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夜星

 文案：

 “我是属于你的黄莺，只为你歌唱。” 一个利益熏心的事故男人，一个从暗巷里被捡回来的孩子， 一段无法说出口的爱恋…… 经纪人攻歌星受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年上攻-正剧 关键字：丹尼尔    伊森     其他 1 我是属于你的黄莺，只为你歌唱。 我住在以爱为名的牢笼里，每一天每一天，只为你歌唱。 如果有一天，我想逃离你的身边，请你一定要亲手折断我的羽翼， 能死在我最爱的你怀里，实在是太幸福了…… 今日伦敦的天气相当潮湿，细密的雨丝不断从灰蒙蒙的天上飘落下来，有个身着黑色风衣的高大男子正快步的走在街道上，从宽广的大路转走进狭窄的小巷。 暗不见光的小巷里正聚集着一群乞丐，他们哆嗦着身子，伸出颤抖的手掌，眼神哀愁的跟路过的人乞讨，然而，身着华服的高贵绅士淑女们根本不会正眼看他们一眼。 男人也是一样的，他略带嫌恶的看了那些浑身脏污的乞丐一眼，准备快步通过这条巷子。 忽然间，似乎有什么事物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停下脚步，倒退回来，然后蹲在一个年幼的乞丐面前，仔细的观察他。 那是个似乎还不满十岁的孩子，穿着一席黯淡破旧的衣裳，却有头亮丽而蓬松的金发，嘴唇饱满而艳红，垂下纤长的睫毛掩盖住那双如海水般湛蓝的眼眸，正双手环抱着身子，簌簌的发着抖。 男人颇感兴味的看着他，伸手挑起他下巴，「冷吗？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漂亮的嘴唇微微颤了颤，「名字……我没有……」 「你是谁……？是要带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死神吗？」 男人弯起嘴角笑了：「也许对你来说，我真的是死神也说不定。」 「我会毁灭你现在的生活，把你带到另一个世界去。」 男人脱下他身上厚重的黑色大衣，披在男孩身上，接着牵起他的手。 男孩有些犹豫，被男人握住的手不自在的想抽开，「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微微一笑，弯下身来，将男孩一把打横抱起，带他离开了这条昏暗的巷子。 「跟我走吧！我会让你从在暗巷里生活的老鼠，变成一头美丽的黄莺。」 宽敞的圆弧形舞台上，站着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他身型修长，容貌精致美丽如陶瓷娃娃，不断从喉咙里吐出高亢嘹亮的嗓音，接着舞台下便响起了如雷掌声。 「brove！丹尼尔！」 一曲毕，男人优雅的朝着台下行礼，接着转而走向舞台的暗处，舞台下群众的欢呼声不断响起，女人们激动的朝舞台上投掷大束的鲜花，然而，男人却没有再走出来。 舞台后方的休息室里，刚才在舞台上表演的男人正坐在休息室内，美丽的容颜充满疲惫。 化妆师拿着粉饼替他仔细补妆，问看起来已有些疲惫的男人：「丹尼尔，你不出去吗？所有观众都在等着你呢。」 「不了，表演的曲目只到刚才这一首，我累了，不想再出去了。」丹尼尔只摆摆手。 化妆师叹息了一声：「何必那么惜唱如金呢？今天大家也是花了大把钞票来看你演出，美丽的黄莺，你为何不免费为大家献上一曲呢？」 丹尼尔只垂下头，顾自的玩弄指甲，「我不是为他们而唱的，我不是属于大家的黄莺。」 休息室的门“啪”一声的被打开，有个身型颀长的俊美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丹尼尔一见到男人的身影，原本黯淡的眼神立刻一亮。 「伊森！伊森！」丹尼尔亲热的唤着男人的名字，迫不及待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飞扑进男人怀里，伸出双臂把男人搂了个严严实实。 化妆师皱着眉头笑了：「丹尼尔，你还是那么喜欢跟伊森撒娇啊？」 丹尼尔抬起眼看着伊森，蓝宝石一般的眼珠湿润而发亮，完全是小狗跟主人撒娇的态度：「伊森，你看到我刚才的表演吗？你觉得我唱的好不好？」 伊森抿嘴一笑，伸手摸了摸丹尼尔的头，「很好，很棒。」 丹尼尔脸上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蓬松的头发在伊森胸前蹭了蹭，「那，作为我辛苦工作的奖赏，你下午可以陪我一整天吧？」 伊森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笑着摇头，「丹尼尔，你下午还有行程喔。」 「下午两点，我帮你约了裴德医生，要去做例行的注射，然后晚上你必须陪米尔制作人吃晚餐……」伊森附在丹尼尔耳边，用极小的音量说：「吃完晚餐后该怎么办，你知道吧？就像以前一样好好的取悦他……」 丹尼尔脸上一僵，揪在伊森衣服上的手指微微的发抖，很快又恢复了淡然而从容的表情，「我知道该怎么做。」 伊森露出满意的笑容，伸手拨开丹尼尔额前的金发，落了一个吻在他的额头上，「好好的工作吧！我美丽的黄莺。」 又用力的抱了他一下，伊森露出潇洒的笑容，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下午两点，丹尼尔准时抵达斐德医生的办公室，去做例行的注射。 他撩起衣袖，露出白皙而细瘦的手臂，搁放在桌上。 斐德医生手持着针筒，将极粗的针头抵在丹尼尔白皙的手臂上，慢慢的压下，突来的痛感让丹尼尔皱起眉头。 注射完毕，斐德用沾了酒精的棉花替丹尼尔清洁注射后的皮肤，看着男孩纤细不若男性的面貌，斐德轻声的叹气了。 「丹尼尔，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再进行这个注射了。」 「长期施打女性荷尔蒙会损害你的身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跟你的经纪人好好谈谈。」 「不。」丹尼尔只是果断的拒绝他，「如果我变声的话，我就不再是能唱出婉转歌曲的黄莺了，我对伊森来说只会是一只丑陋的乌鸦。」 「所以我不停止注射，如果你不帮我注射，我就找别人注射，反正只要有钱，我不愁找不到替我施术的人。」 斐德医生深深的皱起眉头，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唉……」 丹尼尔只别过身，冷淡的跟医生告辞：「医生，我想我先走了，下一次的注射时间是在两个月后，请替我腾出时间安排。」 离开了医院，丹尼尔戴起墨镜遮住他美丽的脸孔，并压下帽沿，以防走在路上的人认出他。 他独自漫步在萧索的大街上，被针头注射过的肌肤隐隐发痛，他伸出手轻轻的揉着。 不注射女性荷尔蒙是不行的，不抑制住体内的男性贺尔蒙的话，他的嗓音会变的嘎哑难听，脸孔也会逐渐变的阳刚，雌雄莫辨的美丽容貌跟如稚子般高亢尖锐的嗓音正是他的卖点不是吗？他绝对不要从一头美丽的黄莺，变成丑陋污秽的乌鸦。 这样伊森就不会再要他了。 一想到男人，丹尼尔脸上露出浅浅的一笑。 心脏莫名的泛着疼呢…… 他不是属于所有人的黄莺，他是属于伊森的黄莺，只为伊森歌唱，而这一点，却只有丹尼尔自己才知道，就连伊森本人都不知道。 晚上八点，丹尼尔陪着大牌制作人米尔在灯光美，气氛佳的五星级饭店附属餐厅用餐，米尔是唱片圈里呼风唤雨的金牌制作人，就连一线红星都不得不看他脸色，小心奉承，当然丹尼尔也不例外。 丹尼尔叉了块鸭胸肉，正优雅的送入嘴里，米尔醉翁之意不在酒，用暧昧的目光看着他，伸手握住丹尼尔的手，猥亵的抚摸着：「丹尼尔，等会我在饭店订了房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强压下内心的嫌恶感，丹尼尔脸上的笑容如同往常迷人：「我知道，要不，我们现在就进房间吧？」 赶快完事就能赶快离开你这个恶心的老头了，老实说，和你共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似乎就连空气都变污浊了，让我觉得好想吐。 进了饭店房间，两人分别去冲了澡，米尔穿了件宽松的浴袍，慵懒的坐在真皮沙发上，一见丹尼尔从浴室里出来了，就解开浴袍的系带，朝丹尼尔招手，「丹尼尔，过来这边。」 米尔将浴袍掀开，露出腿间色泽暗沉的器物，脸上淌着色欲横流的笑：「宝贝，我要你好好的用嘴巴，快……」 丹尼尔乖巧的蹲下来，将男人丑陋污秽的器官纳入口中，做着往常的服侍。明明米尔就已经清洗过身体了，他还是觉得男人的性器散发出一股恶心臭酸的味道，让他好想狠狠一口咬掉！ 好不容易忍耐着恶心的感觉替米尔口交完毕，看着男人满足而放松的神情，丹尼尔开口了：「米尔，除了这次的唱片我要比其他人用更多的预算，更大牌的词曲创作人之外，我还可以要求你一件事吗？」 男孩很少主动求过他什么事，所有的交易条件都是透过他的经纪人伊森提出的，米尔不禁有些好奇：「什么事？」 「那个……」丹尼尔抿了抿唇，才继续说：「可以让我在这次的唱片里放一首自己写的歌吗？」 「你会写歌？」米尔皱着眉头笑了：「那明天拿母带到我的办公室来听听看吧！我好歹也是王牌制作人，如果是乱七八糟的作品，放在你的唱片里也会坏了我的名声，至少先让我看看你的歌程度如何。」 「先不说这些，把衣服脱了，到床上去躺好。」 丹尼尔乖巧的听从米尔的话，把浴袍脱了，露出他白皙如陶瓷般的身子，躺到宽敞的床上去，撅起屁股。 米尔将浴袍解了，露出长满体毛，宛如兽类般的肥满身体，急不可耐的压上丹尼尔美好的身躯。 「丹尼尔，你真像希腊神话里走出来的美男子啊……你的身体好棒……呼……」米尔大口的喘着气，急切的在他体内律动，丹尼尔只闭紧眼睛，用力的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呻吟。 伊森，我是只属于你的黄莺，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男孩的心里默默的淌着血，哭诉着自己无法说出口的爱情。 等到米尔终于泄出来了，丹尼尔迫不及待的起身穿衣，急着想离开这间充满米尔恶心气味的房间。 「丹尼尔，等等！」米尔着急的唤住他：「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丹尼尔只冷淡的睨了他一眼，「有关于我的所有行程，请都跟我的经纪人洽询。」 「还有，歌曲的母带我明天会透过助理送到你的办公室，听了之后你决定如何，打通电话跟我说就行了。」 2 隔天中午，丹尼尔的助理果然把录有歌曲的唱片带送到米尔的办公室。 米尔冷眼看着那卷唱片带，他本来就不相信那个外表长的细皮嫩肉，洋娃娃一般的年轻男人能有什么词曲创作的能力，说要听他的歌曲，也不过就是敷衍之词罢了，只是口头上哄哄那个年轻人。 也罢，听听无妨。米尔将带子送进播放机里，戴上耳机开始聆听。 略偏尖细，雌雄难辨的歌声缓缓从播放机里流泻出来，明明是很哀愁的嗓音，唱到转折处又蕴含了爆发性的热情，歌曲里蕴含着全然的情感，能把人的灵魂都牵引过去的情感，让米尔听得如痴如醉。 “我是属于你的黄莺，只为你歌唱。” “我住在以爱为名的囚牢里，每一天每一天，只为你歌唱。” “我亲爱的主人，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听着我的声音，你难道感觉不出我爱你？” “主人，请你看着我，请你爱着我吧！我是如此渴求着你的爱，就像渴求着沙漠里的甘泉。” “如果你不肯爱我，请你折断我的羽翼，毁坏我吧！得不到主人怜爱的黄莺，只能死去。” “只能死去……” 没有伴奏，纯为歌声的歌曲在最后一个拉长的尾音下结束了，米尔拿下了耳机，神情仍有些发愣，犹如灵魂出窍似地。 他确实是个世故的商人，热衷于追逐名利，也喜欢在那些空有外表的漂亮偶像身上占点便宜，可是不代表他对音乐没有热情，如果让他遇到好歌的话。 他对丹尼尔这个人的评价，就是两个字——做作。 长的漂亮却总是面无表情，歌声悦耳可是却没有热情。 可是这首歌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有人能这样子的……用全心全灵去诠释一首歌？ 米尔兴奋的握紧双拳，“我要好好的制作……我要让这首歌大卖！” 一首好歌，在顶尖的制作团队搭配庞大的宣传预算下，彻底的成功了。 丹尼尔亲自填词作曲的“黄莺”横扫全英唱片排行榜，盘踞冠军之位达十周之久。 不只歌迷捧场，就连音乐评论人都好评不断，丹尼尔声势如日中天，终于在只有天王巨星能登台的音乐厅开了他个人的第一百场演唱会。 舞台上，略为迷幻的灯光泄满一地，一个样貌精致如陶瓷娃娃般的男人正投入于歌唱，台下歌迷的尖叫声不断响起。 “丹尼尔！” “丹尼尔！” “你是最棒的！我好爱你，丹尼尔！” 坐在贵宾席的伊森忍不住用手指塞住耳朵，小声嘀咕：“吵死了……” “鬼吼鬼叫的，都听不清楚丹尼尔在唱什么了……” 伊森看向舞台上瘦高的男孩，有些恍然，他原本估计丹尼尔还要十年才能当上天王巨星，虽然他觉得他是块料，可总要经历时间的历练，想不到他机运如此之好，出道三年就爆红了。 他又想起了那个他从暗巷里捡回来的孩子，浑身脏污，眼神也很防人，在他耐心跟他磨了两年后终于会对他展露笑颜，共同生活四年后开始会对他跟前跟后，小鸡跟着母鸡似地，在他养了他第七年，开口要他报恩的时候，男孩也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他第一次把他推上唱片制作人的床，隔天男孩返家，发了两天的高烧。 那时他还真有点舍不得了。 不过看看眼前的这一切，伊森想，值得了。 “没有牺牲就没有果实，丹尼尔。” 伊森微眯着眼笑了，他伸出手，做出端着酒杯的样子，看向站在舞台上忘情歌唱的男孩，“brove，丹尼尔。” “为你现在的成功，庆贺。” 3 演唱会结束后，丹尼尔推掉了唱片公司特地为他举办的庆功宴，要伊森开车载着他返家。 轿车里，坐在前座的丹尼尔心情很好，不时哼歌。 他不要唱片公司为他举办的庆功宴，他只要伊森为他举办的庆功宴。 伊森答应了他，今天演唱会结束后要在家里为他举办庆功宴。 “怎么，你今天心情很好？”伊森将方向盘拐了个弯，驶进一条小巷里去。 “对啊，心情很好。”丹尼尔脸上笑盈盈的，趁着现在只有两人，头就往伊森的肩膀上靠，“好到不能再好了，伊森。” “你不要这样，妨碍我开车。”伊森笑着念了一句，丹尼尔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头挪开，气恼的嘟起嘴巴：“伊森最小气。” 见丹尼尔在跟他闹憋扭，伊森无奈的一笑，一手操纵着方向盘，腾出另一手来揉了揉男孩的头发。 两人返回伊森租贷的公寓，一踏入门口，只见不算大的公寓里早已结满彩带，玄关处躺着色泽娇艳欲滴，包装精美的999朵红玫瑰，伊森弯下腰，用双手捧起那束红玫瑰，对丹尼尔笑着：“丹尼尔，庆祝你演唱会成功。” “谢谢！”丹尼尔爆出惊喜的欢呼，用力抱紧伊森，“谢谢你为我准备的这一切，我很高兴。” 伊森心想，他觉得这场面还算寒酸，如果今天丹尼尔肯去参加唱片公司为他举办的庆功宴，那场面还不知有多浩大呢！ 两人一路走到餐桌旁，餐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都是伊森提前去叫了外送的，菜肴摆盘虽然精美，却已没冒着热气了，伊森一看，连忙用叉子叉了一口送入嘴里，皱着眉头：“糟糕，太早送来，都不热了……” “没关系，没关系！”丹尼尔笑着拉开椅子，“不热了应该还是很好吃。” “伊森，谢谢你今天为我准备的这一切。” 伊森也拉开椅子坐下，他想餐食冷了，不过特意去订的法国陈年葡萄酒还是很可口的，他扭开酒瓶的软木塞，将闪耀着宝石光泽的酒液倒入晶莹剔透的水晶杯里，笑着递给丹尼尔，“虽然菜冷了，不过酒是冷冷的最好喝。” 丹尼尔接过酒杯，浅浅了抿了一口，微笑道：“好棒的酒。” 两人一边享用着已经冷掉的菜肴，伊森随便找些话题跟丹尼尔闲聊，忽然想到了周刊杂志上的八卦新闻，便笑着问道：“丹尼尔，这次你自己创作的新歌大受好评，大家都说这首歌你诠释的很有感情，简直就像有了一个热爱的对象一样……” 话一出口，丹尼尔忽然顿了一下，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 丹尼尔抿了抿嘴唇，才试探的看向伊森，“其实，我真的已经有个很喜欢的人……” “我喜欢他，喜欢到无法自拔，所以我才写了这首歌。希望有一天他会了解我的感情……” 话才出口，室内的气氛顿时就冷下来。 伊森面露不悦，讲话的语调也冷淡了：“丹尼尔，我推你做偶像之前，应该有跟你说过了。” “偶像最忌讳的是什么？” 丹尼尔怯怯的望着伊森，见那张俊脸犹如覆上万年寒冰，只能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头，“偶像不可以谈恋爱。” 伊森简直就像警察在盘问犯人似地，又问道：“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暗恋。”丹尼尔老实的回道。 伊森扬起下巴看他，见丹尼尔一脸委屈，他想丹尼尔十九岁了，思春期都过了才情窦初开还嫌晚，他把他逼的这么紧做什么呢？ 不过就算是诽闻对象，也要经过他的挑选，好的诽闻对象可以替明星创造话题，不好的诽闻对象会让明星身价暴跌，不可不慎。 伊森站起来走到丹尼尔身后，用双手揉乱他头发，笑道：“你现在是天王巨星，不管什么恋都不可以，你要乖乖听我的话喔。” 丹尼尔抬起头，一双眼直直的瞅着伊森，竟是有些说不出的哀怨：“我好可怜，我连暗恋一个人的自由都没有。” “不过伊森，你觉得那个人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爱吗？” 男孩看着他，那眼神痴痴的，充满爱恋，薄薄的淡色唇瓣说着旖妮的字句，竟让伊森胸口一揪。 伊森心中五味杂陈。 小男孩长大了，变成也想谈恋爱的大男孩了。 “不知道。”伊森把双手一摊，“或许会，或许不会，谁知道呢？” 之后没人再谈论这个话题，丹尼尔只是一直灌伊森酒，已经冷掉的法式鹅胸肉竟然也很下酒，再加上丹尼尔明天没有行程，于是伊森便不知不觉的多喝几杯。 直到伊森觉得眼前有星星在飞，直到他看见有三个丹尼尔在对他笑，才迷迷糊糊的对丹尼尔摆手：“丹尼尔，我不能喝了……不能再喝了……” 下一个片刻，碰的一声，伊森的头往桌上一撞，他彻底昏了。 于是就醉死过去。 丹尼尔时常要交际应酬，酒量特好，伊森只不过是经纪人，当然没办法陪着他喝。眼看伊森醉死过去，趴在餐桌上睡了，丹尼尔才站起来，走到已经趴在桌上睡死的伊森身后。 看着伊森宽厚的肩膀，丹尼尔俯下身，从伊森身后抱住了他，知道男人已陷入昏睡不会听见，才敢说出一直藏在心中的，苦苦的爱恋。 “伊森，我是属于你的黄莺，只为你歌唱……” 4 那个夜里，伊森做了一个梦，一个很荒唐的梦。 在那场梦里，他躺在房里那张宽阔的床上，身上盖着质料上好的法兰绒被毯。 他脑子钝痛，四肢也无力，全身酥软的连根手指都抬不起，然而腿间那东西却异样的硬了，被包裹在温暖而潮湿的地方，被人用手指和舌头灵巧而热烈的爱抚着，有人正趴在他腿间替他口交。 这突如其来的艳遇并未让伊森觉得惊喜，反而令他十分害怕。他一向是谨慎的人，即使因为是成年男子，有性欲的需求了，也是找花街柳巷里熟识而干净的妓女解决，像这样搞不清楚状况，只会让他联想到“得病”“敲诈”等负面字眼。 「你……你是谁？给我停下来……」伊森勉强出了声音制止，那人却更加起劲，一个深喉的动作激的伊森差点倾泄而出。 伊森勉强抬起酸乏的手指，将被子一寸一寸的往下拉，当被毯终于在他吃力的动作下被拉到腹部，他看见一头细软如丝，闪耀着金色亮泽的秀发，趴在他腿间的是个身形细瘦，肤色白皙的男孩。伊森还来不及开口，那人缓缓抬起头来。 伊森愣了。 那人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眸正勾起狐媚笑容，红艳的嘴角缓缓淌下浓稠黏液，神情银荡而艳丽，却是他再熟悉也不过的人。 是丹尼尔。 伊森向来的宗旨就是不碰自己的商品，他可以把他们打扮的宛如洋娃娃般去卖给制作人跟观众，自己却连一根手指都不会碰，因为碰了一不小心就会产生感情，一旦产生感情就会狠不下心，卖不了了。 「丹尼尔，住手……不可以……」 伊森做出微弱到极点的反抗，丹尼尔只是伸出艳红的舌，沿着美丽的唇廓缓缓舔了一圈，那双眼瞬也不瞬的盯着伊森，伊森的胸口莫名的躁动起来，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蛇紧盯着的青蛙，又像被恶魔给看上的祭品。 丹尼尔愉悦的笑了：「伊森，是梦唷。」 「什么？」 「一切，都是梦，这是场最美好的梦。」丹尼尔独自低吟，他缓缓伏在伊森堪称健壮，肌理分明的肉体上，伊森却无法推开他，觉得瘦弱的男孩此时有如千斤重，很沉的压在他身上，也很沉的压在他心口上，让他简直就快要窒息了。 丹尼尔对着伊森的耳道吹气，那阵热风让耳道里几乎就快要熔了，伊森的脑子里一团混乱，只不断听见丹尼尔略偏尖细，雌雄难辨的嗓音：「一切都是梦啊，伊森。」 「所以为甚么不卸下你的武装？脱掉平常道貌岸然的外衣吧！伊森。」 丹尼尔纤长洁白的手指在伊森微微隆起的胸肌上流连，停在暗褐色的小突起上，略带恶意的用力扭转，一阵强烈的快感从胸口窜起，狠狠打上伊森的脑袋。 「如果你不想要我，你腿间的东西不会变得这么硬。承认你想要我，然后，占有我吧！」 电光火时间，一切彷佛回到了许久以前，他捡了一个浑身脏污的小男孩回家。 当他在浴室里把男孩扒个精光，把他肮脏的身体好好洗干净的时候，男孩纯净如天使般的美貌终于显露出来，当他看着那稚嫩的躯体，竟情不自竟的吞下一口唾沫。 胯间，很可耻的硬了。 然而他强忍下来，这美貌的孩子是个魔性，所以他不能碰他，因为他要把他给卖了。 这孩子被他养育的越发秀丽，他在脑子清醒的白日间苦苦压抑，精明盘算着日后的损益得失，然而，他真的没有欲望吗？ 想把男孩穿着的衣服脱掉，压住他，蹂躏他，让他在他身下放浪呻吟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不只一次…… 在这场梦里，他在白昼间披上的外皮终于被撕裂开来，伊森的身体忽然涌现力气，他一把将丹尼尔瘦弱的身躯压倒，捧着男孩的脸放肆的亲吻起来。 两片舌在口腔里狂乱纠缠，丹尼尔热情的回应着他，直到伊森将男孩美好的躯体一寸不漏的吻过一遍，丹尼尔已经无法等了，他张开纤细的双腿，用指腹按压股间显露出淡粉色泽的美丽部位，接着一把抓过伊森的手，嗓音低哑的要求着：「伊森，进来……」 男人贲张的性器抵着那处，很容易就被迎接进去，两人的身体都发着高热，在不断的抽插中彷佛要化在了一起。丹尼尔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在男孩低低的呻吟中，伊森彷佛听见了微弱的，极不真切的一句：「伊森，我爱你……」 伊森一时恍然，看向丹尼尔那双湿润的眼眸，男孩湛蓝的眸子早已盈满泪水，他用力搂住自己的肩，颤抖的嘴唇不断的说：「伊森，我爱你……」 「我是你的黄莺，只为你歌唱……」 「什么？」 丹尼尔用双手捧住伊森俊逸的脸，将嘴唇凑上去轻轻吻了一下，男人看向他的眼里只有迷惘，没有爱意。 即使心隐隐作痛，丹尼尔仍勉强微笑，幽幽地：「伊森，你爱我吗？」 「我……」伊森一时竟无法回答，他爱他吗？他不知道，一直以来他都是把丹尼尔当成商品来养育的。 在那静默的一秒里男孩已得到解答，丹尼尔用力咬住嘴唇，直到嘴角缓缓淌出血丝，才愁苦的笑着：「不然……谎言也可以。」 看着男孩哀愁的容颜，伊森的胸口猛然一紧。 这不过是场梦罢了，他为何连谎言都吝于给予？ 伊森俯下脸，舔去残丹尼尔脸上残留的泪水，温柔地：「丹尼尔，我爱你。」 「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 丹尼尔笑了，然后又哭了，伊森也不了解他怎么又笑又哭？丹尼尔只是把脸埋入他胸口，低声啜泣。伊森柔声问：「丹尼尔，你怎么又哭了呢？」 「因为……太开心了，哈……」丹尼尔的声音听起来不如表面欢喜，反而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楚：「这真是我所听过最动听，最让我开心也最让我伤心的谎话……」 「不说了，伊森，来……我们再一次……」 伊森抵挡不住那美丽躯体的诱惑，两人的身体又再度交叠在一起。这是个美丽而疯狂的梦境，不知道第几次交合过后，伊森逐渐失去了意识。 5 隔天，不知是丹尼尔第几次的叫唤后，伊森才勉强睁开眼睛。 伊森一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体倒是没有特别疲乏的感觉，他穿着昨晚的衣服，躺在他房里那张宽阔的床上，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十分单纯，大抵就是昨夜他酒醉后，丹尼尔连拖带拉的把他带上床，接着他就一觉到天亮，其他什么也没发生。 果然是……春梦吧？伊森一手摸着下巴，垂头沉吟。他对昨夜的梦境还隐约有些印象，这阵子忙着帮丹尼尔办演唱会，好久没召妓了，看来最近要找个时间去妓馆走走，出清一下存货，省得夜里梦到些有的没的。 伊森还在胡思乱想，丹尼尔已将一套干净的衣物放在他床头前，“伊森，你先去冲个澡吧！等会出来吃我做的早餐。” “嗯，好。”伊森一手抓过衣服，从床上起身，迈开大步朝浴室走去。 进浴室里扭开莲蓬头，伊森快速冲了个冷水澡。他边擦头发一边踏出浴室，就听见丹尼尔亲热的唤他：“伊森，过来餐桌吃早餐。” 伊森随便把头发擦乾，快步往餐桌走去，桌上早已摆满丰盛早餐。有刚烤好还冒着热气的吐司，在玻璃水壶里透出鲜艳色彩的橙汁，躺在餐盘里五颜六色的沙拉看起来就很可口，再加上丹尼尔宛如天使般的笑容，伊森不禁露出微笑。 这孩子也是个难得的，已经贵为天王巨星，还肯弯下身段替伊森这个经纪人做早餐，也算是某种程度的知恩图报吧？ “其实你可以不用自己动手做，我们出去吃就行了。”伊森笑道。 丹尼尔噘起小嘴，“可是……出去吃每次都要变装，我觉得好麻烦。” “那，你也可以等我弄给你吃啊！我是你的经纪人，应该由我来照顾你才对。” 丹尼尔一双眼亮晶晶的，对伊森露出讨好的表情，“我也可以照顾你呀！你昨晚费心帮我办了庆功宴，偶尔也该换我回报一下。” 伊森忍不住笑了出来，大掌习惯性的往丹尼尔的头上抚摸，一见丹尼尔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伊森的心忍不住有些抽痛。 好奇怪，丹尼尔为甚么总是这么相信他呢？他只是把他当成商品，还数度把他推上不同制作人的床，只为了换取演出机会，丹尼尔为甚么都不恨他呢？ 还是说丹尼尔其实也很想红，也不介意贱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成功？一思及此，伊森又有种奇怪的感觉，心里有些酸酸的，难以形容。 两人视线相对，伊森总觉得丹尼尔心情特别的好，一早就满面春风，忍不住问：“怎么了，我看你今天心情很好。” “是因为昨天演唱会很成功吗？” “不是。”丹尼尔舀了一匙综合坚果送入嘴里，含糊不清的答道：“因为我昨天……做了一个很棒的梦。” “说到那场梦啊……”丹尼尔笑弯了眼，喜孜孜地：“我梦到我暗恋的那个人，哈哈……好开心喔。” 一讲到“”昨夜的梦“，伊森忍不住皱起眉头，他昨夜也做了一个梦，但老实说他实在不知道那算美梦还是恶梦。 “唉。”伊森重重叹了一口气，一手扶着下巴，“我昨晚也做了一个梦。” “真的？”丹尼尔兴致勃勃的问：“是什么梦呢？可不可以告诉我大概内容？” “是场好可怕的梦，不愿回想。”伊森简洁明了的答道，接着啜了一口橙汁。 那瞬间他以为他看错了，丹尼尔的神情很明显的垮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勉强勾起嘴角，“哦？你觉得很可怕，很恶心吗？” “好像也不是很可怕，很恶心。”伊森拿起餐巾纸擦嘴角，“总而言之，难以形容，不说了。” 他在心里盘算着要上妓院好好放松的事情，丹尼尔才刚开完巡回演唱会，也该放他一个假，那今日就各自活动吧！彼此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伊森对丹尼尔露出微笑：“丹尼尔，这阵子你辛苦了，今天就放你一个假吧！” “那你呢？”丹尼尔急忙追问，伊森只对他挤眉弄眼，露出暧昧的表情：“今天我有些男人的事情要解决，你知道的，哈哈。” 伊森召妓，向来没瞒着丹尼尔。他也是成熟男人，有生理需求要解决，总不能对丹尼尔下手，这样这个演艺界也未免太残酷了，艺人要上位不只要和制作人上床，连经纪人这边都要好好应付，他虽然也不算是什么好人，可也没把人吃乾抹净到这地步。 伊森进房里换了套轻便的服饰，接着就出门去了，独留丹尼尔一人在家。丹尼尔面对一桌的残羹剩肴，本该起身收拾，却像被牢牢钉在椅子上似地，眼神只空洞的望向大门的方向，过了一会才幽幽叹了口气。 “是场好可怕的梦，不愿回想……”丹尼尔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果然，是这样吧……” “我所想要，我所喜欢的……都只有在梦里才能实现。” 发觉眼眶不自觉的湿润了，丹尼尔连忙拿起餐巾纸擦眼角。 收拾完餐桌后，丹尼尔去客厅看这几天的演唱会现场录影。 将录像带送进播放机里，萤幕闪过几个初始影像后，一个身着白色燕尾服，浓妆艳抹的清瘦男人就出现在萤幕上，他歌声嘹亮，不断的歌唱，丹尼尔也跟着一起唱。 “我是你的黄莺，只为你歌唱……” “每一天每一天，只为你歌唱……” “我亲爱的主人，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听着我的声音，你难道感觉不出我爱你？” “我的主人，请你看着我，请你爱着我吧！” “得不到主人的爱的黄莺，只能死去……” “只能死去……” 丹尼尔不断的唱着，不知何时，眼底的泪水已成串落下。 6 丹尼尔结束了巡回演唱会，在下次发片前还有一连串宣传活动，有电视有广播，还有一些国际级知名大秀的邀约，丹尼尔简直是行程满满，像今天又接到了只有一线红星能上的，全英国最知名女主持人的电视节目邀请。 伊森今天跟唱片老板约谈续约的事，没有跟去，他派了个老资历的助手跟在丹尼尔身边。伊森跟唱片老板谈得颇为愉快，续约的价码往上翻了又翻，伊森返家的时候心情大好，准备等丹尼尔回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一回到家，伊森翻开记事本，才想到丹尼尔今天接到的是现场直播的电视节目，现在看应该还来的及。他一手抓过遥控器打开电视，转到56频道，就看到片头的播放，节目才刚要开始。 萤幕画面逐渐带往节目现场，带到丹尼尔和女主持人身上，今日造型师给丹尼尔选了件象牙白色的条纹衬衫，铁灰色紧身西装长裤，衬的他肤色白皙，气质优雅，坐在号称全英国最美丽的女主持人旁边也毫不逊色，伊森心里忍不住骄傲起来，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多出色啊。 节目一开始是例行的闲话家常，女主持人询问丹尼尔接下来的演艺活动，丹尼尔便照本宣科的答，主持人声音甜美，讲话也十分幽默，再搭配上两人的美貌，节目开头倒也不算无聊，但这名女主持人能大红大紫，靠的绝不是走乖乖牌形象，据说她话题十分辛辣，不过伊森都已教过丹尼尔该如何应对了。 果不其然，过没多久话题就开始转往较敏感的方向了。 “丹尼尔，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呢？” 丹尼尔顿了一下，照着伊森给他的脚本念：“嗯，乖巧，爱家，真心爱我，这样就可以了，我要求不多。”语毕还放送迷死人不偿命微笑一枚。 “是这样吗？”女主持人眼底闪烁诡异的精光，又娇滴滴的问道：“那，你长得这么帅，应该有交过几个女朋友吧？你最美好的性经验发生在什么时候？” 话题一出，台下观众席忍不住鼓噪起来，丹尼尔愣了一下，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头。 “我，一直都忙于工作的事，从来就没有交过女朋友。”丹尼尔露出招牌纯真无暇的表情，“所以，我更不可能有什么性经验了，我还是个处男呢。” 台下的观众哄然大笑，一听也知道全民偶像在撒谎，又忍不住期待女主持人继续步步进逼，看能不能挖出什么秘辛。 坐在电视机前的伊森用力的双手握拳，“好，就是这样！丹尼尔要继续见招拆招！” 女主持人的话题转了又转，丹尼尔纹风不动，稳的就像百年大树，风吹不倒，倒是镜头好几次拍到女主持人被激的牙痒痒的表情，给现场制造不少笑料。这女人是出了名的会挖掘人心，好几个一线红星都被她攻破心防，爆出不少秘辛，今天这个十九岁的稚嫩偶像居然能稳的八方不动？但无奈节目有时间限制，眼看就将近尾声了。 女主持人就像只垂头丧气的孔雀，沮丧都写在脸上了。这节目就是以挖掘艺人疮疤作为卖点，照今日这个清淡的节目内容来看，收视率想必惨淡。 在节目最后，她也不想尽最后的努力了，随便抓了个话题就想收尾：“丹尼尔，听说新歌”黄莺“是由你亲自填词作曲，由于歌曲的意境非常动人，请问有真实人物的投射吗？” 这个问题已经太多人问过，算是某种程度的老梗了，女主持人也不指望丹尼尔能回以新意，她只想快点把节目收尾，人正神游天外的想着今日的晚餐，就听见全民偶像悄声的一句：“嗯，有吧。” 女主持人登时回过神来，看向素来八方不动的全英国民偶像，俊美的男孩露出苦笑，眼底淡淡流露出一丝忧伤：“有吧！不过是一场永远无法实现的爱恋。” 坐在电视机前的伊森愣了，丹尼尔怎么会这样回话呢？他不是已经教过他很多次，只要回答这是模拟恋爱情境的作品，他为甚么不照着做？ 镜头开始拍起丹尼尔的特写，男孩俊美的脸上满布忧伤，一看就知道不是演技，丹尼尔愁苦的笑了：“我真的已经有个很喜欢的人，我写这首歌，就是希望有一天他能了解我对他的爱，但我最近真的觉得，很苦了……” 节目眼看将近尾声，制作人立马决定将时间延长，镜头完全聚焦在全民偶像那张为情所苦的脸上，女主持人甜美的嗓音完全成了背景配音。 “那……那个人知道吗？”女主持人循循善诱的问，丹尼尔只是苦笑，“不知道，我只是暗恋，他完全不知道我对他的情感。” “那……你有想过要跟他在一起吗？还是因为你是全民偶像，所以没办法交往？” “不是……”丹尼尔轻轻摇头，“他根本就不会喜欢我……根本就不会喜欢我……” 语毕，眼看丹尼尔的泪水就在眼眶打转，女主持人连忙递了自己的手帕过去。 “别哭了，那个人在你心里真的有这么重要？” “非常重要。”丹尼尔哭着笑了，“他是我的世界我的神，我活着全部都是为了他。” “更甚来说，我唱歌都是为了他，他喜欢我唱歌，我才唱，对于能否在台上发光发热，到底又有多少歌迷喜欢，我根本都不在意。” “他要我活，我就为他活，如果他要我死，我也可以二话不说的去死。” 男孩的美貌加上深情，就连历练颇多的女主持人都招架不住，过了好一会儿才稳过神，有些羡慕加忌妒的问：“像你这样名利双收，长的又俊，居然也有得不到的女人……” “真不知道她是怎样优秀的女人，能让你这样苦苦爱恋呢？” “不是。”丹尼尔彷佛是完全放弃了，连自己的形象也不再顾及，直接出柜：“他是个男人。” 看到这里，伊森火冒三丈的“啪”一声关掉电视。 丹尼尔究竟在搞什么？不是已经告诉他天王巨星的感情生活是个秘密，绝对不能公开，他居然在电视上公然剖白，白白给人家增添了收视率？ 还有他怎么可以说不在意歌迷的喜欢？又怎么可以在电视上公开他的性倾向？明日媒体上不知会闹得如何满城风雨，自己要怎么收拾才好？ 伊森紧紧抓着遥控器，还不解气，索性用力往地板砸。他一肚子怒气无法发泄，愤然的抓过手机，立刻播打助理电话。 电话一被接通，伊森忍不住朝话筒咆啸：“你在搞什么！你怎么会让丹尼尔在电视上讲那些有的没的！” “我也不知道他会这样说啊……”助理的声音听起来既心急又无奈：“我只能在后台看录影，又不能去前台，节目都快要结束了他才爆料，我怎么有办法阻止呢？” “我不想听藉口！总而言之不管之后有什么行程全部推掉，马上把丹尼尔带回来！” 7 等到助理把丹尼尔带回家后，一看整间公寓里弥漫着吓死人的低气压，他也不想被无端波及，跟伊森简短交代了几句后，就夹着尾巴溜了。 剩伊森跟丹尼尔坐在客厅的沙发椅上，伊森的情绪就快要爆发，还勉强压抑着，只很轻微的磨着牙。丹尼尔倒是一脸事不关己，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伊森想着他应该怎么教训他。丹尼尔已贵为天王巨星，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把他当成孩子教训，可是都已走到这个地步，才犯下这种不该犯的错误，到底是翅膀硬了还是太高估自己在观众心里百折不摧的形象？ 想了又想，伊森还是决定以较温和的方式开口：“丹尼尔，虽然我很生气，还是决定要好好的跟你说。” “你知道你今天犯了什么错吗？” “我犯了什么错？我不知道。”丹尼尔抬起眼看着伊森，然而那淡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一丝歉意，还透露着一种冷淡的，不友善的讯息，惹的伊森又想开骂，惮忌着丹尼尔如今的天王巨星身份，只好硬生生忍了下来。 “我是说……”伊森勉强微笑：“你今天在电视上的发言很不恰当。为甚么要这么说呢？” 丹尼尔眼底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随后露出一个蛮不在乎的笑，“我只是……真情流露啊！” “艺人就一定要当个骗子吗？我只是老实说出心里话有什么不对？” 他花了这么多工夫才把丹尼尔推上天王巨星之位，这个位子都还没坐稳，丹尼尔就如此不爱惜羽毛，只为了一个他连长相都不知道的男人，一种莫名的情绪猛地往头顶冲，终于让伊森失去控制：“什么叫艺人就一定要当个骗子吗？你到底搞不搞的清楚状况！” “自从你成为艺人的第一天起，你就注定要当个完美的骗子！你对观众来说只是商品，没有人要买有瑕疵的商品，就是因为没人能拥有你，你在歌迷的心里才有影响力！你怎么可以在电视上公然说你有爱慕的人？” “还有，你居然敢公开对方是个男人？你知不知道这对你的女歌迷杀伤力有多大！你被那个男人迷到脑子里都进水了是不是？！” 丹尼尔本来很冷静，忽然激动的回嘴：“我有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对！我喜欢一个男人有什么不对！” “我根本就不喜欢唱歌，也不喜欢表演，更不喜欢陪那些制作人上床！从明天开始我不要唱了！” 伊森忍无可忍，终于扬手打了丹尼尔耳光。 随着“啪”的一声，男孩原本白皙的脸庞浮现出五个鲜明的红印子。 “你打我？”丹尼尔一双眼瞪的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看着伊森，伊森平时凶起来的时候虽然可怕，可也只是口头训斥，从来没对他动手过。 伊森还在气头上，又忍不住乱骂一通：“对，我打你！打你不爱惜羽毛，打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以为自己现在是天王巨星就屌了是不是！才刚开始红就这么不知分寸，你以为你现在在观众心里多有影响力？要知道丑闻可以毁掉一切，一日之内从天堂掉进地狱里的巨星其实有很多！” “我教你事情，你居然敢跟我回嘴？被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男人给迷的晕头转向了是不是？你还只是暗恋，人家给了你什么甜头？我从小把你拉拔长大，花了那么多时间工夫把你推上天王巨星之位，你居然给我说不要就不要，我的苦心不都白费了！” 男孩垂头沉默，伊森看不见他的表情，忽然见到一道晶莹的液体从丹尼尔的脸颊滑落，当伊森开始后悔自己出手太快，话说的太重的时候，丹尼尔冷淡的开口了：“伊森，今天我能坐上天王巨星之位，靠的不是你的苦心，靠的是我自己。” “什么？” 伊森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些话彷佛是憋在丹尼尔心中很久似地，男孩的陈述流畅的彷佛是已经背过多次的草稿：“是我从还未成年开始，就不断去陪很多不同的制作人睡觉，才能换取一次又一次的演出机会。” “是我从还未成年开始，就开始施打女性荷尔蒙抑制住我的男性激素，我才能到了如今还没变声。” “是我每天不断练习着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的唱歌，我才能拥有一口美声。” “而你！”丹尼尔怨毒的看向他，那怨恨的眼神叫伊森在瞬间不寒而栗，“你只是养大我而已，我能红靠的全部都是我自己，而不是你！” 怨毒的话语就像在心上用力的割开一道口子，也让两人之间刹时有了距离，伊森怔了半晌，才回：“所以这些才是你的真心话？” “哈！”丹尼尔扭曲的笑了，“看不清现在状况的人是你，不是我！” 伊森一直认为丹尼尔是个天使般的孩子，想不到他心里藏着这么多话，而且全在一天内爆发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回复过来，男孩拿把剑毫不留情的再度刺杀：“我现在是天王巨星，你只不过是我的经纪人，老实说，现在你根本就只是我养的一条狗！” “这栋公寓是我赚的钱租的，支付你全部生活所需的费用也是从我户头里领的，你是养了我几年没错，可是之后我要养你一辈子，所以以后我的事情你少管，听懂了没有！” 还等不到伊森发难，丹尼尔一个箭步冲回自己房里，迅速的锁上房门，他听见门板传来很大的“乓”的一声，应该是伊森怒火攻心，用自己的拳头砸的，男人不甘心的在外头骂骂咧咧，丹尼尔在地板上慢慢坐了下来，把脸埋进膝盖里面。 止不住的泪水。 “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喜欢我。”丹尼尔压低了声音啜泣，“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可能喜欢我。” “我不是人，我只是商品，只是你养的狗，你永远都……不会爱我。” 丹尼尔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的方向，外头的谩骂声似乎已经止息了。 伊森应该讨厌他了，因为他不再像以前一样乖巧。 可是，就算不讨厌又怎么样呢？反正……也是跟“喜欢”差距很远的感情。 “算了。”丹尼尔绝望的笑了，“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一切吧……” 8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的关系陷入冰点。 即使是经纪人与艺人的关系，平常两人之间的相处也不乏温言暖语，毕竟是共同生活许多年的人了，丹尼尔平时又乖巧听话，伊森其实颇喜欢他的。 现在为了一个不知打哪来的男人，一向温驯的小猫忽然发飙，再也不给他好脸色看了。一想至此，伊森忍不住长吁短叹。 两人之间只剩下公事公办，丹尼尔在电视节目上掀起的一阵风雨，被伊森花了大钱迅速把媒体摆平了，丹尼尔本来就是雌雄难辨的形象，出柜说自己喜欢男人，居然在歌迷心中也没什么大减分，深情形象还让人称颂不已，这点也让伊森啧啧称奇。 大概人被深爱到一个程度，所犯的一点小过错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丹尼尔说自己不想再唱歌，可是接下来的宣传行程还是很勤勉的去跑，不断在媒体上为自己日前的不当宣言道歉，颇有想修补形象的意思，不过对于跟伊森的关系，伊森觉得丹尼尔已经放弃了。 两人之间只剩下公事的交谈，就算是回到公寓，丹尼尔也立刻把自己关进房里，减少与伊森的接触。伊森不是不想和他讲话，是也怕和他讲话。 吵架那一天丹尼尔所说的话，一直在脑海里盘旋不去。 原来，这才是这个孩子的心里话吗？ 就这样彼此心里都存着芥蒂，日子一天天过了下去，竟然也拿捏出一个很好的距离，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距离。 下一张唱片的反应依旧良好，只是丹尼尔再也没提要亲自填词作曲的事情，随着唱片再度大卖，唱片公司趁胜追击的推出售票演唱会，准备要海削歌迷的荷包。 演唱会现场人山人海，呈现爆满的状态，伊森照旧坐在第一排贵宾席，他忍受着此起彼落歌迷呼喊丹尼尔的声音，默默塞住左边耳朵，用剩下的另一只耳朵聆听男孩的演唱。 一样是很美妙的声音，不过，比起以前好像少了些什么。 少了情感吧？伊森觉得。 当“黄莺”正式发售时，第一次听到歌曲的伊森都觉得这首歌不一样了，充满着浓厚的情感，后来他才知道那首歌是丹尼尔写给他喜欢的人的。 其实丹尼尔现在也没有唱的不好听，只是回归到从前罢了，连音乐评论人都刻薄的写着：又变回一个只有技巧的唱歌机器。 不过歌迷买单嘛，看演唱会爆满的状况就知道了。只要能赚到钞票不就好了？艺人，不就是这种程度的存在而已？ 伊森从前是这样想的，不过，他现在忽然怀念起丹尼尔唱“黄莺”那首歌的样子，很迷人，很真。 他也怀念起以前那个喜欢对他撒娇的孩子，只是现在那孩子不对他撒娇了。 唉。伊森在昏暗灯光的遮掩下，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又把视线转回台上，看着站在舞台上唱歌的男孩，看他浓妆艳抹后清俊绝伦的身影，听他唱技巧艰深，却没带什么感情的歌，这明明也是一首情歌啊。 伊森又想到了丹尼尔暗恋的人，也不知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不过演艺界本来接触的对象就很复杂，怎么认识的都不奇怪。 这阵子两人关系不好了，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去询问进度，之前是暗恋，现在不知道进展的怎么样了？丹尼尔这么可爱，如果愿意撒撒娇做小伏低，搞不好就可以手到擒来…… 也许那男的是个直男，伊森满脑子胡思乱想。 也许那男的不是直男，也许两人已大有进展了，搞不好都牵过小手，摸过，亲过，还那个过…… 好奇怪，伊森突然非常不是滋味。他明明数度把他推上不同制作人的床，可是一旦想到丹尼尔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发生关系，伊森就觉得很不好受。 搞不好两人现在已经如胶似漆，搞不好那男人会鼓吹丹尼尔，把他这个经纪人踢掉，再另外自组经纪公司了…… 把心爱的女儿嫁出去就是这种感觉吧？呜呜呜。 伊森在昏暗灯光的遮掩下，又再度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还在脑海里组织更远大的丹尼尔与暗恋男子的蓝图，忽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 伊森这才回过头来，把脸往右转，坐在他隔壁的是个衣着雍容华贵，看起来上了些年纪的女人，伊森一见她就立刻挺直背脊，朝女人恭敬的点了点头。 坐在他隔壁的是全英最大唱片公司的集团总裁，玛波·坎密尔女士。这人的样子在媒体上频频曝光，全英国应该没有不认识她的人。玛波·坎密尔不只在英国演艺圈呼风唤雨，甚至有将艺人推向世界性的力量，是万万不可以得罪的人。 “您好，玛波·坎密尔女士。”伊森刻意用着恭敬的语调问好。 女人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微笑，不过在上位者即使是笑，样子也是不怒自威。玛波·坎密尔淡淡的回话：“你认识我？” “当然，我想在英国演艺界没有不认识您的人。” 女人眯起眼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我也认识你，你叫伊森，庞贝，是丹尼尔的经纪人。” 伊森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向他这样卑微的小角色，这位大人物居然认识他？他诚惶诚恐地：“没想到居然能被你这样的大人物认识，我真是深感荣幸。” 玛波脸上露出一种轻蔑的神情，伊森立刻愣了一下。 女人的视线投向舞台上，立刻就换上了另一种表情，看向丹尼尔的眼里满满都是赞赏。为了能更看清楚丹尼尔的表演，她从镶满华贵珠宝的晚宴包里取出迷你望眼镜，透过镜头欣赏舞台上美丽的男人。 这位大人物没再开口，伊森也不敢造次。直到一曲毕，玛波才跟着其他的观众用力鼓掌。 “唱的好，唱的真是太好了！”玛波忍不住发出赞叹。 “他，真的是个很棒的孩子啊！” “承蒙您看得上我们家丹尼尔。”伊森战战兢兢的奉承着，玛波才终于正眼看他，“我，知道很多关于这个孩子的事情。” “他真的是个天生的艺人，美貌才华兼俱，就像一颗从什么角度去看，都看不出缺点的完美钻石，再加上又肯努力。” “嗯，好像有点过份努力了，真令人难过。”玛波低声叹息，“我也知道很多你的事呢。” “明明是这么有才华的孩子，可以慢慢被打磨的，为甚么要这么求快？用一些肮脏的手段来玷污这份纯美呢？你真不应该啊。” 听出玛波话里的弦外之音，伊森霎时羞愤交加，放在身体两侧的拳头紧紧的握着，还要勉强对马波微笑。 他看的出来这个女人是刻意在羞辱他，针对他之前要丹尼尔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只是他不了解这个女人的用意为何。 看着眼前这个忍耐的男人，玛波惬意的吐了一口气，她习惯挑人毛病攻击人短了，她也知道在这个演艺界里，没人敢违抗她的。 “伊森·庞贝，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玛波抛出了问题。 对玛波抛出来的球，伊森一时还不知如何接下，只瞪大眼睛看着她。 对于这个反应不够灵敏的年轻人，玛波算是相当有耐心了，又用着优雅的语调再度问了一次：“伊森·庞贝，你对丹尼尔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这个……先让他开完这次巡回演唱会，再来或许会有一场纯爱电影的邀约，然后……” 玛波掩嘴轻笑，“好无聊。” 对于这个女人一直不明所以的羞辱他，伊森的忍耐已快到了极限，他连眉头都扭曲了，“抱歉，没想到我对自家艺人的规划让您感到无聊。” 玛波微微扬起一边眉毛，看向这个已快被她挑起怒火的年轻人，也该是时后切入正题了：“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说，你难道就只局限在英国吗？” “如果是我的话，我可以让他变成世界性的丹尼尔。” 伊森这下愣了，玛波口沫横飞的说着：“这是我看过近年来最有资质，最才色兼备的男孩子，虽然现在看似被你捧成了天王巨星，但毕竟根基不稳，一旦不小心栽了什么跟头，要跌下来也是很快的，他还不是真正成了气候，没有办法要人死忠的追随他。” “而你现在替他签的这间唱片公司，旗下还有多名大将，他们给丹尼尔的就是一个知名红星的待遇而已，没有办法把他推广到世界去。” 玛波的眼里精光一闪，“把他给我，我要把他推广到世界去，我会砸下这间唱片公司所没法砸下的钜额预算，我要全世界都听见丹尼尔的歌声。” “所以，您希望我和他一起跳槽到您的唱片公司去吗？”伊森反问。 玛波轻轻摇头，脸上又出现那种令伊森十分不舒服的轻蔑表情，“不，我只要他，你就不必了。” 玛波打开晚宴包，从里头取出原子笔和支票本，她在支票空白处洋洋洒洒签下一长串数字后，把支票撕给了伊森。 伊森发愣的看着支票上一连串的零数，玛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不喜欢会把艺人推上制作人的床的人，我讨厌那种不干净的手段，所以我不要你，丹尼尔的经纪人我会另外派人负责，包括另一家唱片公司的违约金也是。” “只要你答应把丹尼尔的经纪约给我，这张支票就是你的了。你当丹尼尔的经纪人一辈子可能也赚不到这么多钱，万一他日后翅膀硬了，搞不好还会把你给踢走，另外自组经纪公司，趁现在赚够收山，也不用每天跟着艺人东奔西跑这么辛苦，不是吗？”玛波语毕，又把自己的名片强硬塞入伊森手里，“如果考虑清楚的话，就跟我的秘书联络吧！” 玛波的话直击到伊森的痛处，他一股情绪堵在胸口，难受极了，再也没有办法忍受自己坐在这个女人旁边，他逃也似地离开了演唱会现场。 9 离开演唱会现场后，伊森在外头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抽烟。 他将点燃的烟塞进嘴巴里面，又眯起眼睛，藉着外头暗淡的光线打量那张支票。 “嗯……一二三四五……到底是几个零啊？” 这原来是一张三千万英镑的支票，就一个经纪约来说，玛波真的是相当看重丹尼尔了，肯砸这么大笔钱买他的经纪约。 反正值钱的，最终不是自己。伊森俊美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将打火机点上火，烧掉了那张支票。 人总是这样的，以为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买到，何况只是收买最单薄的人心。 伊森倒还没有这么下贱，丹尼尔是他一手捧红的，没理由花一点钱就让给了别人，只是玛波刚才所说的话，每一句都击到他的痛处。 开完巡回演唱会之后，再接个纯爱电影的邀约，然后是周而复始的宣传，再然后呢？好像就只能这样子了。唱片公司里太多一哥一姐，丹尼尔是才刚冒出枝枒的花，没理由受到最好的照料，要按照辈份来的。 可是遇到贵人就不一样了，玛波是全英国演艺圈里最强而有力的后台，她肯对丹尼尔青眼相加，就代表更上层楼的时间到了。 而这却不是他这个经纪人能够给的。 伊森想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那是个才刚踏入演艺圈的热血青年，不知道栽培了多少孩子，却没一个能够成气候。 曾几何时他所不齿的那些肮脏手段，竟也成了他实验的道具，反正其他人也是这样上位的，没理由他栽培的孩子不可以。有些孩子抗拒，有些孩子服从，而他居然还是栽培不了一个真正的明星，都只是些眨眼即逝的流星，没一个人能红的起来。 伊森懊恼，他究竟是少了看人的眼光还是少了上位的手段？演艺圈里的潜规则他都摸熟了啊！看看别人家的孩子，今天接到这个节目邀约，明天又要拍电影了，再后天歌曲登上唱片排行榜第一名，他好生嫉妒啊。 渐渐的他也萌生退出演艺圈的念头，反正栽培的都是些扶不起的阿斗，还不如回乡下老家种田去吧？ 然后，他遇到了丹尼尔，一颗陷落在淤泥里的珍珠。 那个瘦小的孩子躲在暗巷里面，就像一头肮脏的老鼠，可是伊森远远就看见他了。大抵就是一种身为经纪人的直觉，他踏进那条巷子里面，近看那个肮脏的孩子，发觉他美的如诗如画，又听听他的声音，比那些唱诗班的孩子都还要美妙啊，宛如黄莺出谷。 这是他人生里最后一场赌注，这个孩子再不红，他就回家种田！ 于是伊森带走了这个孩子，陪着他一起成长，给他关爱给他依赖，在伊森认为最适当的时机，开口要男孩报恩。 这个世界上也许真的有一种人，生来就是要做明星的。 试镜总是很容易就能通过，渐渐连路人都能认出他来了；再狠下心来把他送给各个制作人打通关系，居然就出了第一张唱片，销量还不算差，再来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顺利的连伊森都不敢置信。 自己之前到底是在辛苦个什么劲？真的只是没遇到对的人？ 三年后，他终于成功栽培出一个天王巨星，伊森满足了。 可是他居然没发觉那孩子对他的恨。 本来就应该恨的，还懵懂无知的时期身体就被糟蹋了，怎么可能不恨呢？ 或许只是为了生存下去，男孩不得不卖笑讨好。 “对不起啊，丹尼尔。为了我的理想利用了你，不过以后再也不会了。”伊森淡淡的笑了，“在最后我要送你一个礼物，请你在英国以外的地方发光发热吧！” 伊森看向剧院的方向，似乎已经是终场的时间，他朝着剧院慢慢的竖起大拇指，真挚地：“丹尼尔，其实你很棒的，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演唱会结束后，丹尼尔进了专属的休息室，任由彩妆师为他卸去脸上的妆。 男孩无神的看着倒映在镜中的自己，忽然有人推了门进来，丹尼尔回头看清楚来人后，不禁愣了一下。 伊森正捧着大束的玫瑰花，脸上带笑的走了过来，“丹尼尔，恭喜你演唱会结束罗！你今天表现的很棒。” 两人关系闹僵后不要说是玫瑰花，伊森连话都很少跟他讲，丹尼尔也知道自己那天口不择言，说的太过份了，可是一时又找不到破冰的机会，没想到伊森今日居然带了一束花过来。 彩妆师识相的退出休息室，让两人能单独说话。丹尼尔接过花束后，神情仍有些发愣，伊森又伸出大掌抚摸男孩的头，温柔地：“丹尼尔，前阵子我对你太凶了，对不起啊。” 伊森又朝丹尼尔俏皮的挤眼睛，“你不要跟我闹憋扭了好不好？你不理我我好难过。” 丹尼尔一时还愣愣的，眼眶渐渐不听使唤的红了起来，下一个瞬间就扑进伊森怀里，嚎啕大哭。 “对不起，伊森！请你原谅我！” 丹尼尔眼泪鼻涕齐掉，索性胡乱蹭着伊森的衬衫，伊森也没料到丹尼尔会突然大哭，连忙顺着他的背给他安抚。 “乖，不哭啊……你怎么突然哭了呢？”伊森无奈的叹口气。 “因为你之前打我……我好难过……”丹尼尔话讲到一半还用力的吸鼻子，“我才口不择言……请你原谅我，伊森！” 伊森捧起丹尼尔精致的小脸，用掌心温柔的抚着那天他打过的部位，柔声问：“对不起，我不该打你。还疼不疼呢？” “不疼！不疼！”丹尼尔用力摇头，接着在脸上装出可爱的表情，“一点都不疼啊，伊森。” 丹尼尔又把脖子往前伸，把伊森的手抓过来贴在自己脸上，轻轻的拍几下，“如果你生我气的话，请你打我，请你原谅我。” 伊森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把清瘦的丹尼尔用力的搂进怀中，宠溺地：“唉……你这个孩子，这么可爱怎么行呢？我不生你气，所以你也别生我的气了。” 丹尼尔用双手圈住伊森精实的腰，满心欢喜：“那，今天晚上你也会帮我举办庆功宴吗？” 眼看男孩双眼发亮的瞅着他，眼里满是期待，伊森倒是有些窘了。 如果不是玛波来闹了一场，他也不会想主动跟丹尼尔求和，玫瑰花是刚才在外头的花店临时买的，今天他根本没替丹尼尔准备庆功宴。 伊森伸手揉了揉男孩有些发红的鼻头，“没有准备呢，怎么办？” 眼看丹尼尔露出失望的表情，伊森又微微一笑，道：“那我们等会去超市买点东西，我煮好吃的给你吃，就当作帮你庆功，你觉得怎么样？” 丹尼尔灿烂的笑开来，用力点头，“好，我要吃伊森亲自煮的东西帮我庆功！” 10 伊森将车子开往超市，已成了天王巨星的丹尼尔当然不会下车采买，他安静的躲在车厢里，带上墨镜并将帽沿刻意压低，以防路过的民众认出他。 过了半小时后伊森才提着大袋小袋返回车上，他发觉丹尼尔已经累的睡着了，伊森微微一笑，将放在车上的毛毯体贴的盖在男孩身上，驱车返回公寓。 伊森在公寓外头将车子停妥后，才把丹尼尔轻轻摇醒，男孩勉强睁开迷蒙的睡眼，含糊不清的咕哝着：“好困……” “那……明天再庆祝？”伊森温柔的问。 丹尼尔甜甜一笑，伸手揽过伊森的臂膀，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可是……我肚子好饿。” “那你可以先回房睡一下，我煮完再叫你。” 两人随后进了公寓，伊森迳自进厨房里忙活去了，他才刚准备好食材，把橄榄油倒入锅中热锅，丹尼尔的声音就从后方传来：“你在煮什么？” 男孩已换上了轻便的居家服，正站在厨房后方好奇的探头探脑，伊森对着他露齿一笑：“煮你以前最喜欢吃的义大利蘑菇肉酱面。” “那，我要吃很多很多磨菇！”丹尼尔发出欢快的声音。 伊森掩嘴笑了，把放在篮子里刚洗好的蘑菇拿给他看，“你看，这么多磨菇。” “YA~”丹尼尔开心的笑起来，又讨好的看向伊森，“要不要帮忙？” 伊森只笑着摇头，“不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不是说好要帮你庆祝？” “可是我想要帮忙，我自己来帮你的忙！”丹尼尔自动自发的帮伊森准备餐具，削洗水果，硬是要抢些事来分担，看在伊森眼里，真有些说不出的好笑。 其实丹尼尔是个很单纯的孩子，他却为了自己的理想，把他推入演艺圈这个复杂的大染缸，还把他送给那些制作人糟蹋，自己，真的是个宛如恶魔般的人吧？ 不过之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他要把属于丹尼尔的自由还给他，从今以后，男孩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了。 伊森以前要照顾丹尼尔，把厨艺训练的还算不错，虽然比不上外头餐馆的美味，可也算家常菜好手，一会儿工夫就变出了一桌菜肴，美味陆续端上桌后，惹的丹尼尔小动物似地满桌嗅，兴奋地：“好香！” “伊森好久没煮东西给我吃了。” “因为以前我们环境不好，自己动手做比较省钱。现在你收入多了，去外头吃比较方便。”伊森将超市买的廉价葡萄酒注入高脚杯里，递给丹尼尔，“这酒是超市买的，可能不太好喝，将就一下。” 两人手执着高脚杯互碰对方杯子，再将杯缘贴近唇边，齐声地：“恭喜今天演唱会成功！” 丹尼尔才轻轻啜了一口，马上就皱着眉头，抱怨道：“好……好难喝的酒。” 伊森无奈的笑了，“没办法啊，酒这种东西没有提前订，超市买的东西不可能会好喝。” 那盘加了很多磨菇的义大利面，丹尼尔还是吃的津津有味的，伊森看着男孩的馋相，笑着把纸巾递给他，提醒道：“吃慢点。” “没办法啊，我真的好饿。”丹尼尔边咀嚼边回话：“之前因为要开演唱会，唱片公司的人希望我更瘦一点，要求我完全素食，尽量只吃蔬菜水果，总觉得好久没吃饱了。” 伊森一手支着下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盘子里的菜肴也没动多少，忽然突兀的问道：“丹尼尔，你喜欢当明星吗？” 这个问题让丹尼尔怔住了，一双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伊森，见男人目光严肃的凝视着他，心口不由得一揪，过了半晌才回话：“也没什么讨厌或不讨厌……” “这个工作能让我们吃饱，穿暖……除了唱歌我也不知道要作些什么。”丹尼尔喃喃道。 “那，你还会想再更红吗？” 丹尼尔垂下眼，似乎也很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嗯……但我现在不喜欢从排行榜掉下来的感觉，也不喜欢被超越。” “像你知道盖瑞·潘德森吧？这个男偶像号称是我的头号劲敌，他这次的唱片似乎卖的比我好……让我很不舒服。” 这个答案似乎让伊森觉得很满意，丹尼尔在他脸上看见了舒心的笑容。 丹尼尔似乎真的饿了，这桌菜绝大部分都入了他腹中，伊森今晚的食量倒是异常的少，丹尼尔没有忽略了不时出现在男人脸上的，若有所思的表情。 11 用完晚餐后，两人又坐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漫无目地的聊着天，直到夜深了才各自回房就寝。 伊森躺在房里那张宽阔的床上，把室内的光源调到最低，两眼无神的瞪着头上那片米白色的天花板。 他在想明天要和玛波连络的事情，还有他将来的出路。 不做丹尼尔的经纪人后，他也不好意思继续待在丹尼尔身边，简直就跟个吃闲饭似地，玛波对他又厌恶至极，欲除之而后快，他再继续待在这里，只会成为丹尼尔演艺路途上碍眼的绊脚石。 这么年轻就退休回乡种田也许是有点沧桑，不过在大都市里奢华惯了，回乡过过纯朴的日子或许也不错，自己种的蔬菜水果无农药，吃下肚子里或许可以长保安康……伊森不断组织各种理由来安慰自己。 忽然间，他听见门板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叩……叩……” 伊森下了床去看，一打开门，就看见丹尼尔手里抱个枕头站在门口，“那个……我可以进来吗？” 丹尼尔两只蓝眼睛在暗光下显的特别发亮，楚楚可怜似地，犹如一只渴望被主人宠爱的猫，伊森心里一软，开了门让他进来。 丹尼尔抱着枕头坐在沙发椅上，有些坐立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才伸出指头指了指伊森的床，冲着伊森傻傻的笑，“那个……今晚一起睡好吗？我带了自己的枕头。” “我有点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丹尼尔小时候是和他一起睡的，总像只小猫般喜欢在床上把他黏紧紧，等到他稍大一点，伊森觉得这样不太恰当，就把他赶去另一间房让他自己睡了。 刚开始男孩颇不适应，一到夜里总抱着自己的枕头站在伊森房门口，学起小狗夜啼，哀求伊森让他进去和他一起睡。 伊森狠下心来要让丹尼尔独立，索性应声不理，后来丹尼尔便自己睡了。 像现在丹尼尔已经满十九岁，更没有一起睡的道里，不过伊森一想到两人没多久后就要分别，心里忽然一阵悲伤，便想也不想的掀开被子，招手要丹尼尔过来，“好，今天晚上一起睡。” 丹尼尔像只小狗般欢快的跑过来，把枕头粗鲁的往床上一扔，接着整个身体滚到床上去，朝床板用力的弹跳几下，“伊森的床弹性很好，睡起来超级舒服！” “跟你房里那张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床型。”伊森伸手替男孩拽好被角，自己在床的另一侧躺了下来，丹尼尔立刻紧靠过来，又怕伊森厌恶似地小心翼翼的维持一个距离，用一只手撑起头部，朝着伊森甜甜的笑，“好久没有一起睡了啊，伊森。” “嗯。”不知怎么忽然很想摸他的头发，就像主人帮宠物理毛那样。伊森伸出手，用修长的手指从丹尼尔的头顶下梳到发尾，抚摸他那头细软如丝的金发。 丹尼尔的心跳在瞬间快了几拍，脸也蓦然发烫，好庆幸现在房里的灯光昏暗，否则伊森一定会发现他红透的脸庞。 即使如此，丹尼尔讲话仍不自觉支支吾吾的，掩不住的慌乱：“那个……那个……伊森……” “嗯。” “我只是觉得……今天真是个美好的夜晚。”丹尼尔语毕还“哈！哈！”的掩饰性的笑了几声。 忽略掉丹尼尔没头没脑的发言，伊森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大抵就是要把出嫁的女儿送走那样，他忍不住伸出手，将清瘦的丹尼尔搂了过来，用双臂紧抱着他。 所谓的“舍不得”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丹尼尔在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僵在了伊森怀里，男人沐浴过后清新的气味一阵阵传入鼻腔，弄得他心慌意乱，却又顺水推舟的干脆把整张小脸靠在男人厚实的胸膛上，小动物似地磨磨蹭蹭。 感谢上帝！感谢真主！感谢阿拉！感谢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神！今天真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丹尼尔忍不住在心底大声欢呼。 “我觉得每一天都很美好。”伊森用一只手环住丹尼尔纤细的腰，另一手持续的摸着男孩的头发，他没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颇为不妥，对他来说，丹尼尔就像他长年养育的一条狗一样，主人抱着自己的狗没什么大不了的。 丹尼尔一直在忍耐，他怕腿间要是有什么异样，男人就会吓得落荒而逃，两条纤细的眉毛都快要揪在一起了。 “唉。”伊森重重叹了一口气，丹尼尔想到他今晚在餐桌上的异样，便关心的问：“伊森，你怎么了？” “我只是……”伊森垂眸，看着丹尼尔那双清澈的蓝眼睛，总觉得里头是如此纯净无瑕，他心里忽然就苦了起来，“总觉得一路走来，我好像做错了很多事情。” “丹尼尔，虽然我把你捡回来，把你养大，可是我为了推你做偶像要你做的那些事情，你应该很恨我吧？” 丹尼尔怔了，他没料到伊森忽然会问他这些，他也回想起许多事情，没有爱情的初夜，臃肿男人身上难闻的气味，后方撕裂般的疼痛，鲜血像花瓣一样开在洁白的被单上，一点，一点，又一点……从他那双蓝眼睛里流出数不尽的眼泪…… 这么可恨的事情，到后来居然也习惯了，也不过就像是蚊子叮一样。 “那时候的我们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这应该是最快的途径。”丹尼尔淡淡的说着。事到如今，他已能淡然去看待过往的这些事情，“如果自己太弱小，就不能怪生活欺凌我们，遇到困境只能想办法把自己变强大，一旦自己变得够强大，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来为难我们，反而是我们能去跟别人谈条件。” “你看现在还会有那个制作人敢要求我跟他睡呢？唱片公司要捧着大把大把的钞票，我才肯开金口唱歌，我已经变得够强大了，”丹尼尔看着位于自己上方，伊森那双哀愁的棕瞳，说：“我现在已经强大到足以保护我自己，也可以保护你。” 伊森忽然用力搂紧了丹尼尔，就像要把他揉进肉里去的那种强大的力度，悲痛地：“丹尼尔，是我对不起你。” “请你原谅我。” “请你……原谅我……” “请你……原谅我……” 丹尼尔眼底的神采蓦然暗了下来，他用手顺着男人宽厚的背，试图安慰他：“伊森，算了，我不恨你了，反正那些都过去了。” “你养了我这么多年，这算我还你的。” 问他究竟恨不恨伊森？其实他恨。 他恨伊森，并不是因为男人把他送给那些制作人糟蹋，而是他知道男人不爱他。 若真深爱着，连一根头发一根手指都要小心翼翼的保护好，没理由如此敞开，整个人送给别人享用的。 他恨伊森，是因为他知道伊森完全不爱他。 而人最悲惨的地方莫在于，总是在自己已经死心踏地的爱上了，才发觉对方根本不爱他。 伊森在他年幼的时候捡他回来，给他呵护给他关爱，让他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伊森后，才猛地给他一记闷棍，让他知道伊森其实根本不爱他。 然而丹尼尔也做着一个梦。 他想着小时后不爱，现在不爱，那以后呢？也许总有一天会爱的吧？ 于是伊森要他唱歌，他便唱，伊森希望他走红，他便用尽各种手段想办法让自己更红。 请眼里只看着我一个人吧！伊森。 随着他越来越红，男人看着他的眼里逐渐有光彩，丹尼尔想，自己究竟还要再等多久呢？ 他恨伊森，同时却又爱着，并且也做着一个梦。 美好的梦境里充满粉红泡泡，大堆鲜花，男人看着他的眼神无比温柔，深情款款的倾诉爱意。 究竟还要再等多久呢？ 他恨并爱着，同时也做着一个梦。 希望不要是倾尽一生，才发觉始终自欺欺人。 12 两人间持续着无言的沉默，直到伊森突然开口：“那个……丹尼尔……” “嗯？” 丹尼尔凝视着伊森，见他欲言又止，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最终还是开了口：“有关于你喜欢的那个人……” “什么？” 伊森已经决定给丹尼尔自由，而且是各方面的自由，自己从小一手养大的宠物跟着别人跑了固然让他伤心，不过他还是决定佯装大度，伊森刻意装出开朗的语调：“我有想过了，我不应该管你这么多，你现在也已经是天王巨星，在歌坛有一定的影响力了，应该没那么容易掉的下来。” “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人，而他也觉得你不错的话，记得把他带回来给我看看。” 话音方落，伊森只觉得丹尼尔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似笑非笑地。 “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吧。”丹尼尔低语道。 “你说什么？” “没……”丹尼尔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接着对伊森装出一个蛮不在乎的笑容，说：“我想那个人不喜欢我吧？至少现阶段是这样，我也不想去想太多了。” 丹尼尔钻进伊森怀里，将脸靠在男人厚实的胸膛上，小动物似地蹭几下，“有你陪着我就好了，我不想去想那个人的事了。” 就算你这一辈子都无法爱我，至少这一辈子请都陪在我的身边，不要离开。丹尼尔心里想。 面对男孩突然的撒娇，伊森的心里头又热了。至少这条狗还没被完全牵走，还牢牢惦记着他这个主人的，而狗儿的清白也都还在，似乎还只是暗恋阶段，在他幻想里那些牵牵小手，亲亲嘴巴，甚至屁股都被上了的龌龊事都还没发生…… 幸好，真是幸好。伊森完全松了一口气。 伊森的心情很好，却还是佯装大度，刻意安慰着依偎在自己怀里，面容染上了淡淡愁绪的美丽男孩：“这个男人不喜欢你就算了……反正天底下的男人多的是，你说是不是？” “嗯，没错。”丹尼尔柔顺的应答。 两人互相紧抱着，令人舒适的热度让伊森越来越困，浓浓的倦意向他袭来，他缓缓闭上眼睛，又听见丹尼尔出声问他：“伊森，我问你……” “嗯……”伊森勉强睁开眼睛，让眼皮呈现半开的状态，打起精神来回话：“你说……” “我跟唱片公司的合约还剩几年？”丹尼尔问道。 在伊森朦胧的印象里，跟唱片公司的合约似乎又续签了五年，他懒懒地道：“还……有……五年……吧……” “那……”丹尼尔顿了一下，说：“这五年结束后，我应该就能赚到很多很多钱吧？” “应……该……”伊森的思绪越漂越远，他的眼皮终于完全的阖上了，在意识跟现实完全脱离的前夕，他无意识的回着男孩的问话。 “这五年结束后，我想我就退出歌坛好吗？既然有了这么多钱，我们就找个乡下地方，过很简单很纯朴的生活，直到终老。只有我和你，就这么一辈子……” 丹尼尔的脸完全的红了，即使未说出一个“爱”字，他觉得自己已经像在赤裸裸的告白。 伊森听不清楚丹尼尔究竟说了什么，他实在是太困了，只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好……” 再来伊森就什么都听不见了，梦神已把他的思绪带离现实，他正处在一个美梦里面，他梦见丹尼尔成功的进军美国，进军亚洲，进军欧洲……全世界都能听见他的歌声。 而伊森已成了一个纯粹的小歌迷，他回到了乡下种田，农暇之馀每日就是忙着剪贴报章杂志上有关于丹尼尔的报导，忙着录制电视节目上有关于丹尼尔的访谈，然后等着男孩有空的时候，偶尔回来乡下看他。 这个梦境既完美又有些不完美，他们两人没有踏上世人所认为的美满的人生路，两人一生都未结婚生子，梦境只是不断的循环，男孩一有空就回来乡下看他，一有空就回来乡下看他…… 而两人居然就这么过了一生。 看似孤单，却又一生相伴，没有他人，唯有彼此。 伊森陶醉在这场美梦里，满足的勾起嘴角笑了。 当感觉自己已经自说自话很久后，丹尼尔才发现伊森睡了。 男人的面容无比的恬静安详，似乎正在做着什么美梦一般，微微的扬起嘴角。 丹尼尔沉默的注视着男人的睡颜，昏暗灯光下男人的容颜很俊，两道眉在额上舒朗的展开来，鼻梁高挺，紧抿而薄的嘴唇显得很刚毅。 好心动。 丹尼尔吞口口水，试探性了叫了一声：“伊森。” 男人没有回应，似乎睡得很沉。 丹尼尔的眼神停留在伊森紧抿的薄唇上，他终于鼓起勇气，将嘴唇凑上去轻轻吻了一下。 刹那间感受到的柔软似乎能让心跳停止。 世界，太美妙了。 而伊森居然还是没有醒来，他在他的美梦里很安稳的陶醉着，不知现实世界里的男孩正在对他动手动脚。 丹尼尔又看向伊森的颈子，看向伊森睡衣领口处露出来的那一截性感的锁骨，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将伊森睡衣的扣子缓缓解了几颗。 露出一大片小麦色的肌肤，厚实胸膛上的暗褐色乳首正很醒目的挑逗着。 丹尼尔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拧弄了一下。 伊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头，丹尼尔吓的把手给缩了回来，又赶紧把伊森的上衣扣子给扣上。 他浑身火热，抱紧了熟睡中的伊森身体，却只能忍耐。 好想做爱。 好想跟伊森做爱。 丹尼尔想起了那销魂蚀骨的一夜，他对伊森用了手段，让伊森在酒醉朦胧的状态下抱了他。 他想起伊森健壮的身体，撩人的气味，如兽类般一发不可收拾的热情，不断进出他体内的火热…… 原来和自己心爱的人结合，感觉竟是如此美好。 能不能什么时候，再让伊森醉一次呢？丹尼尔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 又告诉自己不要太贪心了，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伊森或许会逃开他的。 保持着一个距离一直陪着我就可以了，一辈子都不爱我也没关系。 不爱我也没关系，可是请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浓浓倦意朝丹尼尔袭来，他缓缓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他也做了一个美梦，他梦见伊森把他给脱光了，用不容违抗的强硬态度侵犯了他。 两人疯狂的做爱，直到彼此精疲力竭，几乎要无力承受的时候，伊森把他的脸扳过来，温柔的吻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话：“丹尼尔，我爱你。” 喜悦的泪水随即流了出来。 丹尼尔，我爱你。 我爱你。 爱你。 “我也……爱你……”丹尼尔无意识的说着梦话，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浅笑，用力搂紧了躺在身边的伊森，把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里。 真是有史以来最美好的一场梦境，但愿永远不醒。 永远不醒。 13 隔日清晨，澄黄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折射进卧室里，丹尼尔缓缓醒了过来。 他睁开还有些迷蒙的睡眼，反射性的看向左边，伊森已经不在床上了。 丹尼尔慢慢在床上坐了起来，搔了搔满头的乱发，接着傻傻笑。 只是想到昨夜伊森对他的温柔。 男人破了例和他一起睡，用有力的手腕紧抱着他，对他诚挚说出道歉的话语…… 啊，所谓美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第一步，他现在是不是正处在这个状态呢？ 他的人生似乎要越来越好了，丹尼尔想。功成名就之后接着是情场得意，告诉自己不要想的太过美好，不过还是希望至少可以实现五年后退出歌坛之约，两人携手归隐山林…… 丹尼尔还在脑子里组织跟伊森未来的美好蓝图，忽然想到伊森去哪里了？他套上拖鞋，从卧室门口慢慢踱了出去，到外头去找伊森。 丹尼尔一踏出门口就听见伊森的说话声，似乎正跟什么人讲着电话，用着很恭敬的语调：“是的，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会见。” 丹尼尔伸长脖子往餐厅看去，才看见伊森正坐在餐桌前讲电话，伊森抬眼看见他之后给了他一个微笑，接着把电话掐了，招手要他过来：“丹尼尔，过来吃早餐。” “我早上起来给你做了。” 丹尼尔简直受宠若惊。两人先前环境不好时餐食都是伊森亲手做的，等到丹尼尔发达后他就懒了，不是叫外卖就是出去吃了事，昨夜帮丹尼尔庆功已属特例，今天早上居然又可以吃到伊森亲手做的早餐？！ 丹尼尔满脑子粉红泡泡乱冒，想的都是伊森搞不好渐渐爱上他之类的爱情的幻想，边吃早餐还边傻笑；伊森倒是很沉默，一声不吭不说神情还很忧愁，不过陷在爱情幻想里的丹尼尔完全没有注意到。 没过多久门铃忽然响了，伊森一个箭步冲去门口开门，接着有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跟一个模样看起来颇精明能干，带了附粗框眼镜的男士踏入屋内，丹尼尔愣愣的看着他们。 “丹尼尔，我跟你介绍。”伊森满面笑容的把他们带到丹尼尔面前，“这位是玛波，坎密尔女士，还有这一位是卢梭·孟德尔先生。” “丹尼尔，我的小天使，你今天依旧一样可爱啊！”女人热情万分的抱了过来，给了丹尼尔一个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紧拥，丹尼尔不明究里的愣了，只呆呆的任女人搂着。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啊？ “丹尼尔，玛波·坎密尔女士是CCNT唱片公司的总裁，也是你未来的老板。”伊森口齿清晰的介绍着。 丹尼尔眨了眨纤长的眼睫，疑惑的看向面前珠光宝气的华贵女士，问道：“我未来的老板？伊森，我们不是才刚签给爱路华唱片公司吗？” “你要跳槽了，丹尼尔。到我们CCNT唱片公司来吧！我保证会给你比爱路华更好的栽培。”玛波神秘的一笑。 丹尼尔又看向站在玛波身旁的男士，迟疑的问道：“那……请问这一位是？” 男人颇有风度的先伸出手，主动握住丹尼尔的手，客气地：“丹尼尔你好，我叫卢梭·孟德尔，将要接替伊森先生的工作，成为你未来的经纪人。” 这句话让丹尼尔完全傻了，愣了一阵子才问：“你是我未来的经纪人？” 又看向伊森，“伊森，那你呢？” 伊森笑着皱了皱眉头，露出有些无可奈何的表情，“丹尼尔，玛波女士是要将你推广到世界去的，这方面我的能力不足，没有办法继续协助你了。” “所以你之后？” 伊森把两手一摊，笑的很云淡风轻，彷佛他没有一丝一毫眷恋，“啊~我在这个演艺圈也已经混的够久了，也该是金盆洗手的时候，所以我打算回乡种田了。” “所以你之后没办法陪着我了？” 伊森伸出手抚摸丹尼尔的头，就像他以前想安抚他的时候一样，看着他的眼神里有些惆怅，只简洁的吐出两个字：“抱歉。” 丹尼尔的脑袋在瞬间空白了两秒。 他试图用他不算聪明的脑袋组织一些来龙去脉，昨夜伊森突如其来的温柔，破了例的共眠，忽然的道歉……然后结论就逐渐成形了。 伊森把他给卖了，最后一次的贩卖。就像股市投资人在最低点买进，最高点卖出那样，伊森把他给卖了。 “原来……温柔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丹尼尔独自低语。 玛波迂尊降贵亲自到丹尼尔家里来谈新唱片合约的事，非但没在丹尼尔的脸上看见半分喜色，男孩反而有如灵魂出窍似地钉在当场，一语不发，脸色煞青煞白，她忍不住问道：“丹尼尔，你不喜欢到我们这间唱片公司来吗？我可以把你推广到世界去的。” 丹尼尔没有正面回答玛波的问话，反而是直接看向伊森，森然道：“伊森，你把我给卖了？” “什么卖了？”伊森怔了。 他看见丹尼尔惨白着一张脸，一字一顿很激动的问他：“伊森，你居然把我给卖了？！你把我卖给这个女人多少钱？！” 在场另外三个人都不知所措，丹尼尔嘲讽似地笑起来：“哈！难怪你昨天会对我那么好，原来温柔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居然在这个时候就要离开……你在我最值钱的时候把我给卖了，一声不吭就走人了……哈……哈！”丹尼尔疯狂的笑起来，眼底却飙出了眼泪。 眼看丹尼尔在大人物面前如此失态，伊森忍不住抓住他的肩膀，喝斥道：“丹尼尔，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可以在玛波女士面前如此无礼！” “放开我！”丹尼尔用力推开挡在他面前的三个人，朝玄关的方向跑去，夺门而出。 14 丹尼尔跑的太快，伊森追过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了，他只好无奈的回到房里，面对盛怒的玛波·坎密尔女士。 “丹尼尔究竟是怎么了？你不是说都已经谈好了吗！”玛波气急败坏，大声斥责着伊森。 伊森一手抚额，头疼的看着眼前生气的女人。 昨夜怎么也说不出口啊……他跟丹尼尔共同生活这么久，他怎么也说不出口要离开丹尼尔回到乡下生活的事，他明了丹尼尔对他如父兄般的依赖。 本想今天早上再来“好好沟通”，哪里知道丹尼尔“无法沟通”，擅自在心里面编撰故事，然后莫名其妙就跑了呢？ 他也想跟玛波谈谈能不能不要换经纪人，他保证不会再使那些下三滥手段，还没找到时间点切入，丹尼尔就在玛波面前出了这么大糗，看样子跳槽的事就甭想了。 算了，星途是时也，命也，有个好机会跳不过去也没办法。 伊森好声好气的陪着笑，安抚眼前暴躁的玛波：“玛波女士，丹尼尔他从小跟着我长大，一时知道要换经纪人难免难以接受，我再跟他沟通看看……” “不过，能不能就不要换经纪人呢？有关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保证不会再犯……” 玛波皱了皱眉头，神情颇为不悦。她是真的很希望能把丹尼尔挖角到自己公司来好好栽培，没想到画了块大饼给丹尼尔，居然还要卡在经纪人那关？玛波一咬牙，主动退了一步：“也罢，人先给我找到，其馀再谈。” 伊森背过身去播打丹尼尔的手机，打了一阵子都直接转语音信箱，也只好回过头对玛波露出抱歉的笑：“抱歉，丹尼尔的电话联络不上……” “等我找到他之后，再跟您连络好吗？” 玛波和卢梭离开了丹尼尔的家，剩下伊森不断打着永远直接转语音信箱的丹尼尔的电话，伊森打到后来也很恼火，索性把手机往地板一砸，抱头坐在沙发上烦恼起来。 丹尼尔这可恨的家伙，怎么老是这么沉不住气，事情都只听一半呢？ 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好的机会，硬生生的给搞砸了。他这个天王巨星之位要是没有自己看顾着，照他这血气方刚的个性，迟早会跌下来。 不行，怎么都觉得回乡种田种的很不安心，伊森烦恼。 本以为已经被自己砸坏的手机传来简讯提示音，伊森伸长了手臂把手机从地板上捡起来，看向手机萤幕。 是丹尼尔传过来的。 “晚上10点，提马露大道分叉口见。” 看着丹尼尔传过来的简讯，伊森不住疑惑。提玛露大道分叉口是个很偏僻的地方，约在那里见面做什么？ 再打电话过去还是关机，伊森索性回房里睡觉去了，他准备晚上10点准时抵达提玛露大道分叉口，再跟丹尼尔好好谈谈。 晚上九点，伊森从家里开车出去，准备去提玛露大道分叉口。他从繁华的市区一路开往偏僻的乡区，耗时五十分钟才抵达了那个地方。 伊森随意将车子停在路边，提玛露大道分岔口是个很荒凉的地方，不会有所谓的停车格。他下了车之后还是没看见丹尼尔的身影，倒是冷风刮得他阵阵发凉，他只好拢紧外套，无奈的站在路旁等待。 过了十五分钟后终于看见丹尼尔的身影，男孩从路的另一头缓缓走了过来，伊森大喜，朝着丹尼尔拼命的挥舞双手，“丹尼尔，这边。” 丹尼尔居然转身开始跑了起来，伊森只好拼命追赶在他身后。 伊森一路追进一座密林里去，拼命追赶着脚程颇快的丹尼尔，直到男孩出了密林，又转而跑到一座断崖为止。 见丹尼尔把他带来这个地方，伊森心里渐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丹尼尔站在离他百米远的地方，神情很清冷，伊森忍不住伸出手，试图叫丹尼尔过来，“丹尼尔，你别再走过去了，那里……很危险。” 丹尼尔冷冷一笑，居然又往前走了一步，停在离断崖处不到一公尺的地方。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再往前走一步。”丹尼尔口气危险的警告他。 伊森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好，我不过去，你别再往前走了啊！” 现场的气氛很微妙，分处两地的两人彷佛在对峙着，今夜的天很阴，星月也无光；倒是天空沉的彷佛快塌下来，偶有几声乌鸦凄厉的鸣叫划过天际。 见丹尼尔离断崖处如此之近，伊森只觉得冷汗一滴滴往脸上冒。 丹尼尔是个很乖顺的孩子，他知道；丹尼尔同时也是个很冲动的孩子，这他也知道。 安抚，安抚，再安抚。伊森在脑子里想好对策。 伊森冲着丹尼尔僵硬的笑了一笑，“丹尼尔，我人都已经来了，就让我们好好谈好不好？” 男孩的俊脸冰冷的犹如一座希腊雕塑，只冷淡地：“你把我卖给那个女人多少钱？” “什么钱？”我哪里有跟那个女人收钱？我是收了支票，可是我也把支票烧了啊！伊森的心里真是有苦说不出。 他试图跳过这个略带争议的选项，对丹尼尔和缓地道：“丹尼尔，我是想让你更上一层楼啊！” “玛波是全英国演艺界最强而有力的后台，她能把你推向世界，这比待在爱路华好多了，不是吗？” “为甚么要离开我？”男孩冷淡的再度发问。 “我……”伊森张了张口，他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玛波不要他他又何奈？ 他只能尽量美化，“卢梭先生的经营能力比我强，他能带给你比我更加好的规划，更何况……”伊森顿了一顿，道：“我们也不可能一辈子永远在一起，不是吗？你总会跟别人谈恋爱，而我也可能结婚生子，你迟早是要独立的，不是吗？” 心脏在瞬间碎裂了。 没想到这场梦破灭的如此之快。丹尼尔心目中的美好蓝图，等到赚够了就归隐山林，跟伊森找个乡下地方好好的过“一辈子”，这场梦马上就破灭了。 现在男人亲口告诉他自己以后要“结婚生子”，“我们也不可能一辈子永远在一起”。 他总该从梦里醒来了吧？ 15 丹尼尔默然不语，藉着黯淡的夜色，伊森很清楚看见一道晶莹的液体从男孩的脸庞滑落。 伊森慌了，他到底又说错了什么话，怎么丹尼尔忽然哭了呢？他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伊森着急道：“丹尼尔，换经纪人的那件事都还可以再好好谈，你……” 话未说完，丹尼尔突兀的打断他：“伊森，我不想再做梦了。” 什么做梦？伊森困惑的看着他。丹尼尔的话他没半分听懂，他只希望男孩可以往前站一点，离断崖那个危险地带远一些！ “我不管是怎么样，总之你往前站一点……” “伊森，我不想再等了。”丹尼尔又没头没脑的抛出一句话。 才刚说什么梦不梦的，现在又是什么等不等？伊森看着丹尼尔在风中飘摇的外套下摆，看着男孩离断崖边缘不到一步之遥，他看的眼珠子都快鼓出来，恨不得马上伸长手臂把丹尼尔单薄的身子给拉过来，接着立刻塞进车子后车厢里带走！ “你你你……总而言之现在立刻给我往前站……” “伊森，我喜欢你。”丹尼尔平静的抛出这句话。 世界在瞬间静默了，再也无人说话，只剩下来回飘荡在空中的风声。 伊森瞪圆了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眼前神情认真的男孩。 他一时无法会意，好半晌才僵硬的笑了一笑，“我……我也喜欢你啊！” “你是最棒的歌手，最好的室友，最佳的工作伙伴，你对我来说就像是弟弟一样，我也很喜欢你……” 丹尼尔握紧双拳，压抑情绪，听伊森慌乱的扯完这些话，又再度一字一顿清楚地道：“伊森，我喜欢你。” “想要你做我的情人那样的喜欢你。” “黄莺那首歌，我是写给你的。” 面对丹尼尔爆炸性的发言，伊森就像有人放了个响炮在他耳边一样，瞬间被炸蒙了。 丹尼尔说他……喜欢我？像喜欢一个情人一样的喜欢我？ 见伊森连眼神都空掉了，丹尼尔心如死灰。 破罐子破摔了。 面对丹尼尔突然的告白，伊森的脑子里登时一团混乱，他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讲话也颠三倒四：“你……突然说这个我太突然，现在我……我……” 丹尼尔的脸木然的像座雕像，伊森现在的反应都在他预期之内，并不意外。 只是心，还是会痛。 两人站在断崖上的男人，一个冷静，一个慌乱；一个默然不语，一个胡言乱语；丹尼尔忽然觉得，也该是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了。 现在，从梦里面醒过来吧！ 沉默多时的男孩终于开口：“伊森，我只要你给我一句话。” “你有没有可能会爱上我？” 伊森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还在思考，他在纠结成一团的脑子里拼命思考。 时间就这么过了一秒，两秒，三秒…… 丹尼尔只肯给伊森三秒钟时间考虑，时间过了就没有了。 冷眼看还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的男人，男孩惆怅的笑了。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了你，可是打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全世界了。” 丹尼尔的声音轻柔的彷佛要融化在空气中，他断断续续的说：“你要我陪制作人上床，我就上床……你不希望我变声，我就打针……你希望我红，我就认真唱歌……”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爱上我而已啊……” 很多回忆的片段穿梭在伊森的脑子里，比如丹尼尔常常喜欢对他撒娇，他对丹尼尔的要求，男孩总是一声不吭就去做了，男孩看着他的时候，眼底显而易见的依恋…… 他之前居然以为那是父兄般的依赖。 “我只为你而活，现在你都不要我了，我还活着做什么呢？”丹尼尔悲伤的笑了一笑。 “等等，丹尼尔……我……” 伊森终于理清了一点头绪，他想把男孩拉回来，两个人好好谈一谈。 然而丹尼尔却不再给他机会，只丢下几句话，接着纵身一跃，从万丈悬崖上跳了下去。 “再见了，伊森。” “得不到主人怜爱的黄莺，只能死去。” 16 伊森一个箭步冲上前，却没法截住已经跳下悬崖的丹尼尔，他全身发软的趴在悬崖边缘，惊恐的看着丹尼尔的身体像颗小石头一般直线坠落。 从万丈悬崖上跳了下去，下面又是汹涌大海，恐怕…… 伊森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趴在断崖上喘了几口气，让血液慢慢回流到脑子里，伊森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手指发软的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我要报警……影星丹尼尔·奎德坠崖了……” 因为丹尼尔的特殊身分，十五分钟后大批警车外加装备齐全的搜救队立刻抵达现场。 伊森坐在警车里，跟着警察抵达悬崖下方，他看警方在海岸边拉起封锁线，一个个装备齐全的搜救队员立刻潜入海里，要把丹尼尔救上岸。 没过多久大批媒体闻风而至，镁光灯在事发现场闪个不停，伊森在大批警察的保护下与媒体隔离开来，暂时不接受采访。 坐在警车里的伊森心急如焚，只觉得一分一秒都无比漫长，现在只能求上帝保佑丹尼尔平安无事。 漫长的一夜过去，天空出现鱼肚白。 伊森等着搜索队员救回丹尼尔给他，他希望男孩只是吃了几口水，最严重的不过就是身上给划了几道口子，不过只要丹尼尔能平安无事，他不会有一丝一毫责怪，之后丹尼尔要怎样都随他。 偏偏天不从人愿。 在海里潜伏超过八小时的搜救队员纷纷带着疲惫的神情上岸了，没有发现丹尼尔的蛛丝马迹。 从黑夜到白昼，整整换了四批搜救队员，不断潜下海去搜寻。伊森不吃不睡，只精神紧绷的坐在警车里，不断祈祷丹尼尔平安无事。 落海救援期是黄金24小时，一旦超过24小时，能够生还的机率是微乎几微，最后几乎都只能找到尸体。 可是经过了整整24个小时，没有任何一个队员发现丹尼尔的踪迹。 有个好心的警察替伊森买了便当，伊森没收下，他根本没有胃口，只追问搜救进度：“请问……人被救上岸了吗？” 警察摇了摇头，又同情的拍拍伊森的肩膀，“先生，已经超过黄金24小时了，恐怕不乐观……” 伊森立刻怒目瞪视他。 可是不要说是黄金24小时，搜救持续进行了一个礼拜，连丹尼尔的一只鞋子都没找到。男孩就像是无端蒸发在深海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伊森没有放弃希望，他每天都跟着警察到事发现场，看那些搜救队员下海搜寻，他则在岸上忧心忡忡的等。 媒体报导的如火如荼，天天都有名嘴在电视节目上臆测丹尼尔坠崖的真正原因，唱片公司天天都有接不完的电话，后来不知道是那个不怕死的记者不畏唱片公司强权，将丹尼尔曾经陪睡的事情爆了出来。 一时闹得满城风雨。 来自社会的与论抨击，唱片公司的股价直线下跌，一个内幕接着一个内幕，新闻媒体不断消费着丹尼尔来制造自己的高收视率…… 这些全进不了伊森眼里。 他只要丹尼尔回来就好，就算之后因为丑闻而再也当不成明星也没关系，他会保护他，他已经打算好要把丹尼尔带回乡下，两人从浮华归于平淡，从此不再接触演艺圈这个复杂的大染缸。 可是，丹尼尔一直没有回来。 搜救行动经过两个月，警方宣布放弃，这已经是针对一个天王巨星过长的搜救时间，一般人可不会有这待遇。 所有人都觉的丹尼尔已经死了，可是伊森不信。 尸体并没有浮上岸来，就算是进了海中生物的胃里，总该留下一小片衣角，一只鞋子吧？他不相信鱼类有此等能力，能将人啃食的如此干净，尸骨不留。 即使不断在住所门口看见歌迷吊唁丹尼尔的鲜花，即使电视节目上怀念已故巨星的纪念专辑不断播放，即使所有人都认为丹尼尔已经死了…… 伊森不信，他不信丹尼尔就这么死了，他不信。 17 丹尼尔坠崖之后过了两个月，警方已经完全放弃了搜救。伊森每日无事可做，就是待在家里等着丹尼尔回来，空闲时间他就饮酒，渐渐得了酒精上瘾症。 周遭几个演艺圈的朋友看不下去，好说歹说也要让他清醒，歹说的就是直指丹尼尔已经死去的事实，要伊森别再沉溺；好说的就是找了几个资质还不错的孩子过来，问伊森要不要另谋发展，重新培植下一个丹尼尔。 这些来家里找他的人都被伊森赶了出去，他不要听这些邪魔歪道，丹尼尔明明就还没死，他们拼命诅咒他做什么？只是伊森又心里惶恐，只能靠酒精来麻痹自己，日子过的越来越消沉颓废。 他经常蓬头乱发，饮食也没个正常，很快就消瘦下去，家里也脏乱不堪，倒是丹尼尔的房间还维持的干净整齐，他闲暇时就打扫丹尼尔的房间，整理男孩衣橱里的那些行头，等着男孩归来。 这并不是一间很大的公寓，只是丹尼尔走后，伊森没由来的就觉得大了起来，不管走到这间公寓的哪一处，彷佛都能看见丹尼尔的身影，看见男孩对着他俏皮的笑，偶尔挽着他的手对他撒娇，回过神来发觉只剩自己一人。 半夜，伊森睡不着，索性就进了丹尼尔的房间，去躺男孩房里的那张床。 他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第一次帮男孩庆祝生日时男孩惊喜的表情，那时后男孩才十一岁；不跟男孩一起睡的时候，半夜听见男孩偷偷在门外哭泣，他还是铁了心…… 第一次带男孩去试镜的时候，给他买了几件称头的新衣服，打理整齐，去了试镜会场伊森随意的环视周遭，心里骄傲的想着：还是我的丹尼尔最漂亮。 试镜时，几个评审开口要男孩自我介绍，男孩优雅的弯下腰，用清脆嘹亮的声音说：各位评审好，我的名字是丹尼尔·奎德，我的梦想就是当个大明星…… 第一次在电视上露面，即使是只有五分钟的临时演员，两人还是坐在电视机前笑开了。 第一次开口要男孩陪睡的时候，男孩愣了一愣，接着只问说：伊森，那是你的希望吗？ 男孩说：我会红的，我一定会比现在更红的。 想到这里，伊森悔恨交加，忍不住拿拳头砸自己脑袋。 他居然这样糟蹋了他，而当时铁打的心肠都没后悔。 他居然没发现这个孩子对他的情意，终日只汲汲营营于名利。 他居然没发现自己……几乎是为了这个孩子而活的，当丹尼尔走后，他的生活彷佛就空了。 他不知道吃喝是为了什么，他反正也看不到明天，没有下一个让自己憧憬的明天，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经营什么，他不知道活着究竟是为甚么？ 可是他还是勉强自己活了下去，在维持最基本生理机能的状态下吃喝，即使他经常喝得醉醺醺，却总在门铃声响起时变得清醒。 他还在等着那个孩子回来。 然而丹尼尔却再也不回来了。 时间过了半年，在周遭群众几乎都要忘了丹尼尔的时候，只有伊森还牢牢的记着，却也不禁怀疑他已经死了。 一个夜里，伊森手里拿了瓶威士忌，躺在男孩的床上牛饮。 他已经得了重度酒精上瘾症，到了需要去勒戒所的地步，可是他不在意。 他觉得，或许自己就这么跟着男孩去了吧？到了天堂找到他之后，他有话要跟男孩说。 伊森喝的醉醺醺的，手里摇晃着酒瓶，把酒洒的到处都是，晕呼呼的笑。 “丹尼尔，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回来？” 回应他的只有一室的静谧。 伊森已经习惯自说自话，又胡言乱语道：“要不然这样吧？你变鬼了就到我梦里来跟我说说话，我想死你了。” 男人接着就醉倒了，躺在丹尼尔的床上沉沉睡去。 那个夜里，伊森作了一个梦。 他梦见他到了一个很幽深阴暗的地方，在身边梭巡的只有海草跟鱼。 然后丹尼尔出现在他眼前，七孔流血，全身都被海草给缠住了。 男孩的声音悠悠地，就像在哭泣：“伊森，我在海底好冷。” “你把我找回来好不好？” 接着伊森就惊醒了，醒来后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这场梦境真实的太过可怕，他醒来后久久无法言语，一直回想着梦里的情境。 鲜红的血液爬满了丹尼尔清丽的脸，那些缠住他纤细四肢的粗长的水草，男孩的眼泪和话语…… 伊森烦躁的抓乱头发，“不行……我要把丹尼尔找回来！” 伊森去买了全套的潜水设备，在专业教练的指导下，真的下海了。 他潜到几乎见不得光的地方，透过防水手电筒微弱的光线，拨开那些碍事的海草，从美丽的珊瑚礁群游过，去寻找丹尼尔。 他怕男孩的身体在海底冷了，他几乎没想到，要是泡在海底长达半年以上的时间，早就已经化为一具森森白骨，根本就不会冷了。 可是他还是很心疼丹尼尔的，就算只剩白骨，他也要把那具白骨找回来。 男孩在梦里告诉他，他好冷。找回来了以后他就天天抱着男孩的白骨睡，那么男孩就不会冷了。 伊森没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变的疯狂。 即使只剩白骨也无所谓，找到丹尼尔之后，他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即使丹尼尔已经不可能听得到。 然而，就连这么一个浅薄的愿望，上帝也没有帮他实现。 他潜在海底长达三个月以上的时间，不要说什么白骨，他只发现一堆海中生物和数不尽的垃圾。 然而男孩还是经常到梦里去惊扰他，哭诉着自己的悲伤与寂寞。伊森变得越来越烦躁，大量酒精已经侵蚀他的身体，再加上精神状态不稳定，他渐渐出现幻觉和幻听。 他常看见男孩停在窗口看他，等他走过去的时候又不见了；明明家中只有他一个人，却偶尔会听见男孩高亢的笑声。 某一天，伊森处在与丹尼尔共同生活过的公寓里面，没由来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 18 詹姆斯·盖瑞是伊森在演艺圈里的老朋友，眼看丹尼尔坠崖之后伊森就一蹶不振，十分担心他。 他一直觉得伊森是有才干又肯努力的年轻人，只是运气差了一些，在演艺圈里混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捧红几个偶像，唯独丹尼尔红了，所以他明了丹尼尔在伊森心目中无可取代的地位。 可是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既然丹尼尔都走了，人总不可能抱着回忆过一辈子。可每当他苦口婆心的劝着伊森，伊森总是暴跳如雷的赶他走，让他非常无奈。 周遭所有的朋友都放弃伊森了，任那个有才干的青年泡进了酒精里面，没人想再拉他一把。只有詹姆斯还没放弃伊森，可是他一时也想不到能让伊森振作起来的好方法，只在心里面苦恼着。 不过，昨天他找了几个孩子过来试镜，从里头发现了一个神韵与丹尼尔有几分相似的男孩子，詹姆斯大喜过望，连忙留了男孩子的联络资料，还顺便跟他要了几张相片。 人没有办法追回曾经的美好，不过总能创造下一个神话吧？詹姆斯打算把这个和丹尼尔有几分神似的孩子签给伊森，看能不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培植下一个全英国民偶像。 正想找空档给伊森打个电话，伊森忽然打了电话给他。 詹姆斯接起手机，从话筒另一头传来伊森兴奋的声音：“詹姆斯，我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 “正好，我也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呢……”听见老朋友中气十足的声音，詹姆斯露出微笑，正想跟他谈那个男孩子的事，伊森就抛出讯息：“我找到丹尼尔了！” 哦？詹姆斯愣了一下，男孩子的照片被捏皱在手心里。 都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怎么忽然找到丹尼尔了？詹姆斯心里疑惑，问道：“在哪里找到的？” “在一间卖衣服的商场里！” 詹姆斯在心里面盘算着，就算是找到了人，就之前那些闹得沸沸扬扬的丑闻来看，丹尼尔绝对是不可能再当偶像了。与其守着一口干涸的老井，不如开发新泉，他看了看照片里年轻男孩纤丽的模样，打算劝伊森把丹尼尔放弃，不要浪费时间。 “那个，你听我说啊……”詹姆斯笑着开口，伊森却不给他说话的时间，只兴冲冲道：“我今天准备了一桌菜要帮丹尼尔接风洗尘，晚上你来我家吃饭吧！”接着就把电话挂了。 詹姆斯想，晚上一起吃饭也好，当然他的目的绝对不是要替丹尼尔接风洗尘，是想劝伊森另起炉灶，不要守着一口已经烧不起火来的破炉灶。 晚上，詹姆斯驱车前往伊森的住所，他边想边觉得奇怪，丹尼尔这么醒目的男孩子，怎么能在大卖场逛街被伊森给找到呢？周围都没有骚动吗？更奇怪的是也没有被媒体披露，怎么想都觉得太不合理了。 车子抵达伊森住所，给伊森打了电话后，男人兴高采烈的出来迎接他，把他带进屋里。 “快，跟我来，丹尼尔在等着我们呢！” 詹姆斯已经在脸上挂好微笑，却在看到丹尼尔的那瞬间僵住了。 恶心的感觉从脚底一直窜到了头顶。 有个金发碧眼的“东西”坐在餐桌前，穿着丹尼尔一向惯穿的黑色燕尾服，显得华丽又优雅。 那是个金发碧眼的塑胶模特儿，伊森居然把那个塑胶制品当成了丹尼尔，詹姆斯实在太震惊了，以致于张口也发不出声音，只像被钉住了似地呆立在原地。 伊森没发觉詹姆斯的异状，他迳自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和那个无法跟他对话的塑胶模特儿谈笑，就像在自言自语。 詹姆斯真正爆发出来，是伊森用汤匙喂塑胶模特儿喝汤的时候，詹姆斯看见汤汁从模特儿红艳的嘴唇上流了下来，而伊森拿着餐巾纸爱怜的帮他擦嘴巴。 詹姆斯终于忍耐不了的跑过去，甩了伊森两个清脆的耳光，接着把那个塑胶模特儿用力的推倒在地。 “你干吗莫名其妙的打我？”伊森恼火的看着他，詹姆斯看着伊森，忽然用力抱紧了他，眼泪心酸的流了出来。 “天哪……伊森，你已经疯了！” 伊森被送进了疗养院，经由精神科医生诊断后证明他精神异常，也就是世人俗称的“神经病”。 而他简直是这间疗养院里最难缠的病人，其他人是偶尔发作一下，而他经常性的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总嚷着要去找丹尼尔，甚至还会殴打医生。疗养院无奈下只好把他关进了特殊病房，还给他上了手铐脚铐。 玛丽是这间疗养院里最资深的护士，却也忍不住觉得伊森非常难搞，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老祖宗啊？要喂他吃顿饭比登天还难，折腾死她这个老人家了。 不过，后来她终于找到了对付伊森的方法。 一天中午，伊森习惯性的扯开嗓子叫了起来，玛丽用手指塞住耳朵，不予理会，只认真的拿着鸡毛禫子扫落家具上的灰尘。伊森越叫越大声，玛丽索性开了电视，转到音乐频道，把音量调到最大，来比比看谁比较大声！ 伊森忽然静了下来，把头转向他一直未曾理会的电视方向，接着便安安静静的，再也不发出一点声响。 玛丽好奇，什么东西让这个老祖宗安静了？于是她转头去看。 一个年轻男孩出现在电视上，男孩美的如梦似幻，对着镜头略带羞涩的笑着：“大家好，我是丹尼尔，请大家听听我的新歌黄莺，谢谢你们。” 哦，原来是他？玛丽虽然不是太注意演艺圈的事情，可也不会不知道已故的天王巨星丹尼尔·奎德，他那上八年级的小孙女之前可迷他了，不算大的房间里贴满了小帅哥的海报，总嚷着长大以后要嫁给他。 听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陪睡陪出了出唱片的机会，却不甘受辱的自杀了。玛丽想起街头巷尾流传的说法，同情的叹了一口气。 男孩的歌声宛如天籁，流淌在不算大的病房里，伊森随着音乐摇摆起身体，荒腔走板的唱起来：“我是你的黄莺，只为你歌唱……” “每一天每一天，只为你歌唱……” 玛莉觉得很好奇，忍不住问伊森：“怎么，你喜欢这首歌吗？” “喜欢……”伊森神情呆滞的点着头，“丹尼尔是最棒的……丹尼尔唱歌最好听……” 一曲毕，男孩优雅的行礼，接着就换了其他的明星上场，伊森又开始扯开嗓子吼起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快点放我出去！” 啊啊啊！你这个老祖宗能不能给我一时片刻的安静！玛丽简直想杀人了。 电视萤幕上，接着是几个穿着礼服的男士站在舞台上，把信封给拆了，笑着宣布：“今年的最佳新人奖是丹尼尔·奎德！” 台下响起了如雷掌声，镜头带到丹尼尔·奎德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男孩一脸的意气风发，笑着上台领了奖。 伊森这下又安静了，痴痴的看着电视里的男孩。 画面一转，又轮到了其他明星上场，伊森又开始吼起来。 玛丽叹了口气，对着那不断嘶吼“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去找丹尼尔”的疯男人说：“我知道了，你喜欢他是吧？” 玛丽自掏腰包，买了个CD随身听外加“黄莺”这张CD片送给了伊森，也换得自己耳朵的宁静。 说也神奇，伊森的病似乎渐渐好起来了，病房里不再听见他经常的嘶吼，大部分时间都是安安静静的听着CD，脸上还微微带着笑。 疗养院见他病况有好转，就把他转入普通病房，也不再给他上手铐脚铐，这也是詹姆斯的希望。 之前詹姆斯带了水果来探病，一看伊森被疗养院给上了手铐脚铐，老泪又纵横了，苦苦哀求医生不要这样对付他的老朋友。 不过伊森似乎不再有出院的希望，他现在虽然不吵不闹，医生判定他已经失去自理生活的能力，也许要在疗养院里度过他的馀生。 初秋的一个下午，微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吹开伊森额前浅棕色的浏海，他安静的坐在病床上听音乐，玛丽从门口走进来，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就像张画。 要不是已经疯了的话，伊森其实是很英俊的男人，高个子，五官轮廓儒雅深刻，稍加打扮一番搞不好可以迷倒万千少女，说实话玛丽觉得很可惜。 玛莉推着餐车，带了伊森的中餐过来，伊森看向玛丽，略为迟缓的开了口：“你……你……” “是。”玛丽答。 玛丽照顾伊森已经超过半年，两人没爱情至少也有些感情了，伊森偶尔会找她聊聊天，虽然都等同于鸡同鸭讲。 “你叫什么名字？”伊森问。 “上次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我叫玛丽。”玛丽叹了口气，她的老祖宗只认得丹尼尔·奎德，其馀的人都不认得，怎不叫她这个把屎把尿了半年的老人家觉得心酸。 “你知道丹尼尔·奎德吗？” “是。”玛丽敷衍的答道。她知道按照惯例伊森应该又要开始覆诵起丹尼尔·奎德的丰功伟业，忍不住有些厌烦。 “我告诉你喔……他第一次出现在电视上是九人行的影集……”伊森眉开眼笑的说着，玛丽眼明手快的拿了CD随身听的耳塞塞进伊森的右耳里，迅速按下播放键。 老祖宗又安静了，边听着CD一边沉默的用着汤匙，喝着今天中餐的浓汤。 玛丽正在发呆，她要等伊森吃完饭，把他的门锁了再去巡视其他病房，忽然从门外传来呼唤声：“玛丽，玛丽~你快点来~” “什么事啊？”玛丽应声而起，迅速从房门口走了出去，忘了给门落锁。 伊森没有忽略这件事，他看着玛丽从门口走出去，没给门落锁。 他虽然疯了，可在疯颠里还带着半分清醒，没忘了要去找丹尼尔这件事。 他要逃出这里，只是一直在找机会。 伊森将汤匙放下，把随身听像宝贝一样的揣在怀里，走到房门口小心翼翼的往外看。 狭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这是很难得的机会。 伊森鬼鬼祟祟的走到走廊上，一边注意有没有往来的护士，一边走下楼梯。 一路上居然没有撞见任何人，他偷偷溜到建筑物的后方，一见有人在走动就闪躲。 终于让他逮到了时机，平常落了锁的后门是敞开的，清洁车一日一到，工作人员推着垃圾箱走出去了，没及时的给门落锁，他想说反正就只有十分钟嘛！谁能逮到这种机会偷偷跑出去？ 可偏偏伊森就逮到了，他抓紧时机从后门溜了出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迈开脚步往前狂奔。 伊森没有穿鞋，尖锐的小石子划破他的脚掌，偶尔他跌倒了，身上沾染了一身灰。 他还是一直不断的往前跑，他要去找丹尼尔，他要把丹尼尔给找回来。 丹尼尔，我美丽的黄莺，你究竟去哪里了？ 19 五年后，英国伦敦。 这个夏季特别炎热，阳光照的每片柏油路都闪闪发亮。 有个高大的金发青年快步的走在街道上，他的俊美引来了许多行人的目光，青年却彷佛浑然无觉，只径直的往前方走去，没有为任何人的目光停下脚步。 青年行经过一条巷子，不经意的往右一瞥，看见巷子里正聚集着一群乞丐，不过这并不能引起青年的同情心，他自己的手头可也紧着呢！没有多馀的金钱可以施舍给这群人，虽然许久以前他也曾是里面的一员。 青年刚想要往前走，似乎有什么熟悉的事物闪进青年的视线里，他把头用力的转过来。 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景象，青年踏进这条光线昏暗的巷子里，打算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有个男人藏身在这群乞丐里面，他很沉默，只低垂着头抱住膝盖，不像其他乞丐一见有人来就扯开嗓子哭嚎着，先生，请施舍一枚铜板给我吧。他身上的衣服很脏很破，神情也呆滞，可是看脸却又是个年轻的，称的上是相当英俊，实在不像是会成为乞丐的人。 金发青年越靠近他，心跳就越是剧烈，他不敢相信男人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可是那张脸又相当的像，他走到男人的面前，开了口，嗓音相当低哑：“你，把头给我抬起来。” 男人缓慢的将头给抬起来，当两人视线相对的瞬间，青年只觉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然而，青年的美貌也无法引起男人的注意，他将头再度垂了下去。 就算自己的样子已经有些变了，男人应该也不至于认不得他，青年蹲了下来，让目光与男人平行，见男人不肯看着自己，他连嗓音都在发抖：“你……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说话很缓慢，神情也呆滞，有种酒精上瘾者或是吸毒流浪犯的迹象，男人说话很慢的回答他：“……伊……森……” 金发青年终于无法按耐住内心的激动，抓着男人的肩膀，震惊的问他：“伊森……你……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男人被他抓着肩膀，那神情很是奇怪，像小孩子想嚎哭一样：“好痛……你是坏人……不要打我……” 后方的乞丐出了声：“先生，那家伙是个疯子，神经病呐！您别跟他太认真。” 金发青年一时有如晴天霹雳，放开了男人，难以置信的瘫坐在地上。 “天哪……你居然疯了……所以你也不可能认得我了……” 金发青年一手抚额，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忍不住有些伤感。 这个青年是丹尼尔。 丹尼尔看着眼前沉默的男人，思绪飘回到很久，很久的从前…… 五年前，当他从断崖上跳下去的时候，他是没想过要生还了。 他已经活得太累，太苦，拖着这具肮脏的身体，怀抱着莫名的希望渡过每一天，当男人亲口将他的梦想打碎，他心如死灰，想，不如就这么死了吧。虽然当时真的是一时冲动，事后他也在想他怎会有这胆量。 他从半空中直线坠落，与海平面接触的瞬间他感觉庞大的海水强烈挤压着他的身体，腥咸的海水从他的鼻孔耳朵嘴巴里灌了进来，他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死神的来临。 等到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他看见一对慈祥的老夫妇，他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堂。他当时的第一个想法是：啊，原来天使是没有翅膀的。 那对老夫妇忧心忡忡的看着他，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你是影星丹尼尔·奎德吧？我们在海边把你捡起来了，幸好你没有死呢。” 丹尼尔的第一个动作是从床上跳起来，紧张的抓住老先生的手问：“你们该不会去报警了吧？” 那对老夫妇把他从海岸边捡回来后，就忧心忡忡的看顾着他，一时居然也忘了去报警，外头的媒体上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 得知老夫妇还没去报警，丹尼尔才松了一口气。 实在不想再回去过以前的生活了，他在老夫妇面前声泪俱下的演了一出戏，说自己总被不肖唱片公司逼着陪睡，要陪唱片公司的高层睡觉才能有演出机会，所以那一晚想不开就从断崖上跳了下去，希望老夫妇不要去报警，他不想再被唱片公司的人抓回去，过那种没有尊严的屈辱生活。 这事虽然是真的，却不是他跳崖的原因，老夫妇听完后义愤填膺，答应让他先在家里躲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离开。 可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丹尼尔也不知道这对老夫妇愿意让他在家里住多久。 他心里正烦恼，没想到连上天都站在他这一边，过没多久居然有记者将他曾经陪睡的事情爆出来了，一时间媒体上闹的满城风雨，还牵连出了关系人士ABCDEFG……媒体上每天风风雨雨，加油添醋把他的身世说的不知道有多可怜。 哦，原来他的身世居然有那么可怜，自己之前都不知道。他一直觉得除了当乞丐时的日子苦了一点，陪那些制作人睡觉的感觉糟了一些之外，他的人生还算是顺遂的，毕竟有些人从制作人睡到助理也没能混得出头天，自始至终都是路人认不出来的四流明星一枚，他当乞丐时饿得要死也有人把他捡回家去养着，跟制作人睡了几次后就红的翻天覆地，他想，他的人生还算OK，也没那些媒体人讲的那么糟。 结果那对老夫妇看电视看的泪流满面，一转头就用力抓住他的手，泪光闪闪的对他说：“这些人真的是太坏了，你的人生真的是太苦了，反正我们也没有孩子，不如你就当我们家的孩子吧？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丹尼尔愣了，他还在烦恼自己之后的活路，倾刻间就找到人收养他了，所以他觉得他真的没这些媒体人讲的那么苦命，他自认自己是枚lucky guy。 除了伊森没有上爱他之外，他的人生其实还算幸运。 老夫妇在镇上经营一家面包坊，日子还算是过的去，多养一个人不成问题。 丹尼尔成天在家里躲着，闲来没事就帮忙清扫家里浇浇花，日子简直是闲得发慌。 就算之后一辈子都有人养了，总不能在家里头躲一辈子吧？丹尼尔又烦了。 结果到了后来，他的身体居然开始有了变化。 伊森之前给他主打的路线是雌雄莫辨美少男，想要一网打尽男女歌迷，他还没变声的时候就开始给他施打女性荷尔蒙，他虽然也会长高，可是样子跟少年时期一直都没啥变化，甚至还比没打贺尔蒙之前阴柔一点，肤质细腻，眼泛桃花的。 他不知道没打贺尔蒙之后自己会变成怎样，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些，可是他渐渐发现自己的皮肤变粗糙了，发质也变得比较粗硬，身上甚至会开始长毛发，五官也逐渐变的比较阳刚。 有一天他一早起来，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他居然变声了。 那是住在老夫妇家里已经超过半年的事情，丹尼尔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已经变的不一样了。 虽仍是从前的模样，却又有些不同。 外国人少年时期的样貌都是男女不分，跟天使一样，年纪一到就渐渐有了分别，伊森要他注射女性荷尔蒙，他体内的雄性激素一直没有办法发挥作用，所以他没有办法变成一个男人的样子，一直都跟个少年似地，还是略带阴柔的忧郁美少年。 他现在的样子终于有男人味了，却还是很俊的长相，丹尼尔看着自己以前的照片，他去剪了一个不一样的发型，试图将自己的肤色晒得黝黑一些，穿较运动风的衣服，他发现样子看起来就差很多。 他在电视上的形象都是经过塑造的，粉擦的不知多厚，扑脂抹粉，本来卸了妆就有差，现在样子又开始有了变化，只要改变一下形象，或许就能摆脱丹尼尔·奎德这个身分。 不过他还是在家里躲了一年，等到外面的风头过去，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很俊的男人，不再是以前雌雄莫辨的模样。 他终于能堂而皇之的走在街上，偶有眼尖的路人会问他，说他长的很像丹尼尔·奎德，他只要对他们温和一笑，再开口说话，那些人的疑虑就被消弭了。 声音实在差的太多，样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阴柔。 他也不要丹尼尔·奎德这个名字了，这个名字也是伊森替他取的，他现在的名字叫赛凡提斯，是老夫妇远亲的儿子，双亲过世后就被这对老夫妇收养。 从前的一切他都要抛弃，他要重新展开属于他的新生活。 他在老夫妇的面包坊里帮忙，即使他试图让自己过的低调隐密，他的俊美还是让他在这个不算大的小镇上有了名气，人人都知道艾琳面包坊里有一个小丹尼尔，常有熟客会闹他，要他唱首歌来听听。 他只是笑着摇头拒绝。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唱歌了。 他只为了伊森歌唱，伊森不在之后，他再也不愿意唱，即使他还懂得怎么唱。 丹尼尔展开了他的新生活，他以为过往的一切都可以抛弃不要，回忆却总是到梦里来惊扰他。 他总是会梦见伊森。 梦里的男人笑起来还是这么阳光，那似乎是他还没有红的时候，两人常常一个面包对半分。天气冷，没钱缴电费暖器也无法开，伊森就抱着他一起睡，告诉他：等红了我们就离开这个天杀的鬼地方…… 等红了我们就杀进三星的饭店里点菜吃到饱…… 等红了就给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好看…… 丹尼尔心里只是想着：就算没有红也无所谓，我只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然后他便醒了，醒来便泪流满面。 他虽然展开了属于他的新生活，却没有一天能忘了他。 伊森。 就像是用刀子牢牢刻印在心上的，那样的深刻。 丹尼尔常在想伊森现在究竟在做什么？他留下那么多钱给他，够他一辈子吃穿不愁了，可是男人会不会又开始培植新偶像？毕竟人总是要找些活来做，而钱永远是不嫌多。 每每他在电视上看到了什么新的偶像，他都会想：这是伊森栽培的吗？渐渐就起了嫉妒心，啪一声把电视给关了，不想看。 没人长的比我俊。 没人唱的比我那时好听，虽然我现在嗓子哑了。 伊森，我还是你心里最好的那一个吧？ 伊森，我想念你了，你会不会偶尔想起我？ 就这么想着，时间一眨眼就过了五年，他没想到两人还会再见面。 而伊森居然潦倒成这样子，人变成乞丐不说，脑子还发了傻。 这五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要知道。 伊森正无聊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丹尼尔试图跟他说话：“伊森……” 男人转过头来看他，眼神很呆滞。 “那个……”丹尼尔把自己的声音放柔，“你知道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男人歪着头想了一想，又把头垂下去，说：“……嗯……好像是经纪人，好像是……” 看样子好像也不是完全傻了，对自己之前的营生还有点印象嘛！丹尼尔想。 “那……你接触过些什么人呀？”丹尼尔试着想唤回伊森的记忆。 “嗯……”伊森露出认真思索的表情，“好像都是些小孩子……都不红……” 伊森忽然双眼发亮，用力的抓住丹尼尔的手，“你知道丹尼尔·奎德吗？” 丹尼尔被突然兴奋起来的男人吓了一跳，男人的力道大到好像快把他的手腕折断似地。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就是丹尼尔本人呀！ 丹尼尔叹了一口气，回道：“好像有点印象呢！一个在唱歌的，对吧？” 伊森的眼睛里似乎有星光在闪，一脸的神往，“他真的是个很棒的孩子，对吧？” “嗯，好像还可以。” 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始用拳头砸自己的头，样子很懊恼，“可是我却对他很不好！很不好！我是个坏蛋！” 丹尼尔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伊森的手，阻止他再拿拳头砸自己的头。 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似乎是两个人最困苦的时候，伊森身上只剩一个英镑，他进面包店里买了块面包，把4/3切给了丹尼尔，剩下的4/1给了自己。 伊森只是淡淡的说：“你还会发育，多吃一点。” 这样的事情在以前似乎常常有。 丹尼尔抓住伊森的手，等到男人稍微冷静一点的时候，把他握的很紧的手打开，柔情的对着他说：“你不坏。” “你真的没有自己想像的这么坏。” 他看伊森的脸上沾了些泥巴，就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细心的擦拭伊森脸上的脏污。“脸有点脏了，我帮你擦擦。” 伊森的表情很惊异，愣愣的看着丹尼尔，说：“先生，你是个好人啊……” “我走在路上，常常有人打我的……” 丹尼尔的心忽然揪了起来，以前伊森把他捡回家的时候，再苦也没让他饿着过，现在男人的日子却成了这样。 为甚么呢？ 丹尼尔陷入了沉思，忽然感觉到伊森在摸他的脸。 男人用着带着泥巴的脏手指，抚过那张俊美的轮廓，赞叹着：“先生，你是个很漂亮的人呐……” “你的金发蓝眼睛，就跟那个孩子一样……” 我就是丹尼尔，可是你却不认得我了，丹尼尔在心中暗自悲伤。 他试图对伊森柔和的笑，想再知道一些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那，你应该是个经纪人吧？怎么现在……会在这里？” 伊森又歪着头想了一想，“嗯？那个孩子后来变的好红好红……有一天他就跳下去了。” “没有了，没有了！” 唉，大概是在说我之前跳崖的事情，丹尼尔想。 “那个孩子常常到梦里来找我，要我去海底找他……”伊森断断续续的说：“我就去了海底，可是都找不到！找不到！”男人说着默默流下了眼泪。 丹尼尔拿了帕子，默默替伊森擦拭他脸上的泪，只觉得心如刀割。 “后来我就被关进去了。”伊森对着丹尼尔伸出双手，“他们用手铐把我铐起来，他们是坏人，是坏人！” “可是我后来逃出来了，我要去找丹尼尔，丹尼尔在等我！”伊森傻呼呼的笑。 伊森这一路上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呢？估计也是当个乞丐吧！偶尔会有些好心人施舍食物给他，或是像自己之前一样，饿了就去垃圾桶翻东西出来吃，丹尼尔只觉得无比心疼。 伊森忽然拿了一边耳机给他，脸上带着诚挚的笑，“先生，你是个好人，我想请你听首歌。” 丹尼尔接过耳机，看向那个表面已经磨损的相当严重的cd随身听，男人正兴奋的摆弄着它。 没过多久，悦耳的歌声从耳机里流泻出来。 是他以前为了伊森而写的黄莺。 丹尼尔随着音乐慢慢摇摆着身体，听伊森荒腔走板的唱着歌，自己也慢慢跟着音乐一起唱。 “我是属于你的黄莺……只为你歌唱……” “我住在以爱为名的囚牢里，只为你歌唱……” “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听着我的声音，你难道感觉不出我爱你？” “我亲爱的主人，请你看着我，请你爱着我吧！我是如此渴望着你的爱，就像渴求着沙漠里的甘泉……” 丹尼尔好久没唱歌了，然而唱歌的感觉依然还在，他的声音虽低哑，然旋律悠扬，伊森愣愣的看着他，“先生，你唱的也真好听呢。” “只比那个孩子差一点。” 丹尼尔苦笑，什么时候，自己输给了自己了？ 伊森忽然用力抓住丹尼尔的手，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难过，“先生，你知道丹尼尔在哪里吗？我问了好多人，可是都没有人知道。” “怎么，你在找他吗？”丹尼尔把自己的手，温柔的覆在男人抓着他的手背上。 “嗯！嗯！”伊森用力的点了好几下头，“我在找他，我在找他！找到他之后我有话要告诉他！” “什么话？”丹尼尔不经意的问。 伊森垂下头，迟疑了一会后，抬起头来看着丹尼尔，说：“我想对他说……” “丹尼尔，我爱你。” 刹那间，丹尼尔就像被雷给劈到一样，脑袋在瞬间空白了两秒钟。 他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也一直在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究竟会怎么样，然而他却只是什么也不想的，流下生理上的泪水。 脑袋一片空白，只有两行热泪沿着脸颊慢慢滑落。 他终于等到男人对他说：“丹尼尔，我爱你。” 伊森一见丹尼尔哭了，连忙拿刚才丹尼尔的手帕擦着他的脸，“先生，你别哭。” “你有一双跟那个孩子一样漂亮的蓝眼睛，你别哭。” 丹尼尔抓住他的手，什么话也不说，只任眼泪在脸上无声流淌。 下一个瞬间，他扑了过去，用双臂将伊森紧紧拥抱。 伊森慌了，只听见丹尼尔在耳边哽咽地：“刚刚那句话，再说一次。” 伊森并没有照着做，他很慌乱，他不了解这个先生为甚么哭了又抱着他。 金发先生凝视着他，那双和丹尼尔很像的蓝眼睛彷佛有着魔法，伊森不由自主的又说了：“丹尼尔，我爱你。” 丹尼尔无声的泪流，接着又笑了。 “伊森，这次换成我把你关进笼子里了。” 丹尼尔从地上站了起来，接着抓起伊森的手，对他说：“伊森，跟我走。” 伊森不想起来，两人便拉拉扯扯的，直到金发青年对他露出天使般的笑容，无比温柔的对着他说：“主人，请跟黄莺回家吧。” 这句话彷佛有着魔法，伊森的心防忽然就卸下了。 他看着青年跟丹尼尔很相似的金发跟蓝眼睛，任青年抓住他的手，把他带往不知名的地方。 他相信，这个青年会带着他找到丹尼尔的。 找到了丹尼尔之后，他有句话要对丹尼尔说。 那就是丹尼尔，我爱你。 丹尼尔，我爱你。 爱你。 黄莺折断了自己的羽翼，逃离了主人身边。 舍不得主人的黄莺，终究还是飞了回来。 这次，让我们一起住进笼子里吧。 直到腐朽。 直到永远。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