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你的熔岩——FFA

作者:FFA  录入:07-06

 文案:

 我是一个失忆的人,不是偶然。 我一直在被逼迫中生存,不知道如何去反抗。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你。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忆起。 忆起你那炙热的、毁灭性的爱。 PS:劳资一直都是虐受党的说。 内容标签:强取豪夺 天之骄子 豪门世家 不伦之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全思宏,全思凉 ┃ 配角:陈柏豪,郭碧青,蕾拉 ┃ 其它: 第一章 ……我好怕……快点来救我…… ……好黑……好恐怖…… ……救我…… ……不要丢下我…… ……凉…… …… …… 我从梦中惊醒,摸摸自己的脖子,黏糊糊,凉飕飕的。颈椎睡得有些痛,我扭了扭脖子,起身下床,进了浴室。 打开蓬蓬头,温热的水线从缝隙中喷射出来,洒至头顶,细细密密的热量铺满身体的皮肤,我微微松了口气。 最近心情一直很压抑,总是梦见莫名其妙的情景,紧接着压力也有些大了。 洗了个澡,感觉好多了,看看时钟,早上八点,该上班了。 我叫李思宏,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在这个拥挤的城市里,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工资不高,时常加班,没有女朋友,到现在还在租房子,也没有车。 在旁人眼里,我就像一个只会在荧幕的边角出现的路人甲,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主角生命中匆匆的过客。 在租赁的房子楼下等候公车的时候,我时常在思考生命的价值,像我这样一事无成的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为生活奋斗的目标。 公车来的时候,我随着人流挤入公车小小的门,有时候觉得自己一个年轻人,竟也挤不过年至花甲的阿公阿婆们,实在是有些可笑,不过我总用中华五千年美好礼仪安慰自己。 从公车上下来,我跨步走向公司大门。 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李思宏。 ****** 我在公司,也不过是一介文员罢了,因为没有很高的学历,能凭着自己的努力登上这个位置,可以说是已经很不错了。 我走进公司,打卡,和稍微脸熟的同事打着招呼。 想着,一天,又会像往常一样过去…… 我们公司在本市也算独占鳌头,主要经营网络和房地产,在整个行业里算是比较吃香,因而员工待遇也很不错,想起当年我得以进入公司的原因,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很乌龙。 我在电脑前坐下,打开文档,准备输入大量的文字资料,忽然听见隔间的同事小声讨论着:“听说总裁要回来了。” “是啊,更听说这次带回来的客户,可以有助于我们公司打入世界十强。” “都快一年半没有见到总裁了,好期待。” “是啊,好期待。” 总裁啊……要回来了么…… 我心里有些惴惴感,既期待,又有些失落。 对我、对这个公司的所有员工来说,我们的总裁,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天神一般的存在,又怎能注意到我们这些庸俗的凡人呢。 ****** 晚上,我在家里上网,寂静的黑暗中,只有屏幕与台灯的光,微微打亮我的脸。 看着屏幕上所显示的网页,我想起五年前我刚在医院的床上醒来的时候,眼前只看到一片雪白,穿着白衣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告诉我,我失忆了。 丝毫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的我,只能躺在床上,看着右手手背上的白色绷带,迷茫。 “我们现在可以减免你今后恢复治疗过程中的一切费用,因为政府的政策,你还可以获得一笔补助金,但是你现在得了解你的症状。 “依你现在所保有的记忆来看,除了会说识字符,会基本的条件反射以外,其余的都无法顺利完成。 “之前我们在你的身上检测出异常化学成分的药剂,但是我们无法判定它的药性,极有可能你的失忆是人为造成的。 “你的记忆看来是无法恢复了,因为你所注射的药剂我们的药剂库里没有存案,只能尽力帮助你日后在这个社会上继续生存。” “我……叫什么名字?”听着医生说了这么多,我完全没有概念,只能略微懂得,我似乎是忘记了很多事情。 “根据病历表的资料显示,你的名字是‘李思宏’,但是我们不能断定你的真实姓名就是这个,因为我们并未持有你的身份证件。” “谁把我送来这里的?”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你已经在这里昏迷近一个月了。” 医生和我的交谈到这里就此结束,接下来的日子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三年,几乎不分昼夜,我必须背默诵读大量的文字资料,还要定期参加恢复性测试,没有过关就不能减轻学习量,虽然身体上的供给还是好吃好喝的,但是我的精神和大脑都受到了无限的摧残。 有时候我在病房外接受治疗的时候,可以看见路过的人,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家属,但凡听说我的遭遇的,都会对我露出异样的眼光,开始我不懂,后来我才知道,这种目光,叫作‘同情’。 这两年我终于可以不用呆在医院里,但是每个星期还是需要在网上参加固定的恢复性治疗,如果我有一个星期没有参加,医院的电话就会催命一样的向我奔涌而来。 对我来说,医院里那种苏打水的味道,比屎的味道还要难闻,我一辈子也不想回到那个像地狱一样的地方。 正想得出神的时候,音响里突然传来网站的提示声,我赶忙回过神来,看着屏幕。 现在我正是在做定期的恢复性治疗,按照目前的进度,我再学习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彻底拜托医院的桎梏了。 突然。 “叩叩叩”,均匀有力的响声从静谧中传来,我没有惊讶,“簌簌”地拖着拖鞋,前去开门,可是我宁愿自己的脚步再慢一点,最好永远都到不达那个地方,门外的人走了,那更是最好。 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我的手最终还是接触到了门把,敲门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我缓缓地按下门把,只把门开了小小的一条缝隙,瞅着门外的人,入眼的,是一张俊美、精致的脸。 “好久不见了,思宏。”那张脸带着点戏谑,看着我,脸的主人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显得很轻松。 我心里翻腾起来的,是不满?是愤怒?还是……可悲?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请我进去么?”他笑了笑,继续开口说。 “我们……应该没有关系了吧?”我定了定神,不打算让他进来。 “……?”他脸上浮现了一丝好像名为“惊讶”的神情,渐渐站直了身子。 “都那么久没有联络了,我想,我们早就分手了。”我继续镇定地开口,抓着门的手渐渐使上了力道,我感觉到自己手部的颤抖,是那么明显。 他看着我,眼神渐渐变得扭曲。 我有些害怕,毕竟……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他猛地撞开了我半开的门,一只手伸进来抓住我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将我提起,“我们,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你,只不过是我的玩物罢了。” 我惊恐地张大了眼睛。 第二章 我听到大门关闭时“轰”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放开我……陈柏豪……!!!”我拼命挣扎着,试图拜托他的钳制,这是我第一次完整地叫出他的名字,也许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我才能肆无忌惮地将他天神一样的身份,贬低为我的仇人。 我恨他……我真的恨…… 他的力气很大,根本不用理会我毫无作用的挣扎,很快我就被他用领带绑住双手,压在了床上。 我第一次被这样对待,只得狼狈地胡乱磨动着手腕。之前我不敢反抗,只能在他一次次的求欢中,选择妥协。 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维持这种关系了……我、我觉得恶心…… 我以为他去英国之后,不再联系我,就是代表,他忘记我了,他已经忘了我了不是吗? 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为什么还要回来折磨我?! “思宏……”他似是压抑地叫我的名字。 不要这样叫我……你不配! 我急忙往旁边滚去,闪过他欲压上来的身子。 他好像愣住了,突然停了下来,昏黄的灯光中,我看见他有些狰狞的脸,虽是狰狞,但依然俊美。 “李思宏,不要让我逼你,自己过来。”他好像有些咬牙切齿。 我咽了咽口水,缓缓地摇摇头。 他眼神有一瞬间转入暴虐,可是忽复间,他的嘴角又微微勾起来,轻轻对我说,似是诱哄:“思宏,我好想你……” 我惊惧的长大了眼,瞪着他。 不要这样对我……不要……好恶心……好恶心……我忍不住翻身伏在床边干呕起来。 我几乎可以想象他看到这一幕时的情形,惊讶、不敢置信……呵。 你终于知道你有多恶心了吧。恶心的同性恋。 身后传来“簌簌”声音,我勉强抬头望向他,只见他似深深地望了我一眼。 “我……真的那么让你恶心么?”他轻轻地问。 我无言,点点头。 他眼里闪过一丝暴戾,但随即,他只是叹了口气,“我走了,”他转过身,“再也不会来打扰你。” 说着他就走出我的房间,不多久,传来门轻轻阖上的声音。 我有些怔住:就这样……完了? 我手还没松开呢。 ****** 我不明白,想了很久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惹上这样一个人。 陈柏豪,我所在公司的总裁,今天正式从出差了一年半的英国,回国。 本来,他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本来,我们的生命毫无交集。 甚至直到两年前的公司周年庆宴上,我们都是毫不相识的。 公司周年庆宴一般都设在四星级酒店,那天,明黄的水晶吊灯照耀着设计得颇有风格的大厅,来来往往觥筹交错的人们,都穿着华丽的礼服,企图吸引异性的目光,与平时在公司忙碌的朝九晚五之族,不能一日之谈。 我受到这样气氛的影响,也喝了些酒,难免变得有些迷瞪,本来酒量就不是很好,这下,没走几步路就快要阵亡了。眼前的男男女女在我眼前已经重叠起来,不一会儿又分散开去,看得我晕晕乎乎,直想打瞌睡。就在眼皮即将要合二为一之际,我感觉一股力量将我扯离原地。没有力气反抗,我只能由着它运动,大脑传来危险的讯号,可是我被酒精迷晕了思绪,于是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总裁,这个怎么样?” ……总裁?我甩甩头,试图睁开眼望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可是没办法,我好困,头也很晕。 “你又是从哪里找来的乱七八糟的人?”另一个声音传来。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的样子…… “不是乱七八糟的人,是公司的文员,干净的很。” “文员?拎过来看看。” 我感觉双脚都离地了,脸颊被大力捏住,动了两下。 “留下来吧,你可以走了。” “是。”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快醒过来啊……李思宏……感觉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一件的剥去,我迷迷糊糊的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直到屁齤丄眼传来异样的感觉,我才意识到一件事情。我好像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强丄暴了。 睁开眼,迎来的是腰上和屁股上的酸痛。感觉像跑了十几圈,又被人狠狠鞭打过。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惊骇地直起身。望望两边,除了凌乱的床铺,什么也没有。 哦不,床头柜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我探前身子去看,是一张纸条,准确来说,是一张支票,一后面有好多个零。我忍住撕碎它的冲动,把它揣进我的衣兜里。 就算卖,也不能白白的卖了。况且还是被上。我诅咒上我的人不得好死。 于是穿好衣服,酿跄着离开了房间。走出去一看,原来是昨晚设宴大厅楼上的休息房间。 ……我现在已经可以基本确定上我的人是谁了。只是,这个人,我惹不起,小蚂蚁还没有和狮子斗的能力。我叹口气,只能认命,祈祷自己以后不要正面遇上这个人。否则,我很难担保我不会一拳将他的牙打掉。 我不是gay,我不是,我有喜欢的女孩子,虽然还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昨天的事尽快遗忘,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许就有这么一种人,给了钱之后翻脸不认人,有没有见过你都不知道。 人生苦短啊,我这么安慰自己。 之后的日子又恢复到常态,我一样上班,下班,和稍微脸熟的同事打招呼,再没遇见过那个人,只是有时后齤庭的疼痛还是提醒着我,我被人上了这一事实。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一晚我被齤丄插的时候,没有明显的感觉到撕裂般的痛楚,血流量也不是很多,这在我第二天早上起来之后的床单颜色可以看出,那人也没有帮我清理过,身体还是很黏腻,但是居然还能举步行走,这与我在日常课程上学习到的知识不相符,回到家后我连忙上网再次询问了医生,他告诉我,极有可能我的后齤庭不是第一次被“开发”。 当时我就懵了,脑子里只闪过四个字:什么意思?难道在我失忆之前,就已经经历过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了吗?! 越想越不敢想,可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对从前自己的幻想,莫非我其实是某黑道老大的禁脔,因为他厌倦了我,但是生怕我纠缠不休,因此用本帮派研发的新型药剂拿我作实验,但是还是放心不下我,于是帮我改名换姓,直接扔进了医院,从此撒手离去,任我自生自灭? 去去去。我甩甩头,最近经常听见部门里的三八婆娘们唠叨一些言情小说、耽美小说里的内容,连带着自己也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加班到很晚,当时公司里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我锁好部门的门,搭乘电梯下楼,准备走路回家,这个点,公交车也不会来了。夜晚的公司大厅只亮了一盏昏暗的小灯,保安亭在门口的不远处,比大厅的灯还要亮,我不禁加紧了步伐,往公司大门走去。 突然一道人影闪现在我面前,我惊恐地大叫一声,身体比大脑反应还要快,连忙拔腿就跑,没跑上两三步,手腕就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我急得快要泪奔,连忙大声喊:“大哥你是人是鬼?!求求你放了我吧!” “噗哧——”黑暗中传来一声异响,有点像笑声。我半存犹疑地缓缓回过头去,就看见一张惨白的脸,那脸正诡异地微笑着,看起来有些眼熟。 “总裁?!”我连忙立正站好,暂时忘了他和我的那些风流往事(?)。 “傻瓜,这世界上哪有鬼啊?你也太逗了吧。”他的笑容益发扩大,有欲爆笑的趋势。 我的头上黑线一条条:“总裁,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这天也不早了。” “装什么纯情啊?”他的脸上突然换了一个神情,显得有些讽刺,“难道你不记得那天晚上我们的事儿了么?” 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往这个方向发展的我,立马就愣住了,只能呆呆地回答:“您的意思是……?” “哧——”他发出了不屑的轻嗤,听得我不禁打了个哆嗦,“识相点就跟着我,好处少不了你的。”说完就拔腿往前走,没有看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不是已经与他毫无瓜葛了么?为什么他还要来找我?我都没有与他计较了,为什么他还要再和我牵扯?我呆立在原地不动,根本没有跟上去的意思,心里正进行着天人交战。 他往前面走了好远,才发现我没有跟上来,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考量,他居然好脾气的走回来,站定在我面前,捏捏我的脸颊,带着戏谑的表情说:“吓傻了?再给你三十秒,再不跟我走就没那么好待遇了。” 我摇摇头,打心底里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我不是同性恋,也没必要听他的话,毕竟这可不是工作。可是我马上就知道我想得太天真了。 “什么意思?”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不肯?现在可没得给你选,不走,你的工作也别想要了。” 工作?!是了,我差点忘了他是我的顶头上司,这份工作是好不容易才找来的,我没有任何学历,在这个注重文凭的社会里,失去这份工作,也许下个月我就只能呆在天桥底下啃潢米了。 看他一脸志在必得的表情,我打心底里恨得牙痒痒,可是我没有办法,只能硬头皮跟着他,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他领着我走到公司大门,上了一部车,漆黑的夜里我无法看清这部车的样子,但是当夜灯一打起,我也知道这部车价值不菲,见他在驾驶座上不耐烦地对我使了个白眼,我结束内心的战斗,连忙进入了后排。 “谁让你坐那么远的?上来!”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我不敢有一点懈怠,连忙换到副驾驶座上,安全带都没系好,车子就飞一般的奔驰出去,我快被惯性害死了。 车内的我们都一语不发,沉默得好像能从空气里捏出水珠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一室的静默也被打破:“下车。” 我打开车门,走下去一看,是一幢别墅,月光下显得特别渗人。我随着他走入别墅里,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是什么样子,就被他扯走了。 真的是用“扯”的,他的力气大得让人惊叹,我脖子被衣服勒得快要窒息,双脚几乎离地,只能磨着地面移动,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人就被扔到一软绵绵状物上。 被压下去之前,我只听见他恶狠狠的声音说:“别以为你有多独特,只是觉得你比较耐操罢了。” 整个过程我基本毫无反应,除了某几次压抑不住的呻丄吟溢出嘴外,我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他一个人在上面估计弄我弄得欲火焚身了,我却止不住的感觉寒冷,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也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等他终于精疲力竭的睡去之时,已经差不多午夜两点了。 我基本没有消耗什么体力,除了后齤庭无尽的酸痛和腰部的软坠感外,基本还能正常行走,我颤颤巍巍地穿好衣服,毫不留恋地走出了这幢别墅,正好路过一辆计程车,我花了差不多二十元才回到家,可想而知这个人住的地方是有多偏僻。 之后的日子,我尽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除了床上的交流以外,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话题,他不知如何知道了我的住址,再也没有把我叫去过他家,而总是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突然敲响我的家门。 公司里没有人知道我们两个认识,更不可能知道我们的秘密关系,从头到尾,我对他只有厌恶,他对我,似乎只有无尽的索取,我们两个之间根本没有爱,况且我早就认清他这个人了,我只是他众多所谓“情人”中的渺小一个而已,这个变态,不禁男女通吃,还从不专一,越与他相处,我越想吐。 他来找我的次数不多,但是却持续得很长久,大概有两年多。后来我才知道,能呆在他身边的人,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对于我,他算是破了很大的例。 但是,这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们,都回不来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他又来找我,那一次他压着我做了很久,直到我筋疲力竭的接近睡去,他才哑着嗓子说:“我要去英国了。” 我怔了怔,没有说话,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想说,脑子一片空白。 “可能要去很久,”他继续说,“这次一去,会给我们公司带来很大盈利。” 呵,我想笑。关我屁事。我真想这么说。你走了真好。我更想说。 可是我不敢,说出来后果估计不堪设想。 “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他复又开口。 我想了想,小声地开口:“去到那边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他好像很激动,一直做到我睡着了都没停。 第二天起来,我知道,我是彻底摆脱他了。之后我的生活基本恢复到了遇见他之前的样子,除了保有一份记忆,我还真的希望他干脆再也不要回来,从此退出我的生活。 一年半过去了,我几乎都把他忘了,只是没想到,我们时隔长久的初次见面,是如此的不欢而散。 第三章 我慢慢磨动手腕,试图将自己的手从领带中蹭出来,陈柏豪绑得还真是紧,几乎可以生火了,双腕接触的皮肤被摩擦得火烫火烫的,我才终于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 他走了,说明以后我们再也没关系了吧?真是……太好了,虽然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坠落感,但是,我不是同性恋,没什么好失落的,反而应该高兴才对,我很清楚。 我从床上爬起来,将电脑关了,进了浴室,每次将蓬蓬头打开的时候,都仿佛是打开了异世界的大门,什么也不想,忘却一切外界的烦恼,只是专心地享受那一种舒适、惬意。 曾在网上看过一个有名的段子:洗一次澡总是要花费很久的时间,三分钟用来搓澡,二十分钟用来思考宇宙的起源,虽然我从未思考过宇宙的起源,但是当脑袋放空的时候,也消磨了许多时间。 从浴室里出来,时针已经指向11点,我趴到床上,把灯的开关关了,缓缓闭上了眼,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希望我有个好梦。 起床之后,右眼皮一直在跳,虽然明白这是休息不够造成的现象,可是人难免还是有些迷信,于是一整天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回到公司的时候,看着别人的眼神都带着点烦躁,不过别人看我的眼神也不怎么好,好像有同情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回到部门,刚坐下,主管的声音就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李思宏,进来一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右眼皮跳得更厉害了,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我只好迎着众人同情的目光进了主管办公室。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得罪了总裁,但是现在你必须迎接一个事实,”走进去,门刚关上,主管就对我开口,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发生了什么? “也许我前几天和你提过的加薪升职,要暂缓一段时间了。”主管的神情带着怜悯,语气婉转。 我一下子就呆立在原地,脑子里想的都是:就知道陈柏豪不会给我什么好果子吃。本来我就不是什么高管,现在再降,都不知道能不能交上房租。真烦。不过好险不是让我走人,再怎么落魄还是有饭吃,最多吃少点,当减肥。 动作有些僵硬的走出主管办公室,我终于承认原来陈柏豪也是一个卑鄙的人。没来得及研究旁人的眼光,我只是径直走回了座位,陷入了沉思。 中午我从公司餐厅解决完午饭回来,等电梯的时候,恰巧看见陈柏豪在专用电梯前和助理等电梯。他好像感觉到了我的视线,将目光向我这边投来,见我望着他,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 我在心里冷笑,想着好你个陈柏豪,你占有我的时候,没给我升过职也没有加过薪,我能有今天的职位,全是倚靠自己的努力赚来的,就算你是总裁,你凭什么将我的努力打入冷宫?最好以后都不要让我再和你见面,不然我一定用拳头打爆你的牙。 电梯门随着“叮”的一声脆响缓缓开启,我连忙走进电梯,以最快的速度关上电梯门,我现在很难和陈柏豪处在同一个空间过长时间。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去了,这样的说辞似乎有些老套,但是却很符合我现在的生活状态。 陈柏豪再也没有来找我,我的生活似乎也没有太大的转变,因为我们的关系本来就是秘密的,没有几个人知道。 之前和他处的时候,每个月他都会给我固定的支票,现在想起来,好比是嫖妓也要有工资,他把自己当成了嫖妓的老板,真是自抬身价,不知廉耻。 他给我的钱,我一分都没有动用过,虽然那是一笔对我来说很大的数目,但这种肮脏的钱,我实在没有勇气花出去。 之前他逼迫我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想过要逃走,可是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且不说我的日常知识尚很匮乏,触怒了这种大人物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也许他本来只是把我当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无关紧要人物,很快就会放开我,我一逃,便触到他的逆鳞,反而使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我胆小,怕死。我承认,我宁愿保持这种相对安谧的生活,反正厄运不会伴随自己一辈子,何必自讨苦吃呢?况且在公司同僚的眼中,我们根本就不认识,现在他终于离开我了,就当是人生中的一段屈辱记忆吧。 之后在公司里,我工作得倍加努力,因为如果不努力,我很可能会被继续刷下去,因为陈柏豪降我职的原因,现在主管的目光可谓是时时盯紧了我,就等着抓我的小辫子呢。 今天的任务量较重,需要协助打印开会的稿件,此时还有最后一批打印稿没有送到总务室,我捧起一沓雪白的纸,向目的地跑去。 突然——“嘭——!”可能是我太心急了,没有看清眼前的人,与之相撞,我的手在大力的碰撞之下松了开来,瞬间纸撒了一地。 “抱歉!抱歉!”我急忙和来人道歉,抬起头想看看这人是谁,迎上他的眼我才看清—— “小、小青!”我的脸颊“轰”地像被火烧,语无伦次,“对、对不起,你没事吧?”我实在是太紧张了,是不是被她看出了什么?毕竟,我不太擅长掩饰自己的感情啊。 “我没事,我来帮你捡吧。”她微笑摇摇头,长长的秀发在灯光下轻轻摇曳了几下。我看得痴了。 “谢谢。”我愣愣地回答。 来人将自己的连衣裙拢了拢,拾起一沓掉落在地的纸张,葱白修长的指捻起一张掉落在脚边的纸,好似正欲拾起桃花亲吻嘴角。 就连弯下腰捡东西的姿态都这么优雅,不愧是我的女神啊。 第四章 看着小青认真地在地上捡着原本应该是我捡的纸,我瞬间反应过来,让女孩子动手,怪不好意思的,于是连忙也弯下腰手将纸张捡起来,一一排好,不过我因为紧张,动作也没有小青那么利索了。 终于捡起了地上的最后一张纸,我们同时站起来,这又不禁让我心动,小青将她手上收拾好的纸张递给我,复又翻手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那动作,真是太美了。 我的双眼肯定有星星在闪闪发光,不然小青那看着我的有些像是憋笑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真的谢谢你,小青。”我连忙甩去心中的杂念,真诚的笑着,我觉得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像花痴,虽然那是用来形容女人的。 “不用,”小青摇摇头,微笑着问我,“去总务室吗?” 好美……我整整自己的情绪,镇定地回答:“是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接下来我竟然找不到话题,看着小青的微笑渐渐有些僵了,我连忙识趣地揽紧手中的纸,但还不忘期待女神的驻足:“那个……今天晚上……你有——” “今天晚上啊,我有约了。”这是她今天对我回应得最积极的话了,可是为什么我有些微微的失落感? 我只能愣愣地点点头,缓缓开口:“喔——这样啊,那没事了。——再、再见。” “嗯,再见。”她朝我又笑了笑,转身离去。 我在原地抱紧了胸前的纸张,目送着小青婀娜的身影楚楚离去,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具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青的,我也不是很记得了。小青,全名郭碧青,长相甜美,系总裁秘书,也是他身边的大红人,在和陈柏豪干那档子事之前,我就深深地喜欢上了她。 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小青,是我进公司的第一天,刚进部门,最基础的就是学习打印机的操作,可是我在医院的课程里只学过家用打印机的使用课程,这种大型的办公室打印机,我便束手无策了,那上边的陌生字符,好像是某种叫“日文”的生物吧?这对于我一个连英语都看不懂的菜鸟来说,简直就是炼狱,负责为我演示打印机使用方法的同事在演示了一遍之后,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尽管在此过程中我很努力去消化理解,可是我还是没记住怎么出纸和换键,看着周围状似忙碌的人,我没好意思开口询问,于是只好自己一头雾水地站在打印机前,浑身冒汗。 突然,“怎么啦?”一声好听的女声自我身后传来,我好奇地回头,乍见一双亮亮的大眼扑扇着长长的睫毛,友善地看着我,见到我愣住了,她又小心地用葱白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复又问:“见你一直站在这里动都不动,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我的脸“砰”地一下就火烫火烫的,结结巴巴地回答:“呃……那个……是这样……我、呃……不太会用这个……” 她看着我,沉默了几秒,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别这么紧张,让我来帮你吧。”说着她便走上前,按下了打印机的开关,为我详细地解释打印机的用途。 “……如果你一次性要打印4张纸,就按这个键,接下来的以此类推……这个是换键的,最好不要乱碰……不要每次打印都盖上盖子,这也太古板了……像这样按住就好……换墨啊没有墨了……不是这个颜色……”整个过程中我的耳边只回荡着她好听清脆的声音,居然很快就学会使用了打印机,当我终于成功打印出主管让我打印的文件的时候,才过去十几分钟,这比刚刚我木愣地站在原地的时间少多了。 “谢谢你。”我由衷地对她进行感谢。 “不客气,”她甜美地一笑,“同事间就是要互相帮忙嘛。” 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我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前所未有的清晰,感觉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心中有一个声音向我叫嚣着什么,我自然而然地道,并伸出手:“那个……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李思宏,很高兴见到你。” 她保持着甜美的笑容,伸出修长的手轻轻地握了一下我的,随即很快放开:“郭碧青,你可以叫我小青,以后都是同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直说。” 我没去在意她动作的意义,只是在心底呐喊着:连名字都这么好听!没来得及探索自己前所未有的反应的原因,我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看着很舒适,很合眼,让我的心脏加速跳动。 之后小青说还有事先走了,留我一人还呆在总务室回忆我们相识的点点滴滴,虽然也没有多久,但是我莫名就为她驻足很久,直到一个陌生的同事提醒我:“那个……你站这已经很久了……”我才回过神来,赶紧将打印出来的资料送回部门里。 之后很久的时间我再也没机会见到小青,但是我总是在心里想念着她的音容笑貌,直到有一次我傻傻地跑去问医生这是什么症状,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喜欢上她了,喜欢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吗?即使她不在身旁,还是会想着她,想着她现在在做什么,即使只知道她的名字,这种感觉就是喜欢吗? 本已打算向同僚打听她的部门了,可惜当有一天我看见她站在陈柏豪旁边,两人有说有笑的时候,一切都成了泡影,当时我只记得匆忙跑开,躲到没有人的地方暗自神伤,那时我和陈柏豪已经遇见很久了。我必须和他有瓜葛的人保持三尺距离,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存在。我不能让别人发现,我被一个同性恋,压在身子底下……不能、绝对不能。 ****** ……我好怕……快救我…… ……好黑……好恐怖…… ……救我…… ……凉…… ……求求你…… 啊!!!我从床上惊起,抹了抹脸上的汗,心脏跳得很快,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又梦见了这个场景。 “凉”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个人吗?为什么每次梦见,我都有种恐惧的感觉?难道这与我失去的记忆有关? 反复思索无果,失去的记忆只是一片空白,连一幅图片也没有留下,我只好去洗澡,接着上班。 走进公司,按照惯例等电梯。 “嗨,思宏。”旁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 我连忙转过头:“早上好啊,小……青。”我有点紧张,我知道。 “你也在等电梯?”她微笑着问我。 ……废话。没想到女神也有说废话的时候,但是她是女神,我不能对她有所亵渎,只能耐着性子,绽放出最大的笑容,回答:“是啊,你也是?” “嗯。”她继续微笑。 等等……她额角有撮头发掉落下来,影响了女神的美感!我不自觉伸出手去,将这撮头发捋到耳后去……嗯,不错。我满意地笑着。 突然撞见她有些惊讶的眼神,我尴尬地笑笑,我知道我现在脸一定很红,因为我在想,第一次与女神的碰触,居然如此妙不可言…… ****** 晚上,我照例在家学习日常知识。今天学的是比较高级的马桶的清洁教程……这倒是有难度…… “叩叩叩”几声均匀的响声从黑暗中传来。 谁?看看墙上的钟,已经九点半了,这么晚了,会是谁来?压根没几个人知道我的住址,那个唯一常来的也已经宣誓过不会再来了,那会是谁呢?我疑惑地起身前去开门。 由于有些害怕,我开门的速度很慢,没想到,刚开了一个小缝隙,门就被外面的力量大力撞了开来,我被吓得往后退去数步,没想到刚没退两三步,就被一团东西给扑倒,我心中惊疑不定:难道我遇上了传说中的抢劫……?! 明灭的灯光中我急忙看清压在我身上人的脸:陈柏豪……?!!! 第五章 在剧烈的挣扎中我隐约闻到了他身上有酒味,但是无尽的疑惑从我心中升腾而起。 他来这里干什么?他不是说不会再来了吗?他喝酒了?最重要的是,我到底又是哪里惹到了他?! “陈柏豪——!!!”我尽力大叫,企图把他的理智叫回来,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他的动作果然停顿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下,很快他开始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向我的裤裆伸去—— “放开我!”我惊骇地大叫。 他这次没有再听我说了,只是动作越来越粗鲁,想扯下我的裤子。 我用尽全力想推开他,但是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宏……”他浑浊地说了什么,突然间就停住了,昏暗的光线中我看见他的眼神,像充满了血色,愤怒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敢背叛我!”他抓着我的肩膀疯狂地摇晃起来,我快要吐了。 这个疯子,怎么阎王老子还没把他抓走? “李思宏——”他好像一头凶猛的野兽,我有些害怕,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变成这样。 “干嘛!”我眼睛一闭,干脆冲他大喊。 睁开眼,他的样子有点愣愣的,总算有点白天的帅气感觉,他眼睛好像有点湿,只是微张着嘴轻轻喘着气,看着我,又好像在看别的地方,我们就这样对视了好久,他突然一把抱住我,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你回来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我……” “——我好想你。” 我慢慢睁大了眼,他说完这句话后,我没有回答,于是一室只剩下静静的呼吸声,他将下巴隔在我的肩膀上,紧紧地环抱着我,直到加诸在我身上重量渐渐增大,我才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疯子、这个……疯子,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忍住把他一脚踹出去的冲动,把他扶到沙发上,小心翼翼地一根根掰开他缠在我身上的指头,我走进房间,打开衣柜,翻出一床备用的被子,铺盖在他的身上,客厅没有开灯,他英俊的脸照映在月光下,竟也显得有些稚气。 我别开眼,转身,进房间,洗澡,睡觉。 第二天起床再看,人已经不见了。 我耸耸肩。 ****** 全氏大楼,顶层。 “总裁,小少爷的行踪现已找到。”声源来人立于办公桌前,拘谨地站立报告。 “嗯。”在办公桌后的人只是支着下巴,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人神情冷淡,没有支着下巴的那只手随意翻动着桌上薄薄的文件,似是思考了片刻,随即抓起垫案上的比,在文件的右下角滑动了几下,便搁下笔,拿起另一份文件看了起来,好像立在他面前的人消失了一样。 在无限静谧了好几分钟之后,立着的人终于耐不住性子般地开口:“……总裁,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资料留下,你可以走了,”那人说话的声音很轻,不注意听根本听不见,“蠢材。” 立着的人身子晃了晃,将手上的资料放在办公桌上,动作有些僵硬地撤退了。 他被总裁骂“蠢材”了……看来命不久矣…… 轻轻拿过桌上的资料,翻开扉页,望见上面几个字:“姓名:李思宏”,他不禁微微弯起了嘴角。 怪不得找不到他,原来名字都改了…… 离家的小孩,是时候该回来了。 ****** 今天照例上班,等电梯。 左顾右盼,当看到陈柏豪从大门里走进来时,我连忙从人群里挤过去,走上了安全通道。 宁愿走楼梯也不要被他发现,谁知道他这个疯子又会作出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虽然他那天晚上喝了酒,但是难保他不会突然发狂。虽然这样想别人是很不道德的。 正在辛苦地爬楼梯的时候,但见两人在楼梯转角,紧紧拥抱。我急忙又退下去,重新坐电梯上楼。 好险啊,君子成人之美。 “在接下来的三个季度中,我们要争取突破自我,将业绩点升上一个新的高度,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面对接下来……”例行开会上,我两只手撑着脑袋,就快睡着了。 明明与工作性质完全无法接口的活动,连清洁工都要来参加,观遍全球,也只有这个公司会如此苛刻员工了。 “接下来发布新的任务,请在场的工作人员打起精神,虽然我也知道这个会很无聊。”你知道就好,领导。我差点朝天翻白眼,但是我的素质不允许我这么做。 “……李思宏,你将以会议记录员的身份陪伴总裁去全氏公司接洽。” 我掏掏耳朵,眼睛慢慢睁大,伴随着会议室里骤然炸开的讨论声,我心里是这么想的:领导,你确定没有报错? 且不说我突然成为陪伴总裁出差的会议记录员是多么的震人眼球,单说能去全氏公司的事情,就可以说我今天绝对是走狗屎运了。 全氏,全球排名前五的跨国公司,在亚洲有独当一面的领导地位,其历史已超过五代人,随着社会上对家业不超过三代人的传闻愈演愈烈,全家在悠久的家族历史中,不仅没有被拖垮,反而还有蒸蒸日上的趋势,从清朝末年就已经由祖先白手起家,到现在,已经是世界商贸界的传说。 目前的领导人十分年轻,是三年前刚上位的全家长子,年仅32岁的全思凉先生。 据说全思凉生性冷淡孤僻,但是手段十分残忍,只要是不顺他意的人或事物,他都会快刀斩乱麻,直接除去祸端,从小就是留洋的金融学硕士,名副其实的海龟派,至今没有一张留存在市面上的正脸照,但是从各种偷拍的半侧面、背面照来看,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瘦削的帅气多金单身汉。 我对此人也很是好奇,老实说是想比较一下他和陈柏豪谁更厉害一点。 如果是总裁与总裁的接洽的话,我极有可能可以有幸欣赏到全思凉先生的正脸。 真是……这心中鼓动的噪点……是怎么回事? 期待么? 第六章 由于需要向总裁汇报个人职能和了解前期准备工作,我必须在开完会后马上上顶层等待总裁接见。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上公司的顶层,之前无论是因为职位太过低下或是避嫌,我都没有上过顶层,这“第一次”,确实有些令人好奇。 公司的大楼是这几年才建起来的,受到全球新式思潮的影响,不免也是要请到著名的设计师亲自操刀设计,建的楼层也不免多了些,所以在整个市里,公司大楼的高度,都可谓是鹤立鸡群的,光是上到顶层,都费了不少时间。 升降梯内的闷热和离心力不禁让我有些晕眩感。 走出电梯,不得不说,还是有些令人意外。 原以为以陈柏豪的风格,顶层的外部装潢应是以白色为主的开朗明快,想不到却相对阴暗。 顶层只有两个办公室,一间是位于最外部的相对较小的秘书室,以玻璃隔开,让人一目了然,但墙壁与桌椅都是以黑色和棕色为主,中间有一道门,通向的便是总裁室。 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秘书终于通知我可以进入。 我礼貌地敲了两下门,便开门进入总裁室。 入眼的是一排巨大的落地窗,窗帘都被拉开了,可以清晰地看见窗外的世界,广阔的天空,相对矮小的楼房。 在这个地方,俯瞰大地,能让人更有野心吧。 一个人影背对着我双手插兜矗立在落地窗前,听到我走入的声响,缓缓转过身子来。 他没有穿外套,一身暗色衬衫西装,显得他原本就精壮的身子更加颀长,略显长的碎发服帖在他的额上,室内开了空调,有些冷。 他望着我的表情有些深沉,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不多久,我开口:“总裁你好,我是接到指令上来汇报的总务部的李思宏。” 他的身子微不可闻地摇了摇,终于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坐吧。”他指指离我不远的一张椅子。 我连忙上前坐下。 “知道这次为什么要你来陪我去接洽么?”他问,眼睛紧紧盯着我。 “呃……不知道。”我老实地回答,且不说我本身并没有什么能够令人刮目相看的才能,这职位的对口性,也是和这个“会议记录员”相差十万八千里的。 他不说话,依旧紧紧盯着我。 我被盯得有些冒冷汗,他的眼神,没有一点残酷因子在里面,和以往我所见的任何一种都有着明显的不同,有些陌生,有些探寻的味道,让人捉摸不透。 “你,认识全氏的人吗?”他幽幽开口。 全氏? “不认识。”疑惑在我心中越来越大。 “那……算了,”他似乎有点欲言又止,“明天八点在公司楼下等我的车,拿好你的装备,我们一起过去。” “好的。”我有很多想问的东西,但是我知道不能问,聪明的人不会随意问自己不该问的东西,尤其是我还不是很聪明。 “下去吧。”他好像有些疲惫,扬了扬手。 居然什么闲话都没有和我说? 我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说不定再说什么,反而还会被人看成自作多情,还不如趁早走人。 我起身,离开。 走出总裁室的时候,我看见了小青。 她正坐在桌子后面,端着咖啡,看着电脑,见我出来,对我友好地微笑。 我也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但我知道我不可以在这里和她攀谈,所以我很快走进电梯。 回到总务部,大多数同事对我报以热烈的祝贺,他们说,踏出这一步,离升职也不远了。貌似他们忘记了我前不久才被降职的事情? 当然也许亦有人对我报以鄙视的态度,但我没有听到。 没有听到,就当它们不存在呗。 ******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了,将自己的仪容仪表打理好,笔记本电脑装好,穿了一身相对暗色的西服,出门。 下了公交站,看看表,刚好八点。 而总裁专用车已经停在了公司门口,我急忙加紧步伐小跑过去。 一身黑衣服的保镖为我打开了车门,坐进去,陈柏豪已在车内,神情略显不耐烦。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先开始发难:“呵。还说让你等着我,想不到比我还慢。” 我无话可说,谁知道你原来是这样的脾性,可是我不回话又太不敬重,于是我只能低声回了两个字:“抱歉。” 他似有些用力地将自己揉进坐垫里,没有再说话。 我也不敢看他,只能拼命坐直了身体,双眼不移地望着前方。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你晕车?” 呃,居然被发现了……我只能回答:“是的,总裁。” “嗤。”他好像有点不屑,发出了一声不太礼貌的音节。 我有些汗颜,晕车不是我的错,坐了这么多年的公交车,还是会晕轿车。 之后我保持这滑稽的动作一直到到达全氏大厦,这里是全氏公司众多分公司中的一个,不过规模也足够大了,本市在全国也是一个发达之地。 本来以全思凉的地位,完全可以只在总公司等待陈柏豪的上齤访,可是这次他却一改往日作风,大动干戈亲临分公司,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去英国出差了一段时间,让陈柏豪的地位上升了那么多,足以让全思凉刮目相看吗? 待车停稳后,我率先下车,陈柏豪则由另一边下车——在保镖的服务之下。 我不禁感慨,地位悬殊造成的服务效果差距,就是这么大啊,忍不住想起七十年代毛泽东的真言:“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果然是对的。 跟在陈柏豪的后面,我第一次走进全氏大厦。 果然知名公司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虽然只是分公司,但是大堂顶部的超华丽水晶灯就足够让人刮目想看了。 也许这里同时是一个酒店的缘故吧,大堂里很多人,初来乍到,我有些懵了。 礼仪小姐很快将我们带至大堂角落的专用电梯前,输入密码,将我们送上了顶层。 陈柏豪路上没有再和我说过一句话,直到出电梯前,他才对我叮嘱:“如果等一下全先生问了你什么,你一定要如实回答,不要惊慌,也不要不礼貌说错话。” ……什么意思? 这次的接洽应该只是陈柏豪和全思凉单方面的谈话而已,就算说话,也轮不到我这种小人物来说,他现在说这这些,着实让我疑惑了。 之前在公司顶层和他的谈话,也一并进入我的脑子里,疑惑越来越大,但就是想不通,也不敢问,让我想到李煜的一句诗,果然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我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随陈柏豪出了电梯。 这里的风格和公司顶层的风格大径相庭,墙壁雪白,家具漆黑,黑白强烈的对比风格让人感觉拘谨之中带着一丝明快,右侧是一间相当大的会议室,左侧则应该是秘书室和总裁室,相对较小,许是总裁不常光临这里,所以装修得比陈柏豪的总裁室小很多。 陈柏豪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而我就快被心里的好奇大石压死。 陈柏豪走在前面,由秘书为他打开了总裁室是门,看着他的手往门把缓缓压下去,我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门开启的那一刻,室内的强光照进眼球,慢慢消弭下去,渐渐看清了室内的景象,我几乎就要窒息。 我好像看见了一幅画。 深埋藏在未启封的记忆里的, 最美的画。 第七章 “思宏,叫大舅。”妈妈沉稳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严厉,将我使力往前推了推。 我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人,有些胆怯。 这就是我的大舅、那个妈妈整天在我耳边唠叨有多优秀前途有多光明的大舅? 看看他的样子,也不过如此嘛。 接受到妈妈警告性的眼神,我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大、大舅。” “嗯。”他看着我,突然嘴角一弯,好似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大舅比我大六岁,当我尚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他已经十分懂事了。 之前我从未见过这位大舅,据妈妈说,小时候最疼爱我的就是大舅,只是那时候我都不记事,忘了也在所难免,我两岁以后,大舅就被当作家族的下一代领导人封闭培养,之后我们未再见面,直至今日。 先前,妈妈一直在我耳旁叮嘱:“你一定要对你的大舅尊敬,万不可忤逆他,我们家的未来,可全掌握在你大舅手里了,你要是得罪了他,将来会很辛苦,知道吗……” 我不懂,中华孝道流传千年,为什么妈妈要怕比他小这么多的大舅。 没错,我明确的感觉到,妈妈怕大舅。 就因为钱?爸爸家很有钱,但是因为长幼有序,没有能顺利继承到大部分遗产和产业,所以遇到自家人的时候,也要敬畏几分,特别是大舅和大舅的父亲。 说起来奇怪,大舅比爸爸年纪还小,为什么爸爸还要喊大舅作哥哥? 妈妈说,这是爷爷和他的新任妻子老来得的高智商“品种”。 听不懂,没所谓。 反正我一直对大舅有很强的排外感,特别是看到他的脸之后。 原以为他就算没有一张俊俏的脸,也要充满男子汉的霸气,没想到长得这么娘气,偏阴柔的五官让我觉得很讨厌,眉毛偏多,但是颜色很淡,微微上挑的眼角,眼皮看不出单双,但是有很多小小的皱褶,好像擦了眼影,鼻梁直挺,鼻翼厚度适中,嘴唇薄而粉红,肤色白皙,脸呈倒锥型,身子瘦削,头发较长,肯定是天天洗头,不然怎么看起来这么柔顺? 说嫉妒不是没有,但是看到他就很不开心。 大舅的名字叫全思凉。连名字都这么好听,为什么这世界上好的东西都给尽了他? 真想知道他的生活中有没有不如意的地方。 这天,大舅在我们家吃饭,饭桌上,妈妈没有像往常一样拼命往我碗里夹菜,而是把这份热情全部奉献给了大舅,我心里酸酸的,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舅很少和我说话,就算说话也是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说“最近有没有好玩的事情”之类的,之所以说这些问题无关紧要,是因为我根本不能像和普通朋友一样和他说“最近买了一辆新的模型车”,如果我这么说了,绝对会引来妈妈眼神的屠杀。 所以我只能说:“没什么好玩的事情……” 他听了,上眼皮往下微闭了闭,之后再没有问我什么。 我对大舅的印象很浅,据说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没有几天是休息的,在基础的课程结束之后,他还要全身心专攻金融商贸课程,据说,在十八岁之后,他会正式以经理的身份进军家族企业,逐步取代爷爷的位置。 听起来是一条康庄大道,可谁又能想象那背后的艰辛?没有童年的快乐,只有企业家族的牢笼,他要想自由,恐怕得到很久以后了。我难得成熟地思考这个问题。 相比较之下,我的身份虽然较低,但也算活得快乐,起码还可以在公立学校上课,而不是“闭关修炼”。 吃完饭之后大舅就回去了,之后我们一直没有再见面。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我十五岁的那一年,那时我国中刚毕业,而大舅,在全氏的地位刚刚稳固。 爸爸和妈妈准备进行他们结婚二十周年的蜜月之旅,而照顾我的重担,我怎么也想不到,是落到了大舅身上。 听说是他毛遂自荐的,不管是真是假,我都搞不清他居心何在。 他的智商很高,绝不轻易做对自己毫无益处的事情。 由于全思凉住在主宅内,我们家没有多余的房间,也不可能让他屈尊住我们家,我只能暂时搬入主宅。 在物质文明飞快发展的今天,能在发达城市内住别墅,已经是一种很奢侈的享受了,更别说是拥有一片媲美森林那么大的地皮,中间只有一幢七八十年代才能找到的大宅。 这就是全家祖祖辈辈遗传下来的遗产,至今,其主家一直都住在这里,而一辈以下的,都只能去住分家。 我从来没有去过主家,这个家是缺少亲情的,过年过节,宁愿选择在酒店设宴席,也不愿让人污了主家大宅的宁静。 当我坐着轿车进入全氏的地皮的时候,简直头皮发麻,且不说我强撑着晕车的感觉从城中心来到这里已经很是辛苦,这个布满高大树木的像森林一样的地方,实在是有些阴森。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我已经要忍不住吐出来的时候,终于见到前方有高大的建筑物。 这是一幢很大的,只有三层楼的别墅。 外表充斥着民国时候的古老感觉,感觉是用砖头一块块砌起来的,连大门都是是双开的。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司机停了车,立马有人上前为我打开车门。 这种待遇实在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我跟随着穿着西装的侍从进入了这幢别墅。 门缓缓开启,竟然有种神秘的感觉。 第一层看起来是极为开阔的,天花板上有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照亮了整个空间,由玄关处恰巧可以看见整层楼的布局,最左侧有木质楼梯向右旋转而上,而剩下的空间则全是客厅,没有电视,只有古老的木质家具,看起来有些空洞,但是有许多说不出名字的檀香木装饰品和瓷器,装饰着剩下的空余,看起来大气、简约。 果不其然是从祖辈那留下来的,名不虚传。 我一边暗暗惊叹着,一边左右寻找有没有人。 似是察觉出我的心思,一旁的侍从马上对我说:“小少爷,先生马上就会下来接待您,请您稍作等待。” 我有些被吓着了,因为还从来没人叫过我小少爷。 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侍从就退出去了,没给我询问的机会。 因为行李在之前已经搬至这里,我现在无事可做,只能走到椅子前,坐下,百无聊赖地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轻轻的声音:“等很久了吧。” ……喝! 我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这人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的。 我连忙回身站起,有些紧张地打招呼:“大舅。”过了那么多年,他的样子还是像一点也没变过似的,身子倒是拔高了好多,起码有一米八以上了,从小到大,我都只能仰望着看他。 他望着我的神情动了动,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拉过我的手,对我说:“走吧,大舅带你去你的房间。” 我心下有些惊异,想挣开他的手,没想到他的动作看起来很轻柔,可是却不能轻易挣开,忌讳于身份,我又不能大力脱开,只能对他这怪异的举动暂时服从。 两个男的牵着手作甚么? 第八章 这屋子的年代有些久远了,这点从踩着楼梯发出的螺丝松动的声音就可以听出,老实说,和这屋子主人的品味比起来,我们像是相差了半个世纪,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现代的风格,这种透着一股腐朽味道的陈旧,着实让我有些吃不消,准确来说,是呼吸困难。 二楼是清一色的起居室,由于住的人很少,故而有许多空房,据说全思凉和父母有些生分,住的房间都离得挺远。 二楼的风格更偏向于中古时期的西欧,铺上了柔软的红格纹地毯,两旁间歇摆满了檀木架子,上头有着造型精美的瓷器,墙壁也是偏暗的红色,有几幅模糊的人像画。 由于里面都是房间,因而装饰成了一条长廊的模样,数不清的门横亘两旁。 被他牵着来到一道棕色门前,他为我打开门,看见比家里还宽阔的空间,我不禁再次傻眼。 “我的房间就在你的旁边,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马上叫我。”他微笑着把我牵进去。 整个房间充满檀木色调,看起来古老又有格调,正对门的是一道巨大的落地窗,可以通向阳台,除了摆放了一些艺术品之外,只有木雕的双人床,同样做工款式的衣柜,和一个连着书柜的书桌,看起来很是新净。 很普通的卧室布置,让人感觉舒适。 “喜欢吗?”他轻轻问我。 “喜欢,……谢谢大舅。”我正在努力让自己变得礼貌些,虽然这本来对我并不难,但原本我对全思凉并无多少好感。 “不要对我那么客气,思宏,这样我不喜欢。”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责备,但是只是很浅,反而像亲人之间的疼惜。 想着,我莫名打了个冷战。 “好好收拾一下你的房间吧,我先回房了,有什么问题可以问管家。”他从头到尾嘴角都没有耷拉下去过,反而让我不太习惯,记得妈妈总是对我说,全思凉个性比较淡薄,并不常对人笑,现在看来,除了他受到刺激转性了之外,暂时想不到他对我如此怪异的原因。 “好的。”我也笑着,将他送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其实这房间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国中毕业了,没半个作业,带来的也只是一些衣物和几本待看的书,基本已经被佣人事先整理好了,刚刚坐了挺久的车,我的头不住的感到眩晕,于是一屁股躺在床上,闭上眼修养身心。 早知道应该带瓶风油精,擦着睡更舒服…… 晚上,我和他在饭厅吃晚饭,偌大的餐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问他爷爷奶奶都去哪儿了,他说,去欧洲旅行了。 不会吧?据说爷爷奶奶一年四季雷打不动地呆在主宅,不仅是为了安享晚年,也是为了坚守地盘,不让分家的人有机可乘夺去他们的地位,怎么这么巧、这么轻易地,就出去旅游了? 我并未多想,只当真的是正巧。 吃完饭,我先上楼,洗澡了,留着全思凉在大厅里不知道和佣人们吩咐些什么,怪神秘的。 这两个多月没有作业,将会十分无聊,也许我应该多买几本书,好好充实一下自己,也为即将到来的高中做准备。 想着,我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澡了,这地方也怪奢侈的,自己的房间就有一间独立浴室。 躺进巨大的浴缸里,我全身放松,开始胡思乱想。 比如说,这么大的地皮,除了一栋房子以外,应该不会只有森林吧?起码也要有小池塘、后山之类的好玩的地方,据说这种自家拥有的地盘,一般都会将祖祖辈辈葬在后山,以示祖训。 在我昏昏沉沉差点就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浴室外似有似无地传来“啪嗒”的声音。 不会想鬼鬼就来吧? 我赶紧擦干净身子,穿好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 四处张望了一下,除了昏黄的灯光,什么也没有。 我耸耸肩,趴到床上,打算睡觉了。 昏昏沉沉间,我又听到“啪嗒”一声,这次声音更大了。 我迷迷糊糊地转过头去,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声音,猛然间就瞧见床边立着一个黑糊糊的东西。 看起来像一道人影。 我愣着瞪了那东西一会儿,被吓得“蹭”地弹到很远的地方去,贴着墙,声音颤抖着质问:“你、你……是人是鬼?!” 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惊恐,我能听到我的心跳很快! 那人影动了动,紧接着一道昏黄的光线从他身旁明灭而起,我这才看清大舅那戏谑的脸。 我松了口气,同时为自己胆小的行为不齿。 这世界上哪有鬼啊?自欺欺人。 “大舅?……有什么事吗?”我尽量保持镇定。 “呵呵,怕你今天第一天来,睡不着,给你带了杯牛奶,可以助眠。”他转而温柔地笑起来,和白天一模一样。 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显得很……妖孽。 想不到他这么好心,虽然我没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但还是赶紧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牛奶,一口饮尽。 “谢谢大舅,有了你的牛奶我一定会睡的很香。”我不自觉地说。 抬头看见他高深莫测的神情。 真是变脸如翻书。 我的脑袋有些晕,眼皮耷拉着就快要合二为一了,难道牛奶的功效这么显着? 在倒下去之前,我只能隐约听见他说:“思宏……别怪大舅……” 之后就是一片静谧。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不断奔跑着,后面大舅不紧不慢地追着我,他的神情显得很轻松,但是我是在竭尽全力地奔跑,他没三两步就追上我,把我踢翻在地,我痛的满地打滚的时候,他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把刀子,往我身上砍来…… 一刀、两刀…… 喝!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上有难以令人忽视的酸痛,特别是后齤庭的位置。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这略显古老的房间,窗外有林鸟在歌唱。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我发现我的双手正被反捆在床柱上,整个人动弹不得,而且全身赤裸。 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我奋力往后想翻过身去,但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 转眼间,床前已出现一道人影,是大舅? 我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又觉得不敢置信。 我只能羞愧的问:“大舅,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他的眼神令人很不舒服,让我心慌,他并没有马上回答我,只是用幽深的眼神盯着我看,看得我全身发麻,脸上火辣辣的滚烫。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道:“思宏,乖乖的,别让自己受更多罪。” 第九章 什么罪? 什么意思?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灭的灯光中他的眼神像一泉冰冷的深潭,盯得我全身发麻。 “大、大舅……我不懂……”我咬咬下唇,整个身子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他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怪异,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我开始思绪混乱,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还是个孩子。呵。”他突然轻轻笑起来,和之前我看到的,所有的他的笑,一模一样。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特别清晰,快要从喉咙眼处钻出来。 “思宏……你喜欢大舅吗?”他的神情一转,似女人一样盯着我,眼中充满了陌生的魅惑,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眼神让我极度不适,他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变得不太正常了? 我该回答什么? 不喜欢? 确实是不喜欢。 “……喜、喜欢……”我不知道现在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无疑是将自己推向了一个恐怖的深渊,一切的一切,只源于我对他莫名的恐惧。 “那就好……”他说着,一双白皙、骨节分明、修长的手缓缓抬起,一个一个地,解开了自己上衣的扣子。 什么意思…… 我开始了微小的挣扎:“大舅,可不可以先放开我……?” 他的动作倏地停了,眼神有些狰狞地望着我一会儿,才笑着开口回答我:“抱歉,思宏,我得确定你不会逃了,才能给你自由。” 逃?为什么我要逃? 心中压抑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几乎要将我压到窒息,甚么也弄不清楚。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说完,他继续手中的动作,不一会儿,他的上身已是未着寸缕。 他爬上了床,从背后抱住了我。 肌肤相亲的时候我整个脑袋都懵了,我微微弓起的背接触到他有些冰冷的胸膛,接着他用双手紧紧地锢住了我。 ……搞什么?! 虽然我只有15岁,但我也很清楚,这种事情,可不是男人和男人可以做出来的,更何况,我们的关系可是—— “……大舅……不要这样子……”我拼命想从他怀里推出去,可他的力道非常大,我的双手难以动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当他的手顺着我的胸口,缓缓向下,直至抓住我的耻物之时,我的双眼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就是噩梦,我只能听见他在我耳边有些急促的喘息声,那么清明,充满了魅惑感。接着我硬了,在一个男人的手下可耻的硬了,双股间感觉到异常火烫的硬物的时候,那硬物缓缓挤进我屁股之间的时候,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听见细密的喘息声,还有远处不知源头的巨大轰鸣。 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他现在所对我做的……是…… 伴随着后齤庭的疼痛,莫大的羞耻感充斥了我的心间,我根本就不明白。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迷乱间有什么往我嘴里面塞来,我张开眼,匆匆地往下方看去——是两节苍白的手指…… 好羞耻…… 伴随着用力的顶撞,我的嘴里随着唾沫,出来的还有更让人羞耻的呻吟…… 有什么,在我毫不知情的时候,撵着不曾回首的车轮,漠然地向前去了,并且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无情地夺去了我的一切……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黑糊糊的一片,透过窗帘,可以依稀看见从外面传进来的昏黄的光。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以为这里是我家。 可是瞬间就涌上来的那种感觉,让我彻彻底底地记起了,全思凉,那个混蛋——!! 我双手的根部无比酸痛,被长久固定的姿势让我很吃不消,而房间里除了我已没有别人。 试着开口喊了几声,打算叫人进来帮我,但我却发现我的嗓子异常沙哑,从喉咙里出来的字句,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我只好尝试着翻过身子,将屁股往上挪动,勉强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肌肉,而后将脑袋辛苦的转到后面去,看墙上的钟。 已经下午五点了。 我早上大约十点醒的,被全思凉弄了好久,又睡了过去,期间一直都没有进食,现在真是饿到饥肠辘辘。 现在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了,嗓子又没有办法正常工作,所以我只能拼命往床边挪动。 当自己的屁股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咚”的一声的时候,我着实有些后悔,不仅仅是肠壁破裂的疼痛,肌肉也跟着受损。 忍不住对它说声抱歉。 不过看着门马上被打开,我又突然觉得,一切值得。 起码没有要被饿死的节奏。 全思凉直直地走了进来。 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把他当成“大舅”来看了,我心底应该是恨他恨到牙痒痒的,但是看到他,我所能表现出来的,只有恐惧。 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思宏……”他依然是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没有答话,身子又在不停地颤抖着。 见我不理他,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弯下腰,将我拦腰抱回到床上,拿过被子盖住我的肚子。 “睡了那么久,一定饿了,大舅给你拿东西吃去。”他无所谓似的撇撇嘴,转身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等我吃饱了……等我吃饱了…… ——我什么也做不了,手还被铐着呢。 很快他又进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盘子,凑近一看,很丰盛的菜肴。 他把我扶起来,让我的背靠在枕头上,亲自用勺子喂我。 铁制的边缘碰到我的嘴唇的时候,我怯怯地看了他一眼。 他看着我的眼神那么固执。 我乖乖地把他递给我的食物吃下去,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在这些东西里面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会不会很伤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盘子也见底了,他把勺子拿开,将一旁的水杯递到我嘴边,我有些急促地喝了几口水,不想被呛住了,我咳得有些惊天动地,他连忙给我拍拍背,拍着拍着那感觉就有些变了,我现在几乎整个人都被他搂在怀里,等我缓过来,又开始瑟瑟发抖。 我自始到尾都没有穿衣服,可是身上居然没有汗味,想来是昏着的时候,被清洗了一番。 就在我以为他会对我作出什么的时候,他突然放开了我,将水杯放回盘子里,又走了。 过没多久,他又折返回来,并且很大力的将门关上,发出“嘭”的一声。 我被吓得弹了一下。 听着那渐渐逼近的脚步声,我不知道我还要经历些什么。 “思宏……”他在我身后轻轻唤着。 我咽了咽口水,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但是总归是不想理睬他。 “你一定很恨我……”他从后面把我环抱住,呢喃着,什么也没有做。 我感觉很疲惫,眼皮不自觉地合拢…… 沉入梦乡前,我只听见他在我耳边模糊地说着什么,连自己也不甚理解的话,准确来说是不敢相信。 一定是我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对不起……” 什么……? 第十章 这几天我除了洗澡以外,都被铐在床上,窗帘从未被拉起,若是不看钟表,很少能准确判断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全思凉的事业刚刚起步,照理说应该很忙才是,可是他每天仅是白天的时候出去,三餐回来喂我吃饭,从不假他人手,晚上搂着我做,做完就睡了,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见不到他的人影。 开始我想,我对他只有恨,我应该破口大骂,把他踢开,不让他碰我,骂他是个变态,和自己亲侄子乱齤伦的大变态,可是我一直都很累,就算除了晚上之外没有做过任何运动,我也很累,不管是身体还是脑子,特别是每次吃完东西以后,几次下来,我隐隐感觉到他给我吃的饭有问题。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只是害怕我有力气之后趁机逃掉吧。 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除了让我醒过来,叫我吃东西之外,没跟我说过一句其他的话,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安静,安静得可怕。 他的动作很温柔,几乎没让我感觉到痛,可就是这样,我才越来越恐惧,我怕我会忍不住沦陷进去,从此进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两个真是有病,做的时候除了细微的喘息声,几乎是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并不是忍住,而是他的动作真的很慢,好像做作业一样,从头到尾,规规矩矩,没有任何激情可言。 只有做到情动的时候,他才会和我说很多,但也只是在我耳边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亦或者是问我爱不爱他,只要我不回答,他都会马上让我吃苦头,虽然事后他的表情也不好受。 我在道德沦丧和伦理崩溃的边缘徘徊,越来越找不回自己…… 我开始思考为什么一开始会来到这里,开始拼命回忆以前和全思凉仅有的相处的点点滴滴,开始反思究竟是哪里让他变态的视线对准了我,可是我怎么也想不通。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和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基本上都是问好和礼貌性的对话,说不定连他的注意力都没吸引过,怎么可能会让他这么疯狂? 我的神经开始变得很脆弱,只要附近有一点的风吹草动,我都会四下张望,张皇无比,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疯掉。 似乎是发现了我的异样,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某天,全思凉终于肯解下我的手铐,带我出门了。 我第一次领略到全家的财大气粗,出个门不只一部车,就是保镖也得坐满了两部车,三辆一模一样的车行驶在道路上,想不招人眼球都难。 我这时候正值年幼,根本没想到要逃,以后想起来,兴许我逃得了,逃不了就被抓起来,后果难以想象。就算逃了,我能到哪去?家里根本没人,我一个小孩,没有任何生存能力,不是饿死就是被抓回去。 那么我还得庆幸自己当时没逃了?——还让自己少受些罪。 只是日后想起来,多少会有些惆怅罢了。 车里,我拼命坐直了身子,眼望前方,目不斜视,虽然这样很丑,但是好过等下吐了更丑。 肩膀突然传来一阵压迫感,转眼间我的头已枕上一个柔软的物什。 我眨眨眼,才发现我躺在了全思凉大腿上。 正想挣扎着起来,他却毫不费力的把我按住,道:“晕车就躺着吧,会好受些。” 我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比被人知道自己晕车还丢脸。 他的身子很瘦,大腿上几乎没什么肉,没多久我就感觉有些硌人,但不好意思说些什么,要是他恼羞成怒把我扔车子外了怎么办?忤逆他一般没什么好果子吃。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快睡着的时候,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扶起来,牵着我的手将我引下了车。 看着眼前的建筑物,我有些傻眼了。 本市消费最高昂的五星级大酒店,同时也是全氏名下的产业之一,他是要带我出来吃饭?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大庭广众之下牵着我的手、毫不避嫌地进入了酒店,虽然我们看起来有点像哥哥和弟弟,但只要是常人,用脑子稍微想一下,也知道,哪有兄弟这么亲密的? 后面很快跟上来一大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着实让我不太习惯,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领受过这么大排场? 换个角度想,今天也真是幸运,个中缘由就不详细谈述了。 五星级酒店,自然金碧辉煌,连墙壁都是合成玻璃做成的,交相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屋顶上有一个巨型的水晶吊灯,有点像全氏大宅那儿的豪华放大版。 就在我快被自己的影子、成像晃花眼的空档,全思凉已经带着我乘坐电梯上了四楼。 电梯门甫一打开,只看得见一片昏暗的灯光,偌大的排场一个人也没有,中间只有一张桌子,显得神秘兮兮的。 他的脚步渐渐放缓,将我引至正中心的餐桌前,把我压坐在椅子上后,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蜡烛、西餐具、红酒。 他终于缓缓开口:“思宏,今天是你的生日,大舅特意带你出来,吃顿丰厚的。” 我彻底愣住了,今天是七月二十九号吗?原来暑假都过了快一半了。 我在床上一天一天的过,根本不知何年何月,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我鼻头一酸,有什么就要从泪腺中喷涌出来,只能哽咽着说:“谢、谢谢……” “傻孩子,哭什么……”他起身,状似温柔地替我抹去眼角的泪水,看着我的眼里充满了只有我才看得懂的疯狂。 这算是一顿正统的西餐,没有生日应该出现的蛋糕,也没有礼物,越吃越压抑,我都快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他给我的惊喜还是恐吓。 全程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我的身体,让我如坐针毡,十分不安。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很奇怪,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他的突然开口,使得原来沉默地燃烧着的火焰颤了两颤,如同我的心脏。 我缓缓点头。 他今天,准备说出来了么? 说出来,是不是……就会放了我? 这是他自从我们认识之后,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话,我好像听到了只有野史里才会听到的故事,听到最后,居然也不禁动容起来…… 第十一章 在全思凉六岁的时候,全家发生了一件不算小也不算大的事。 年龄比自己大的表弟,其妻子早产,生下了一个病弱的男孩子。 由于此表弟家庭比较困难,因而向他父亲借了些钱,本来这个没有亲情的家庭是不兴探望这一套的,可是他莫名地对这个早产的男婴产生了兴趣。 由于早产,男婴需要在保温箱里呆上十来天,医院不允许进入隔离室探看,他只能通过视讯观察。 看着屏幕上比自己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脸,皱巴巴的,上边还插了无数根管子,全思凉第一次产生了“怜惜”的感觉。 此后他每天必过来看看这个小宝贝,即使再没有时间,也要抽空看上这么两眼,没有人知道,他在全思凉的心里有多么重要,一个小小的生命啊,居然让自己产生了想捆住他带在身边的感觉。 等小宝贝出院以后,全思凉第一次向表弟问起了关于名字的问题。 “按照族谱,他的名字里应该含有一个‘宏’字。”表弟这么回答他。 噢?意思就是还没起名喽? “就叫作‘全思宏’吧。”回家之后,全思凉和父亲说。 父亲第一次听见全思凉给别人起名,惊讶的不得了,尤其是这个名字还挺好听,当下就把这个“旨意”传达给了儿子。 至于这个名字到底是怎么起的,大家伙都没有深究,不过其实明眼人只要仔细想想,很容易就能发现之中的端倪,但是人们却就是那么刚巧的错过了这个细节,也就间接导致了日后全思宏的悲剧。 所以全思宏和他的父亲至今都不知道,他的的名字还是一个连小学都没毕业的屁大小孩起的。 全思宏出院以后,就回家了,爸爸妈妈都对自己的孩子疼爱有加。由于早产,还小小的受到了自己爷爷的关心,不过这些比起全思凉对他的在乎,可真是微不足道,全思凉的行为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奇怪,天天都往全瑞家跑,几乎都把他们家当自己家了,全瑞虽然表面不说,但心里还是微有颇词,但面前还有一个事实摆在面前:自己的家,还有其他的分家,以后,可都是全思凉一个人的,说什么也不能把他得罪了。 全家就是一个冷血的家族,能够顺利继承的家产的,只有一个人,其他人在成年之前,除了能留在本家,生活水平基本等同于平民,成年之后,只能得到一处分家的房子,其他任何东西,都不会留给你。而继承人的待遇就会好上许多,除了与非继承人截然不同的贵族生活之外,还能享受高等教育,当然,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极大的,必须在十六岁之前就修完工商管理学的所有课程,并且最低应拿到硕士学位,除了智商极高的人,基本没有多少人能完成这些挑战。 因此,两种人对彼此的看法,向来都是一半一半。 在八岁之前,全思凉还是相对自由的,所以他最常做的事情,不是学习,而是和全思宏玩儿。 说到玩,全思凉的花样可就多了,可是全思宏有轻微的哮喘,一旦动一下,气管里都会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特别刺耳,这更加深了全思凉对他的心疼,所以也没有带着他玩多刺激的游戏。 全思宏在十个月左右就会说话了,但也只限于三个字以内,还是十分含糊的音节,让全思凉高兴的是,小思宏第一个会说的词,就是“舅舅”,虽然听起来很像“鱼鱼”,但也绝对不会是“爸爸”或者是“妈妈”之类的词,这与全思凉天天在他耳边墨迹脱不了干系。 虽然很明白,全思宏记事以后压根就不会记得自己学的第一个词是什么,全思凉还是狠狠地高兴了一把。 其实说到底,全思凉本身也只是个六岁的小孩,虽然很快就要七岁了,但是依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也没怎么抱过全思宏,眼看着全思宏一天比一天壮实,他也越来越没勇气了。 等全思宏勉强能立起来的时候,都快一岁了,这时候全思凉才知道,自己是深深的爱上自己的侄子了。 全思宏学走路的时候,难免要摔倒次,每次听到“嘭”的声音,全思凉都觉得特别刺耳,可是他不能帮全思宏,这是每个人必经的一步,就像炼狱,凤凰没有经过炼狱,就不能涅磐重生,虽然学走路没有那么夸张,但也是全思凉心中陈旧的痛了。 老实说,会走路之后的全思宏,俨然已成为了全思凉的小玩具,甚至有几个月都是直接让他在主家住着,丝毫不顾旁人的意见,而全思宏的爷爷,也就是全思凉的父亲,是这么想的,反正不到一年,他们铁定是要分开的,就这么让全思凉度过仅有的自由日子,也不乏为一桩美事,最多自己给全瑞的补偿多些,也没什么实质性伤害。 可是全老爷子完全低估了全思凉的固执性。 说到全思凉这个人,可真真是怪了。人长的是唇红齿白的,脑袋瓜也特别聪明,挺受女孩子欢迎,老师也喜欢他,可他就是对别人特别冷淡,说好听了是有个性,不好听点,那就是没礼貌了,对别人都是爱理不理的,连自家父亲也不例外,一个星期说长句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其余时间基本都是“嗯”“啊”“哦”之类的语气词,一个月笑的次数,估计一个巴掌也数得尽,对别人关心的次数,那更是没有办法得知,所以全思宏的出现,算是给了他人性化的一面。 这在他以后职场中为人处世是十分重要的,虽然不知道他未来会不会改变,但是全老爷子也总算庆幸地认识到,自己的儿子还算是“孺子可教”的。 那这么说全思宏算是全思凉人生中的绊脚石吗?不是,因为他还算是有好处的。那么全思宏就是全思凉人生中的垫脚石?也不对,全思宏生下来之后,全思凉几乎全身心都在全思宏身上了,这并非一种好现象。 不过虽然有这么多的顾虑,全老爷子基本还是呈乐观的态势,因为八岁以后,全思凉就要出国了,到时候,可由不得他再继续任性。 日子就像行云一样,一去不复返,很快全思凉八岁了。 他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和全思宏不可能一直相伴,所以也更加珍惜彼此相处的时间,眼看着全思宏一天比一天长的白嫩,自己也心安了,以后的日子还很长,等自己能站稳了,再和全思宏在一起,也不迟。 于是全思凉和全思宏的最后一次见面,就在他们双唇相印中,结束了。 “你,是我的。” 在这样美好的回忆中,全思凉搭上了前往异国的飞机,开始了自己的另一段人生。 殊不知,小孩子压根就不会记得四岁以前的事情,所以多年后回国发现全思宏压根不认识自己的时候,他着实是很生气,也将自己的初衷,悄悄地更改了…… 第十二章 全思凉先生在美国的生活,不能不说苦,但其实也不是很苦,这得多亏了他那高人一等的智商,能助他顺利度过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 光是在四年之内修完国中到高中的课程,就有够让人难受的,更何况是在别人都在刚读国中一年级的时候,他已经拿起了大学的课本,开始写论文。 其实像全思凉这种高智商人群,求学意识是非常强的,虽然有时会体验到高处不胜寒的空虚感,基本上还是会被知识的海洋所填满,所以那几年很快就过去了,修到硕士以后,他已经没有兴趣再继续进修,匆匆回国,这时他刚好16岁。 回国后,本来满心欢喜的去亲爱的侄儿家吃饭,但是只换来了他有些恐惧,又有些陌生,又有些不屑的眼光。 这两夫妇这几年到底给他的侄子灌输了什么知识?连他都不认识了? “……大、大舅。”侄子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怯懦。 为了消除他的戒心,他罕有地露出了自认为灿烂的微笑,回道:“嗯。” 可是侄儿的表情丝毫没有放松的样子,他有些沮丧了。 为什么他要忘了他?他对他这么好! 他一定会让他属于他的,迟早有一天,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的。 只是现在自己还不够力量,自己还需要磨练,再过几年、再过几年…… 饭桌上,全思凉先生觉得自己今天和侄儿的交流实在是太少了,全瑞夫妇也只会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于是他积极地将目光转移在侄儿身上:“思宏,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说来给大舅听听。” 全思宏往自己母亲那瞄了两眼,才开口回答:“没什么好玩的事情……” 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怒火“蹭”地就上来了,恨不得亲手掐死那作孽的男女。 算了,不与他们计较,吃过饭,他选择直接回大宅,没有时间耽误了,为了未来的光明,他得尽早制定好计划。 虽然会让全思宏受点苦,但他实在是没办法等了,为了让他记起自己,只有用这种极端的方法。 不知是由于全父对自己儿子的大力栽培,还是全思凉自身的才能秉异,在接下来的几年中,他在全氏的地位一路扶摇直上,顺风顺水,也渐渐让外界肯定了他的才能。 在他二十二岁的这年,一切都暂时稳定了,将所有无关紧要的人都送出国后,他的捕猎计划,正式开始。 ****** “小时候,……你真的对我这么好?”我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你若是能记起来,我自是开心的。”他看起来笑的有些勉强。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负罪感是那么的强烈,别人深爱自己这么久,却一直不自知,还曾经打心底里对其不屑。 可是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对我这样。 爱一个人,一定要囚禁他吗?更何况,这种爱是畸形的,是不被世人伦理所接受的。 正当我急欲发问的时候,他突然说:“思宏,饭菜都要凉了,快吃吧。” 我于是再没有机会发问。 我对他,始终有着那么一丝害怕,他的眼神,总是那么诡谲,我怕我,一看见,就要忍不住沦陷,但是,事实证明,我天生就这么没有意志力,总是在他三言两语的关怀之下,使自己的城墙倒塌。 没有蛋糕的生日,如同我们没有过程的爱情,也许这种爱,本身就像毒药,初尝时浅,却绵长,等回过神来,已是深入骨髓。 ******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他光明正大地进入我的房间,搂着我倒在床上,我到底还是有些害羞,被他由后环抱着,动也不敢动,等感觉到他的手摸索入裤子的时候,我整个人惊吓得弹了起来。 “……还是不行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 “不、不是……我想先洗个澡。”我不好再拒绝他,每次想到自己似乎是辜负了他许多年,我心底就有无比的愧疚。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这么天真。 他把我放开,我拿起换洗衣服,进了浴室门,我知道我背后一直有一双眼注视着我,似乎快把我灼烧殆尽。 细细密密的热水由头顶洒下,让我的脑袋清醒了很多,浴室里瞬间被重重叠叠的水雾弥漫,无法看得真切。 我闭上眼,开始思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思考来思考去,发现没什么是值得发现的。 全思凉深爱我这么多年,我没有发现,也许他愤怒,或是他干脆,直接把我接到这,该做的都做了,就等着我爱上他了,然后我们在一起吗? 我真的应该相信他吗? 我没有思考出结果,只能双脚踏入浴缸,将自己的身子埋入水里。 正当我思绪朦胧的时候,一阵窸索的声音响起,我懒洋洋地抬起一边的眼皮,雾蒙蒙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 相比我的全身赤裸,他倒是衣冠楚楚地靠在浴室的墙上,能感受到他那紧逼的视线。 我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问他:“你怎么进来了?” “我在想你自己洗澡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毕竟这一个多月来都是我帮你洗的澡。”他扯动了一下嘴角,眼神里充满了戏谑。 我尴尬地站起来,但瞬间想到了什么,于是又连忙一屁股坐了下去,这样子一来一回,我险些滑倒在浴缸里,激起一片水花。 他缓缓来到我的面前,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当他和我裸呈相见,在水里环抱着我的时候,我知道,我这回,是彻底沦陷了…… 第十三章 之后的日子里,我几乎成为了全思凉的宠物,本以为他对我的爱并非是固执的、变态的,但是事实却总是与我的想法背道而驰。 他“勒令”我只能呆在大宅里,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踏出大门一步,也不可以随便和大宅内的仆人说话。当得知这些的时候,我俨然已成为笼子里的鸟,想飞也飞不出去。 他的爱是这样的吗?真正的爱是这样的吗?我不止一次疑惑着,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明显,有时候我觉得这并不是爱,只是他心里变态的占有欲在作祟。 会不会因为我不记得两岁以前的事情,而导致他的疯狂?也许他只是觉得应该惩罚我,惩罚我能让我记起忘记了的事情,可是他却不知道,我怎么也不可能记得起来。 全思凉白天的时候,都会去到公司上班,他本来是很忙的,可是那一个月为了应付我,他不得不抽掉大部分的时间,回来“陪”我,现在我已了解了他的真心,他自然也不需要再顾着我的想法了,可是当看清他的真面目的时候,我又是感觉如此失望。 我才16岁,本是应该在宽阔的操场上玩球的年纪,却被困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全思凉,谁也不能与之交流。 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铺只剩下一道压痕,连温度也冷却了,我总是不自觉地叹口气,翻身下床,拉开暗色的窗帘,走入阳台,倚靠着雕花精致的栏杆,我望着那成片的绿色,出了神。 这里真是个漂亮的地方,除了这一幢别墅,大部分都是密密麻麻的数目,每五棵树必有不同品种,我都叫不出名字,我所处的房间位于大宅的背面,从阳台上望去,还能看见不远处有一座人工湖,清澈的池水中,有五颜六色的鱼随波游荡,真真是“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虽然没有小石潭的清冷,但内里的景致,也是别有一番异曲同工的趣妙。 森林中,自然鸟儿多,每至清晨,太阳还未升起,便听见叽叽喳喳的鸣叫声,我仔细探看树叶的间隙,枝干间的交错,却从未发现有扑棱飞跃的鸟儿,此情此景,又有一番“树林阴翳,鸣声上下”的韵味了。 至于我想象中的山头,从我的视野中,便很难找到了。树林十分高大,放眼望去,很难看得到天空,我将脑袋尽量伸到外面去,仰头望向上方,果然看见了蓝蓝的天,那上头还漂浮着几朵白云,好像棉花糖正在拆解分离,它们也要随风飘去了。 正看得出神,一股强力道将我拉回阳台,定睛望去,便遇上全思凉那有着淡淡忧愁的眼。 “你在干什么?”他轻轻地问。 “……我在看天。”我有些愣了,还未曾反应过来。 现在还是早上十点多,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吓我,我还以为……”他笑了笑,突然不说了。 “以为什么?” 他没有再回答,只是将我拥入他的怀里,轻轻抚摸着我的背眉。夏日的蝉声渐渐地起了,知了的鸣叫在我耳边渐渐变得清晰。 “你不用去公司吗?”我问。 “今天回家来陪你,”他放开我,转而牵起我的手,将我带离阳台,“下次不要再做那种危险动作。” 什么危险动作?看看天空动作就危险?我有些无法苟同,但是我不敢反驳。 我对他,心底里还是有些惧怕的,虽然他平时的作为不至于让我对她产生恐惧,但是他的眼神总是抽摄我的心房,每当迎上他的眼,那强大的、压迫性的占有欲总让我感到喘不过气来。 他把我压坐在床边,自己走到高大的木雕衣柜旁,拉开两边的柜门,里面清一色暗色调的衣服显现出来,他喜欢暗色的东西,所以总是让我也穿上这一类型的衣服,即使我并不喜欢。 他在里面翻了翻,拿出一套衣服扔给我:“穿上。” 我双手接过,看了看,是类似于西装的棕色休闲服,展开来,看看他,只能硬着头皮在他面前换衣服。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目光总会毫不避讳地落在我的身上,丝毫不顾我会不会感觉尴尬。 有时候我感觉他的所谓爱简直要将我压到窒息。 第十四章 换好衣服,我的脸已经红了个通透,全思凉走过来,不由分说地牵起我的手,就往外走去。 我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趔趄,只能匆忙问道:“去哪里?” 他一边走一边说:“游乐场。” 游乐场?为什么要带我去游乐场?他都这个年龄了,童心未泯也要有个度吧?虽然我倒是很期待,自从十三岁以后,就很少有机会去游乐场了。 他把我牵下楼,檀木制的阶梯被他踩得非常有韵律感,我却无暇欣赏这份美,只是在心底疑惑。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上床,就是无意义的浅谈,除了那一次在餐厅里他对我说的故事,我们每一次谈话的长度不超过十分钟,故而我其实并不了解他,而他,想必也并不了解我,否则也不会对我用这些极端的方式。 我经常在想,这种爱真的是平等的吗?我真的爱他吗?对于他所谓的爱,我究竟是怜悯,抑或是同情?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只是全思凉单方面一种变态的占有欲。 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识到全家佣人的排场,不似第一次来时的冷清,此时一楼大厅清一色穿着制服的佣人一字排开,在我们经过时,响彻嘹亮的“少爷好”吓了我一跳,全思凉则是目不斜视地牵着我直接向大门走去,有两位佣人为我们打开了大门,古老的木门与螺丝摩擦时发出的“吱呀”声如此清晰,每次打开门,看见外面的景致,我都感觉像是进入了世外桃源,太过虚幻美好。 屋外小径上早已停了几辆漆黑的沃尔沃,边上清一色带着墨镜穿着西装的保镖,全思凉领着我进入了最前面的一部,我努力把腰挺得直直的,正当凝神望向前方之时,一股力道将我压向一柔软的物体,定睛一看,就看见全思凉的胸膛。 “闭上眼。”他轻轻说。 我真的很想说,不用了。比起枕着他硌人的大腿,还不如我强撑着上身实在。可是我绝对是不敢的,这世界上,我最怕的人,除了父母,估计也就是他了,而怕他的原因,我至今未找到,也许是他不经意间露出的渗人的眼神,也许是他对我做过的那些事。 我只好闭上眼,感受着车身微微的颠簸,只轻轻地呼吸,我极其讨厌车内的味道,比尘螨的味道还要难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头快被他的骨骼硌出个包了,车终于缓缓停下,微冷的手掌轻轻拍着我的额头:“到了。” 我心里缓缓舒了口气,起身,随着他出了车子。 巨大的标题上五颜六色的油料铺满了字符的每一个角落,充满了想象力,原来是本市最大最有名的游乐场:欢乐谷。 此时园外已聚集了不少老老少少,或是准备进园,抑或是已开开心心玩过一轮,准备回家的,总之脸上无一不洋溢着兴奋的神情,我的心情也不禁愉悦了起来。 全思凉和我出来后,后面几辆车的保镖也跟着出来了,令我大跌眼镜的是,他们的着装全都大变样了,黑色西装销声匿迹,墨镜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五颜六色的休闲装,有几个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本以为都是五大三粗的叔叔们,结果反而一个比一个精壮年轻。 也许是我看得太出神,手上忽然一痛,连忙转过头,迎上全思凉那有些冒冷的眼神,知道他有些不高兴了,我连忙乖顺地低下头,再也不敢往那边望过去一眼。 全思凉牵着我进了游乐场,经过游乐场门口测量身高的的仪器时,我不禁骄傲地抬起了脖子,上一次来的时候,我还没有它的顶端高呢,这次来,我都超过它好多厘米了。 游乐园正对着过去,是一个七彩交替的巨大摩天轮,据说摩天轮运作到顶端的时候,可以看见这个城市的全貌,特别壮观,左侧是专门供拍照、用餐购物和游览的场所,要想玩到刺激的游戏,走右边才是捷径,全思凉问道:“你想玩什么?” 我答:“过山车吧。”之前自己一个人根本不敢玩,这次两个人,怎么也有个伴,敢玩了。 他望着我的眼神有些诡异,点了点头,不是不敢玩吧?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到购票点买好票,我们排上了长龙队,后面一堆看不出身份的,其实是保镖,不过他们看起来都十分专业,显示出悠闲的样子,不时还互相攀谈着,但是估计谁也不知道他们暗地里眼睛都在看哪里。 我的心情也渐渐兴奋起来。 等了十几分钟,终于轮到我们了,这个游乐场的人非常多,正是因为它十分好玩,过山车便是里面的一大特色,他不以高或长着称,而已最多回环使人望而生畏,一个过山车能运行多长,多久,由他所消耗的内能决定,在重力势能和动能的不断转化中,内能也在消耗,最后停下的时候,就是他的机械能消耗殆尽的时候,若是希望有很惊险的效果,那必定是不能做得太长的,据说在这上面做一次,会晕得胆汁都吐出来,因而我以前一直不敢做,试问一个连轿车都晕的人,怎么会有勇气来坐这个?不过现在有个人陪了,我倒是起了勇气。 我几乎是蹦蹦跳跳地坐进卡位里,刚把安全杠拉上,发现旁边坐的不是熟悉的人。我扭头到处望,找着全思凉的身影,终于在排队等候的栏杆外找到了他,我发誓当时我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直倒流回脑中枢神经里,堵塞着每一个毛孔,几乎就要缺氧,我感觉我的眼前一片白色,心里不明白、不理解都在刹那间喷涌而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做梦,他说要带我来游乐场,可是他人却在那里,什么意思?为什么?直到过山车的引擎终于启动,我还是没想明白,我终于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冷漠、戏谑。 看我好戏?有什么可看的?你到底想怎么样?全思凉,我真的不懂。 过山车是怎么回环往复的,车上的人是怎么大声尖叫的,我全都充耳不闻,我看着时而变换的场景,一瞬间就消失了,然后又出现,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我几乎能想象到他冷眼看着我时心中对我狠狠的嘲笑,还不如就此让我死去,他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山车终于缓缓停下,金属与金属之间发生摩擦发出的“哧哧”声将我拉回现实,动作僵硬地拉开安全杠,我的脚步都是虚软的,感觉站立起来都这么困难,我觉得我的世界陷入了一个死胡同,怎么也走不出去。 我没有去寻找全思凉现在到底在哪里,只是随着人流走出了场地,毫无目的地行走着,只是行走着。 我突然觉得我就是一个傻瓜,任着全思凉玩耍,还替他鼓掌。 第十五章 感觉手被人抓住,我大力挣扎起来,企图将那人的手甩开,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又似乎一片空白,我现在只想远远地逃离这里,逃离全思凉,可是我的力气那么小,我不知道第几次在全思凉面前痛恨我的力气为什么这么小,总是没有办法从他身边逃开,他对我到底是玩弄、还是玩弄、还是玩弄?! 我快抑制不住了,我想朝他怒吼,但是我没有办法,仅有的羞耻心告诉我,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我只好尽量压抑住声音朝他低吼:“你究竟想干嘛?你耍我耍得还不够?!”我知道我现在的神情一定很可怖,否则为什么全思凉脸上会显现出那样诧异的神情? 但是他的神情里毫无悔过之感,表情还是如此冷淡,让我心寒,我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狠狠地盯住他,看见他的嘴微微的蠕动了一下,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是我完全不想听,也许我只是害怕他接下来的话会更加地伤我的心,也或许是别的原因,我没有办法睁开他,只能别过头去,但我还是能听见他轻轻的声音:“别生气,我只是坐不得过山车,但又不好扫了你的兴,所以没有和你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一句解释总是让我轻易地原谅他,也许他天生就是一个聪明绝顶的谈判家,总是能够轻轻松松地踩中别人心里的软肋,接着一语中的的说出别人想要听到的话,也许这个世界上有不受他用的人,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因为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心中的大石落地了。 有时候我真的恨这个懦弱的自己,这个对他人没有任何怀疑的自己。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他复又开口:“接下来你想去哪玩?我都陪你。” 看着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脸,泛着微微的浅笑,看起来更像对我心软的嘲讽,此时我根本不想说话,为什么我会和他相处在一起?我觉得我的多疑越来越严重。 但是我最后还是开口了,我回答:“鬼屋吧。”如果是鬼屋的话,就算他不来和我一起玩,也看不了我出丑,这里的鬼屋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玩过了,再玩一次也不会再怕。 他笑得依然很浅,应道:“好。”说着就牵起我的手往鬼屋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有很多人经过我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对我们指指点点,有的对我们视而不见,我很想对他说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但是我不敢,我不敢想象说出来之后,他会怎么对我。 说实话,我对他的恐惧实在是没有道理,在我的面前他永远是那么温柔,就算是用手铐铐住我的那些日子,他也从未打骂过我,更别说是虐待了,每餐饭好吃好喝地供着我,还搁下繁琐的工作回来陪我,进入我的时候,也总是那么温柔,除了第一次,我几乎没有经受过多少痛苦,这样的他,怎么会令我恐惧呢?可是我就是不由自主地会想象,如果我忤逆他,会有的后果,然后,我就什么也不敢再做了,后来仔细想想,也许是他的眼神和以前我耳中所听到的他,实在是很可怖。 欢乐谷的鬼屋是其除了摩天轮和过山车之外最有特色的一个玩乐项目,一般的鬼屋为了节省成本,都采用走道式,即在狭窄的单人走道两边分别设上鬼怪的玩具,来达到吓人的目的,成本较高的,可能会有工作人员扮成鬼怪在暗处摸脚、摸手,这种就更加出乎意料,更加吓人,少数的超高成本鬼屋则会设立在某大宅内,比如日本的富士急鬼屋,这种鬼屋就不止参观一种用途了,还可以用来体验真实的恐怖游戏,内里设立多条线路,比看鬼片还惊险,当然本市的经济条件是不允许建造如此壮观的场景的,平民小老百姓,敢玩这种东西的人也很少,欢乐谷的鬼屋,却不同于以上三种,其以划船的方式,在水上体验鬼片中的刺激,据说是以血腥片《短柄斧》为原型所建立的场景,每次出发只派出一条船,有一名船长兼船员,模仿介绍这条湖的传说,在半途中会有各种妖怪出现和各种奇怪现象发生,让人感觉到恐怖刺激的同时,也不会使人厌恶,整条湖的净长不超过两百米,但是比某些大型的鬼屋还要好玩得多。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坐在船边上,手臂正悠闲地搭在平台上呢,突然就感觉被黏黏腻腻的不明物体碰触了一下,当即整个人吓到惊叫,也算体会了一把鬼屋的恐怖之处。 由于每次出发只派出一条船,当我们到达的时候,鬼屋前已排起了长龙,随行的保镖问了一下工作人员,照这个等法,至少得等上一个小时。 全思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已经微微显示出了不奈,眼看着八月份的艳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有扇子的都在“扑棱扑棱”地狂扇自己和朋友,有伞的都撑起了伞,戴帽子的就更不用说,只有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什么也没带,全思凉还好,他似乎什么都不怕,只微微出了些薄汗,但是眼睛也被晒得不得不微微眯起,更别说我了,我天生怕热,现在估计已经油光满面了,只能用手背不断擦汗。 其实我已经有些不想等了,其实玩不玩这个东西我倒不是很在乎,只是想看看全思凉是不是真的在唬我罢了,但是见他都没有说什么,我也不好开口,也许他也很想去玩,我若是扫了他的兴也不好。 晌午的钟声已经敲响,面前的队伍还没有往前的趋势,毒辣的烈日愈演愈烈,越来越大的讨论声像成群的苍蝇在耳旁转来转去,不得停歇,我的心情也越来越烦躁。 “好热啊!”我不禁埋怨起来,今天出的汗,估计比我上一个月出的汗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 全思凉的声音传来:“思宏,中午了。” 我有些愣住,隐隐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又好像不明白,于是只能呆呆地望着他,看着他在烈日下的额上汗粒被反射得晶莹的光芒,仿佛有一道雷击中我的脑袋,突然间什么都懂了。 “……是啊,我肚子好饿,不玩了,去吃饭吧。”我连忙有些勉强地接上他的话,心中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舒服了。 第十六章 我们于是很快从队伍中走了出来,走上了去餐厅的道路,这一路上,全思凉的手心和我的从未稍稍分离过,有时候我觉得他和我走在一起一定要牵着手的行为实在有些诡异,或者说是一种近乎固执的行为。 欢乐谷的基本用途是用来玩乐的,其主要经营的部分不在饮食和买卖上,因此餐厅和便利店都是外来的,需要地租,而地租的价格又异常地高,因而这里的东西都很贵,好不好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个游乐场,想要有吸引人的餐厅,若是自己配备的,一定有自己的风格,比如说迪士尼游乐园里面的,到处都是老鼠头像,吃的东西也很有卡通色彩,欢乐谷的餐厅是外来的,自然少了许多卡通特色,但是也是十分有风情格调的,听说里面的咖啡品质堪比正宗的星巴克。 我从小就是个俗人,不喝咖啡这种苦东西,而全思凉偏好喝茶,因此我们都无福享受这里最出名的咖啡,这地方是西式餐厅,没有中餐,我们只能点些西餐填了肚子。 说实话,我真不会用西洋人那些刀刀叉叉的东西,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专门介绍了西洋人的生活方式,特别说到这刀叉,是只有远古时期的人才会用的,那时候基本都吃生的东西,是最传统的“茹毛饮血”,所以,使用这些东西的,也只能是西方的那些野蛮人了,虽然他们总是自称“绅士”。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极其讨厌铁制刀叉磨动盘子时发出的声音,与指甲刮到黑板发出的声音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我去西餐厅,都只会点意大利面,用叉子一卷就可以吃了,方便,还不用听到讨厌的声音。 全思凉就不同了,小时候就已经在国外呆过一段时间,自然精通使用刀叉,也不会像别人一样用叉子用力磨动盘面发出“吱吱”的声音,在这方面我还是能够接受的,并且一定程度上表示敬佩。 全思凉从小受到上等教育,学的东西都是非常讲究的,餐桌礼仪方面更是不会落下,他使用刀叉时的动作非常优雅专业,仿佛口中吃的是上等的佳肴,不过,却是比拿筷子的时候,少了那么几分韵味。 我们在用餐的时候,坐的是两人座,其余的保镖都在餐厅外以快餐填肚,这一点上,我多少有些心存愧疚。 用完餐,已经是接近下午一点了,本来我们想继续去玩些别的项目,但是全思凉突然收到公司的电话,要紧急召开一项会议,只能先送我回去。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最后发现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不明所以。 只能说是一次失败的“约会”吧,如果可以这样定义的话。 车上的空气一如既往的不好,我的头渐渐有些失重的感觉,距离到主宅还有好长的一段距离,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胃酸一直往上涌的感觉,肚子也有些钝痛感,莫非是一天坐两趟车身子受不了了? “停车!停车!”我终于忍受不住,大声嚷嚷。 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急急忙忙停下了车,我马上拉开车门,风风火火地跑到路边,一手撑着电线杆,大吐特吐,中午吃的东西全被我吐了出来,看着一地的污浊,我有些懵了,吐干净了,可是肚子还是特别疼,而且有越来越疼的趋势,搞什么? 身体里反胃的感觉源源不绝地涌上来,我只是在原地干呕着,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来,在我身后惊慌失措,问着:“小少爷,没事吧?” 突然喉咙传来一阵刺痛,我难以抑制地低头,一滩黑红的液体砸在地上,感觉口里尽是一阵铁锈味,特别熏人,肚子上的疼痛使我疼得一抽一抽的,终于支撑不住,往旁边滑去。 司机惊慌失措地两手接住我,我感觉两眼发黑,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耳边也传来“轰隆隆”的噪音,渐渐失去意识,只能模糊听见司机似乎在急切地大声说些什么…… “请帮我联系少爷!……是!小少爷出事了!……昏过去……” …… 醒来的时候只看见白白的天花板,轻微的“嘀嗒”声均匀有力地回响在空气里,消毒水特有的味道充斥鼻尖,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茫然地环顾四周,在看到手上的绷带时才明白,这里是医院。 我怎么了? 此时偌大的病房里除了我没有一个人,前方墙上的钟表指向八点三十,正上方的灯光很刺眼,我不由得眯了眯眼。 我感到全身无力,身体空荡荡的,衣服也被换成了病人服,看起来像监狱里面的犯人,不由得自我解嘲地想。 正微眯着眼发呆,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咔嚓”声,我向门口的方向望去,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是全思凉。 他走路的声音很小,如果不是我睁着眼,估计根本不知道是有人进来了,脸色紧绷,并不好看,他走到病床前,紧绷的神色突然就不见了。 “你醒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我摇摇头:“我怎么了?”嗓子长期没有进水,还吐过,此刻声音一出,有如锈锯割铁,难听至极。 “食物中毒,”他简明扼要地陈述着,只是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太轻松,“好险司机及时送你去医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食物中毒?怎么会这样?我记得我没有吃什么啊……莫非是中午的意大利面有问题? 兴许是看出了什么,他继续说:“我已经起诉了那家餐厅,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 看着他沉着的样子,我突然有种全身脱力的感觉,在他面前,我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他会帮我处理好任何事,我就好像一个玩具,任着他摆弄,根本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 可是,这样的他,一点也不让我感到安心。我也是个人,有自己的思想。 我把目光瞥向一边,暂时不想看他,可是他的声音总是会不适时的响起:“喝点水吧。” 突然很想朝他大吼,很想叫他滚开,但是当我回头撞见他的眼睛时,又突然什么也不想了。 他传达给我的温柔里,充满了关心、怀柔,我真恨呐,为什么我总是被他牢牢抓住自己的软肋? 我只好挣扎着坐起来,他扶着我的背,将枕头垫高让我有个更舒服的姿势,我用没有插针的手接过他手上的水杯,凑到嘴边一饮而尽,虽然温热的水翻滚过咽喉的时候,还是有隐隐的钝痛感,但是也没有那么干涩了。 “下午已经做过了小手术,待会我还要回公司去处理一些事情,不能陪你了,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就能出院了,”他见我喝完水,将空了的水杯接过去,放在床头旁的柜子上,拍拍西装的衣角,“有什么事就按这个铃,知道吗?” 我点点头。 他帮我把枕头放好,扶着我躺下,见我微微阖上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还帮我关了灯。 黑暗中,一切都变得很朦胧,尤其我还有轻微的夜盲症,只能闭上眼寻求暂时还没出来的睡意。 之后的事情,变得有些猎奇,这估计是我人生中遇过最刺激的事情了,我只是感觉一阵稀稀疏疏的异响,由于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于是便没有细心去追究,接着头部一阵钝痛,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十七章 老实说,我虽然是全家的人,但由于是属于分家的,并不被人所闻,可以说,我除了姓“全”之外,也没有什么是值得人臆想的,更别说这个世界上姓“全”的人多了去了。 所以说,当我睁开眼,看见完全腐朽的灰色天花板时,心中的惊讶以及恐惧便可想而知了。 长这么大,家里虽然说不是特别有钱,但也不会穷到哪里去,还是第一次在电视以外的地方看见这么破烂的地方,也算是大开眼界。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废旧的工厂,偌大的地面上随处可见的棕色破麻布堆盖住的隆起的物体,应该是废旧的机床,天花板也许因为长期的潮湿,长满了暗色的苔藓,角落还有无数蜘蛛网,还有很多垂挂着几乎要坠落的白色浑浊乳状物,有的集结成一大块,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身体被粗大的麻绳层层捆绑,杂乱无章,兴许是背部叠加的麻绳多了些,躺着十分硌人,比全思凉的大腿还不舒服,唉,果然我还是不能太贪心,太贪心会遭报应的。 嘴上估计也被贴了胶布,动弹不得,一点也不舒服,好险还能自主呼吸,不然我就要哭爹喊娘了。 我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工厂的角落里,从这里可以隐约看见大门的位置,可谓是极其隐蔽。 所以,最后我得出一个可悲的结论:我被绑架了。至于绑我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则一概不知了。 肚子好饿,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那天中午吃了的东西全吐出来了,之后只是打点滴,也只喝了点水,什么也没有吃。 现在全身都不舒服,原来插着针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空气中传来潮湿的霉味,顿时让我觉得身边全是细菌。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撞上了煞星,出门就没好运气。 不过有一件事是值得令人乐观的,虽然我现在被绑着,但是如果挪挪屁股,还是可以勉强移动的。 离我不远处就有不少废弃的机床,如果我可以移到那边去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什么东西解救自己—— “吱呀——”原本寂静的空间突然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异响,而我也知道,机会已经消失了。 “哒、哒、哒”的脚步声均匀而有力,听起来有点像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不慌不忙地越发清晰,我闭了闭眼,突然感觉有些疲惫。如果我不小心被撕票了,有谁会伤心呢?爸爸、妈妈,还有—— “呵,看看他们给我送来了什么东西,”一把微带鼻音的女声响起,我惊讶地张开了眼,“好久不见了,阿宏。” 这声音太熟了,可是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当我张开眼看见眼前的人的时候,我估计我的嘴巴已经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记得我小的时候,没什么朋友,只是跟几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在一起玩,但是也不常约出去,大多数时候,我都只是窝在家里看书,那时候我有一个关系比较亲密的朋友,也是和我认识的比较熟的唯一一个女孩子,她和我的关系也不普通,正好是我的堂妹,比我小一岁,名字,叫全蕾拉。 说起这个堂妹,来头可不小,她的父亲从小就没有学好,经常跟着道上的社会青年混,因而很年轻就生下了她,女人过没几年就出轨,远走他乡。她父亲的实力不容小觑,混着混着也在道上混出了名声,她本人自然也没有学好,从小喜欢什么哥特风,把自己弄得跟鬼似的,在全思凉出国的那些时候,跟我玩的很是好,那时候她还没有现在这么坏,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越来越堕落,抽烟,喝酒,就差没吸毒了,因而她特别地早熟。 她爸也没想到她会坏成这个样子,天天拿她当男孩子,没完没了的抽,但还是不能阻止她对不良事物的劣瘾。 就在大家以为谁也救不了她的时候,全思凉回国了。 这件事当时在全家上下轰动一时,倒不是指全思凉回国的事情,而是指全蕾拉和全思凉的事,由于当时我太小,爸爸妈妈也只是私下讨论,并没有和我当面说,不过我还是了解了一些。 事情是这样的。 在给全思凉接风洗尘的宴席上,几乎是所有的全家旁支都来了,毕竟他是未来全家的掌门人,不阿谀逢迎一下怎么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不过我因为当时发烧三十八摄氏度,没有去,估计也是唯一一个缺席的人了。 心气旺盛的全蕾拉小姐第一次看见比她大六岁的全思凉舅舅,心里一定是疯狂地冒着粉红色的桃花,这种打着灯也不一定找得到的优质型男正合了她的胃口,于是整个宴会上紧紧地贴在全思凉旁边,玩了命地跟他套近乎,让在场的所有家长们印象深刻。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几乎是天天都往主宅跑,也不怕麻烦,最后几乎都跪下来求爷爷奶奶让她住下了,好险她爸出来解围,抽了她一顿,才消停了一些。 说起来,也不是爷爷奶奶不让她住下,实在是不合规矩,他们还没忘了伦理那一套,不会任着全蕾拉胡来。 当时全蕾拉可谓是上窜下跳,就差没学孙大圣大闹天宫了,也还是没得到更加接近全思凉的机会,至于全思凉本人,一开始还是对她很好的,后来即便是时时保持着笑脸,看起来也是对她烦不胜烦了。 直到她父亲没办法把他锁在家里,事情才消停了一会儿,不过现在在这看见她,着实让我心惊。 我也有好几年没有看到她了,自从全思凉回国后,她很少回来找我玩。 “……蕾拉?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虽然心里也明白得七七八八了,但是我还是选择装傻。 她的脸上化上了浓厚的妆,才十五岁的女孩,变成这样子,不得不让人感叹,看她那卷曲的火红的长发,还有脸上画得五花八门的哥特纹路,最恐怖的是耳朵上那些数不清的耳钉,脚踩起码十厘米高的厚底高跟鞋,穿着只有黑暗洋娃娃才会穿的那种连衣裙,在偏离小时候的形象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嗤,”她突然夸张地笑了一下,朝天翻了个标准的白眼,然后抬起脚,往我胸口使劲一踩,我发誓当时我感觉我胸口的气全部都被踩出来了,特别痛苦,“全思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勾引思凉哥哥的事。” 我勾引全思凉? 现下闹的到底是哪一出? 第十八章 估计是食物中毒后做手术还没修养好,输液半途又被拔下来,加上没吃什么东西,我的肚子又隐隐发疼起来,不得不微微蜷起身子,好缓解那突如其来的疼痛。 “老娘问你话呢!”全蕾拉的声音顿然拔高,吓了我一跳。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沙哑,喉咙好像被卡车轧过一样,带着尖锐的痛感。 说实话,活了十几年,现在是我感觉最痛苦的时刻,就是发烧三十八摄氏度,在这样的疼痛前,也是微不足道的。我不由得自嘲地撇了撇嘴角。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情,她踩着我胸口的鞋子突然转了一个方向,鞋跟磨着我的胸口,巨大的压强几乎要让我痛呼出声来,而后用力一踢我的手臂,我整个人无法抑制地往一边翻去,后背完全露出来,接着我感觉背部巨大的疼痛,身体在地上不断翻滚——被踹的,粗糙的地面因为潮湿生了不少苔藓,加上久无打扫,沾上许多灰尘,我发誓,今天,简直就是我这一辈子过得最悲惨的一天。 我嘴上沾了不少灰尘,不由得难受地咳了出来,朦胧中想起蕾拉小时候还算纯良的模样。 唉。 她还是在不断地踹我,我的尊严和耐性一点点被磨薄,渐渐有些受不了了。 痛死我了,我真的生气了:“全蕾拉你闹够了没!” 估计是被我吼住了,她的动作停了下来,我抬头看向她的脸,神情也是有些愣愣的。 “全蕾拉,马上帮我解开。”我一字一顿,异常认真望着她的眼。 胡闹也要有个限度,我可不是沙包,任着她揍不会反抗,更何况我还是个男的。 她浑浊的眼睛开始缓缓清明起来,原本垮塌的面容向上扬起,显出愤怒的神态:“全思宏,你以为我是闹着玩的么?” 将脚往后收回,她动作极慢地蹲下,然后伸出涂满黑色指甲油的手,大力捏着我的脸颊:“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些事情。” 我望着她,脸颊被捏得生疼。 她的眼神渐渐转变得狠了,道:“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但是门外都是我的人,你再敢用刚刚的语气对我说话,我就让他们进来,轮齤奸你。” 我发誓当时我真的恐惧,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昔日还算纯良的女孩,会长成今日这幅模样?难道扭曲的爱情真的会蒙蔽人的心智吗? “蕾拉,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犯罪!”我急急地对她说,试图挽回失控的局面。 “嗤,有什么所谓,”她又露出完全叛逆的神情,“我要让思凉哥哥知道,只要是在他旁边的人,都会被我一一铲除。” “他,只能是属于我的!” 以前那个没大没小喊我作“阿宏”的人,已经渐渐消失了。 传说中恶魔会在孩子即将步向成人的路途中出现,设下种种难题考验他们的心智,没有经受住考验的人,会被恶魔渲染,最终变成恶魔的傀儡。 而蕾拉,已经离恶魔不远了。 我无力地向后倒去,即使从未站起。 “全思宏,别给我装柔弱,”她似是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神情又变得凶狠起来,“想必你就是用这样的招数勾引思凉哥哥的吧!你这个贱齤人!” 她涂满了黑色指甲的手青筋突起,向我的头发抓去,我被迫抬起了头,头皮被扯得激起,头发都快被扯断了,然而更恐怖的事情正向我纷沓至来。 “我他妈砸死你看你还怎么作贱!”剩下的时间我只听见耳边轰鸣的喧嚣,头部传来剧烈的疼痛,有什么黑糊糊的液体渐渐模糊了我的眼睛,看得不太真切了,连着脑袋,也渐渐眩晕起来,什么也意识不到了…… 我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严格说起来,也不算多久远以前了,那时候我八岁,第一次遇见小我一岁的全蕾拉,那时候她穿着黑色的公主裙,留着黑色的长到腰际的直发,看起来像动画片里面的女巫,后面站着她的父亲,相当魁梧的身材,也亏得他能当上黑道老大了。 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发育早一些,虽然蕾拉还没开始发育到哪里去,也是比我高出半个头,我得微微仰着头,才能看见她的眼。 总是坏坏的、不怀好意的,喊着我“阿宏”,逼着我陪她玩什么“傀儡游戏”,虽然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但也只能坐在她旁边,陪着她捣弄那些看起来很可怖的玩具。 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咧着大大的红嘴的洋娃娃,头发是黑白相间的,现在看起来特别时髦,那时候看起来却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那洋娃娃的眼珠可以从脑袋后面操控随意转动,还是特别圆的蓝宝石状的眼,跟真的一样。 某一个下午,我在蕾拉的房间里,玩着玩着,便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是极其不舒服的,终于醒来,眼前赫然出现一张巨大的人脸,那圆圆的蓝蓝的眼珠子不断抽风似的上下滚动,大得吓人的红嘴巴里发出“嘻嘻嘻”的恐怖叫声,我当即被吓哭了,哭得特别大声,还很丢脸地尿了裤子,估计是被我唬住了,蕾拉第一次对我表现出关心,连忙丢下手里的洋娃娃,跑到我旁边坐下来搂着我的肩膀,不住地拍着我的背,嘴里还喃喃着“对不起”,我想停止这羞耻的哭泣,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从眼眶里冒出来,只能忍耐着抽噎。 所以,当妈妈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和蕾拉坐在一起,她劝着我别哭,而我们身下是一大摊深色水渍…… 那估计是我童年时最丢脸的一刻,也是我和蕾拉渐渐生分的开始,即使是这样,也充满了不少的温馨回忆。 由于没有受到多好的家教,蕾拉从小就没有走上正途,十岁开始学会了抽烟,喝酒便不知道是从哪学的了,估计是挖开了她爸珍藏的酒窖,品了品好酒的滋味,但后来自己也只喝得起劣质啤酒。 虽然蕾拉因为自己的顽劣因子没少挨过她爸的揍,并且从未思悔改,但那时的她还是善良的,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几年没见,她会变成今天这样。 怪谁呢。 梦里的场景渐渐模糊了,感觉乘上了一叶悠远的帆,正向着未知的岸,随风飘荡,冉冉前行…… 第十九章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准确来说,是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到,我心中最原始的恐惧开始慢慢地散发出来,我觉得我就快要疯了。 我怕黑,特别怕。 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了,以前夜晚一个人在房间睡觉的时候,总要开一盏小小的夜灯,不然就睡不着,和全思凉在一起后,却渐渐淡忘了黑暗,现在自己一个人再次处在幽静暗黑的空间里,那种恐惧感又冒了出来。 周围一片寂静,我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居然可以自由活动,只是手背传来的不适感—— “别动了。”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全思凉么? “发生什么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急急开口询问。 “医院,”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你的眼睛差点瞎了,做了手术,现在还不能拆绷带。” “为什么我眼睛会差点瞎掉?”我吓了一大跳,由于绷带缠的很紧,我除了紧闭感之外,没有感觉到什么痛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量血液进入眼球没有及时处理,感染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都快淹没在空气里。 我渐渐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我全身都被麻绳绑着,蕾拉抓起我后脑勺的头发,向下砸着我的脑袋,额头被磕出了血,血越流越多,流到眼睛里面去了,可是我没有办法挣扎,晕了过去,后面的事情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蕾拉去哪里了?”这是我现在唯一想知道的问题。 “她已经被她父亲抓回去面壁思过了。”全思凉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好似万年寒冰。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有好多问题想问,可是却问不出口。 也许,我总归,是怕他觉得我烦的。 唉。 我微微侧过身子,感觉到十分的困意,可是我不能睡。 “我肚子饿了。”已经好久没有进过食了,我觉着我的身子就快残了,这几天是我活着感觉最痛苦的日子。 “我去给你拿东西吃。”他一边说声音一边随着脚步声远去了,等世界又回复寂静,心里的恐惧感又再次复萌。 我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手心已经积了一层的汗,才终于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现在的听觉好像变得异常灵敏。 门缓缓的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音,我有些害怕,害怕那个人可能不是—— “你现在肠胃还没好,喝点稀粥吧。” 还好。我打心底里吁出一口气。 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股热量将我的背托了起来,我借着力气稍稍直起了上半身,然后被托着躺在了一个柔软的物体上,一个隐隐的东西碰了碰我的嘴唇,我张开嘴,小心地将勺子里的东西吞进去,如此循环。 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解决完食物,我有些乏了,真的很困,眼睛开始有些痒痒的酸痛感,忍不住伸出手,往眼睛的方向探去—— 一股力量将我的手拉了开去,有声音响起:“不要去碰眼睛,忍一忍,睡觉吧,醒了就好了。” 我只能由着他把我放平,将意志疏散,真的想着——醒了就好了——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最近老是会做梦,而且都是一些很久以前的片段。 梦到了全思凉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准确来说是我记忆中第一次见到他,那时候的眼神还那么的让人熟悉:温柔,然后,错愕。 画面忽而一转——我又在玩命地奔跑,脸上的表情惊慌恐惧,全思凉和蕾拉在后面一前一后地追着我,全思凉先是停下来不跑了,在远处戏谑地看着我,然后蕾拉一脚将我踹翻,像之前全思凉一样拿着刀子准备捅我——可是她突然就倒下了,全思凉拿着浸满了红色血液的刀子,双目狰狞地看着我…… “思宏!思宏!”有什么东西在叫我名字,我的意志渐渐回到现实中,身体睡得都有些麻了,我奋力动了动手指。 “起来吃点东西。”是全思凉的声音,有些疲惫。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一边在他的帮助下坐起来,一边问。 “差不多七点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唇边又传来异样的触感,我赶紧张开嘴,将勺子里的稀粥咽下肚子。 “不是,现在八月多少日了?”我急迫地再次问出来。 他的动作停了很久,就在我有些疑惑的时候,唇边再次传来触感,声音也接着响起:“八月十六日了。” 原来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我就快开学了。 “你爸爸妈妈昨天已经从法国回来了,我撒了些小谎,说你还想住久一点,就不用担心了。”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而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他在整理餐具。 我沉默了一下,再道:“……我什么时候能好?” 这次他很快就回话了:“再留院观察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但你的眼睛痊愈还需要一段时间,十多天吧。” 我不说话,心里盘算着高中开学的日子。 他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大舅对不起你,不会让你再受到这样的委屈了。” 我心里一下便感觉复杂起来。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离他远远的,总感觉我所遭遇的祸事和他脱不了干系,虽然不知道这莫名的直觉是从哪来的,不过一遇上他,我就从没好过,这是事实。 我突然有些脱力地往后仰去,他托起我的身子,将我重新摆放好,道:“睡吧,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确实,我的眼睛一直都不舒服,睡着的时候不觉得,可是醒过来之后那种酸痛感是会益发清晰的。 我就这样醒醒睡睡了几次,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终于被通知可以出院了。 那时候我醒过来眼睛也没有太明显的感觉了,医生说这代表可以拆绷带了,后期的治疗只需要在家里进行。 绷带被层层解开的时候,我心底居然生起了一股不可名状的兴奋感,当光明终于重新光临我的世界,我觉得简直就要被救赎。 治愈的感觉啊。 “可以看到光亮吗?” 视野还有些模糊,感觉什么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连忙回答:“可以。” “现在应该还是会像近视一样,有些看不清,回家后积极做后期治疗,不出十几天就可以恢复视力了。” “哦——谢谢医生。”我匆忙应答着,有些迟疑地往两边看去。 说实话,我原本就不是一个近视眼,现在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模糊的光影的感觉,实在不是很令人舒适。 感觉到一阵轻响,全思凉的声音响起:“医生,这些天麻烦你了。” “不用。” 感觉眼前的色彩一闪而过,我被人搀扶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动了起来。 由于好几天没有活动了,我的肌肉到现在还是麻的,不能很好的自主活动,被全思凉搀着坐到了轮椅上,我终于松了口气。 经历了这段时间的可以说是令人惊心的事情,我也有些想妈妈了,虽然有些窝囊。 不过现在我还不能见他们,被他们知道了,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即使在他们面前的是掌握他们未来的人。 第二十章 被折腾着上了车,我就像一个无法自由行动的人,由着全思凉扶着我,将我放在车上,躺平了。 车子发动的时候,全思凉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睡一下吧,医院离家里比较远。” 我没来由地叹了一口很长的气,仿佛想把心里郁结的不快都叹出去似的。 跟他在一起,我总是不开心。 回到全氏大宅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夕阳的余辉依旧照映在天际,半灰半红的天空上演着壮丽的火烧云,将森林的树叶映得火红,瑟瑟的风起了,带走了一丝属于夏天的闷热。 周围静得可以,连走动的声音都听得不甚清楚,或许佣人都被全思凉遣走了,猛然地一阵天旋地转,他居然拦腰抱起了我! 我来回踹了两下空气,有气无力地嚷着:“放我下来,我可以走!” 他没回答,只是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我继续踹了两下,实在是乏了,也就干脆不管了。 别人看了会怎么想…… 感觉被放到了椅子上,我有些脱力地往后躺去,茫然地睁了睁眼。 这里应该是大厅。 “等下就吃饭了,先休息一下吧。” 我的头还有些晕,正使劲地揉着太阳穴以缓解眩晕感,有什么就向我袭过来—— 我条件反射地伸手抓住那东西。 “别动,我帮你擦些药油,会好受些。” 我怔怔地将手放下了,直到额头传来舒适的触感,我微微闭上了眼。 擦完药我的脑袋凉凉的,特别舒服,就躺到长木椅上闭着眼休息了,正昏昏欲睡的时候,便被叫起来吃饭了。 和全思凉在一起之后,精神状态似乎都是有期限的,用餐之前的精神状态特别好,吃完饭之后就会渐渐变得困乏,没什么力气,不知道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缺乏运动的关系?开学之后一定要多多跑步。 开学前我的身子渐渐恢复,不适合激烈的运动,因此全思凉再也没有和我做过,也算是让我舒了口气,天天被逼着看色卡和照光,眼睛也不断清明起来。 舒适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我几乎都要将那些不愉快抛诸脑后了,就这样来到了九月。 开学了,我包袱款款地回家,再从家里包袱款款地去学校。 爸爸妈妈没有问我在主宅期间发生的事情,反而滔滔不绝地同我啰嗦他们在法国的旅游经历,他们说到了普罗旺斯,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花田。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怪异,又那么的合乎常理。 由于新的高中实行封闭管理的制度,每个星期只能回家一天,说是一天,也只不过是星期六的下午到星期天的下午,特别短暂,因此我和家人的交流也渐渐变得少了起来。 全思凉从我离开主宅后就再也没有和我联系,这几年正是他巩固自己在公司地位的关键时期,如果没有我的插足,估计他干别的事情都是分身乏术的,我离开了,他也没有那么多的负担。 学校很大,课业也很繁忙,我每天除了学习之外,最喜欢的还是在操场上打篮球,这项运动是真男人的最爱,我不能缺席了,虽然打得并不是很好。 室友们对我的评价就是:勤奋但落伍,说我落伍的原因,我仔细想了想,估计是我身上没有任何电子产品的原因吧。 我喜欢世界都是寂静的,宁愿捧着书本,也不愿倚靠电子,过上原始人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我没有整天被父母电话轰炸的危险。 说起来,和全思凉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身上有手机之类的东西,莫非我们有相同的嗜好? 有一次周末回家的时候,从父母那听到了一件事。 这件事吧,怎么说呢,总之就是有点诡异。 我们市在全国范围内来讲也算发达了,学校自然也是分了等级了,我所在的学校在全省范围内算是一等一的,也十分难考,一般成绩稍中下的,都不会指望来这所学校,因此校风很不错。 全蕾拉今年准备考高中了。这还不算是最惊悚的,最惊悚的是,她所要报考的,是我在读的这所高中。这就有些蹊跷了。 且不说为什么那么巧她要报考的高中和我的是一样的,光她能不能考上,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蕾拉从小就不务正业,这点大家有目共睹,整天研究的不是哥特,就是乐子,鲜少认真学习,因而学习成绩也不是很理想。当然她的天赋是不错的,全家的人,脑子都不会差,这点可以肯定。 只是想要考上这所高中,与其说是难以置信,不如说是不切实际,若是能让她考上了,也算是一桩奇迹。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个中缘由,问了爸妈,也说不知,我遂将之抛诸脑后,很快便遗忘了。 高一的一年在学校过得还算平淡,除了室友之外也没有几个人是合得来的,会考之后,高二又要再次分班了,暑假也来了。 我觉得最近的每次暑假都会给我带来一定程度上的冲击,上一年来了个全思凉,给我那么多折磨,也算过去了,今年又给我一个深水炸齤弹。 第一件事说是关我事吧,其实也不关我事,简单来说,就是蕾拉考上了。这在亲戚的圈子里算是一个大新闻,谁不知道全蕾拉自小叛逆,棍棒之下也没有让她改邪归正,备考的这一年,听说是乖巧了很多。 这也让蕾拉的父亲十分欣慰,忙说是自己的诚心终于打动了蕾拉,让她觉悟了。 其实有些想法我没说出来,我一直觉得,蕾拉突然变得这么乖,和全思凉脱不了干系,和她“绑架”我的那件事,也脱不了干系。 但是我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她,一开始是我刻意避开和她在一起的场合,现在是蕾拉整天足不出户,专心学习,“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这是她家老爷子的说法,也不知其中有几分真假。 我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和全思凉联系了,几乎都快忘记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偶尔想起来,也不禁对我俩之间的感情产生几分怀疑。 暑假我主动提出要去打工,因为已经成年,父母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说:“你大舅放假前也跟我们说过让你去公司实习的事情,这下刚好,你可以直接‘上岗’了,别紧张,只是打杂两个月,去见见世面。” 听见这句话,我心里本有着对找工作的十万分热情,瞬间锐减。 第二十一章 “你的在校业绩不错,这些工作对于你来说,算是游刃有余的,放心吧。”主管持着和蔼的微笑,拍了拍我的肩。 我算是积极地回了他一个微笑,继续低头翻动着手里的资料。 暑假已经过去两三天了,我终于战胜了心里的罪恶小人,勉强到全氏大楼报道了,全氏大楼我也不是没有去过,只是这次还是第一次上到一楼以外的楼层。 全思凉给我安排的,是根本不需要废脑力的工作,但也与我最初的设想相差甚远,一开始我打算自己找工作,只不过是派派传单或者是家教之类的小职,可这个工作,对我来说确实有些困难。 我从来没有用过电脑。 这件事情还要从我那抠门极度的父母说起,家里除了电视、空调之外,基本没有什么高科技产品,他们月月省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筹划着圆自己去世界各地旅游的梦想。 所以当我双眼望着这亮晶晶的屏幕之时,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之情。 主管估计也没想到我根本不会用电脑,交代了一些事宜之后,很快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和陌生的电脑干瞪眼。 不过我的智商也不是干等着被蚂蚁吃的,不过三五分钟,我已经自己研究出了如何使用鼠标。 只是再深入的,我就不会了。 想了一会儿,我脸都红了,磨磨蹭蹭地从位置上起来,四下里望了望,找准了一个看起来挺面善的同事,结结巴巴地向他请教了很多问题。 我就在同事的怪异目光下终于学会了如何在文档里输入文字和基本的排版。 不过因为我的手势不熟练,打字还是相当慢的,直到中午快结束了,我也没完成那仅仅一万字的录入,眼睛渐渐酸疼起来。 眼看着很多人都下班去吃饭了,我满头大汗。 正当我专心致志地按着键盘的时候,眼前突然多出了两只手。 我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连忙回头看,先映入眼睛的是浅蓝色的衬衫,再往上看,全思凉的脸。 快一年没见了,那张脸基本是没有变的,只是轮廓更加深刻了。 我微微舒了口气,赶紧站起来,仰着头结结巴巴地说:“大、大舅。” 等终于正视他了我才发现,他现在是把我圈在了他和办公桌之间,动弹不得! 我的脸肯定爆红。 “还没做完?”他的嘴角缓缓勾起,又是那抹很熟悉的笑容,看得我心底一颤。 “嗯……那个……我之前没有用过这东西……所以……”简直想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 他的眉头挑了挑,沉默了一会儿,道:“对不起,是大舅不好,没有想到这方面的问题,下午你不用做这个了,我再派别的任务给你。” 我心里的情感一下复杂起来,百转千回,没有回话。 “先去吃饭吧。”他将一边的手收回去,在电脑上摆弄了一阵,那屏幕黑了,我才知道他刚才是在关电脑。 我站在旁边,不发一语,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他关完电脑,右手向我的手伸过来,碰到我的一瞬间,我条件反射般地缩回了手。 身边的空气似乎瞬间冰冻了,四周一片静谧,我不敢和他对视,只能低下头,往远离他的方向移了一步。 “给我点……自由,可以吗?”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心里的想法。 室内开了空调,温度却也不低,可我觉得现在的温度简直接近零点。 “思宏,大舅对你不够好吗?”那声音轻轻地,有些颤抖。 我微微颤了颤,把头再往下压了压。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我面前,我盯着面前的领带,缓缓抬起了头。 撞见他眼神的一瞬间,他忽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抬起手往脸上掩了掩,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转身的动作有些酿跄,但还是算均匀地往外走了出去。 “你先走吧。” 我突然觉得心底最深处的地方有阵阵的抽痛,十分压抑,只能坐回椅子上,捂着心口的位置,深深呼吸。 闭了闭眼,我有些疲惫。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被噪音吵醒的,我这才发现自己枕在手臂上睡着了,面前的电脑还是一片漆黑。 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两点了。 中午睡了一觉,什么也没吃,确实有些饿,但是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了,没有办法出去吃饭,我抓起桌上的水,灌了几口。 肚子还是有些空虚的感觉。 肩上传来异样感,我转头,主管的脸色有些不善,但还算是客气的对我说:“跟我来。”说完也不等我反应过来,转身就走了。 我站起来,头有些晕,但还是记得抓起水瓶,跟着他走了出去。 他见我跟了上来,才带着笑意说:“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不会用电脑的年轻人,这下只能给你一些简单的活了。” 嗯……? 他领着我进了一间办公室,里面白纸乱飞,乱七八糟的。 “等会儿让小陈教你用打印机,你就专门负责影印的工作吧,这个比打字简单多了。”说完,主管就走过去,喊了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白领过来,彼此介绍了一下,主管就走了。 打印机确实是比打字简单得多,没多久我就上手了,只是换墨盒的时候有点麻烦。 这里的工作还算轻松,需要影印的时候,只要闲闲地等在旁边,纸张出来的时候拿订书机整理一下,就可以交差了,不需要影印的时候,大家都是在干自己的事情。 由于今天是第一天,我还未得其精髓,只能坐着发呆,想些很久以前的事情。 想起了那一个暑假,我躺在床上,不分昼夜,然后,炼狱,悲剧,冷漠,逃避。 有时候无聊的时候老是会想起和全思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总是会冒出一肚子的疑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实在怪异,且不说我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接受和他在一起的事实,我发现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点也不开心。 回家之后,我基本都是在学校吃的饭,很少会出现疲乏的状态,这与和在主宅的时候的状态完全不同,我基本可以认定全思凉绝对是在我吃的东西里面下药了,但是我不懂为什么在我顺从之后他还要继续这样对我,最重要的是,那是什么药,对身体有没有害,我还不甚得知。 后来我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一个让自己释怀的结论。 也许,我根本就不爱他。 第二十二章 说实在话,在全氏的公司上班,总是很有收获的,即使只是一个临时的实习职位,但是在印刷室工作,也算比较悠闲。 跟全思凉坦明了心迹以后,他再也没有来找过我,上下班也没有遇见过他,我们俩,好像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其实我心里一点不舍也没有,也许之前我会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奇怪,但是想明白了之后,也没什么好自责的了,有时候想想自己之前对他的宽容真是完全没有必要。 想起他的时候,总是很揪心。 不开心,见到他就不开心。 日子就在工作和作业、学习当中过去了,高二的生活也拉开了帷幕。 在选文理之前,父母就一直劝我选理科,当然我的理科也是比较好的,但是我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文科,因为,总觉得,这样会更有趣一些。 一个假期过去,舍友们大多没什么改变,最多就是黑了些,壮了些,大家还是相处得很融洽,我由于在公司的实习,人也变得开朗了一些,渐渐能和舍友们打成一片,这样的日子,也算是过得不错。 不过好日子总是会有尽头,好运、厄运,总不会伴随某人过长时间,我真的认识到这一点。 某一天,那天很热,我还记得,中午饭吃过后我陪舍友去高一楼,听他说是跟妹妹拿一下东西,我想着没什么事也就陪他去了,后来想一想,如果是重新来一次,就算是给我一百个胆子,也绝对不会跟着去。 因为,在那里,我看到了我的噩梦。 全蕾拉即使穿着校服,也还是掩不住她已深入到骨子里的叛逆因子,况且高中也不再管得严了,她的卷发、耳钻还是这么显眼,让我一眼就认出来。 说实话,看到她的一瞬间,我真的有种转身而逃的冲动,不过我很快就抑制下来了。 因为我在她身边,看到了全思凉。 他还是老样子,身子很高挑,穿着西装,在学生堆里特别显眼,和全蕾拉说着什么,两个人不时开心地笑,旁边围了一堆的女孩子。 高中什么时候可以在上课时间放家长进来了?我搞不清楚他们站在一起是在干什么,实在是很好奇,所以就站在班级的门口,一边等着舍友,一边仔细听声音,想着能不能听出些什么。 我可忘不了上一年暑假所经历过的事情。我老是想不通为什么蕾拉可以轻易地将我带出医院,且不说全思凉到底有没有给我安排保镖,医院的人看见病人被带出医院,都不会加以阻止吗?还有,如果是蕾拉一个人完成的事件的话,她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和能耐,所以一定是有人在帮她,至于这个人,我一直怀疑是—— “思宏?” 谁?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乍然看见全思凉立在身前,眼里有什么在隐隐闪动。 他的嘴角慢慢弯了起来,又显出那个很熟悉的眼神,我突然觉得有些晕。 “呃——大舅。”我有些尴尬地问好。 蕾拉从他身后“怯怯”地探出头来,问得有些纯真:“思凉哥哥,这是宏哥哥吗?” 真假啊,全蕾拉。 我几欲作呕。 懒得看她,还有那个人,眼睛瞥到一边,找舍友身影。 “思宏,你怎么在这?是来找蕾拉的吗?”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响起来,我终于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 那种虚伪的关切,呵。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我对他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说实在话,也好不起来,他们两个在一起,让人觉得总不会有什么好事,“大舅不应该是很忙吗?怎么有空来找蕾拉?” 他的喉结很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两下,眼神渐渐变了。 变得难堪。 我突然觉得很愤怒,他的爱实在不怎么让人认同,他不仅知道蕾拉绑架我的事情,还了解她对我的伤害,但现在居然还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站在我的面前,以自以为是的关切对待我,实在是让我很惊异,他曾经说的话,现在在我看来,竟觉得都是谎言。 “全思宏你这什么态度啊?!思凉哥哥问你话呢,没大没小的!”蕾拉突然站出来,恶狠狠地对我尖叫,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很恶毒。 怒火在我心底升起,我深呼吸了几下,终于再次抬起头。 “全思凉,原来你是这样一个人。” 那人的身形剧烈地颤抖了两下,突然露出了一抹似曾相识的神情。 这个我看过,并且记得很清楚,我对他说“可不可以给我自由”的时候,他也是这一个样子,看起来特别受伤,惹人同情。 周围一片静谧。 真虚伪,真的,特别虚伪。 他又作出相似的举头,抬手遮脸,然后走。 在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轻轻地补充:“求你以后不要对我露出那种虚伪的表情行么?” 我保证他听到了,还听得特别清楚,那瞬间的停顿,是多么的令人愤恨。 蕾拉的声音又爆发在空气里:“全思宏你给我走着瞧!”随后越过我,估计是去追全思凉了。 唉。 我希望……以后都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 舍友从看热闹的人群中走出来,问我:“全思宏,刚才那个是你什么人啊?发生了什么?” 我看了一眼围在旁边的人,转身,回答:“没什么,我们走吧。” 真是糟糕的一天,比那天还要糟糕。 舍友跟在我旁边,还是战战兢兢地问着我什么,我只是含糊地应着,脑子里在想着另一件事。 虽然我知道这种事在现在想是很不好的,但是我还是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刚刚我看到的,明明就是全思凉和全蕾拉亲密交往的样子,两个人看起来相处得很好,完全不像是有过节的样子,不过说起来他们也确实是没什么瓜葛。 这和我之前了解到的实在是大径相庭。 就像前面说到的,我从父母口中了解到的全思凉,可是对蕾拉烦不胜烦啊,并且他还知道蕾拉绑架我并差点害我瞎掉,如果他是真心喜欢我的话,应该对蕾拉没什么好态度才对,为什么他会特地来学校找蕾拉,两个人还罕见地有说有笑的?据我所知,全思凉应该是一个很冷淡的人,虽然在我的面前总是温柔得虚伪。 他们两个的事情……我总觉得很有必要了解清楚。 第二十三章 由于之前所提到的种种原因,我和蕾拉的父亲其实是并不太熟的,所以第一时间我也没有考虑要去询问蕾拉的父亲,而是选择从我父母这里下手。 所以,周末一回到家,我辛苦的心理战就开打了。 其实说心理战也有些过了,只不过是小心的试探会比较费神而已,为了真相,为了心中的疑惑,我只能继续走下去。 吃晚饭的时候,我特意瞄了瞄爸爸妈妈的表情,都还算正常,这样我比较方便开口。 “爸妈,你们知道蕾拉最近怎么样了吗?” 两人很有默契地带着惊讶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随即回答:“蕾拉不是考上你们学校了吗?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喔。说起来你们也很久没有在一起玩了呢,是生疏了吗?” 我模糊地应了一声,低下头扒饭,没有再说话。 爸妈只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看起来爸妈完全不知道蕾拉的事情,在他们这下手肯定是没有结果的,只能将心思转到别的地方了。 于是我就去问舍友了,他的妹妹和蕾拉是一个班的,说不定知道些什么,这一次我同样问得很含蓄,但是舍友还是告诉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说从头到尾全思凉也只来过三次而已,前两次呆的时间都比较短,好像是给了蕾拉什么东西之后就走了,只有最后一次亦就是我看见的那一次,两个人还破例地聊了几句,没多久就发生了那件尴尬的事情。 “能知道他给了她什么吗?”我小心地问,尽量不让他看出什么。 “这个就不知道了,好像是拿布包着的,都是一些小物件,”舍友看起来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恰巧互相认识,你那天也看到了,想了解一下。”我敷衍道。 “哦,”他了然似的点点头,“话说回来,你问的那个学妹听说风度不是很好呢,我妹妹班里的人都不是很喜欢她,很少相处。” “这样啊……那麻烦你了。”我匆匆答谢,很快结束了这个话题。 看来蕾拉上了高中还是维持了以前的老样子,她的性格太跋扈,很少人会喜欢,再加上她也不是很屑于和兴趣不同的人相处,当然全思凉是除外的,她很喜欢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扑朔迷离,也许旁人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兄妹式的关系,也不会想到全思凉送给蕾拉的是什么,但是于我看来,他们相处的每一个举动,都十分不简单。 尤其是全思凉,蕾拉缠着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是他居然会主动来找蕾拉,就显得非常惹人怀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我以前没有察觉的事情? 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是被我选择抛下、遗忘的一件事。 那就是蕾拉选择来这所学校的原因。 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凭蕾拉以前的水平和志向,都绝不可能选择我这所学校,甚至会不会继续升学,都还是未知数,为什么她会一夕之间就改变了初衷,要专心学习,并且目标很明确就是我所就读的这所学校呢?有自知之明的人,通常都会有所保留,若是想冲,也会把门槛设的相对低一些,果断地选择这所学校,不是太过于自信,就是绝对有一个信念在支撑她。 听到这件事也是在开学之后不久的事情,蕾拉之前就绑架了我,这中间空出了很大的时间,完全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估计只有当事人会清楚了,但是我又没有可能直接去问蕾拉,她于我来说已非常危险,虽然直觉全思凉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我却不想和他再有接触。 真是麻烦。 现在我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去摸蕾拉的父亲,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决定要去探寻这件事的谜底,我只能选择一直走下去。 虽然结局可能会使我万劫不复。 接下来的时间我选择暂时遗忘这件事,主要原因是没有找到能见到蕾拉的契机,另一个原因就是段考快来了,我得专心复习了。 虽然我的成绩不错,但是想太多别的事情,也是会影响我的学习的。 说到蕾拉的父亲,大家的印象可能只停留在“黑道头头”上,没错,蕾拉的父亲,全玺,在道上也是十分有名的,他从小就很能打,身上的肌肉是他的资本,也是让人胆寒的原因,虽然他其实长得很矮小。 不过极少的人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其实是一家贩毒帮派的高层,处于边缘级别的危险人物,居然还会若无其事地带孩子,关心孩子的成长,真是史无前例。 全玺的事情只有爷爷奶奶才清楚,本来是极其保密的,但是某次聚会的时候不知怎的说漏出去了,让爸爸听见,回家就悄悄告诉了妈妈,然后让我听见了,不然我打死也想不到原来全玺还是犯罪分子。 据说他手下有很庞大的制药厂,不仅是用来掩盖制造毒品的假象,还经常研制一些稀奇的新药,什么种类的都有,有很大一批毒品都是从他那里流通出去的。 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还觉得惊奇,没想到看起来很和蔼的叔叔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段考完之后,终于有了一个和他见面的机会,不知为何爷爷奶奶突然心血来潮,组织了一次家族聚会,就在全氏名下的酒店。 这地方令我有些彷徨,主要还是想到和那个人来过一次…… 不过机会可能只有一次了,一定要把握好,不然自己估计到死都搞不清发生过什么。 全思凉,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三次来了,前两次来的时候印象都不是很深刻,这地方大的很,镜面反射又极其扎人眼,很难一眼看清,这次来,我难得有耐心地环顾了全场。 除了“奢华”,再无其他词语可以形容此处。 爸爸妈妈留我一个人在大堂的等候区内,去柜台询问房间去了,我只好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发呆。 等下见到全玺的时候我问些什么好?怎么开口才能显得不突兀? 要不就说“叔叔”—— “思宏。”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来人。 “……叔叔?” 是全玺? 第二十四章 没想到这世界上真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原来不仅是我要找全玺,他最近也在计划着找我。 不过这个中理由,恐怕是不太招人待见了。 其实我从小就不太喜欢蕾拉,就算她是和我一起玩过一段时间的亲密伙伴,但我还是不喜欢她,不仅是因为她的喜好怪异,还有她那张扬跋扈的个性,也与我合不来。 我们家族的人因为顶着别样的光环,一般都比较努力,并且是走白道的,很少有像全玺一样混到黑道去的人,蕾拉自然也与我们大部分的同龄人大径相庭,全玺虽然经常打蕾拉,但蕾拉同时也是他心头的一块肉,多数时候还是宠着她,放任她的纨绔,这点其实是家族内的人所看不惯的。 因而爷爷奶奶也不太喜欢蕾拉,她从来就没尊敬过谁。 对了,一切的一切,全思凉都是除外的。 上天就是这么不公,总会创造出一些与众不同的人,他就是其中的一个。 由于我和全玺不太熟,一开始也想不出来他特意找我的原因,平时我除了和他问好,再无别的交流,不过相传他是一个比较和蔼的长辈,也不知是真是假。 因为全思凉的原因,现在我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怀疑。 蕾拉没有跟着全玺来,后面只跟了一个保镖样的人物,我们互相打了招呼后,他在我旁边坐下。 我们毕竟有些生疏,彼此对看中总有着尴尬,不过他似乎很快调整过来,很热络地跟我谈话。 “最近学习怎么样?”很普遍的开场白。 “嗯……还好。”我敷衍过去,至今不晓得他的意图。 他笑了笑,有些爆裂的牙龇了出来,看得我有些心惊:“你知道蕾拉上了你那所高中的是吧?” 这么快? “嗯,我知道。” “呵呵,我们蕾拉好久没有这么刻苦过了,如果学业上有什么可以指教的一定不要客气,叔叔知道你成绩一直都很好。” “好久没有这么刻苦”?莫非蕾拉有刻苦过? “……如果我能帮到的一定没问题。”我勉强应对着,想着找个机会问出心里的问题。 “我们蕾拉,为了他,也吃了不少苦啊……”他低下头,低声喃喃自语着些什么。 “‘他’?” 全玺突然抬起头,有些惊讶地望着我,随即支支吾吾地开口:“呃……那个啊……就是——” “阿玺,你怎么在这里?”爸爸的声音突然响起,机会又消失了。 我失望地叹息一声,站起身。 全玺几乎是在爸爸一开口的瞬间就站了起来,笑脸相迎道:“我看思宏一个人在这,就跟他说说话。” 爸妈站在前面,了然点头,随即妈妈有些严厉地问我:“你刚才叫人了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问这种问题?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回答:“叫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一场看似亲密实则虚伪的亲人相偕离去场面,我跟在后面不发一语。 全玺,究竟为什么……那个“他”,究竟是谁? 原以为今天的这场家族聚会会像平时一样,吃饭,聊天,散场,可结果却大大地出乎我意料。 简直就是惊为天人。 第一个重磅炸齤弹很快就出现了,人来得差不多了,全思凉和蕾拉还是没有出现,暂且不说蕾拉,全思凉现在的地位可不低,他没出现,整场宴会都不要想着开席。 爷爷奶奶一开始还是面目镇定地微笑等待,到后来也有些坐不住了。 就在大家的埋怨声渐渐起来的时候,两位“主角”终于出现了。 没错,是同时出现。 老实说,他们两个同时出现,也没什么,毕竟是亲戚,全思凉还容许蕾拉喊他“哥哥”,两人的关系应该也不算生疏,可是在大家看来,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且不说原本蕾拉一直苦苦纠缠全思凉就让大家看不惯,全思凉本人也是表现出了厌恶之感的,怎么这会儿两人却高高兴兴地手挽着手出现了?难不成是真的乱齤伦了? 而在我看来,这事就更加蹊跷。个中缘由各位看官也应该清楚。 全思凉和蕾拉有隐情,甚至是奸情。 难道事情原本应该是这样的?蕾拉因为某种原因记恨我,拜托全思凉将我的身子毁了,然后试图掠夺我的心,蕾拉再顺理成章地借喜欢全思凉的借口,将我绑架,折磨我,但是不小心过头了,如果我瞎了,事情闹到上面去可不得了,于是全思凉只好把我送回医院做手术,顺便制造关心我的假象,他们知道我的心态,保准我不会轻易说出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某些细节也比较不合拢,比如说全思凉跟我说的小时候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这还有待考量,毕竟至今跟我说过这种事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父母都没有跟我说过,谁知道他是不是胡编乱造吓唬我的。还有他平时所表现出来的关心,难道都是假的?也有这个可能,因为他本是一个冷淡的人,怎会老是对我露出温柔的神情? 还有,游乐场的那一次经历,是我对他信心垮塌的开始。 此时全思凉身着黑色燕尾服,将他原本就匀称的身形衬得更加修长,而蕾拉则穿着同色系的泡沫公主裙,很奇妙的是,她居然没有化哥特系的妆,反而显得有些少女,不过她的裙子本身就比较暗黑。 两个人看起来是不谋而合地合拍。 全思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而蕾拉则笑得很放肆。 放肆得令人讨厌。 回头再看爷爷奶奶,神情也变了,变得高深莫测。 “哟,我们的总经理就这么忙,都学着迟到了?”很显然全思凉旁边的蕾拉激怒了奶奶,不然搬到平时,她怎么可能会对宝贝儿子说出这样的话? 全思凉抱歉地笑了一下,随即回答:“非常抱歉,蕾拉想要给大家一个好印象,拖延了一些时间。” 搞什么?他现在是把责任都往蕾拉的身上推?虽然还算含蓄,但这真是绅士的做法? 我越来越迷惑。 “爷爷奶奶,对不起,是我动作慢了些!”蕾拉脸上笑着,反而让人觉得没有一点歉意,但她能这么谦逊的说话,已经是很难得了,也让人震惊。 爷爷奶奶没有答话,全场都不约而同地静谧了几秒钟。 “算了,入座吧。”终于,声音又在爷爷的妥协中再次响起。 全思凉放开臂弯中蕾拉的手,径自走向主桌,蕾拉盯了他两眼,不知是什么用意。 她不会是想跟着上主桌吧?这可真是大逆不道了,她的身份,只能和我一样,坐在副桌上,不过按她的性格,估计会真坐上去也不一定。 好险她最终还是学聪明了,转身坐到了全玺旁边的空位上,正好在我对面。 一一问好之后,终于可以开始吃饭了,其实我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 我一边接受着妈妈的布菜,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不过蕾拉在我对面,还是让我有些不舒服。 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吃着吃着,就感觉整场的气氛都不对劲了。 那头不知道是在聊些什么,蕾拉的声音特别明显地混在嘈杂的讨论声里,那些声音渐渐地小下去,终于让我听清了一句话。 “思宏哥哥真的很久没有和我一起玩了呢,是不是讨厌蕾拉了?” 我嘴里含着鸡腿,慢慢抬起了头。 第二十五章 全场又陷入一时的静谧,都等着看我怎么回答。 蕾拉的表情特别像那些韩国的偶像剧里面,富二代小姐鄙视穷困女主角时的样子。 只有“欠揍”二字可以形容。 “呵呵,最近学业比较繁忙,没什么玩乐的时间了。”我中肯的回答,躲过敏感问题。 大家都再次笑起来,纷纷夸赞我勤奋,也不知有几个是真心的。 “说起来,蕾拉和思宏好像还是一个学校的呢。”不知道是哪个长舌的长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然后各种夸赞蕾拉聪明、后天努力的话就源源不绝地爆炸开来,蕾拉笑得那个无耻,我再也不敢直视他。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怒吼出她的罪行。 很难想像一个人究竟是有多么恶毒,内心是有多么黑暗,才能若无其事地伤害了别人之后,还企图加以重伤。 蕾拉的改变,恐怕不只是离恶魔很近,她似乎,已成为了恶魔的门徒。 比起副桌的热闹,主桌就相对静了一些,人也比副桌的少,除了爷爷奶奶和全思凉,只有一个公公,是爷爷的老朋友,桌子并不是一样大的,设计得比较精巧,布菜也是小了一倍,却丝毫不影响其 奢华的效果,甚至比副桌更加瞩目。 我偷偷地往主桌看去,全思凉刚好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动作,爷爷奶奶不时和朋友说着话,由始至终都听不到全思凉的声音。 也是,他本来就比较寡言,才忆起父母的话。 “对了,蕾拉今天怎么和思凉一起来了?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终于有人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我立刻竖起耳朵。 “也许是我们找到共同话题了吧,先前让大家见笑了。”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不可谓不机智。 现在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往我意料之外的方向走,一开始我觉得全思凉是真的爱我,后来他种种的异常行为让我失望加不能理解;我以为蕾拉没有坏到这个地步,但其实她的心已黑似锅底;我以为 两个人的关系没有这么好,偏偏就是出乎意料地好上了;我以为事情的真相可以很快被发现,结果老是被打断皆打乱。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不就是上一年放了个暑假,我就要16岁就快成年了,便给我这么多“惊喜”?只可惜,有惊无喜。 我突然很惊奇自己居然还能专心学习,自己的定力其实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乐观的是,整件事中,我的态度都比较冷静,并没有被牵着鼻子走,如果我没有理智地怀疑,估计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所有事情都结束了,不,如果我没有跟着舍友去找他妹妹,也许现在 我仍会为蕾拉瞒下所有罪行,深信她还是可以拯救的孩子,因为她曾经那么努力。 可是我却已忍无可忍,我恍然大悟自己其实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即使我再想知道真相,礼仪和代沟恐怕只会成为我最终的绊脚石。 想到这里,我深深感到悲哀。 我所受的罪,我所怀疑的,都无法有一个最终的结果了吗? 不,我还有一个选择。 即使这个选择很冒险,我还是决定试一试。 接下来整场的谈话我都没有在听,只是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应如何去进行。 事情越来越边缘化,如果我踏出这一步,面对我的不知是无视,还是帮助。 由于第二天还要早起,爸爸妈妈带着我先行告辞,我和全思凉终于没有一句交流就擦身而过了。 回到家还很早,我喊住正在脱鞋父母,决定马上说出来:“爸,妈,我们谈一谈。” 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有些怪异地对视一眼,同时问我:“谈什么?” “你们先去坐下。” 等他们换好鞋子,坐在沙发上时,我已经做好决心了。 死就死了,管他那么多。 “你们还记得去年夏天,我去主宅住的事情吗?那时候你们正在蜜月旅行。”我开门见山地说。 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妈妈开始慢慢地搓手,爸爸回答我:“记得,怎么了?”看起来很镇定。 “我……和大舅住在一起,”这方面我就不敢明说了,毕竟我还是有羞耻心的,“他告诉我,我小时候被他照顾过一段时间,这是真的吗?” “是,的确有这回事是没错,只不过都是两岁以前的了。”爸爸的话听起来有些绕,好像在刻意强调些什么,妈妈只是不断在搓手,来回看着我和爸爸。 “你们……知道我都经历过什么事情吗?”我不想再拖沓了,这样真的很烦。 “不要说了!”妈妈突然尖叫出声,我震惊地看着她。 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 爸爸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轻轻环抱住了妈妈,神情看起来有些无奈:“思宏,我们知道你在那经历过什么,事实上一开始我们就是为了让你和哥哥在一起,才出国的,我们哪有那个闲钱去旅游呢?”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你们知道他要强占我的事?!”我简直不敢相信,相处了十几年的父母居然是这样子的!这叫什么?卖子求荣? “我们……知道。” 一切似乎都陷入了一条死胡同,这个世界上,伦理,道德,似乎都成为了虚无,我有种被背叛的错觉,这错觉几乎让我哭泣。 “那么,你们就任由我被伤害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快抑制不住了。 爸爸的表情看起来很无辜:“我们承认,一开始不告诉你这件事是我们不好,但是你应该也了解,如果我们拒绝,哥哥会怎样压迫我们,我们惹不起他啊!再说,他应该不会伤害你才是,他从小是怎么对你的,我们都很清楚。” “是,他是没怎么对我,但是你们知道蕾拉差点把我眼睛弄瞎了吗?!”眼眶湿湿的,心中好像有什么正在垮塌,为什么我的父母会是这样的人,居然会怕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全思凉,好像我的人生根本就不重要,我的选择也不重要。 哭,可不是男子汉的做法,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 “什么?!”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很震惊。 呵,真讽刺。 “思宏——!你去哪!?” 在他们的吼叫声中,我转身快步跑出了家门,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远离这个令我失望的地方。 竭尽全力地跑,不知道经过了什么地方,跑了多远的路,终于累得停了下来。 漆黑的夜色下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诡异,夏末的蝉鸣听起来也不这么清晰了,由于有轻微的夜盲症,我静止了好久,才隐隐看出眼前的是一颗参天大树,树干很粗,树下的不远处正好有一张长椅,我颤抖着双腿坐了上去。 由于现在还不是很晚,远处的歌声还隐隐地能听清楚,这儿应该是一座公园。 我有些脱力地往后仰去,靠在椅背上,泪在脸上,已经干涸了。 突然想起以前读的书里,父母都是慈爱而又勇敢的,虽然有些会比较懦弱,但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关键时刻还是会奋不顾身。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有一对生性比较懦弱的父母,由于弟弟欠高利贷卷款而逃,仇家找上门来,步步逼迫,最后终于逼到走投无路,仇家让他们交出自己的女儿抵债,这样就可以免除大部分的债务,但是他们选择了拒绝,虽然最后还是没有逃离被杀害的命运。 我一度以为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的,可是到头来,真正的他们其实是我所最不齿的类型。 怎么会这样……原来我所想要隐瞒的,都是别人精心安排的骗局吗? 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要去哪里。 我除了爸爸妈妈,谁也没有了。 寂静的夜空中,一颗星都没有,月亮也不知所踪。 我好累,眼皮慢慢耷拉下来,就快睡着了。 突然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传来,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睁大眼看向前方。 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在静谧中显得特别清晰,前方几抹光亮,像是车灯打出来的。 谁? “全思宏,你怎么在这里?” 我快疯了。 第二十六章 蕾拉的声音简直就像魔障,我头也没抬,不想理她,这时候她出现在这里,肯定没好事。 “全思宏,老娘问你话呢!”她的声调猛地拔高了,听起来特别刺耳,我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不置可否。 “蕾拉,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你的哥哥,态度调整一下。”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疑惑地抬起了头。 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那声音……是全玺? 他不是一直对自己的女儿管教很严的么?怎么女儿对哥哥如此不尊敬,他却是这样的纵容?莫非他其实是和蕾拉一伙的?也是,爸妈都能作出那样的事情了,也没什么是奇怪的了。 “嗤”蕾拉发出一声轻嗤,高跟鞋不断点地的声音不绝于耳,烦躁之情溢于言表,我差点没笑出来。 “‘思宏哥哥’,请问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呢?”她的声音此刻又黏腻地让我想吐,虽然八成都是作出来的。 我站起身,抬脚就走,打算溜到有光的地方,顺便看看老人家唱歌跳舞什么的。 “妈的,你现在是什么态度!”后面蕾拉的尖叫声听起来有点爽。 手臂上传来阻力,我停下来,蕾拉的声音近在咫尺:“全思宏!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我冷冷开口:“全蕾拉,我是什么东西来轮不到你来评教,你不要老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这个世界不允许你胡作非为,别太任性了。”我干脆利落地甩开她抓着我手臂的手,继续往前走。 “爸!爸——!” “思宏!”后面全玺的声音传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回过头。 “你刚才的话是不是有点太重了?”他的表情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让我又想起了眼睛修复的那段日子。 “叔叔,我原本也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您女儿曾经的所作所为,着实让我礼遇不起来。”我不清楚他是不是知道蕾拉绑架我的事,但我还是选择冷漠。 “蕾拉,难道你瞒着我对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寂静的夜空下,一切的声音都显得诡异。 蕾拉尖锐的声音传来:“要不是他勾引思凉哥哥,我至于这么冲动吗?说起来我就一肚子火——” “对,你女儿蓄意绑架了我,虽然她刚刚成年,但是我仍可以以‘绑架罪’、‘蓄意伤害罪’和‘诽谤罪’将她起诉,念在原本的情谊,我本打算忘却此事,可是她现在的态度,让我有点犹疑了。”果决地打断她的话,我无法忍受这种肆意的侮辱。 “……告?”这轻轻的一个字,带出的别样的轻蔑,“怎么办呢?虽然我女儿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是我可是她的父亲啊,你觉得,我会容许别人伤害我的女儿吗?” 我简直就快疯了,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人性的丑恶一天之内让我看了个透彻。 以偏概全,是非颠倒,黑白不分,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你想怎样?”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嗓音里透出的危险信息,不容忽视。 “想怎样?如果你不能放聪明点,叔叔只能采取非常措施了,估计把你接去叔叔家玩几天,你父母不会怀疑的吧?”这个夜空下,秋风忽而冷得让人胆寒。 “难道对于女儿已经能构成犯罪的事实,你就如此纵容吗?我记得叔叔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愤怒几乎要将我灭顶。 “以前?”全玺停顿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地说,“哦,你是听到那些我打蕾拉的传闻了吧?那些都是假的,我怎么可能舍得打我的宝贝女儿?” 假的?什么意思?他从来没有教育过蕾拉?那么,也不怪乎蕾拉会长成今天这幅样子了。 “不过,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也没可能安全脱身了,抱歉咯。” 蕾拉后面已经不知所踪,我觉得自己极有可能又面临一次被绑架的厄运。 我突然有点后悔今晚赌气跑出来,爸妈其实也没有错到哪里去的,他们以为全思凉是好人,只是想拥有我,没想到我会被伤害吧? 不过当下我的生理反应显然快过脑子,没有回答他的话,我转身撒腿就往公园里有光的地方跑,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等我跑到人多的地方,他们就奈何不了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实在是跑得乏了,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但是我还是没有停,不能让他们追上! 最终,我还是被无数个黑衣人拧住,往回拖,明明只有几步,我喊“救命”就可以被听到,可是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是听到越来越大的民乐声,然后渐渐变小。 “放、开、我——”我尽力挣脱他们的桎梏,但是人太多了,我的力气根本微不足道。 没有人理睬我。 我、我会不会死…… 所幸的是,在我被送入车门的前一刻,终于有人前来拯救了我。 而那个人,我怎么也想不到,是全思凉。 依稀记得又是巨大的引擎声,我奋力转头,望向刺眼的车灯,想尝试开口呼救,没等我叫出来,那上头就已经急急走下来一个人,车门开关的声音响了几下,全思凉的脸就显现在光里。 “放开他——!”那声吼叫,仿佛带回了我心中的信仰。 我,曾以为,他和蕾拉的一伙的,他们合起伙来伤害我。 拧住我的人看见是全思凉,居然都不约而同地将我放开了。 刺眼的光亮中,全思凉向我奔来,顺手一扯将我带向他的身后,紧紧抓住我的手。 “全玺,我给你人,不是让你来伤害他的。还有,警告你的女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以为可以威胁到我,还早了几百年,她还没这个能耐。”抛下这句话,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他已大力扯着我的手,把我塞进了来时的那辆车,原本下车的人又回到了车子,接着绝尘而去。 车上很静,我能感觉到身子还在不停地颤抖。 坐在我旁边的人试探性地将我环抱住,我没有挣扎,他又抱紧了几分,将我的头搁到他的肩上。 说实话我已经不想有什么反应了,我已经懵了。 “对不起……是大舅没有保护好你……”他的声音有些不稳,似在隐忍些什么。 我的嗓子有些闷闷的,我的心里只有一个疑问,现在必须要弄明白:“全思凉,你究竟是谁?” 他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在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我拼命挣扎,把他推开,然后望着他的脸,他的表情让我的心有些钝痛。 “你和蕾拉是什么关系?!”我大声地质问,“你对我是不是一直都在说谎?!为什么你要和她走在一起?!我已经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人了你知道吗?!” 我觉得我已经语无伦次了,不知道是质问还是咆哮。 他的脸色忽而发白,随后急急解释:“不是、不是!大舅是在保护你啊!大舅那么爱你,你都没有感受到吗?” 什么“爱”?“爱”是什么?“爱”就是把我蒙在鼓里,然后肆意地将我伤害吗? “我不懂你的爱、你的保护,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觉得你一直在对我撒谎!”父母的行为、蕾拉的讽刺、全玺的话,都在我耳边回响,一切都扑朔迷离,我又找不到答案。 “思宏,大舅对你的心绝对没有假的,我们先回家好吗?你应该很累了,弟弟打电话给我,我才出来找你,我知道你现在很愤怒,但是不要拒绝我好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祈求。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脱力地向后倒去,闭上眼睛,连晕车都忘了。 “思宏……思宏……” 他的怀抱就像无尽的潮水,总是让我感觉温暖,又窒息。 第二十七章 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只有女娲,她捏取泥土,创造了人类,人类逐渐繁衍生息,后来有一天,天空破了个大洞,洪水一齐发下,淹死了很多人、动物和植物,女娲炼出五色石,补全了天空,才停止了这场灾难。 也许,那个时候,真的会侥幸地让一些奇葩的后代生存下来吧,比如姓全的。 到家了,但是我根本不想下车,不想见到那样的父母。全思凉扯着我的手腕,把我拖下了车,他的力气很大,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有什么怨言,都不要责怪你的父母,他们是无罪的。” 你让我如何做到不去责备?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就是这样被肆意地打破,我自己却毫不知情。 明明不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却好像被安排了命运。 全思凉在前面拉着我,后面跟着保镖,我根本没有选择。 门在全思凉敲响它的一瞬间,就被打了开来,父母焦急地询问我的安危,我低着头,不想看他们。 “今晚就先不要问。”全思凉的一句话似乎总能控制全场的氛围,果然,他们很快就噤声了。 他把我拉进房间,我被他按坐在床边。 “思宏,先洗澡好吗?” 我没有回答。 他似乎也没有指望我回应他,只是在我衣柜里翻了翻,随即走过来复把我拉起,走进了浴室。 我们家没有浴缸,我在蓬蓬头下瞎站着,有些局促地望着他。 “你……出去。”我有些嗫嚅地说。 他看了我半晌,浴室的灯光是亮白色的。 “FINE,”他耸耸肩,不知怎的说起了英语,随即打开门走了出去,“不过,别让我等太久。” 这一晚真的很累,感觉就像跑完马拉松回来一样,全身都是汗味,我好好地将自己洗了一遍,毛孔全开的感觉让我很舒适。 其实我很清楚,我等不及要知道真相了。 我们家有两个浴室,所以在我出来之后,已经见到全思凉穿着崭新的睡意坐在床上了。 “别乱想,不是你爸爸的。”他好像突然间就变得幽默起来。 只是想缓解气氛吧。 我不语,坐到椅子上慢慢擦头发。 房间里的气氛一直都很压抑,有一双手接过了我的毛巾,帮我做完了接下来的工作。 舒服得……想睡觉。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滚到了床上,他的双臂紧紧地环抱着我,嘴唇不断地亲吻着我的额头,手也开始不老实,摸索着我的裤头。 “等……等,你答应我的!”我急急地喊出来,怎么可以在爸妈都在的空间里做这种事情! 他的动作果然就停下来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估计是平复心绪吧,我可以感觉到他胸膛的剧烈起伏。 “……好,”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压抑,“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要相信,无论发生什么,大舅都在你的身旁,保护你。” 我缓缓点头。 ****** 也许很多人都不知道,蕾拉的父亲全玺在黑道头头的身份下,还有一个更污浊的身份。 他的手下,经营着一间表面上是药齤品加工厂,实际上,却是毒品制造厂的产业,各种走私、贩卖,也都是在那里完成的。 其实原本全家的人并不干这个,甚至全家也没有谁是像全玺一样去混黑道的,所以全家的人,基本上都对他敬而远之。 正规的白色生意人,总是对黑色有着这么一丝忌惮的。 而全玺,实际上,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说到底都是一个混在黑道社会的,就算本来是白色的,也会被添上龌龊的几笔,更何况是全玺这种已经是一帮之主的人,更是黑,只不过,他恰巧继承了全家的优良基因,有着这么两把小聪明,也不算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了。 他,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原本身为全家最小的儿子,受到万千瞩目,就够让他骄傲的了,本以为自己的父母年岁大了,也不会再生了,继承的机会落到他身上的几率,也不能说小,只要自己再努力争取争取,说不定就真的可以如愿以偿。 结果,自己初中还没毕业呢,那个真正最小的儿子,又冒了出来。 全思凉,全家新一代的“优良品种”,还未出生就被指定为未来的理想继承人。 有的时候他会想,为什么自己一定要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怪异,势利,无情,一个比他年龄还小的人,居然要成为他的哥哥,真是匪夷所思。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所以,他从小就对这个“哥哥”,没什么好感。 他决定要自己努力,去闯出一份事业,证明给所有的人看,他,全玺,也是上天所赠赐的一份瑰宝。 可是,人生的转向总是充满了未知的因素。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居然和一群街头小混混玩在了一起,也许是因为只有他们才会和自己打趣吧,学校里的人都一本正经,闷得让人发疯。 然后,他渐渐学会了抽烟,喝酒,但都是很隐蔽的,家里人完全不知道。 直到十八岁那一年,他终于和一个女人上床了。 说实话也不是什么很美妙的体验,两个人的年龄相仿,又都是第一次,双方都痛得不得了,却还被旁边的哥们儿起哄。 那一个晚上,他明白了很多东西。 比如说,所谓的“哥们儿”只不过都是想着利用自己找乐子罢了,比他们弱的人,在他们眼里,连狗都不如。 说实在话,他还是有点同情这个睡在旁边的女孩子的,眼熟的很,似乎是一个大学的同学,被灌了迷齤药,什么也不知道,比他更惨。 于是他以为大家都是相互可怜的,就和这个女孩子谈起了恋爱,自己也逐渐在道上混起来了,也慢慢变得不留情面。 二十岁那年,她意外怀孕,本打算来找他商量着打掉孩子,但是他却心软地想留下他/她,那个女人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接受了。 其实那个时候,他想,自己是真的爱上这个儒软得近乎懦弱的女子,也曾认为,她也是爱着他的。 可是事实总是这么残酷。 孩子生下来之后,开初几年是照顾得很好的,他当上了帮派之主,钱也多了起来,可是有一天,她就这么不见了。 从她留下的信中,他终于知道了,她是多么的、由始至终地恨着自己。 有的时候他想,这个世界上,估计是真的没有两情相悦的,就连这么美妙的单纯,都被扼杀了。 残酷,冷血,野心。这就是他想要的。 他开始向外散布女人出轨的谣言,把自己的好男人形象树立起来,暗中对蕾拉进行栽培。 他要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无忧无虑、最纯真的孩子。 可是他老是忘记,事实,经常是事与愿违的。 蕾拉,长成今天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谁的错。 虽然他老是说自己揍蕾拉,但是其实一次也没有,父亲,怎么舍得会揍自己最心爱的宝贝呢? 也许真是他的错,可是他已经有一个新的想法了。 他要让蕾拉去纠缠全思凉,最好就是创造一段轰轰烈烈的不伦之恋,到时候,他就会把全思凉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踢下去,一举取代。 反正蕾拉看起来也很喜欢全思凉。 后来他发现,全思凉还真的不好对付。 那个时候,他还要在众人面前伪装,所以在全思凉找到他以后,不得不将蕾拉接回了家里。 反正到手的鸭子也跑不了,全思凉的眼界很高,不会轻易地喜欢上某个女人。 这一回他压中了,只不过,全思凉喜欢的,是男人。 全思宏,蕾拉小时候经常和他玩,只不过两人的性格实在是相差千百里,那个孩子,正经得让人讨厌,他看的出来,全思宏也不喜欢蕾拉。 不过,用他来威胁全思凉,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他们把全思宏藏在了很隐蔽的地方,不事先做过记号,还真的找不到,全思凉来找他的时候,他坐在奢华的座椅上,将条件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了。 他需要人手,全思凉手下的保镖,一个个训练有素,比他帮派上的半吊子强多了。 他要全思凉和蕾拉装作在一起,去制造混乱。 他就不信,这个人会拿自己的手心肉开玩笑。 果然,上钩了。 并且全思宏那个傻瓜,似乎还怀疑是全思凉骗他,这更好。 人,果然是最贱的生物。 ****** “本来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准备适时端了他的底线的,结果看到他想要绑你,我什么也忍不下去了,”全思凉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哽咽,他没有办法再次看到全思宏被伤害,“所以,不要离开我……” 他不禁抱紧了怀里的人,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即使知道他已经睡着,还是忍不住喃喃自语。 …… 夜,很深了。 …… “我爱你。” …… 新的黎明,很快就要到来。 第二十八章 高中生活虽然有趣,但是总免不了需要一些青春气息的滋润。 曾经民间流传一些醒世恒言,告诉青年人,在十八岁之前,一定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我做到了,但是是和一个男人,而且他成年很久了。 我不再怀疑全思凉,甚至已经觉得,自己爱上他了。 这种违背道德伦理的爱恋,有时实在没什么逻辑性可言,一开始我以为它是被世人所唾弃的,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要让它得到认同,是这么的简单。 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个晚上,当我明白,全思凉没有背叛我的时候,我在极度的疲惫下睡过去,后面的内容都没有听了,才明白,他对我是多么的重要。 重要到,只要他的一句话,就能让我安心。 不过明白了事实之后,更大的考验在等着我。 全玺和蕾拉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不,准确来说,全玺才是野心最大的那个人,全思凉说,一切交给他,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对蕾拉敬而远之。 不能让她有抓到我小辫子的机会,虽然我并没有辫子。 我开始跟宿舍的人打好关系,一起吃饭、回宿舍,绝对不让自己有机会独处,回家和回学校,也是全思凉来接我,总之,我自认为自己将自己保护得不错。 那一晚之后,全思凉比往常更忙了,他告诉我,他开始渐渐和爷爷奶奶透露全玺的事情,希望他们帮助他打压全玺,但是爷爷奶奶的态度有些冷淡,他们希望全思凉自己去解决这个麻烦。 估计是想让他得到锻炼自己的机会吧,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有一次在去饭堂的路上,蕾拉就迎面走来,旁边跟着一个同样面容高傲的女生,两个人面色不善,蕾拉好像是看到了我,和那个女生说了什么,本来我想和舍友饶远点走过去,但是很明显她们的目标就是我。 “哟,瞧瞧这是谁。”我很想说,这是三流偶像剧里才能用到的台词。 不过很显然,她找错了对象,我压根没打算理睬她。 “全思宏,我们好歹也是亲戚吧?”她的脸部表情一下就垮了下来。 “我们走吧。”我跟舍友说。 舍友有些奇怪地来回望了我们几眼,最终还是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绕过她们,径自往饭堂走去。 后来就没有遇见蕾拉了,也许她会在回到家之后向他的父亲哭诉,并扬言要折磨死我,但这些都不是我所关心的事了。 因为,周末就要来了。 星期天的早上,全思凉来我们家,接我出去爬山。 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有爬过山了,附近连丘陵都没有,想要爬山还得专程坐车到老远的地方去折腾,我可吃不消。 不过这一次,我也不在乎了。 两个人,一个忙课业,一个忙事业,能难得一起出去玩,怎么可以不珍惜呢。 石康山是我们市很有名的山,据说只要是情侣,都要在这里爬一次山,只要是爬到了山顶,就可以使爱情长长久久,因而是情侣约会的圣地。 所以当我们看到旁边一对一对的男女时,着实有一瞬间的尴尬。 这里的海拔不高,中途不停歇的话,只要两个小时就可以到山顶了,没有什么难走的山路,还有很多可供休息的地方。 拾级而上,看着两边清一色的绿树野草,不由得想起小学时写的作文。 老师说,写景色与细节,是最能抓住人眼球,也是最容易得高分的,现在他觉得,大自然的景色,是最能抓住人眼球的,如果要打分的话,每一种无论是完美或残缺的景色,都能被慷慨地授予满分。 我的体力还不错,但是我天生有轻微的哮喘,所以总是不能进行太剧烈的运动,爬山也得慢慢来,全思凉的身体就不错,他几乎什么都是最好的。 家族的压力或许有时会让他喘不过气来,可我想,他应该能从容地面对吧。 “以前我很忙,根本没有时间运动。”一边走,他一边和我闲谈起来。 “去美国的那些年,我脑子里除了读书就是读书,每天不能有娱乐的项目,休息时间也只允许我用来睡觉,别提有多无聊了。”说起以前,他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回来之后也很忙,但是总算少了很多的限制,也有时间用来运动了,”他忽然拉过我坐在一边的草丛上,看着原本在后面的人继续往前走,“爬山的时候,你只是一心想往上攀,很少停下来回顾之前走过的路,等爬到山顶的时候,看见天空,你会忘记一切的烦恼。” 我想了一会儿,很仔细地咀嚼他的话,于是站起来,拍拍屁股,继续往前走:“走吧,我很想体验下那种感觉。” 他很快从后面跟上来,继续说:“小时候,我记得你天生有哮喘,又比较好动,所以气管总是发出‘噗噗’的声音,每次听到,我都很心疼。” “只是很轻微的症状,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我轻声说。 “我知道,我看过你所有的资料,包括体育成绩,亦然很优秀。” 我不回答。 于我来说,学习,只是人生进程中的一个必要阶段,每个人都要经历,我只是适当地放入时间,让它变得更完美。 “这样吧,”他突然停下来,“我们比赛。” “比什么?”我有些惊讶,他以前从未这么活泼。 秋风很凉爽,我注意到有些叶子已经枯黄,等深秋到了,我还想再来一趟,那时候,应该会更美。 “就到半山腰去吧,走的话十五分钟不用就到了,我们比赛谁先到那里。”他想了想,轻声道。 “好啊。”我回答没半个字,就开始往山上跑。 才不会输给他呢! 呼啸的风中我能听到他的呐喊,这时候,仿佛一切都成了幻觉,我存在在最美好的梦境里,只有我和他,没有那么多的烦闷心事。 我快速地越过一个又一个人,却丝毫不感觉疲乏。 这种感觉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美好,真实。 能真实地感受到生命的律动。 等我跑到休息亭的时候,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 全思凉的声音紧随其来:“哎呀,——我真是有点老了,居然都跑不过你了。” 那种喘息还是轻轻的,居然让我有偏离的遐想。 我在商店里买了两瓶水,两个人一起坐在亭子里的椅子上休息。 “好累。”我发出长长的一串叹息。 人很多,我们的休息没有十分钟,便继续往山上走了。 再跑也没力气了,两个人微驼着背,往山顶的方向挪。 全思凉估计也是累了,居然都没怎么讲话,期间还想拉住我的手,但是我很勇敢地告诉他:“在陌生人面前不可以这样。” 以前我不敢说的,现在说出来,居然也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又过了很久很久,正午的太阳渐渐升上来了,我们才终于到达了山顶。 由于这里是情侣圣地,山顶的广场铁丝网上,挂了不少的锁,这种偶像剧里才会有的情景,居然会真实的显现在我眼前,可真是大开眼界。 “嗯,我这也有一把锁。”全思凉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造型精致的锁,是一个金黄色的圆圈。 我眼神怪异的看着他,莫非他想…… “快来。”他一把扯过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一处铁丝网前,硬拉着我的手,两个人一起将锁套进了网里。 “这样,你就逃不开我了。”他似乎很满意。 我的嘴角也渐渐拉了起来,望着他,估计笑得很灿烂。 我以后,都不会再逃。 第二十九章 日子过得很快,我没有再见过蕾拉,高二之后就是高三,紧张的复习之中我几乎没有时间和全思凉约会,好不容易考完大学,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十九岁了。 只是稍纵即逝的日月变换,我已经快到可以结婚的年龄了,实在是觉得有些妙不可言。 虽然没有再被全玺抓住,但是我从全思凉的口中也听出来了,他们蛰伏多年,实际是蠢蠢欲动。 不过这几年全思凉的地位渐渐巩固,已经坐上了副总裁的位置,再过几年爷爷也要退休了,一切都会好办很多。 我考上的是一所国内排名前五的大学,离本市还挺远,所以要住校,以后可能要逢年过节才能回家一趟了。 宿舍里面的朋友都各自上了理想的大学,但是只有一个平时和我特别要好的朋友,出云,和我上了同一所大学。 他的成绩其实一开始也不是很好,性格原本也比较孤僻,但是高三上来后他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异常开朗,成绩也上去了,他老是向我请教问题,我们之间也渐渐熟络起来。 不过,他长得实在是其貌不扬。 眼睛是单眼皮,所以总会有种睁不开的感觉,虽然很瘦,但是体毛很多,几乎全身都长满了长毛,脸部也是油性皮肤,长很多痘痘,毛孔粗大,一般这样的人,学习就是他的宿命。 虽然他长得不讨喜,但是不得不说他的悟性很高,这也是他高三一年来,能够奋起直追的原因。 他的小眼睛总是闪着异样的光芒,看起来十分精明。 暑假的时候我在主宅住下了,爷爷奶奶奇迹般地没有反对我们之间的事情,他们似乎不是很在乎我的存在与否,只要全思凉能够好好经营公司,他们什么也不会插手。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暑假结束前,全思凉特意告诉我,最近全玺有所行动,一定要密切注意自己的安全。我答应下来。 于是我继续和舍友一起走动。 可是我没想到,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最容易被利用。 那是上大学之后的一个夜晚。 我和出云都上完晚自习,两个人因为母校相同,恰巧被分到了同一个宿舍,也算是有缘。 “出云,你现在的成绩估计比我还好了!”我由衷地对他表示赞赏。 “嗯,我准备选修泰语,因为我对那边的风土人情很感兴趣,你知道,泰国菜很辣!”虽然他前言不搭后语,但是我还是听懂了。 出云是四川人,喜欢吃辣的东西。 我是南方那一边的,所以很少吃,也吃不得。 “嗯,我打算等过了六级之后,再去进行选修的内容。”现在我打算专心学英语,虽然我对意大利语很感冒。 “你知道吗?今天是难得一见的月圆之夜哦。”出云突然冒出一句。 “月圆之夜?” 为什么他会突然提起这个?现在都快十点了,十点半就要熄灯了,难道他想要去看月亮? “嗯,我们可以买杯饮料,到后花园那边去欣赏,要知道,这种漂亮的月亮可是百年难得一见,不看可惜。” 说得我也有些心痒痒的了,不看可惜、不看可惜…… 于是我俩就偷偷摸摸地跑到商店去买了两听绿茶,跑到后花园去看月亮去了。 我不知道那个晚上我是怎么了,居然没有想清楚,为什么今晚有圆月亮别人却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去后花园看,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抬头看看天空。 一切的为什么,最终都变成了最无效的后悔药。 直到我看见蕾拉,看见全玺,看见出云面无表情的样子之后,我才想起,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不可信的。 还有,我太单纯。 醒来的时候,世界都是白色的。 我躺在一个硬梆梆的物体上,四肢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整个空间呈现冷酷的暗淡。 隐隐有脚步声传来,不远处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白衣大褂的陌生人走了进来,他面无表情地推了推鼻子上的眼睛,显得很呆板:“你醒了,正好。” 还没等我说话,他就再次转身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时候,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又是蕾拉,又是全玺…… 这次是我大意了,难道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真是策划得精心啊。 这下估计是神仙老爷都救不了我了。 过不了多久,门再次被打开,一大波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进来,领头的正巧就是蕾拉。 看起来还挺清秀的,虽然化了浓妆。但是比平时好。 我突然想起一件被我遗忘了很久的事情,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我还觉得非常拉风。 那就是全玺的药厂。 “全思宏,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我以我最狠毒的眼神直视她。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让我为你介绍我身后的这支精英团队,”蕾拉扬起她的脑袋,高傲且不可一世,“我们联手研发了一款新型药剂,目前还没有试验者可供试验,所以你知道的,你将成为我们的小白鼠。” “蕾拉,你这么做一定会后悔。”虽然我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是我由衷地唾弃她。 “去你奶奶的。”她骂了一句,随即摆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人全部动起来。 有一个带着口罩的人拿着一根细长的针筒向我走过来。 那是什么——!! 在针扎进我体内的一瞬间,我感到四肢百骸都在疼痛,随即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我就在医院里。 医生告诉我,我失忆了。 终章 门开启的那一刻,室内的强光照进眼球,慢慢消弭下去,渐渐看清了室内的景象,我几乎就要窒息。 那是—— 虽然面孔成熟了很多,但是我很清楚,那是、那就是—— “思宏!”那正悠然自得坐在座椅上的人猛地站起来,欣喜若狂地和我对视。 他似乎下一秒就要狂奔过来,深深地拥抱我! 一瞬间,失去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四肢百骸似乎被充斥满了七情六欲,我的生命……原来是这么的荒诞。 全思凉……好久不见。 “恕我冒昧,全总,你们认识?”站在我前方的陈柏豪突然开口。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在心底整理多年前遗落下的情感。 “抱歉,”全思凉这才看清我前面有人,迅速回复了淡然的神情,“他就是我一直以来要找的人。” “喔……?可是,我记得贵侄明明姓全。”陈柏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如先进来坐吧?”全思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径自说着。 陈柏豪身体很明显地颤动了一下,我有些疑惑。 随即他上前,坐在了沙发上。我则站在了他的旁边。 现在我的身份还是一个公司的员工,有要职在身。 “思宏,过来这边。”全思凉在办公桌的那一头,唤着我。 我有些为难。 “全总,我认为现在李思宏还是我的职员。”陈柏豪的声音听起来很冷硬,也是,任何人看到如此荒诞的亲人相聚,也会高兴不起来吧。 “哦,”听见他的话,全思凉皱起了眉头,“也许你是想谈我们的企划案,刚才我的秘书已经将同意书签署好了,待会你就可以拿回去。” “怎么能够如此草率——” “我看过了,你的才能很高,企划案写的也很完美。”全思凉不置可否地打断了他的话。 跟着陈柏豪走出全氏大楼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天际了。 “李思宏,——哦不,现在应该唤你全小少爷。”刚坐上车,陈柏豪就向我发难。 我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什么意思? 在做完基本的会议记录后,我还得回公司,所以没有和全思凉说上太多的话。 “其实我早就怀疑你是不是全总要找的那个人,但是因为我的私心,没有告诉全总。”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好像在自嘲。 “我原以为,我可以挽回你。”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晚上在家收拾,收到了全思凉的电话,他让我辞职,跟他回家。 我说,好。 好,我跟你回家。 “蕾拉怎么样了?”我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三年前我已经以绑架和贩毒等罪名起诉了他们,”全思凉的声音听起来很沉稳,“估计要在监狱里度过他们的下半生了。” 好吧,恶人终于有恶报了。 第二天,我向主管递交了辞职信。 同事们对我的离去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们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只是表示惋惜,希望我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我笑。 离开之前,我还需要去见一个人。 小青,我曾经喜欢过你,现在,我要走了。 我这么说。 她说,我知道。再见。 再见。 接着回家,收拾行李,全思凉来接我。 他像五年前一样,温柔地牵起我的手,说,我们回家。 嗯,我们回家。 飞机穿过了云层,一切的恩恩怨怨都将消弭,像白云一样,无暇。 正文完
推书 20234-07-06 :欲仙 下——五色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