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那么多，他现在根本不记得，等他想起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他还能想起来吗？”尉迟阑犹豫了一下，不自觉地苦笑。他做的努力不少，付出了那么多，结果还是这么不尽如人意。
“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你怎么知道不行？错过了对的人，再找就真的找不回来了。或者你觉得，那份记忆对他、对你，都不重要吗？”叶锦笙拿着签字笔在白纸上随意得比划着，笑意盈盈，“你细说一下吧，他最近说你很熟悉的时候你都带他做了些什么？”
“他是学封面设计的，最近他又开始回学校学习了，我们都在熟州的大学，所以是在外面租了房子一起住的。他晚上回来做封面设计我在旁边看的时候，他经常会说很熟悉。另外就是做一些他喜欢的菜，或者给他看一些以前我们的相片，他都会有感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了。”
看着尉迟阑那双因失望而低垂的眼睛，叶锦笙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奈，该做的都做了，怎么都不管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油然而生，而且，很沉重的压抑感就在心头，挥之不去。
“叶医生，我想知道，他恢复记忆的几率有多大？如果不可以，我愿意放手，还给他幸福，大家都不用那么痛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尉迟阑突然说了一句。
“要是他以后恢复记忆了，知道你放弃他，他会不会难过呢？”叶锦笙又帮忙劝了两句，从抽屉里取出一沓资料递给他，“这是我问到的一些关于恢复记忆的方法，打了星号标注的是偏方。”
尉迟阑随手翻阅了两页，惊愕地完全忘记了先前说过要放弃之类的话，重新燃起希望，帮张仕成恢复记忆似乎成了他最大的心愿。
“谢了，叶医生。”
“客气什么，我失去了，无法挽回。你现在还有机会，加油。”叶锦笙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医生，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的那一位会离开你，但是，他离开了绝对是他的损失。”尉迟阑说着和竺溪说过的相似的话，轻扯起叶锦笙的记忆。
之前休假那天与万俟钰的对话还在耳边重复，这段时间他努力克制着对过去的抵触情绪，下班的时候尽量出去走走，寻找过往的痕迹。
借着陪伴过他的场景，他把自己调整过来，突然觉得，以前和游安德搂搂腰，轻轻地抱一下，甚至浅吻的每一幕，都已经淡出了脑海。
他以为自己还很在乎，其实早已经遗落在了记忆深处，完全引不起他的注意的东西反而牵动着他的神经。
叶锦笙把尉迟阑送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又说了几句，恰好这个时候邵妄归和竺溪两个人下来。
四个人打过照面以后邵妄归提出等会儿一起吃午饭，尉迟阑想到张仕成便回绝了，因为快到午饭时间，竺溪两年来头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叶锦笙撒娇，叶锦笙也只好答应会去。
竺溪这次没有开溜，所以饭桌上气氛还算融洽。
吃到一半的时候，邵妄归问了一句话：“叶医生，如果有一个人正爱着你，你会拒绝吗？”
竺溪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她知道他早晚会问，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而且，据她了解的，他们的关系现在并不好，甚至十分尴尬。这么问的话，会不会闹矛盾？
小心翼翼地瞧着叶锦笙，竺溪装作没有听见一样，埋头吃着自己的饭，后悔今天来当这个电灯泡了。
“两个月前，一个朋友和我说，我应该改改。我想，是时候找一个合适的人陪我过我的生活了。”淡淡地说着，叶锦笙不像在开玩笑。
连竺溪都没有想过，他的态度会转变的这么快。
邵妄归抬头看了他一眼，亦是莫名。
“你们很久以前就开始算计我了，不是吗？”红色的液体在高脚杯里摇晃着，叶锦笙看着面前的他，“从你第一次出现就是设计好的吧？”
邵妄归沉默起来，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闷着声音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猜的。”
邵妄归扯了一下嘴角，这个答案……真是让人吐血！
“哥，对不起哦。”竺溪抿着唇乖乖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生怕好不容易转好的关系又崩塌了。
其实她早就想过这些把戏瞒不下去的，从他开始问她，他们是什么关系的时候开始，她就有预感。
“我有怪你吗？”轻笑了一声，叶锦笙不去看他们的表情，自顾自地咽下牛排，慢条斯理，“我只是用了男人的第六感而已，并没有过多的想法。现在换你们说了，来龙去脉说清楚我再考虑剩下的。”
“说来话长。”邵妄归朝着竺溪眨了两三下眼睛，似乎是想逃过去。
“长话短说。”叶锦笙放下酒杯，对着他们笑了一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惹急了我后果自负。”
“我喜欢你。”邵妄归见他瞪了自己一眼，便耸了耸肩膀，“是你让我长话‘短’说的。”
竺溪担心这样的态度真的会惹到叶锦笙，如果放在以前可能她不会注意，但是，两年前游安德走了以后叶锦笙的性格就变得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他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连竺溪也没法确认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以说，她以前也反感男人和男人生活在一起，但是自己没有办法改变哥哥的想法，为什么不去顺从呢？
其实，竺溪一直没有告诉他，在两年前，他和游安德的事情之所以会被发现，其中也有她的因素……
直到他和这个家划清界限，她才发觉，自己做过的事情是多么愚蠢。
暗自默念着“千万别出事”之类，竺溪小心翼翼地看着叶锦笙的脸色，就怕他突然暴走。
“详细点。”克制着揍人的冲动，叶锦笙冷冷地丢下三个字，侧过头看向窗外。
“喜欢”这两个字，是多么的不真实。他原来还能再被一个男人喜欢着，想起来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啊。
邵妄归一脸“你怎么不杀了我”的装逼表情，叹了口气：“就是从一个朋友那里知道了你，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碰到小溪，所以跟她说了点。再然后她就一直在帮我什么的，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了。”
竺溪在帮着他么？这样说来，自己真的一开始就在被他们算计呢。叶锦笙轻哼了一声，少有的郁结。
“哥，我只是不想让你再一个人下去了。”竺溪咬着唇，她身为他的妹妹，看着他痛苦，心里何曾好受过？
“我知道了。”叶锦笙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他当然清楚他和竺溪之间的感情有多深，放下了筷子，他索性直视起对面的人，“既然阿溪帮了你那么多，这次当然不能让她帮你背黑锅了，对吧？”
邵妄归倚在后面的靠背上，眯起了眼睛：“小溪是个很好相处的丫头，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问她，是不是你的妹妹。我们认识了一周，她就提出来，或许可以带我见见你。就是那一次，故意把伤口划开去麻烦你。”
“那一天我的确在医院等了你几个小时，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说不定一个疏忽就错过了。当时小溪联系了外科主任，让他给我提供了消息。第二天你上班的时间，也是小溪问了告诉我的。”
“劳动节的时候是小溪特意去找外科主任，让他给你放假。小溪说，如果你真的有了一个假期，可能会去那里，所以，她就去找了策划，商量把外景拍摄定在人民公园了。”
他说到一半，突然想了什么，连忙解释道：“今天绝对是意外，没有任何安排的意外。我还是接到电话才知道子衿是到这边来了。”
“那个……”竺溪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轻咳一声，“其实……子衿哥选择这边是我出的主意啦，我想，大家在一个医院的话，说不定会碰面。”
叶锦笙瞥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到她的碗里：“快吃，吃完让这混蛋送你回去。”
“啊？”竺溪诧异地看着他，这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态度秒杀全场诶。
“我说了我会考虑的。”呢喃了一句，叶锦笙自顾自地继续吃着。
第九章：生日Party
离开饭店以后，叶锦笙回医院去莫子衿那里了解了关于邵妄归的情况。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点都不了解那个男人。
莫子衿说，他是个沉默是金的典范，基本不会开口。这一点，似乎在人民公园的时候有所体现。
另外，简易也告诉叶锦笙，邵妄归以前也有过喜欢的人，只是到最后仍旧是分手了。是对方提出来的，当时对方嫌邵妄归的条件不好。
事后邵妄归去过美国，半年后回来就彻头彻尾地像是变了一个人，自信而张扬，对于模特这一行，他的性格刚刚好，该说话的时候说话，不该说话的时候闭嘴。
叶锦笙觉得，或许，他真的可以考虑一下他的未来了。不，应该说，是他们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就在一起了，用邵妄归的话来说，是因为感觉对了。
两个人的来往开始变得频繁，连医院的人都能明显察觉到，他们的叶医生最近不太对劲，发呆的时候是越来越多了。
叶锦笙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现在的状况，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人，只是觉得，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
拌拌嘴，或者是其他，总是能让他找到一种快乐。和游安德的感觉有一些微妙的不同，至于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说句实话，在叶锦笙的心里，还有太多的事情有疑惑。
比如，邵妄归的那个朋友是谁，又比如，邵妄归的家庭到底是怎样的。
这些他从未提及的话题，叶锦笙都很有兴趣。但叶锦笙更相信，信任才是真正的桥梁，等到时机成熟，他会对自己坦白。
交往一个月的时候，他们第一次接吻，地点是叶锦笙的家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点到即止。
他们都清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自然也明白，叶锦笙有一个坎，还没有跨过去。
“笙，四天后一个朋友生日，你正好休息，陪我去吧。”邵妄归在楼下把车停住，看着副驾驶上的人说道。
“这次又是什么朋友？”叶锦笙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上次去参加他一个女性朋友的生日Party，他倒好，跟一群女人说说笑笑的，气得自己赌咒发誓再也不跟着他去了。
叶锦笙也不想发脾气，但是他做不到跟自己在交往的人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必须申明，这一种醋味和喜欢与否无关，单纯的原则问题。
竺溪当然告诉过他，邵妄归是何等的受女人欢迎，这一点，他也想得到。对着高富帅，有多少女人是不心动的？
侧坐着靠向他，邵妄归一手挑起了他的下巴，笑得合不拢嘴：“笙，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
“少来。”挥手打开他的爪子，叶锦笙瞪了他一眼似是警告。
他们虽然交往了两个月，认识了快有一年，但是他们彼此之间的了解却是少得可怜。
他们都不是一门心思去挖过去的人，珍惜眼前人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目标，所以单是从这方面来说，叶锦笙都不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去怄气。
不过，他倒是真心希望，邵妄归不要那么双重性格。除非必要，不然邵妄归对着谁都是冷冷冰冰的，到自己这儿就和打了鸡血一样，毛手毛脚，不知天高地厚。
“笙，我既然找你了，当然不会像上次一样。我知道你不喜欢，所以前几次的Party我都是一个人去的。不过，过几天的那个朋友是个男人，和我们一样。”
他的话一说完，叶锦笙立刻明白了过来，瞥了他一眼：“所以去的人都和我们……差不多？”
“理论上是这样的。到时候子衿和简易也会去。”邵妄归看着他点了头，松了口气。
开门下车送叶锦笙走到门口，邵妄归又上前搂着他亲了一口，蜻蜓点水如同以前一样。
有的时候他也在想要不要主动出击，但是，深思熟虑过后还是觉得，现在这样的状态或许更适合他们发展感情。
四天后，邵妄归开车先去接了叶锦笙，等到十几分钟过后叶锦笙才沉声问他，要去哪里。
邵妄归说，是要去接一下竺溪。叶锦笙的脸色很差，他还记得上个月他和邵妄归一起“回家”的事情。
因为是竺溪的生日，所以他才同意回去一趟看看。进门之后他同样努力过，尽量不要摆脸色。
但是父母一看到他“又”是和男人一起来的，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说教，他忍无可忍摔门而走。
那天起，他也没再主动联系过竺溪，自家妹子有没有介意他不知道，但是他介意了，他介意自己这么不懂忍耐，在她生日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并不快乐的回忆。
邵妄归开车到那边的时候，竺溪站在小区门口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上了车以后气氛不算尴尬，但是大家都保持着沉默。
竺溪从反光镜里看着前面副驾驶座上叶锦笙的表情，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她才弱弱地开了口：“哥，对不起，我不会再逼着你回家了。”
父母的表现让她也觉得很失望，明明已经两年了，他们都说，很想要他回家一趟。他回来了，可是却搞出这么乌龙的事情来。
“说什么傻话，应该抱歉的是我。”叶锦笙淡淡地说着，指尖微冷。
“哥……别嫌弃我行不行？爸爸妈妈不喜欢你那样，可我又没有反对。”竺溪见他的态度如此冷淡，以为他是在生气，说着说着哭腔已经带了出来。
邵妄归无奈地摇了摇头：“小溪，你还不了解你哥吗？不好意思的时候就装冷漠，行了，别理他。”
竺溪将信将疑地想了片刻，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叶锦笙默认着不去发表观点，了解他的人或是不了解他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大家过得好就好了嘛。
车停下，叶锦笙刚下车，竺溪就从后面走来，一手揽住了他：“哥，一起走呗。”
她偶尔的撒娇他毫无抵抗力，随她去了。邵妄归看着他们和好如初，发自内心地为他们兄妹高兴。
不得不说，他也很受不了那对父母攻击性的话语，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竺溪、叶锦笙的家人，他早就不顾形象地暴走了。
竺溪站在门口按了门铃，一个男生出来开的门。
“哟，小溪，快进来吧。这位是……”
“他是我哥。”竺溪轻车熟路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还给叶锦笙和邵妄归都准备了。
“哦，原来你就是叶医生。你好，我叫余澄。”他笑着伸出手，很礼貌。
叶锦笙对他的印象不错，刚准备和他握手，后面就有人一把揽住了他的腰，还开着玩笑：“橙子，这可是我男人。”
“知道是你的，难道我还能把他色诱了不成？”几个人笑出了声，热热闹闹地就进了屋。
竺溪进了门以后就没停，叶锦笙看着她忙前忙后，不由皱了眉，与邵妄归说道：“她是看上谁了？”
邵妄归初听这个问题的时候感觉很莫名其妙，不过转念一想立刻就明白过来了，“扑哧”一声笑了个满怀：“你是她哥哥你还问我？”
“我和她的联系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不过她好歹是我妹妹，关心一下不会死。”叶锦笙半开着玩笑的话，却是以一种无比平淡的口吻说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