑着向我们军训的操场走来，走到操场边上，就在清一色的军装中搜寻我的身影。趁教官不注意，我扬手向吉田挥了挥，吉田看到了我，就笑着慢慢向我这边走来，靠在操场边的乒乓球台前看着我笑。那个女生围在他身边和他聊天，他酷酷地微微点头应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看，那样子真是迷死人。 教官刚下了“解散”令，我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吉田身边，看着他笑，“吉田，你来了！”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看到吉田，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哇，小仔，英姿飒爽啊！”吉田笑看着我一身军装的样子，眼睛里闪着光芒。 那女生说：“吉田，这就是你弟弟啊？怎么你们家尽出帅哥啊？不过为什么你们俩长得一点都不像？” 我笑说：“我是他表弟。” 三个人在校园里并肩走着，吉田对我们学校显然并不陌生，甚至比我还熟悉，还不时的指指这里指指那里为我介绍着，给我讲一些大学生活的注意事项什么的。 那女生叫李阳阳，长得还不错，就是让人感觉有点缺心眼似的，什么都敢说，也没个忌讳，连“我上个星期才刚刚来过大姨妈”这样的话也能随口说出来。她在吉田面前时不时就是一副撒娇的样子，“我不要嘛！”不知道是本来就那样还是只对吉田撒娇。她看吉田的时候，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吉田脸上停顿那么一下。她好像在暗恋着吉田！虽然她在掩饰着，尽力作出自然的样子，但我还是能看出来。但她不像方圆那种情到深处的样子，我甚至看不出她是喜欢吉田还是只是喜欢帅哥，或者兼而有之吧。 从他们聊天中知道原来吉田还是他们班的班长呢，这让我有些意外，因为吉田在中学的时候可从来没做过班干部。李阳阳是副班长，也可以说是吉田的“助理”，两人因为班里的工作关系，常常在一起。吉田好像蛮忙的，不时有电话打来，大部分都是班里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吃过饭，因为班里的事，吉田打发李阳阳回去处理一下，那女生撒着娇要吉田跟她一起去，吉田威严地说：“你自己去，我还要再陪我弟弟逛逛呢。” 我看了两眼李阳阳的背影，吉田注意到了，笑看着我说：“怎么？看上人家了？她除了看上去有点二之外，人其实还蛮不错的，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 听吉田这么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却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她不是我的菜。” 不知道两个人都在想什么，一时都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我说：“她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啊？谁？”吉田好像走神了。 “李阳阳啊。” “不是吧？我和她才不会有什么，你别胡思乱想。” 吉田的话让我一时有点尴尬，不知道吉田是有意那么说，还是只是无意中延续了和我在一起时的习惯。 73.每一滴眼泪，都是你给的 吉田跟我回我的宿舍看了看，休息了一会，邀我去他宿舍玩。 当吉田告诉我他住的那栋宿舍楼是他们学校唯一一栋男女生混住的宿舍楼时，我吓了一跳。吉田解释说，一二三楼住男生，上面几楼住的是女生，是唯一一栋男女生都可以自由出入的宿舍楼，比其他的宿舍楼混乱一些，常常会有女生去他们宿舍串门，有时候甚至还有女生在他们宿舍留宿。 到他们宿舍后果然有好几个女生在里面，其中还有李阳阳。有一张床铺上还躺着一个女生在午睡，当然，是穿着衣服的。 我看着吉田的桌子和书架，那上面摆放着几个我以前送给他的小东西。想起吉田日记里写过的刚来读大学时一个人在一个陌生城市里的彷徨和失落，心里不禁生出许多心酸和心疼。 坐了一会，我起身告辞，“困了，得赶紧回去睡会，下午还有军训呢。” 吉田看了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别来回跑了，就在我床上睡会吧。”因为我军训的地方在我的宿舍和吉田的宿舍之间。 “那你不睡吗？” “我下午没课，晚点睡，先把这个作业做完。” 吉田坐在床边的电脑前做作业，我躺在他的床上，眯眼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感受着他的床上留下的他的气息，爱和痛都开始弥漫。但是那一觉睡得很香甜。 大学里的第一个星期天来临的时候，吉田陪我去外婆家看外婆。从学校到外婆家的路，吉田居然比我熟。我才知道原来吉田已经去过一次了，是去年来学校报到时和妈妈还有吉阿姨一起去的。 见到我时，外婆拉住我的手抹起了眼泪，“都长这么高了……考到郑州来了，真好！真好！” 听着吉田管我的外婆叫外婆，管我的舅舅和舅妈也叫舅舅舅妈，我有一种带对象回家的感觉，心里升起一种惨杂着一点疼痛的浓浓的甜蜜感。 或许是因为知道吉田是吉叔叔和吉阿姨的孩子吧，外婆对吉田格外亲热，抱怨吉田一年都没来看她，还一再嘱咐吉田：“以后常跟小仔过来玩，外婆给你们做好吃的。” 吃饭的时候外婆不停地给我和吉田夹菜，还直夸吉田“长得真俊俏！”我酸溜溜的说：“外婆，我长得也不丑嘛，你怎么就不夸夸我呢？我才是你的亲外孙啊！” 吉田得意地冲我笑。 毕竟是第一次离家在外上学，刚开学的那段时间，总是想家。甚至某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下铺的同学对我说：“想家的话就抽空回去看看嘛。”“啊？”“昨晚你说梦话都在喊妈妈！” 国庆放假的时候，我问吉田要不要一起回家，吉田说：“不回去了，方圆说要过来玩。”原本兴奋的心情突增许多的失落。 假期后回到学校，去给吉田送从家里给他带的东西，见吉田剪了个很短的寸头，又精神又帅气，简直是咄咄逼人。我笑问他：“不是要留长发的吗？怎么剪掉了？”吉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方圆不喜欢，非要让我剪掉。” 我第一次那么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吉田已经不属于我了，他已经是方圆的了！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我和吉田见面并不多，虽然仅一墙之隔。吉田很忙，除了上课，还要处理班里的一大堆杂事，又要兼职。吉田说，他现在兼职的那家设计公司的老板是他的师兄，大四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设计公司。吉田说他要尽快多学一些东西，积累足够的经验，希望也能像师兄那样在毕业之前就把自己的设计公司开起来。 但我知道，我们不常见面，并不是因为吉田忙。更不是因为我不想他，事实上，我常常想他想得不思寝食，昼夜憔悴。 方圆虽然远在上海，却常常在周末的时候过来玩，一般两个星期来一次。每次来的时候，都要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一起玩。离得那么近，我实在找不到理由推脱。 陪他们俩玩，对我来说，真是一种煎熬。 吉田会照顾我的感受，尽量避免在我面前和方圆太亲密，但方圆不同，她不知道我的感受。 至今脑海里还保留着许多那段时期的画面—— 方圆亲密地挽着吉田的胳膊，我不亲不疏地走在他们俩旁边。 吃饭时，方圆和吉田坐在一起，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他们对面。 溜冰的时候，我和吉田靠在场边的护栏上休息，方圆从远处滑过来，拉长声音喊着“吉田——”扑到吉田身上，抱住吉田的腰停下来，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吉田。至今仍记得方圆拉长声音喊吉田时的那种腔调，“吉田——”溢出浓浓的深情和幸福，甚至听上去还有些酸楚——爱到深处的那种酸楚，让我不忍心去打破。 方圆还常常鼓动我找个女朋友，我只是笑笑，淡淡的说：“遇见合适的再说吧。” 冬天的时候，我谈了一场短暂的恋爱。说起来，事情有些偶然。 当时班里有个女生，是我们班公认的班花，蛮清高的，人前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有一次宿舍里的哥们又在谈论她，我像往常一样，也装出一副花痴的样子。不知是谁说了一声，让我去追班花，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随即开始跟着起哄，“小仔，搞定她，给我们宿舍长长脸。”一来真的我就开始退缩了，“人家那么漂亮，才看不上我呢！”他们便一番鼓动和打气，最后我顶不住压力，只好说：“其实她不是我的菜啦，她太冷了，要是笑容再多一点就好了。” 我有个同宿舍的死党，总是想把我“卖”出去，还常说：“长那么帅，不谈恋爱多可惜了！”没想到他第二天就把我在宿舍说的话传到了班花耳朵里（我那个死党长得那可是惊天地泣鬼神，那叫一个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班里的男生就他跟班花走得最近。）而且还艺术加工了一番，变成了：“陶小仔说，你笑容要是能再多一点，他就追你。”死党对我这么说的时候，我骂了一句：“草，你有病！”但心里也没在意，心想让大家认为我喜欢她也好，反正人家那么清高一个班花，也不会看上我，我干脆就顺势制造一个“爱而不得”的假象，再为她守四年的寡得了，省了好多的麻烦。因为之前我就已经拒绝过几个女孩了，已经让宿舍里的哥们很疑惑了。 没想到那班花却开始对我笑，还对我们宿舍的人笑。 我退缩了。 终于有一次，我走到宿舍门口，听到里面又在议论我和班花的事，有人说了一句：“他是不是不喜欢女的啊？” 于是，我接受了班花。 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 就是不太乐意晚上跟她出去，即使出去也故意往灯光明亮的地方走，甚至都没有跟她接过吻。 人家是班花，追求者众多，才不会稀罕我呢，不到一个月，向我提出了分手。 我在宿舍里宣布被班花甩了，很受伤的样子。室友们不无同情地安慰我，“美女多的是，哥改天给你介绍个更好的，看到时候不气死她，让她后悔都来不及！” 没两天，班花就挽着比我高比我帅的新男友，从我面前趾高气扬地走过。我却一点也不生气。 寒假的时候，接到小妹的电话，我竟然没听出她的声音，还把她当成了方圆。最后她提醒我提醒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我才终于猜出是小妹。小妹显然很生气，“给你打电话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你现在怎么样……”说着就要挂电话。我连忙又是道歉又是哄，她才勉强原谅我，“你这个猪，竟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的！”最后约好出来玩的时间，互相留了学校里的手机号码以及宿舍电话，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我突然发现我竟然怎么也想不起小妹的名字了。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想了好大一会才想起，小妹的名字叫宁迪。更让我惊讶的是，我突然发现这半年来，我从来就没想起过小妹，她从来就没在我的脑子里出现过，仿佛我的生活里从来就不曾有过这个人。而事实上，我们曾亲密无间地朝夕相处了三年。这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见到小妹后，我吃惊不小。半年时间，她变化好大，几乎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比以前活泼和成熟太多了。听她说，做了班里的团支书，还进了学生会，参加各种活动，交了很多朋友，还交了一个不错的男朋友，是高她一届的师哥……这还是我先前认识的那个内向羞怯从不过问闲事的小妹吗？ 我和吉田关系的转折点，来得有些突然。 过完寒假回到学校后不久，我病了，发起了高烧。每年冬天都逃不掉会有几次，我也没放在心上，挂了两瓶点滴后，就躺在宿舍里休息几天，饭都由宿舍里的哥们给我带回来。 只是，一个人躺在宿舍里，太想吉田。 吉田知道后就来宿舍看我，怪我不早点告诉他。 吉田坐在床边看着我，满眼的心疼，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憔悴。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会有些脆弱，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吉田。 吉田伸出手怜爱地抚摸我的头发的时候，我的眼泪滴了下来。却没有躲闪，就那么看着吉田，任眼泪无声地滴落。 吉田软软的唇贴上我的唇的时候，我颤抖了一下，眼泪流得更凶。 我记得在爱上吉田之前，我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流眼泪的人。 每一滴眼泪，都是吉田给的。 74.三个人 我们是彼此深爱的，导火索一旦燃了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们开始天天见面，一起吃饭，一起散步，还常常去对方学校的图书馆，坐在一起看书。周末的时候，一起去看外婆。 深夜的校园里，并肩躺在僻静无人的草地上，谈班级里的趣事，谈宿舍里的哥们，谈未来的想法，谈过往的朋友……却从来不谈方圆，也不谈情说爱，这对我们来说，是太敏感的话题，一不小心稍有触及，两个人就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然后很快转移话题。有时候，什么也不说，就那么并肩静静地躺着，望着天空。只要在身边，就是幸福的。我翻到吉田身上，贪婪地贴着他，搂抱着他，吻他。在这方面，吉田很少主动，但只要我要，他就给，从不躲闪。 李阳阳知道吉田有一个在名校读书的很相爱的女朋友后，跟在吉田身边的时间少了很多，也不再动不动就撒娇放电。有一段时间，好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我身上，找各种理由约我吃饭，让我陪她逛街，陪她去电影院，去游乐场，去动物园……我每次都拉吉田一起去，吉田没时间去的时候我也不去。她热情了一段时间，见我毫无回应，春心也就渐渐的退下去了。 终于有一天，突然发现好久没见她了，我随口问吉田：“怎么最近不见李阳阳了？” “她好像又盯上了我们系里的一个帅哥，忙着追呢。” “是吗？她可真是个花心大白菜，三分钟热度。” “怎么？你后悔了？” “哪有？我只是感慨一下，怎么还有这么花心的女生！” “还不是因为你不接受人家，让人家受打击了。” “去，好像是你先打击人家的吧？你怎么不接受？” “……”吉田动了动嘴，硬是把话咽了下去。 我也忽然沉默了。是啊，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 为了避嫌，我和吉田一般都不太去对方的宿舍。但有一次，忘了什么原因，我留宿在了吉田的宿舍里。 我闭眼躺在吉田的床上，却怎么都没有睡意，不时地睁开眼睛看看坐在电脑前的吉田。吉田的神情和言语里也难掩兴奋，平时总是要等到凌晨两三点才睡的他，那天刚过了12点就关了电脑，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里，躺在我的身边。 但是灯还亮着，我虽然涨得难受却不敢轻举妄动，在被窝里使劲捏着吉田的手，缓解自己身体里难抑的火。 吉田呼吸也有点不均匀，却就那么闭眼躺着一动不动。我终于耐不住了，翻个身面向吉田，在被子下面抱住他，把腿搭在他身上蹭来蹭去。露在被窝外面的两张脸，虽然呼吸有些急促，却都闭着眼睛不动声色地装睡。 吉田呼吸明显急促起来，胸口一起一伏的，但依然一动不动地躺着，真沉得住气啊。我睁开眼睛看了看吉田的脸，偎过去咬他的耳垂，把脸贴在他脸上蹭来蹭去，轻轻地摇他……天，我在求又欠吗？吉田终于受不了啦，抬头对还坐在电脑前玩游戏的那哥们说：“XX，把灯关一下吧，小仔他不习惯开着灯睡！” “等会等会，等我杀完——” 灯终于灭了，我们蒙着头侧身相拥……我们都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我慢慢地向吉田的身下缩下去，一路向下，最后把脸贴在他的小腹上，怯怯的把手覆在吉田鼓起来的“宝贝”上。吉田显然也很紧张，小腹里还传出“咕噜噜”的一声——那一定是吉田身体里的热浪在翻腾的声音，随着那声音，被我捂在手下的吉田的“宝贝”急促地跳动着涨了几下，好热。上次为吉田“含”的时候，是在他醉酒的状态下，如今他完全清醒着，我不免有些紧张和不好意思，不知道吉田愿不愿意被我“含”？我这样会不会让吉田觉得我很贱很无耻？ 隔着薄薄的一层小内内抚摸着吉田的“宝贝”，热热的，还不时地跳动，太考验我的定力了。虽然很忐忑很紧张很羞涩，但在强烈的渴望的驱使下，我还是拨开了吉田的小内内，张口就“含”了进去。吉田明显颤了一下，接着就一动不动了。我小心翼翼地吞吐了几下，吉田的身子忽然扭动起来，我以为他不习惯，想躲开，连忙吐了出来。没想到吉田只是翻了个身，身体由侧躺变为平躺，同时很快地退下了自己的小内内，打开了双月退，温柔而急促地抚摸着我的头，微微往下按，像是在鼓励，又像是在祈求，仿佛在说：“小仔，我要……”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心中不由得暗笑，哈哈，好可爱的吉田。我很无耻地把头埋进了吉田分开的双月退间…… 第二天，吉田起床去上课的时候，我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因为我上午没课，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打电话问了吉田在哪个教室上课，然后去吉田的教室外等他下课了一起去吃饭。 吉田从教室出来见到我的时候，居然有点脸红，还在为昨晚的事羞涩着呢，好可爱！ 那段时间，无疑是我和吉田漫长而坎坷的爱情旅途中一段幸福的时光。只是那幸福，总带着些茫然和惊惶，不再像方圆出现之前那样单纯。我试着不去想太多，开心的在一起就好。 但是每次方圆来看吉田的时候，我都要受到一次冲击，复杂的心情，无法言说。 但是不管心里有多痛，有多吃醋，我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在吉田面前表现出来了，不想让吉田为难。再说，人家才是吉田名正言顺的女朋友，我有什么资格吃醋？ 也会常常问自己，我和吉田算是什么关系？我是第三者吗？那时清高的意识里总以为爱情里只能有两个人，从来没有想过要将三人的关系一直维持下去。我在默默地等待吉田做出一个选择，选择我，或者方圆。 看得出吉田也很苦恼，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把自己埋进各种繁忙之中，好像是在逃避，逃避着不去思考不去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吉田是善良的，不想去伤害我和方圆中的任何一个。我确信吉田是爱我的，但我也知道，他对方圆也是有爱的，可能那爱，也并不比我少。 还记得某次，我在吉田学校的门口等吉田一起去吃饭。吉田刚从兼职的公司回来，见到我，就下了单车跟我一起走进学校。我看着吉田的样子：垂着头，无精打采，一副很疲累的样子。那一刻我的心忽然被刺痛了，心疼吉田。我问自己，我是不是不该让吉田这么苦恼这么为难？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 可是，我又怎么能走得开呢？我努力寻找着让我支撑下去的理由，寻找着吉田爱我比爱方圆多的证据。我送给吉田的手机，用坏了之后他也不舍得扔，一直保存在家里的抽屉里，还上了锁。方圆送他的手机，还没用坏，就换了新的，还把方圆送给他的手机给了一个亲戚家的小孩使用。 对，吉田爱我更多一些的，我安慰自己。 我也努力寻找着我比方圆更爱吉田的证据。我为了吉田，放弃了可以读更好的大学的机会，但是方圆，他在吉田和更好的大学之间，选择了后者。所以，我比她更爱吉田，比她更需要吉田，离开吉田，我会比她更痛苦。所以，我不能把吉田让给她。 或许，这些都不过是自己找出来说服自己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理由。或许只因我爱吉田，我就是不舍得离开他，即使这让他为难，即使看到他为难的样子我会心疼，我也不要离开他。 偶然，从一个旧日同学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晓梦的消息。 高考前的几个月，晓梦大病了一场，在医院住了好长时间，临近高考的时候才回到学校。可想而知，晓梦高考失利，然后选择了复读。 我忽然不能平静了，好想马上给晓梦打电话问问她现在的情况，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电话号码了。费了一番周折才终于打听到了晓梦的手机号——似曾相识的号码，一直没换。 我当即就拨了过去。 听到是我，晓梦显得有些意外。 晓梦问我怎么一直没跟她联系，我支吾着搪塞道：“刚开始是因为忙着准备高考，太忙了，想着考完了再跟你联系的，后来又弄丢了你的号码……”我当然不能告诉她，我完全忘记了和她联系。 晓梦好像不太愿意提起她去年生病住院的事，只是说：“动了个手术，没什么了，已经完全好了。” 她推说正在上课，没聊太久就挂了电话。她好像在生我的气。 五一放假的时候，我和吉田一起回家。因之前颜筝打电话说要我们去上海玩，我们就先去了上海。颜筝当时已经在上海某大学的音乐系学习声乐。 见颜筝之前，我们先去了方圆的学校。吉田说 ，他也是第一次来方圆的学校找她，这让我有些意外。 虽然吉田没说，但颜筝显然看出了吉田和方圆的关系，“吉田，不够意思了吧？找了女朋友都不告诉我？” 颜筝说要带我们回家吃饭，说她最近迷上了做菜，想让我们见识一下她的手艺。 吃饭的时候，突然好想把吉田灌醉，想听一听他酒后的真言，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一杯接一杯的和吉田碰，“我今天要把你灌醉……”吉田也不推辞，像看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笑看着我，也不大说话，我碰他就喝。 我知道论喝酒的话我肯定不是吉田的对手，便开始借着酒力耍赖，“不行，我喝一杯你得喝两杯。”“慢点喝，别又伤了身体，你喝半杯我喝一杯好了。” 最终还是没能把吉田灌醉，自己却先不行了，失态地拿起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地狂剪自己的头发。他们把剪刀从我手中夺走的时候，头发已经被自己剪得不堪入目了。 把自己关在厕所里狂吐，吉田在外面敲门，“小仔，你没事吧？”我趴在洗手台上小声地呜咽着。我本来就知道我灌不醉吉田，我只是太心痛，只是自虐。 从上海回来的车上，方圆靠在吉田的肩膀上安睡，我转头默默地望着车窗外失神。 75.又多了一个人 回学校前，去晓梦的学校看过一次晓梦。本来只是抱着看望老朋友的心思，只是想知道她现在的过得怎么样，还好不好，却没想到…… 晓梦惊讶地看着我的头发问：“怎么剪得那么短？”在那个男孩子流行长发的年代，我露着头皮的超短发的确很引人注意。 我笑说：“凉快！”她哪里会想到，我前几天像个疯子一样拿着剪刀把自己的头发剪得像是被狗啃过一样不堪入目。 还记得那天阳光温和，小风拂面，让人很惬意的天气，我和晓梦在他们学校附近的一个小河边悠闲地散步。不记得都聊了些什么了，只记得后来晓梦停下来，面对我低下头小声地说：“可不可以抱抱我？” 我默默地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慢慢地伸出手把她揽进了怀里。晓梦在我怀里微微地颤抖，吸着鼻子，那么地委屈。“为什么突然间消失了？为什么那么久不和我联系？” 晓梦吻上来的时候，我没有闪躲。 晓梦的舌头，有点凉凉的。不像吉田的舌头，那么温热。 在小河边坐下来，晓梦躺在我的腿上，拉着我的手，说我的指甲有点长了，要帮我剪指甲。恍然想起很久以前，我帮吉田剪指甲时的样子，吉田也是这样，躺在我的腿上。想起在吉田手心里写下的：“小仔爱吉田”。想起吉田低着头有点羞涩的说：“我不舍得洗掉……” 晓梦笑得甜蜜而开心，我也轻笑着，心里却藏着一抹愁。 怎么忽然间，又多了一个人？ 暑假临近的时候，某次和吉田一起吃饭，边吃边聊。 “小仔，我跟老板说过了，这个暑假要全职工作，就不回家了。” “一年就这么一个暑假，也不休息一下？这么卖命干嘛？你又不缺钱。”想到一个暑假见不到吉田，我就有点怕。 “再开学我就大三了，到时候课也少了，我打算大三就开始着手准备开公司的事，希望大四之前能把公司开起来，所以，必须尽快学一些东西。” “那你住哪啊？放假期间宿舍能住吗？” “能，但也是要交费的，我正在考虑到底是住学校还是出去租个房子。” “能住学校的话还是住学校吧，住外面，不知道安不安全。” “小仔……” “嗯？” “不如……暑假你也不回去了？” “我留在这干嘛？又没事做。” “我工作的时候你可以跟着我，应该可以学到不少东西的，顺便也可以给我帮帮忙。” “……义务的？”听到可以和吉田在一起，我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是碍于面子，还是装成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吉田工作的时候我也跟着去过几次，所谓的帮忙也就是帮他背背相机，测量一下房子什么的。 “那个……你表现好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发薪水。”吉田笑。 “等着你发薪水，恐怕我会饿死的。” 吉田笑笑，“要是没其他打算的话，你就考虑一下吧，反正回家待着也无聊。” “我们宿舍暑假里好像不能住人的。” “你留下来的话，我们就出去租个房子。” 听到吉田这么说，我激动得差点没跳起来。却强忍着不动声色，故作思索了一会，矜持的说：“嗯，那好吧，看你一片诚心，我会慎重考虑一下的。”哈哈。 放假后，我先回家待了几天。期间和晓梦见过两次，第一次是我回家的第二天她来市里找我玩，第二次是我回学校的前一天去镇上看她。只是牵手散散步，在长椅上坐一坐，她喜欢躺在我的腿上帮我剪指甲，笑说：“以后，你的指甲都要留给我剪。”那时晓梦已经高考完毕，听她说，考得还不错。但是毕竟已经复读了一年了，为求保险，没敢报自己一直想读的清华大学，而是退而求其次报了北京的另一所大学，也是一所名校。晓梦说，如果没意外的话，应该可以被录取。 晓梦还说在家太无聊，想跟我去郑州玩几天，顺便看看我的学校，我说：“我这次去是要工作的，应该会很忙，到时候恐怕没时间陪你，还是等开学后我不忙了再去吧。”总算应付了过去。 从家里回到郑州，吉田也放假了，也正好错开了前几天来郑州看吉田的方圆，这也是我的本意。 吉田已经把宿舍里的东西全都打包收拾好，就等着我来了一起搬家呢。我的东西在回家之前已经放在了吉田的宿舍里，就只有一台电脑和几件衣服几本书。可是吉田，几乎把他所有的家当都打包了，我笑说：“吉田，你至于吗？不就是去外面住两个月吗？搞得好像英雄一去不复还似的。”吉田只是笑笑，没说话。 就这样，我和吉田开始了我们的“同居”生活。 白天的时候，扮成吉田的“助理”陪吉田去见客户，看着19岁的吉田，稚气未脱的脸，穿着西装和客户娴熟地侃侃而谈，商讨着房子的设计方案，成本的预算，工期的长短……惊喜地发现了吉田的又一面，成熟干练的魅力。这真的是那个和我接吻之后都会低头含羞的吉田吗？ 在新接的尚未装修的房子里，我抱着相机，吉田指挥着我这里拍一张，那里拍一张。间隙里，我还不忘把镜头对准吉田，捕捉他各种各样的瞬间，吉田也不介意，自顾自地工作，任我拍，我让他笑一个他就笑一个，我让他哭一个他就扮个“苦瓜脸”或者鬼脸，又顺从又可爱。两个人扯着尺子量完这里量那里，量几下吉田就停下来低头认真地记录数据，边记边小声默念着：“长278，宽176……”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嘴唇微微的一张一合，突然心动，忍不住上去亲一下他的嘴角，他也不理我，只是微微皱一下眉，头都不抬一下，继续认真地记录着。我就绕到他身后把手从他腋下伸过去抱他，用脸蹭他的脖子，还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摸他紧致光滑的小腹……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吉田随时随地都可以让我发情！ 吉田忽然弯腰捡起卷尺，拉开，把一头递给我，“来，这里再量一下。” “刚才不是量过了吗？” “我把数据都忘了……你再捣乱的话我们今天就不用下班了。” “你不是很有定力吗？我还以为你无动于衷呢。”我傻笑着说。 忙完了一天，坐在回去的车里，幸福洋溢在脸上，流淌在心里。在城市的一个小小的角落，有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静静等待着我们的归途，那里，藏着我们相爱的秘密。那种美好的感觉，无法言说，或许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可意会。 回到家里，每人抱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对望着傻笑。 吃完西瓜，我说：“吉田，我要摸摸你的肚子！” 吉田很顺从地躺在沙发上，我撩开他的衣服，摸着摸着定力就失守了，开始解他的腰带。 “去，你这个小色鬼，还没洗澡呢。” “你才是小色鬼呢，我是大色狼！” 吉田晚上还要做设计图，总是忙到很晚。我走到他身后搂住他，靠在他肩膀上看着电脑屏幕上我看不懂的图样，却一点也不觉得无聊。这种感觉真好。 “吉田，还要多久啊？” “还早呢，要不你先去睡吧。” 我才不要先睡，偎在他身后蹭来蹭去，把手伸进他衣服里。 “小仔，别闹，我忙着呢。” 我不管，继续放肆，手伸进他的短裤顺着裤管摸上去。其实，也是不想让吉田那么辛苦，想让他早点睡。 “好啦好啦，别闹了，马上就好，先去床上等会。” “不要，你现在就把电脑关了，”我坏笑着，不老实的手在他的短裤里放肆，“不然我就给你捏碎。” “好好好，等我保存一下……看等下到床上怎么收拾你！” 其实真到了床上，我们都不太能放得开，只是抱啊，亲啊，滚啊，咬啊，最多就是用口帮对方弄出来。除了粗重的呼吸，我们都不太发出声音，压抑着，忍着，不太好意思呻吟出来。总觉得那样很像女人，很银荡。其实那时候已经知道两个男孩可以用直肠作爱了，但那时我总以为那是一种很极端的，只有极少数人才会用的方式，我从来没想过要和吉田去尝试，吉田也从来没有提过。我们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已经很满足了。 最开心的还是吉田不用上班的时候，我们常常去森林公园写生和拍照，吃烧烤。那时常去的还有一个花卉市场，一逛就是好久，（可能很多郑州人都知道陈寨花卉市场吧？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森林公园好像已经没有了，上次路过的时候看到好多挖掘机在施工，不知道他们想干嘛。）每次回来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抱几株植物。花卉市场旁边就是宠物市场，我看到各种狗狗就喜欢得走不动路，吉田就说：“喜欢的话就牵一只回去吧。”我想一想，说：“不要，看看就好了，真养的话，太麻烦了，再说我们开学了怎么办？又不能养在宿舍里，还是等有机会再说吧。” 也曾在世纪欢乐园的摩天轮（据说是亚洲最高的摩天轮）的最高点，大胆地抱在一起亲吻，并拍下来留念。我和吉田的合影很少，那张亲吻的照片一直到现在我还珍藏着。 也曾远足郊区，在黄河边的烈日下，留下我们顶着遮阳伞垂钓的身影。 76. 忘了吉田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开学后我们并没有搬回学校的宿舍，而是继续在外面“同居”。吉田的理由不需要很充分，甚至只需要说一声，我就会满口答应。我求之不得呢。 我们开学几天后，晓梦也要去北京读书了，打电话给我说要绕道郑州来看看我。 晓梦知道我和吉田的学校仅仅一墙之隔，她来的话，免不了会提出要见见吉田。 晓梦来的前一天晚上，我坐在床上看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不时地抬头看看坐在电脑前忙碌的吉田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说。 吉田忙完，看我还坐在床上，问我：“怎么还没睡？” “等你一起睡啊！” 吉田笑笑，关灯，上床，“我来了。”扑到我身上。 事后，吉田趴在我身上，靠在我胸前休息，我抚摸着他的头发，思索着怎么告诉他晓梦的事。 “吉田？” “嗯。”吉田有些困了，懒懒地应了一声。 “黎晓梦打电话说，明天要来郑州……” 感觉吉田顿了一下，沉默片刻，问：“她不是要去北京上学吗？” “是啊，她说……绕道来郑州看看我们……” 吉田好像明白了什么，从我身上翻下来，静静地躺在一边，没有再说话。 我也没再说话，睁眼静默地躺在黑暗里，直到不知不觉睡去。 第二天上午，去车站接回晓梦，把她带到事先订好的旅馆，安排妥当之后，稍作休息，就领她去参观我们的校园。 晓梦一直牵着我的手，走过来来往往的人群，直到中午吉田下课见到吉田的时候也一样。 我早已习惯了方圆挽着吉田的胳膊走在我旁边，却还不习惯被一个女孩牵着手走在吉田的身边，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几次都佯装抬手为晓梦介绍周围的环境把手从晓梦手里抽出来，可是她很快又会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甚至挽住了我的胳膊。 吉田只是低着头走路，不太看我们，也没太说话。如果昨天晚上吉田还没有太明白我的话的话，那现在，他肯定已经完全明白我和晓梦已是情侣关系了。 饭后，吉田也没像平时那样和我回“家”休息一下，借口班里有事要处理，急匆匆地走了。 吉田走后，我就对晓梦说送她回旅馆休息一下，下午再出来玩。可是当晓梦提出想看看我们租的房子时，我虽然不太乐意，却也找不到理由拒绝。总觉得那是我和吉田两个人的秘密空间，不太愿意让别人涉足。 回到我和吉田的“家”里后，我出于礼貌问晓梦要不要睡会，其实我根本不想让别人睡我和吉田的床。还好晓梦说：“我没有午睡的习惯，睡不着，你困的话就睡会吧，我自己上会网查点东西。” 我醒来的时候，见晓梦正坐在床边看着我，见我睁开眼睛，也不躲闪，忽闪着大眼睛问：“醒啦？” “嗯，干嘛看着我啊？”我笑道。 “没什么，只是第一次看到你睡觉的样子……”晓梦也笑着，俯下身来靠进我怀里。 我一动不动，却如躺针毡，我可不想在我和吉田的床上和别人…… 晓梦的唇靠近我的唇的时候，我赶忙扭头避开，同时扭动了一下身子，晓梦也随即从我身上起来了。 “刚刚睡醒，有口气。”我解释着，起身去刷牙。 其实，我可没有午睡醒来刷牙的好习惯。 磨蹭着刷完牙，远远的问晓梦：“还要不要再休息会？” “不用了，我本来就没觉得累。” “那我们现在出去玩吧？时间不早了，你明天又要走，怎么也得好好地玩一下午。” 郑州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本来说要带晓梦去世纪欢乐园玩的，可是她说受不了那刺激，只好陪他去森林公园散散步，又逛了下动物园，期间晓梦笑着问我：“怎么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很累吗？”我歉意地笑说：“没有，只是来过好多次了，都没兴致看了。”晓梦便说：“那我们就回去吧，我也不怎么有兴致，来郑州主要是想看看你。” 本来不想让晓梦再见吉田了，可是晓梦说：“好不容易来一次郑州，中午才玩了那么一会，这会不约人家出来，会让人家不开心的。”我心说，约他出来他会更不开心的。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方圆每次来郑州总要打电话约我出来了。 只好给吉田打电话让他出来一起吃饭。 饭后逛了会街，又回到了我和吉田的“家”。吉田洗了盘水果，招呼了一下晓梦，就推说有作业，走进卧室坐在电脑前不再出来了。 看得出晓梦是想和吉田拉近关系，但是不明白为什么吉田身上好像带着刺，就是近不了。坐了一会，可能晓梦也感觉有些不自在，就说时间不早了，回旅馆吧。 我打开卧室门对吉田说：“吉田，我送晓梦去旅馆了。” 吉田起身送我们出门，“晓梦，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去送你了。” 听到吉田关门的声音，我的心突地惊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那关门声有点重。 一路上我都没太说话，莫名地很失落。 送晓梦回到旅馆，坐了一会，晓梦说：“你先看会电视吧，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出了那么多汗，很不舒服。” 我起身说：“我就不坐了，你今天肯定累坏了吧？一会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没关系的，我不累，那么早也睡不着，等下你再陪我聊会天，晚一点回去，没关系吧？” “……没关系。” 晓梦洗完澡出来，坐在我身边陪我聊天看电视，我也不好意思马上起身告辞。 “这么晚了，等下你一个人回去行吗？” “没事，这边很安全的，再说我一个大男生怕什么？”我浑然不觉晓梦话里的含义。 过了一会，晓梦又说：“要不今晚别回去了……我第一次住旅馆，一个人，有点怕！” 我惊了一下。 但是，晓梦是我的女朋友，这样的要求和理由，我无法拒绝。 我洗完澡出来时，晓梦已经关了灯躺在床上了。 我想晓梦是真的有些害怕吧，我穿着内裤和背心，远远地躺在床的另一侧，准备就这样陪她一夜。 “过来盖上被子吧，别感冒了。”晓梦说。 我就向晓梦身边靠了靠，晓梦掀开被子盖在我身上。 晓梦靠进了我怀里，我也搂住了她。 “是不是在学校里有女朋友啊？”晓梦不是傻瓜，肯定察觉到了异样。 “没有。”我抚摸着晓梦的头发。 晓梦吻了上来……感觉晓梦的舌头还是凉凉的，不像吉田的舌头那么温热。 和吉田在一起时，那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欲望，牵制着自己，解他的衣服，一寸一寸地索取他的身体……直至欲火熄灭，亦不舍得分开。而和晓梦在一起，却好像只是在履行一种义务。她是我的女朋友，她想要，我没理由不给。只能顺着她，一步一步地进行下去。 晓梦的反应很敏感，尽管听上去在努力着压抑着自己，但还是一直在小声地呻吟着，像是将要哭出来，我听不出那到底是销魂还是痛苦。而我却没有一丝的感觉，连呼吸都是均匀平缓的，心跳没有丝毫的凌乱。甚至闭上眼睛幻想着身下是吉田的身体，才渐渐的硬了起来。 我摸索着正欲进入的时候，晓梦突然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紧张地说：“小仔，不要……” 我顿时如释重负，翻身下来，倒在晓梦旁边，把她搂进怀里，“那我们快睡吧，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赶车。” 搂着怀里的晓梦，我却久久不能睡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吉田，愁绪缠绕在心头。 之后的几天，吉田一回到家就坐在电脑前，没事做的时候就玩游戏，对我不笑不怒不冷不热，也不太说话。很晚很晚的时候才上床，远远的背对着我睡。 几天后的周末，方圆来郑州看吉田。当吉田送方圆去旅馆的时候，我就感觉，他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了。 但是当他真的已经很晚了还没回来时，我还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坐卧不安，辗转难眠，几近绝望的心情。可是我的自尊心又不容许我打电话去问，又能怎么问呢？你今晚还回来吗？他回或者不回，我又能说什么呢？她才是他的女朋友啊！ 我知道，吉田虽然和方圆在一起一年多了，但他们并没有发生过性关系。我当然没有问过他，说是感觉也好，直觉也好，第六感也好，反正我就是知道。 一个人走上深夜的街头，久久地徘徊，游荡，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看着旅馆的一个一个的窗口，想着哪一个窗口里会有我的吉田？今夜过后，可能他的身体就不再仅仅属于过我了。 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吉田曾经的宿舍楼下，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我心里依然怀着一丝希望，虽然那希望是如此渺茫。 当我走到吉田宿舍的门外，听到里面传出吉田说话的声音时，那一刻，差一点喜极而泣。 77.真切的拥有 第二天晚上，吉田上床后，依然远远地背对着我睡。我靠过去，温柔地从背后搂住他，“吉田……”吉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我用脸蹭着吉田的脖子，“我知道，你昨晚回宿舍住了。” 吉田的呼吸好像顿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说话。 “其实那天，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说她第一次住旅馆，一个人有些害怕，让我留下来陪她，我没办法拒绝。” “吉田，”我把脸埋进吉田的后颈，有些动情地蹭着他，声音竟有些哽咽，“其实那天我真的很想回来，和你在一起……” 吉田翻过身来，把我搂进怀里，抚摸着我的头发，“小仔，睡吧，别胡思乱想了。” “我没有胡思乱想，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事实上，她从来没说过要做我女朋友，我也没机会向她表明什么，就稀里糊涂的……她手术后身体一直不太好，我不想伤害她，我想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向她表明。” “吉田，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一直都是，从来没变过！” 多久了？终于又放下所有的矜持，自尊，茫然，再一次和吉田说爱。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和磨难，更懂得了身边的这个人对我有多重要。经历过他被别人分享的日子，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能失去他，才知道失去他自己会有多痛。 “傻瓜！”吉田爱恋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上次和你分手，是因为，我以为你打算结婚，我害怕你结婚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小仔，别说了，是我不好！” “不，是我不好，真的，你和方圆在一起，我也没有怪过你，因为我觉得真的是我不好！” 那一晚，我们第一次开着灯做，无尽的缠绵，一次又一次，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对方拥有，也看着对方的身体被自己拥有，那么地真切。告诉自己，我们是属于彼此的！ 国庆放假的时候，和吉田去一个南方城市旅行，返回学校的那天，在车站很意外地遇到了苏单。当时我正站在公厕外等吉田出来，忽然一张熟悉的脸急匆匆地从我眼前一闪而过，我惊了一下，待反应过来，那人已走出好远，我赶忙大喊了一声：“苏单！” 苏单回过头来，看到我，很明显也被惊到了，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样子。 苏单欢喜地抱住我的胳膊大叫：“啊——陶仔，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是那么热情，一点都没变。 原来苏单是来这个城市找一个朋友玩，正要回学校。当时苏单在省内的一所师范学院学习美术教育，苏单说，这样既满足了她爸爸希望她做老师的愿望，又满足了她学美术的愿望，两全其美，呵呵。 自从毕业各奔东西后，和苏单只是偶有联系，从来没再见过面，算一算都一年多了吧？没想到会在一个遥远的城市有这样一个偶遇，真是太巧合太意外了，简直很神奇！ 我一时心血来潮，让苏单用遮阳伞把脸遮上，想吓一吓吉田。 吉田出来的时候，我扶着吉田的胸口，说：“吉田，做好心理准备，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你绝对想不到接下来你会看到什么，千万别被吓晕过去了。” 本来想看一看吉田惊讶的样子的，没想到当苏单移开遮阳伞对着吉田笑的时候，吉田的脸上居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笑一下，说了声：“原来是苏单啊，好久不见了呢。”真是有够淡定的。 那是最后一次见到苏单。大家都在自己新的小世界里各自忙碌着，联系越来越少，只是偶尔会在网上聊几句天。知道她毕业后回到了我们曾经的中学做了一名美术老师，不久后就结了婚，老公也是同校的一个老师，从中学的时候就开始追她，一直追到大学，又追回中学。 我和晓梦虽然名义上是情侣，但交往方式更像是一对老朋友，隔几天打一个电话，说一些诸如我很好，一切都很好，不用为我担心，你也要注意身体，别感冒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之类的话，毫无情侣之间的甜蜜，倒好像总带着一些客气，相敬如宾。 突然间发现，方圆似乎好久没来看吉田了。 某天回家的时候，走到门外正要开门，听到里面吉田打电话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些不耐烦和火气，“……不是跟你说过我最近很忙没时间陪你吗？你过来干什么？又没什么事……你不要总那么任性好不好？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想方圆肯定在电话里哭了吧，吉田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不是不想见你，是最近真的很忙，你一个女孩子总是跑来跑去的我又不放心，等我有时间了就去你们学校找你，啊？好啦，听话……” 我知道那段时间，吉田其实并没有很忙，他是在故意疏远方圆？请原谅我当时抑制不住的大大的欢喜，虽然那欢喜，建立在方圆的痛苦之上。 那段时间里和吉田在一起的许许多多的幸福和甜蜜，至今回忆起来，就像回忆一部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老电影，还记得大致的情节，画面却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吉田说过的两句话，却一直深深的刻在我的记忆里，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至今回忆起来，依然那么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那次是陪吉田去验收一栋刚刚装修完毕的房子。那是郊区的一栋别墅，很大，装修异常豪华，听吉田说，仅装修的花费就可以在市区买上好几处不错的房产。我惊叹着，问吉田房子的主人是何方神圣，怎么那么有钱？其实，我对这些并不感冒，只是想配合吉田。 验收完了之后，吉田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默默的望着窗外的夜色，我觉得那一刻，吉田的眼神很远很远，远到很远的未来。 “小仔，等以后我有钱了，我们也买一栋这样的房子！”吉田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和眼神都是那么的坚定。 我没有听错，吉田用了“我们”这个词。 我走到吉田身后，默默抱住他，动情地说：“吉田，我不在乎这些，我也不想你那么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另一次，是在出租车里，那时吉田已经辞了工作，着手准备开公司了。忘了为什么了，我说了一句：“吉田，我觉得你也应该学点会计方面的知识的，对你开公司有帮助，要不要拜我为师啊？反正我教你，很方便！”因为我大学时的专业是会计学。吉田笑笑，说了句：“有你就够了，以后，我负责赚钱，你就负责管钱。” 我当时也不顾出租车师傅了，搂住吉田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久久不舍得松开。那一刻，感觉幸福的未来，离我们那么近，仿佛就在身边，触手可及。 某天晚上醒来，看到吉田还坐在电脑前忙着。 “吉田，几点了？怎么还没睡呢？”我有点怪吉田，心疼他。 “醒啦？才刚过十二点，我这就完了，马上睡。” “吉田，我饿了。” “等下，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什么东西，给你做点吃的。”吉田起身向厨房走去。 “不用麻烦了，我吃点零食就可以。” “还是做点吧，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吃点。” 我起身走到厨房门口，看到吉田忙碌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心想，吉田真是一个做老公的上佳人选。 我走到吉田身后，悄悄的拦腰抱住他，“做的什么好吃的啊？” “鸡蛋面——冰箱里只剩这些东西了。” “吉田，我想吃香肠。” “家里没有啊，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吃香肠的吗？” 我坏坏的摸向吉田的腿间，“这里不是有一根吗？我要吃这个，你给我切下来呗。” 吉田也不躲闪，“这个，我怕你吃不饱啊……你想吃的话，等会饭后可以给你当点心。”吉田说完，耳朵都红了。 “吃得饱的，等它变大了再切！”我吃吃的笑着，抓住不松手，咬着吉田红红的耳朵。这样的吉田好可爱，让人忍不住想逗他。 “小仔，别闹了，饭马上好了，先去等着。” 我不要，继续放肆。 “再闹下去，我会让你负责的。” 我咬着吉田的耳朵热乎乎的说：“我喜欢对你负责。” 吉田不动声色，但呼吸急促起来，手上的动作明显加快，然后急急的关了火，转身抱起我就走。 “吉田你干嘛？快放我下来。”我不习惯被人抱着走。 “干嘛？你不是喜欢对我负责吗？我现在就让你负责。” 吉田把我扔到床上，迅速褪掉了短裤，我看到吉田腿间那个可爱的宝贝上下跳动着，还没来得及咽口水，吉田就跳到床上扑了过来。 今天的吉田，好热烈，好放得开，骑在我胸前呻吟着，时而仰起头，销魂地闭上眼睛，时而低下头，意乱情迷地看着赤裸的我。我羞得满脸通红，但感觉这样真好。这样的吉田，好新鲜，亦让我着迷。 78.总有一些偶然，让人无法预料 可是，总有一些偶然，让人无法预料。 某天正在上课，接到吉田的电话。 “小仔，我回家了，现在已经在车上了。” “怎么突然回去了？有什么事吗？” “爸爸打电话说妈妈生病住院了，让我回去看看。” 我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平时家里有什么事，一般都不会告诉我们的，以免我们担心，现在却突然让吉田回去，莫非？ “什，什么病啊？很严重吗？”我说话都有些不顺溜了。 “爸爸说不严重，只是妈妈想见我……” “小仔，不用担心，没事的，妈妈一定没事的！” 吉田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他自己，听他的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和害怕，他一定也像我一样预感到了事情不妙。 刚挂了吉田的电话，我就马上给妈妈打电话，果然听到了一个让自己惊呆的消息。 吉阿姨的病本来不是太严重，只需要动一个手术完全就可以康复了，可是，那该死的医生，在手术过程中出现了极大的失误，导致病情急剧恶化……妈妈说，已经转到了上海最好的医院，医生正在想办法补救！ 那几天，我在苦苦的煎熬中度过。虽然妈妈说，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可是，我知道那是在安慰我，她只会往好的方面说，连她都说很严重了，那真实情况……我不敢往下想了。如果吉阿姨真的走了，吉田怎么办？他怎么接受得了啊？我可怜的吉田！ 几天后，当我接到吉阿姨病危的通知，火速地赶到家里时，还是没能见到吉阿姨的最后一面。 当我看到吉田的时候，他正趴在妈妈的病床前，握着妈妈的手，深深地把脸埋进妈妈的手心里。同样趴在旁边的还有吉野。 我慢慢走过去，看着吉阿姨还那么年轻的脸，却再也不会笑了，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我抱住吉田，失声痛哭。 那几天，吉田一直默默地发呆，不声不响，不吃不喝。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无声地抱住他。 连续好几天了，吉田就那么不吃不喝的发呆，我害怕了，抱住他哭起来：“吉田，你吃点东西啊吉田，你不能这样，吉阿姨她也会不放心的，我求你了，你就吃点东西吧……” 吉田终于小声地呜呜哭起来，终于说话了，“小仔，我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妈妈了……” 吉田终于肯吃饭的时候，我才稍微放心地回了学校。 我回到学校几天后，吉田也终于从家里来学校了。 虽然还在为吉阿姨悲伤，我还是努力作出开心的样子抱住吉田，“吉田，我想死你啦。”我想让吉田知道，他还有我。如果可以，真想化作一缕阳光，融化吉田心里的阴霾。 吉田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回抱我，摸着我的头发怜爱的说一声：“傻瓜。”而是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疲惫的说：“小仔，让我歇会。” 我帮吉田打开电视，吉田躺在沙发上，疲惫和落寞的样子，眼神有点游离和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短短两个星期内就瘦了一大圈的吉田，我心疼啊。 “吉田，我们出去吃饭吧？我饿了。” “你去吧小仔，我不饿。” 我坐到吉田身边，俯身摸着他消瘦的脸庞，半是怜爱半是祈求的说：“吉田，别这样……” 我笑着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炖个鱼怎么样？”我知道吉田最喜欢吃鱼了。 吉田轻轻的点了下头。 其实我根本不会做菜，平时不想出去吃的时候，都是吉田下厨的。 看着菜谱，还真把鱼给炖出来了，还做了几样简单的小菜。 想着这几天吉田应该也没好好吃饭，就先给他盛了一碗鱼汤，润润胃，“尝尝味道怎么样？” 吉田尝了一口，点了点头，赞许的神色，“还可以。” 我脸上和心里都喜开了花，“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天天给你做，只要你想吃。” 听我这么说，吉田没有接话，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停地给吉田夹菜，“多吃点哦，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你一定得给我面子。” 我小心翼翼地不提起吉阿姨，试着说一些开心的事，吉田终于有了笑脸。 吉田真的饿了吧，几乎吃光了整条鱼，饭也吃了不少，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饭后，和吉田边刷碗边谈笑，幸福的感觉在心里流淌。我想，这也就是传说中的油盐酱醋锅碗瓢勺的生活了吧？两个人，平平淡淡的幸福。 吉田没像平时那样在电脑前坐到很晚，饭后休息了一会就早早的洗澡上床了。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整理东西，吉田好像一直在看着我，四目相对时，我便对他笑一笑。我看不懂吉田那表情，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仔，别收拾了，过来睡吧。” 我想吉田今天是想做了吧？便草草的收拾完毕，上了床。 当时怎么想得到，那一晚，竟是我和吉田最后的云雨。 第二天早晨，我正在刷牙的时候，吉田走过来，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我，无声地偎在我背后。 我想，吉田应该是想妈妈了吧。转过身来，心疼地抱住吉田，轻拍着他的肩膀。 吉田小声的说：“小仔，对不起。” 对不起？吉田怎么突然跟我说对不起？难道是……因为方圆？ “傻瓜，我没怪你，不是你的错！” 走到楼下的时候，抬头看看我们的窗口，发现吉田也正站在窗前看我。我笑着向吉田挥挥手，吉田满脸的忧郁，那眼神，是深深的不舍——仿佛在向我告别！ 整个上午，我都有些心神不宁，总是想起早上离家时，吉田那不舍和告别的眼神。吉田不会想不开吧？不会不会，吉田不是一个会想不开的人，他才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呢，我自我安慰着。 还是没能熬到上午的课结束，就急匆匆地跑回了家。 吉田没有想不开，但是，他搬走了。 桌上放了一张留言条：“小仔，我搬回宿舍住了。方圆和黎晓梦都是好女孩，我们不该辜负她们。” 我一下瘫坐在床上，捂住胸口，好久好久，站不起来。 我的自尊心不容许我去问为什么，更不容许我去纠缠。 但是，一个星期后，我终于撑不住了。我怎么可以没有吉田？ 我拨通了吉田的电话。 “吉田，出来一起吃饭吧？” “我吃过了。” “……那就出来见个面吧，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我现在正忙，没时间。” “……那就等你有时间了。” “我这两天都没时间，方圆来了，我得陪她。” 寒意刺骨。怎么忽然间，吉田就变了？ 晚上的时候，我还是厚着脸皮去了吉田的宿舍。 吉田不在。他的室友说，和方圆一起出去了。 走出吉田的宿舍楼，远远的看到吉田和方圆牵着手向这边走来。 我停下来，看着吉田。 吉田从我身边走过，竟然没有发现我。 我站在原地，仿佛听到花瓣凋落的声音。 转身，看着他们牵手走进宿舍楼。 有人在颤抖，却没有人回头。 我在吉田的校园里徘徊，徘徊，徘徊。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还是厚着脸皮再一次拨通了吉田的电话。什么自尊，什么洒脱，都滚吧，我只想要吉田！ “吉田，我在你们图书馆门口，出来见个面吧。” “小仔，我真的没有时间！” “我说几句话就走。” “在电话里说不行吗？” “……我想见你！” “……回去吧，小仔。” “我不！” “……” “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不来，我就不走！” 我站在吉田学校的图书馆旁边，一直等，一直等，从人来人往等到静寂无声，从夜色微凉等到寒意袭人。我也不知道我见到吉田后要做什么，说什么，我只是太想他，好想见他。 中间吉田打过几次电话过来，“回去了没？快回去吧，我都已经睡下了……” 凌晨两点，吉田终于来了。 看到吉田的时候，我竟然很不争气地一脸的欢喜，忍都忍不住，“吉田……” 吉田却发火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深更半夜的不回去睡觉，你还是小孩子是不是？” “吉田，我……我想你。”我低下头委屈地说。 “你想我干什么？你应该去想黎晓梦才对啊？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变态啊？” 我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吉田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绝望的后退两步，差点瘫坐在地上。 良久，我失神的喃喃低语：“吉田，你不能这样，你可以不再喜欢我，可以不要我，可以甩了我，但你怎么可以否定我们这几年的感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样子把吉田吓到了，他忽然抱住我哭了起来，“小仔，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忘了我吧，小仔……” “我不！我不要忘了你！我就是喜欢你，就是要跟你在一起，除了你我谁也不要，我就是一个变态！”我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 “你无可救药！”吉田也吼起来。 “对！我就是无可救药，被你迷得无可救药，再也没办法喜欢别人了，你应该很开心吧？又何必假惺惺地说让我忘了你？你虚伪！” 却又突然抱住吉田哭起来，“吉田，不要离开我，我再也不和黎晓梦来往了，我明天就跟她说清楚，跟我回家吧，吉田……” “小仔，我们真的不能再在一起了，我们不能那么自私……陶阿姨只有你一个儿子。” “我不要，不要……” “小仔，试着去喜欢女孩吧。” “不……” “小仔，还记不记得，你说过要无条件答应我三件事的？现在还欠着我一件……我要你忘了我！” 我呆了！松开吉田，慢慢的后退…… “小仔……”吉田看着我，欲进不进，站在原地。 绝望，不知所错。我曾很多次幻想，当我任性，冲动的时候，吉田会用我欠他的这最后一个要求，来挽留我。 可是，万万想不到，他却用这最后一个要求，让我离开他。 眼前的这个人，突然间那么陌生。 许久，吉田说：“回去睡觉吧，小仔。” 吉田终于转身，一步一步远离！ 79.背对背远离 深夜的大街上，我像只被赶出家门的流浪狗，瑟瑟地缩在街边的台阶上，把头埋在臂弯里，任秋叶在身边“沙沙”作响，扑打在我的身上。 尊严被自己揉成粉末，抛洒了一地，再狠狠踩在脚下……亦无法挽回我的爱情。 脚步声渐近，在我身旁停下来。 吉田，我就知道你没那么狠心的，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吉田在我身旁坐下来。 “我是跟家人生气跑出来的，你又是为什么呢？” 怎么是个女孩的声音？ 我抬起头来，看到身边坐着的不是吉田，而是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 一阵失望。 “我失恋了。” “失恋？失恋有那么可怕吗？” 女孩一脸惊异，像看一个稀有动物一样地看着我。 我无语。 原来女孩是本市一所中学的学生，跟家人吵架，一气之下就跑了出来，又没有带钱包，以至于深夜流落街头。 女孩讲了很多她的感情经历，在女孩口中，感情原来只是“一件小事”，失恋原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两个人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拜拜，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人，谁稀罕谁啊？” 可是为什么我就是放不下？为什么心那么痛？为什么感觉忽然间世界末日了？ 女孩抱着胸瑟瑟地说：“唔，好冷！” 我也冷，但还是脱下衣服披在了女孩身上。 女孩说：“那我就不客气了，给你一次做绅士的机会。”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 “刚才看你的样子，像个可怜的小狗一样缩在这里……你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吧？你很喜欢她？” “嗯。但他是个男生。” “啊？你……你是同性恋啊？” “……” “不是吧？一个男生就把你伤成这样了？” “……” “现在像你这样的男生还真是少见，严重怀疑你是从火星来的。不过，我也好想能遇见一个你这样的男生，像你爱你的女……男朋友一样爱我。” “我倒希望能像你一样，把感情看得淡一些。” “多谈几次恋爱就可以了！喜欢你的人应该不少吧？他不要你那是他的不幸，再找一个啦，想忘记一个人还不简单？不行就多试几个，总会爱上一个吧？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男孩女孩随你便！” “……不用，我还有一个女朋友。” “……” “我刚刚还以为你专情，没想到居然脚踏两只船？好吧，刚刚那些安慰你的话，我收回来！” “……” “噢，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拿人家女孩子当挡箭牌啊？” 我不置可否。 女孩打着哈欠说：“好困啊，好想睡觉！” “……” 去开房？ 我想了下，说：“前面有个‘避风塘’，要不我们去那里休息下吧？” “好主意！” 深夜的避风塘里静悄悄的，大部分客人都在休息，一些人在小声地聊着天，两个客人围在桌球台旁慵懒地打桌球。我和女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女孩要了点吃的喝的，我却没有胃口。 女孩向服务员要了条毯子，“不管你了啊，我要睡会。”躺在沙发上睡了。 我一直失神地望着窗外。天渐渐亮了，这个城市，连早晨的天空都是一片灰蒙蒙。 临别时，我对女孩说：“回家吧，爸爸妈妈肯定担心死你了，以后别再任性跑出来了，一个女孩子，这样很不安全的。” 女孩点头笑笑，“你也是啊，记得：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也点头笑笑，挥手说再见。 很长一段日子，我不人不鬼地活在这个世界上，那是一段我不想再去回忆的日子。期间，晓梦委婉地提出分手，也是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比我预计的来得要早一些。 后来，我恋爱过几次，都是和男生，都是很快地分手。就在我以为我再也无法爱上除了吉田之外的其他人的时候，一个男孩出现了，是他让我爱上了他，并看淡了和吉田的过去，渐渐放下了吉田。记得那是一个初秋的夜晚，足球场上的灯光安静而迷离，他踩着青草上的露珠，轻快地向我走来，阳光灿烂的笑脸，在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温暖而神秘，我一瞬间就爱上了他。和他的恋爱一直持续了一年多，随着毕业后各奔东西，渐渐的就断了。 这期间，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过吉田的一些消息。在我们分手后不久，刚刚大三的吉田，就有了自己的设计公司，毕业后就留在郑州经营自己的公司，一直和方圆在一起。 3. 去一个西部城市旅行时，意外地见过小余一次。我坐在回程的长途客车上，在一所大学的校门边等红绿灯时，看到窗外人行道上同样在等红绿灯的小余。小余背着双肩包，不像是旅行的装扮，倒像是刚刚下课，估计应该就在身后的大学读书吧？成熟起来的小余更加帅气逼人，但是脸上少了许多的桀骜，多了几分淡漠。 我连忙拉开车窗，喊了一声：“小余！” 小余看到我，也是一脸的惊讶。 没待小余走过来，车却缓缓开动了。 我探出车窗向小余挥手，大声说：“再见！” 小余站在人行道边默默地向我挥手，目送我远去。 回到学校后，我曾试图打听到小余的联系方式。但是，“内幕”事件发生后，小余就在我们的世界里消失了，我能联系到的那些旧日同学，没有一个和小余有联系的。 转眼间，要毕业了。 将近三年的时间里，我和吉田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任何的联系。我很少回家，逢年过节回家前，总要想办法向其他人问一下吉田回不回去，他回，我便不回。 有时，天南地北的人，亦会不期而遇，而我和吉田，仅一墙之隔，却从没遇见过。有时候，觉得不可思议。 毕业离校的前一天，我把我待了四年的校园，细细地逛了一遍。踌躇着，终于又踏进了吉田的校园，那个我曾经那么熟悉，却将近三年没敢踏足的校园。在吉田住过的宿舍楼下，久久地望着吉田昔日宿舍的窗口，虽然，吉田早已毕业离去。当然，还去我和吉田曾经租住的小区看了看，我们曾经的“家”的阳台上，晾晒着男人女人的衣服，我们留下的那些满阳台的盆栽，已不知去了哪里。 毕业后，我回到家里，在爸爸的公司里做事，这是爸爸的期望。 吉阿姨去世后，吉叔叔一直没有再婚。看着原本显得年轻帅气的吉叔叔，才几年的时间，突然老了那么多，头发几乎全白了，我不禁有些心酸。吉叔叔和吉田很像，脸和身材，都很像。所以，看到吉叔叔的时候，心里总会升起一种莫名的情愫。 每天看到吉田家的房子，也总是会想起吉田。 于是我决定离家，去北京工作。 去北京之前，前往南方的一座城市看了看吉野。吉野和苏晓也一直在一起，大学的时候在省内的同一个城市读书，毕业后，又一起来到这座城市工作。 吉野说：“小仔，你别怪哥哥，他也是迫不得已……” 原来，吉阿姨临终前，拉着吉田和吉野的手说，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看到他们俩成家立业，交代他们将来一定要带着妻子和孩子到她的墓前……吉阿姨还一定要吉田亲口答应，“难道你想让妈妈死不瞑目吗？”吉田是哭着点头答应的。 吉阿姨还把吉野支出去，说要单独交代吉田几句话。 吉野说：“小仔，妈妈可能知道你和哥哥的事……” 想起高三的暑假，我一个人在家喝醉那次，迷迷糊糊中听到吉田的声音，“接到妈妈的电话我就回来了！”想起妈妈说：“小仔，你不是要见吉田吗？吉田来了。”还有吉野的话：“听到你当着陶叔叔和陶阿姨还有妈妈的面喊哥哥的名字，我吓了一跳……” 还想起吉田的抽屉里，那些我们共同写的日记。 但是其实，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吉田离开后很长的一段日子，我深陷在天昏地暗的世界里走不出来，活得不人不鬼，尤其是想起吉田的那句话时，“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变态啊？”我当时的确恨过吉田。但是，听到吉野的那番话后，我完全原谅他了。如果我是吉田，也会那么做的。 看过吉野回来，又顺路去上海看了看方圆。当时的方圆已经本科毕业了，正在读研究生，还是原来的那所大学。 方圆看到我后的第一句就是：“原来你还活着啊？失踪了几年了？终于又出现了！” 当晚，方圆领着我住进了她们学校旁边的一家招待所，“吉田每次来的时候，我们都是住在这里的，条件还不错，很干净的。”听到方圆说“我们”这个词时，我发现我还是会心痛。但是，已经可以不动声色地去承受了，坦然了很多。 80.我把她，当成你，相守终老 在北京工作期间，谈过一场淡淡的恋爱。他高高的个子，皮肤白希，优雅温和。很立体的五官，高高的鼻梁，看上去有点像欧洲人。当时在我住家附近的一家研究院工作。 他对我很好，夜半起床陪我失眠，陪我散步，为我下厨。 他说：“把我父母家的固定电话给你，如果有一天我们失散了，你就打这个电话找我。” 后来，真的失散了，那个电话，找出过几次，却终究没打过去。 离开吉田的那几年，不管是单身时还是恋爱时，不管是和谁在一起，是真爱还是只是陪伴，一直都会不经意间梦见吉田，常常会在深夜里惊醒……从来不曾间断过。 直到现在，偶尔还是会梦见他。 终于有一天，醒来的时候，梦里吉田模糊的面容，在眼前浮现。忽然间，怎么也想不清晰吉田的样子了。 几年了？我终于拨通了吉田的电话。 后来，我辞了北京的工作，回到郑州。对这个待过四年的城市，说不上喜欢，但在离开后，却有些魂牵梦绕。 再次见到吉田，他外型变化不大，只是稍显成熟。 我不是看不懂吉田的眼神，不是听不懂他含蓄的暗示，我只是不敢迎合。吉田想和我重拾旧情，同时保持和方圆的关系。换句话说，他想让我做他的情人。我想，他还是爱我的吧？ 我知道，在中国，这是很多同性恋者在一起的方式。其实，我也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清高和那份对爱情的信仰，或许换做别人，我会欣然接受，不会在意他有没有妻子，只要我是爱他的。但是，唯独吉田不行，因为我知道，在吉田面前，我会深陷，会心痛，会无法自拔……几年的时间，我奋力地背向吉田奔跑，拼命地逃离，在没有吉田的世界里苦痛地挣扎，不知道脱了几层皮，才终于带着血丝从吉田的枷锁里挣脱出来，才终于可以勉强好好的独自生活了，我没有勇气再去飞蛾赴火。对吉田，对疼痛，太敏感，有一种条件反射的抗拒，不敢近前。但是，如果吉田当时能够坚定一些霸气一些的话，我想我是无力抗拒的，但是吉田他并不是一个纠缠的人！ 再后来，方圆毕业了，也来到郑州。 我和吉田偶尔联系，一年半载见一次面。 吉田虽然在外大大小小也是个老总，在家里却是一个没有一点架子的好老公。有几次，在吉田家里吃饭，每次都是吉田下厨，看得出他很宠方圆。我心里虽然有些责怪方圆，心疼吉田太累了，但是，这是人家两人的生活，我又能说什么呢？我有时去厨房给吉田帮忙，给他打打下手。 有一次吉田在厨房忙碌，我和方圆坐在客厅聊天，方圆忽然用玩笑的口吻问我：“小仔，你是不是gay啊？” 我想，方圆既然问出来了，肯定已经心中有数了。我想或许是在以前读书的时候方圆就看出了我和吉田之间的不寻常了吧？因为现在的我和吉田，真的不太容易被看出什么。但是我没想到方圆会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出来，心里略惊了一下。 我也用玩笑的口吻不置可否地回答：“是啊！” 方圆本是玩笑的样子，听我这么说，却一下子低下头不说话了，难掩黯然。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吉田肯定也听到了，从厨房走出来，坐到方圆身边抱住她，给她安慰，同时对我说：“小仔，你去厨房看看。” 以下是近几年的日记里，关于吉田的一些只言片语，或许可以从中窥见我和吉田近两年来的交往，和我的心路。 “前几天想送你361°的鞋子，因为那句广告词——“多一度热爱”。但我想我没有勇气告诉你，我还爱你。所以，决定送你钱包。我想我是没勇气放自己的照片进去，甚至也不敢放你的照片进去，虽然，很想。亲爱的，你是我过期的恋人，别扭的朋友，我该把握怎样的分寸？” “听他人无意中提起你的消息……我以为我是修道多年的高僧，却只为你悲喜！” “外面又在哗哗的下雨。我并不想出门，却不知道为什么，拿出了柜子里你上次忘在这里的那把伞。忆起许多年前，你骑车载我那次，我坐在后座上为你撑一把小伞。我们都被淋得湿湿的，雨那么凉，情却那么暖……干燥的郑州也是有雨季的，每年都是这样。” “我总是做蠢事，然后用更蠢的行为去弥补。你知道吗？虽然你已经离开那么多年了，但我骨子里还是一直有着对你的依赖，总是好象你还在身边，被你宠得生活不能自理。” “这两天持续梦见你。梦里我看着你的背影问自己：我还爱你吗？突然很痛，因为发现还爱着。” “电话里你无意说正在去接她下班的路上，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嫉妒！” “分手那么多年了，不是都放下了忘记了吗？为什么最近又总是想起？心还是疼的，痛的……这算什么？有时候我真的很恨我自己，那么执迷不悟，沉溺一段情走不出来。《只说给你听》，这首歌，反复的听，‘我爱你，自你离我远去，这句话也变成了秘密……’。可是我知道，我不会说给你听了，你还是不要知道吧！” 接到许久没联系的吉野的电话，告诉我说他要结婚了。 “和苏晓吗？”我脱口而出。 “……不是！”吉野说。 我沉默了一会，问：“婚礼什么时候举行啊？” 我没问吉野和苏晓为什么分手。 吉野和他现在的妻子，是认识不到半年就闪婚的。但是看吉野的样子，好像过得很幸福，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 吉田也要和方圆结婚了，打电话给我说：“小仔，给我做伴郎吧……” 我笑着说：“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呢，到时候看看吧，能回去就回去，回不去的话会提前通知你的。” 吉田的婚期是2013年1月4日，201314——爱你一生一世。那一天，好多情侣结婚。那天也是我的生日，同时也是我和吉田最重要的一个纪念日。 从中学到大学到毕业再到结婚，吉田和方圆的爱情，成为朋友圈里的一段佳话。而又有谁知道，我和吉田的爱情，曾躲在一个没有人看到的角落里，那么坚定而执着的盛开过！ 我没有回家参加吉田的婚礼，没有任何的犹豫，从接到吉田电话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打算回去。 吉田结婚的那天，我和朋友一起庆祝我的24岁生日，喝了很多酒。音响里反复播放着那首《苏州河》——“原来上天是让我们来相爱的，不是让我们厮守一生的……苏州河流啊流流过我的心，一切都已经远离，只有叹息……”我原以为，我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了，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心里还是那么的难受。 世事流转，物是人非，忘却了多少人和事，却犹记那年，图书馆门前的昏黄路灯下，你转身离开的背影。深秋的枯叶在脚边哗哗扫过，几多凄凉和疼痛。多少离合悲欢之后，梦里依稀又见你当初的笑颜。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从不曾走远，只是没能等到你回来，却等到你为人夫……好吧，为了你，就让我相信有来生吧！ 吉田婚后的某天，我登陆一个许久不曾登陆过的QQ号，那是我和吉田大一时恋爱专用的Q号，里面只有吉田一个好友，吉田的那个QQ号里也只有我一个好友。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可以随时随地聊天，且不被别人打扰。只是和吉田分手后，我再也没有登陆过。 才发现吉田的那个QQ号，他一直都有登陆，几年里，累积了许多的“说说”，大部分都是诸如“小仔，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小仔，今天是我们的XX纪念日，还记得吗？”之类的话。 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下去，读到最后一条，是吉田结婚那天写下的：“我把她，当成你，去疼爱，去珍惜，去相守终老！” 和吉田分手后，再没流过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81.完结篇 那天在公司，吃过午饭后，趴在办公桌上小憩一会，居然梦见了吉田。 恍然间又回到年少的时候，在故乡小镇的老房里，我躺在床上睡觉，睁开眼睛时，看到吉田坐在床边，温暖的笑脸，眼睛里溢满爱意，那是我记忆中的吉田最深刻的样子。“吉田，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甜甜的笑着，问吉田。吉田也笑着，声音里却藏着浓浓的悲伤，“小仔，我要走了……”听到吉田说要走了，我心里一阵紧张和不舍，“吉田，你又要去上海了吗？” 吉田只是看着我笑，不回答，身体向窗外飘去…… “吉田，你要去哪里啊？”我追着吉田跑到窗边，探出身子，本是二楼的窗外，此时却变成了一个黑洞洞的深渊，吉田的身体像一片树叶一样，仰面向深渊下飘去，眼睛始终看着我，那里面是深深的不舍和悲伤。 “吉田……” 我忽然惊醒，满头大汗，重重的心跳，急促的喘息，身体却感觉到一阵冷寒，从内而外散发出的一种彻骨的冷寒，不住地颤抖。 莫名的紧张和慌乱。打了一下吉田的电话，居然无法接通，过一会再打，依然无法接通。吉田工作很忙，电话打不进也是常有的事，我也没觉得太奇怪，只是心里隐隐的不安。想着过一会再打一个，但是上班时间一到，忙碌了起来，这事也就被搁置在了一边。 当吉野打电话告诉我吉田的死讯时，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是不愿相信，我愣了一下，继而笑起来，“吉野，你开什么玩笑呢？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小仔，我没有开玩笑，是真的……” 听吉野说着，我的身子渐渐瘫软下来，那种无力，绝望，恐惧，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 吉田真的死了！ 吉田的公司承接了一栋大楼的内外装修，是公司有史以来承接的最大的一项工程，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才把合同拿到手的。好像是外层的装修出现了一点问题，对方很不满意，吉田很重视，亲自前往现场察看……却不甚从施工台上坠下…… 吉田并没有当场死亡，是送到医院后，死在抢救台上的！ 吉田出事的时候，正是中午。我想起那天在公司午休时做的那个梦，原来，吉田是去向我告别了，是最后的告别！ 在小镇上，吉田家的老房子里，我慢慢的走近吉田的骨灰盒，伸出颤抖的双手，无声的抚摸着……良久，我抱住骨灰盒，把脸深深的偎在上面，就像很久以前那样，偎着吉田的温暖……却只偎到一片沁骨的冰凉。眼泪无声的汹涌而下，身子不住的颤抖，近乎窒息的感觉……他们劝说着我，拉着我，我却不管不顾了，死死的抱住吉田的骨灰盒，怎么都不松手，不起来，哭出声来，鼻涕也流了下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蚀骨的痛，万念俱灰！ 泰戈尔有一首诗写道：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思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思念，却还要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是吉田，让我经历过这所有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但最后却发现，最遥远的距离，原来还是生与死。 晚上，只有我和方圆还有吉野，守在吉田的灵前。我抱起吉田的骨灰盒走到方圆身边，我多想跪在方圆身前，祈求她把吉田的骨灰给我吧！他把他的生前给了你，现在他死了，你就把骨灰给我吧！可是看到方圆悲痛失神的样子，我还是不忍心说出口，只是说：“方圆，让吉田陪我去散散步吧……” 我抱着吉田的骨灰，回到我家在小镇上的老房子，回到我曾经的卧室。吉田，还记得吗？我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向你表白的，对，就是这里，我们当时就是站在这个位置，我第一次吻了你，还说喜欢你，你当时惊得都傻掉了。 我剪下自己的一撮头发，烧在吉田的骨灰里。 沿着当年我和吉田散步的路途，顺着小河，来到昔日的柳林边，虽然柳林早已不在了，但我还是能找到我和吉田以前经常坐下来休息的那片地方。把吉田的骨灰放在身边，躺下来，望着夜空，听着小河水静静的流淌。 抱着吉田的骨灰盒，就像把吉田抱进了怀里，偎着，吻着……仿佛又看到吉田，温暖的，灿烂的，带着点羞涩的笑脸。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梦里，抱着吉田一直哭，一直哭，吉田怜爱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小仔，别哭了，我在这呢……”我知道吉田是骗我的，我知道吉田已经不在了，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我想说，吉田，我恨你，你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却又不忍心说不口，只是一直伤心欲绝地哭着，“吉田，我好想你，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在我和吉野的劝说下，吉田的骨灰被埋在了小河边，就在昔日的“柳林”边上。同吉田的骨灰一起下葬的，还有吉田一直收藏在小镇的老房里的一只上了锁的箱子。吉野说，里面有我送给吉田的那个紫色风铃，还有他用过的第一部手机，是我送给他的，还有我们曾经一起写下的那些日记……那个箱子里面，藏着我和吉田的故事。 我在吉田的坟前栽下两棵柳树苗，“吉田，这一棵是你，另外一棵是我，等我死了，就埋在另一棵柳树下，到那时候，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吉田去世的时候，才和方圆结婚不久，他没能留下一个孩子。其实我多想吉田能够留下一个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我想，他身上一定会有吉田的影子吧。吉田去世不到半年，方圆又结婚了。她无疑是很爱很爱吉田的，但是，她是一个聪明而理智的女人，知道怎么摆脱痛苦，知道该怎样选择自己的未来，这一点，从高考的时候她放弃吉田所在的大学而选择一所名校，就能看得出来。 我一直觉得，吉田并没有离开。我开车的时候，他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我上班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仿佛转头就能看到他。睡觉的时候，他就躺在我身边，一入梦，就能看到他真切的面容，看着我笑，我抱着他，亲吻着他，“吉田，我好想你……” 吃饭的时候，我习惯了摆放两幅碗筷，夹一块吉田最爱吃的鱼放在他碗里，“特意为你做的，尝尝味道怎么样？我的厨艺是不是又进步了？”吉田赞许地点点头，“嗯，很好吃。”满足地冲我笑笑。我很开心，再给吉田夹一块…… 和吉田边吃边聊，却忽然间回过神来，看着吉田碗里丝毫未动的食物，停下筷子，默默的发呆，无尽的失落。许久，吉田又出现了，抚摸着我的头发，怜爱地说：“小仔，不要难过，我在呢。” 正文完比长大更疼的疼痛 下——桃小仔
作者：桃小仔 录入：07-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