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苏长安是个24岁才觉醒的“眼”,于是在和蚀虫的第一次遭遇战中,苏长安杯具了,他对着帅得惊天动地的“刃”吐的昏天黑地。 白墨是个失去了“眼”,独自出任务的偏执狂“刃”,于是在不情不愿地去苏长安家出任务之后,白墨杯具了,因为组织要把个苦逼的二货配给他当“眼。 但是在组织的其他人眼里,洗具满天下了!!24岁的“眼”居然天赋异禀,能和白墨执手相对!白墨那个茅坑里的石头,居然认可了新的“眼”!撒花,撒花!!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墨,苏长安 第一章:厕所惊魂 午夜十二点,大厅里人来人往,喧闹异常。 在丰城日报社,这样的场景太普遍了。日报的规矩,当天的报纸是凌晨两三点开印的,前一天晚上9点开始的晚班,会一直延续到所有版面签片印刷为止。十二点算早,一两点正常,三四点可以接受,碰到有领导的重大活动,通宵都是常有的事。 在丰城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当夜渐深浓,浮华笼罩的街道市井开始安静时,这里不过进入另一个工作阶段,依旧是热闹的。 苏长安并不讨厌上晚班,但是前提是,别让他连续上晚班。在丰城日报工作一年多,他看多了晚班同志下午例会时浓郁的黑眼圈,一想到晚班他就有点儿肝颤。 可是如今他已经连续一周晚班了。 前一天晚上的晚班一直上到了今天早上5点,苏长安开车回家的时候踩油门脚都是软的,在离家最近的那个拐角,差一点撞上一个清洁工,在清洁工阿姨的高声叫骂中回到了家。 从停车场上电梯的时候又出了怪事,电梯门开了之后,苏长安还未迈步就被一股力量狠狠推进了电梯间。苏长安被推得一踉跄,脑门磕在按键盘上肿起了一大块。 苏长安也火了,正要回头骂,但是昏暗的停车场空荡荡的,根本没人。 苏长安实在累,于是只当自己是头脑不清醒了,就回家倒头睡。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十点,苏长安被饿醒以后,刚想找吃的,就接到报社的电话,要他立刻回去上晚班。等苏长安随便塞了几口饭到报社,已经快十二点了。 苏长安后来常常想,那一天,从头到尾都是不对劲的。 从早上五点下班,到午夜十二点上班,都是不对劲的。自己居然一点儿都没发觉。 深夜的采编大厅,依旧兵荒马乱。 苏长安听着晚班领导在走廊里大声骂人,突然觉得很搞笑。他想起前天等改稿到三点,四、五个人围在一起讲鬼故事,关掉走廊灯,只开台灯,还挺有气氛。前天讲了什么故事他都不怎么记得了,没听到让人印象深刻的。但是,苏长安瞟了一眼依然中气十足国骂频出的boss,觉得要在这里发生啥灵异事件是不可能的。 新建才两年多的采编大楼,彻夜不息明晃晃的灯光,复印机和几十台电脑发出的声响,接电话打电话的声音,呼喝着要调版面出大样的声响,还有领导的国骂。就这阵仗,再凶的厉鬼也吓没了。 大厅里的钟打了十二点,领导终于把电话挂了,苏长安把最后一篇稿件签上版,起身去厕所。 放水的时候苏长安有点头晕,用手撑了一下墙壁。最近,他觉得太累了,精神透支得厉害。他甩甩晕乎乎的脑袋,决定忙过这一段,一定要请年假去旅行。 突然,苏长安听见卫生间里有个声音,男声,嘶哑难听,说了一句什么话。 苏长安整理好裤子,往门口看了看,门关着,厕所里的白炽灯还亮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比平时显得暗黄了些,不大的空间里空无一人。 幻听了?苏长安苦笑,打开水龙头去洗手。 “帮个忙……”苏长安猛得关上了水龙头,这一声很清楚。 “帮帮忙,放我出来……”嘶哑的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 苏长安抬起头,才发现厕所的吊顶居然有个洞,正正方方的,刚好是一块板材的大小。苏长安不知道这个洞什么时候出现的,平时他几乎没有注意过厕所的天花板,但是无疑,有人卡在了里面。 “是谁?你还好么?”苏长安问。 “放我出来……”声音又响起来了,一直苍白的手臂从洞里缓慢得伸了出来。 “放我出来……”苏长安被这嘶哑阴暗的声音惊得打了个冷战,突然有点儿害怕,什么人会半夜三更卡在天花板里,苏长安寻思着,要不要去找个人来。 “帮帮我……”手臂晃荡了几下。 采编大厅里的人声在厕所听的清清楚楚,苏长安觉得有了底气,他想,不管是谁,卡在这种地方肯定够可怜的,还是先把他拽出来吧。 “你卡在什么地方了,深么?”苏长安边说,边拉住了伸在外面的手。 苏长安觉得自己握住了一条风干很久的老树枝杈,手里的感觉又干又硬,还意外得冰冷。 苏长安咬咬牙,往下一拽。 第一下,他其实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气,然而天花板上却传出了细碎而密集的崩裂声。 苏长安还未来得及奇怪,只听“咣”的一声,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伴着房顶的碎渣和粉尘,重重地砸在苏长安脚下。 苏长安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一步,却脚底一滑,坐在了地上。滑跤的时候,伸出去的那只脚揣在了那团东西上,哗啦一声,那一大团东西被踹的滚到了墙边儿,还裂开了几条缝。 接着卫生间里并不昏暗的灯光,苏长安看到,一截白惨惨的骸骨从似乎是水泥的包裹物中露了出来,那是人类的手骨,五指分明,直直的戳在那里。 苏长安的喉咙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了,他很想喊救命,但是发不出声音。那种嘶哑的、却如同声嘶力竭一般的男声又清晰了起来:我要出去…… 苏长安终于惨呼出声。 第二章:生日真够劲儿 丰城日报的厕所被拉上了黄线。 苏长安不跑刑事案件这条线,所以犯罪现场只在各类新闻和影视作品中看到过,如今,拉着黄线的现场距离自己的平时办公的座位不到十米远,苏长安只觉得寒意从脚心往上翻。 穿梭往来的警察让深夜的丰城日报采编大厅更加的喧闹,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苏长安听见鉴视人员的说话声,警察的对讲机里传出的通讯声和电流声。过了一会儿,两个警察抬着一副担架从厕所出来,他们没有再穿过采编大厅,而是直接从厕所外面的楼梯下了楼。 苏长安终于松了一口气。 报社的领导全部被惊动了,市委也派了人过来,一圈的各种领导连同刑警队的领队一起在报社的会议室里开会。 苏长安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隐隐约约听到争论的声音。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第二天的报纸还是要出的,所以除了苏长安之外,所有的人都已经重新进入工作状态,只有在工作间隙中,向苏长安这边投来好奇又同情的一瞥。 领导的会一直开了两个钟头,苏长安没有事儿做,有不能离开,两个警察一直站在他的格子间外面,到了这个时候,苏长安的恐惧慢慢淡化了,开始无聊起来。 等苏长安在祖玛通关两次,第三次玩到一半时,终于,一位警察同志跑过来说:“请你去一下会议室。” 苏长安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坐得近乎僵硬的脚。会议室里现在只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一个年轻的警察指着一张凳子让苏长安坐下,然后在对面架起了DV摄像机。 一个年级更长些,看起来挺儒雅的大叔在苏长安对面坐下,用温和的、但是不带啥感情的声音开始发问。 “姓名?” “苏长安。” “性别?” “男。” “年龄?” “24岁。” …… 查了一遍户口之后,那位大叔喝了口水,大概因为苏长安的格外配合,丝毫没有多余的发问,让他的神色缓和了些,和一旁的年轻警察招了招手,后者给苏长安倒了一杯水。 “苏长安同志,鉴于报社这个地方的特殊性,我们和市委协调,暂时不对这件事进行公开调查,对你,也暂不采取拘留手段。” 苏长安深吸了一口气,刚才的一番盘问,他已经完全地镇定了下来:“谢谢警察同志。当然,我是清白的。” 那位大叔问道:“请你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苏长安歪了歪头,说:“详细说说要多详细?” “就是你在发现尸体前做的所有事,听到的所有声音,每个细节。”温和大叔说道。 “那我就说了,我详细的说完,希望你们无论相不相信,都不要以为我精神失常。”苏长安顿了顿,就将听到求救声,并且看到手伸了出来,还拉了那只手一把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说完,整个办公室半天没人吭声。 “我说的是真话。”苏长安补充道:“当然,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重新讲一个不那么详细的版本,就是我去上厕所,太倒霉了,天花板恰好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塌了,然后一团尸体掉到了我脚边。” 沉吟了半晌,温和大叔说:“苏长安同志,我们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好同志,很有觉悟……” “我是一个好同志,非常有觉悟,难道我不配合吗?”苏长安此刻内心囧了。 “你编一个这样的故事,难道是在配合我们工作?”温和大叔口气加重了,不那么温和了。 “那我重说可以了吧?”苏长安内牛。 “苏长安同志!!”温和大叔火了,猛的一拍桌子把苏长安吓了个激灵。 “好,好,我错了,刚才我的说法,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毕竟我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惊吓过度,请你们把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忘掉吧。”苏长安决定妥协,虽然当记者不久,但是苏长安深知政府的办事风格,目前这位警察同志很上火,自己最好不要去触他的霉头。 “我理解,好的,谢谢你的配合。”温和大叔总算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又重新温和了。 “那,我可以走了么?”苏长安怯生生问。 “可以了,但是在案件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们随时会跟你联系,请你不要离开本市。” 苏长安知道,这已经是很大的优待了,于是忙不迭的点头,保证24小时开机。 从会议室里出来,苏长安受到了领导的亲切问候,并且非常大手笔地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带薪假,不和年假冲突,并且告诉他:“最近就不要来单位了,在家好好休息。” 那个格外强调的“在家”两个字,让苏长安明白,最近自己不仅是不能离开本市,恐怕要是稍微有点儿引人怀疑的行动,都会受到监控。 那在家就在家吧,正好好好休息休息。苏长安并没觉得有啥不好的,回到办公桌前,他开始收拾自己的笔记本和一些文件,离开之前,苏长安鼓起勇气往洗手间看了一眼,隔着走廊的门,隐约能看到警察拉出的黄线,以及亮堂堂地白色灯光。 踏出报社大楼的时候,苏长安猛然想起来,午夜十二点过后,就是他24岁生日。这个生日,过的真够劲…… 第三章:能囧乐时你就只管囧乐吧 不久前差点被一团骷髅爆头的苏长安,最近很欢乐。 在近三个月都没有周末的日子过下来之后,猛的有了个毫无压力的假期,苏长安表示囧乐囧乐。 休假的第一天,苏长安出门还鬼鬼祟祟的,但是在他自认为很认真很隐蔽的观察之后,没找到监视他的警察。 请原谅我们的苏长安同学,他有限的警方办案知识全部是从无限不靠谱的中外刑侦剧中获取的。在他的印象中,盯梢的警察都豁不靠谱,他们会把面包车停在固定的位置,然后在被盯梢人家楼下的超市里卖汉堡,再和附近的混混打架,大声叫嚣“我是警察”。 于是寻找警察未果的苏长安本着小强精神迅速淡定了。 休假第一天,苏长安在楼下的书屋里一口气租了20本漫画书并6部电影,在肯德基买了全家桶,当然,他家只有他一个人,哼着小曲回家后,埋头看了三天。 休假第四天,苏长安还掉了漫画和电影,在离家最近的电影院买了一张通票,扎进去一天没出来。 休假第五天,苏长安觉得有点儿累了,买了一钢筋锅关东煮,把电视搬到了卧室,然后一整天没离开床。期间把两粒牛丸掉在了床单上。 休假第六天,苏长安抱着笔记本逛了一天论坛,伙食是三份韩式炸酱面。 休假第七天,苏长安终于宅够了,晃晃悠悠离开家,带着MP3跑到城市公园,将这个自建好以来他一直想去好好逛逛的公园彻底走了一遍,期间多次招猫逗狗不解释。 苏长安觉得人生很美好,这样的日子别说让他过上一个月,就是过一辈子也不会腻。当天晚上,苏长安用在公园后面的商业街买来的半身浴桶痛快地泡了个半身浴,然后大字型趴在床上裸睡,睡着前,苏长安碎碎念,让米虫的生活来的更猛烈些吧。 然而,就在那一天夜里,苏长安梦见了自己的父母。这是10年来,他第一次梦到自己的父母。 梦里的自己14岁,软软的头发,脸色总是有点苍白,架着一副巨大的眼睛,几乎遮住了半张脸。14岁的苏长安跟在父母身边,来到一个又深又大的宅院。 父母让他坐在庭院里的一棵树下,他们则走进了推拉式的木嵌竹簟门。偌大的庭院里一个人都没有,他独自坐着,只看见园里草木深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父母出来了,两个人脸色都非常差,母亲似乎哭过,总是妆容精致的脸上说不出的憔悴,紧紧地挽着父亲的胳膊。然后他们走过来,蹲下来抱住了他,母亲又哭了,一边哭一边说:“儿子,对不起。” 梦就在这里断了。 苏长安醒过来的时候,清晰地记住了梦里的每一个场景。 苏长安知道,这些场景曾是现实。他跟着父母去了一所大宅,这是苏长安所知晓的,自己14岁之前唯一的事情。 那天之后他从医院醒过来,床边坐着的是律师,他被告知自己和父母一起出了车祸,父母去世,他活了下来,得到了父母留下的房产和不菲的一笔遗产,并在律师的安排下转学。 苏长安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努力回想,自己14岁之前的所有日子都好像隔着一层雾,雾中人影憧憧,但是就是看不清。他只记得,他和父母去过一个神秘的宅邸。他记得,那天,是自己的14岁生日。 苏长安躺在床上,没有睁开眼睛,他开始仔细的回忆梦里的每一个细节,从父母的容貌到庭院墙角放着的青花瓷大水缸,母亲的声音,父亲湿润的眼角。10年来,苏长安从来没有把这些细节看得如此清晰过。 24岁的苏长安一直是一个神经非常粗反射弧特别长无比没心没肺的人,苏长安每每定义自己的性格,都觉得没性格就是自己最大的性格。 如果不是这样的没性格,他如何独自生活十年始终言笑晏晏,如何靠上网、看书看电视就能打发掉大把大把独自一人的时间,如何说服自己,对14年的时光放手? 苏长安依稀记得,在事故后的前两年,自己时不时的觉得寂寞,总爱拼命的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回忆父母,但每每总是以头痛欲裂收场。他后来学乖了,改成在偌大的房子里翻翻找找,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自己的记录或是照片,但是他花了大把时间几乎把自家房子翻了个个,都没有找到任何的文字或是照片,能告诉他自己14岁之前曾经经历过什么。 再后来,他慢慢的不再回忆过去,他把自己的智慧用来对抗孤单,但是当习惯了对抗孤单之后,苏长安发现自己好像再也无法和别人深交了,哪怕他在人前表现的多么自来熟,但是他总是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的。 鼻子有点酸,苏长安伸手摸到了湿润的眼角,顿时无语了,他心想果然日子一闲人就容易蛋疼,都过了这么久了,这些年早就刀枪不入的自己居然因为一个梦开始伤春悲秋起来。 “叮咚”一声响,卧室里的电视突然亮了,苏长安猛的想起来自己在电视上定了时要看NBA的重播,他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起来,冲进卫生间刷牙,顺便在微波炉上热了早餐。 多年自我照顾让苏长安基本上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除了偶尔放纵,比如前几天连吃了几顿肯德基,苏长安本质上还是个早睡早起饮食健康的好青年的。 刷牙的时候,苏长安突然觉得镜中的自己有点儿不一样,有一瞬间,他瞥见自己的瞳孔呈现出诡异的紫色,仔细看的时候,又发现很正常。 睡傻了吧,苏长安想。 第四章:发现二逼队友 球赛看完,苏长安穿戴整齐,开车到超级市场,他已经整整一个礼拜没在家开火了,休假休得浑身犯懒,冰箱里的速食品全吃空了,蔬菜和肉类反而过期了不少,苏长安打算变回天天向上好青年,去全面补充食材。 然而出门没多久,苏长安就觉得情况不太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看东西似乎有点偏色,在每天都经过的那个十字路口,苏长安明显觉得路中间的红绿灯颜色不一样了。 好像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很淡的紫色,一点儿也不影响他的视线,但是总是觉得怪怪的。 在超市的地下停车场把车停好,苏长安上电梯的时候看见对面下行的电梯上有个小帅哥,挽着个美女很亲密的样子,但是他穿着紧身牛仔裤的大腿上紧紧贴着一把三尺长的刀,连刀鞘都没有! 苏长安倒抽一口气,和小帅哥擦身而过之后还不停的回头去看,想研究出来那小帅哥的刀是怎样固定在大腿上的,又见那小美女和周围的人都一点儿也不惊讶有人带着凶器逛超市,苏长安心想大家都好淡定啊。 为毛大家看到这么长寒光闪闪的凶器能这么淡定啊,难道是新潮流?自己凹凸了?苏长安挠墙…… 结果一激动动作大了,已经下行的小帅哥猛然回头看了苏长安一眼。妈呀,好帅好健气,但是眼神好冷酷,苏长安哆嗦了一下,果断低头当路人。 这么一折腾,苏长安发现自己好像习惯视线里的东西,也不觉得颜色不对了。他继续神经很粗地表示刚才一定是错觉了,然后欢腾地加入了争抢特价的大妈中去。 超市的一个角落,带刀的小帅哥皱着眉头,挽着身旁的小美女轻声说:“小小,你说那货是不是你见过的最二的。” 名唤小小的美女嗔怪地瞪了小帅哥一眼:“不可以这样说未来的同事啦。”转而又嘟了嘟嘴,咕哝了一句:“不过倒是真的,好久好久没见过这么二的‘眼’,不对,这么二的人也好久没见了。” “不知道老大会派谁去做这家伙的‘刃’,哈哈。”小帅哥瞬间欢乐。 “但是他真的很厉害,一眼就看到你的刀,而且啊,他这么粗神经也是件好事啦,要不然24岁才觉醒的‘眼’普通人不可能接受啦。一定会吓死的。”小小一边说,好像想到了些什么恐怖的画面,立刻甩了甩头。 小帅哥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说:“我从来没碰到过24岁才觉醒的‘眼’,他也真不容易。” “而且老大挺重视他的,你说我们俩多久没有被派安保的任务了,一早我回总部去报告他觉醒的消息的时候,你没看到老大的表情,他当时都快哭了。”小小说。 “这么夸张啊!”那小帅哥睁大眼睛,又往苏长安那边看了一眼,那家伙正撅着屁股在一堆黄瓜里挑挑拣拣,嘴里念念有词,真是……怎么看怎么是个二货啊…… 小小突然嘿嘿一笑:“哎呀我等不及了,太阳快落山,晚上快点到吧!灭哈哈哈!” “别吵啦,刚好不容易装了半个小时淑女,又现原形了。” 两个人低着头一边偷瞟苏长安,一边讨论苏长安今晚能坚持多久再昏过去,在外人看来,这两个人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地不得了,各种赏心悦目啊。 苏长安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把那两个硕大无朋的购物袋从后备箱里提了出来,弄到家的时候基本已经累得狗一样了。 天色暗了下来,苏长安把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该塞冰箱的塞冰箱,晚上要吃的丢进水池里。把买回来的居家服扔进洗衣机里去洗。 这是苏长安的恶趣味,他的居家服和正装一样多,按照在家的心情和要做的事情,都有不同的居家服对应。 把嫩嫩的白菜条洗干净,虾仁解冻,菠萝的皮削好浸在盐水里,出门前就做好了米饭,乘出来放在一边。苏长安做饭的手艺其实很好,掌握火候的技术以及刀功都很不错,只是因为一直一个人吃饭,他很少正经八百地炒菜,大杂烩是他的最爱。 青菜条加了葱蒜素炒,和味道清甜的菠萝虾仁配着正好,两个菜炒好了放在一边,重新倒油,把凉米饭倒进锅里,把两个菜一股脑倒进饭里,飞快地翻一分钟,装到一个普通人看了都会觉得大到可怕的碗里。 苏长安独家,大杂烩饭出炉。 卖相不算很好,光是那个大到有点傻的饭碗都会让人想吃的欲望减半,但是实际上,用料扎实厨艺到家,苏长安信誉保障,还是很好吃的。 苏长安抱着他的御用大碗,拿着长柄大铁勺,一边看新闻,一边吃的非常幸福,他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景,说句实话,整体效果真是傻缺到了极致,完全毁掉了苏长安那张清秀端正的脸。 对面楼上,拿着望远镜监视的小小和小帅哥实在是忍不住吐槽,这个可怕的物种啊,造物真神奇啊,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捧着的其实不是碗而是个钢精洗脸盆儿啊啊啊…… 等苏长安吃完,新闻后的天气预报也播完了,他起身去洗碗。客厅的灯光不算明亮,但是仍然会让人忘记,天已经黑了。 第五章:帅哥!呕~~~ 苏长安买了一大袋子黄瓜,就着洗碗洗湿了的手搓黄瓜。 这娃其实很纯洁,非常单纯地热爱吃黄瓜,他喜欢把黄瓜仔细洗干净,然后从中间一掰两段,一手一半边看电视边吃。苏长安觉得黄瓜又好吃,又有营养,吃起来还方便,真是零食首选。吃了许多年,苏长安总结出各种吃黄瓜的花样,可以一边一口轮流吃,可以先把皮啃掉再吃,也可以从尾巴上往中间吃…… 咳咳,说的是非常正直的吃黄瓜,请开始脑内的同学自觉面壁。 小小站在楼顶上,如果她面前有一张桌子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掀了。她为毛要站在露天吹着夜风,死死地监视一个男人……吃黄瓜…… “蓝羯我不行了我真是不行了,我觉得我三观扭曲了……你说这货真是‘眼’吗?这货真是让老板差点内牛的‘眼’吗?身为一个普通的‘眼’我压力好大好大好大……” 被称为蓝羯的小帅哥其实嘴角抽的快面瘫了,刚想说话,手腕突然一震。 蓝羯立刻神色一正,举起手,状似手表的东西屏幕上出现一个男人的面孔,说:“蓝羯,小小,回来,任务结束。” “啥?!”小小扑过去:“老大,今天他的眼睛刚刚觉醒,难道不是任务还没开始么?” “就是啊老大,它们随时会来,我们现在收队那是闹哪样啊?”蓝羯也嚎。 “不用随时,已经来了。”被称为老大的男人说:“两头三级蚀虫,追着一枚魂魄,离你们还有不到三公里的距离。” “虾米?!”小小惨叫一声,四面张望,果然在一个方向看到了一团黑气追着一道白光疾驰而来。 “那你还叫我们收队,死老头你是痴呆了吗?”蓝羯大吼。 “嚎个屁!”男人无比淡定:“白墨已经到了,如果你们再不回来就不用回来了。” “不不不,我们立刻回来!”两人难得异口同声,吐槽全部消音,蓝羯干脆地把小小捞在怀里,利落地翻下天台,瞬间就不见了。 开玩笑,白墨来了,还在附近晃悠简直是找自卑加找死。小小一边被蓝羯带着飞速下落,一边默默为苏长安掬一把同情泪:未来的同事,虽然你是一个二货,但是摊上了白墨做‘刃’……大哥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苏长安在吃第二根黄瓜的时候被一声巨响吓得从沙发上栽了下来,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一截黄瓜被他脱手扔出去好远,另一截滚到了沙发底下。苏长安一边骂娘一边挣扎着爬起来。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客厅里腾起了茫茫地黑气。 一道泛着白光的人形影子被黑气中的东西拽着,向他伸出了手,苏长安还来不及疑惑,就看到黑气中猛地窜出一张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人影的肩上。 白影立刻剧烈挣扎,黑气在搅动中稀薄了一些,苏长安看到三只拧在一起的东西正协力摁着白影,那白影身上兹兹地发出声响,好像是一片扔在平底锅里煎的培根。 那三个东西,长着一样的、奇丑无比的脑袋,嘴巴和脑袋一样大,尖尖的,里面的牙齿不晓得算是黑的还是绿的,黏黏的全是口水,迎风能臭出去三里地。脑袋下面的身体比脑袋更加惨不忍睹,依稀能分辨出如同动物一样的四肢,但是皮肤上覆盖着一层脓包一样的东西,还时不时爆开一个,冒几个泡泡,流出一股一股的五颜六色的脓水。 苏长安呆愣在那里,他实在是被shock住了,那一大团黑气就在他面前搅动翻腾上演着不知道是协作还是争夺食物的大戏,苏长安惊得都没想起来逃跑,只想起来了把嘴巴闭上,因为太臭了。 不过十几秒钟的功夫,白色的人影开始冒烟,黑烟,渐渐淹没在了黑气里面,然后开始起了变化,苏长安眼睁睁看着刚才还泛着柔和白光的人形开始扭曲,逐渐膨胀,脑袋变形,身上变成黑色,开始起脓包…… 这……苏长安又想吐了。 然后,一瞬间,四个大家伙好像猛的发现房间里还有个苏长安,它们如同也被苏长安吓了一跳似的,蓦地安静了一秒钟,然后四个脑袋同时嘶吼一声,齐齐向苏长安扑过来。 以苏长安现在的位置和活动空间加行动能力综合计算,那四位压根儿就不用扑过来,人只要低个头,苏长安就立马得归位了。 苏长安闭上了眼睛,他实在无法忍受那么恶心的东西,而且还一次四个。 然而利齿却并没有落下来,反而是又一声巨响响起。 苏长安睁眼一看,正看见一把利刃擦过自己的脸颊,带起来的风好像正好刮进了眼瞳里,一阵刺痛,然后,自己脑袋正上方的那头怪物的脑袋就没了。苏长安顺着刀飞过来的地方看过去,自家窗口刚才怪物冲进来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 帅哥啊!苏长安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抽空感慨一句,身材也好到惊动党中央。在自己家80瓦的白炽灯照射下,不远处那家伙简直就像一个神,苏长安这个文字工作者无法用文字来形容眼前人。 大帅哥没有停留,只一招手,那把利刃回到了他的手里,他就着向前冲的气势,一头扎进了怪物堆里。 浓郁的黑气翻腾,苏长安只听见里面嘶吼声不断,利刃破空的声音与之相比反倒不算密集,没过多久,嘶吼声停了,而黑气居然开始消散了。 自己虽然不是一尘不染但是一向干净整齐的客厅里到处都是碎肉和脓水,一颗像是眼珠一样的东西滴溜溜滚到了苏长安的脚边,恶心得苏长安赶紧把脚往后缩。 “还有么?”那个大帅哥背对着自己,从肩膀紧绷的线条能看出他还在全神贯注地戒备着。 这一句话问的没头没脑,但是苏长安觉得自己奇迹般地听懂了。他嘶着嗓子,回了句:没了,才发现自己几乎说不出话了。 大帅哥终于慢慢放松了肩膀,然后转过身向苏长安走过来,苏长安第一个反应是:好帅好帅好酷好酷身材怎么这么好拿刀的姿势太带感了! 然而只感慨了一瞬,苏长安立刻看到,帅哥身上沾满了刚才那些怪物身上的脓水,五彩斑斓的,然后等帅哥再往前走一步,苏长安清楚地看见一缕脓水顺着帅哥的额发滴到了鼻子上,然后又滑到了嘴角。 忍了这么久,终于忍无可忍了。 苏长安脸一白,捂着嘴巴“呕”地一声,吐了…… 第六章:白墨的大问题 苏长安的这一吐,直吐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他每吐过一茬,一转头看到身后杵着的帅哥,立刻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只好扑回厕所抱着马桶继续吐。 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能克服小帅哥的形象了,又瞄到了马桶里还来不及冲下去的秽物,没办法,又是一阵大呕特呕。 等苏长安终于吐得觉得一辈子都不想吐了,他的脸已经白的像刚才那个人影一样了,反观帅哥,一张脸黑得堪比窗外的浓重黑夜。 苏长安捂着如同经历了“三光”一样的胃,挪了半天,好不容易走出了卫生间,大帅哥正直挺挺地站在客厅里,一双眼睛里一点情绪都没有,冷漠地盯着自己。 苏长安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但是还没等他想到怎么开场,就发现自家的客厅里居然干干净净! 当然,应该碎掉了的茶几,各种杯盏,冒着白烟的家电是绝对没救了,该怎么狼藉就怎么狼藉,但是,刚才如同屠宰场一样的遍地碎肉脓水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这这这……”苏长安指着自家客厅结巴。 “消失了,它们已经死透了,尸体不会留在人间。”帅哥冷淡地说。 苏长安转头一看,帅哥帅得惊天动地,身上的秽物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苏长安又有点儿犯恶心了。 刚才的一幕幕,要让苏长安瞬间消化掉,几乎是不可能的。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不复存在的落地窗,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帅哥,苏长安脑袋一片空白。 “提问。”帅哥发话了。 苏长安心想你当我不想提问啊,但是我要提问你好歹也给点时间让我缓缓吧,我现在一脑袋的官司你嫌不够乱还是咋地!? “你是谁,那些东西是什么,我的客厅谁负责赔?暂时就这三个问题。”这是苏长安战战兢兢检查了沙发,确定没有脏东西,呆坐了快一个小时才总结出来的问题。 在这期间,那位大帅哥就站在沙发前面,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带变一下。 苏长安很想上手摸那帅哥一把,因为他觉得这位压根不是人,是神! “我叫白墨,是一把‘刃’,刚才那些东西叫做蚀虫,他们会吞噬魂魄,清除蚀虫是‘刃’的工作。你的客厅我不知道谁会赔偿,但是你放心,很快你就不住在这里了。”帅哥几乎立刻就回答道。 苏长安“哦”了一声,居然就没了下文,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那个,白墨,你别站着了,坐下吧,沙发没有坏。” 如果白墨大帅哥不是已经面瘫很多年,此时他表情一定很精彩。今天一早接到老大的通知,给自己配了一个新的“眼”,白墨很强硬的拒绝了。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老大让了一步,让白墨晚上先到那个“眼”家里出任务。 因为一只“眼”的觉醒,就如同一枚好好的鸡蛋被敲了条缝,里面的气味会散出来,惹来一大群苍蝇蚊子。 白墨很不情愿的来了,他知道一个新觉醒的“眼”在第一次看到蚀虫以及“刃”和蚀虫的战争之后是怎样的状况,他宁愿只身面对一百只看不见的蚀虫,也不想来为一个这样的“眼”做解释说明工作。 然而面前的这只“眼”很不一样,没有过多的问题,不会大哭大闹,比起关系自己的生命安全,更加关心客厅的干净卫生。就连面对战争的态度都不一样,别人惊慌害怕掉眼泪,他倒好,战争的过程中很镇静,完事了居然吐了快三个钟头。 此时的白墨,对眼前的“眼”稍微多了一些钦佩之意,光是这一份镇定,在人类中就是少有。 很久很久以后白墨在惊觉苏长安这时的镇静真的不是因为他胆子大或是素质好,只不过是因为他神经太粗反射弧太长,外加吐了3个小时,实在木有力气哭喊加十万个为什么了。 只是等白墨想明白的时候,时光已经如肉包子打狗一样一去不返了。 苏长安就和白墨大眼瞪小眼,在沙发上枯坐。白墨本来就是随时随地放空的人丝毫没有不适,苏长安因为整晚太过震惊短时间内无法魂魄归体,于是这一夜,两个人非常和谐地对坐到天明。 白墨在天际泛白的时候终于停止了放空,身边的苏长安还是一副呆滞样,白墨看在他不问问题不惨叫的份上,决定跟他说话好脾气一点。 “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去换衣服,跟我走。”白墨说。 苏长安的眼中终于恢复焦距,呆呆地问:“走?到哪里去?” “从今天开始你要住到总部去,你住在这里,每天晚上都会有蚀虫袭击你。” “神马?!”苏长安无法淡定了,每天都要这样恶心一遍还了得?!于是苏长安一个打挺从沙发上跃了起来,对着白墨嚷嚷道:“你就坐在这里不要走啊,我立刻去换衣服,一分钟,你不要走啊!!” 白墨眼看着苏长安旋风一样刮进了卧室,心想你还真的不问问题就干脆地跟我走么?额,这样也好,不问问题好啊…… 这边两人毫无压力,但是城市另一个角落,并不起眼但是很大的一间别墅里,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办公室外面探头探脑,如同在听人家新婚之夜的墙角,满脸跃跃欲试的表情显得既喜庆又下流。办公室里,穆升扯松了制服的领口,虚弱地问蓝羯:“你说,他俩就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蓝羯的腿也软了,一边点头一边瀑布汗。穆升老大虽然把他和小小叫回来了,但是白墨在苏长安家呆的时间突破了历史性的三个小时了还没有任何消息,穆升不放心,心想别是白墨把人家打死了正在想办法毁尸灭迹,于是就又叫蓝羯去探探情况。 结果,蓝羯就在之前他盯梢的地点,看到了白墨和苏长安一人坐在沙发的一端执手相望、无语凝咽的场景。 当然,执手啥的是蓝羯自己脑内的,但是那位是白墨啊,是超级冰山冷淡,稍微有点火大就转脸走人,触到他的雷点上手就打毫不手软的白墨啊。 在他们这个组织里,白墨是特别的,这个家伙自带正压,神鬼勿近,一副冷漠的面孔能冻死人。自从五年前开始,就再也没有人能和白墨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同处一室超过一个钟头。 可是这样的白墨,居然和那个二货“眼”相安无事的对坐了一整夜!!!整个组织沸腾了!! “而且,就我观察的那段时间,那个‘眼’几乎没有问什么问题,白墨也没说几句话,然后他们一起坐着,天快亮的时候,白墨说了一句话,似乎是让‘眼’跟他会总部,然后那个‘眼’就很干脆地开始收拾东西,然后我就赶紧回来了。白墨带着‘眼’,要走正常的途径回来,会花费更长时间,但是现在差不多也快到了。”蓝羯一口气说完,停下来喝了口水。 “话说,老大,我真的觉得很惊悚,你不知道,我和小小跟着那个‘眼’七天,他绝对就是一极品二货。当时你要把白墨配给他,我和小小真是担心。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似乎是一个锅配一个盖啊……” 穆升在缓过那一时的震惊之后,猛的觉得自己太英明了,太伟岸了,居然会想到把苏长安配给白墨做“眼”!穆升越想越激动,他在某一瞬间深深的觉得,接收这只“眼”可能不是一个亏本生意,虽然二十五岁觉醒的“眼”需要组织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以及更多的金钱去培养,前期的适应工作也会面临更多的困难,但是如果这只“眼”能够和白墨搭档成功,那么就等于把一把最好的“刃”挽救了回来。毕竟,五年了,如果再没有能够与之搭配的“眼”出现,白墨这柄史上最强的“刃”能力会渐渐消亡,直至再也无法召唤出驱魔之刃。 穆升越想,越觉得太可行了,太完美了,自己真是一个天才!想到得意处仰天长笑,破锣嗓子惊得门外一众听墙角的落荒而逃,方圆五百米虫鸟勿近。 正得意到最高点,通话器红灯一闪,男子的声音响起:“长官,白墨和新来的‘眼’进入基地监控范围,预计10分钟后到达。” 穆升一下子跳了起来,说:“快快,叫各部门注意迎接新同事,乔,你去特别通知青青,把她那些诡异的书收起来,不要丢的满客厅都是,通知李晏,把大黑和二黑拴好,叫连夙换一件正常的衣服。” “是。”乔说道。其实,他内心默默的吐槽,就算你叫他们一时收拾,难道还能一辈子藏着掖着,既然是要住在一起的新同事,迟早有一天,他一定会被青青灌输银秽世界观,会被大黑二黑扑到,会被连夙吓死。 第七章:新来的“眼”是二十万个为什么 豪华别墅里鸡飞狗跳,到处都是一片忙乱。 穆升站在别墅门口团团转,不时整一整自己笔挺的制服,望眼欲穿,终于看到一辆出租车开到了别墅大院前。白墨率先下了车,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接着,一个比白墨矮半个头,更清瘦些的青年也下了车,跟白墨说了几句话,就拉着白墨走到车后备箱,打开箱子,硬是塞了一件行李到白墨手里。 此时,别墅里到处都回荡着掉下巴的声音,无数挤在各种窗口偷窥实况的家伙都被惊住了。 白墨帮人提行李!还是被拉着帮人提行李! “谁来掐我一下告诉我这不是梦~~~~~”这是大家共同的心声。 穆升也觉得很惊悚,但是人家毕竟是boss,连忙镇定心神迎了上去,刚走到近前,白墨黑着一张脸把手中的行李砸在了穆升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穆升张了张嘴,想叫住白墨,最终还是没开口。算了,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真的真的是白墨的极限了。 转过身,穆升第一次近距离的,好好的打量这个刚刚觉醒的“眼”。 姓名、年龄、身高、体重、简历……详细到不能再详细的资料早就记在了穆升的脑子里,但见到真人还是头一回。 眼前名叫苏长安的青年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小,就像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皮肤很白,一点也不像经常要在外面跑新闻的记者,四肢修长,筋骨应该是不错的,眼瞳的颜色很淡,配着略带栗色的短发看上去非常的清秀无害,那眼瞳中一闪而逝的紫色光芒,却让这青年无端多了些惑人的意味。 “苏长安吧,你好你好,我是穆升。到了这里一切随意,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先适应一段时间,我们再开始训练。你的房间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先去休息一下吧。”穆升提着苏长安的行李,非常和蔼地说。 苏长安却站在原地没有走,他茫然地看了看被穆升提在手里的自己的行李,歪着头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你是谁啊?这是哪啊?我为什么搬进这里住啊?昨天那到底是什么状况啊?为什么毁了我家啊?我家谁赔啊?什么是‘眼’啊‘刃’啊?还有,那个叫白墨的小帅哥到底是人还是神啊???” “哐当!”别墅里大家刚刚安回去的下巴再一次集体掉了。 穆升越听,脸色越难看,等听到苏长安问最后一句,脸上的青筋都爆的像一条条蚯蚓了,他默然了片刻,突然向着别墅大吼:“白墨你别栽在我手上我要你生不如死!!!” 别墅里一片寂静,几只乌鸦无辜地路过,一路呀呀叫。 没有人理他,穆升老大威严扫地。 “那个,我是这里的长官,也可以说,是每一个住进这里的人的家长。”穆升挤出一抹艰难地微笑,说:“长安,先进去吧,院子的防御系统不能关掉太久。你有什么疑问,等下我一个个跟你解释。” 苏长安于是点点头,心想这位家长看上去还不错。不过,无论自己是不是会住进这间别墅,绝对不要管这个人叫爸爸。 苏长安跟着穆升走进了面前的别墅。踏进门的一瞬间,苏长安凌乱了。 外表根本看不出来里面这么华丽低调也不用到这种程度好吗?尼玛这时不时窜出来的白色人影是神马?尼玛奢华就算了所有的门都钢筋铁骨高科技上锁这是战争工事还是怎样?尼玛这些奇形怪状的人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带着冷兵器我是穿越了吗? 苏长安默默的把自己酝酿了一夜的十万个为什么改成二十万个为什么。 “房间先不去了,我行李就先放在客厅,那个,穆……大叔,您现在能解答一下我的问题么?”苏长安把行李一丢,很严肃的说。 穆升后脑默默地凉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穆升咬了咬牙,点点头说:“那去我办公室吧。” 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时间里,穆升充分的明白了苏长安这么二的人为什么能做新闻了,因为当苏长安进入情况后,他变得的很严谨,很有逻辑性,并且非常懂得举一反三,能听出未尽之言。 听到通话器里有人叫他长官,就知道这个所谓的组织是政府行为,刚刚了解“魂魄”是什么,就基本上知道了“蚀虫”是什么。 穆升被折磨的三个小时,却越发对眼前这位大龄觉醒青年赞赏了起来。虽然人家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步步紧逼,但是好歹非常有逻辑性并懂得举一反三;虽然人家在听到自己的工作性质之后脸上一直都是一副好恶心好恶心的表情,但是比起那些被蚀虫吓得屁滚尿流的新觉醒“眼”,苏长安已经好太多了。 做人莫贪心……穆升一边保持风度回答二十万个为什么,一边想。 “最后,既然我是‘眼’那我的刃是谁?”苏长安心里默默地想,该不会是…… “当然是白墨。长安,你要知道,白墨是我们最强的一把‘刃’,没有之一!”穆升微微皱起眉头,严肃地说。 “我也觉得他很强,我刚才听你说,蚀虫也是分等级的,昨天晚上袭击我的是三级,白墨最高能打到几级?”苏长安猛然八卦了。 “我不知道白墨能打到几级,但是白墨是组织里唯一一个能够独立战斗的人。”穆升说。 “独立战斗……也就是说白墨即将和我搭配之前,是没有‘眼’的?可是你不是说如果没有‘眼’,‘刃’根本看不见蚀虫么?” “白墨曾经有过‘眼’,五年前他刚刚出道,带着他的‘眼’是他的亲哥哥。白墨进化的速度非常快,五年前就已经是我们的排名前三的‘刃’,但是后来……后来在一次任务中,他的哥哥意外身亡了。” “然后呢?” “然后,白墨就不再和其他的‘眼’搭档,他总是在夜里四处逛,凭着感觉冲杀,要不然就是参与组织对蚀虫的围剿。总之,五年前开始,白墨就没有再出过正常的任务了。”穆升说:“长安你既然来到了这里,我们就把你当做家人,不对你隐瞒。昨天你也看到了,我们的任务危险性非常大,面对的可以说是异形、是怪兽,白墨能够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活五年,实在是非常侥幸的事情。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当‘刃’长时间不能和‘眼’的力量互补时,‘刃’也是会退化的,最后,白墨可能会失去作为一个‘刃’的能力。” “你是说,白墨随身的那把‘刃’其实是他能力物化出来的,并不是实体,如果白墨的力量消失,那把刀也会消失。”苏长安说。 穆升赞赏地点点头,说:“正是这样。白墨是我们最强的‘刃’,如果他退化,对于我们,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非常大的损失。” “那如果我和他搭档,他的‘刃’就能够进化喽?”苏长安问道。 “你能想到进化的问题,实在是令我吃惊。”穆升锐利地眼光在苏长安身上扫过:“你真是一个敏锐过人的孩子。” “我敏锐?”苏长安指着自己,一脸囧相:“我一直被评价说情商还不如一直害虫。” 穆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进化,是一个很深的课题,组织许多年来一直在研究,但是几乎没有进展,有些搭档在一起的时间不久,几次战斗下来就开始进化,有些搭档非常默契,战斗力也很强,但是就是不会出现进化的特征。我们只能说,进化是随机的,无规律的,就如同‘眼’和‘刃’一样是自然造化,没有办法更改。但是只有一样,就是‘刃’和‘眼’一定要搭档并有共鸣,才能引发进化的产生。” “‘眼’也可以进化?”苏长安问。 “是的,‘眼’的进化我们遇到的案例要比‘刃’少很多,但是‘眼’确实也可以进化。曾经有一位‘眼’,本来只能看到轮廓,但是当他的‘刃’在战斗中死亡之后,他突然能够看到非常清晰的实体了。当然,这只是一个例子,并不是说一定要‘刃’身亡,‘眼’才能进化,只是说明‘眼’的进化更加困难,需要更加复杂的契机。”穆升说了一大堆,停下来喝水。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苏长安很弱地举手。 “说吧。”穆升心想九九八十一难都过了,还怕给佛祖磕个头么? “我觉得吧,白墨似乎不大好相处啊……” 穆升一口水差的喷出来,呛得要死。 “咳咳,白墨……白墨的情况有些特殊,我这么跟你说吧,哥哥去世这件事给他的打击非常大,他的性格变得比较冷淡,脾气也比较暴躁,我们体谅他,并不以为意。白墨他其实……他是有些不好相处……” “得了,我明白了。”苏长安说。其实说到底,这就是个操心又不太合格的家长,以及一群操心又不知道怎么操心的兄弟姐妹,被一个自闭的娃搞得很糟心的深夜剧。 第八章:囧着囧着就习惯了 苏长安结束了二十万个为什么,提着行李在别墅管家李叔的带领下去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一间房间,但是面积差不多有自己之前的整个公寓这么大,书桌、床、茶座之间有很好的分割,除了没有彻底隔断,没有厨房之外,说实话,比自己原来的公寓舒服不是一点两点。 苏长安各种满意。 其实说到底,苏长安也不过就是个没神经的二逼青年,现在这境遇,已经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了,如果不接受这个组织的帮助和指导,自己立马就能嗝屁朝凉。在没有办法选择的情况下,即使要让苏长安睡狗窝他也不能有二话,现在还有豪华别墅睡苏长安觉得自己实在没啥可抱怨的。 也许是因为父母早亡,也许是因为对自己的身世始终都存着一丝疑惑,苏长安在发现自己是一个所谓的“眼”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排斥,当然,那些怪物的恶心程度确实是超出了他的忍受范围,但是苏长安隐约有一种预感,来到这里,成为“眼”,不断的进化一点点变强,只要能活下去,他就可能能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以及自己的身世之谜。 可以解开那缺失的十四年中隐藏的秘密。 从昨天晚上一直折腾到现在,已经到了中午,陈叔看看表,午饭已经准备妥当了,当即对苏长安说:“苏先生,得知你今天会过来,别墅已经为您准备了午餐,请问您是到客厅和大家一起吃,还是在房间中用。” “一起一起!”苏长安忙说,把行李随手丢在床边,“行李我吃完再回来收拾,折腾了这么久我快饿死了,早饭就没吃。李叔,你不用叫我苏先生,我比您差一辈呢,您叫我小苏或者长安就行了。” 李叔笑了笑,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道:“那我就从善如流,请小苏洗漱一下,和大家一起到客厅吧。” 所谓的洗漱,苏长安因为实在是饿了,最后只不过是刷了牙洗了脸。想到昨晚吐了几个小时,早上连牙都没刷,苏长安又有点儿犯恶心。 刚走出房间,就看到走廊上一排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了,原本紧紧贴在他门边的两道白色的人影倏忽窜起老高,然后刷地消失在了木地板里。这些是因为种种原因暂时法轮回的生魂,在和“刃”或是“眼”达成协议之后,能够在人间暂时居留,他们活着时的记忆已经被消除掉,但是他们仍然有人的思维和智商,和人一样能够行为和思考。 苏长安囧,心想你们大方的看我又不会把你们怎么样,至于么这……其实他不知道,在大家心目中,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和白墨执手相对一整夜的神奇物种…… 苏长安也不管别人,自顾自下楼,结果他还没迈出去两步,就觉得身后劲风袭来,苏长安侧过头,只见两条黑影猛的向自己扑过来,苏长安被狠狠地拍在了地上,刚想惨叫,两条滑腻腻的舌头就开始争相舔舐他的脸。 苏长安石化了。 两条威猛非常的德国牧羊犬正死死地压在苏长安身上,但是与他们的威猛形态不同的是,两条狗都疯狂滴舔着他的脸,喉咙里发出的类似于讨好的咕噜声让他们显得非常二。 “哎呀,俄耳、托斯,不好这样对客人的!!”一个身影扑过来,拽着两条狗的脖子往后拖,结果可能是因为力气小拖不动,反而脚下一松,也摔趴在苏长安身上。 苏长安闷哼一声,他真的觉得自己快要归位了……没想到自己没有被蚀虫吃了,还没有开始自己的神圣使命,就要被两条狗一个傻逼压死了。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把压在最上层的人体提了起来,苏长安立刻觉得身上轻了一点,接着,两只手伸过来,一手一个,把两条狗提了起来。 苏长安活过来了。 他支起身子,只见一个看上去很冷酷的青年一手提着一只德牧,好像拿着两只绒毛玩具一样,把德牧的脸提到自己面前,一字一顿的说:“大黑,二黑,皮痒了么?” 两条狗发出一声悲鸣,四蹄不断挣扎,那青年把手一松,两条狗掉到地上摔成一团,但是立刻爬起来,呜呜咽咽地围着青年讨好。 “算了,看在长安没什么事儿的份上,只罚你们今天没有肉,只能吃狗粮好了。”两条狗惨叫一声,倒头装死。 苏长安两眼放光,帅啊!虽然脸只是端正而已,但是那身材,那气度,那气势,简直霸气侧漏不是一点两点!! “李晏!我告诉过你他们叫俄耳和托斯,请你不要再叫他们大黑二黑,难听死了!”苏长安这才发现刚才压着他的少年也爬了起来,少年看上去不到二十岁,娃娃脸上两个大大的眼睛,叉着腰鼓着腮帮子抗议,看上去很可爱,让人很想抓住揉一揉。 果然,就见那叫李晏的青年伸手在少年头上揉一揉,柔声说:“他们欺负新来的家人,就应该教训,罚他们以后改名叫大黑二黑。” 两条狗一听,难道改了名字就不用罚不许吃肉了?立刻一骨碌爬起来,乐颠颠地下楼找肉。 “算啦秦越,明显你的狗现在只听李晏的,你就认了吧。话说人都是他的了,还心疼两条狗啊。”一个女孩咯咯笑着冲他们走过来。 秦越涨红了脸,狠狠瞪了李晏一眼,蹬蹬蹬跑下楼了。 “青青你干嘛又闹他,他脸皮薄。”李晏看了那女孩一眼,叹了口气追下楼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跟了你,不久就能厚起来。”青青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发出一声非常低沉但是无比销魂的笑声,听得苏长安一哆嗦。 “喂,你,还躺着啊。”青青转过头对苏长安说。 额……忘记爬起来了,苏长安脸一红,赶紧站起身。 “你好,我叫沈青,你就叫我青青吧,我也是组织的‘眼’。”青青很大方地伸出手去。 “哦……哦!你好,我叫苏长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苏长安心想。 “嘿嘿,没关系,我知道。听说你的‘刃’是白墨,”青青突然凑了上来,笑咪咪地看着苏长安:“皮肤真好啊,身材也不错,还是处男么?碰到白墨那个冰块男你杯具了,要不要妹妹传授一点经验给你?” 苏长安囧啊囧啊,他觉得他马上就要囧习惯了。 于是他非常淡定地拍掉青青的手:“不用了,不劳费心。” “嘿嘿,我有预感,你一定会回来求我的~~~”青青笑得越发银荡,松开了苏长安,用一种轻飘飘的姿势踱下了楼。 楼下的客厅里,已经零零散散地坐了四五个人,秦越和李晏坐在一起嘀嘀咕咕,青青捧着一本书窝在沙发的一角笑得极为下流,还有一对双胞胎男孩子,靠在一起趴在地毯上睡得昏天黑地。 苏长安正想着要不要打招呼做自我介绍,就感觉有人在后面拍了他一下,他一回头,差点吓出神经病。 到底是三观扭曲到什么程度的人,才会穿一件这样的衣服到处招摇啊…… 大红色的领子,沾满了米色的小绒毛,桃红色的外套上到处缀着皮卡皮卡闪亮的珠子,下身一条翠绿翠绿的紧身裤,从屁股到大腿镶了一片铆钉,宝蓝色的帽子上插着孔雀翎,踩着一双宝蓝色的尖头皮鞋…… 苏长安可以忽略那诡异的款式和三观破碎的颜色,但是那一圈铆钉……哥哥,你确定你能坐下来? “你好,我是连夙。”这个奇装异服的家伙脸长得倒是不错,可惜衬着那大红色的绒毛领子显得鬼气森森,“我是除了穆升那老头子之外房间里年龄最大的,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哦~” 苏长安慌忙点头,把视力集中到他的脸上,再看他的装扮,自己的鸡皮疙瘩就能用扫把扫了。 连夙刚想说什么,突然扫到窝在沙发里的青青,猛的跳起来扑了上去:“哈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以为你去日本扫货要很多天。” “滚,死变态,贱人,妖怪!”青青猛地把连夙的爪子拍下来,一连串国骂喷射而出,苏长安简直想膜拜她。 “哈尼哈尼,你不在我想死你了,天天我都睡不着,拿着你的照片自慰~~” “去死,精虫上脑的东西你死一边去!”一脚踹过去。 苏长安呆若木鸡,脑内呐喊,让我死吧…… “哈尼真的真的,晚上来我房间吧,不,不等晚上了你吃过饭就来吧!” “死开!”青青皱着眉头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袋,“死去试试看!” 连夙一跃而起,抓着带子奔进了楼下的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苏长安差点吐血——那是一件颜色更加三观破碎,款式更加曲折坎坷的上衣。 连夙穿着,激动得脸通红,抱着青青一通猛亲,最后以被青青踩着半边脸摁在地上告终。 苏长安默默想,他到底来了怎样的一个地方啊啊啊啊啊…… 第九章:十一人餐桌以及白墨的…… 十二点还差两分钟的时候,蓝羯和小小挎着背包回来了,两个人把书包一扔就往饭桌前奔。 苏长安觉得两人挺眼熟的,就见蓝羯对他打招呼:“呦,长安,我和小小跟踪你一个礼拜,终于见到真人了。” 苏长安风干…… 他觉得他最后是同手同脚走到饭桌前的,长条形的饭桌十一个位置,苏长安数了数,住在这里的除了管家和一些佣人,就刚好十一个人。 等穆升坐下来,开饭了,十一个人少了一个,是白墨。 连夙连吃饭都要腻在青青身上,青青仍然是一口一个死变态老妖怪地骂他,但是连夙夹过来的菜,还是笑眯眯地吃掉。 李晏一看就是那种很有教养的家庭出来的五好青年,吃饭不怎么说话,除了偶尔给秦越夹菜,秦越吃饭也很安静,但是架不住青青老是逗他,总说一些“昨天晚上我听见你叫了”“李晏技术好不好”“你永远不用想反攻”之类苏长安不太听得懂但是明显很银荡的话题,最好的证明就是青青和连夙的奸情以及秦越越来越红的脸。 小小和蓝羯一看就是学生样,很开朗,一边吃饭一边跟谁都能聊几句,小小似乎很看不惯青青,老是用纸巾丢她,骂:死银娃教坏小朋友。然后被青青回敬:你不是银娃你现在都没上到蓝羯~~~ 那对双胞胎也不太正常,一边吃饭还一边握着一台有点像手机的仪器,和大家说几句话就会像猛的想起了什么一样,在仪器上狂按一通,然后又头碰头嘀咕一阵,又狂按一通。 只有穆升大叔最正常,但是木有人理他,穆升大叔显得比较寂寞…… “额……”苏长安一直在埋头吃饭,他真的饿了,等他差不多快吃饱了,就举手发问:“白墨怎么没下来?” 餐桌空了一个位置,就在自己身边,明显是白墨的位置。 “白墨从来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小小说:“嗯,也不对,好久以前听说是一起吃饭的,后来就不一起了。” 苏长安隐约明白了。 “我有个疑问啊~”蓝羯突然凑过来:“你和白墨执手相望了一个晚上,你是咋办到的?” 突然间,苏长安就看到餐桌上所有人手里的动作都停下来了,齐刷刷地盯着自己。苏长安表示压力山大…… 另外,神马叫执手相望,尼玛语文老师上课都教你浆糊了啊!!! 苏长安鉴于自己是新人,没有咆哮:“我没办啥。” “但是白墨没有打你也没有骂你啊!”蓝羯惊叹:“以前每次叫他和‘眼’搭档,他都揍得人家不敢靠近。这次居然碰到新觉醒的‘眼’都没有发飙啊,白墨最讨厌别人问他问题了!” “额,我问了三个问题,他没有打我,他回答了。”虽然回答的很简练,简练到跟没说一样。 “你就问了三个问题?”青青瞪大眼睛问道。 “是啊,我问他是谁,这些是什么,我的客厅谁赔。对了!”苏长安突然想起来,转向穆升:“我的客厅谁赔?白墨当时说他不知道。” 穆升瀑布汗:“总之有人给你恢复原样,你放心吧。” “然后呢然后呢?”双胞胎哥哥瑞塔问:“然后你们回来之前,就什么都没发生?” “没啊……”苏长安有点奇怪,为神马这伙人都觉得白墨和他应该干一架才正常:“然后白墨说我要是还住在那间屋子里每天晚上都会被袭击,我于是赶紧跟着他走了。” 众人默…… 双胞胎弟弟瑞希又在他的一起上猛按了一通,摸了摸下巴:“于是,这是一只天然呆么?有趣……” “呀!!!!!”青青惨嚎一声:“冰山攻X天然呆受,最萌了最萌了~~~~” 苏长安默默捂脸。 “也就是说,你是因为根本没有问白墨什么,才到这里折磨了我三个多小时!!”穆升咆哮完,也捂脸…… “白墨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他在哪儿吃,在卧室么?”苏长安锲而不舍地问关于白墨的问题,开玩笑,以后身家性命都系在这小帅哥身上,那位,绝对是自己需要投入全身心来抱大腿的人啊! “他基本上都在卧室吃。”连夙回答:“不过他现在应该在睡觉吧。” “他每次任务回来都会狠狠地洗澡,然后睡一天。”大概是看出苏长安的疑惑,李晏解答到:“所以白天白墨常常在睡觉。” “那岂不是错过饭点了?”苏长安说:“我等下给他送一份上去吧,白墨住哪个房间?” 餐桌又静了。 苏长安默默地想,我说错神马了么? “咳咳~”穆升最先反应过来:“其实啊,长安,你可以不必去给他送,他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打扰,等他醒了他自己会下来吃饭的。” “没关系,我去看看,要是他还在睡觉我就不叫醒他了,但是饭最好按时吃,不然对胃很不好。”苏长安对这一点深有体会,他是那种只要错过饭点儿一会儿就开始胃疼肝疼浑身抽着疼的人。 穆升默默扭头,心想长安啊我可是提醒你了。本来还想让你对白墨的幻想多保持几天,但是既然是你自己要往枪口上撞那谁也拉不住啊……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苏长安于是很心安理得地吃掉了最后一口餐后水果,然后拿着李叔给准备的白墨的那份饭菜,转身上楼。 身后一片惨痛地眼神,苏长安木有看见。 白墨的房间在二楼的转角处,就在自己房间的旁边,但是上楼的时候苏长安就发现,如果是从楼梯上来,白墨的房间处在视觉的死角里,是椭圆形的走廊的最顶端。 苏长安捧着午饭,走过去敲门。 没有人应门,苏长安试着拧动门把,门没有锁。 苏长安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上来的理由还是比较光明正大的,于是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这是一间格局和自己的房间差不多的房间,不仅是格局一样,连所有的装潢都一模一样,苏长安打量了一番,就发现这个房间的茶几上比自己的房间多了一台笔记本。 “白墨?”苏长安试探性地叫了一句,没人应。 房间的隔断做的很好,白墨站在进门的位置看不到床和书房,他把午饭放在茶几上,转过一面格子装饰墙。 床上是空的,只是丢了几件白墨昨天穿的衣服。苏长安想了想,难道还在洗澡,都洗了一上午了。 苏长安走到浴室,试探性地去拧门,居然仍旧没有锁。于是,苏长安找到了白墨,他躺在放满了水的浴缸里。 苏长安屏住了呼吸。雪白的瓷浴缸里,白墨赤裸着,安详地躺着,手臂和顺地摆在身体两侧,枕着一个充气枕头,睡得很熟。他浑身只有脸是无瑕的,脸上皮肤在水面上呈现出健康地绯红色,如同被完美雕刻的一块寿山玉石。 他明明没有任何动作,没有表情,却散发出无比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象那脸上是微凉还是温热,让人想去触摸。 透过浴缸里的水,能看到他身上浅蜜色的皮肤绷得紧紧的,如同一面上好的皮鼓,皮肤上纵横交错着许多的疤痕,有新有旧,叠在一起,久疤微微地鼓起,锁骨上有一道非常新的疤痕,伤口不太深,但是很长,从颈侧抑制拉到胸前,伤口边上的皮肤还微微向外翻着。 这样的伤口怎么能泡水呢?苏长安忍住想要去触摸白墨的冲动,转身离开了浴室。 他转过身的瞬间,白墨缓缓睁开眼睛,皱起了眉头。 第十章:限制级啦 苏长安慌手慌脚地跑到楼下李叔的工作间,急吼吼地要医药箱。 李叔已经听说苏长安上楼起白墨送饭了,一听他要医药箱,吓了一跳,赶紧拉着他问他伤在哪儿了。 苏长安火急火燎说我伤啥啊,白墨伤了,医药箱到底有没有啊? 李叔被他搞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说每个房间里都有医药箱,在电视柜里。 苏长安立刻扭头一溜烟儿跑了。 李叔摸下巴:这刚上来就把白墨伤了?没想到新来的“眼”武力值那么高啊…… 蓝羯这时候刚好来找李叔借东西,迎头差点跟苏长安装个满怀,苏长安低估了一声抱歉,跑了。 “李叔,怎么了这是?”蓝羯问。 “哦,小苏来借医药箱。” “哈,还是被白墨打了吧!”蓝羯笑。 “不是,小伙子没事儿,好像是他把白墨弄伤了。”李叔非常淡定。 “神马?!”蓝羯的内心世界崩塌了。 他晕晕乎乎地上楼去敲小小的门,两眼无神地告诉小小:“苏长安把白墨打了,还见血了……” 小小惨叫一声。两分钟后,所有人都知道白墨被苏长安揍了,还是摁在地上揍的,还见血了。穆升甚至仰天长啸了一声:太好了,终于有人能揍白墨那小子了。 苏长安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变成一个打了白墨的怪物,谣传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东西啊…… 苏长安回到白墨的房间,扑向电视柜开始翻箱倒柜,从电视柜里拖出一个医药箱来,正要站起身,就听到身后冷漠的声音问道:“你在干什么?” 苏长安吓得一个激灵,抱在手里的箱子差点脱手,一转头,就见白墨穿着一条灰色运动裤,赤裸着上身站在他身后。他显然是刚刚从浴缸里出来,还有水滴顺着湿漉漉的头发滴到裸露的皮肤上。 苏长安就觉得这身材也太好了点,这皮肤上的疤痕也太色情了点。 疤痕?苏长安猛的想起来,赶紧摇摇头甩掉脑袋里的银秽思想,说:“我给你伤口上点药,伤口不能碰水的,这几天别泡澡了。” “不需要,出去。” “哎呀,不要这样嘛~~”苏长安耍无赖:“虽然说疤痕是男人的勋章,但是疤太多了很容易被人家当做变态,影响你今后的咳……生活。” 白墨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现在,他看苏长安非常不爽。昨天觉得这个人还算是安静镇定,但是他很不喜欢别人靠近他,进入他感知的空间范围。很显然,在别墅里,这个范围就是他的房间。 “你出去,我自己来。” “我来我来,你这伤口应该是昨天晚上伤的吧,怎么说也是为了救我才伤的,我来,应该的。” “我不是为了救你,你快点出去。”白墨很想骂人,但是他不知道怎么骂。一般来说,房子里的别人都不会这样冲进他的房间,他和他们已经形成了默契,可以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但是这个苏长安让他感觉到强烈的存在感和侵略感,让他觉得不安。 苏长安不仅没走,反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低着头在药箱里挑挑拣拣。 白墨忍无可忍,走过去一把把苏长安架了起来。白墨的年龄看上去比苏长安还要小几岁,但是却比他高了一截,力气也大,苏长安被他捞着,直接往门外走。 “喂你干嘛!”苏长安挣扎,药箱打翻了,瓶瓶罐罐撒了一地。 白墨一言不发,只是拖着苏长安往门外走。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看到苏长安就觉得别扭,不是讨厌,只是别扭,就好像这个人的出现会把他带入完全陌生的境地一样。基于这种感觉,白墨没有直接上手揍人,而是想只把人扔出去关门落锁拉到。 白墨觉得自己手下留情了,那边苏长安不干了,他一向自来熟的很受欢迎,现在好声好气的来讨好未来的搭档,居然要被扔?! “干嘛啊你!放手!!!”苏长安大叫。白墨还是蒙头往前走,几步就到了门口。 苏长安虽然不想白墨一样身手厉害,但是好歹也是个青壮年,动作灵活地拉住门框,双腿用了个巧劲儿猛的一蹬,恰好揣在白墨胸口,白墨一时不查,被他踹的身体一晃,手也松了。 苏长安站起身,刚想骂人,就见自己那一脚不偏不倚踹到了白墨的伤口,浸了水,泛着诡异白色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苏长安一滞,手脚并用爬了过去,他不是故意的,眼见来帮人包扎反而让人伤势更重了,立刻过意不去了。 “哎呀又流血了,我操真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快点我给你上点药。”苏长安拽着白墨的胳膊就要往屋里带。 白墨此时是真的有点火了,猛的甩开了苏长安的手,用的劲儿特别大,苏长安差点被他甩一个跟头,白墨就着这个空隙一把把苏长安推出门外,转身砰地一声把门甩上了。 苏长安被白墨一推,撞在走廊的栏杆上两眼冒金星,伸手一摸额头,居然擦破了。苏长安心头火气,心想我特么大爷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不讲理的今天我不跟你说说道理我给你当孙子!! 苏长安借着火气一跃而起,砰砰砰捶门,一边骂道:“白墨你干不干人事儿啊,我好心好意给你包扎你跟我甩什么脸啊,开门!!” 苏长安本来觉得,白墨这么把自己给扔出来了,一定会锁门的,结果他随手一拧门,居然开了。苏长安猛的推开门,就见白墨一脸郁闷,盯着门锁看。 苏长安回头看了一眼,才想起来,穆升告诉过他们,这栋别墅是为了让不出人物的“眼”和“刃”能够安全舒适的休息,门锁是特别设计的,非常复杂精密,里面连着一道电磁网络系统,只要锁上门,不仅是人不能进入,也等于在整个房间隔绝灵体的进入。“眼”和“刃”是非常招惹蚀虫的体制,如果在夜晚的露天站着,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引来蚀虫。当然,穆升还说,这栋别墅从大门开始就被磁极网覆盖住了,单个房间的门锁只是作为一重保险来用,其实落锁基本上只不过是让人别进来而已。 苏长安立刻明白了,肯定是白墨自认为自己房间神鬼勿近,根本不知道怎么上锁。 苏长安真想好好笑一场,但是他忍住了,指着自己的额头顶着白墨,气势非常的嚷道:“挂彩了!有你这样的么?别说我是你的搭档,就算我是路人你也不能这样啊!!” 白墨眉头紧锁:“我不是你的搭档,我没有同意和你搭档。” “你同不同意管我鸟事啊!”苏长安一边嚷嚷一边往房间里面闯,一路推着白墨,白墨被他的气势震得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就被他推得后退了两步。“老子要不是听说你是最强的‘刃’你以为我稀罕你啊,长得帅了不起啊,凶什么凶啊你,凶什么啊!老子是要给你上药又不是要QJ你你这么奋力反抗你至于么!!!” 白墨脑门上青筋都爆出来了,他心想这回真不是我的错是你逼我的,他刚把手扬起来要一次性解决这傻逼,脚下突然踩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一滑就往后倒去。苏长安正在推搡着他,不留神也一起倒了下去。 咣当一声巨响,白墨倒在了地上,被身下的几个药瓶硌得骨头差点断了,还没反应过来,胸前一疼,苏长安重重地压了上来。 白墨就算是钢筋铁骨,也被压的闷哼一声,苏长安倒像是被摔晕了,趴在他胸前半天都爬不起来。 “呀!!!!!!这么快就限制级了!大家过来看啊啊啊啊!!!”门口青青的尖叫简直魔音穿耳,苏长安就听见走廊上咣当咣当的脚步声,然后就静止了。 白墨满脸乌云,硬生生支起身子,对着门口一堆人,压低声音极其危险地说了一句:“都滚!”门外立刻没人了。 但是该看的都看到了,小小欢天喜地地拿着用手机拍下的照片去给穆升看,瑞塔和瑞希用一模一样的动作摸了摸下巴,一头扎进了房间。 苏长安的脸还埋在白墨的胸前,他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响个不停,白墨的胸肌好像一块铁板,苏长安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被砸平了。 “你还要趴多久!”白墨几乎是吼出来的。 苏长安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他抬起头,就看到白墨的脸就在自己眼前。 皮肤真好啊,可惜脸部的线条绷得太紧,平白破坏了那种阳关帅气型的美感。苏长安这么想着,才发现自己是以一种无比暧昧的姿势趴在白墨的身上,白墨指着身体坐在地上,他整个坐在白墨的怀里。 苏长安脸一红,突然脑海中闪现出一个非常诡异的念头,难得吃一次豆腐,不如再摸一把吧。 第十一章:白墨的失手 苏长安这么想的,也确实这么做了,只是他首先看到的就是白墨的胸口,于是那道正在渗血的伤口让人不介意都不行。 苏长安于是伸出手,轻轻在伤口上摁了摁,小声咕哝:“真的要上药了。” 白墨浑身都在抖。 他真的真的很不喜欢苏长安碰他。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恐惧,那种皮肤与皮肤接触的战粟感让他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白墨熟悉的是所有人都和他保持安全的距离,苏长安的越界让白墨对这种陌生的亲密感深恶痛绝。 白墨发出一声低吼,猛的把苏长安向边上掀了出去。 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气,几乎是没有任何分寸地将用来杀蚀虫的力量全部用在了一具血肉之躯上。苏长安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直接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客厅的茶几上。 哗啦一声,茶几应声而碎,苏长安闷哼一声,摔进了玻璃碴子里,之前他拿过来放在茶几上的午餐被撞翻,撒了一地。 白墨身上难受极了,他无法解释这种难受,让他发抖,让他想尖叫,他坐在原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觉得正常了些。 然后他注意到了地上的饭菜,还在微微冒着热气,想来是苏长安送过来的。 再然后,白墨后知后觉的发现苏长安一直躺在地上没有动静,他没想那么多,只想去打电话叫佣人上来收拾客厅,但是他还来不及站起身就看见一丝红色的液体从那一地的玻璃碴子下面缓缓地流出来,悄悄的蔓延开来。 是血。 谁的血? 这个人是谁? 他为什么躺在这里? 白墨五年没有搭档,他常常把他看着不爽的人揍一顿,他已经打跑了好几个“眼”,但是他总是有分寸的,他表现出他的决意,但是怎么也不会打伤这些人。 每一个“眼”都是非常非常珍贵的,白墨非常清楚这一点。 每一个“眼”的伤亡,都是一种巨大的损失,所有人都会为之悲伤。 白墨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红色,那个漆黑的夜晚,战斗结束了,街边那盏在阴气中熄灭的路灯又闪闪烁烁地亮了起来,有人浑身是血地倒在路灯下面。那个人的半个膀子都没了,从断面能看到脏器上冒出的丝丝缕缕的黑气,自己提着刀站在他的身边。 他听见他说:“小墨,快一点。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没有动。 那人的脸都扭曲了,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小墨,再不动手,我就不再喜欢你了。” 于是他动手了,他把刀斜劈向下,斩断了那人的身体,那人的头颅于是露出了一点笑意,黑气消失了,相反,血流了出来。 一开始并不多,但是不多久就淌开了一大片,那个人躺在血泊里,全身都是血,只有神情很安详。 哥哥……白墨听见自己模糊的呼唤声。 而那个人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如果眼前这个人也永远不再回应他,怎么办。眼前这个人也躺着,流着血,他是不是也会死去,被埋葬,被遗忘? 白墨又开始发抖。他想起来了,那个人叫苏长安,是他昨天刚刚带回来的,新觉醒的“眼”。此刻,他脸色非常苍白,眉头保持着刚才趴在自己怀里时微微皱起的样子,安静的躺着。 白墨觉得已经过了好久,当他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慢慢地摸到了苏长安。 面前的人流了不少血,但是白墨手里传来的感觉告诉他,苏长安还活着。 他还活着,还可能重新活蹦乱跳的,并不会像五年前的那个人一样,永远变得冰凉,不可能再回来。 白墨抽了一口气,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站起身,觉得自己浑身的骨骼都在咔咔作响,他走出房间,下楼到了穆升的办公室。 穆升看到进来的是白墨,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问:“怎么了,你居然会来我这里?” “叫修斯过来,我不小心下手重了。” 穆升僵住了,然后他猛地弹起来大喊:“乔,你听见没有!叫修斯马上过来!!” 桌上的通话器传来一声“明白”,接着就安静了下来。穆升深深地看了白墨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跑上了楼。 楼上一片兵荒马乱,穆升把懂一点急救和包扎技术的李宴叫过来了,于是哗啦啦大家全来了,各种惊呼声乱响。 白墨面无表情地站在楼下向上看,苏长安被穆升打横抱了出来,进了李宴的房间,一大串人也更了进去。白墨这才上了楼,刚才穆升把苏长安抱出来的时候,血迹滴在了走廊的地板上,白墨踩着斑斑血迹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白墨环视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差不多有三四年没有打扫的佣人以外的人进入了,这个房间永远是干净整齐的,冰冰冷冷的。 但是就在不久前,名叫苏长安的家伙闯了进来,弄乱了他一丝不乱的摆设,把他的客厅搅得一团糟。 沙发边上是打翻了的饭菜,现在肯定已经凉透了,是苏长安端上来的,这么多年,别墅里已经没有人会特意关照他按时吃饭。 茶几边上是满地的药瓶棉签,那是苏长安硬要给他上药的时候打翻的。他身上的各种伤从来没有断过,大家都习惯了他会自己上药,自己到修斯那里去,大家会关心的是他药箱里的药用完了没有,而不会特意在每次的任务过后来给他上药。 再接着是碎了一地的茶几碎片,玻璃茶几几乎被撞得粉碎粉碎的,从来没人敢在他白墨的房间里这样放肆。 最后,是玻璃上,地面上大片大片的血迹,仔细观察,会发现流血量虽然挺大的,但是还没有达到致命量,只是在一阵忙乱过之后血迹晕开了,显得格外的惊悚。 白墨捂住了眼睛。 他并不畏惧血迹,相反,鲜血会让他扬起无穷的怨毒和悔恨,会让他想到几年前那个晦涩冰冷的夜晚,会让他记得那个弃他而去的人。会让他想要拔出刀来,把面前以各种身份活着的东西都杀光。 白墨狠狠地握紧拳头,缓缓地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 良久之后,他的脸色恢复了冰一样的冷淡,走到客厅一侧,打电话给李叔,叫佣人上来打扫。然后他到卧室,脱掉了长裤,上了床。 他想,他果然还是要一口咬死,绝对不要和“眼”搭档。 “眼”和“刃”的关系太紧密了,特别是“眼”的特殊能力,在并肩作战出生入死之后,“刃”一定会不由自主地开始信任并依赖于他搭档的“眼”。 然而同时,“眼”太脆弱了,他们除了看到蚀虫的能力之外,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分别,他们没有可以赖以防身杀敌的武器和技艺。 他再也不要体会托付了信任,再失去所依的那种空洞感了。 白墨平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想:我绝对不再和“眼”搭档,即使我因此失去了作为“刃”的能力,也再也不愿意看着我信赖的“眼”死在我的面前。 第十二章:白墨的曾经 苏长安慢慢睁开眼睛,这个房间看着挺熟悉的,应该就在别墅里,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房间。 视线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的一只胳膊被绷带吊着,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痛的。苏长安渐渐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他慢慢发起抖来,用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白、墨,我、草、你、大、爷!!” 他苏长安虽说早年命途多舛(是么?没看出来……)但是好歹平平安安活到24岁,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给脸不要脸的人!好吧,他承认自己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是他啥,但是这拳打脚踢的是要闹哪样?? 苏长安握着拳,心想我他妈不原样打回来我就跟白墨姓!! “白墨没有大爷可以给你草,如果你真的那么气不过,我建议你去草白墨本人还更显得靠谱些。” 苏长安这一惊出了一身虚汗,他叹口气,骂娘骂得太专注了,居然没发现自己床尾坐了个人。 “hi~~我是修斯,‘眼’和‘刃’的御用医生。”眼前的男人很年轻,相貌不过是端正而已,但是看上去非常和气,又不像苏长安印象中的医生一样严肃,而是透着一股机灵劲。 苏长安前一秒还在咬牙切齿,看到陌生人马上恢复自来熟本色,笑着打招呼:“hi,修太医。” “我昨日刚刚听说,别墅里住进来一个新觉醒的‘眼’,正想着什么时候得空见见,没成想今儿个就见着了,还独独是这么个破落狼狈的摸样~”修斯盈盈笑地看着苏长安,放松着身段倚在床尾,苏长安突然觉得他这副样子很熟悉很熟悉。 “啊!!”苏长安蓦地坐了起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甄嬛体啊!” 修斯猛的抬头看他,两个人对视了一会,突然同时大笑起来。 修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哎呦,终于有人知道我说的是甄嬛体了,其他人都说我是中邪了。” “猛的一听,可不就是中邪了,天可怜见,大伙兴许都吓坏了。”苏长安端起架子,做贵妃样,还伸出一根“玉指”,在修斯额头上点了点,两人又是一阵大笑。 笑罢,修斯总算正经说道:“你伤的挺重的,后背被茶几的碎玻璃豁了个大口子。” 苏长安止住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麻麻的,但是却不怎么疼。“不疼啊。” “包扎的时候上麻药了,修斯独家出品,药效大概还有一个钟头。”修斯说道。 “哦。流了不少血吧?” “可不是,穆升吓坏了,生怕你就这么挂了,好在是皮外伤,躺上一段时间也就没事儿了。听说,是白墨干的?” “可不是!!”苏长安一听就来气了,抓着修斯:“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没有分寸的人,一个人怎么可能连一点作为人的基本礼节都不懂?更别说还这样出手伤人。” “别激动!”修斯赶紧按着他:“虽然我包扎的水准很高,但是你这样乱来还是有可能会把伤口挣开的。” “唉,听说穆升要你和白墨搭档?” “不可能,我还要为人生安全着想呢!”苏长安恨。 “你先别急,我知道都是白墨不对,有些话,本来轮不到我来说,但是穆升觉得不应该让白墨的过去影响你对他的判断,但是又非常担心你会生白墨的气,拒绝和他搭档。他现在肯定在下面左右为难,挠头挠得头发一把一把掉。” 苏长安叹了口气:“修斯,我觉得,白墨的过去并不能成为他现在不当举动的借口。你尽可以告诉我他早年多么多么艰辛,但是我顶多是对他更理解一点,却不见得会因此迁就他。” 修斯笑了:“我们这些人,有的年长,亲自看着白墨一路过来,有的和你差不多大,白墨的很多事情也只是听说。但是我告诉你,我们几乎都跟白墨动过手,也都曾经和你一样握着拳发誓绝不原谅他,现在,我们都决定要迁就他。” “是么?”苏长安虽然生气,但是此时也有些好奇,“说来听听。” “好,我说给你听听,但是你别告诉穆升是我的说的。”修斯停了一会儿,整了整思绪,说:“其实,白墨的性格冷淡,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基本上他不会去招惹别人,别人和他也能相安无事。但是白墨不喜欢‘眼’,可以说整个组织中没有一个‘眼’是白墨喜欢的。他和‘刃’还能说上两句话,但是从来对‘眼’没有好脸色。” 修斯的叙述不太长,省略了许多细节。苏长安发现,无论是多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多么荡气回肠的感情,如果消去了细节,略去人的感觉,仅仅专注于事情的经过,听起来都很平常。 白墨出生的时候并没有天生的‘刃’的能力,白墨的父亲是当时组织最好的‘刃’,母亲是级别很高的‘眼’,白墨的哥哥天生是‘眼’,所以当白墨什么能力也没有显示出来的时候,组织里的许多人都是失望的。 只有白墨的父母欢欣雀跃,他们庆幸自己的儿子看不见听不见,更加没有战斗的力量,可以在父母的庇护下安然的度过一生。 白墨的童年十分幸福,他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样鼓着包子脸上学放学,而且他还有许多疼爱他的叔叔阿姨,并且能听说很多酷毙了的故事。白墨小时候听过许多关于“刃”和“眼”的事情,还因为自己没有遗传到父母的能力而很失望。 白墨十岁那年的冬天,是凡间十二年一次的阴月,那个晚上月亮的力量达到十二年来最强,一些最高级别的蚀虫甚至可以借着月亮的阴气,突破别墅门口的屏障。那一夜,组织里所有人都外出对敌,只有白墨的父母和另一个‘刃’一起留守在别墅。 白墨被母亲关在了阁楼里,午夜时分,果然有蚀虫突破防线进入了别墅内部,能够进来的都是级别非常高的蚀虫。白墨躲在阁楼里,听见楼下剧烈的响动,他听不见蚀虫的怒吼,但是能听到家具摆设碎裂的声音和父母的呼喊。声音越来越响,整栋别墅都似乎在颤动,在一声巨响之后,别墅塌掉了半边,白墨所在的阁楼几乎被削掉了屋顶。十岁的白墨躲在床下,等灰尘散去,楼下的打斗声却越来越剧烈。 白墨从小胆子就大,他离开了藏身的阁楼,穿过几乎变成废墟的走廊,下了楼。第一眼,就看到父亲冲向母亲,站在她的身前,挥舞着手臂,接着,父亲的身体就突然被撕成了两半。 白墨听见母亲的惨叫,另外一个刃冲过来,也在拼命挥舞手臂,并且大声问母亲“在哪里”,但是母亲恍若未闻,只是抱着父亲撕成两半的残肢,那个刃的声音惶急又恐惧,但是无论他怎么问母亲都好像听不见,没过一会儿,那个刃也死了,头和躯干突然没了,身下半截身体还兀自站着。 接着,母亲也死了。白墨眼看着母亲一点点开始消失,血液从消失的分界线喷射出来,母亲直到完全消失,手里还拖着父亲的半截残肢。 十岁的白墨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一片狼藉的大厅里就再也没有了活人,白墨知道,他们全部被蚀虫吃掉了。 大厅恢复了沉寂,白墨就坐在楼梯口,直到天亮,所有外出狩猎的人们回来。 那一仗惨烈异常,阴月让蚀虫的力量大大增强,让组织倾尽全力的围剿到头来不过是惨胜。那天夜里,组织损失了十七个“眼”,三十三个“刃”。 “眼”不过是有看见的能力的普通人,他们没有能够杀死蚀虫的兵器,对于蚀虫来说完全是食物,所以在战争中需要“刃”的保护,一旦“眼”死亡,“刃”就会变成瞎子聋子,尽管他们手中的利刃可以轻易杀死蚀虫,但是面对看不见的敌人,“刃”坚持不了多久。 这是一个死结,“眼”和“刃”必须搭档,但是搭档的同时,如果一方遇难,另一方可以说是在劫难逃。 组织的围剿,一般来说是“眼”出动的数量是“刃”的一半或是多一点,因为在大规模的围剿中,一个“眼”可以兼顾两个“刃”,也能够尽量减少损失。 如果有人能同时兼备眼和刃的能力,那么战斗力会大幅提升,但是组织多年努力,四处寻觅,从来没有这样的人。损失和牺牲,总是避免不了。 那一场战役后,大家好久都缓不过来,知道差不多一个礼拜以后,才有人发现,失去双亲沉默寡言的白墨,后背多了一把闪烁着蓝光的长刀。 白墨原来是一把刃,现在他的力量觉醒了。 可能是因为亲眼看到父母的死亡,白墨变得寡言、坚毅,行为举止都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在组织训练两年之后,他成为了组织最年轻,实力非常强大的“刃”,开始和亲哥哥白蓝搭档。 十五岁的时候,白墨的哥哥死了。 他死于战斗中,因为白蓝随身的记录器损坏,具体的战斗过程已经无法考证,但是从现场的情况可以推断,白蓝是被蚀虫咬中了心脏,然后被白墨亲手杀掉的。 面对蚀虫,“眼”太弱了,但是没有“眼”,“刃”不堪一击。这就像是一个悖论,也如同一个诅咒,要死一起死。 但是白墨活下来了,他从此对于孱弱的“眼”极度不喜,从此不再和“眼”搭档,白墨能活到现在,只能说是一个奇迹。 苏长安仔细地听了,他也听明白了。实际上,白墨讨厌的并不是“眼”,而是“眼”会死这种可能性,是相互并肩的战友死在自己面前的罪恶感。 苏长安发现,即使这个故事缺乏细节,并不动听,但是他好像真的能理解白墨了,至少,要去把白墨大卸八块的气势没有了。 “我还是不能原谅白墨,但是我不找他麻烦了。”苏长安最后说。 “那搭档呢?”修斯有点紧张的问。 “我当然是要找最强的‘刃’做搭档啊,我很惜命的。” “好,那就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修斯说着,一溜烟儿就跑没了。 苏长安失笑,他觉得大家好像都非常担心自己会不愿意和白墨搭档。 其实,对于白墨不愿意在和“眼”搭档这件事,苏长安真心的觉得能理解。与其突然变成一个人,不如一开始就一直是一个人。 他默默地思量,如果不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身为一个“眼”没有丝毫的战斗力,他也不愿意与人搭档。 他不愿意让一个活生生的,但是可能会在哪一天的战斗中死去的人有机会填补自己身边的空白,因为他无法面对失去这个人的感觉。 苏长安侧过身,慢慢躺回床上。他发现,他如果一定需要一个搭档,也许白墨是最好的选择。 第十三章:燃烧吧,愤怒的小宇宙 接下来的几天,苏长安大部分时间在养伤。所谓的养伤,就是窝在客厅里打游戏,深夜看球赛,以及躺在床上刷围脖。 这几天苏长安和别墅里的人都混熟了,除了那个该死的白墨,苏长安发现别墅里其他人都异常的好相处,只要选择性地忽略一些他们的诡异怪癖。 青青和连夙是一对。苏长安发现他们每天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吵架和滚床单,干这两件事的时候,他们简直是不知疲倦。青青房间里有各种国家各种性向各种姿势的真人以及漫画,而连夙,他穿衣的风格简直能吓死鬼。 瑞塔和瑞希也是一对,这是苏长安自己总结的,作为一对双胞胎,这两人彼此重视的程度绝对超过了亲情界限。他们俩同时还是大神级的游戏玩家,只要是游戏,一向自诩不凡的苏长安和他们对打就没赢过。 李宴是非常绅士简直绅士到有点假的人,苏长安最一开始挺怵他的,然后他发现,李宴就是一忠犬啊有没有,秦越别看长得像个小兔子,但是对李宴来说绝对是主人啊主人。 蓝羯和小小可以说是整栋别墅中最最最最正常的了。两个人是情侣,而且从青青的银荡话音中可以了解到,两个人的关系目前还是相当纯洁的,顶多是牵牵小手亲亲小嘴,两个人还是学生,属于非常正统的学院派恋情。苏长安发现他们居然都很爱看球赛,于是从此以后NBA和CBA时苏长安就不用自己熬夜了。 穆升是老大,管理着着一屋子人上至杀人放火下至吃喝拉撒的所有事情,苏长安发现,修斯对穆升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当然,还多亏了青青的指点,苏长安才能抽丝剥茧地发现这一隐藏很深的内幕。据苏长安的观察,应该是修斯喜欢穆升这老男人,但是穆升还没发现,但是据连夙说,穆升绝对知道修斯对他的垂涎,只是这老家伙太腹黑了,正在考虑如何把利益最大化。 另外,别墅里还有好几只契约灵魂,但是变成灵魂后人的脸面都比较模糊,苏长安本能还是对这些不是人的同居者有点害怕,所以除了契约灵魂的主人让它们来传话的时候会和它们说话,平时基本不主动招惹它们。 最后,就是白墨这大爷了。 苏长安养伤的前几天,还在等着白墨会主动跟他道个歉啥的,结果人家该咋地还咋地,难得的在走廊碰到一两次,人家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 苏长安默默的悟了,等白墨来道歉,他是傻了呢还是傻了呢还是傻了啊…… 苏长安后背的伤比较重,折腾了半拉月才算是好得差不多了,穆升便让他准备着,要参加“眼”的特训了。而此时,苏长安才想起来,自己的假期就要结束了。 苏长安反复思量,决定辞职。 他在丰城日报工作了两年,这家报纸的政治性太强了,说句不好听的,根本就是党的一条狗,让它咬谁就咬谁,让咬几口就几口,没有新闻自由,他在报社里也就是个写稿子的,根本不算是个记者。 而且,报社工作太忙了,白天常常加班不说,还时常有晚班任务,以他现在的体质,去上晚班绝对会让整个报社惨遭灭门,要不就带着“刃”去上晚班,顺便出任务,但是一想到白墨那张扑克脸,苏长安一阵恶寒。 最最主要的是,苏长安发现,成为“眼”的报酬真是丰厚,相比起来原来他那份还算不错的收入简直就像是乞讨所得,所以不好意思,爷不干了~~~~ 于是苏长安很得瑟的去销假另加递辞呈,把总编震得目瞪口呆,最后很遗憾地告诉苏长安,兄弟,你有合同的好吧,说辞职就辞职你让我开天窗啊…… 苏长安囧了,他的情况确实已经不允许他继续在报社上班了,但是总编说的也是实情,要不是上次苏长安都被列为凶嫌了,鬼才挤得出假给他。 苏长安没办法,只好打了个电话给穆升,谁知道挂掉穆升的电话还不到五分钟,总编拿着盖好章的证明亲自带着苏长安到人力资源部去提档案,然后财务的那帮平时拽的二五八万的会计们就巴巴地送了苏长安的工钱过来。 苏长安一边装大爷地挥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一边在心里血泪怒骂,妈的万恶的特权阶级!!! 虽然穆升已经大概跟他讲解过,所谓的特训内容只是射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体机能训练也会按照每个人的情况一步一步的来,但是苏长安还是很兴奋。 苏长安其人,说好听一点儿是有永远向前看的气魄,说难听一点儿,丫绝对是一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二逼孩子,不到一个月的光景,丫已经把第一次见蚀虫那股恶心抛到了脑后,一门心思的想要一展拳脚。 一大早,李宴来敲门的时候,苏长安已经打扮的利利索索。李宴和秦越的搭档,刚见他们的人都会觉得高大健瘦的李宴是刃,而圆乎乎的可爱秦越是眼,实际上,秦越的武器是一柄九节长鞭,甩起来噼啪作响,绝对比大多数刃的刀剑之类的武器拉风不止一点两点,再加上大黑、二黑每次的战斗都在一旁上蹿下跳狂吠助兴,可爱的秦越在每一次的“最强刃”排行榜上稳居前三。而看上去很强很强,实际上身体素质也确实很强很强的李宴,却的的确确是没有武器的眼。 不过,李宴虽然是“眼”,但是的确强悍,是“眼”中有名的神枪手。苏长安的特训就由他来当教练。 “眼在战斗中的作用,是准确地向刃报告蚀虫的方位,越精确越好,通用的表达方式是说几点几分,当然,如果你和你的刃足够默契,你完全可以用其他的你们觉得更加默契的表达。而眼之所以把射击作为最最重要的一课,是因为组织给眼配发能够发射隔绝灵体的空间网的特殊枪支,这支枪发射的隔绝网和我们别墅外面的防护罩是同样的性质,打中蚀虫之后可以暂时限制蚀虫的活动,枪支能量有限,限制的时间大概是1分半钟左右,但是在战斗中,这是非常宝贵的时间。同时,由于蚀虫的体型大,不规则,所以必须准确地打中眉心才能保证限制时间。”李宴一边带着苏长安往别墅地下室的特训场走,一边给苏长安解释。 而我们神经和大腿一样粗的苏长安同学,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他第一次和蚀虫的遭遇。 “蚀虫有眉心么……”苏长安捂住嘴,开始犯恶心。 “有,”李宴说:“在他们的嘴巴上方,那里会不时冒出烟来,颜色不一定,但是都很臭。而且……” “好了!停停停,可以了,谢谢……”苏长安忙不迭地打断了李宴的谈话,再听,他又要吐了。 蓦地,苏长安就想起来白墨被脓血兜头泼满的情形。 “那个,刃能不能闻到蚀虫的臭味?”苏长安问。 “不一定,”李宴说,“越越闻得到,每次任务回来都要拼命泡澡。但是听说连夙就闻不到,该吃吃该喝喝。” 哇,连夙那家伙好占便宜,苏长安想,不知道白墨那个死面瘫能不能闻到,但是联想到他战斗时面不改色的样子,估计是闻不到吧……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特训场,这个场地在别墅的地下三层,面积比别墅的占地面积要大得多,一眼都看不全,在明亮的灯光下,苏长安看到,光是射击训练场就有七八个之多,还有许多设施,苏长安连见都没见过,射击场里有十几个人正在联系,除了小小,其他的苏长安都不认识。 “这里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很多。”李宴似乎看出苏长安的疑惑,解释道:“这里方圆几十公里,都是组织的地下工事。连接着十七栋和我们差不多的别墅,整个丰城所有的眼和刃都在这里训练。” 苏长安点头。李宴带着他来到训练场的一侧。那里有一排如同体育馆储物柜一样的柜子,柜子边上坐着个穿着制服的女士。李宴走到女士面前,一拉苏长安,对那女士说:“这是新觉醒的‘眼’,苏长安。” 女士抬头看了苏长安一眼,噼里啪啦在电脑键盘上敲了一通,然后对苏长安笑了笑:“找到了,你用77号柜,基础装备已经在里面了,稍晚会把ID送到你的房间中,我姓顾,以后需要什么装备,在我这里登记就行。”她话音刚落,身后一排柜子中的一个突然应声而开。 李宴道了谢,带着苏长安走向柜子,苏长安看到,柜子里有四把枪,一个铁皮弹匣,一条子弹链,一副眼镜,还有毛巾、医药箱之类的东西。李宴指着枪械告诉苏长安:“四把枪,是我们的基础装备,一把专门训练用枪,子弹基本是空包弹和橡皮弹。一把实弹枪,杀人见血,对蚀虫没有用。另外两把是对蚀虫的,一把手枪例行任务的时候用,另一把口径更大,枪管烈度也大,是狩猎时用的。在这个训练场你只需要用前两把枪,后面两把枪,用法完全一样,只是使用情境不同罢了。你要先在射击场地训练,测验合格之后,进入模拟场地,合格之后还要进行配合模拟训练,全部合格之后才能开始加入实战。” 苏长安点了点头,把空包弹手枪和弹匣拿了出来,李宴用自己的ID开了柜子,也拿出了训练手枪,两人一起走到训练场,站到了相邻的靶子对面。李宴刚想教苏长安装卸子弹,就见苏长安无比熟练的把子弹顶上了膛。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一直超迷军械,还是射击俱乐部的长期会员。”苏长安眯着眼睛嘿嘿笑。 李宴耸耸肩,说:“穆升没说过,不过既然你知道怎么用枪,那就更好了。”他指了指对面的固定靶,“请吧。” 苏长安戴上射击眼睛,抬手略一瞄准,哒哒哒一通射。一报靶,一个九环,其他全十环。李宴默默扭头,心想果然是预备要跟白墨搭档的眼么,挺彪悍啊…… “去移动靶位吧。”李宴带苏长安来到了另外一片射击场地,这里的靶子在不停的移动,从各种角度闪现。苏长安不等李宴开口,抬手一枪,正在划过的一个黑靶应声而倒,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场地里99个移动靶纷纷中弹,不一会,苏长安身边就开始有人围观。 “你把我的记录平了。”李宴笑眯眯,不过已经面露凶光。自己算是天赋极好的射手,半个小时99个移动靶,命中率100%,他练了快两个月才成功。这家伙是个天才! “不如比一场吧,”李宴笑呵呵地说:“训练场NO.1在各个场地的时间限制都会放宽哦,另外,会比别人多一把例行用手枪。” 苏长安眼睛一亮,一拉枪栓退出弹壳,正要重新压子弹,被李宴一把按住:“不如,换枪吧。” 两人换了实弹枪,穿上了防护设备,重新走上了场地,这一次,两人共用99个移动靶,比得是速度和命中率。 比赛的两人很平静,围观的朋友很激动。没过多久,连穆升这老家伙都被惊动了,和一个白胡子的老头一起跑来围观。 第一声枪响后13分47秒,最后一个移动靶倒地,计算机立刻给出了结果,苏长安命中54个,命中率100%,李宴命中45个,命中率也是100%,但是显然,苏长安赢了。 李宴放下枪,发热的枪管还在冒着烟,他在众人的掌声中走过去拥抱乐得合不拢嘴的苏长安,直呼天才!天才!!! 李宴不嫉妒苏长安,真的,枪法越好,说明在战斗中越是能活下来,这不是关于命中率的比试,这只不过是说明,他的身边又有了一个生存能力很强的队友而已。 苏长安听见掌声响起,他莫名地有点激动,突然对这个地方有了那么一点点归属感。这时,人群中,一个白胡子老头和穆升一起走了出来,老头手上捧着一个长方形的匣子,递给了苏长安。 苏长安看到周围的人对老头的态度都很敬畏,也不由自主的收敛了笑容,毕恭毕敬地接过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柄银柄手枪,枪身锃亮,一看就是好东西。 “年轻人,听说你刚刚觉醒,第一次训练就破了小宴的记录,真不错。这是你的奖励。”老头说完,挥挥手:“散了散了,不好好训练,都围在这儿干什么!?” 第十四章:人怕出名猪怕壮 那天回到别墅,苏长安才知道,那个白胡子老头叫程庄,大有来头,大家都尊称他为“教授”。他是一个“眼”,虽然现在年纪大了,已经基本上不参与战争,但是他提出了对眼的训练理念,并且一手建立了地下训练场地的构架,为眼设计了训练课程。 那天晚上,苏长安仔细端详教授给他的那把手枪,和制式装备相比,这把枪拥有华丽的三十发大弹匣,作为小型的冲锋枪都毫不逊色,另外,它的精度也跟高。 苏长安翻来覆去,爱不释手,简直恨不得抱着它睡。 在欢乐了一天后,第二天,苏长安就发现了一些副作用。 首先,秦越吃早饭的时候,一看到他就眼泪汪汪委屈不已,李宴无可奈何地在旁边陪着,但是看到他的时候,也是一脸我很无奈,我很后悔的表情。 苏长安挠头,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神马地方惹到了秦越。 然后,青青告诉苏长安,因为秦越撞破了你和李宴的奸情。 “=口=,我什么时候和李宴有奸情的?”苏长安迷惘了,青青银笑一阵,打开笔记本上了猎人们的内部网,打开了论坛。 只见论坛的最上方,一个加精加火的顶置贴标题赫然是:神枪手被新人拖下神坛,温情拥抱的背后有奸情!! 打开来,一系列的照片,两人竞赛的时候全神贯注,偶尔对视一眼满眼含笑,加上比赛结束时那个拥抱,端的是深情款款奸情满满。 尼玛!!!苏长安挠头!全神贯注是应该的有木有,含笑对视是因为打得很爽有木有,拥抱绝对是非常非常纯洁的好不好!!!! 青青咯咯笑着,竖起一根兰花指点了点苏长安的额头,说:“总之,苏长安小朋友,现在在猎人中,你已经出名了~~~而且,天才射手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你抢走了秦越小兔子的忠犬哦~~哦呵呵呵呵呵~~~~” 想到早上吃饭的时候秦越那泫然欲泣的表情,苏长安咬牙……握拳……鼓起勇气上了楼,来到秦越的房门口。 敲门之前,苏长安趴在门口听了一会,结果那该死的门隔音效果太好,完全神马都听不到,苏长安无法,只好硬着头皮敲门。 开门的是李宴,只短短半个上午的时间,李宴憔悴了不是一点两点,苏长安猛然觉得他顶着浓郁的黑眼圈,双目呆滞的样子,很像挨了罚两天没吃到一口肉的大黑二黑。一见苏长安,李宴声音飘忽地问了句:“你看到网上的帖子了?” 苏长安点了点头,走进房间,之间秦越趴在床上,把脑袋蒙在枕头里,仿佛一心要把自己闷死。 苏长安走到床边,清了清嗓子。秦越屁股扭了扭,没反应。 “咳,那个,秦越啊,我来跟你解释一下,其实那天不是李宴抱了我,是我抱了李宴。” “嗯?”秦越猛的从枕头里钻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包子脸湿乎乎、红润润的,可爱非常,苏长安几乎忍不住要上手捏一把,结果手才抻出一半,就被李宴一把捏住了。 苏长安囧,无辜地抬头看了看李宴,李宴才慢慢地把手收了回来。 “秦越啊,你也知道,昨天我是第一次到训练场嘛,没想到就赢了李宴。之前我一直在射击俱乐部里联系,我们俱乐部有规矩,如果你赢了比赛,就一定要拥抱的对手和教练。昨天的情况,李宴即是我的对手,也是我的教练,拥抱是礼貌。”苏长安说。 “真的么?是这样么?”秦越轻轻问,苏长安仿佛看到了他脑袋上的兔子耳朵一颤一颤。 “真的!比珍珠还真!”苏长安指天发誓:“不信,你可以上网查一查,很多俱乐部大家都流传着这种礼节,当然了,这不是规定,只是礼貌而已,就像练跆拳道的,比赛之前要先鞠躬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哇,长安对不起,我我……我还以为你把李宴抢走了……”秦越飙泪,扑进了苏长安怀里。李宴的脸几乎是立刻就黑了,苏长安吓得一激灵,赶紧把秦越架开,恭恭敬敬地送回李宴怀里。 李宴脸色这才好些,对苏长安露出了个感激的笑容,苏长安也赶紧回了一笑,起身告辞。 走出秦越的房间苏长安摸了摸后脖子,还是汗津津的。苏长安心想老子真是活雷锋啊…… 看了看表,正是中不溜的时间,苏长安没事干,就拿着自己的ID回到了地下训练场。在这个场地,实弹每天限定一百发,空包弹和橡皮弹管够,不过,鉴于苏长安刚刚成为NO.1,他每天实弹限额是两百发。 苏长安是个枪械狂人,射击俱乐部每年的会费那么贵,苏长安还是愿意参加,更别提现在免费随意打了。他几乎是哼着小曲开了柜子拿了枪,在移动靶狂泻一通子弹,然后蹦跶着到顾姐那里问:“顾姐啊,我啥时候能参加测试啊?” 顾姐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说道:“你提出申请,随时可以。” “那现在吧~” 顾姐摸了摸下巴。如果苏长安能读懂人的内心活动,他就能看到顾姐脑内正在纠结:是说呢,还是不说呢,还是不说呢,还是不说呢…… 于是顾姐什么都没说,他拿着记录板翻了翻,拿起桌上的通讯器说道:“乔sir,三号靶位有‘眼’要进行测验。” “好了,直接到3号靶位,那里会有教练评定你的成绩。”顾姐说。 “谢谢顾姐!”苏长安扭头就走。 “唉,等一下,”顾姐叫道,苏长安转头:“那个,你知道第一场测验100发子弹只要800环就算通过吧。” “知道,顾姐,你放心,我一定争取打到950环以上!”苏长安兴致勃勃。他心想我这还是谦虚了的说法,看爷要是没有990环,也就自己重考! 顾姐抽了抽嘴角,她心想孩子,真不能怪我,我提醒你了,你自己要造孽,可不能怪我推你下火坑…… 当然,和蔼可亲的顾姐选择性的忽略了自己把苏长安送到三号靶位乔sir那里去的险恶用心。乔sir是个超级控制狂加完美主义者,如果他觉得这个孩子有潜力有实力,他就会把教导这个孩子当做己任,几乎每一个被他教导过的孩子都哭喊的哭爹喊娘。 不久前,苏长安非常出风头地成为训练场NO.1之后,论坛上默默地发起了赌局:赌——苏长安如果在乔sir手下训练能撑多久。 赌局一上线,风靡内部网。目前,赌半个月的人最多,赔率最低,也有赌一个月、两个月的,赌一周的也有,因为大家都觉得NO.1不至于这么不经操,于是赌一周的很少,赔率最高。 顾姐非常随大流地赌了半个月,她默默祈祷,长安同学,祝你和乔sir相处愉快,阿门…… 第十五章:崩塌的赌局 三号靶位的教练乔sir具体叫什么,大家都已经不去深究了,因为基本上,当你有幸or不幸地被乔sir操练,你只需要回答“Yes,sir” “No,sir”和“sorry,sir”。 乔sir是一个传奇。这位身高一米八五肩宽腰窄屁股翘的中年美大叔让训练场的一干人等迎风流泪,谈乔色变。 其实要是真的深究起来,乔sir好像并没有做过任何惊天动地的虐学员举动,他只是指出你的错误,让你一遍一遍的纠正。他会在你一遍一遍纠正的同时一遍一遍示范,及时你已经觉得自己的动作精确到了100%,乔sir的纠正动作仍然能够做到101%。 为了这1%的差距,训练场里多少掀桌挠墙的孩子,这部血泪史不足为外人道也…… 苏长安保持着他那难能可贵的无知,欢快地前往三号靶位,同时,顾姐用QQ、微信、围脖、论坛等等一系列手段将苏长安远赴虎山的壮举广而告之,她甚至抽空给穆升打了个电话。 苏长安发现自己又被围观了。 单蠢的苏长安以为这一次的围观还是“挖墙脚”事件的后遗症,所以他被围观的很坦然。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苏长安挺起了胸膛。 而且鉴于大家非常八卦,苏长安在见到乔sir的时候非常艰难地按捺下了自己的爱美之心,没有在肢体和表情上表露出一丝“哇,你好帅”的赞叹之情。 不过他的这份淡定在旁观者看来,越发觉得是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不多时,网上赔率最小的时间就成了一个月。 “开始吧。”乔sir也不废话,“30发子弹,固定靶位。” 苏长安看着这位美大叔淡薄的嘴唇,觉得真帅啊真帅啊真帅啊啊啊啊!! 于是在固定靶位,苏长安超常发挥,30枪枪枪正中红心,绝对的准十环,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数! 乔sir微微眯起了眼睛,大拇指在自己的下巴上来回轻轻抹了抹。 周围一阵抽气声,这是乔sir欣赏or准备操练某人时的标准动作。 如果苏长安低调一点,多在训练场盘桓几天,就一定会有人告诉他,看到乔sir摸下巴的时候,一定要转身就跑,无论你还剩下多少枪,绝对、绝对、绝对,全部打脱靶完事儿。 但是苏长安不知道,于是他非常正直做谦虚状,并且对着目露欣赏(or凶光)的乔sir露出了一个单纯而崇敬,小白兔般纯洁无辜的笑容。 周围抽气的同志们低下了头,他们默默地为这个新觉醒的眼哀悼了一下,乔sir最爱操练的就是小白兔啊有没有,那种纯纯的,看着他星星眼的类型是乔sir的心头宝啊,他越宝你越惨啊~~ “30发子弹,移动靶位,30秒全中,我就做主让你直接进模拟场。”乔sir淡淡地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高兴与否。 苏长安倒是继续得瑟着,他之前听李宴说过,模拟场进行的是对战模拟,进入专门的模拟房间之后,会有电脑制作的非常真实的5D蚀虫攻击,“眼”要在没有“刃”的情况下,在3个场景内分别独自支撑30分钟,3个场景都存活,就算通过测验。许多“眼”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训练才能通过测验,期间要死许多许多回…… “眼”在允许实战之前,需要经过的最后一项测验是配合测试,要和自己搭档的“刃”一起进入模拟对战,在全仿真的情境下猎杀50只蚀虫,并且两人都存活。 实际上,苏长安并不知道模拟场的这些训练以及最终的两项测验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在固定靶和移动靶的练习已经不够看了,他手痒了,想去玩更刺激的。 也许每个男人都是生来就爱枪械的。苏长安想。 眼下,这位乔教练居然能发话说让自己直接进模拟场,苏长安顿时觉得乔叔原本就高大帅气的形象更加的高大帅气起来。 等苏长安来到移动靶位的时候,周围围观的群众已经把靶场围得严严实实,已经从网络论坛上得知消息的别墅一干人等能来的都来了,从大黑二黑开始,站在人群的最里层,眼见苏长安还镇定而得瑟的站在靶位前跃跃欲试,大家集体抹汗…… 苏长安其人,用“人来疯”来形容是绝对不过分的,如果他自己的本事有十分,在大群围观者面前就能达到十二分,见到李晏他们,苏长安甚至还有心情挥挥手握个拳,表达一下:我绝对会好好发挥不辜负你们的信任~这样的意思。 李晏扶额,长安同学,我们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预备的笛声响起,苏长安转过头,神色镇定下来,紧紧地盯着前方,举起了枪。 30枪,连射的话只需要15到20秒,但是如果是打移动靶,因为靶子的出现和运动都是随机的,所以可能会出现有几秒没有靶子,有一段时间又有许多靶子在转悠的情况。1秒一枪,在移动靶位可以说是一种极限。 李晏在苏长安打第一枪的时候,就知道他没问题。或者在更早,在他带着苏长安来到靶场,苏长安摸到枪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苏长安没问题。 这个家伙极二,但却不无知,从他摸枪时的神情就能看出,这个家伙爱枪,不仅仅是单纯的一个男人对军械的热爱,苏长安爱的,是开枪的感觉。 靶场上密集的枪声如同鼓点,砰砰地砸在偌大的训练场,片刻后枪声止歇,移动靶全部倒下,读秒的电脑亮出秒数:28.7。 “汪!!”有那么一会儿,整个训练场都没人说话,最先出声的居然是留着口水的大黑和二黑。 “好!好!”乔sir抚掌大笑,苏长安看着希腊雕塑般俊美的乔叔默默的擦干了口水,殊不知随着那爽朗的笑声回荡,周围所有人都抖了三抖。 “从明天开始,你会得到模拟场的许可。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希望你死得更好看一些。”乔sir笑完之后,恢复了平静,然而眸子里闪着异常明亮的光芒。苏长安突然就被感染了,他咧开嘴冲着乔sir傻笑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长安又出名了。 那一天,三号靶位的测试之后,所有围观的人直到乔sir和苏长安双双离开了,才猛地反应过来,这就结束了? 苏长安就这么过了? 没有“明天回来重考”?也没有“我给你示范一遍”?就这么过了? 居然还让他直接进入了模拟场? 苏长安得瑟得很无知,留下一大群前辈们风中凌乱。 猎人的论坛又一次炸了,测试结束后视频被即时上传,那个测试结束后苏长安和乔sir相视一笑的画面被定格,在论坛里漫天飞舞。 高大俊美的乔叔一向是只笑面虎,但是那张照片上笑容的背后什么都没有,很纯粹的开心着。 好多人都不了解苏长安,然后青年仰着头,嘴角拉出巨大的弧度的样子太有感染力,让每一个看照片的人都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再之后,不久前那个赌局崩了,无数输了钱的人跳脚,组了赌局的人莫名其妙赚翻。 苏长安当然还不知道这些,人家打靶归来,饿了,回到别墅以后大家都还没回来,于是他很正直的到厨房观察了一下午餐的准备情况,和蔼的厨师肖婶儿就给他打了小灶,让他端上楼吃。 吃饱喝足,苏长安下楼还饭盒,李晏带着大黑二黑,如同梦游般回到了别墅,苏长安还跟人家打招呼,李晏僵硬地看了他一眼,终于在无限悲愤中夺路而走。 想当年,他是多么的崇拜乔sir啊,但是在乔sir异常光辉的历史后,他愣是没能鼓起勇气到三号靶位测试。当年李晏虽然过测试也过得很顺利,但是终究是留了遗憾的。 如今苏长安这个单蠢新人,一下子就和训练场的传奇并肩而立了,好吧,你并肩就并肩吧,组织的“眼”们也不是嫉贤妒能容不下天才的,但是请你好歹有那么一点点的自觉好不好?你天才的如此心安理得无知无觉让别人觉得压力山大好不好。 李晏牵着大黑二黑上了楼,心里默默把二货打倒一百遍。但是一边走,李晏突然笑了。 他想到了同样是天才的白墨。 苏长安或许已经认识了白墨,但是他还不认识天才“刃”白墨。 两个天才碰到了一起,应该会很有趣吧。 第十六章:天才和天才 穆升难得地锁上了办公室的门,拉起了百叶窗。 办公室一侧的投影上,播放着视频,左下角有个视讯窗口,视讯另一端,正是乔sir。 “你只让他打了60枪就直接通过了?有点不谨慎啊,不像你的作风。”穆升说。 “我的风格难道不是随心所欲嘛?”视讯上的人表情淡淡的,嘴角却微微翘着,让人能感觉到他心情很好。 “老乔,好久没见你心情那么好了。”穆升说。 “发现了天才,心情当然好。” “他的成绩的确很好,但是若是怎样就把他称为天才,未免太武断了,比起李宴那一批的几个神枪手,他还太嫩了。” “就是因为嫩,才说他是天才嘛。”乔sir轻轻挥了挥手:“你还记得十年前,白墨第一次挥刀的时候么?十岁的孩子,就比他那把刃高一点点,所有人都在处理大战过后的糟心事,白墨一个人在训练场里和木人对战。你也看到了,简直笨的要死,但是那把刃流光溢彩,在他的手上翻转、闪烁。我们都见过很强很强的刃,但是你告诉我,有哪一把刃曾经像那样闪耀过。” 穆升没说话。 于是乔说:“我看到苏长安握着枪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紫色的光。也许是我的感觉,甚至也许只是错觉,但是我觉得他和白墨一样。” “十年前,是我把白墨送进行动队,培养成一把刃的。我承认他是天才,我当时觉得,他一定会成为我们之中最强的,也许是史上最强的一把刃。”穆升沉默了良久,说道:“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当初的决定到底对不对。白墨除了是一把刃以外,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一次谈话,乔和穆升都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因为在他们俩看来,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谈话,乔碰到了天才很激动,穆升忆起了往事有点儿伤感。他们观摩了苏长安几场彪悍的射击视频,谈到了白墨的一些过往。 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很久以后,当组织里再也没有白墨和苏长安两个人,这一对搭档的名字只出现在论坛冷门的八卦里的时候,组织里唯一还能和他们俩联系上的人,就只剩下乔和穆升。 他们才发现,也许许多事情的种子埋下的时间都无法追溯,但是这一对传奇,却就是从这一次谈话后开始的。 是这一次普通的谈话,让穆升和乔在偶然的追忆中,形成了一个偶然的观点。 刃是刃、眼是眼,他们是组织的利器,是维护人间秩序的刀锋,但是回归到最本质的东西,他们不过是人。 把能力的外衣脱下,那些天才的冠冕都卸去,他们只是普通的、有作为人的需要和追求,会哭会笑会痛的,人。 苏长安握着枪,近2个小时的战斗之后,他的膝盖和手臂都在微微颤抖。现在,他已经被逼到了模拟训练场的一角,在他的面前,一堵低矮的建筑物墙壁已经是最后的战壕。 苏长安尽力把自己的身体压低,他能听见蚀虫的低吼,腐臭的气息弥漫在训练场里,从呼啸的气流中,苏长安知道最少有一只蚀虫已经到了眼前。 他迅速从墙壁的一角闪出来,后背着地向另一侧的矮墙划过去,同时射出三枪,蚀虫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但仅仅几秒钟后,那个大家伙又回复了行动力,同时,另一只蚀虫又发现了这里的情况,攻了过来。 苏长安大声咒骂了一声,强提一口气,向着反方向狂奔,那里有一栋如同废弃建筑工地一样的建筑,应该能给他些许喘息的机会。 两只追踪而来的蚀虫叠在了一块儿,那些棕色的肉团根本分不清楚那里是四肢哪里是躯干,更别提要找到眉心的位置了。苏长安在建筑物的隐蔽下朝着每一个有可能是要害的地方射击,他的弹匣已经快要空了,而这一轮的攻击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枪械的后坐力让苏长安双手的虎口都开始渗血。此时,又有三头蚀虫凭空出现在了训练场里。 苏长安立刻向建筑物的更深处隐蔽,并且抓紧时间给自己换了弹匣,他看了看表,2个小时马上就要过去了。 蚀虫开始向狭窄的工地内部挤,满是粘液的皮肤在地上拖曳出滑腻地咕叽咕叽的声音,让苏长安头皮发麻,即使现在他已经不再会因为那些丑陋的东西以及他们散发的恶臭而呕吐,但并不代表苏长安就习惯了这些东西。 无论什么时候看,都觉得实在是太,太,太太太恶心了。 一只蚀虫将脑袋挤进了苏长安躲避的一间房间,苏长安立刻看准了空隙向它的脑袋一通射击。空门大开的蚀虫终于被射中了要害,能量网笼罩了他的脑袋,这个丑陋的家伙僵在那里,同时堵死了建筑的入口,让后面几只挤不进来的蚀虫狂躁地怒吼。 苏长安一屁股坐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汗珠顺着脸颊落下来。他大口的喘息着,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握在手里的枪。 “叮叮当当”地铃声响起,模拟场中所有的东西全部消失了,建筑物、街道和车辆,当然也包括那些蚀虫。但是有些东西却是实实在在地留在了模拟场里,比如苏长安在奔逃中受伤留下的血迹。 一个机械女声响起:“您没有通过,请重新开始测试。” 自从被批准进入模拟场,苏长安倒是收起了他的得瑟劲儿。他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蚀虫时的那种恐惧,所以在模拟场的测验之前,他用练习模式训练了半个月。 在模拟场的全仿真对战模式下,苏长安才理解到,靶场上的神枪手不一定能在战斗中活下来,在眼以及蚀虫都在不断移动的战斗中,不仅枪械的后坐力带给射击的影响更加明显,他甚至连分辨目标都有困难。 蚀虫的眉心不是那么好找的,特别是在最开始的几天,苏长安一边射击一边吐的情况下。 等到他终于能够正视蚀虫的时候,体力跟不上又是个问题,十来天疲于奔命,苏长安几乎成了李晏那里的常客,几乎每天从模拟场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好澡抱着医药箱去求李晏帮忙。 十几天的时间,苏长安身上已经叠加了不少伤痕,在模拟场中虽然不会真的死,但是如果你跌倒,该流血就流血,该疼还是疼。 在练习模式下尝试了几次模拟测试后,苏长安终于申请了模拟场的第一场测试,在第二个随机场景中他侧倒躲避蚀虫攻击时在左肩留下了一大片擦伤,在第三个随机场景的最后,他从两层楼的高度直接摔了下来,脏器在落地的瞬间的剧烈疼痛让他险些吐血。 但是系统并没有判定他死亡,他并没有受致命伤。只要他活了下来,就算是通过测试。 那天,苏长安拖着满身伤痕去交测验结果的时候,穆升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抑住惊奇。 在系统的统计中,苏长安在模拟场练习时长是65个小时,在测验中射击子弹822发,有效攻击690发。 这是非常恐怖的概率,近几十年来,可查的记录中通过模拟场测试的最好成绩是R国猎人尤西里卡切基留下的,测试前训练时长200小时,测试中的有效攻击达到了800发,但是他却射出了1300发子弹。 很强。穆升拿着系统数据,有些犹豫要不要提交给组织的数据库。苏长安其人,从头到脚都看不出有多么犀利,但是偏偏他作为一个“眼”强的不可思议,不仅仅是说他的射击水平有多高,而是他对这种战争的适应能力,面对普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想象的怪物,他未免习惯得太快了。 第十七章:残酷的战争 在模拟场的练习,让苏长安终于开始明白,他接下来要做的这一份工作——如果这可以称之为工作的话,绝对不是儿戏。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自己从来不了解的东西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蚀虫吞噬魂魄,他们几乎没有智商,但是蛮力无穷,并且有毒性,会同化被咬的魂魄和人类;蚀虫也分等级,越是高级的蚀虫,力量越强,毒性也越大;恶灵是蚀虫进化的产物,他们虽然还是保持着动物的样子,但是体型比蚀虫小得多,力量却强得多,有智商,一般来说,大群的蚀虫中可能会出现几头恶灵,大多作为首领。站在这一条生物链最顶端的,是被成为“煞”的物种,他们由恶灵进化而来。煞的进化方式,直到现在仍然是一个谜,但是煞的进化非常困难却是事实,这也是煞的数量非常稀少的原因。许多猎人一生都没有见过煞,这是一种幸运,因为在组织的记录中,大约60年前出现的一头煞几乎上组织全灭,而那头煞最终有没有被捕杀却谁也不知道。 蚀虫、恶灵和煞都不会直接攻击人类,但是他们以魂魄为食,会打破阴阳的平衡。没有魂魄的流转,就没有人出生,魂魄的过分消亡会让现实世界的阳气过剩,会导致人类之间的战争。 以色列、伊朗的战争,一战、二战席卷亚欧大陆,甚至可以追溯到中世纪罗马帝国建立的战火,人类世界的战争前夕,总是伴随着蚀虫的集聚、猎人的失败和魂魄的大批消亡。 简直就是重读人类战争史,苏长安觉得。 住进别墅之后,苏长安的日子一直过的很逍遥,养养伤、上上网、打打枪,几乎是他理想中的米虫生活了,日子太好让苏长安几乎忘记了,他在这里的身份是一个“眼”,他接受了这个组织安排的一切,就要承担责任,成为一个猎人。 他的生活,从此也注定要和战争联系在一起。 通过了第一场测试之后,苏长安还要通过模拟配合测试,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无论他去找白墨多少次,永远都是吃闭门羹。 自从进别墅第一天的流血事件以来,苏长安再也没跟白墨说过一句话,倒不是苏长安记仇,而是白墨压根儿就不理他。不仅如此,白墨还学会了怎么锁门,让苏长安连打上门去的机会都没有。 本来苏长安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自己没必要上赶着那热脸去贴那臭小子的冷屁股,但是在模拟场中经历过战斗,知道真实的战斗更加残酷之后,苏长安常常会忍不住想,那个臭小子没有“眼”,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因为并肩作战的人可能会死,我不想看着他死,所以我不愿意再要并肩作战的人”这是当时休斯告诉苏长安的白墨的想法,但是实际上,即使经过了模拟场的训练,苏长安仍然无法理解这种想法。战争一定会伴随着牺牲,真正避免牺牲的办法是结束战争,但是对于猎人来说,这一场战争是永恒的。 既然战争是不能结束的,那么减少牺牲的最好办法,难道不是并肩作战么? 苏长安觉得,他能理解人偶尔脑袋打结绕不过弯,但是牛角尖一钻五六年是不是太过了? 在苏长安第十一次测试失败的那天夜里,白墨和小小被穆升带人抬回了别墅,蓝羯浑身是血,紧紧跟在小小身边,似乎也伤得很重。 这一天本来是例行的任务,蓝羯和小小在划分的地域内巡视狩猎,白墨也加入了他们。 白墨每隔一两天就会加入轮值的猎人小队,白墨战斗力强,和同一个别墅的人在战斗中也能够配合,所以基本上,大家都已经默认了白墨的存在。 这一天夜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三人离开别墅,来到了附近中学的钟塔楼顶。这里是他们狩猎区域的制高点,在这里,无论蚀虫在哪个方向出现,猎人都能马上察觉,做好战斗的准备。但是这一天夜里,三头蚀虫抓住了团抱在一起的七枚魂魄,等白墨他们赶到,魂魄已经被蚀虫污染,而他们三人则要面对十头蚀虫。 一般来说,一个猎人小队一次性对付十头三级以内的蚀虫围攻,虽然比较艰苦,但并非不可能,蓝羯是非常优秀的猎人,和小小的配合也十分默契,战斗开始的时候,形势并不差,小小被蓝羯放在了不远处的屋顶,通过耳麦指挥二人的行动,两把刃寒光闪闪,不停地收割着丑陋的蚀虫。 然而随着周围蚀虫不断被猎人吸引,向他们汇聚,白墨和蓝羯都开始觉得有些吃力。小小在耳麦中让他们将蚀虫引得更近些方便她指挥,同时,小小开始无法顾及白墨,不再用标准的说法指示方位。 白墨果断地脱离了战团。这是猎人之间的默契,同一队的“眼”和“刃”有并肩作战的过程中形成的联系,眼可能只要咳嗽一声,刃就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攻击,这个时候如果有个小队外的刃在,可能反而会拖后腿。白墨离开蚀虫攻击的中心区域,来到小小的身边戒备。 太多了,大概是被魂魄的力量吸引,这天晚上,蚀虫的数量远远超过了预计,小小死死盯着被蚀虫包围的蓝羯,根本无心兼顾白墨。 这时,两头蚀虫发现了小小和白墨所在的屋顶,三级的蚀虫已经有了一些战斗的经验,从小小的背后攻了上来。 白墨虽然看不见,但是他敏锐地察觉了气流的移动,出刀的瞬间截住了其中一头蚀虫,并且向小小示警。小小回头的一瞬间,被另一头冲上来的蚀虫狠狠撞了出去,她撞在屋顶的边缘,坠落了下去。 白墨心下一急,挥出去的刃方向就偏了一分,只一瞬间,蚀虫行动时带动的那一小屡气流就消失了,周围弥漫着腐臭味,更让他丧失了方向。 “蓝羯!”白墨大吼:“去看小小!” 蓝羯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小小的指挥突然断了,他已经知道事情不妙。凭着小小最后报告的蚀虫的方位,蓝羯强行脱离战团,右臂被蚀虫尾巴上的倒刺挂住,钩下了一大片肉。 白墨立刻呼叫了别墅救援,此时,蓝羯挽着失去知觉的小小跃上了屋顶,没有了眼,两把刃依然是瞎刃,白墨凭着一直以来独立战斗的经验勉力支撑,蓝羯死死的护住小小,盲目地在两人周围挥刀。 那天,如果别墅的救援再晚上几分钟,三人都没有活路。穆升带着双胞胎、青青、连夙以及几个医疗人员赶来的时候,蓝羯是唯一还能行动的人。穆升让两个猎人小队留下清理多得超乎寻常的蚀虫,把三人迅速带回了别墅。 这是苏长安第一次亲眼见证战争的残酷。伤亡,在苏长安一直补习的资料上只是一个数字,而当他身处其中,伤亡意味着伙伴的血。 白墨的血。 苏长安曾经见过白墨身上斑驳的伤痕,但是看到已经愈合的伤痕和看到血淋淋的人是不一样的。苏长安站在医疗人员身后,越过人影看着白墨毫无知觉的惨白的脸,在那一身伤痕的背后,苏长安想,白墨曾经多少次这样毫无知觉的被抬回来,在侥幸和概率中得以幸存? 苏长安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他明白了白墨心里的那个结打在了什么地方。他突然明白了,在所有人看来,白墨是钻了牛角尖,固执地守着一个错误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而实际上,白墨其实根本不打算去解开这个结。 原来,白墨并不是不明白,他并非在坚守,他其实已经放弃,他只是在等待一个终结而已。 第十八章:我承诺 白墨从昏迷中醒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透进眼中的一缕光线都是打着旋儿的,身上的疼痛并不剧烈,只是觉得所有的感官都是钝的,自己的手脚和自己的神经中间好像隔了厚厚的一层膜,用尽全力才能支配着稍稍挪动一下。 视线渐渐清晰以后,白墨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和房间中的摆设,这是自己的房间。 不过……坐在他床头的那个人,貌似不属于他房间的摆设。 苏长安看到白墨睁开眼睛,再一次惊叹于“刃”非人的身体结构,白墨被抬回来的时候,胸腔里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后颈上被撕下一大块肉,虽然好险没伤到动脉,但是血流如注,当时苏长安几乎肯定白墨活不成了,没想到休斯在治疗的时候断言,不出十天准能醒过来,苏长安还不信,现在,他刚守到第八天,白墨就醒了,而且看着已经没大碍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开了外挂,好占便宜……苏长安默默吐槽。 “先吃药,休斯说,一醒过来就要立刻吃掉。”苏长安站起来,小心翼翼把白墨的身体扶高了一点,给他后肩垫了个枕头,把早就准备好的药递给他。 白墨看了苏长安一眼,神情复杂,苏长安泰然自若,把药递到他嘴边,看着他含着了,又喂他喝了几口水。 “小小和蓝羯怎么样了?”白墨问道。 “蓝羯没有大碍,今天已经可以下地,再过几天就可以开始恢复训练。”苏长安说,“小小也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内脏受了不轻的伤,她还没有恢复意识。休斯说,小小要彻底恢复,最少要半年的时间。” 白墨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休斯说了,会尽全力不让小小留下后遗症的。”苏长安说:“这几天,穆升正带人调查那天的事情,我听说那天晚上的蚀虫最少有五十头以上,一般来说,除了阴月,不该在一天之内出现这么多蚀虫。” “调查结果呢?”白墨问。 “桑树街不是有个地下酒吧嘛,有人投毒。好像是私人恩怨,但是死了30多个人。投毒的人把酒吧关了,好像自己也在里面自杀了,结果好几天都没人发现,我们也没收到消息。”苏长安说。 30多个无辜的人枉死,魂魄不明就里,没人超度,结果滋生怨气,引来大批蚀虫。白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小小受了伤,蓝羯也需要恢复,我们这栋别墅少了一队猎人。穆升到目前为止还没说什么,但是如果一直没有候补,终究不是办法。休斯说,你最快3天内就能开始恢复训练,你能不能考虑和我搭档,帮助我通过测试?”苏长安很平静地说。 白墨没搭腔,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不和‘眼’搭档。” “我知道。”苏长安说:“试着和我搭档吧。” “我说了,我不和‘眼’搭档!”白墨瞪着苏长安,眼前这个家伙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想个二货,可是现在,这家伙怎么能这么平静? “为什么?”苏长安盯着白墨的眼睛问:“是像休斯说的,因为亲眼见过亲人死亡,所以不愿意看着信任的伙伴死在自己面前?” 苏长安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哂笑,轻轻说:“不是,对吧?这个理由太蹩脚了,不能看着自己的‘眼’死,但是和别人的‘眼’搭档的时候却勇往直前,小小和蓝羯也是你的伙伴,你和他们并肩作战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压力呢?其实,你根本是希望自己早点死吧?” 白墨浑身一震。 “穆升知道么?”苏长安问。他问得没头没脑,但是白墨听懂了。 “不知道,休斯知道。”白墨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休斯是最好的心理医生。”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你怎么看出来的?”白墨问。 苏长安笑了笑,说:“可能是感觉吧。我觉得你厌恶战争,无论你在战斗中拼杀得多勇猛,无论你平时表现得多麻木,你对战争的厌恶简直没法掩饰。我就想,一个人要是那么厌恶战争,一定会想尽办法脱离战争,但是对于猎人来说,战争是永恒的。一把‘刃’该如何摆脱没有办法摆脱的战争,一种是失去作为‘刃’的能力,一种是死。” “不和‘眼’搭档,你要么失去‘刃’,要么死。不过我觉得,你可能还是想死的几率大一些。毕竟,这几年来你一直在拼命战斗,‘刃’如果一直处于磨练的状态,即便无法进化,也没那么容易退化。” 苏长安的叙述很平直,好像是和肖婶儿讨论中午要吃些什么,白墨也心平气和地听他说完,然后,白墨突然轻轻地笑了。 苏长安一直都知道白墨长得很帅,几个月前,当白墨第一次出现在他家里的时候,苏长安简直以为他看到的是一个神祗,一尊杀神,脸庞俊美得如同刀劈斧削的一般。 然而,当这尊杀神笑了,苏长安发现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帅哥而已,而且是一个有点自闭有点自暴自弃,看似很强悍实际上有点儿脆弱的帅哥。 苏长安有点儿晕,他发现他对眼前这帅哥苍白却绝色的笑脸毫无抵抗力。 “休斯之外,只有你发现了。而且,”白墨嘴角微笑的弧度又大了些:“你好像比休斯知道的还清楚,休斯只是知道我想结束,想死,实际上……” “实际上,你想要在死前报仇。能多一秒也好,能多一头蚀虫也好,尽可能的,把杀了你亲人的东西杀光。”苏长安接到。 “对,就是这样。”白墨此时的笑容,甚至可以说是灿烂的。有那么一瞬间,苏长安觉得自己如同被蛊惑了,很想伸手去触摸那张俊美苍白的脸。 苏长安站起身,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几页纸,递给了白墨,又想起白墨的手还不能随意活动,又把纸放到一边,在白墨的床边上盘腿坐了下来。 “你知道吧,我在来这里之前,是做记者的,我一直在跑政经这条线。”苏长安看似不经意地聊起了别的:“干我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察言观色,读出未竟之言,并且找到他人的软肋,一击得手。你觉得你隐藏的很深么?其实比起那些县级领导厅级干部,你差远了。” 白墨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那你刚才想要给我看的,就是你打算用来一击得手的武器?” “没错!”苏长安说:“那是我最近在模拟场的训练记录。因为你一直都不肯配合我参加考试,所以我的最后一场考试一直都没有过。但是到目前为止,我已经考了19场,我虽然一直都不合格,但是我一直活着。” 白墨的神情渐渐变了。 模拟场的意思就是,在那里,你除了不会真的死掉,而只会被系统判定死亡以外,所有的场景都是极为真实的,所以,危险度也是极为真实的。苏长安只是“眼”而已,怎么可能19次测试,每次两个小时,至今没有被系统判定死亡? “你,每一次都坚持满2个小时?” “对,我被判定断过腿,被咬掉过胳膊,摔折过肋骨,最重的一次被判了瘫痪,但是我真的还活着。” “你怎么做到的?”白墨问。 “尽量拖延,一枪一分半钟的话,一百枪就能拖过2个小时。我打不死你,你也别想吃掉我,我跑路很厉害的。”苏长安咧开嘴笑了:“所以,现在你能不能考虑和我搭档?” 苏长安坐正身体,他的表情依然很放松,但是白墨发现,面前青年浑身的气势已经变了。对于白墨来说,自从把苏长安带回了别墅,他就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苏长安一眼。如今,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看着苏长安,他看到白皙的脸上新鲜的淤痕,手臂上细碎的伤口,隐藏在衣服下面的薄却均匀的肌肉,以及非常深邃地,隐约泛着紫色光芒的眼睛。 他听见这个青年用清脆到近乎清冽的声音说:“我是很强的‘眼’,我在战斗中不仅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你。我向你承诺,我一定不会死在你之前。如果哪一天,我必须要死,我一定拉着你陪我。” 他看见青年略带调皮地歪了歪头,笑着问他:“怎么样,很划算吧?” 白墨在那一瞬间,突然松了一口气。他仿佛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压在大山地下勉强活着,如今一直压迫着他,让他笑不出来、呼吸不畅的东西突然消失了。我真的划算,白墨想,我活着的时候,能报仇;我死的时候,有人陪。 白墨忽然笑出了声,自己的笑声那样陌生,真是久违了,但是无论如何,白墨在这一刻愉悦欢畅,他艰难地伸出手,苏长安也立刻伸出手与他的手相握,白墨轻快地说:“成交!” 第十九章:肉酱意面,你要么? 别墅最近气氛很不一样。 最一开始,大家因为小小、蓝羯和白墨受伤,情绪都有些低落,大厅里的各种闹腾各种八卦明显少了,但是当休斯宣布三个人都没有生命危险,两把“刃”半个月内就能恢复工作的时候,大家就都松了口气。毕竟,习惯了战斗的人都已经习惯了伤痕。 于是,等大家缓过劲儿来重新开始闹腾以及八卦的时候,他们发现,一直都团结在大家周围,保持着同步的闹腾和八卦的苏长安同学,不见了。 苏长安在哪儿?苏长安当然是在白墨的房间里。除了吃饭的时候下楼来端饭、例行的训练以及到穆升的办公室去过两次,人家就几乎没出来过。 别墅沸腾了!青青激动地宣布,苏长安终于在白墨的热血、伤痕以及因为严重的伤势而憔悴的小脸儿中发现了自己对于这位未来拍档不可告人的爱慕之情!并且决定趁虚而入,抓住白墨受伤的大好时机一举擒获美人芳心! 本来大家对一向银荡的青青的话只信了一分,但是当苏长安把自己房间的笔记本搬到了白墨那里,干脆和白墨睡在一起的时候,青青的可信度就有了三分。 再后来,据两个被青青和连夙派去蹲点的魂魄说,苏长安只要一训练完,立刻就来到白墨的窗前,对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但是不时地会抬头看看昏迷不醒的白墨,并且常常发出诡异的笑声。 传言的可信度有了五分。 再再后来,休斯来给白墨换药,就见苏长安同学跟条护食儿的小狗似地死死地盯着他在白墨身上的每一个动作,那眼神和李晏看管秦越时也丝毫不逊色。 鉴于休斯这家伙一向靠谱,于是传言变成了八分。 最后,白墨终于醒了,接着,穆升在办公室里仰天长啸狼嚎不止,因为白墨终于同意和苏长安搭档了,而且听穆升的说法,白墨同意地非常心甘情愿,丝毫没有了先前的强硬,真是让人不能不揣测,苏长安是如何对白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传言终于变成了十分。 于是,大家看苏长安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对这个看上去爽朗到有点二,实际上绝对身怀绝技的队友的崇敬之情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而对于门内苏白有奸情这件事,从此之后成为别墅从人类到畜生、从活物到鬼魂深信不疑的真理! 很久以后,当苏长安已经确实和白墨奸情满满的时候,他曾经思考过为什么在自己追寻奸情的路上大家会如此配合地心照不宣,然后他就从青青那里得知了奸情论的起源。 苏长安大呼假新闻,那个时候老子是比小白兔还纯洁的好不好,老子守着丫一个面瘫的目的是挖坑给他跳好不好,老子当时只是保命要紧需要一把“刃”保驾护航好不好……虽然,最后的最后,两个人跳进了一个坑里……但是,尼玛,老子觊觎白墨木有从那么早开始好不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白墨醒了之后,苏长安拍拍屁股抱着他的小本回了自己的房间。苏长安默默吐槽:开玩笑,拍档关系都已经确定了,老子目的达到,难道还要在这里二十四小时陪护不成,老子又不是真卖给你当保姆了。当然啦,白墨笑起来真好看啊,如果他能常常对老子这么笑笑,老子还是能考虑继续陪护的…… 苏长安向穆升汇报了自己搞定白墨的事实,穆升那目瞪口呆的样子让苏长安果断的赶紧闪人,等到穆升开始呼天抢地的时候,他已经跑回自己房间,扑向了那张久违的大床。 开始模拟场的训练还不到一个月,苏长安身上已经遍布各种伤痕。因为模拟场的各种练习毕竟不是实战,所以到目前为止,苏长安仍然全须全尾的。不过他自己心里明白,如果换成实战,以目前的烈度,他就算侥幸还活着,也已经残废好多回了。 在白墨受伤昏迷的八天里,苏长安一边不断翻阅各种资料,了解猎人和蚀虫、恶灵、煞的各种信息,一边坚持2个小时的模拟场战斗,还要守着白墨想东想西,每天都筋疲力尽,好不容易搞定了白墨这尊神,苏长安酣畅淋漓地狂睡了一天。 等他好不容易睡醒,天已经全黑了,苏长安爬起来看了看表,居然已经夜里1点多了,他饿得要死,跑到楼下去找吃的。 大厅的角落里开着一盏黄色的灯,灯光昏暗,但是勉强能看到脚下的路,苏长安摸到厨房,巨大的双门冰箱里材料齐全,但是,没有任何马上能吃的东西。当然,如果他能忍一忍,等到凌晨出任务的猎人小队回来,肖婶儿就会给他们做宵夜(or早餐?),不过还没等苏长安权衡清楚,他的肚子叫得非常不客气。于是……苏长安认命地挽起袖子。 虽然说深夜加餐要以清淡好消化的食物为主,但是苏长安深深地觉得,最近的训练已经完全把他锻造成了一个热血男儿,热血男儿的加餐怎么能没有肉呢?于是不一会儿,一大锅肉酱意面新鲜出炉。 苏长安用他那堪称经典的大饭盆儿盛了半盆儿意面,本来想端到房间去吃,但是走到楼梯前时,苏长安突然心血来潮想去看午夜的电影频道,于是一转脚跟,端着他的大盆儿来到了休息室。 等推开休息室的门,苏长安才发现,电视开着,沙发上坐了个人。 被开门的声音惊动,沙发上的人回过了头。 苏长安借着电视微弱的逆光,看到了白墨那张帅呆了的脸。 苏长安不知道为什么,就僵住了,半晌,他呆呆地笑了笑,举了举手里的大饭盆儿,问白墨:“肉酱意面,要吗?” 很久以后,苏长安回想自己当年是怎么样在白墨这条不归路上一去不返的,觉得一切都开始于那天夜里。那天,白墨没有明确说拒绝,于是苏长安用一个一样的大饭盆给白墨也盛了半盆儿意面,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几乎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电影频道午夜场放的《鸟人》,电视的声音开得很低,休息室里回荡着轻轻的音乐和英文,以及吃东西的时候的咀嚼声。当电影中的birdy在狭窄的汽车里对少女新鲜的乳房无动于衷的时候,苏长安打了个饱嗝,身边的白墨捧着自己已经空了的饭盆,瞥了他盆里剩下的意面一眼,于是苏长安试探着把自己剩下的意面递过去,白墨接过来继续吃。等白墨吃完,苏长安把两个饭盆儿拿到厨房去洗,回来的时候,茶几上多了两杯红茶,泡的很差,水面上漂浮着苦涩的泡沫,完全糟践了管家大叔的上好的伯爵红。 “谢谢你,喝茶。”那天,白墨主动对苏长安说的,就是这么一句话。然后,白墨端起那杯红茶喝得面不改色。 苏长安强忍着涩味喝着,如果让他来泡,即便闭着眼睛也不会让这杯茶变成这样。 于是,他记得他没忍住,问白墨:“你怎么把茶泡成这样?一直都这样喝茶?” 然后,他记得白墨是这么回答的:“没喝过茶,也没泡过。” 那一刻,苏长安只觉得有人往他的喉咙里塞进了一团棉线,又腻又细,纠结成一团。苏长安猛然发现,自己对白墨自以为是的揣测,也许并没有抵达白墨内心的深处。 原来,在白墨心里,当他希望能够在报仇的斗争中战死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把自己当做一个人。 他从来没有在深夜饥饿的时候吃到过热乎乎的肉酱意面,他也从来没有在看电影打发时间的时候给自己泡过伯爵红茶,他一直错过饭点,端到房间的饭菜永远是冷的,从来没有人捧着香喷喷的宵夜问过他:你吃么? 大家都觉得,白墨不会饿,不会累,但是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个人不说饿不喊累,都是因为他根本从来没有作为人的最基本的需求。 那一刻,苏长安从心底里心疼白墨,而大多数时候,爱和心疼,只有一步之遥。 第二十章:我的队友 凌晨5点过一点儿,别墅里静悄悄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不过是初生,天色是昏暗的青黄。 苏长安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电视已经被关掉了,自己身上盖着一床薄毯子。 苏长安半梦半醒,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觉得有点儿不真实,只是身上这条毯子明显是他们房间里的制式装备,而咂咂嘴,还有苦涩绵长的红茶味儿。 苏长安拥着毯子又倒回沙发上,像一只偷了腥的猫一样嘿嘿笑了。 “有什么好事儿,说来一起听听~”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苏长安一跳,等他扭头往声源处一看,吓了更大的一跳。 连夙穿了一件宝蓝色的及膝风衣,衣服的料子苏长安也说不清楚,但是明晃晃滑溜溜的,整件衣服泼墨般地画了一簇大红月季,夸张写意,脖子上围了一条长流苏的黑色纱巾,腰间卡着的腰封足有二十公分宽,金灿灿的简直闪瞎苏长安的钛金狗眼。 “连……连夙,你怎么这么早啊?”苏长安问。 “和青青出任务刚回来,我的亲亲体力不好,先去休息了。唉,我家亲亲什么都好,就是体力稍逊一筹,在床上的时候特别明显~我要尽兴一次,亲亲都会被做晕,为了亲亲的健康,我常常要忍着~~唉,当一把刃好寂寞~~但是我绝对不会背叛我家亲亲的,绝不追求女性的刃!除了我家亲亲,谁都不行!!”看着连夙脸上甜蜜的表情,苏长安默默吐槽,我就是有金刚石狗眼,都会被闪瞎啊!而且!“做晕”神马的,这种事情不用和我分享好不好?!我对你们的床上肉搏木有兴趣啊啊啊!! “不过,长安啊~~~”连夙一声长安喊得千回百转,苏长安立刻防御全开,下一秒,连夙英俊的脸庞就压了下来,丹凤眼死死地盯着苏长安,阴测测地问:“你还没告诉我,笑的这么开心是有啥好事儿呢~~” “哈~~哈~~~想多了你~单纯只是睡得比较舒服……”苏长安僵硬地回答。 “哦,睡~的~比较舒~服啊~~”那狭长的丹凤眼儿翻得端的是风情万种,连夙伸出一只手指挑起苏长安的下巴,笑盈盈地问:“昨天我和青青出去的时候,明明是白墨在休息室看电视来着,怎么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你在这儿了呢?而且,你还睡的很舒服,怎么睡得?和谁睡得?老实交代,否则~~~” “连夙哥哥,连夙爷爷,你就饶了我吧,你可啥都别跟青青说,她那YY程度,我真是要名节不保了。我对天发誓,什么都没发生,昨天我是碰到了白墨,但是我看了会儿电视就睡着了,我连人家啥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啊!”苏长安抱着连夙的胳膊声泪俱下。 “去去~”连夙抽出胳膊,笑眯眯地直起身,配着脸上奸计得逞的表情简直是女王霸气瞬间侧漏:“你们折腾吧,我看戏~~”说完不再管苏长安,腰肢一扭走了~ 苏长安舒了口气,松开了刚刚一直死死捏着毯子沿的手。在别墅,每个房间里有一样的一套床上用品,为了收拾和洗涤的时候不会弄错,在每件用品上,都有丝线绣上的名字。 在被苏长安抓皱了的那片被角上,赫然绣着“白墨”两个字。 那一晚之后,白墨和苏长安渐渐形成了一些默契,苏长安并没有刻意地接近白墨,也不刻意示好,但是如果他做了宵夜开了小灶,冲了自觉很满意的茶或是咖啡,他会去敲白墨的门,问他要不要也来一点。 白墨拒绝过两次,然后,也就从善如流了。 其实,白墨也明白,与其说是对苏长安从善如流,不如说,他的本能让他没有办法拒绝。 不能拒绝热的食物,刺激着味蕾的酸甜苦辣的味道,滚烫的茶冒着袅袅的烟,散发出或者浓郁或者清淡的香味。 不能拒绝另一个人向他发出的友好的讯息,即使这是陌生到几乎令人忐忑不安的温暖,却也正是白墨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的东西。 白墨自从可以下地以后,就开始进行恢复训练,他需要通过修斯的健康评估,才能重返战场。这段时间苏长安也没有闲着,他目前有3把战斗用枪械,两把统一装备和一把NO.1的奖励,趁着白墨恢复训练的这段时间,苏长安正尽量把这三把枪用熟。苏长安在之前的训练中已经把2把训练枪用的很顺手了,但是实战枪毕竟有所不同。枪械是战场上救命的家什,务必要把这3把枪用得如同自己手臂的一部分。 等白墨通过了健康评估,苏长安也觉得自己准备得差不多了,再一次来到模拟场申请测验的时候,他终于、终于有搭档了,苏长安恨不得仰天长笑~~ 两人进入模拟场,计时器亮起,测试开始,模拟训练场里弥漫开一条条的各色镭射光,光束熄灭后,一片模拟城区出现在面前,白墨一言不发,伸手揽住苏长安的腰直接一跃,就上了一栋两层半的小别墅的屋顶,把苏长安惊得够呛。 “牛逼!白墨,直接飞檐走壁来着!”苏长安最近也观摩了连夙和秦越他们的训练,但是看着他们上蹿下跳和亲身体验的感觉到底不一样,苏长安觉得自己激动得简直要遗精了。 “呆在这里,带上通讯器。”白墨说,此时,蚀虫们的身影也开始从城区的边缘显现。 “呀!!!我没带啊!”苏长安猛的一拍脑袋:“我之前一直都是自己进来,不用带通讯器的,结果今天……我没反应过来。” 白墨无语地看着他,自己居然相信了眼前这个二逼关于“我很强”的描述,自己一定是脑袋被门挤了。 “不过没关系,”苏长安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说道:“你下去吧,我的枪在手上,死不了。你要是听不到我喊话,就看着隔绝网的光亮。” 白墨瞪了他一眼,即使是有神枪手之称李晏,也不敢说让秦越听不到他的指挥的情况下仅凭着隔绝网的光亮战斗,那代表着的,是近乎百分之百的恐怖的命中率,更何况,这种命中率打的不是靶子,而是蚀虫。 看着苏长安笑得没心没肺,白墨无语至极,蚀虫们却不会等他们商量,苏长安站在别墅顶上,已经闻到了扑鼻而来的腐臭味。 他笑着举枪,砰砰砰三枪,白墨回过头,看到离他们一百米左右的地方,三团光晕悬在空中,一股股青灰色的烟从光晕中升起来。 打中了! 白墨在那一瞬,不知道该惊奇还是欣喜,他最后看了苏长安一眼,转身跃向战场。 苏长安斜倚在别墅阁楼的窗户上,看着那道身影矫健,如同一直迅捷而优雅的豹子,扑向了他无法企及的地面,白墨手中,那把被称为“最强刃”的利器光芒大盛,耀眼的白光中几乎和白墨的身体融为一体,和苏长安平时看到的蛰伏的摸样相去甚远。 苏长安记得,穆升说过,每一把刃都有自己的名字,从刃觉醒的那一刻起,就镌刻在兵刃之上,白墨的那把刃,名为“七杀”。苏长安第一次见到战斗中的七杀,一颗心都系在了那锋利的白芒与那握剑的素手上。 剑名七杀,人是战神。 第二十一章:我愿意……迁就你 测验开始二十分钟之后,白墨打横抱着苏长安,一脚踹开了模拟训练场的大门,那扇坚固的大门裂开了一个角,牵动着屋顶的一块墙皮簌簌地落下来。 外面的普通训练场里有十来个人正在训练,全被这巨大的响动惊动了。一秒后大家的反应是模拟场里有人出了事故,于是纷纷赶过来帮忙,再一秒以后他们看到出来的人是白墨,简直如同被一堵无形的墙堵住,纷纷停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白墨抱着个人飞快的离开了,再接下来的一秒,他们听见模拟场里的电脑女声还未说完的话语:“……通过了测试,得到实战资格,您将在48小时内接到通知……”在大门未被损坏的一侧,一个电子屏上锁定这一个倒计时数字,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场测试的两个小时倒计时,如今,这个数字被锁定在了1:37:50。 3分钟后,当白墨抱着苏长安冲回别墅,再一次给休斯打电话的时候,穆升收到了一份来自系统的通知:致穆升上校,您的部下——“刃”白墨、“眼”苏长安通过最终测试,请予以评估,并将新的轮值表于36小时内发回。 穆升目瞪口呆,他知道苏长安搞定了白墨,但是他也知道,无论怎样算,白墨都才刚刚完成健康评估,他们两的配合训练时长几乎为零。 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通过了最后的测试呢?全真情境下诛杀50只各种等级的蚀虫,这绝对不是新手可以完成的任务吧? 穆升急匆匆地走出办公室,正想去找苏长安问问情况,就见休斯提着他的药箱走进了别墅。 “你怎么来了?”穆升问。 “白墨叫我来的,”休斯没时间寒暄,直截了当的问:“他说苏长安受伤了,怎么回事?白墨又闯祸了?” “什么?苏长安受伤了?”穆升此刻无比凌乱,这到底是神马情况?! 说话间,楼上的走廊上传来清冷的声音:“休斯,快点上来。” 两人仰起头,就见白墨抱着手臂站在走廊上,休斯闻言,不敢怠慢,丢下穆升往楼上奔,而穆升则一时间没有动,他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白墨。 他显然是刚刚从模拟场出来,衣服很凌乱,粘着尘土,而他的七杀剑负在背上,剑上依然有雪白的光在流转,即使隔得很远,穆升也能感觉到那股躁动不安的力量。 所谓“刃”,说的既是“刃”本人,也是“刃”手中的武器,以为对于刃来说,人和武器是一体的。人孕育了武器,武器的力量来源于人,人释放的能量越大,武器的杀伤力就越强,而武器经过锤炼不断进化,同时也在不断的强化人的力量。 穆升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战场之外看到七杀剑刃上的光了。他记得多年前,白墨还在和白蓝搭档的时候,每一次的战斗都如同一场华丽的特技,撇开厮杀的狰狞,白墨和他的刃融为一体,光华夺目,即便是在战斗结束后,那能量汇成的光芒还会在剑刃上残留好几个小时。 那种光芒,即使普通人都能看得到,那是无差别的能量。七杀之所以长期以来都被称作“最强刃”,正是因为白墨手中的七杀,能量精纯霸道,即便是仅凭剑气,便能威慑蚀虫。 如今,七杀沉寂不少啊。穆升不禁感叹。而此刻七杀上残余的白光让穆升心中又冉冉升起了希望。看来,苏长安对白墨的影响力很大,仅仅搭档战斗一次,七杀剑气的颜色就已经改变了,这说明白墨握剑的心境和使用能量的方法都发生了变化。 休斯的脚步已经到了头顶,穆升回过神,也往楼上快步走去。 “怎么回事?”休斯进了屋,快步走到床头,打开了随身的医疗箱。苏长安躺在白墨的床上,第一眼看上去没有受多重的伤,只是脸色很苍白。 “考试非常顺利,但是后来有一头蚀虫从后面甩了苏长安一尾巴,他从两层半的高度直接飞下来,我没有听到他的指示,只来得及接住了他。我接的姿势没有调整好,我估计他应该是震晕过去了。”白墨脸上没什么表情,干巴巴的说。 “震晕……”休斯慢慢重复了一遍,停下了手里给苏长安检查的动作,抬起头来,有点好笑、又有点促狭地看着白墨。 “怎么?”白墨有些不满地瞥了休斯停在半空的手一眼。 “我记得某人一向认为,天下除死无大事,以前即便任务中受伤,能自己处理的都在房间中随便一裹了事,怎么这一次,不过是个震晕了的家伙,就只当你火急火燎地把我叫来?”休斯说的阴阳怪气,白墨听得嘴角直抽。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休斯把药箱啪地一合,兀自趴到床边笑得昏天黑地。 苏长安在休斯的怪笑中突然转醒,他晕乎乎地,如同在做梦,突然远处传来的桀桀怪笑把他拉回了现实,他迷迷瞪瞪的,还以为仍然身处战场,吓得一个激灵。 白墨看到苏长安醒了,想上前去,又突然顿住脚步,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苏长安虽然没发现,但休斯却是发现了的。 按照休斯的本心,有这样的好戏,自然是不愿错过的,仅仅是能那手机拍几张冰山白墨的尴尬表情,都够他乐好一阵子。然而此刻,孰重孰轻休斯自然有计较,这个时候,他最应该做的是消失。 于是休斯很识相地消失了,临走的时候还拖走了来到门口准备进来的穆升。 “休斯怎么来了?”苏长安问,接着他猛地弹了起来,在自个儿和白墨身上一通摸,问:“不是吧,我觉得我没啥事儿啊,还是说你受了重伤?” 白墨被他摸得脸发白,拍开那只没有自觉的手,说:“没有。” “真的?按理说擦破点儿皮什么的休斯压根不肯来的,我真的没有半身不遂吗?”苏长安抬起头看着白墨,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白墨把哽在喉咙口的那口气勉强咽下去,说:“真的。” “哦。那就好。”苏长安显然松了口气,靠回床头不说话了。 “测试,通过了。”白墨说。 “那是~~”说到测试,苏长安的得瑟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坐直身子,眉飞色舞地说:“我都数着呢,50头,只多不少!” “不受伤是最重要的,测试多考几次没关系。”白墨说。 苏长安没接他的话茬,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偏过头去,明明是仰望着白墨,却偏偏露出狡诈的神情:“你是关心我么?” 白墨觉得喉咙口哽着的那口气更大了。 “嘿嘿~~~”苏长安傻笑着:“我就说嘛,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对你那么好,嘘寒问暖的,你怎么可能对我没一点关心嘛,就算是条狗,我摇了那么久尾巴,你总该摸摸头以示奖励了吧~~嘿嘿~~~” 白墨眼见着床上那家伙傻逼一样笑着,突然就觉得不上不下地哽着的那口气散了。 亏得自己觉得这么不对劲儿,其实在这个家伙眼中,他想要的也不过就是在他摇了很久尾巴之后摸摸他的头。 白墨嘴角的曲线柔和一分,心想,挺简单的。 “你的枪法很准。”白墨转移了话题。 “是啊,连李晏都说我是天才中的天才。怎么样,我好歹能配得上你,没有辱没了你最强刃的名声吧。” “最强刃什么的,其实都是别人说的,我自己没什么感觉。穆升说,我的能量最初来源于巨大震惊,以及无法发泄的痛苦。休斯说,如果当年我的父母没有战死,可能我一辈子也不会觉醒为刃。” “我听说了。我第一天来别墅你把我废了的那次,休斯告诉过我。” 白墨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但很快又消失了。苏长安是组织定下来的自己的搭档,有人告诉他自己的事情也正常,只是他一直以为应该是穆升对苏长安报备这些。 “休斯把你的事情告诉我,是担心我找你麻烦,也担心我不跟你搭档。于是我的就告诉休斯,别担心,找你麻烦我哪打得过你啊,你随便挥个手我就飞出去了。不跟你搭档我也是不干的,难不成我要去挖蓝羯或者李晏的墙角?” 白墨点点头,没说话。 “难得我们能这样面对面的说话。”苏长安笑着说。自从他来到别墅,白墨就无视他,后来白墨受伤,虽然没有再无视他,但是他们很少能真正的交谈。 “我听说,蓝羯的父亲也是‘刃’,去世的时候蓝羯才六个月,还在肚子里。”苏长安问,白墨点点头。 “我还听说,李晏觉醒的时候只有5岁,他看到自己外婆的魂魄,形容枯槁吊在门前的大树上,连着几天哭得声嘶力竭,结果还没到第七天,李晏就快被父母打死了,最后还是组织出面把李晏带了回来。直到现在,李晏的父母还是不愿意见到这个能‘见鬼’的儿子,只肯接受儿子的赡养费。” 白墨继续点头。 “我还听说……” 苏长安来到别墅几个月了,多亏青青的八卦,他早就把别墅中的事情搞清楚了个七七八八,在这个乾坤暗藏的别墅中,六个小队十二个人,看似都挺牛逼的,但是谁没有本难念的经,就光从童年讲起,除了双胞胎的父母都是组织军官,在他们的力量觉醒之后给了他们庇护和安慰之外,没有一个是父母双全,平安美满地长大的。即便是双胞胎,苏长安不久前才知道,弟弟瑞希患有罕见的气眠症,他会在精神压力大、情绪起伏或者受到刺激的时候随时昏睡,很有可能就此一睡不醒。每一次,瑞塔从外面回来,如果瑞希是睡着的,他就会惊慌失措,一定要把他叫醒为止。 “所以,”苏长安大喘了一口气,说:“大家都不容易,相互体谅是一定的,可是谁也没有必须要迁就谁的义务。” 白墨敏锐的听出了些什么,微微皱了皱眉头:“我没有让你迁就你。” “我知道。”苏长安轻轻吐出一口气,说:“但是你有没有发现,每一次我迁就你,并且你发现我在迁就你的时候,你会更高兴。” 白墨继续皱眉。他发现了,他不仅发现了,他还在刻意地让自己忽略这种感受,理直气壮地接受苏长安的迁就。只是他没想到,一向神经很大条的苏长安也发现了,不仅发现了,还说破了。 “我愿意迁就你。”苏长安接着说,他伸手拉住白墨的衣角,拉着他坐在了床沿,白墨简直忘了这张床其实是自己的床,浑身不得劲。“我愿意更加迁就你,只要你能接受。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迁就你的原因不是因为你父母双亡什么的,而是因为你是白墨,你是我的搭档,你是一个很别扭很冰山,但是心地很好的人。我迁就的是白墨这个人,而不是白墨的身世。” 两人许久没说话。 苏长安觉得,这是一阵很好、有益身心健康的沉默,他会给白墨时间,打开心门接受自己。 苏长安的人生中有99.9%的时间都很糊涂,但是在0.1%的时间里,他特别敏锐,他会抓住这0.1%的时机为看不见的赌局下一些非常重要的赌注,一般来说,他都能赢。这一次也不例外。 白墨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第二十二章:最强刃 穆升被休斯拉出白墨的房间之后,接到了乔sir的电话,乔的电话一反常态的简洁:“五分钟后,你的办公室见。” 于是休斯非常自觉地告辞,五分钟后,乔带着一张磁盘来到了穆升办公室。 磁盘上是穆升还没来得及看的测试录像,其实当乔说要来的时候穆升就知道,在那一场测试中,一定有些了不得的事情让淡定的老乔坐不住。 模拟场的录音系统是全覆盖无死角的,即便是在混战中,两人的对话仍然能听得一清二楚,而让穆升和乔惊奇的就是这里,在整场测试中,白墨和苏长安几乎没有对话。 “如果没有带通讯器,那么在混战中,是不可能靠喊来给对方指示的,”乔说:“于是,苏长安用了一种更加直接的方式。” 在模拟场拍摄的视频中,蚀虫是可见的,穆升和乔看见苏长安站在屋顶,不断向周围射击。他手上拿着的,正是在射击训练场赢来的30发弹匣的华丽手枪,苏长安很骚包地将它命名为贪狼。随着他的射击,隔离网的白光不断地升腾,蚀虫如同脑袋卡在小洞里,挣扎不休,而白墨则在白光的指引下,一刀一个如同切西瓜一样解决着这些敌人。 白墨的七杀蓝光流转,而随着不断收割着蚀虫,剑刃上的光芒渐渐和隔离网融为一体,成为耀眼的白色,那白色如同是固体一般,显得无比锋利。 “仅仅是一场战斗,白墨的能量开始和苏长安的融合,他的战斗方式变了。”乔喃喃地说。白墨的七杀,长期以来都以攻击范围大见长,其实,当七杀刚刚现形的时候,组织曾经为它做过测试,七杀是一把暴虐的剑,一击毙命的强大杀伤力才是它的属性。 苏长安就站在别墅的楼顶,倚在阁楼的窗沿,双手握着手枪射击。贪狼的弹匣大,同时意味着枪更重,要保持射击的稳定性,就需要双手握枪。那恐怖的命中率以及白墨近乎屠杀的战斗方式,让整个测试的战局都在一边倒。 大概20分钟后,苏长安一直坚毅地抿着的嘴角舒缓,但是手枪还未放下,便遭遇蚀虫偷袭。双手举枪的他根本无法保持平衡,直接飞了出去,这个时候,白墨正把剑从一只蚀虫的头上拔出。 视频到这里就突然暂停了,穆升咦了一声去拨弄播放器,却听乔幽幽说了一句:“后面没有了。” 穆升的肩膀一僵。 “没了,刚才白墨拔剑的那一头,就是第五十头,测试结束了,系统停止录像。” “可是……”穆升握住鼠标把播放器推出全屏,时间条显示的时间让他倒抽一口气。 22分10秒。 当他看到苏长安的命中率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场测试会很快,当苏长安第一次换弹匣的时候,他被白墨渐渐变换的刃光吸引,没有注意,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半个小时之内解决测试。 即使是经过长时间的配合训练,50头蚀虫对于新人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一般来说,通过测试的时间在70到90分钟之间,系统会在两个小时后自动结束测试,保护场中人的安全。当年,瑞塔和瑞希用47分39秒的时间通过了测试,穆升都觉得大出风头。但是瑞塔瑞希是双生子,本身就有别人无法比拟的默契,而且他们很早就知道蚀虫的存在,心理上不存在适应期。 一个24岁才觉醒的“眼”,和一个5年没有和任何“眼”做过配合训练的“刃”,在没有经过任何的磨合的情况下,一次性,用22分钟通过了最终的测验。 穆升简直能想象到将军们在看到这个成绩时的表情,自己又要获得表彰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穆升总是觉得,这令人惊诧的天赋异禀之后,总是存在一抹灰色的隐忧。 测试通过之后的第二天,苏长安和白墨被穆升叫到了办公室,实战的许可已经通过了审核,但是在轮值的问题上,穆升却觉得,不宜操之过急。 “你们的成绩令人赞叹,连4位大将军都表示印象深刻,”穆升说:“但是,我向上级报告了你们的训练时长,上级同样表示印象深刻。你们的配合训练时长为零。” 苏长安看了白墨一眼,白墨的侧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于是苏长安也尽量装出一副扑克脸。 穆升转过身,继续说:“所以,虽然你们理论上已经可以参加实战,但是我和组织都认为,你们必须完成200小时的配合训练时长,才能参与轮值。” “200个小时?按照训练场的时间限制,最少需要两个月。”白墨说。 “没有的商量了。”穆升说:“白墨,虽然我很不愿意对你说这些,但是请你为苏长安考虑一下。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从来没见过血的新人。无论他在模拟测试中的表现如何,那里毕竟不是真正的战场,真正的战场上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但是大家都能肯定的是,在战场上,你死了,就永远的死了,绝对不会有系统提醒你下次再来。” 白墨抿起嘴角,没吭声。 苏长安偷偷瞄了白墨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穆升这话说的也太重了,好歹应该委婉一点吧。 “我知道了,穆升老大。”苏长安说:“我一定会好好跟白墨配合训练的,不会拖队伍的后腿。” 穆升看了苏长安一眼,又扫了一眼冷着一张脸的白墨,终于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让两人出去。 出了穆升的办公室,苏长安长吁一口气:“别看穆升老大平时挺奶爸的,上级就是上级啊,发起飙来好有气势~” “他说的有道理,我们不应该那么着急去测试的。”白墨声音毫无起伏。 苏长安撇撇嘴:“跟我们测试没有关系,测试过了不就行了,他要我们200小时的训练时长我们就练满就是了。不过,早知道测试通过了还是要做配合训练,我们不如做完训练在去考试,说不定成绩还能好点儿。” 白墨侧头看了苏长安一眼,苏长安毫无知觉。 “其实,我应该提醒你的,我忘了。”白墨说。 “什么?” “成绩,不该这样的。” “你觉得太差了?不会吧,就算不是最好,但是怎么都不至于拿不出手吧。”苏长安算了算,他实战测试的速度是每分钟2头左右,当然和训练场上的命中率不能比,但是就他最近查阅的许多前辈战斗资料来看,他的成绩真心不错了。 “不是,”白墨在心里默默的猜度,苏长安是在装逼还是在装逼还是在装逼,“是太好了,破了组织内有的测试记录,将军们一定会很吃惊的,你风头出太大了。穆升说不定都会因此而获得嘉奖。” “什么啊?!”苏长安吐槽:“穆升怎么这样啊?我们都给他赚了嘉奖了,居然还给我们小鞋穿,有没有搞清楚重点啊?” 白墨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才是没有搞清楚重点好不好? “算了,不管了,谁叫我们是下级!”苏长安伸了个懒腰:“为了庆祝我们通过测试,配合训练明天再做,你去敲楼上的门,通知大家,下午三点休息室开party,我做馅饼,叫大家都来喝下午茶。” 说完,苏长安不等白墨开口,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白墨僵立当场。他……要通知大家……开party…… 这天午饭的时候,别墅里的人惊异地发现,一向每餐准点的苏长安同志木有来吃饭,而好久不露面的白墨同志,居然出现在了餐桌上。 当然,大家是非常欢迎白墨与大家一起吃饭的,但是白墨同志,能不能请你不要带着那么强大的气场,恨不得在脑门上贴上:我很尴尬我很不自然我很不想出现在这里我很想掉头走掉…… “坐坐坐!!”还是连夙最先反应过来,看来,常常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的一身装束,实在是极大地锻炼了连夙的心理承受能力。 白墨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了,这时,肖婶正好指挥着几个厨房小工端着菜式出来,看到白墨坐在哪里,肖婶用她东北人特有的大嗓门儿倍儿响亮地说:“哎呦,白墨啊,你家长安今儿个出去采购没赶回来啊~正好,今儿个有正宗的川菜,你家长安说你口味重。真是的,口味重早就该说嘛,婶儿也会照顾你的口味的。” 白墨的手开始抖。 “哎呦我草~~~~~”青青终于没忍住,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口味重~~嘿嘿嘿~~~~”瑞塔和瑞希相视一笑,拿出小本儿一通狂敲。 另外还有没有任何动作的,那是因为没反应过来。 白墨低着头,他开始认真的思考该不该先把桌子掀了再杀人灭口,但是看到大部分人那呆愣愣的表情,白墨又从心底生出一丝兴味来。 算了,能把这伙人吓到,值了。 于是,强装镇定的白墨端起饭碗,然后在吃饭前宣布:“苏长安说,下午三点休息室他请下午茶,有空的都来。” “噗……”这是蓝羯,人家刚缓过神儿来,正准备吃饭,结果……喷了。 看到大家石化的更加彻底,白墨突然觉得淡定了。他稍微有一点儿理解苏长安了,原来把别人吓到的感觉如此暗爽,管不得那家伙坚定地做个二逼青年。 第二十三章:配合训练很上镜 苏长安要办下午茶的消息很快传的沸沸扬扬,整个别墅,没事儿的一定出席,有事儿的把事儿放下出席,连修斯都跑来要求凑热闹。许多其他别墅的猎人都表示,很有兴趣参加一下,潜台词就是让苏长安打开门来,邀请我吧邀请我吧邀请我吧。 苏长安当然没有邀请,开玩笑,准备茶点的人可是他啊,过后收拾的人也是他啊,就算有肖婶来帮忙,但是整个别墅十几号人,休息室就这么大,材料就这么多,何必为了个下午茶把自己累得狗一样啊。 苏长安从吃过午饭开始忙活,烤了披萨,做了蛋糕。西式甜点其实相对简单,也不存在油盐酱醋种种配料麻烦,而且吃的时候干净,吃完好收拾。苏长安把最后一批杯子蛋糕从烤箱中拿出来,因为买的材料足够,这种小的杯子蛋糕苏长安多烤了三十个,能送给房子里的工作人员,还能给大家当宵夜吃。 配西点的饮品,苏长安煮了咖啡,泡了伯爵红茶。 从下午两点开始,就有闲着的人跑到休息室里观摩苏长安忙活。真的是观摩,除了在碍到事的时候挪挪屁股,居然都没人来帮把手。苏长安望天无语,自己一直批评白墨是大爷,说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行为是极为可耻的,但是现在他明白了,白墨的行为在这栋别墅里是多么的普通啊,这一群人一个两个的都被穆升往死里惯着,简直懒得像猪! 直到小小和蓝羯专门从学校请了假回来,才开始有人给苏长安打打下手,苏长安泪目,祖国的花朵不负重望,我党有幸,我国有幸啊~~~~ 其实所谓的下午茶,苏长安本来没想搞得多隆重的,下午的party,不好喝酒,本来就不如晚上有气氛。苏长安想着,以通过测试做个由头,让大家聚一聚。猎人分队的这些人,除了自己是24岁觉醒,觉醒前有一份工作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很小的时候觉醒的,他们的整个人生都是双重的。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苏长安觉得,他完全可以理解双胞胎的诡异兄弟爱,青青对XXOO的狂热,连夙惊天动地的品味,秦越越大越可爱的倾向,以及白墨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能有蓝羯、小小、和李宴三个比较正常的人,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成果了。 白墨在三点半准时出现在休息时,看到的基本上是一群人聊天喝茶打游戏,各种欢快,别墅的人甚少能聚得那么齐,一半人工作一半人就在睡觉,虽然住在一起,但是全员围在休息室里扯淡的情景真的很少见。 “尝一尝。”正在白墨愣神儿的当口,有人从边上递给他一杯茶。 琥珀色的、半透明的液体在薄而剔透的骨瓷杯里焕发光泽,馥郁的茶香如同丝绢一般有质感,执杯的青年笑盈盈,脸颊上有一道细细的、行将痊愈的伤口,苏长安捧着一杯自己很有信心的伯爵红茶对白墨说:“伯爵茶的味道是这样的,你上一次泡的好险是管家陈叔没在,要不然他一定心疼到吐血。” 白墨心想,不会的,陈叔在别墅管家多年,什么奇葩没有见过,因为一杯红茶就吐血,陈叔早就挂了。 然而那杯红茶的香味依然诱惑了他,他从苏长安手中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简直有点小心翼翼的,入口的味道非常陌生。 那是复杂的香味,需要将茶叶细致挑选烹煮,加入佛手柑精心调制,每一个步骤都带着煮茶人对这一杯茶的期待,希望饮茶人能健康、愉悦。 对于白墨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极大的奢侈。 他从未想过,某一天,喝着一杯某人特意调的茶,听着他喋喋不休地念叨这个茶多么多么的工序复杂,香气和顺,对胃好对肠也好。这种平凡的,活着的感觉让白墨觉得平静而舒服,好像自己一直以为的目的单一的生命突然有了丰富的内涵,就如同手上这杯泛着薄薄油光的红茶一般。 这样也很好,白墨想,真的,这样也很好。 正在沙发上和瑞希抢游戏手柄的瑞塔突然一头从沙发背上栽了下来。瑞希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抱着手柄继续开战。 瑞塔爬起来,揉了揉眼睛,他刚才一定是看错了,万年冰山白墨,居然可以笑得如此春风化雨?是了是了,看错了。 其实苏长安也看到了。在所有人都在自己happy着的时候,他看到白墨微微低下头,对着一杯稀松平常的红茶笑得温柔和煦。 那一瞬间,苏长安觉得自己被击中了。 他就像一只狐狸,为猎人掺了醴酪的诱饵所惑,一头栽进了一个他再也爬不出的陷阱里。 很久以后苏长安还会对白墨抱怨:什么嘛,看上去面瘫的你其实最狡猾了,笑了一个,就把我拿下了。 白墨和苏长安的的配合训练在第二天正式开始,鉴于白墨的冰山名气太盛,所以消息一出,不仅是自己人,连许多别的别墅的猎人都跑来观摩。 观摩的人数在配合训练最开始的几天越来越多,差不多一个礼拜以后就开始锐减,过了小半月,就基本上没人来看了。 为什么?因为看这俩人儿做配合训练太打击人了。 一般来说,猎人二人小队的战斗中,都是“眼”的话更多,因为要指示方位,“刃”也需要不时回应以确定方位,但是像白墨和苏长安这样的小队,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草哦,长成这样你妈生你的时候不会吐么?我做好事送你成佛~” “白墨你大爷,明明还有一个僵着呢你看不见啊!” “牛逼啊!虽然知道你会飞檐走壁,但是每次你一飞我都好穿越啊~~~” “白墨你家七杀什么时候变成白色的了,之前不是蓝的么?蓝的更好看呀!有没有可能我的贪狼变成紫色的啊,白的好刺眼……” “草,你先过来把我这边的几头解决一下好不好,我觉得我好像掉茅坑里了,真的好臭啊,我要晕过去了。” “哟哟切克闹~白墨给他来个降龙十八掌之母猪上树~~” “哇!这动作酷!以前没见你用过啊~~” 哇!啊!呀!哟!耶!草!众人只听得拟声词一串接着一串,直听得人恨不得血喷心…… 好多第一天去看的人都觉得,苏长安的那手枪法,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仿佛天生就知道蚀虫的弱点在什么地方,很多时候,苏长安打的地方在别人看来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眉心”,但是本该完全不为所困的蚀虫就这么定在了当场。 有的“刃”甚至悄悄的觉得,要是我的“眼”能这样就好了。 也有人觉得,白墨的七杀简直帅的天地失色日月无光,那让人不敢正视的刺目白芒几乎是闪烁到哪里,就把蚀虫的残肢带到哪里。白墨本来就是极帅的,腾挪的动作更显得潇洒,再加上长剑在手,简直是风姿卓绝。 有的“眼”也曾经悄悄期待,如果我的“刃”这么犀利就好了。 结果没过几天,当见识了苏长安是如何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犯二,白墨是如何随时随地全天候地面瘫之后,曾经在心中意银过他们的猎人集体回家蹭蹭自己的搭档~~还是你最好啊~~~ 后来,听说猎人论坛中有了个极热的帖子,就是一段时长一个钟头的两人配合训练视频,名字叫做“从天堂到地狱”。许多人看到了之后惊呼:妈呀,真是神了,这可不就是从天堂到地狱么? 视频的制作人几乎没有给视频加什么特效,只不过把视频分成了20分钟和40分钟的两部分,前面20分钟,把音轨去掉,配了一段带着雄壮鼓点的音乐,后面40分钟什么也不做,就用原视频。 苏长安又一次在不知不觉中红了,而且这一次格外杯具的是,白墨被苏长安拖累,也红了…… 第二十四章:活该 虽然人人都觉得很神奇,但是事实就是,白墨和苏长安不但成为了搭档,而且在配合训练中越来越默契。白墨依然冰山,苏长安依然话痨,但是他们的训练成绩华丽的让人不敢直视。苏长安听说,因为训练场的负责人把几段他觉得神级的录像给了某个被称为将军的苏长安压根不认识的大boss,穆升真的受了嘉奖。 为了穆升的那份嘉奖,苏长安没少碎碎念,特别是听说穆升的嘉奖给他带来了一份不菲的奖励之后,苏长安硬是逼着穆升送了他一套家庭影院。有了这套家庭影院,他不想打游戏的时候就不用去休息室跟双胞胎抢电视了。 而且,苏长安在收到家庭影院之后,做了一件非常人神共愤的事情,他买了整套的《汤姆和杰瑞》《蜡笔小新》,然后每天邀请白墨去看动画片。 用苏长安的理论来说,就是白墨需要恶补幽默感。 众人纷纷吐槽,用《蜡笔小新》恶补幽默感,你是生怕白墨不够禽兽么? 本来,大家都觉得白墨百分之百不会就范,跑到苏长安那里去看什么猫和老鼠,但是没想到,几乎每一次有人到苏长安房间里找他的时候,都能看到白墨带着强大的气场,板着一张脸盘踞在沙发一角看电视。 小小很狗腿地请教苏长安,搞定白墨的绝招是什么,苏长安很欠扁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可说。 暗地里,苏长安压碎一口银牙:妈逼,我准备了十八般武艺,没想到最后搞定你的居然是海鲜烩饭和奶油泡芙,你这般木有追求,让我怎么好开口跟别人介绍经验!!! 在他们的配合训练时长即将完成的一天,一次例行的配合训练结束,白墨黑着一张脸回了宿舍,过了能有半个小时,苏长安捂着脸,偷偷摸摸地钻进了房间。 正好是下午,别墅大厅里除了两个悠悠荡荡的魂魄,大家要么出门了,要么就在自己的房间里,谁也没注意他俩的异常。 那天的训练还是老样子,苏长安没有带贪狼,而是用的组织标配的手枪,最近他和白墨的配合日渐默契,配合训练的劲头也小了不少,两个人都不自觉地放慢了步调,慢悠悠地杀蚀虫混时间。 结果,当这一次训练时长到一多半的时候,苏长安第一次打完两把手枪的子弹,摸出弹匣来换的时候才发现,子弹袋里装着的,仍然是贪狼的弹匣。 他换手枪的时候,忘记换弹匣了。 白墨正在把最后一只定着的蚀虫解决,那边不紧不慢却一直没有停歇的枪声却停下了,连苏长安的唠叨也停了。 “怎么了?”白墨难得开金口。 “今天咱得提前结束训练了。”苏长安说,他声音中有一丝难得的慌乱:“十点方向,60度范围,3头。” 白墨微微皱了皱眉头,一般来说,苏长安很少把方位指示的那么准确,毕竟,他一边说,子弹就已经到了。 白墨按照苏长安的指示砍翻3头蚀虫,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到我这里来,2头蚀虫正在逼近。”苏长安说。 白墨毫不犹豫地回头,快速向苏长安奔去。 但是已经晚了。 白墨眼睁睁地看着苏长安的身影闪了一下,那是模拟场中,猎人被蚀虫咬住的表现。 白墨不知道那一瞬间,自己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但是他看到苏长安瞪大了眼睛,愣愣的,脸上有点郁闷,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电子女声突兀地响起:“确认‘眼’死亡,训练结束。” 眼前全息的建筑物闪烁了两下,消失了,苏长安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这是苏长安第一次“死”,在被蚀虫咬住的那一瞬间,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宁愿自己是疼痛的,因为那一瞬,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他就如同突然间不存在了。在一瞬的麻痹过后,世界上不再有苏长安这个人。 直到系统切断了模拟信号,苏长安才觉得心跳如鼓,涔涔的冷汗湿透了衣裳。手上的两把枪似乎有千斤重,带着他瘫坐在地上。 原来这就是“死”的感觉,死亡意味着的,并不是疼痛,而是消失。 首先是自己不再能感受到自己,接着,被所有人慢慢遗忘,从这个世界上湮灭。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死了,怎么不开枪?”白墨走过来问。 苏长安抬起头,白墨眉头紧皱的脸上有隐约的担忧的神色。他突然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你到底怎么了?说话!”白墨挽了个剑花把七杀隐去,蹲下身来看着苏长安。 苏长安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他不敢。 苏长安脑筋飞快运转,他想在白墨看出破绽之前,想一个合理的借口出来。但是白墨何等聪明,扫了一眼苏长安的手枪和弹匣,就明白了一切。 “你带错子弹了?”白墨问,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苏长安只好点了点头,正想说些什么跟白墨解释一下,左脸上就挨了狠狠的一个嘴巴子。 白墨这一巴掌,扇得一点儿都没留力,苏长安被他打得眼前一黑,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恢复视觉,而白墨也已经不见了。 苏长安爱好看偶像剧,里面有好多女猪抽男猪,女猪抽女配,女配抽女猪的镜头,每一次,那个被抽的人都会捂着脸,或者热泪盈眶或者大声嘶吼,总之就是没啥事儿,于是苏长安本能地觉得,一个耳刮子扇不出什么问题。 然而等到他真的被白墨一耳光扇在脸上的时候,他只觉得满眼都是雪花点儿,一嘴的腥味儿,两排牙齿全松了,耳朵里传来巨大的轰鸣。 刚开始的几分钟根本没有任何知觉,等到有了知觉的时候,就是晕,晕得连抬起手捂一捂脸的力气都没有。 苏长安吐出嘴里的血沫,慢慢地躺到地上,尽量平静呼吸,等待晕眩过去和疼痛降临。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苏长安才觉得从脸开始,半边身子开始疼了,他于是捂住脸坐起来,回别墅去。 苏长安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了两分钟,他依然晕得厉害,他抱出医药箱,干吞了两颗止痛片,慢慢走到白墨的房间去。 白墨的房间没有锁门,苏长安推门进去,玄关的一架倒在地上,再往前走两步,厅里的茶几连钢架都折成了几截。 白墨坐在飘窗上,窗帘被扯下来摊在地上,苏长安眼前仍然金星乱冒,他看不清白墨的表情,只能走得更近,一直走到白墨的面前,慢慢地坐在地板上。 “白墨,对不起。”苏长安听见自己说。他耳朵里嗡嗡乱响,不得不提高声音才能让自己听到自己说了什么。 白墨没理他。离得那么近,苏长安能勉强辨认出他眼前,白墨的拳头握到了指节发白的地步,可见仍然气得厉害。 “我真的错了。我没有上过战场,我没有死过。我真的记住了,不会再犯了。”苏长安像个孩子一样,一字一顿,向盛怒的家长认错。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非常狼狈,他只希望自己的狼狈能让白墨稍微消气。 他太骄傲太大意了,最近的配合训练过于顺利,让他忘记了,自己正在为真实的战斗做准备。 他曾经告诉过白墨,说自己不会死,说会保护他。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要求白墨相信他,但是即便他自己都觉得,根本不可能相信一个在战场上拿错子弹的队友。这不是能用“只是训练”来粉饰的错误,因为如果这不是训练,他现在就已经真的死了。 苏长安觉得,这一巴掌,他挨得真的是活该。 白墨仍然没有理他,苏长安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他依旧紧紧攥着的拳头,白墨用力把手往回抽,苏长安早有准备,死死拉着不松手。白墨的动作带着他摇晃,头晕得好像要炸了。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真的,白墨,真的!”苏长安急切地说,头晕得越来越厉害,半边身子痛的要麻痹了,但是他拉着白墨的手腕不敢松。 白墨总算不动了。他让苏长安抓着他,然后又过了一会儿,白墨冷冷地说:“再有一次,如果你还没死,我就送你一程。” 苏长安想点头,但是他头一动,就简直晕得要穿越,只能胡乱地答应着“知道”。 一直绷着的一口气一松,苏长安就觉得,耳朵里声音越来越响,他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几乎没区别,眼前一团团全是灰的。 “白墨,我想请你帮我叫一下修斯,我眼睛不太看得见,很想吐,我觉得我可能脑震荡了。”说完,苏长安身子一歪,彻底没知觉了。 第二十五章:搭档誓约 苏长安这一次,昏迷了两天。 于是,他不知道穆升拿着修斯给出的诊断书暴跳如雷,即便白墨这座冰山再坚挺,仍然在穆升的暴怒中颤了几颤。 “你能不能有点自觉,搞清楚状况!苏长安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知不知道,你那一巴掌差点把他打成残废?!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猎人在非战斗情况下受这么严重的伤,更何况还是被自己的搭档打的!白墨,你太放肆了!我告诉你白墨,苏长安这样的‘眼’,放出去有一个连的‘刃’排队想要,恨不得护自己眼珠子一样护着,如果你对他不满意,只要你现在点个头,我不要你打报告,我就当你们搭档的事儿从来没发生过。” 白墨梗着脖子,没做声。 他当然不肯放开苏长安,单就实力而言,苏长安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和他在一起,自己不但可以继续战斗,而且,哪怕是进化,也不是没有可能。 其实,那天盛怒之下扇出去的一巴掌,他回头想想也十分后怕,“刃”的全力一击是什么概念他自己太清楚了,就像穆升说的,苏长安真的很有可能,就被那一巴掌打废了。 如果自己真的废了苏长安……白墨后脖子开始冒汗,到时候别说组织不会放过他,就算是他自己,也会郁闷死。 看来,以后要对苏长安更好点儿了…… 苏长安醒过来的时候,就见白墨神色淡漠,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正坐在他床边上。 苏长安觉得,好像已经不晕的头又晕了。白墨这尊神,为毛会出现在他的房间??? “醒了?”白墨说:“吃药。” 苏长安恍惚间,想起几个月前,白墨受伤而自己守着他的时候,他醒来时自己也是这么说的:醒了?吃药。 苏长安扑哧一声笑了。 白墨眉毛一挑,苏长安赶紧整肃神情,妈呀,居然忘了这爷可能还在生气! 白墨站起来,扶住苏长安的脖子帮他坐起身,骤然移动,脑仁儿又一阵抽痛让苏长安皱着眉闭了闭眼睛。 “还晕?”白墨问。 “还好,”苏长安坐好了,轻轻晃了晃脑袋,有点沉沉的,但是不太晕了,恶心的感觉也好了不少,“好多了,嘿嘿。” 得到白墨大爷的关怀,苏长安可谓受宠若惊,不过总算这娃还没有被一巴掌扇失忆,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乌龙事,赶紧接过白墨递过来的药,看也不看塞到嘴里,喝一口水全吞了,把杯子放到了一边儿。 “白墨,我做出深刻的检讨。”苏长安并拢手指,做了个指天誓日的造型。“那天是我错了,实在不该犯那样的错误。” 白墨愣了愣,点了点头。 “那你原谅我哈,不要又跑到穆升那里吵吵说不要我。”苏长安一脸严肃。 白墨继续点点头。苏长安于是放松身体靠在床头,开始喋喋不休地总结经验,他号称,从此以后只要出任务一定要把所有的枪和子弹都带着,以防万一。 白墨盯着苏长安絮絮叨叨的嘴,他想起不久前穆升冲他咆哮,说如果你不要苏长安,不知会有多少人排队要他,现在白墨猛然觉得,穆升并没在跟他开玩笑。 归根结底,对于一个猎人来说,致命伤是不够强,嘴碎压根连毛病都算不上,而且在普遍偏向自闭的猎人中,话痨还是挺受欢迎的,再加上实际上,苏长安其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心宽和顺的人。 白墨默默地把水递给他,让他再喝两口,一边想,以后,大概真的需要对苏长安好一点。 苏长安的伤,要说真的有多重,只要他神智正常,一个脑震荡也要不了命,但是白墨那一巴掌的后遗症却颇多。 首先,苏长安的脸肿了。所谓的肿了,不是像别人想的那样牙疼啊、长智齿那种肿法,而是真正的肿成猪头样,从下巴到脸颊直至眼角,苏长安的左脸比右脸大了能有两倍,下颔有明显的错位,需要等略微消肿之后再做一个复位的小手术。对于手术不手术的,苏长安比较淡定,但是那张猪头脸让他被上至穆升下至大黑二黑的所有人(动物)取笑了一遍,就无法继续淡定了,苏同学一向是“头可断,发型不可乱”,要不是修斯一再向他保证,绝对、绝对不会毁容,苏长安自尽的心都有…… 另一个后遗症,出在眼睛上。说实话,这算不算被白墨扇了一巴掌的后遗症,连苏长安自己都不知道,只是他发现,双眼的视域好像扩大了。一般来说,人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的,撑死也就是180度的范围了,但是自从脑震荡好些以后,苏长安就觉得他能看到的范围至少有270度了,不用转身,只转动眼球,侧后方的东西也能隐约看到。 这个变化,苏长安没有跟别人说。本来他也很得瑟,觉得视域变大对他的战斗更有好处,打算去穆升那里炫耀一下,但是当他找了面镜子放在侧后方最后测试一下的时候,他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自己的眼睛好像有了生命一般,眼球变成闪着荧光的紫色,从眼眶中爬出来,向后窥探,说不出的怪异。苏长安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去,在正常的视域里,眼睛毫无异常的地方,黑白分明。但是刚才镜子里反射的情景太诡异,苏长安决定不得瑟了,不仅不敢得瑟了,以后但凡不是最危急的情形,还是尽量转转脖子吧…… 等苏长安把所有错位的部件儿敲敲打打地整回原位,迫不及待地向大家得瑟他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时候,穆升通知他和白墨去领装备,并且准备搭档宣誓,他们的实战许可要正式下来了,轮值表也在审查当中。 “装备?”苏长安接到通知去找白墨时不解地问:“我们还需要什么装备?” “持枪证、通讯器、防护衣,以及专用的名牌。”白墨回答。 在白墨言简意赅地解释下,苏长安才知道,“眼”被要求24小时配枪,虽然理论上,蚀虫是不会在白天攻击灵魂的,但是如果有特殊情况造成大量生魂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溢出,那就很难讲了。所以“眼”要有专门的持枪证和相关证件,有了这些证件,基本上你就能横着走了。 通讯器也是要求24小时佩戴的,特殊情况下,通讯器会帮你联络到除了你自己的搭档外最近的“刃”,火速赶来救你的小命。 防护衣严格意义上也要求24小时穿,但是因为那毕竟是一件衣服啊,还是需要藏起来的那种,所以基本上所有的“刃”和“眼”都只在轮值时才穿,组织也算默许。 苏长安比较感兴趣的,是那个专用的名牌。非常薄而轻巧,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一式两个,一黑一白,用同样材质的链子穿在一起,可以挂在脖子上。名牌上冲印着姓名的汉字和音标,以及你的身高、体重、血型、过敏史,冲印非常精美,两片名牌的后面都有一个小小的卡槽,可以让两片名牌牢牢地卡在一起。 装备领齐后,苏长安和白墨在穆升的主持下,在众多认识不认识的人的围观下,在训练场中的一个小礼堂里进行了搭档宣誓。 每次提起这个搭档誓约,苏长安都要忍不住的吐槽。所谓的搭档誓约是这样的,两个人并排,在一众人的围观中走上礼堂的讲台,然后念一份誓词。 “我们站在光之暗面,面对黑暗中的恐怖。无人能够体会,我们将只有彼此。我愿意将信任交付,让你成为我的眼(刃),我愿意将性命交付,从此与你并肩作战,同袍泽、同血汗、同生死,为无人知晓的伟大事业奉献一切。” 苏长安吐槽:这是婚约吧我去,穆升应该来问我们:你愿意吗?你愿意吗? 誓词之后,就是交换名牌。取下自己白色的明白,和对方的名牌交换,从此两个名牌卡在一起,黑色的上面是自己的名字,白色的则属于搭档。 苏长安无力吐槽:这明明就是交换婚戒的桥段啊,要不要那么狗血啊~~ 直到后来的一次战斗后,苏长安才知道,这两块名牌的作用,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如果猎人被蚀虫吞噬,他从灵魂到肉体,什么都不会剩下,但是这两块名牌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蚀虫不能消化它,所以,如果猎人在战斗中身死,那么这两块名牌至少会让后续的搜寻人员指导,他是谁,在哪里战死。同时,名牌的材料会根据蚀虫的种类而发生一些变化,在回收了名牌之后,组织的技术人员能够通过名牌上留下的线索,推测出猎人碰到的是什么。 实际上,这两块小小的名牌,就是猎人们的墓志铭。 第二十六章:参战 初四,冲月,金旺克木,凶。 最近,苏长安迷上了卦术,他不知从那里淘来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周天挂图,有事儿没事儿就拿着几块卦符摆来摆去。 连夙很鄙视他,说什么时代了,你丫还信这个。 苏长安无比有力地鄙视回去,说你丫的人生都是超自然的,你这种动不动就指挥着魂魄给你捎口信的人有毛资格说我迷信啊。 于是连夙默了。对呀,你要出去拉个人告诉他你每天晚上要跟怪兽大战三百回合,人家绝对当你神经病,但是你的人生里连魂魄和蚀虫都实实在在的有了,你有啥资格不相信周易古卦哦…… 于是,苏长安在辛苦钻研了一段时间周天挂图之后,得出了他和白墨的第一次轮值,凶。 那天,两人来到了别墅划定的巡逻区,白墨带着苏长安登上制高点的屋顶,第一次巡逻,苏长安带出的是平时用的最为顺手的贪狼,这30发大弹匣的小型冲锋手枪如今就如同是他手的一部分。 无论之前做过多少次心理建设,这毕竟是苏长安第一次作为一个战士面临生死搏斗,蚀虫的第一声吼,苏长安被惊得浑身一哆嗦,好险没腿软坐到地上,白墨赶紧将防线缩回了十几米,在通讯器中大声的呼喊他。 周围浮起了灰色的雾气,恶臭的气味虽然不浓烈,但是让人从里往外犯恶心。苏长安听见白墨在通讯器中喊道:“苏长安别着急,第一枪打出来,一切就和训练没两样了。” 在实战中,白墨这家伙的声音和平时没有丝毫的不同,依然是冷冷的,酷酷的,好像比平时更欠扁了。然而,就在这种极端欠扁的声音中,苏长安奇迹般地镇定了下来,他重新调节了一下护目镜,将目光锁定苏长安周围50米的范围,对着视线中的第一头蚀虫开了枪。 贪狼发出了它在实战中的第一声嘶吼,特制的银子弹带着一道白光呼啸而去,在苏长安的眼前拖出一条犹如慢镜头一般的银线,消失在那头蚀虫的头顶,震天的嚎叫刺激着苏长安的耳膜,苏长安觉得耳朵微微开始发热,连带着,心也开始发起热来。 砰砰砰!! 连续的三发子弹击中了同一头蚀虫,那头倒霉的蚀虫直接一跟头栽了下去,在空气中带起一大片腐臭的黑雾。 “苏长安,不许浪费子弹!”白墨说。 “白墨,虽然不知道我这样说你会不会又削我一顿,但是……”苏长安声音微微有点儿颤抖,在耳机的声波中显得苍白可怜,让白墨微微皱了皱眉头。 毕竟,24岁觉醒的新人这么早就参与轮值,还是勉强了吧。 结果,就听到耳机那边,苏长安深深吸了几口气,突然爆发出一声欢呼:“这他妈也太酷了吧!我操啊,爽!!!” 白墨好悬一头从房檐上栽下去,心想我担心这货真是我也二了…… 接下来,苏长安充分发挥出他话痨嘴碎的本质,滴里嘟噜评价自己以及白墨的帅气动作的声音简直要盖过贪狼的子弹以及蚀虫的嘶吼。 白墨又一次将七杀从一头蚀虫的脖子上抽出来,白光像液体一般溅起半人多高,将周边的黑雾冲散。耳边马上响起了苏长安的惊叫:“哇!七杀还有这种变形啊,真漂亮,就是有点娘~~” 白墨深呼吸了几次,告诉自己,忍住,忍住…… 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轮值,苏长安贪狼的第一个弹匣还没打完,周围的灰色雾气就出现了消散的迹象,白墨把防线收缩至苏长安周围5米,在原地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 雾气消散了。这片区域和轮值开始时几乎没有任何的不同,只是周围的植物都或多或少地有了枯死的迹象。白墨和苏长安耐心地等到所有蚀虫的残骸消失,空气中的腐臭味也慢慢被夜风吹散,才动身回别墅。 “白墨~~”苏长安这一声喊得极为荡漾,白墨眼角一抽,紧走几步,内心希望苏长安就此住嘴。 但是显然,长安同学没有这方面的自觉,他紧追几步扯住白墨的手,把他的手掌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白墨~~我心跳的好快!!”苏长安此时声音颤抖,小脸儿微微发白,密密地汗珠在战斗结束后反而一股脑地往外冒。 白墨脑袋上腾起几条青筋,他真心不知道该如何接苏长安脑抽的语言。 好在,我们的苏长安同学根本没指望白墨能接他的话来点儿煽情地安慰神马的,只是接着说:“白墨,我们就这么走回别墅么?来的时候不是你带我飞檐走壁来着么?” 这句好歹有点意义,可以解释一下。于是白墨回答道:“走回去不远,而且一路上,保证没有落网的。”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这算是默认的规矩了,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哦。”苏长安点点头,心想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自己入行时间短,好多东西真是要向前辈多学习啊。 苏长安想着自己的事情,白墨万年不变的面瘫,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往回走。七杀依旧被白墨握在手里,剑光如同反射着月光的白雪,明亮得如同能够流动,在他们的视线中,隐约照亮着脚下的路。 苏长安望着七杀出神。 杀戮过后,七杀精致漂亮,就如同一件艺术品。但是苏长安知道,再漂亮,七杀也是一把剑,所以即使柔光闪烁给人美丽的幻想,七杀归根结底是一把噬魔杀鬼的利器。 苏长安又偏过头去看白墨。在这个没有月光的夜晚,白墨的脸被七杀的银光照亮,英俊的面容更加棱角分明,每一根棱锋都似乎是剑刃,无比锐利,谁碰上,就见血。 但是和七杀恰恰相反,无论眼前这个刚刚称得上青年的人有多么厉害,归根结底,他并不是武器,而是一个人。 把七杀身上的柔光拂去,你会看到利刃,并且很有可能割破手指;但是如果撕掉白墨脸上的冰封,会不会看到的反而是鲜红的肉和温暖的血呢? 苏长安越想越远,越想越不靠谱。眼前白墨冷静帅气的侧脸在他脑内一忽儿变成咆哮马,一下子变成王小贱,过了一会儿,连叶童版的许仙都冒出来了,便是苏长安如此不靠谱的人,也被自己的脑内搞得满头黑线。 结果,脑内过度的苏长安乐极生悲,走着走着,居然一脚踢在路上的一块石头上,结结实实甩了个狗啃泥。 “哎呦”一声惨叫,这是苏长安亲吻大地前的呼喊。 白墨本来正不紧不慢往回走,冷不丁竟然看到苏长安好好走路也会摔跤,扑哧一声笑了。 苏长安正艰难地把他几乎要被砸扁的脸从地上揭下来,正寻思着要抱怨天妒蓝颜,就直直地对上了白墨的笑容。 苏长安就这么愣住了。 白墨伸出手去扶他,脸上因为刚刚被他逗乐,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你究竟是怎么长那么大的。” 苏长安愣愣地伸出手去让他扶。 在握住白墨手的那瞬间,自己手里温暖的感觉让苏长安的心发紧。他突然想起来那为数不多的几次,他曾经看过白墨的笑容。 被大黑二黑压着舔的时候,深夜饿了溜到厨房发现刚好有宵夜吃的时候,某一天晚上吃到自己做的意面的时候,还有那次热热闹闹的party上,捧着一杯红茶如同捧着什么珍宝的时候。 原来白墨不是咆哮马,不是王小贱更不是叶童,白墨就是白墨。苏长安愤愤地想敲自己一下,他竟然忘了,冰山的面具下,这个人所渴望的,远远比他曾经以为的要少得多。 苏长安脑内完了以后又哲学了,等他死死的盯着白墨的脸直到白墨开始奇怪地在他眼前晃手指的时候,苏长安才猛的回神,然后,苏长安发现,他把脚给扭了。 这一下扭的很重,当发现左脚的脚踝没觉得疼而是木木得麻的时候,苏长安就知道要坏菜。 白墨也觉得苏长安这一下扭得不轻,他刚才绝对听到了微弱的骨骼错位声。苏长安爬起来以后,白墨怎么也不敢让他自个儿走路了,架着他飞快地回了别墅。 穆升此时还没休息,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份资料,眼见苏长安被白墨半抱着回来了,吓得不轻,又抬头瞄了瞄表,还不到2点,越发觉得事情比较严重。 “怎么了?”穆升赶紧迎上去,心里不禁有些懊恼,他们第一天轮值,自己应该更谨慎些,派两个小队出去的。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魂魄疏忽一下没影儿了,去叫休斯了。 “没事儿没事儿,穆老大还没睡啊?”苏长安握着白墨的胳膊保持平衡,单脚蹦着,蹦跶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苏长安脚扭了,挺严重的。”白墨客观地陈述了一下事实。 “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联络别墅?需要后备队么?”穆升皱起了眉头看向白墨。 白墨微微一愣,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时间,说:“轮值结束了,不需要后备队,苏长安的脚是在我们回别墅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扭到的。” 这下,轮到穆升愣住了。“还不到两个小时,轮值结束了?”穆升问。 “是的。”白墨肯定地说:“我们一直等到残肢消解,蚀虫的气息全部散尽了,才走路回来,沿路都小心观察过,直到苏长安扭了脚我才带着他赶紧回来的。” “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白墨直到穆升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一般来说,小队轮值完毕都要凌晨4点了,他们回来的太早了。 于是他很镇定地摇摇头,说:“没有。蚀虫是被七杀吸引,来的比较快,苏长安的枪又比较准。你看过我们的测试的,就是那个情况。” 穆升不说话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墨一眼,白墨很平静地看回去。 有一会儿,别墅里反而寂静得要命,直到苏长安坐在沙发上抬着头看了他俩好一会儿,发现真的没人打算理他的时候,hold不住了: “喂,你们俩有点人性好不好,伤员在这里!” 第二十七章:瘸了的苏长安 “怎么每次我见到你,你都半死不活的啊?”修斯抱着他不离身的医药箱,仰着万年不变的欠扁笑容对苏长安说。 尼玛,苏长安内心咆哮,你丫是医生,我要不是半死不活了我见你干吗??你丫以为你很帅吗??? 虽然苏长安内心里奔腾着一万匹草泥马,但是脸上还是保持着僵硬地笑眯眯的表情,开玩笑,自己的脚脖子在那赤脚医生的手里握着呢。 前一天晚上,苏长安在白墨的指导下,找了个冰袋冰敷了一下,结果没想到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好像充了气一样迅速的肿了起来,到了快天亮时,已经肿的馒头那么大,而且整只脚都不能着地了。 “不行,我好像弄错了,还是要叫修斯来。”白墨冷静地说。苏长安落下两条宽面条泪,把手边的靠枕一类打不死人的东西统统往白墨身上招呼过去。 于是,可怜的苏长安只能任修斯摆布,在修斯给他上药的时候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嚎。 “嚎什么嚎~又不是要你的命!”修斯一边嘻嘻笑着,一边在缠好的纱布边缘一捏。 “嗷!!!!卧槽哦……” 苏长安瘸了以后,得到了多方慰问,其中最最积极的,非大黑二黑莫属。 原本威风凛凛被叫做俄尔和托斯的两条黑背巨犬自从在苏长安来到别墅的第一天正式更名为大黑二黑之后,就对苏长安非常的……热情。 一开始,苏长安还顾及着秦越和李宴,不敢对他们怎么样,但是当他发现这两条二货狗实在是皮糙肉厚经操耐打,而两位主人也不在意之后,大黑二黑就再也难有机会在苏长安身上撒欢儿了。 扑过来,踹飞。 敢乱添,PIA出去。 苏长安作为一个“眼”,本来就属于很灵活速度快的类型,经过训练之后更是身体素质整体提升,大黑二黑要想扑倒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是现在~~现在苏长安瘸了啊~~~~ 在看到不能动的苏长安的一瞬间,大黑二黑的欢呼就如同见了最爱的孜然味T骨牛排。 白墨白天从市区给穆升带一份文件,回到别墅就看到苏长安被大黑二黑压在沙发上,除了被绷带缠得紧紧的左腿高高地翘在沙发背上,四肢有三肢被两条黑背压的严严实实。 “够了,够了,热情要适度,懂不懂啊你们~”苏长安苦口婆心,大黑二黑无视。 “我说你们的老大居然没教过你们规矩吗?我让李宴断你们的肉哦!”苏长安恐吓威胁,大黑二黑继续无视。 “卧槽我说了别舔了你们特么听不懂人话吗?!” 白墨凉凉地接了一句:“他们再怎么样也是狗,指望他们听得懂人话,你脑袋坏了……” “白墨,救我……”苏长安用尽全力抽出了一条胳膊,颤颤巍巍地朝白墨伸过去。 白墨立在原地没动,似乎是在权衡到底要不要帮忙,过了足有一分钟,才走上前提起大黑二黑,碰碰两下甩到了楼梯口,二位黑爷被摔得七荤八素,爬起来正要发飙,看到那冷着一张脸的人竟然是白墨,硬是把到嘴边儿的吼叫掐成了小小声的叽扭,然后屁颠颠地上楼了。 “卧槽,白墨以后我就跟你混了,”苏长安泪目:“这两个货我是没辙了……” “他们喜欢你,你和他们是同一族的。”白墨看在摊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苏长安,嘴角溢出淡淡的笑意。 “随你怎么说吧。”苏长安无所谓:“搭档这么久我要还跟你争这个我就是个棒槌。” “你休想。”白墨说,转身就走。 苏长安可是深知白墨的语言习惯,他这三个字,是回答自己上上句话的。于是苏长安赶紧扯住白墨的胳膊,很狗腿地说:“下午茶做抹茶蛋糕,宵夜是青瓜虾仁烩饭,外加苏长安特制锅包肉,总行了吧。” “哼。”白墨从鼻子里呛出一声,苏长安知道,这就是准了。 “谢主隆恩~~”苏长安笑眯眯地把白墨放开,谁知白墨却反手扯住了他的胳膊,说:“你跟我上来一下。” 苏长安单腿蹦着,跟在白墨身后,大黑二黑在楼上的护栏间探出头,对着蹦跶的苏长安兴奋地狂吠,吓得苏长安险些又一头栽到地上。 走在前面的白墨看不下去,回身拉过苏长安,干脆利落地来了个公主抱。 =皿=~~苏长安难得的哑火了,没办法,他脆弱的小心脏handle不了这样的场面。 楼上的大黑二黑石化了,随着白墨上楼的脚步僵硬地转动着脑袋。 白墨浑然不觉,抱着苏长安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就在白墨关门的瞬间,刚刚起床的青青打着哈欠走出了房间,就见大黑二黑面瘫状,死死盯着走廊的地板。 青青走过去一脚揣在大黑的肚子上,咕哝着:堵路了。 结果,意料当中会蹭上来的两条狗还是蹲在原地。 青青往前走出了两步,察觉不对,又走了回来,在二黑的肚子上也踹了一脚。 两条狗继续保持石化。 青青蹲下身,和大黑的视线齐平,拿起一根手指在大黑眼前晃了晃。 “李宴!秦越,不好啦!大黑二黑痴呆了!!!” 白墨进了房间,把苏长安放在了外间的沙发上,托了别墅房间彪悍隔音能力的福,两人丝毫没听见走廊上青青的沸反盈天。 “给。”白墨递给苏长安一份文件,示意苏长安看看。 苏长安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没动作。 “苏长安!”白墨吼。 “到!!”苏长安被震得一个激灵,终于回了神,伸手接过了白墨递过来的文件。 红头文件上盖着“内部通用”的章,也就是这份文件在组织内部不存在保密级别,所以白墨拿到了才敢放心大胆给苏长安看。 一目十行地浏览下去,苏长安把文件还给白墨,有些疑惑地问:“有什么特别吗?” 这是一份猎人管理新规的草案,粗一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在白墨的指点下,苏长安发现,新规提出,希望能为猎人定级。 就如同蚀虫按照杀伤力的大小以及进化的程度分级一样,猎人也依照武器的力量和眼视域的大小来分级,同时,特别鼓励猎人的进化,对进化的猎人在待遇上给予极大的优厚,并且作为升衔的重要筹码。 “升级,进化,我们不是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情吗?”苏长安问。 白墨长长吐出一口气,说:“你应该知道,进入了组织,我们就属于军方管理吧。” 苏长安点点头。 “既然是军方管理,就有军衔的高低之分,穆升是这间别墅的负责人,负责人级别一般是中校军衔,穆升也是不久前才成为上校的。” 苏长安继续点头,穆升升衔的一个很重要的契机,就是他和白墨彪悍的考试成绩。 “一般来说,只要参与了轮值的小队,队员的军衔都是少尉,你的授衔也会在近期进行,但是除非特殊情况,少尉级别是不能参与常规轮值之外的狩猎的,如果是组织大规模、有计划的围剿,则必须要上尉军衔以上才有资格参加。” “你是什么衔?”苏长安问。 “中尉。”白墨说:“本来我已经将要升至上尉,但是升衔前,出了事。” 苏长安没再多问,点了点头。 “像我们这样的小队,是没有资格参与狩猎的。但是如果我想要接触更高级的蚀虫,参与更强烈度的战斗,我们就都要把衔升上去。” “我知道了,明白你的意思了。”苏长安轻声说。 他当然明白。白墨之所以愿意和自己搭档,其中的原因苏长安不会自大到觉得是因为被自己感动了,白墨纯粹是为了继续作为“刃”留在这个夺走了他家人性命的战场。 白墨和自己搭档,是为了不退化、不退出,是为了手刃战场上的所有蚀虫,为父母和哥哥报仇。 他知道,对于白墨来说,苏长安这个人,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个“眼”而已,实力强,不会轻易死掉,白墨要的,不过就是这样。 苏长安状似漫不经心的,抬起手按了按胸口,这里刚才还在扑通扑通的狂跳,但是现在,仿佛一下子沉到了水底,四面都是阻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会努力的!”苏长安侧过脸,对仍然在望着他的白墨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傻呵呵的微笑。 苏长安想,原来,我已经没有办法拒绝你的请求了,哪怕你没有请求,仅仅是提出希望,我都会竭尽全力。 白墨看着苏长安,似乎有些不相信他这样轻易地就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是无疑,白墨对苏长安的反应是满意的,于是,冰山白墨轻轻勾起嘴角笑了笑,对苏长安说:“谢谢。” 苏长安一向都知道,白墨的笑容很好看,每一次白墨笑,苏长安都要惊艳老半天。 只是这一刻,苏长安只觉得这笑容刺眼,让他如芒在背。 于是他只能回一个傻呵呵的笑容,支楞着一条腿站起来说:“答应了万岁爷,我下去做抹茶蛋糕。” 第二十八章:进化 在外伤和骨伤方面,修斯可以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医生,苏长安的脚在几天之内迅速地消了肿,疼痛缓解了不少,但是修斯说,要想通过评估重新开始轮值,至少还需要一周的时间。 因为猎人实在太珍贵了,所以在医疗方面,组织一直都很保守,特别是对除了“看见”以外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眼”,可以说是到了小心备至的程度。 没两天,已经四肢齐全的苏长安就在别墅里闷得团团转。 上一次养伤的时候,他还秉承着米虫的精神毫无压力,但是现在,在经历了种种训练甚至上了战场之后,苏长安觉得闲在别墅里等别人巡逻或是训练归来实在是让他满脑袋长蘑菇。 我变成狂热份子了~~苏长安娇羞地想,假模假式地红了下脸颊,遭到双胞胎的集体殴打。 为了消磨时间或是其他的种种原因,这几天苏长安从组织的资料室里借了不少将军们的事迹来看,其中不可避免地讲到了将军们参与的战斗,场面的描写并不算多么细致,但是却是苏长安无法想象的惊心动魄。 原来,猎人虽然可以看到以及杀死蚀虫,但是对于蚀虫来说,也是非常有吸引力的食物,猎人的级别越高,蚀虫越会被吸引。 当时还是中将的“刃”乐霖就曾和搭档齐飞在一次围剿任务中以二人之力将近200头蚀虫拉进了围剿的包围圈,这次任务后,乐霖和齐飞双双被授予上将军衔,乐霖更是成为天朝最年轻的上将。 苏长安微微叹了口气,在那份材料中,乐霖22年猎人生涯取得的战绩辉煌而血腥。他参加过将近70次围剿,杀掉的蚀虫的数量只能做粗略的估算,他失去过5个搭档,自己受过9次重伤。 材料中有一张乐霖武器的示意图,那把名为“殷鬼”的刃与其说是一把剑,其实更像是一柄稍长的匕首。苏长安想象着,乐霖在战斗中与蚀虫的近身相搏,在用力过猛的时候,很可能会和蚀虫脸对脸,他又想起白墨在战斗中拼命的样子,白墨喜欢跃上蚀虫的头顶,一剑斩首。 厉害的“刃”,都是不要命的家伙。 苏长安仔细思量,发现如果要帮白墨一步步向他的理想迈进,自己势必也要变成一个不要命的“眼”,一个不要命的人。 一向米虫,坚决不惹麻烦,领导不说就不做,领导不让就不听不看,有一台电脑和足够的食物就能过一辈子的苏长安,如果开始为了一个人而拼命,他还是苏长安吗?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被苏长安一巴掌拍到了土里。没心没肺的苏长安不能思考这样不利于内分泌的问题,他这样告诉自己。 又坐了将近两个礼拜的“牢”之后,苏长安终于望眼欲穿地等来了修斯的健康评估,苏长安拿到评估仰天长笑,我苏扒皮又回来了!! 青青竖起青葱地兰花指点在苏长安的胸口,说道:“长安哥哥,你应该在每次伤的时候说:我苏长安还会回来的~~哦呵呵~~~” 拿到评估报告,苏长安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白墨献宝,然后拉着白墨去模拟场。 虽然已经经过了实战,但是苏长安毕竟是第一场实战就歇菜了半个多月,为了防止生疏,他想要和白墨在恢复轮值之前再到模拟场去练两次,而且,他的枪械需要在重返战场之前好好的预热一下,枪和人一样,在休息之后会疲懒,必须在模拟场中调节性能,把该做的保养做好。 走进模拟场,看着虚拟的街道城池缓缓升起,蚀虫的吼叫在远处隐隐传来,渐渐清晰,苏长安微微眯起眼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是半年多前的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人生。 曾经是一个地方党报的小记者,除了偶尔看看领导脸色,加加夜班,苏长安的生活波澜不惊,张弛有度,进退之间,都是自己能够把握的。 而如今,却完全脱离掌握了啊。 第一只蚀虫出现在了眼前,苏长安“哗啦”一下拉上了贪狼的枪栓,白墨心领神会,挽着他的腰跳上了房顶,苏长安喜欢有阁楼窗户的屋顶,在每一个蚀虫消失与出现的短暂间隙,他可以倚着阁楼的斜面稍作休息。 第一枪钻进了蚀虫的头顶,能量网的白光将一个模糊的影子呈现在白墨的面前,七杀白光炙热,在白墨的手中炸开,白墨毫不犹豫地一跃而起,向着白光的方向奔去。 苏长安沉默地站在白墨身后,看着白墨头也不回地奔向厮杀的战场。苏长安发现,自从第一次见到白墨,到如今两个人成为了搭档,他看的最多的,并非白墨的表情,而是白墨的背影。白墨习惯于将苏长安放在安全的制高点,自己冲到最前方去。 那是猎人小队中,“刃”一惯的做法,“眼”在后方指挥,自己阵前拼杀。但是苏长安知道,白墨向前跃起的动作中,包含了多少隐秘的急迫。 他是那样急不可耐,一分钟都不愿意多等,他渴望着战场,渴望着用蚀虫的灰烬来填平自己心里失去亲人的那个窟窿。 一大批蚀虫出现在视线里,苏长安稍稍等了一会儿,让白墨解决完面前剩下的几头,也让新出现的蚀虫靠近一些,增加自己射击的准确率。在这个间隙里,苏长安把双枪入套,抽出了贪狼。 沉甸甸地贪狼泛着冷冷的光芒,苏长安双手握枪,再一次瞄准。 “砰!”锐啸冲天而起,贪狼的后坐力让苏长安的手腕微微一震,枪口冒出的微弱白眼转眼消散了。 他的生活从此之后无法自己掌控,他不进则退、不战则败、不胜则死。 而且,最最无法掌控的是,他苏长安居然将要为了另外一个人,而心甘情愿地奔赴无法预料的前程,没有退路,随着白墨的脚步一冲到底。 他将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为白墨守着,为他指出七杀挥动的方向,自己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 又一波蚀虫消失在了微微颤动着的空气里,苏长安靠在阁楼的窗口喘息,后背的那片棱角,正巧抵在后心上,带来钝重而隐秘的疼痛感。 在这无法预知的前程里,我心甘情愿跟随你的方向,站在你的背后;在这不能掌控的人生里,起码让我能掌控自己的心甘情愿。 贪狼扬起了新一轮的怒吼,激烈的点射密密仄仄,如同暴雨,白墨奋力将七杀斩下,耀眼的白光划出锐利地延长线,线上的三头蚀虫同时身首异处。 白墨握着七杀,那并无实体的光剑却如同正在发着热,灼烧着他的手掌。 和苏长安搭档之前,七杀的剑光是蓝色的,攻击范围大,剑光的延长线也能覆盖三、四头蚀虫,但是杀伤力就差了很多。和苏长安搭档一段时间之后,七杀剑光成为银白色,攻击范围明显缩小,但是杀伤力剧增。如今,七杀锋芒的延长范围又扩大了,杀伤力也毫不逊色,即便是自己和白蓝搭档的时候,七杀也无法在延长线上一剑将三头蚀虫同时干脆地斩首。 是进化。 只是和苏长安搭档了几个月,进化的进程就已经开始了,这种速率,比白墨想象中的要快上许多。 一种细碎的、狂热的快意慢慢爬上白墨的心头,某些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混杂了仇恨与渴望,每日每夜在他的心里搅动,而他从来都没有对别人说起过,就算是对搭档苏长安,也只是透露了那么一星半点儿。 白墨不知道苏长安有没有懂得他的渴望,白墨也不在乎,只要进化的进程一直保持下去就行。 七杀在空中挽起绚丽的剑花,回剑的姿势矫健,剑尖搅动空气如同蛟龙出海,凭着刚刚扫过的一眼看到的蚀虫的位置,七杀的锋芒向后刺出,筋折骨裂的触感通过七杀的剑身传递到握剑的手上,白墨的嘴角浮出冷酷的笑意。 就这样,一直进化,不断的向上爬,总有一天,他会站在猎人的最顶点,剑尖上淌着无数蚀虫的血。 第二十九章:按摩 “您的设定时间到,是否停止训练?”机械女生在空中响起,模拟场中的景物定格在当场。 进入模拟场的时候,苏长安和白墨根据他们第一次出任务用的时间,定了3个小时的模拟训练时间,在白墨看来,这3个小时简直过得太快了,他都有些没过瘾。 白墨的身体素质即使在“刃”中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彪悍的体力不是一般人可比,但是他不能不顾及到,自己的搭档是个普通的人类。 “苏长安,你怎么样?”白墨在通讯器中问。 有一个瞬间,白墨的直觉告诉他,苏长安会把这一场战斗继续下去,毕竟,场上还有好几头蚀虫已经被击中定格,但是还来不及被绞杀。“3个小时了,结束吧。”苏长安在通讯器中回答道。 白墨愣了一秒,才说:“哦,也好。” 从模拟场出来,苏长安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他把双枪的枪带按照习惯系在腰上,但是贪狼却仍然拿在手中,神情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白墨终于察觉出了搭档的不对劲,问道:“今天你话特别少。” 苏长安在心里默默吐槽:我特么那么纠结还不为了你…… 然而嘴上,苏大少笑得要多贱有多贱:“咋的,您不是一向嫌弃我嘴碎,我闭嘴了您反而不适应了吧,你好好反省反省,像爷这种性格开朗阳光的帅哥现在上哪找去啊~~” 白墨非常不给面子的撇嘴:“爷?你好意思,在屋顶站了3个钟头就呼哧带喘的。” 苏长安一愣,才明白过来,白墨刚才原来不想结束训练。 可是大哥,你当人人都像你似的堪比兰博不知疲惫啊。 “我觉得目前为止,3个小时对我来说就是保证状态、不失误的极限时间了。”苏长安偏头看了看身边的白墨,很认真的说:“我的体能确实不算好,而且长时间集中精神瞄准很费神的。最重要的是,手腕受不了了。” “什么?”白墨不太明白,接着才发现,从刚刚开始,苏长安一直在默默地揉着自己的手腕。 “标配的双枪还好,枪身比较轻,但是贪狼的弹匣大、枪身重、后坐力强,今天我在训练中,大概用了贪狼2个钟头,我现在手腕的骨头都觉着快要裂了,两条手臂都是麻的。如果继续训练,我觉得我的射击准头会大大降低。与其这样还不如结束。” “这么夸张?”白墨有点惊奇。 “我草,你以为我骗你啊!”苏长安不知道为啥就觉着火大了。 “那你多用双枪,少用贪狼嘛。”白墨说。 “我用贪狼更顺手。”苏长安说:“双枪虽然也用的很熟练了,但是总是觉得打起来不过瘾,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用贪狼时的连发密度有时候比双枪还要大。” “不过,贪狼真心很重啊……”苏长安小声地咕哝了一句,继续揉他的手腕子。 回到别墅,苏长安和白墨打了个招呼,就一门心思往房间里冲,卸掉身上的装备,除了枪要好好地放进匣子里,其他零零碎碎的就直接扔在地上。 把全身装备全脱了,苏长安似乎是觉得还不够轻便,把上衣也一脱,仗着别墅里的恒温,一头扎在了床上。 太他妈的累了。 半年多以前,自己还在为加个晚班叫苦连天,现在比较起来,一个月的晚班算神马东西啊! 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让苏长安脑仁儿疼,而四肢的疲惫也恰好在躺平了身体以后从每个关节的缝隙里一丝一丝地漫上来。其实要真说运动量,“眼”的运动量别说没有“刃”多,可能还比不上一场足球赛,但是在战斗中的每一秒,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是绷紧的,3个小时下来,绷着绷着肌肉就硬了。 最难受的还是两条胳膊,说不上是疼还是什么,总之就是不得劲,苏长安迷枪械,他知道这是长时间用较重的武器后的正常反应,从前他在射击俱乐部里玩的时候,就见过一些新人打了几个小时轻巧的手枪以后第二天都抬不起胳膊,而一些老教练,他们在手和枪接触的所有部位都磨出厚厚的一层茧子,手腕的力量特别大,臂骨在一次次的震动中变得更强韧。 而这位瘫在床上的小爷,显然还是欠了点儿火候。 其实天分始终不过是天分,你就算是有特异功能,打出去的子弹都能自动锁定目标导航,但是扣扳机的还是你自己的手。身体素质不过关,欠练,你就永远算不上是顶尖的。 苏长安脑袋里各种纠结,身体的疲惫却渐渐将他拖向深眠。 白墨抱着医药箱,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出门,到隔壁苏长安那里去。 苏长安的门向往常一样只是虚掩着,白墨推门进去,正想叫人,就看到苏长安大字型面朝下瘫在床上,装备扔得一地都是,裸着上半身,连鞋子都没脱。 白墨皱了皱眉,心想有没有这么累啊,装备都能乱丢么?待到看见三把手枪整整齐齐地卡在专用的枪匣中,都已经卸下了子弹上了油,才算是舒展了眉头。 “苏长安?”白墨走到床前,叫了一声,床上的人没反应。 白墨把药箱放下,开始脱苏长安的裤子,把苏长安扒的只剩下小内裤,才停手。 瘫在床上的人还是没反应,白墨不知为何却暗暗松了口气,打开医药箱摸出一个棕色的瓶子,一边打量苏长安的身体。 皮肤很白,原来因为工作久坐而造成的一点儿赘肉在半年多的训练中迅速地消失,留下一些细小的褶皱的痕迹,但是并没有破坏这具身体修长的美感,屁股格外翘,腰细而长,小腿上的肌肉是非常精致的长条形,白墨被眼前白茫茫的身体晃得有点儿眼花,脸不知不觉的竟然红了。 “眼”,不过是普通的人类。 他们非常脆弱,如果被蚀虫所伤,可能不需要等腐毒侵入,仅仅是物理伤害就能要了他们的命。但是对于“刃”来说,他们却是必不可少的。 大约正是因为这样,白墨一直都不太喜欢“眼”,觉得他们是拖油瓶,面对他们的时候又有点不甘心,想要好好对待他们,又怕他们太脆弱,会把自己付出的感情一并带走。 然而,面对苏长安,白墨有时候会觉得,他很不一样。 说他迷糊,他有时候非常清醒,他知道每个人的痛处在哪里,小心避开不会碰触;说他清醒,他却常常异常迷糊犯二,对于可以预见的危险视而不见,一头扎进去。 白墨的双手沾满了按摩油,在掌心摩擦到微微发热,然后按在了苏长安的背上,沿着肩膀的肌肉开始,缓缓施力,真的开始按摩,白墨才发现苏长安说的毫不夸张,他掌心中的那两块肌肉硬的如同石头一样,在滚烫的掌心的不断按压下,才缓缓开始放松。 越过肩头,沿着后颈的那一条肌肉一寸寸往下捏,淡淡的红色爬上白皙的脊背,慢慢扩散开来。 大拇指的指腹加大力道,顺着脊柱向两边推,把纠结在一起的肌肉推回原位。 随着白墨手掌的动作,苏长安已经泛红的背上浮起一层油光,在沉睡中,发出了很舒服的哼哼。 白墨不经意间,嘴角挂上了笑容,苏长安这个家伙,不管是糊涂还是精明,总归是非常诚实,累了就睡,舒服就叫。 不一会儿,白墨的手掌就落到了腰上,望着包着苏长安滚圆的小屁股的莱卡内裤,白墨很正直地视而不见,然后越过那两座小丘,重新再掌心滴上按摩油,去捏僵硬的大腿。 苏长安的腿,可以说的全身长得最好的地方了,大腿笔直,小腿纤长,脚踝精致,他就是因为有这样一双腿,才能将整个人衬得修长挺拔,如同一笔新竹。 白墨给苏长安做了肌肉按摩,却没去动他的手腕。这是握枪的手腕,白墨摸不准劳损的程度,不敢贸然下手,他收拾起剩下的按摩油,看了仍然睡得很熟的苏长安一眼,拎着药箱推出了房间。 第三十章:双枪贪狼 傍晚,吃饭的时间临近,白天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务出门的各位猎人们都回到了别墅,大家正聚在楼下喝茶聊天等吃饭,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微弱的惨叫。 这座别墅的房间,隔音效果是相当好的,如果要透过门缝传出能让楼下都听见的惨叫,可见屋里那位发声的爷是抓狂到了什么程度。 于是,大家检视了一下,发现缺席的只有两位,白墨和苏长安。 白墨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的,于是,苏长安又在发神经了。 “苏小爷貌似昨天刚拿到了健康评估吧?”李宴说。 “他叫得好惨,是不是又受伤了?”秦越扬起兔子一般可爱的小脸儿问道。 “应该不可能吧,要不然这苏小爷的点儿也太背了,昨天刚评估完,今天又废了。”连夙淡定地喝了口茶,说道。 “也有可能是被强暴了嘛~~”青青捂住嘴,吃吃地笑起来。 “青青你个死银娃!”小小转向青青,怒目。 “哎呦~小小你还木有搞定蓝羯啊,其实蓝羯很好搞定啊,他一看就是处在冲动期一点就会爆的嘛~过来姐姐教你两招!”青青媚眼如丝,向小小扑过去。 “哇!死银娃你表过来,会传染上YD病!!!” 就在楼下热闹非凡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修斯,我特么跟你没完!!!” 众人抬头,就见苏长安苏小爷满脸通红,左手叉腰右手握拳,做怒发冲冠状。 “小苏你咋啦?”瑞塔问。 “我忍修斯很久了,前段时间仗着我生病欺负我,我都忍了,如今我忍无可忍!”苏长安撸了撸头上已经很乱的毛。 “修斯怎么你了?”蓝羯说,他今天学校没课,一天都窝在客厅的沙发上上网找论文资料,根本没看到修斯来。 “他……他……”苏长安正在组织语言进行血泪控诉,隔壁的房门突然打开了,白墨走了出来,用很嫌弃的眼神扫了正在走廊上折腾的苏长安一眼。 “白墨我跟你说啊,”苏长安一把拽住白墨,控诉道:“修斯真的很瞎!我今天训练完睡着了,他……” “我干的。” =皿= 白墨这……是啥意思?是我想的那种意思吗?是吗?不能是吧?但是白墨大爷一向语言理解能力出众应该不会理解错我的意思吧?难道是我没表达清楚? 一定是我的没表达清楚。 苏长安将已经接近石化的脖子拧过来,看向已经走到楼梯口的白墨,磕磕巴巴的问道:“白墨,我是说……我那个……休斯他……” “我帮你按摩的,手腕我没有按,你的手腕很重要,应该通知休斯让他过来看看。” (⊙o⊙)? (⊙o⊙)…… ( ⊙ o ⊙)! 什么?白墨干的?白墨帮我按摩了~~~白墨摸我了!!!白墨脱我衣服了……我被白墨看光了!!!!!!! 别墅大门打开,休斯提着他万年不离身的医药箱风姿绰约地走进来,热情地说道:“哟,大家这么齐啊?饭点儿了吧?白墨,你叫我来干嘛?小苏又咋啦?” 那别墅开门时带进的一丝小风儿悠悠地穿过厅堂,卷到楼上,飘过苏长安=皿=型的脸颊,然后,可怜的小苏同志微微抖了抖,变成了一地灰随风而去,不带走一丝云彩…… 其实,苏小爷到底在郁闷与纠结些什么,只有苏小爷自己心里清楚。 尼玛你早说要看啊,我好歹也洗个澡香喷喷地给你看啊? 尼玛你看完了不能就这么走了,你好歹应该给个评价外加几点提升意见吧? 尼玛你一声不吭,老子很不淡定啊,啊啊啊!!! 等苏长安艰难地从风化状态中脱离,休斯已经吃过了晚饭,用雪白雪白的纸巾抹着嘴,迈着小方步上了楼,苏长安总算尚有一丝理智,记得自己的手腕子是大问题。 在苏长安的房间,修斯仔细检查了苏长安的手腕之后,让苏长安拿来双枪和贪狼,握在手上仔细掂量。 “咋啦?”苏长安问,他最怕这种一言不发的情况了。 “别担心,只是普通的筋骨劳损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修斯安抚地冲苏长安笑了笑。 这时,白墨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几个棕色的小瓶子,径直走到修斯面前,问道:“帮我看看,这几种按摩油他能用么?他的手腕能不能按摩?” 修斯微微一愣,伸手接过几个瓶子,打开一个闻了闻,露出了非常非常非常YD的笑容。 “哎呦~怪不得刚才瑞塔瑞希说,小苏在楼上造反,扬言要灭了我,原来~我替你背了黑锅啊~~”一句埋怨的话,被修斯拿腔拿调,说得又喜庆又下流,苏长安饶是自认老脸皮3寸厚,也禁不住飘出点小红晕来。 “废话真多。”白墨说话不客气,苏长安转了转眼珠,伸手拉了拉白墨的衣角。 “你疯了?你丫小命攥在这赤脚医生手里呢!客气点呀!”苏长安狂使眼色。 “神经病,这家伙本来就是我们的医生,他有义务好吧。”白墨翻个白眼。 “我说你丫咋这么幼稚,他给你用普通镇痛剂和修斯独家镇痛剂你的伤都能好,但咱犯得上受那份罪么?”苏长安龇牙。 “婆婆妈妈。”白墨撇嘴。 “修斯大哥,谢谢啊,我的手腕没啥大事儿,还劳动你跑一趟。”苏长安扬起他的阳光帅哥型笑容,对着修斯卖萌。 修斯将他们俩刚才的一番互动全都看在眼里,此时默默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啧啧啧,这就叫天作之合你主内来我主外一个锅配一个盖~~哎呦,我觉得我发现了了不得的奸~~情~~~” “到底能不能用?”白墨丝毫不理会修斯的调戏,还是绷着一张脸。 “能用。”修斯笑眯眯地说:“就好像在小伤口上吐口水一样,只有好处没坏处。” “慢走不送。”白墨说。 “呵呵~”修斯也不生气,说:“你可别忘了,我们在苏长安的房间里,你凭什么送客啊?” 白墨不说话,看向苏长安。 一边是自己动了点龌龊的小心思可耻地觊觎着的搭档,一边是手里握着自己和搭档身家性命的赤脚医生,苏长安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一秒钟。 一秒钟后,他用最最讨好地嘴脸对着修斯笑:“那个,要不然,修斯大哥您请回?” 修斯:…… 在白墨的冷脸和苏长安的赔笑下,修斯骂骂咧咧,不情不愿地提着药箱走了,不过,临走前他倒是给了苏长安一个建议,去找一找乔。 一开始,苏长安并没有反应过来,找乔sir干什么,但是后来他发现,这事儿还真能找找乔。 乔因为被恐怖的传说遮蔽,老师被人当做一个传奇,但是这恰恰说明,乔是一个优秀的射击教练。同时,苏长安还知道,乔趁手的家伙也不是组织配备的装备,而是他不知从那里搞来的改装版06式微型冲锋枪,净重就接近5斤,20发弹匣,更别提有时候,乔这家伙会给他的枪上一个50发子弹的螺旋弹筒。 如果乔趁手的家伙也是重武器,起码他能知道,如何更好的驾驭枪械的后坐力给身体带来的负担。 第二天,白墨带着苏长安的健康评估和他们的训练时长表去找穆升,重新编排轮值表,苏长安则揣着贪狼,再一次来到了训练场。 乔饶有兴致地听苏长安说完,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带着他来到3号场地,在计算机中敲入几个指令,然后,乔拿出他自己的枪,和苏长安并排站上了靶位。 一共100个移动靶,开打。 苏长安并不太明白乔的意思,但是仍然握紧贪狼,将这场对练当做一场比试。计时开始,两把枪急促地锐响同时响起。 其实,从乔的枪一响的那一刻起,苏长安就明白,他自己的情况和乔实在是没有可比性。 枪声持续的时间并不久,不一会儿,计算机报出了结果。 苏长安打中48个,命中率100%,用时1分02秒,乔打中了52个,用时1分01秒,但是到了命中率那里,却只有可怜的60%多一点儿。 “你现在明白了吧,我用的,是真正的冲锋枪,这把枪的后坐力虽然大,但是我双手握枪,曲臂,枪身位置在胸口下方,后坐力是作用在我的躯干上。而你的贪狼,虽然枪身比我这把略轻,但你却要平举射击,后坐力全在手臂上。”乔笑了笑:“我作为你的教练,可以教你训练臂力的一般方法,但是你要是问我独门秘籍,不好意思,我的独门秘籍不适合你。” 苏长安笑了笑,释然道:“谢谢乔sir,之前是我狭隘了,总觉得一定要是诀窍和独门方法才是最好的,其实归根结底,还是要从基本开始磨练自己的身体素质。” 乔赞赏地点点头,说道:“其实,你的水平对于目前你承担的战斗来说,已经是足够的了,所有事情都应该循序渐进,激进反而有伤,你的体能和身体素质都是有潜力可以挖掘的,我不希望你太过勉强,丧失了训练本身的意义。” 苏长安依然轻轻地笑着,他收起贪狼,摘掉护目镜,看向乔,眸光明亮幽深,在完全用人工灯光照明的训练场里,闪耀出微弱却令人无法忽略的光芒。 “我不勉强,我愿意。”苏长安淡淡地说。 说完,他和乔道别,转身去收拾装备了。 乔有一瞬的晃神。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那一句“我愿意”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被苏长安说话的那一刻眼中如磐石宁碎不移的神采震慑。那一刻苏长安的眼神仿佛在预示他将殚精竭虑做一件事,做这件事他一无所求,他又同时想要通过做这件事,求得整个世界。 那种眼神似成相识。 在苏长安踏出训练的时候,乔从后面追了上来。“小苏,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什么?”苏长安回头问道,眼中微微疑惑。 乔看着那双眼睛,说:“你还记得把贪狼赠给你的教授,程庄么?最近你一直在研究自己的射击成绩,应该看出,贪狼是一把经过改装的枪吧,改装它的人,就是程庄。” “我知道贪狼一定被改装过,原来是教授改的,怎么了?” “其实,”乔露出一个微微有些狡黠的笑容,说道:“贪狼是一对双枪哦,程老爷子那里,还有一柄。不如,去找他聊聊,枪是他改的,他最了解,说不准能有意外收获。” 第三十一章:新的NO.1 苏长安很早以前就曾经吐槽过,说程老爷子家长取名一定是图省事儿,老爹姓程老娘姓庄,生个孩子就叫程庄。 后来,当苏长安开始有求于程老爷子,夹着尾巴开始研究他老人家的生平喜好以期马屁拍到位的时候,他才发现程老爷子居然有如此显赫的家事。 那天,得到了乔的启发以后,苏长安立刻发现了这条路的可行性,等白墨从穆升那里回来,苏长安就迫不及待地向他复述了一下他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想得到双枪。”白墨微微皱起了眉头。 “对。”苏长安说:“不知道贪狼是双枪是一回事,知道了,当然希望能够使用双枪对敌。左右开弓百步穿杨,事了拂衣去,不留名与身!” 苏长安说得天花乱坠气势恢宏,结尾处还小握了一拳加重语气。 “双手持枪尚且要废了腕子,生死攸关的大事,你别当儿戏。”白墨淡淡地说。 “上次手疼,你可记得我们连续战斗了多长时间?按照我们现在的水平,我自信普通轮值能在2个钟头之内结束。而且,我要晋升,总是需要一些时间的,这段时间里我可以加强训练,只要能得到程老爷子的首肯,相信在这方面,也能得到他的一些帮助。” “我还是觉得很没谱。你毕竟只是一个眼。” 苏长安听出了白墨的言外之意。“你毕竟只是一个眼”,你没有刃的防身武器,没有刃的身体素质,一个普通的人类不应该拿人类的极限开玩笑。 苏长安突然乐了。 “说到没谱,难道独自战斗5年的你不是更加没谱吗?”苏长安说:“放在前年,你就算敲死我,我也不会相信自己会在厕所见鬼,然后就变成了超级战士。”苏长安低下头,轻轻笑出了声:“这世界上没谱的事情何其多啊,有时候明知道没谱还是一头扎进去了。” 他突然抬起了头,直直地盯着白墨的眼睛:“这些没谱的事情,我已经在做了,我是你的搭档,你应该对我更有信心。” 我希望你对我更有信心,希望你能了解你对我的意义,我希望在你眼里,我不仅仅是一个眼,甚至不仅仅是你的搭档,我希望我对于你来说,也能意味着更多。 这些话,最近一直都憋在苏长安的嘴边,每每想要吐露一些什么,却总是不知从何说起。 他苏长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表达些什么,又怎么可能跟白墨这种冰山解释清楚呢?他总不能说:白墨,老子看上你了,你又漂亮又固执,虽然是个死冰山,但是老子就是爱你那坚硬又天然呆的调调。 借给苏长安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告诉白墨:你个死冰山不就是想要利用老子帮你杀敌报仇嘛,老子了解老子也同意,但是你TM就不能也爱老子一点儿吗?能不能别只把老子当做工具还是脆弱不经用一不留神就会坏的那种?总有一天,老子也能和你并肩而立的。 说不出口,说不出口啊…… 也许是那句“你应该对我更有信心”起了点儿作用,第二天,白墨居然主动来找苏长安,说要一起去拜见程庄。 程老爷子,说是将门虎子一点儿都不为过。程老爷子的爷爷是天朝仅有的几位元帅之一,奶奶是当年唯一的女将军,父亲是当时唯一被授予中将军衔的文官,而程老爷子的母亲,还真是姓庄,官至上将,只是除了军衔之外,这位庄将军所有履历都是绝密,解密期限最短的也有100年。 苏长安拿着这些资料和白墨一起碎碎念:程老爷子啊,你是生在一个多么具有传奇色彩的家族。 其实,撇开程老爷子的家族不说,他本人也是颇具传奇色彩。十六岁读军校,二十岁就是双硕士,二十七岁时已经是世界顶尖的军械专家,授上校军衔,本来,程老爷子的一生虽也将跌宕起伏,但终究活在光明的世界,不知暗面的法则,谁知老爷子三十岁时,突然觉醒了“眼”的能力。 只是老爷子的能力比较弱,只看得清大致轮廓,不想苏长安这种被催孩子,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就算这样,让一个三十岁的人接受世界上有魂魄以及蚀虫存在,还是勉强了些,当年掀起无数波澜,按下不提。 老爷子能力弱,自然对装备要求就更高,又见到猎人死亡率如此之高,便开始各种研究,之后花费了不下五十年的光阴,才建立起如今整套的猎人训练系统,现在的“眼”使用的枪械,老爷子也基本上参与了研发。 程老爷子如今退出江湖不习弓马,将这光之暗面交给了年轻人去蹦跶,但是江湖上总归是有他老人家的无数传说。退休后他以训练菜鸟和改进装备为己任,也立下了训练场NO.1亲赠配枪一柄的规矩,只是多年来,得了老爷子亲手改装过的枪械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你对程老爷子,到底了解多少呢?”苏长安问白墨,此时,他们正穿过训练场,搭车前往研究区。这一片地下工事方圆甚广,研究区距离白墨他们住的别墅少说也有好几公里的距离。 “教授的经历从35岁开始就是保密级了,其实,我们对于教授的印象并不是他是一个‘眼’,教授眼的能力很弱的,我们这些年轻人之所以尊敬教授,是因为教授研发的一系列武器和训练模式,大大提高了猎人在战场上的存活率。”白墨说。 “那你去过研究区么?” “没有。” 小型的电瓶车在地下工事的专用车道上行驶得飞快,但是距离真正的研究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不能再前进了。白墨和苏长安下了车,拿着自己的ID和军官证步行前往哨岗,和守卫的哨兵要求见程庄教授。 门口的哨兵非常客气,核对了两人的信息,打了电话,估计是汇报。过了一会儿,年轻的哨兵出来说:“不好意思,程将军没有时间见你们。” 白墨没做声。苏长安这才猛的反应过来,之前一直都是他单方面的兴致勃勃,觉得我只要来求你了,你一定会帮忙,但是他忘记了,如今他要求的是一个将军啊,人家凭什么对你有求必应啊。 “那个,同志,我想问一下,说不见我们的是程将军本人还是他的秘书官啊?”苏长安笑眯眯地问。 估计是看他们态度非常好,小哨兵很干脆地回答:“哨兵只能打电话到将军的秘书科,刚才是秘书科的军官回的话。” 苏长安眼珠子一转,掏出手机来打电话给乔sir。结果乔sir刚听苏长安开了个头,嘿嘿一笑,说道:“连见程老一面的本事都没有,你还想要贪狼它兄弟?” 苏长安挂了电话一脑门子官司,白墨已经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这边小哨兵出来说:“两位同志,请离开这里,按照规定,你们不能再这里停留太久。” 白墨脸立刻就拉长了。 苏长安赶紧按住白墨防止这位爷发飙,另一头龇龇牙计上心来,跟哨兵说:“同志,我们这就走,过二十分钟,请你再打个电话给程将军的秘书官,就说训练场的记录被刷新了,新的NO.1诞生,请他赠枪。” 说完,苏长安拉起白墨,急匆匆地往回跑。 “你想怎样?”白墨问。 “回3号靶位,再破一次我自己的记录。老爷子不是定下规矩,训练场的NO.1可以得到他亲手赠枪么,这总归该见我了吧。”苏长安一边说,一边为自己想到这样天才的主意而很是自得。 “其实,来不来都要看教授高兴,说是亲自赠枪,其实叫勤务兵送过来是一样的。”白墨说。 “所以我才要回3号靶位啊,你没看出来,乔sir和程老爷子很是有点儿瓜葛,从乔sir的地盘上破纪录,才能让老爷子亲自来。” 在训练场,新的NO.1诞生,要和之前的NO.1单挑一场,赢了才算,但是鉴于苏长安不能自己挑自己,所以他非常牛逼地决定要挑乔sir,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乔被称为训练场里不落的NO.1。 负责靶场的大姐早早地用微博论坛等一切方式放出了消息,等到苏长安和乔sir商量好,两人都用制式装备的双枪,100个移动靶的时候,3号靶位周围又围满了人。 大黑二黑一马当先,带着小小和秦越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挤到了围观者的最前方。 “苏长安真是能折腾啊……”小小感叹。 “是啊,早先他和白墨搭档的时候我还同情过他,现在看来应该同情白墨才对。”秦越说。 小小看了看站在苏长安身边,因为被围观而青着一张脸的白墨,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200张移动靶,将移动速度调到最快,必须正中眉心才计分。一声哨响,四把枪同时哒哒哒地响了起来。 对于制式装备,苏长安和乔一样,练习的时候就是左右开弓,此时全力以赴,硬是用四把枪弄出了枪林弹雨的声势,便是边上围观打酱油的一干人等也禁不住要为两人叫好。 云消雨歇,训练场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实弹硝烟味儿,乔摘下眼镜,和身边正在擦去额头汗水的苏长安相视一笑。 天才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而他老了,不服也不行了! 片刻,电脑把成绩计算了出来。这一场比赛,正好用了20分钟,同为100%的命中率,苏长安打中了102个靶子。 乔扔掉发烫的手枪,拿出电话:“老爷子,我输给小屁孩儿了。” 第三十二章:程庄 在乔挂掉电话阴阳怪气地对苏长安说老爷子会过来,到老爷子到达的这段时间里,苏长安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和乔争论,为什么要管他叫小屁孩儿。 别说猎人里面,就算单说苏长安住的别墅,十个猎人中一半都比他年纪小,连白墨都比他小好几岁。所以对“小屁孩”这个称呼,苏长安格外的怨念。 连白墨都比他小好几岁,凭什么没有人管这位冰山大爷叫小屁孩。 然而,这个问题苏长安没纠结多久,因为程老爷子来了。 这是苏长安第二次见到这个白胡子老爷爷,他仍然是笑眯眯、非常和蔼的样子,和上一次凑在人堆里不显山不露水,只在最后送了苏长安一把枪的低调不同,这一次,老爷子带了整整10人的一个警卫小队,开来了三辆车来。 老爷子一下车,穿着制服的警卫就头前开道,分开人群,老爷子笑眯眯地踱着方步,走到了3号靶位。 “小友,又见面了。”程老爷子看着苏长安。 “程教授,劳您大驾跑了一趟,我也是没辙了才出此下策,老爷子别怪我。”苏长安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苏长安这么随口一说,周围围观的人倒抽凉气。程庄虽说确实是个老爷子,可是他对于猎人来说,是有着不朽功勋的人物,猎人们崇拜他,虽说不如朝鲜人民崇拜金日成,但也绝对堪比中国人民崇拜毛泽东,乔之所以敢管程教授叫老爷子,那是因为乔的爷爷曾与程教授是同一个猎人分队的队友。然而苏长安……他苏长安是who啊…… 程教授听到苏长安的称呼,也微微愣了一下,然而很快就笑起来,说道:“让我不怪你很简单,但是我听说,你还想要我再给你一柄枪,配成一对儿,那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不待这样的啊,老爷子您可是答应过,射击场的NO1就送一柄配枪。”苏长安企图耍赖。 “送啊,我说到做到。”说着,程教授身后的一个警卫捧上来一个盒子,打开来递给了苏长安。 苏长安看了一眼,连连摆手:“我不要这个,虽然沙漠之鹰也很帅很帅啦……但是我还是要贪狼的兄弟。” “贪狼?”程教授重复了一遍。 “就是您赠与我的那柄枪,我自己取得名字,跟我家白墨的七杀相配,嘿嘿~”苏长安说。 嘶—— 这下,吸气声已经大到连苏长安都能听到的地步了,就连乔和程教授脸上都显出了一些惊奇的神色。 如果说程庄对于猎人们来说,是一个高山仰止一般的人物的话,那么白墨就相当于平民偶像了。白墨曾经是猎人中的最强刃,在他的哥哥白蓝还活着的时候,刃的排行榜,榜首从未旁落,即使是在失去眼长达五年之后,白墨的实力仍然是数一数二的。而且,除了实力之外,白墨的脾气差是出了名的,前几年,每次白墨灭掉一个眼,都能引发一个话题。 而苏长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管猎人心目中的迈克尔杰克逊叫“我家白墨”!!!谁是你家的啊!!! “哈哈哈哈,好好好!”程庄哈哈大笑,笑的苏长安摸不着头脑,他没注意到,身边的白墨脸都青了。 “你想要贪狼的兄弟,也行,我还要考考你。但是这次不考射击了,你只要在模拟场的配合训练中再破一次记录就行。只是不知道你家白墨肯不肯陪你进模拟场?” 说完,人老心不老的程庄对着白墨眨了眨眼睛,瞬间,白墨的脸拉得更长了。 苏长安小心肝颤了两颤,生怕这爷发飙,赶紧拉过他,低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了双枪,我会变得更强哦。” 白墨的嘴角抿了起来,他看了的苏长安一眼,神色缓和了不少,点了点头。 围观群众的各种风中凌乱无法言表,白墨大爷要发飙,绝对是血雨腥风来着,谁见过这位爷被人一句话就顺了毛的啊,啊啊啊!!这两人之间不是有奸情就是有奸情就是有奸情啊!!! 说话间,已经有程老爷子的警卫联系了模拟场,腾出了一个场地,并且按照当初苏长安和白墨模拟配合训练的考试成绩,设定好了强度。 20分钟限时,50头蚀虫,这甚至比当初两人的考试成绩还要好上几分。 “程教授,我能不能再提一个请求?”临进场,苏长安说:“如果我们通过了,你除了赠枪之外,能不能再教我一些上肢力量的训练方法,专门配合这两把枪。” 程庄闻言,突然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苏长安,过了一会儿才说:“年轻人,循序渐进的道理应该明白吧。猎人的训练事关生死,不是儿戏。” “我明白,老爷子,我明白的。你总要先看看我,我和白墨的实力再做决定。”苏长安毫不躲闪程庄的视线,言语有礼,却没有一丝退却的意思。 “好!看了再说!” “程老爷子,你可要说话算数!”苏长安嘿嘿一笑,拉着白墨走进了模拟场。 进入模拟场,在扫描二人全息图像的时候,白墨对苏长安说:“刚才你太冒失了。” “牛皮吹的有点大,嘿嘿~”苏长安按照系统的提示举起手臂。 “不是,你不应该让程教授认为你急功近利。”白墨说。 苏长安猛的停下来动作,直愣愣地盯着身边的白墨,轻轻的反问了一句:“我急功近利?” 苏长安说话声音不大,但这短短一句话中,白墨总觉得他在压抑着什么,愤怒而委屈。 “什么?”白墨有点儿奇怪地问了一句。 苏长安却不再搭腔了。直到两人做完扫描,进入模拟场监控范围之前,苏长安才冷冷地说了一句:“加油哦,要是破不了上次的记录,我们可就真的急功近利了。” “砰!砰砰!” 又有三颗子弹,分别擦着白墨的头皮和耳朵飞了过去,让外面还在围观的猎人们发出一阵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暗爽的呼声。 “小乔,你看看,我还以为你跟我说过,苏长安很喜欢白墨。”正在监视器前看着战况的程庄教授笑着说。 “这次真的很微妙啊,如果我不是看过他们其他的训练,我真会以为苏长安恨死了白墨。”乔摸了摸下巴,说道:“还有,不要叫我小乔。” “微妙啊,微妙啊~”程庄教授笑眯眯地抱着手臂,心情大好。 苏长安一言不发,持枪的双手骨节泛起青白色,常常笑眯眯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线,贪狼正在以单发手枪不可能达到的速度连续射击,训练的过程中,电脑是不会随时报命中率的,但是仅仅看蚀虫几乎全部都停留在离它们出现的地点不远的地方,就能了解他恐怖的命中率以及敏捷的反应力。 在连续射击的过程中,苏长安还开始尝试放下一只手臂,单手持枪,只是迫于贪狼的重量和后坐力,这样单手持枪每次也就能坚持2分钟左右,右手比左手稍微久一点儿。 也许是被苏长安的沉默所感染,白墨一贯的低气压如同又低了几分,在第七次被苏长安故意用子弹擦头皮之后,白墨手里的七杀暴起耀眼的白光,在白墨的挥舞间横扫周围近10米,留下一地的蚀虫残肢。白墨被碎屑溅了一身,他挂着一身粘糊糊的碎肉阴测测地念了句:“苏~长~安!” 从牙缝中挤出的三个字,让围观的猎人齐齐打个冷战。怪不得之前被白墨打跑的眼从来没有讨回公道的意思,在这样恐怖的战斗力面前,任何讨回公道的行为都只能是讨打吧…… 以前虽然觉得这个常常随时随地犯二的苏长安很欠抽,但是他真的闭上嘴用行动挑衅冰山白墨,带起整个模拟场都沉浸在暴虐的气氛中,反而让大家更不适应,猎人们默默吐槽:您还是继续犯二吧,这样重口味的场面我们不想看啊…… “白墨的七杀……”程教授收起了戏谑的神色,若有所思。 “老爷子也看出来了吧,进化的进程非常明显,几乎每一次他们俩来做配合训练,七杀都在跟随苏长安的步伐做出调整。”乔说,说到进化,乔的神色也不禁凝重起来:“这期间,有个有趣的问题。老爷子你也看到了,如果说两个人之间配合有多默契,我个人是没看出来,他们平时训练的时候几乎是不做正经的交流。但是不可否认,他们之间确实有某种纽带联系着。苏长安是这五年来,白墨接受的唯一的眼。当然,也是最优秀的一个。” “进化啊……猎人们都在追求的进化,看起来对于白墨不是难事,白墨看起来也很满意他的进化程度。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和可以进化的刃相比,反而是几乎没有进化先例的眼看上去比较着急?”程教授摸了摸下巴,收敛了笑容。 而在模拟场中,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最后几头蚀虫已经被击中,发出焦躁地吼叫,苏长安终于说了整场训练的第一句话:“快点,我要出去。” 白墨一言不发,七杀流过令人炫目的光华,顷刻间,模拟场归于平静,机械女声说道:测试结束。 16分53秒,比上一次的记录缩短了近4分钟。 人群哗然了,很多人并不知道,白墨和苏长安曾经用20分钟就通过了模拟测试,看到程教授给两人设定20分钟的测试时间,潜意识里是觉得可笑的,认为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今,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被完成的如此华丽,反而让人有点儿接受不了。 然而对于大部分围观的猎人来说,这点震惊于难以接受根本不算什么,就如同几分钟后在猎人论坛上被顶置的帖子的标题说的:能看到有个人敢甩脸子给白墨看,我觉得我的人生圆满了!!! 第三十三章:古方 其实,苏长安并没有说实话,至少,他没有完全说实话。 在程教授的研究所办公室里,老爷子的确跟苏长安说过上面的话,只是苏长安却并没有就此妥协。 “程教授,作为士兵,我们的确只能靠勤勤恳恳的训练来提高,但是我觉得,我们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士兵吧。”苏长安笑了笑:“说实话,开始的时候我真的没想到我们是隶属军方,我一直以为我们的直属上级应该是啥灵异协会、驱魔人工会神马的……” 一时间,程庄和乔都没开声,却是乔沉不住气,问道:“你知道能用什么方法?” “我不知道。”苏长安说:“真的。我只是在资料室查了一下猎人历史上非常最杰出的那些眼,发现曾经和乐霖将军搭档的张雅卿大校也是使用双枪的,她的双枪虽然比贪狼稍轻,但是对于一个女性来说也绝对不轻松。而且我还注意到,张大校的双枪也曾经被程教授您改装过。” “看来,你是做过功课,有备而来的。”程教授缓缓说。 他支走了乔,走到办公室一角的沙发上坐下来,并示意苏长安坐到对面,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雅卿,是个好孩子,只是死得早。” 张雅卿是乐霖的最后一个搭档,他们在一起搭档了4年,张雅卿死了之后,乐霖将军不久后也到了退休年龄,他不再出现在一线,只留下段段吉光片羽的传奇。 “没错,雅卿的枪是我改的。那孩子太仰慕乐霖,一门心思就要做他的眼,但是那个时候,乐霖已经是上将军衔,凭雅卿那时候的实力,几乎是不可能做他的眼的。”程教授微微放松身体,倚在了沙发背上,缓缓地说着:“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很想劝她,但是她不听。她一直求我,一直求我,我就给他用了猎人中流传下来的一个古方。” “有这种事?”苏长安忍不住插了句嘴。 不过,程教授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责怪:“这个古方,最初是给那些能幻化出武器,但是精神力和身体素质都比较差的刃用的,他能刺激人身体的二次发育,让人更强壮,并且激发人的意志,让精神力变得更强。这个古方,是不能给普通人用的,因为整个过程中伴随着极大的痛苦,可以说超出人身体的承受范围,而且,普通人用了之后会有怎样的副作用,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定论。而刃就不存在这样的顾虑,因为和普通人相比,刃本来就有更强的精神力和肉体的忍耐力。” “那……为什么张大校一个女性,用了这个古方?”苏长安忍不住问道。 程教授发出一声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惋惜的轻笑,说:“那是因为,雅卿她自出生就有神经末梢疾病,她根本没有痛觉。当时给她用,一方面是觉得她不会感受到那种痛苦,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古方对于精神的强大刺激可能会对她的病情有帮助。实际上,如今我们用来保护猎人的科技越来越发达,自雅卿之后,那张古方就再也没有人用过,几乎是已经被废弃了。除了我以外,恐怕没几个人能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儿了。” “如果只是因为整个过程很痛苦,那么我愿意试一试。”苏长安说。 “哼,”程教授突然冷哼一声:“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 “教授,我不……”苏长安试图辩解。 “行了,苏长安,我听说你的力量觉醒还不到一年,觉醒之前你是丰城日报的记者,根本不信鬼神。作为一个前辈,我看到晚辈们有冲劲很欣慰,但是你不觉得你太勤勉了惹人怀疑么?”程庄的声音突然严厉了起来。 苏长安不知道如何分辩。 他难道要告诉程教授,他孜孜以求想要变强是因为他看上了白墨,他自己的搭档? 沉默了许久,当程庄以为苏长安不会再坚持,几乎要送客了的时候,苏长安突然问道:“老爷子,张大校如果不做乐霖将军的眼,会怎样?” 程庄一怔,他没有想到苏长安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 实际上,在漫长的十数年的岁月里,程庄也一直在问自己,如果当年自己没有给雅卿那个古方,雅卿没有成为乐霖的“眼”,会怎样? 虽然做了眼就注定不可能一生平安,但是最起码,不会置身最危险的前线,不会牺牲得那么早。 但是程庄回忆起雅卿和乐霖订立搭档契约的那天,雅卿那样开心,仿佛是真的能够和乐霖成婚那样,幸福得整张脸都在发光。在作为乐霖眼的日子里,虽然每一次出任务都九死一生,但是雅卿是快乐的。 大约和平平淡淡做一个上尉级别的眼相比,雅卿更愿意过作为大校的刀尖上的日子。以至于直至战死,她都义无反顾。 “老爷子,我想,张大校如果只是眼,而不是乐霖将军的眼,她一定能更平安、更安逸,但是反正做了眼,已经是不可能长命百岁了,那么就不如和自己在意的人搭档,用尽全力把他送到更高处去。我和张大校的想法是一样的。”苏长安说。 程庄看着苏长安,眼前这个青年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义无反顾,他的想法坚如磐石。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新人,来到这个领域时间不久,现在他可以为了别人奋不顾身,等到真的生死关头,他能够坦然面对么?他会不会后悔呢? 程庄没有问苏长安你会不会后悔,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他得到的答案一定是“不后悔”。 苏长安挠挠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对程庄说:“程老爷子,正如您说的,在觉醒之前,我只是一个小记者,每天固定的时间开编辑部例会,偶尔一个月上一个礼拜以上的晚班就怨声沸返,领导说什么我就做什么,领导让宣传什么我就些什么,我胸无大志、目光短浅,并且过得非常满足。我人生的前24年,从来没有什么非常喜欢的东西,没有非做不可的事情,没有所谓的梦想。” 说到这里,苏长安笑了笑,神情中颇为怀念,因为那段日子,确实安逸到可贵的程度。 “然而没办法,我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眼,我不得不面对那些东西。其实不瞒您说,最开始我同意和白墨搭档,纯粹是因为怕死,听穆升说白墨是最强的刃,所以决定要坚决躲在他身后,同时我也很不理解,为什么白墨总是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冲到最前面去的样子。现在我跟他相处半年多了,我觉得我慢慢理解了他。理解了他,就想帮他。把白墨送到他想去的地方去,这是我苏长安人生中的第一件想做的事,是我的第一个梦想。我想当年,张大校看着乐霖将军,也是这样想的:这个人多么强啊,他站在战场上,简直就如同一个发光体,但是这样的一个刃因为失去了眼而不能上战场了,多么可惜。” 到了这里,其实苏长安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他想说的东西表达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动程庄。 过了许久,程庄说:“雅卿爱着乐霖,尽管乐霖比她大了二十岁。” 苏长安一点都不惊奇:“也对,爱情,的确是让人做出疯狂的事情的最强动力了。” “那你呢?”程庄问。 苏长安脸有点儿挂不住:“老爷子您别笑话我了,那个是白墨啊……” 程庄微微一笑,没在追问,他仰起脖子,揉了揉自己有点儿僵硬的肩膀:“爱情呀爱情,爱情算个什么东西,不能吃不能喝,P都不是,可是你们一个一个的,怎么就拎不清?越强越危险,在将军们的前线上,爱情能帮你杀敌还是能帮你活命呢……” 程庄的声音微微低下去,渐渐听不见了。 茶几上的茶已经冷透了,苏长安悄悄看了一眼表,已经快中午了,他有点儿惦记白墨。 “古方,只有最后一贴了。”程庄突然开口道:“那些材料,是我二十年前做研究的时候收集到的,当时也没找到多少,雅卿之后,那个古方剩余的材料就只够一个人用了。而现在,配方中的许多材料,已经彻底绝迹了。” 苏长安没接话。 程庄按着沙发的扶手,站了起来:“你以后,可别后悔。”程庄说。 “我不会。” “用了,就要用到底,要敢喊疼,我砍了你的手。”程庄板起脸。其实,他之所以敢给苏长安用,确实是因为,雅卿已经亲身证实,那贴古方确实有效,并且到目前都没有发现副作用。用这个古方,前后要用药十七次,如果中断了,则功亏一篑,前面的都白疼了。 “谢谢程教授。”苏长安站起身,仰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说:“保证完成任务!” 第三十四章:脱胎换骨 苏长安的脚伤养足了整整一个月,才被修斯解禁,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催着白墨去穆升那里拿新的轮值表。 新的轮值表和以前那张没有什么大的变动,但是因为最近瑞希的病情有些不稳定,白墨和苏长安的小队轮值范围扩大了许多,每一次轮值他们不能再在一个地方等待吸引这个范围内的所有蚀虫,而是需要多选择一个战斗地点。 对于这种变化,白墨和苏长安都没什么异议,毕竟他们的战斗速率可以说是别墅里最高的,几乎可以在3个小时内解决战斗,只是苏长安在心中暗暗叫苦:他很累好不好。 每次轮值完,做好枪械保养之后白墨都是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中午才起,而他则需要一早就起来,到训练场去进行程庄教授的特训。 古方3天用一次,在使用古方的间隙,则要不断用真正的物理手段来提高他的力量,同时,他并没有用过双枪,在双枪的射击技巧上也需要专业人士的指导。 这个专业人士自然是乔,程庄教授虽说已经进入研究机构,但是仍然非常忙,能够三天一次抽出时间帮他锻造身体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了。 这样的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三个月,三个月后,苏长安将脱胎换骨,成为一个崭新的,可以说是最强的眼。 苏长安并没有成为“最强眼”的野望,但是,当时间一天天流逝,当他在血与火中不断见证战争的真面目,当他的每一分钟都用的非常充实,每一天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变强的时候,饶是苏长安再淡定,也不能抑制心中沸腾的热血。 苏长安毕竟还年轻呢,他迷军械,看政经,关注时事,如今他能走在几乎可以说是保卫世界的伟大事业的前线,他怎么能不热血呢。 这一份热血,把当初那种为了白墨而接受改变的初衷冲淡了许多,也让苏长安更加坦然。他仍然记得程教授问过他的那句“你会不会后悔”,如今,他觉得他终于可以坦然的说他不后悔了。 无关白墨,无关那些他不能言说的情愫,单纯作为一个年轻的“眼”,他不悔于那份完成使命的激情。 只是,每一次苏长安和白墨轮值完,第二天一早白墨还在睡的时候,苏长安爬起来去训练场,经过白墨紧闭的房门口,苏长安都会有一种微妙的、类似于暗爽的小心思。好像他背着白墨,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说起古方的使用,这一点不仅是苏长安,连程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并不是说古方在苏长安身上没有起作用,相反,用的非常好,效力甚至比当年张雅卿用时还要好,但是让程庄非常奇怪的是,苏长安并没有觉得使用古方过程中的疼痛不可忍受。 按照程庄的研究,这个古方普通人使用的时候,那种疼痛可以说是不可想象的,远远高于孕妇分娩的疼痛,超越了人类忍受的限度。本来按照程庄的估计,苏长安在使用古方的过程中,疼晕过去十次八次绝对是百分之百的,整整三个月应该也是没有余力进行轮值的,他的计划本来是,除开苏长安本身因脚伤休息的时间,他还要以自己的名义替苏长安向穆升请两个月左右的长假的,结果,苏长安第一次使用古方的情形超乎他的想象。 疼,绝对是疼的。当蜜色的蜡状物涂满他的全身,并按照程庄的要求全身都浸入一桶滚烫的药浴的时候,苏长安只觉得自己的皮肤在慢慢融化,那种疼痛钝重而持续。如果一定要形容,苏长安记得自己十来岁的时候,曾经被车门夹到指甲,里面开始发炎化脓,最后不得不把指甲拔掉,那种疼痛,就如同自己全身都长满了指甲,并且正被外力一起缓缓地往下拔。 程庄说过,每一次用古方,要持续两个小时,也就是说他必须坐在药浴里被拔两个小时的指甲,为了抵御疼痛,苏长安有规律的呼气吸气,并尽力发散思维,避免精神集中。 然而,这种充满了强烈自主意识的行为让穆升大感意外,从他得知古方存在到现在,近三十年间一共有四个眼用过这张古方,一个用到一半放弃了,一个虽然成功,但是也是整整三个月间几乎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有雅卿因为没有痛觉,可以说是开了外挂,整个过程比较顺利。 而眼前这个家伙,他难道不觉得疼么? 两个小时后,苏长安虚弱地被扶出了木桶,去掉身上的药膏之后,他脸色苍白神情虚弱,但是意识非常清楚,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自己回了别墅,第二天,他精神抖擞地来训练场接受了乔的特训,而这些特训本来根本就不是排在使用古方的过程中的,而是打算整个用药周期过了以后再开始的。 “古方的使用过程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我真的不明白,你真不疼么?”程庄曾问苏长安。 “程老爷子,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不疼……”苏长安无力,他每隔三天就要被拔一次指甲,疼得想吐。 程庄微微一笑,说:“别的眼,用的时候最渴望的就是昏过去,而且,几乎他们的两个小时就是在不断的昏过去再疼醒之中过来的,你说说,你疼到那个地步了么?” “额……也许,我的神经末梢也有问题,不会那么疼?”苏长安试探地问。 “不是,我做过测试,你非常正常。”程庄说:“其实,你疼或者不疼,现在看来都没有多大的研究价值了,古方中必不可少的一种材料已经绝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用这种方法了。” 不管程老爷子是不是疑惑,或者苏长安到底该有多疼,可以肯定的是,苏长安的身体正在发生一些变化,他的力气变大了,肌肉虽然没见增多,却是越发的紧致,手臂、肩颈、后背、腰腹,大腿……全身的肌肉群都在变的更加的坚韧,苏长安曾经形容过白墨的皮肤“绷得紧紧的如同一面鼓”,现在,他觉得自己也快要达到这种境界了。 同时,在不断地接受乔的特训的时候,苏长安渐渐学会了如何将不断增长的力量运用到战斗中去,单手战斗的时间不短延长,而且,在一次模拟对战的时候,他自己控制身体从三层楼的房顶上翻了下来,在空中射击完毕后,借力在地面上滑行了七八米稳稳停住,没有受任何伤。 虽然训练当中也不断的受伤,但是苏长安进步的速度不仅乔称奇,连程庄都觉得不可思议。 也许,程庄偶尔想,这孩子,真的能成为一个将军,携着他的搭档站在巅峰。 白墨和苏长安的轮值已经恢复快两个月了,但是白墨最近觉得有点儿不爽。 原因无他,就是苏长安比前一段时间忙碌多了,如果没有轮值,那是一定不见人的,就算有轮值,自己第二天上午起来,人也铁定不见了。而且这几个月来,苏长安呆在别墅大厅里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从外面回来,除了吃饭就是二话不说地上楼,房间门一关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些什么。 要是放在以前,白墨绝对不会去在意一个眼的行踪的,白墨却实实在在地在关注着,甚至还动过跟着苏长安去看看他每天都忙些什么的念头。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白墨在脑内堵死了。 就在苏长安越来越忙,白墨越来越觉得不自在、胸闷气短的时候,苏长安的最后一次上药时间到了。 仿佛置身火海,燎原的烈火围绕着他,耳畔的风声里有火焰的嘶吼,苏长安坐在浴桶里,身上裹着纱布,明明是同之前一样的用药程序,明明随着一次次用药,对那种感受越来越习惯也越来越能够抵挡,但是这一次,苏长安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儿扛不住了。 太疼了。他觉得自己就像被串在铁钏上的鸡腿肉,被放在炭火上慢慢烤,火焰燎过的时候发出嗤嗤的冒油的声音。 从脚心一直往头顶,身体里的血液好像变成了岩浆,在丹田里咕嘟咕嘟地冒泡,然后缓缓地向上冒。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岩浆仿佛滚开的水一样沸腾,苏长安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座火山,随时可能喷发。 “噗!”苏长安猛地吐了一口血,瘫倒在桶沿上。 再次苏醒的时候,苏长安发现自己已经被捞了出来,身上的药膏都清理干净了,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迷迷瞪瞪的坐起来,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直到看到程庄坐在自己身边。 “程教授?”苏长安眨眨眼,问:“这是……” 程庄看了一眼手表,几乎像看一个奇迹一样看着苏长安:“才10个小时,你就已经醒了?我几乎已经准备好你要昏迷10天了……天啊,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怪胎啊?” 最后一句话,程庄绝对是在深受震动的时候不经意的说出来的,很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用的是哪一个词,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苏长安却猛地打了个冷战。 “教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程庄依然是一副没从震惊中醒过神儿来的样子:“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给你做了全身身体检查,得出的结论是,你的经脉强度发生了质的变化,一些重要的血管壁的厚度甚至可以和中流的刃相媲美,同时,骨骼和肌肉的强度都有了巨大的提升。”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程庄面色潮红地看着苏长安:“这样的成功简直不合逻辑,虽然古方已经不可能再有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同意我留下你的身体组织样本做一些研究。” 苏长安其实根本没弄清楚程庄说的不可思议到底不可思议在哪儿,身体变得更强韧难道不是他们预定好要达到的目的么?难道就因为他晕的时间短了点儿,就能激动成这样? 苏长安是没法领会他带给程庄的震动,但是他还是非常痛快地同意了程庄研究他的身体组织样本,毕竟,最近程教授帮了他许多。 苏长安又倚着床沿休息了一会儿,听程庄说了一些训练中的注意事项,在这段并不长的时间里,他觉得自己的体力正在迅速恢复,手脚都有力气,精神也非常好,然后就是,非常饿。 等程教授交待完,并宣布苏长安不用再到他这里来的时候,苏长安松了一口气,正要道谢,却瞄到了挂在墙上的表,指针指示,已经快夜里十二点了,苏长安惨叫一声跳了起来,轮值!!!! 飞快地向程庄道了别,苏长安只抄起了他们的名牌,衣服什么的全都不要了,飞也似地跑没影儿了。 程庄看着活蹦乱跳的苏长安,眼里闪过诸多情绪,终于归于平静。 第三十五章:最强眼 蹑手蹑脚地摸进别墅,刚好十二点,苏长安不禁惊讶了一些自己的长跑速度,要知道,从程庄的研究所到他们所在的别墅,开车都要十分钟左右,他深夜狂奔回来,居然还没用到二十分钟。 基本上,猎人的轮值都是从十二点左右开始,苏长安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勉强赶上了。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冲上楼去准备双枪和子弹袋。等他光速整理好枪械,检查一遍没有纰漏以后,就来到白墨的房间,装作若无其事地敲门。 “你还知道回来?!” 突然,从楼下传来的声音吓得苏长安一个激灵,他扭过头,只见白墨就坐在大厅边缘的沙发上,整个人隐没在黑暗里,只有手中的七杀已经现身,发出幽幽地白光,勾勒出白墨锋利的轮廓。 看他的姿势,显然已经在大厅坐了很久了,苏长安恨不得咬自己一口,刚才上来的时候居然没注意! “我这不是及时赶回来了吗,我们快点走吧。”苏长安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跃下来,跑到白墨的身边,去拉他的手,却被白墨猛地甩开了。 苏长安脚步一滞,不知道白墨在发什么疯,自己并没有迟到多少啊。 “你去哪儿了?”白墨冷冷地问道。 “程教授那里啊,特训。” “特训到十二点?” 那种非常明显的我不相信你的语气让苏长安冒火,但是眼下轮值的时间到了,他只好耐着性子说:“轮值回来我再跟你解释好不好,迟到了穆升又要唧唧歪歪了。” 白墨重重地哼了一声,抢先走了出去。苏长安被他那声哼的血气上涌,好不容易才忍住,跟着白墨走出了别墅。 几乎是一离开别墅,白墨的手臂就揽住了苏长安的腰,两人配合了这段时间,白墨的动作对于苏长安来说早已熟稔于心,他随着白墨蹬地的动作提气,两人窜上了街边的矮墙,一路向预定的第一个狩猎场飞奔。 走出去没多久,苏长安就隐约听见了蚀虫的吼声,空气中开始浮现出淡淡的腐臭味,苏长安微微皱了皱眉头,以前的每一次轮值,白墨会在将要到达狩猎点的时候让七杀现身,七杀的能量会把刃和眼的所在地迅速地凸显出来,吸引方圆将近五十公里的蚀虫。 猎人本身就是最最吸引蚀虫的存在,猎人的能力越强、等级越高,对于蚀虫来说越美味,吸引蚀虫的时间也越快,但是平时他们两人把蚀虫吸引到跟前的时间,足够他们到达狩猎地点,而今天,这个时间却提前了很多。 苏长安看了看白墨,白墨的七杀并没有显现出来,按理说,他们两不应该那么早就引来蚀虫,而且,从蚀虫的吼声来判断,这一次来的蚀虫明显比之前轮值的时候要多了。 苏长安不动声色的看了白墨一眼,白墨也恰好看向他,目光接触的瞬间,两个人心中都有了一分了然,看来,是真的变强了呢。 白墨用眼神询问,苏长安给了他一个安抚地笑容,随即,白墨就将揽着苏长安的腰的手放松,改成了挽着他的胳膊,苏长安脚一沾地,便根据乔这些天教给他的战斗技巧,学着白墨的动作发足狂奔,随着白墨给他的一个牵引力,踩着白墨的脚印在建筑物间腾跃。一时间,两人从白墨几乎是抱着苏长安行动,变成了苏长安被白墨拉着一起行动,两人的速度快了不少。 饶是如此,两人到达狩猎点的时候,周围的蚀虫已经汇聚到离他们不到100米的距离,这几乎是从来没有的近距离。一般来说,猎人们的手枪射程800米,眼会将蚀虫放近到距离自己300米左右的地方开始打,既能够提高准确度,又能在没有打中或是蚀虫数量太多的时候给自己一个缓冲。 如今,无论是从距离还是从数量上,对于白墨和苏长安来说,这种缓冲都几乎不存在了,白墨有点儿担心,即便苏长安变强了,但是他还是无法肯定他们能在这样的距离迎敌。于是,在苏长安连发数枪在他正对面的方向钉住五六头蚀虫的时候,白墨犹豫了一会儿,他几乎有些不敢离开苏长安身边。 “快点去,杵在这里干什么?”苏长安冲他笑笑,手中的两把枪枪口微微冒出的细烟。苏长安的手中握着两把一模一样的银色手枪,修长的枪管泛着阴冷的光,枪身结实桀骜,正是双枪贪狼。 白墨被苏长安的笑容晃了眼,他突然觉得这几天他那种莫名其妙生气的情绪来的很可笑,苏长安常常消失,原来并不是因为他累了想跑,也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他在变强。 而此刻,实实在在地看到两人站在蚀虫中间引发的效应,白墨知道,苏长安的能力已经经历了质变,而距离苏长安伤好重新开始轮值也不过两个多月。 苏长安是怎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强的,白墨心里不是没有疑惑,但是这一刻,白墨决定不去疑惑过程,他看到的结果,不正是他最想要的么? 白墨不再犹豫,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向了被定在不远处的蚀虫。 今天晚上,这里将上演一场非常好看的屠杀。 战斗开始后一个小时,苏长安在通讯器中指引白墨稍微后撤,然后停下射击给贪狼换弹匣。 他成为一个眼已经大半年了,算上模拟场的练习,他的战斗经历也有好几个月了,但是从来没有那一次如同今天一样酣畅淋漓。 双手依然稳定而有力,胸腔里的心脏如同一个强力的泵在不断地输送这血液和精力,他的呼吸仍然很平稳,身上出了汗,但那也只是因为精神集中。而且,苏长安发现他的眼睛好像看得更清楚了,隔着百米的距离,他能看到蚀虫的眉心就如同训练场里强光下的靶纸一样清晰可辨。 在换弹匣的间隙,他抬眼看着白墨不远处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可以看到白墨的发梢,能看见他被风吹起的衣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墨对于苏长安来说变成了一个戒不掉的人,从面容到身材,哪怕是那握着七杀的修长的指节,都让苏长安觉得漂亮得正中红心。 一个半小时后,第一个狩猎点清场,苏长安和白墨从狩猎点附近猎人专用的停车场开出一辆路虎,前往下一个狩猎点。 两个狩猎点之间直线距离将近50公里,路虎在深夜的街巷上狂奔,白墨开着车,苏长安一路注意着路上是否有蚀虫的痕迹,白墨没有收起七杀,他们在开了快20分钟的时候感觉到了蚀虫的尾随,随后,尾随而至的十几头蚀虫在几分钟内被消灭在第二个狩猎点。 白墨和苏长安在第二个狩猎点守候了一段时间,苏长安坐在车顶上,疲倦一波波袭来,他只能强打精神,白墨看出了苏长安的疲倦,但是这个时候,作为一个眼,他是不能睡着的。 “打起精神来。”白墨说。 “我知道,不会睡着的。”苏长安抹了一把脸,伸手拍拍身边的位置道:“坐下跟我说会儿话,我觉得今天晚上已经干净了。” 白墨也在路虎平坦的车顶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你变强很多。” 苏长安笑眯眯地点点头:“最近可把我累死了,要从程老爷子那里骗一把枪不容易,连着乔也一起操练我,可怜我这祖国的花朵。” “我都不知道你在训练。”白墨说。 苏长安偏头看了白墨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白墨的语气中有点隐约的委屈,他突然觉得心情变好了。 “你怎么不知道了,从你陪我赢了贪狼,程教授就说过要给我特训了嘛,那天我给你做猪排的时候说了。” “骗人,你那天明明说,程教授说他没有窍门可教你。”白墨皱起眉头,那天苏长安说的话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是没有使用贪狼的窍门,但是有作为一个眼的窍门啊,最近我主要是在接受乔的特训,你看,成果非常显赫,现在我可以使用双枪贪狼连续作战,之前我双手持枪都只能坚持3个小时呢。”苏长安决定把白墨绕晕。 白墨皱着眉头想了想,确实,进步太大了,如果是这样的特训,连他都想参加一下了。白墨毕竟是刃,他一直都在机体功能上优于普通人,所以这个时候,白墨根本没法发现,苏长安的提升速度几乎是在完成不可能的任务。苏长安也正是算准了这点,才对白墨毫无顾忌。 “我的特训到今天正式结束了。”苏长安干脆躺了下来,说:“下午训练结束的时候有点儿晚了,在乔那里吃了饭,然后想着轮值之前睡一觉,结果睡过头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晚上那一出是啥,三更半夜的坐在门厅里吓人。” “我等你回来啊。”白墨毫无压力:“你这几个月都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你是一个很强的眼,万一他们把你弄到研究所去工作那怎么办。” 苏长安愣了几秒。 然后他锤着车顶狂笑:“搞了半天,你把我调到别处工作你没有搭档。天啊白墨大爷,您想太多了吧!你是别墅最好的刃,而我是你历时5年好不容易才认可的眼,他们这个时候恨不得我们俩结婚睡一个被窝才好,怎么可能拆搭档!”苏长安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微微为自己说的话脸红了。 可惜白墨没有任何联想,也就明显毫无压力,人家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想通了,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我现在不想换搭档,你是最强的。” 苏长安的笑声渐渐低了。 夜非常宁静,刚才的那一场战斗,可以说是非常小的遭遇战,连苏长安这种新人都处之淡然,夜风把空气中最后一丝腐臭味道吹散,苏长安站起身来,仔细向四周眺望,死气渐渐散去,夜虫些微的鸣叫声又开始响了起来。 “回去吧。”苏长安说,利索地跃下车顶。白墨随后也跳了下来,打开后车门说:“你不是困了么,到后面去睡,开回别墅要一个小时呢。”然后自己钻进了驾驶室。 第三十六章:偶然的聚会 回别墅的路上,苏长安睡着了,这个家伙几乎是一挨到后座,就自觉躺横,进入了深眠。 白墨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苏长安,他蜷着身子,微微张着嘴,睡得傻呵呵的。 白墨微微笑了笑,又放缓了些车速。 他记得,苏长安忙忙碌碌已经快三个月了,从他拿到双枪,就经常不见人影,一开始白墨并不在意,反而觉得身边没了唠叨的人挺自在,但是日子久了,他就不可抑制地开始想起他们测试那天的争吵,他想起自己之前的许多个眼是如何被气走,或是从一开始就不敢和他搭档的,他突然就有点担心,如果苏长安也要跟他拆伙怎么办? 会没有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会没有人在被大黑二黑追赶的时候向他喊救命; 会没有人婆婆妈妈的,为他身上那些他自己都不屑一顾的小伤上药; 会没有人经常溜进厨房帮他煮宵夜; 会没有人愿意陪着他变强,不问原因地支持他的决定…… 白墨神色渐渐暗了下来,大约有5年都没再奢求的东西,如今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又上瘾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快地习惯了身边有人在的感觉,习惯了有人不敲门就冲进他的房间,习惯了有人帮他留饭、做宵夜。几个月的时间,那个人从“一个眼”变成了“苏长安”再变成“长安”,那么自然。 这一刻,连白墨自己都没有察觉,那些长久以来压着他的东西,复仇、战斗,都仿佛远了,这一刻,他几乎有种错觉,这辆路虎就是他的全世界,他和苏长安可以在这条深夜静谧的道路上一直开下去。 白墨把路虎停在了别墅门口,天亮后,自有人会把车子停到正确的地方去。他下车打开后车门叫了两声苏长安,后面躺着的人睡得很沉。 白墨探身进去,把苏长安打横抱了出来,苏长安依然没醒,反而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有点儿痒的脸颊。 白墨轻手轻脚地关上车门,抱着苏长安进了别墅,他有点儿饿,但是又不想吵醒苏长安。厅堂里的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对于巡了两个点的猎人小队来说,能在四点回来已经属于神速了。白墨决定忍一忍直接吃早饭,就在他抱着苏长安准备上楼的时候,休息室的门打开了,除了穆升意外,大家都在,因为别墅的隔音太好,白墨刚回来时没有发觉。 一时间,情况无比诡异,白墨公主抱着苏长安,淡定地站在门厅里,从休息室里出来的众人却好像被雷劈了僵在当场。 “你们怎么回事儿啊,这么晚了集体不睡觉?”最后,还是白墨先开口了。 “贱人,你掐我一下,告诉我我没看错……”青青扯了扯连夙的衣服,连夙很干脆地在青青手背上掐了一把。 “呀!!!!!”青青于是扯着嗓子叫了起来:“这是神马情况!?神马情况??!!” 青青的惨叫把石化了的众人的魂叫了回来,李晏首先上前一步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有两个点么?苏长安怎么了,又伤着了?” 一连串的动静终于把熟睡中的苏长安弄醒了,他睡眼朦胧地感受到七八道如狼似虎地眼光在自己身上逡巡,正要反射性地跳起来,才发现自己正以诡异的、名为“公主抱”的姿势被白墨抱在怀里,仰起头就能拿看到白墨刀削一般英俊的侧脸。 苏长安也想惨叫了…… 十分钟后,大家经历了鸡飞狗跳终于平静了下来,在厨房的饭桌前坐了下来,苏长安从冰箱里找到了鸡蛋和一些蔬菜,用剩饭做蛋包饭当宵夜,小小给他打下手。 “欧洲杯啦,李晏和瑞塔瑞希都要看,我就陪他们,三点多的时候蓝羯和连夙的小队都回来了,然后大家一起看了一会儿。”秦越说:“你们俩怎么能这么早就回来了呢?没问题吧?” “没有,”白墨依然淡淡的,“完事儿才回来的,长安回来的路上睡着了。” “你们俩轮值好快啊,白墨你真强!”秦越发自内心地说。 白墨瞄了在灶前忙碌的苏长安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表情柔和,让一群人都觉得……好恐怖…… 青青摸着下巴,小声说:“墨爷,你和长安~~进行到哪一步了?你懂的……” 连夙赶紧捂住青青的嘴,笑道:“别理他,你不懂……” 白墨真的不懂,但是在不远处忙活的苏长安却险些被青青的一句话吓得把一瓶油都倒进了锅里,赶紧手忙脚乱地找碗来把油分出来。 青青察觉到苏长安这里的动静,在连夙的手掌下露出了狞笑。 李晏也隐约有些感觉,他总觉得苏长安对白墨的心思不简单,而白墨,也似乎并不排斥苏长安。他想问问白墨的想法,又觉得感情方面的事情外人插手反而不好,李晏总归做不到像青青那么开放。 瑞塔瑞希把话题引向了欧洲杯,于是大家又开始吐槽比赛,白墨没看比赛也不认识那些球星,丝毫没话可说,但是也没有离席的意思,就安静的听着,不时的看看苏长安的进度,非常尽责地等宵夜。 黄澄澄地蛋包饭端了上来,苏长安做了9份,两位女士分一份。 这是继几个月前苏长安办得所谓的庆祝party之后,别墅的十个人第一次又聚在一起,没有商量过,纯粹就那么碰上了。厨房暖色的灯光下,一群人吃着宵夜,喝着茶,谈笑风生,话题不自觉的一个个换,总归有大家都能说的话,连白墨这种寡言少语的人,也不自觉地被吸引,始终听得很入神,别人问他的时候还回答得很认真。 其实,住在同一栋房子里的人,这样的场景应该是常常都有才对,偏偏在一栋猎人的别墅里,大家轮值的轮值训练的训练,都在忙着。也不是聚不齐的,只是总是在难得聚齐的时候,少了那一盘让大家坐下来的蛋包饭而已。 这一天,大家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直到一缕晨曦从厨房的窗户漏了进来,这个猎人中队才惊觉竟然在厨房聊了快两个小时。这样的喜悦的团聚让人惊奇。在肖婶儿来忙活早餐前,大家离开了厨房各自回房睡觉,秦越猜拳输了,被迫留下来给肖婶儿留纸条,说大家都吃过早饭了,请肖婶儿只要刷盘子就好,不要做早饭了。 苏长安在楼梯口叫住了正要进房间的白墨,他的肩上还残留着白墨抱着他时留下的温度,于是他觉得应该跟白墨道个谢。 白墨摇了摇头,说:“不用谢我。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变强了。” 苏长安回房间洗了个澡,躺在浴缸里闭目养神。 刚才在车上睡了一个小时,又和大家聊了两个小时的天,他现在居然没有很强的睡意,浴缸里的水龙头开着,温热的水漫过全身,苏长安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刚才那几个小时中的一幕幕又漫上心头。 这几个月来,白墨的变化他看在眼里,白墨更加接受自己了,也稍微打开了心门接受大家,这让苏长安心中有小小的成就感。 他在意自己这几个月来的早出晚归,从某种程度上说,也能说明他对自己,是多少有些在意的吧。 只是他在意的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是搭档、队友?或者,只是一个很强的眼呢? 苏长安又想起白墨刚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谢谢你变强了。 那么,是不是归根结底,白墨对他的亲近仍然是因为他是一个满足了白墨需要的眼,他达到了白墨的要求,让白墨看到了站在更高的战场的希望? 有些东西,苏长安有感觉,却总是不能肯定,看不真切,这也源于白墨冷淡的性格,对于白墨来说,他认同或者不认同、关心或者不关心一个人,表现出的行为都一样,他习惯了感情不外露,苏长安也不敢去猜。 毕竟,他对白墨抱着超越队友关系的情感,当局者迷,他猜不出。 第三十七章:酒后吐“真言” 入夏之后,瑞希的病情稳定了不少,恢复了正常轮值,苏长安和白墨过了几个月在两个点中间奔波的日子,也终于恢复了清闲的生活。 在奔波于两个点之间的日子里,两个人每次的轮值时间都比较长,确认蚀虫清除时也要花更多的时间等待,在等待的间隙,苏长安就常常和白墨说些有的没的,发现了贪狼的又一个性能啦,想要在枪柄刻字应该找谁啦,标配双枪是不是也可以改,能不能把武装带的一个结往里面挪两公分啦,还有一些非常琐碎的点滴,宵夜吃什么,超市是不是又有了新鲜的鱼柳卖,手肘上多了一块淤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的。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苏长安都觉得,这是他和白墨最平淡也最舒服的日子,他对白墨没有任何的期待,白墨对他隐秘的感情一无所知。 这一天,轮值结束还不到两点,苏长安突发奇想,想去酒吧喝一杯。自从成为猎人,苏长安的生活就几乎封闭了,轮值、训练,除了偶尔去附近的卖场买食材,他几乎没有离开过别墅。 刚刚成为猎人的时候是不敢,他现在对于蚀虫就如同一个开了缝的臭鸡蛋,他晚上压根不敢出门,连白天出门都战战兢兢。后来是没时间,训练太多;到现在,苏长安对于白天外出已经非常淡定,而对于晚上出门,只要是他亲自轮值,确认了区域内已经干净了以后,也知道没有什么问题,他之所以依然很少外出,完全是懒得,工作休息张弛有度,他现在宅得非常心安理得。 而在他还不是一个猎人而只是一个小记者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去酒吧里喝喝小酒,和朋友们聚聚。 软磨硬泡了一会儿之后,白墨被成功拉下马。两个人从巡逻点的停车场搞了辆低调的大众车公车私用,开到了丰城最有名的一个清吧。 选择清吧,是因为这里多少还安静些,苏长安知道白墨不喜欢太吵闹的地方。 不愧是丰城最好的酒吧,幽暗而时隐时现地灯光颇有品位,舞台上歌手唱着悠扬的蓝调,坐在大厅的客人大多小声交谈,没有高声喧哗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略带脂粉味儿的酒香。 苏长安深深地吸了口气,扯了扯白墨的胳膊,压低声音却无比兴奋地说:“生活就应该这样!!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我赚那么多钱干嘛,就是应该来享受嘛!” 白墨斜眼横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苏长安拉着白墨来到吧台边,要了两杯百利甜酒,这种酒度数挺高,但是入口就像饮料一般甜蜜,平时不太喝酒的人喝着也不会不舒服。苏长安兴高采烈地催着白墨喝酒,一边得瑟自己是多么多么会享受生活。 可是没过多久,苏长安就乐不起来了。 舞台上的女舞者和着音乐跳起了舒缓地舞蹈,高开叉的裙子边沿露出玉一样的大腿,苏长安倒是没觉得什么,但是看到白墨专注地眼神,苏长安不淡定了。 过了一会儿,一位披肩卷发,高挑却有一张娃娃脸的美女走到白墨的身边坐下,非常自然地开始和白墨搭讪,白墨本来就不善言辞,三两句后让美女没了话题,美女也不恼,笑了笑走开了,可是下一秒,侍者就送来了一瓶香槟,说是那位小姐送给白墨的。 白墨皱皱眉,对侍者说:“不用,请你拿回去还给她。”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白墨不断受到各种瞩目,甚至有男人来搭讪,一位连苏长安看了都觉得十分漂亮的混血姑娘直接把电话写在了餐巾纸上送到了白墨的面前,让白墨越来越黑的脸又阴沉了几分。 苏长安做梦都没想到,白墨居然会在这间清吧这么受欢迎,这个酒吧环境优雅,单身而有身份的男女常会在这里寻找情人伴侣,看对眼了相互同意就在一起,419或是后续发展,这苏长安是知道的。他曾经和以前的同事来过这里,也曾经被女性邀约过,但是这样受瞩目,不断被搭讪是他从来没想过的。 苏长安郁闷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多此一举,这就是他现在的真实写照,他有意拉白墨走,但是人是他拉来的,现在看人家受欢迎就要把人带走,怎么都说不过去,而且,白墨虽然脸越来越臭,但是始终没有表现出想要离开的样子。 苏长安郁得胸口碎大石,抱着杯子狂喝酒。 当苏长安喝掉六杯百利酒,又要了第七杯的时候,白墨终于忍不住按住了他的胳膊。苏长安缓缓地、如同慢镜头一样转过头看了白墨一眼,撇撇嘴,固执地慢慢拉开白墨的手,一仰脖,第七杯酒又下肚了。 那是度数起码有45度的百利酒,苏长安喝的猛了,打了个酒嗝,立刻溢出一股香甜迷醉的味道。 白墨皱起了眉头,刚才一直强撑着耐心终于用尽了,架起苏长安的胳膊就要把他往外拉,苏长安异常温顺,顺着白墨架着他的双臂偎了上来,然后往白墨的肩上一靠,不动了。 白墨连拖带抱地把苏长安弄出了门,丢进了车后座,立刻,甜酒的味道充斥了车里小小的空间,白墨阴着脸坐进了驾驶座。 苏长安并没有醉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知道身边的白墨把他拉出了酒吧扔上了车,于是他非常温顺。他从座椅的缝隙间看到白墨握着方向盘的手,手指骨节很大,虽然修长,但并不算非常秀气,这双手握着七杀的时候,手的主人就如同一尊神。 苏长安突然觉得很闷,有点喘不过气儿来。他伸出手去摸索车窗的按钮,但是毕竟喝多了晕晕乎乎的,按了几下,都没有把车窗打开。 白墨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他看不到苏长安在摸索些什么,就问道:“你要干嘛?” “我干嘛?我也不知道我干嘛。”苏长安听着白墨的声音,如同被抽了一鞭子一样缩回了手,曲着腿躺在后座上,不再动弹了。 白墨不知道苏长安是不是不舒服,但是在这黑灯瞎火的路上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加了速度往别墅赶。 这是白墨屈指可数的几次,不是因为轮值而在夜晚的户外逗留。 虽然他也知道,当晚的蚀虫清理干净后,在一定的区域内,即使猎人也应该是安全的,但是他本能的还是有些抗拒,不愿意在夜晚出门,特别是,他是一个刃,并没有“看见”的能力。 要不是苏长安,他很可能永远都不会深更半夜轮值结束以后跑到酒吧去喝酒、看跳舞、被人搭讪。 那些人不断凑上来的时候,白墨烦得要死,心想真不应该来这个鬼地方,还不如回家去让苏长安煮宵夜,两个人看碟或者吃完直接睡觉,但是看着苏长安兴致那么高,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他又觉得难得苏长安想要出来玩一玩,他急哄哄地要回去不太好。 白墨耐着性子等着苏长安,结果苏长安却渐渐沉默了起来,最后居然喝起了闷酒。 这是怎么个情况?白墨也奇怪的很。 后座的苏长安有一会儿没开声了,呼吸很平稳,就在白墨以为苏长安睡着了的时候,苏长安突然又说话了。 “白墨。”白墨听见苏长安叫了一声。 “嗯?” “白墨,小白……” “干吗?”白墨有点儿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苏长安仍然安安静静地躺在后座上。 只是,他嘴却不消停,翻来倒去,一会儿是白墨一会儿叫墨爷,一会儿又叫他祖宗,反正什么称号都出来了。 白墨只当他说醉话,索性不理他了。 “白墨,”苏长安又叫了一声,白墨没理他,可接着,苏长安说:“我怎么觉得很难受?” 白墨愣了愣。 苏长安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开始颠三倒四而又絮絮叨叨:“我挺难受的,看着你,不是,不是挺难受,有点儿难受,不,好像又很难受,一阵儿一阵儿的,心里不好过,你,你把我当什么,我就是,我就是你的眼镜儿,我,我还不如七杀呢,糟心……糟肺……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我,我凭什么……我为了你,受苦,不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你没逼我,我自己愿意受苦,我想帮你,但是我凭什么帮你?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嘛,我怎么就喜欢你了呢,你整天就会摆臭脸,你根本就不会喜欢我,你只喜欢七杀,喜欢杀,杀虫子……你根本就不会喜欢我,我,我也不喜欢你了,我,我那么强,总有一天会有人喜欢我的,等我喜欢别人了,我就不喜欢你了,我就不用天天看着你,你什么都不懂,我,我就一个人闹心,我操……贪狼呢?我的贪狼呢,我要去训练,我也要杀,我只有杀的多,你才会离不开我,你也会要我,我凭什么,凭什么赔小心,我,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絮絮叨叨了十几分钟,苏长安的声音终于弱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响起了细细的呼噜声。 白墨却已经将车停到了路边,紧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发白。 苏长安的絮叨毫无逻辑,但是他觉得,他至少听懂了几点: 苏长安喜欢我; 苏长安难受; 他变强是为了我; 如果我不喜欢他,他就会喜欢别人; 他会不要我; 第三十八章:表白 白墨把苏长安抱进了别墅,苏长安这会儿已经彻底睡死了,微微咧着嘴打着小呼噜,时不时咕哝几句意味不明的话。 这会儿已经快4点了,白墨刚踏上楼梯,就听见楼下有人喊他,转头一看,是在另一个片区轮值的李晏和秦越回来了,秦越看到被白墨抱着的苏长安,惊了。 “长安被人抱回来的次数也太多了吧……”秦越感慨。 李晏笑着摸摸秦越的头,柔声说:“小越你去洗洗睡吧,我去看看长安。” “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晚,平时不都是不到两点就回来了么?”李晏跟着白墨进了他的房间,白墨把苏长安放到了床上,苏长安脸色苍白,又带着一抹醉酒的红色,显得有些不健康。白墨直起身子,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看着李晏。 “轮值完去了别的地方。”白墨淡淡地说。 “喝酒了?” “苏长安喝了一些。”白墨也不掩饰,大大方方的说。 李晏皱了皱眉头:“阴月就快到了,我估摸着,最近两天穆升就会通知他准备测试,他没经历过,不知道,你应该提醒他的。” “他应付的来。”白墨说。 李晏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凭苏长安的实力,什么样的测试都能应付,但凡事都有万一,心态这个东西,谁都说不准。思量了片刻,李晏还是开口问道:“你和苏长安之间……” “他跟你说了什么?”白墨倏忽抬头,盯着李晏。 李晏被白墨锐利的目光煞到,有一丝迷惑:“没说什么啊?”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有事?” 李晏扑哧一声笑了:“白墨你不至于吧,苏长安来这里都快一年了,对你那点心思,起码有半年了,别墅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白墨怔住,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有惊奇,更多的是迷惑。 李晏叹了口气:“我想,苏长安肯定没跟你提过,他可能觉得你不喜欢男人,或者不会喜欢他。不过,你想想苏长安成天恨不得把你惯上天去,好吃好喝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连我们都沾了不少光,你该不会觉得他只是在表达战友爱吧?” “苏长安提了。”白墨突然蹦出一句。 “什么?” “他提了,”白墨皱着眉头,仿佛遇到了什么非常麻烦的事儿,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他刚才说的,喝醉了。” 李晏脑内了一下苏长安喝醉了酒表白的情形,本来是很有喜感的,但是一想到他表白的对象是白墨,又觉得所有洗具都成了杯具,不仅感慨,小苏这个家伙,别看平时总是乐呵呵的,这一下,恐怕真要踢到铁板。 “那,我能问一句,你怎么想的吗?”李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白墨一时间只是沉默。 怎么想的? 如果让他说实话,那就是他什么想法都没有,被表白的感觉非常的陌生,让他无法思考。 这栋别墅里,大家都是成双成对儿的,白墨并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但是看到别人身边总是有个陪伴的人,说完全淡定,那就夸张了。 他今年二十二岁,自十五岁参战,出生入死已有七年,作为组织的利刃,他的学生时代接受的是组织安排的精英教育,同学全部是他的战友,除了他的战友之外,他几乎没有熟悉的人。 自从白蓝死后,白墨总觉得,他再也不会对什么人动心了。而五年来,他也确实做到了。别墅队友们对他的关心他承着情,但是心却终究是冷的了。 但是在苏长安这里,他那冷冰冰的面具似乎有了裂纹。 细小的关怀和体贴,他能视而不见安之若素,因为他是自己的搭档,总归是对自己要特殊一些的。但是那实打实说了出来的表白也能当做没听见么? 真的能够用一句“醉话”,就搪塞过去么? 而且,不得不承认的是,苏长安的表白除了让白墨震惊意外,也切实让他感到了一丝危机感,苏长安虽然看上去粗神经又随大流,但是白墨知道,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我不要你了”不会仅是一句醉话,苏长安说到就能做到。 如果苏长安真的离开自己,不做自己的搭档,不再每日在身边绕,也不再为了宵夜吃什么夜场电影看什么对着自己絮絮叨叨……白墨问自己,他能习惯么? 如果苏长安不在了,往小了说,不过是这个别墅里少了个人,但是对于白墨来说,他好不容易习惯了的一点温暖,他已经适应了的生活,都不存在了。 “苏长安说,他变强是为了我。”就在李晏以为白墨不会再说话,准备开溜去陪秦越的时候,沉默良久的白墨突然说话了:“他还说,我让他很难受。他说我什么都不懂,只是仗着他喜欢我。可是,我仔细想了,我真的没有仗着他喜欢我让他做过什么,今天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他喜欢我。” 李晏没说话,等着白墨的下文。他想起苏长安对白墨的点点滴滴,再对比白墨此时愣头愣脑的样子,他觉得他完全能理解苏长安的怨念。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也喜欢他呢?”白墨喃喃地说,声音很低,不像是在问李晏的意见,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喜欢这种事情,没有应不应该。”李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实际上,这一刻,他已经被白墨的神逻辑打败了。 “我不想去喜欢一个人,我不想喜欢上任何人。”白墨说:“但是苏长安说,如果我不喜欢他,他就会不要我。” 李晏愣了愣,蓦地打了个哆嗦。这半年多来,白墨的心境开阔许多,私下里,穆升也说过,白墨能敞开心扉,对他的能力发挥大有裨益,此间苏长安功不可没。 只是,这份功劳是苏长安用自己的感情换来的,他们是局外人,不好过多置喙,他们存了私心,希望苏长安和白墨的搭档关系能够稳固,希望他们不断变强,对于他们的中队,对于整个组织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但是谁都知道,苏长安并没有非要爱白墨的义务。 单方面的付出感情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劳心劳力,李晏曾经经历过,所以深有体会。一直以来,他旁观的时候总是觉得苏长安特别强大,因为苏长安把他的感情处理的很好,他总感觉苏长安能够看清楚自己在白墨心里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始终都没有深陷。 但是现在看这情况,原来小苏并非没有深陷,只不过是一直压抑着,没有让白墨感觉到罢了。 李晏挠头,在别墅里,以穆升为首,大家从感情上是偏向白墨的,毕竟白墨从小在组织里长大,对于白墨的身世,大家都一清二楚,而且同在一个中队战斗的时间也更久。所以本能的,当苏长安的付出让白墨的境况变好的时候,大家会欣喜白墨的变化,希望苏长安对白墨好一点再好一点,让白墨强一点更强一点,反而忽略了苏长安的感受。 看着白墨神情间的疑惑与犹豫,李晏几乎要同情苏长安了,最伤人往往不是谎言而是真实,白墨的疑惑和犹豫都不是刻意的,所以才让人无能为力。 李晏斟酌了一下词句,说道:“关于苏长安要不要你的问题,我觉得你大可不必担心,搭档的契约不是单方面说解除就能解除的,除非两个人都愿意,同时组织也觉得有必要,符合更优化的分配原则,才会同意拆搭档。而且,苏长安成为你的眼,绝对不只是因为他喜欢你,这一点,你应该对苏长安更有信心,他是一个优秀的眼,从参战至今表现一直非常好,你要相信他对于战争的理解和觉悟,他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而离开你,离开小队的。” 白墨听了李晏的话,点点头,眼中的神采恢复了些。他想,李晏说的极有道理,苏长安无论喜欢谁,他现在是自己的眼,这是不争的事实,只要自己一直变强,在战场上能够保护他,他就不会和自己拆伙。 又折腾了一会儿,快五点了,之前黑成一团的天色渐渐破晓,李晏嘱咐了几句就回房间和秦越睡觉去了,白墨却怎么也睡不着,看着自己床上睡得人事不省的苏长安,白墨没来由地觉得一阵烦躁。 没有“眼”的时候,对未来没什么念想,只希望在刃的能力还在的时候多上战场,能死在战场上就是最好的归宿。现在有了一个这么强的眼,未来好像有了无限的可能,但是为什么又来了“喜欢”这种麻烦事儿? 白墨从冰箱里拎了一瓶矿泉水,掩好门出了房间,顺着二楼末端的一截扶梯上了阁楼。 十二年前的阴月,他的父母就是将他藏在了这里,在那次战斗中,他失去双亲,这个阁楼也被毁得干干净净。别墅重建的时候,有人说阁楼没什么实际用处,不要做阁楼了,是他和哥哥极力反对,后来,这间阁楼几乎是按照以前的原样重建的。 十二年来,他常常在这件阁楼里窝着,白蓝死后,每次夜里睡不着,他就喜欢到这里坐坐。 白墨打开阁楼的门,一股微弱的灰尘味道扑进了鼻腔,白墨算了算,原来居然有好几个月没上来过了。破晓的微光从阁楼一面斜墙上的窗户漏进来,窗台上一层浮灰,白墨随手找了块布擦了擦窗台,坐上去靠着窗户向外看。 以前每次往外看,因为间隔的时间短,总是觉得窗外的景色一成不变,然而隔了小半年再从同一扇窗望出去,才发现对面荒废的厂房居然已经被拆掉了,原址上正在建成一块公共绿地,晨曦中几辆工程车停在工地一角,工程已经建了一大半,芳草萋萋的样子初见端倪。 自和苏长安搭档,他就几乎没有再来这间阁楼了,曾经那种独自坐在这里寂寞刻骨的感觉竟然也淡了许多,多年来,那种寂寞的感觉在让他揪心的同时,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动力,如今,他却蓦地觉得生活丰富了不少,让他几乎没有时间去寂寞了。 他知道,这些他生活中的些微而剧烈的变化都是因为苏长安,只是这些改变究竟是对是错,他却已经无力判断了。 第三十九章:阴月 白墨是被手腕上连绵不绝的震动弄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刚接通通讯器,苏长安的叫声就破空而出: “白墨你在哪啊??你该不会通讯器都没带吧,我要找穆升举报你!!你快点给我回来!!!” 白墨盯着通讯器看了足有一分钟,就仿佛能通过通讯器看到苏长安的脸似的,私心里,他现在着实不愿意下去面对苏长安,但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本着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的消极心理,白墨决定把头伸出去。 “别叫了,我就在别墅,你在哪?” “你在别墅?不可能啊,我刚才连厕所的马桶里都看过了……算了,你赶紧到我的房间来。”不用看脸,只听声音就能知道苏长安此时有多气急败坏。 白墨心里简直有点儿紧张了,闹出这么大动静,该不会还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儿吧? 白墨从阁楼的窗台上翻下来,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苏长安房间门口,然后狠狠地呼吸了几下,才敲了敲门。 几乎是立刻,房门被迅速地大力拉开,白墨站在外面被吓了一跳,苏长安放大的脸就在眼前了。 下一秒,白墨被苏长安拽进了房门,白墨心里别扭无比,心想苏长安这秋后算账动静真有点儿大,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苏长安指着他的鼻子吼道: “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我,马上就到阴月了,我要测试???!!!” 白墨一口气哽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差点被噎个跟头。 “你火急火燎地找我,就是为了这个?”白墨无比纠结。 “不然类?!”苏长安拿出泼妇架势,点着白墨鼻子说道:“穆升说,这么重要的测试你一定已经告诉我了,我一定已经准备好了,所以测试的时间定在明天!明天啊!尼玛!神马叫‘一定’,穆升你大爷,你不知道我的搭档是座冰山啊!!白墨你说,现在我怎么办!!” 此时此刻,按理说白墨应该松了一口气的,但是问题是这口气松的有点儿突然,白墨现在觉得他反而因此岔气儿了。 默默深呼吸,白墨找回淡定,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测试是明天啊,不过阴月之前,参战不满2年的新人全部要经过一次测试,这是惯例;其实不仅是新人,阴月前所有猎人都要进行测试,这是一次升衔的比拼。” 苏长安猛的停住了一直在白墨身边绕来绕去的脚步,盯着白墨:“升衔?” “对,”白墨仍然是一副无比淡定的样子,但是这一刻,只有他自己察觉到了声音中的一丝颤动:“新人的测试,是为了检测新人有没有资格和能力参与阴月的战斗,而所有猎人的测试,则是决定这一场战斗中你守备的位置,这一场测试,强者可以连跳几级升衔,然后在阴月的战场上站在更前的位置。” 苏长安盯着白墨看了一会儿,然后他突然笑了,气笑的: “白墨,这样的事情,你在测试的前一天才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不是知道你有多么想变强,多么希望站在前线,我几乎要以为你已经改变初衷了。” 白墨被问的一愣。 又是他是怎么想的,这两天怎么总有人问他是怎么想的?他根本没有想。这半年多来,他几乎已经忘记了阴月的事情,他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和苏长安搭档很好,他们都能够变强,能够一直站在战场上,似乎是因为一直悬着害怕刃的力量消失的那颗心突然踏实了,他居然渐渐不再执着于复仇了。 这是不对的。白墨告诉自己。变强、升衔、执行更危险的任务、面对更强大的敌人,这才是他要做的,他唯一要做的。 “我没有。”白墨听见他这么回答苏长安:“不告诉你,是因为相信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形式的测试,只要是针对“眼”的测试,你都不会有问题。你的实力,和将军相比都毫不逊色。” 也许是整句话中夸奖和肯定的成分太明显,正在暴走边缘的苏长安喜上眉梢:“是吗?嘿嘿,我也觉得我很强。”似乎是觉得被白墨一句话就哄乐了很没面子,苏长安又强行板起脸说:“你现在把这个测验好好跟我说说。” 理了理思路,白墨说:“其实,对于阴月前的测验,我所知道的也仅仅来源于组织各种章程以及资料中的信息,我和你一样,并没有参加过这项测试。” “诶?”苏长安奇道:“连你也没有参加过?” 白墨点点头:“我们别墅,除了穆升以外,没有任何人参加过。你别忘了,阴月12年一次,校官以下的几乎都没有参加过,穆升也仅参加过一次而已。” 苏长安听着听着,突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慢着,白墨,你说的阴月,该不会是那个恐怖的十二年一次的阴月吧?” “是。”白墨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父母……” “没错,上一次阴月时,他们去世了。”白墨依然淡淡的。 “我……我以为所谓的阴月就是每年的7月,我还在想,难道每年的阵仗都那么大……”苏长安的脑袋瞬间放空。 “每年7月确实是一年中的阴月,但也只是相对比其他月份蚀虫闹得更凶而已,严格来讲,阴月是一个特指,说的就是每十二年中那个7月,而所谓的阴日,其实也应该是狭义的,特指的是这个七月中某一天,这一天每个阴月都不同,要靠推算才能知道。” 苏长安瘪瘪嘴。真正的阴月是什么情形,他从来不曾经历过,甚至都没有听同别墅的队友们说过,因为阴月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一个符号,除非亲历,谁也无法想象它真正的惨烈。苏长安这才想起他开始淬炼身体的那几个月,别墅的气氛确实明显得紧张了许多,大家都在加紧训练,只是因为他那段时间太忙了,居然没察觉。 他只是一个菜鸟啊,他真的能搞的定么? “那,穆升说我明天要做的测试,是新人的测试么?你们的测试是什么时候?”苏长安压下心中升腾的不安,问道。 “对,我们别墅,新人只有你一个,所以穆升只在测试前一两天通知你,我们的测试则还要一段时间,测试的时间不会特意提前通知的,反正大家都知道,左右也就是那段时间,大概在4月初吧。” “那按照你说的,我明天如果通过新人测试,就是可以参加阴月的战斗,然后我是不是还要正常参加猎人的测试,借以安排我的位置?”苏长安说。 “我们的位置。”白墨说,“猎人测试是小队为单位参加的,强,就一起升衔。” “如果升衔,会怎样?”苏长安问,他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异常,暗暗握紧了拳头。 “会被安排到围剿的包围圈外面的位置。”白墨说:“所谓的围剿,强悍的猎人会分好方位,负责将蚀虫引入包围圈,然后在包围圈里击杀。越强的猎人,走得越远,一般的尉官则组成包围圈,负责把已经被引进来的蚀虫消灭,相对来说是最安全的岗位。当然,我也没有参加过围剿,因为除非是阴月这样全员出动的围剿任务,以我现在的军衔,一般的围剿是不能出击的。” 苏长安点点头。白墨提到不能参加围剿的时候,语气中的遗憾显而易见,若是平常时候,苏长安一定会插科打诨顺毛摸两下,但是现在,苏长安觉得他没这个心情。 在参战以后,苏长安的轮值一直进行的比较顺利,但是在参战的小半年中,他也有几次被呼叫支援,有一次他和白墨赶到轮值点,他亲眼看到连夙的半边身子都已经被蚀虫吞了,那一次,仅仅是拔出蚀虫的尸毒就用了三天,连夙身为一个刃,疼昏过去好几回,青青守了他一个礼拜几乎不敢合眼。 苏长安从来都知道,他面对的战场生死一瞬,而且要是死,死状都没可能好看,他在轮值时几乎没受过伤,那是他苏长安和白墨的人品好,并非单纯因为他们俩有多强。 “我明天的测试怎么个测法?”苏长安问。 “我不知道,我又没参加过,从我知道的资料中看,每一次的新人测试内容都不一样,看情况。不过,听说这一次围剿是张硕将军做总指挥,他是天朝还在战斗的将军中最年轻的。张硕将军是将军中主张新力量崛起的先锋,这一次围剿,相信会有许多尉官崭露头角。” 苏长安垂下头:“总之一句话就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明天结果怎样,各凭本事,是不是?” “对。” “白墨,你说,要是我明天发挥不好,你在围剿中的位置是不是也会受影响?”苏长安犹豫了一会儿,问。 “是,如果你的新人测试通不过,那么你就不能参加围剿,但是我还是会参加围剿,我会和别的眼以及刃组队,被放在中心战斗烈度最小的位置;如果你的新人测试通过了但是小队测试很糟,那么我们两都会在中心的位置。怎么了?为什么这样问?” “没什么,我怕我发挥不好,我紧张。” “呵呵~”白墨笑了笑:“你放心,就看你平时训练时候的架势,我相信不存在临场发挥时常这种事情。” “那万一我真的发挥不好呢?你是不是非常不愿意留在中心,是不是就想上前线?”苏长安抬起头,盯着白墨几乎是问得有些急切了。 白墨不明所以,点点头:“当然啦。我们做了这么多训练,你还吃了那么多苦得到了双枪,不就是为了变强,站在前线么?我们搭档的目的,不就在于此么?” 苏长安几乎要笑出声来了。 他很想抓住白墨的肩膀狠狠地晃,想咆哮着问他:我操你姥姥,你的脑袋回路到底是怎样的?? 面对白墨的时候,苏长安常常会从心底生出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觉得他苏长安真是有够倒霉,破天头一遭爱上了一个人,结果这个人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爱情弱智。 只是如今,他爱这个弱智入骨,他就算再害怕,也不想看见这个弱智失望的表情。 所以,大概只有拼了。 “算了,没事儿,我明天会加油的。今晚不当值,明天你会来等我测试吧,测试完了我给你做戚风蛋糕。” 第四十章:张硕将军 从苏长安的房间出来,白墨浑浑噩噩地回了房间,迷迷糊糊地冲了个澡,晕头转向地栽倒在自己的床上。 他担心苏长安会问他记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他担心苏长安问他要回答,他甚至担心苏长安会直接跟他说,我要跟你拆伙,但是他担心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 白墨想到自己前一天晚上如临大敌的样子,把脸埋在枕头里,突然笑了。原来苏长安只是说说而已,他醉了说完胡话,却还是一门心思的担心测试成绩不好会让自己失望。白墨只觉得全身都轻松了,很久没有这样愉快,让他恨不得卷着被子在床上打两个滚。 白墨于是真的欢乐地打了两个滚,然后迅速地进入深眠。 (作者跳出来说:白墨,虽然你是我的儿子,但是我还是好想呼死你啊我这是肿么了……) 第二天,苏长安在早餐的时候得到了温暖的慰问,以穆升为首的十几号人把各种高热量高蛋白的食物一股脑堆到了他面前,说了许多勉励的话,中心思想是:亲爱的小苏同学你一定要不负众望把今年参加测试的新人第二名甩开八条街。 苏长安泪目,难道在别人眼里我真的有强到这种地步吗? 苏长安泪眼婆娑地去看白墨,无声地控诉:你跟他们解释一下,我现在压力山大。 白墨微微翘起了嘴角露出一个非常非常细微的笑容,然后又递了一块起司给他。 苏长安愤而掀桌。 实际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苏长安也算是一个相当迟钝的人了,他读了许多将军们的传记,熟读所有大元帅的战史,如果他比对的更仔细一点,他就能发现自己确实是很强的。 然而自从参加训练开始,他一直是以让“最强刃”白墨变得更强为目标前进的,所以他一直没有意识到,无论是他的训练成绩还是两个小时结束例行轮值的非凡记录,都已经让大家无比看好他。实际上,就在新人测试时间定下来的当天,穆升就接到了张硕大将军的电话,非常的关注苏长安的成绩。 一顿早饭塞得苏长安险些撑死,吃完了饭,穆升把闲杂人等赶开,带着苏长安和白墨来到训练场。 新人的测试,除了他们别墅的主官和自己的搭档之外,拒绝其他人围观,苏长安在测试场地外面领了号牌,然后到号牌上面标示的训练场就位。 这个时候,终于有负责记录成绩的工作人员告诉了苏长安测试内容,很简单,2个小时,独自面对50头蚀虫,活着。 苏长安倒塌,他和白墨的记录,16分钟就能解决50头蚀虫,他还是一个菜菜鸟时,面对50头蚀虫都没死过,看到测试内容后,不仅是苏长安,连白墨和穆升都暗暗松了口气。 “晕死啊,”苏长安刚松了口气,屌丝心理又发作,扯着白墨不要命的吐槽:“我还以为有多难呢,搞了半天居然是初级课程。等着啊,凭咱俩16分钟搞定的彪悍战绩,这一次,说不定真的可以甩第二名八条街。” 白墨刚想说话,却突然看到斜侧里大步走来三个人,苏长安正好背对他们没看见,但是他能感觉到一瞬间,白墨和穆升同时绷紧了肌肉。 苏长安正要问,却看到他们两同时“啪”地一声立正,行了个干脆利落的军礼。 “将军,您怎么来了?”穆升放下手,几乎是恭敬地问道。 苏长安转过身,之间3个立在身后,为首的那个并没穿军装常服,但是一身作训服愣是被他穿出了威风凛凛的赶脚。苏长安心想,这个莫非就是个将军? “将军好!”白墨说道。苏长安和白墨相处快一年,第一次见到他立正姿势规规矩矩地和人问好,一时间瞪大了眼睛决定好好观赏。 “长安!”穆升低声提醒了一句,苏长安这才想起来,若眼前这个是将军,那级别比自己可是高的海了去了,自己似乎……也应该敬礼吧。 但是,军礼这个东西……苏长安无力吐槽,自己实在是菜鸟,而且说实话,除了刚来的那段时间有一些军事化的训练,他已经很久没有敬过军礼了,猎人中能正经的操刀看才是真的,虚礼大家不好这一口。 与其敬个礼敬成四不像,苏长安果断的站好,深深鞠了个躬:“将军好。” “你叫苏长安?”面前的将军和和气气,他身后立刻有个警卫一样的人,递上了一个文件夹,将军翻开来,扫了几眼:“才觉醒一年呀,那么晚觉醒,难为你了。哟呵,成绩着实不错啊。” “谢谢将军。”苏长安还没摸到这位将军一番话的主旨是什么,只是规规矩矩地应答。 “行吧,我是你这次测试的主考官,我叫张硕,咱们不废话,你进去吧。” 苏长安僵死……这位是……本次围剿的总指挥张硕将军?传说中的最年轻大将军,军中新一代的战神? 人生大起大落太过迅速,苏长安表示需要时间适应。 苏长安偷眼去看穆升和白墨,之间这俩人儿也是一副被惊倒的表情,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苏长安瞬间觉得适应期满了。 不管自己的监考是小兵还是将军,测试内容也不就是自己玩剩下的那一项,再怎么样,50头蚀虫还能翻出天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长安不再废话,向张硕行了个礼,转身走进了模拟室。 “你们俩,一个是主官一个是搭档,就一起去看看吧。”将军见苏长安进场,也不多说,扭头走向控制室,穆升和白墨赶紧跟上。 “将军,这测试……”穆升无不担心地问道,他想问:这测试莫非有猫腻,别介啊,小苏就是个二货,大条的事情他hold不住…… 张硕露出一个状似高深莫测的笑容。 苏长安进了模拟场,做好武器检查和全身扫描之后,通向模拟市区的道路出现了,苏长安刚刚跨上去,一个庞然大物就迎面砸来。 苏长安一惊之下,贪狼险些脱手,好在最近的频繁实战好歹锻炼了他的反应能力,一个前滚翻,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姿势绝对算不上潇洒,但是好歹是躲开了。 躲过这一击,苏长安才有空看场中形势,原本要等他在场中站定才会陆续现身的蚀虫如今已经蓄势待发,嘶吼声让苏长安后脖子上的汗毛竖起了一片。 借着城区建筑物的掩饰,苏长安全速奔跑,迅速找到了这片模拟城区的最佳战斗点,那是一座大约三层楼高的水塔,一边紧挨着成片的高层建筑,一边则十分空旷。苏长安也不着急射击,只放了机枪定住近前的几头蚀虫,全速向水塔跑去,此时他进入状态,身体中早已运用自如的力量也开始发挥作用,抓住水塔一侧的楼梯借力,苏长安几乎是连爬带飞地上了水塔。 四五头蚀虫已经近在眼前,刚才定住的几头蚀虫也即将活动自如,苏长安不再耽搁,用武装带把自己的腰扣在水塔边沿的铁栏杆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抽出了贪狼。 双枪的火舌喷发了出来,尖锐地枪声带着空气微微颤动,几乎是瞬间,能见范围内的十来头蚀虫就不能动了。苏长安毫不放松,心里默默计算时间,不断在即将挣脱禁制的蚀虫头上补一枪,两手同时射击的效率确实大大高于单手射击,测试开始后将近半小时的时间里,苏长安稳稳地站在中央水塔上,除了转身之外几乎没有挪动脚步,而所有的蚀虫都被锁定在百米范围之外,再不能前进一步。 “老穆,我居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个宝贝。”总控室里,张硕似笑非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中那个镇定自若的身影。 只是此时的穆升,已经没了心情去为苏长安的神勇自豪,他和张硕一样,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已经超出眼的能力范围了,刚才那个徒手上水塔的动作。”穆升喃喃地说:“还有速度,正常人达不到那么快,更何况苏长安开始训练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年,怎么可能?” “老穆啊,这样的宝贝在你手里,你未免也太疏忽了一些。”话音虽不严厉,但是语句间已经有了责备的以为,穆升却没有解释,只是死死盯着场中身影。 此时,控制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白胡子老头走了进来,控制室三人看到他,齐齐一凛,张硕赶紧迎上去道:“教授,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小苏。”来人正是程庄。自苏长安改造结束,他就一直在研究苏长安的身体样本,但是至今,其中一些变化的缘由也没有查清楚。得知今天是新人测试,程庄就特地来看看苏长安最近的成果。 “教授认识苏长安?”张硕问。 “旧相识。张硕,你刚才看了一会儿了,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程庄问道。 张硕虽是将军,但是面对程庄也很恭敬,见程庄没有多说,也不追问,只回答道:“怎么没有,简直太多了。”接着,调出了刚才记录下的一些数据给程庄看。 从奔跑的速度到身体动作的分析,从肢体受力程度的数据到耐力和精神集中指数的统计,种种数据都在吼叫着一个事实:苏长安你丫强悍虽然是好事但是这不科学啊有木有!!! “简直完美,而且到目前为止,丝毫没有发现任何副作用。”程庄喃喃地说:“可惜啊,可惜啊……” “教授,您这话什么意思?”张硕问道。 程庄沉吟了一会儿,将面前三个人挨个看了一遍,缓缓说道:“你们几个,都不是外人,对于小苏那孩子的前程,也算是非常重要的人,是该跟你们通个气。我给小苏用过那张传说中的古方。” 白墨并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是张硕和穆升闻言却是脸色大变。“教……教授,您的意思是……不可能,我记得那张古方上的配料多年前就已经不存于世了。”穆升结结巴巴地说。 “是啊,如今是彻底没有了,我那里的最后一贴,给小苏用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研究小苏的身体样本,他用那张古方的效果,是我已知的最好的。” “能推广么?”张硕问道,因为激动,脸都红了。 程庄似笑非笑地看了张硕一眼,说:“张硕,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一听到变强就挪不开步。不过很遗憾,真的无法再复制了,而且,就以前用过古方的人的情况来看,能力的提高根本达不到苏长安这样的程度,顶多是身体更加强壮一些罢了,付出的代价却是极大,过程极为辛苦。我左思右想,唯一的可能就是小苏本身的身体结构就特殊,他用古方的效果,根本不具有典型性。” “哦。”张硕应了一声,声音中的遗憾简直要直冲云霄,听得程庄又好笑又好气。 此时,距离测验开始已经过去了50分钟,训练场中的苏长安稳坐钓鱼台,脸不红手不颤,在一通长达30秒的连射之后,居然有时间中规中矩地给贪狼换个弹匣。 “既然教授如此看好小苏,那真正的测试就从现在开始吧。”张硕咧开嘴笑了笑,活动了一下手指,坐到了指挥室中的操作台前,几个指令发出,站在指挥室中的众人都听见了模拟场中的一声巨吼,随着吼声,一头体型比三级蚀虫小了许多,摸样有些鹿的怪兽出现在了模拟场中,它四蹄在地上刨了刨,突然发力,居然无凭无靠,冲上了半空中,稳稳地站在了空气里,发出了一声虽不算非常响但是无比尖锐的嘶鸣,周围所有蚀虫同时停下了攻击。 “这是……二级蚀兽!!”穆升再也淡定无能,不顾将军和教授在场,正直地吐槽了一句:“我操!” 第四十一章:淡定就是浮云 撇开场外的众人不提,且说场中的苏长安。 50分钟的时候,苏长安为贪狼换了弹匣,也许是因为将军亲自监考某种程度上刺激的苏长安同志的神经,一向在模拟场中各种欢脱的苏长安这一次决定稳中求胜,尽量保存体力,不吝啬子弹,所以他站定战斗位置之后,几乎是不停手的射击,每头蚀虫击中后不到一分钟就绕回来补上一枪。 不得不说,苏长安的监考老师恐惧心理真是发作的太是时候了。 贪狼的新弹匣刚刚顶上,一阵山崩地裂般的摇晃让苏长安猝不及防下一个站立不稳,险些从水塔上翻下去,连忙拽着固定腰部的武装带重新翻了上来,还来不及站稳,便见东边的一栋大楼顶上凭空出现了一团光晕,光晕闪了几闪消失了,原地就多了头似鹿似马的怪兽。 这头怪兽即便再四不像,但是比周围的那些蚀虫可是养眼多了,但是苏长安小同志会因为它长得比较好看而对它掉以轻心吗?不会的!因为几乎是在这怪兽出现的同时,苏长安就已经被脑海里出现的“二级蚀兽”四个字砸的晕晕乎乎了。 二级蚀虫,比一般的三级、四级蚀虫要小得多,长得也周正的多,但是他们的实力绝对是反比的N次方累积上去的。蚀虫晚上冒出来吃灵魂,其实白天他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在另一个空间里自相残杀,通过吃掉同类而变强。一头二级蚀兽,绝对是从数以万计甚至十万、百万计的蚀虫尸堆中爬出来的,而他们最为恐怖的地方并非有多快、多毒或是力气多大,而是他们有智商。 和人类一样有智商、懂战术,可以驱使三级以下的蚀虫为他作战。只要蚀虫中有了蚀兽,就如同蚀虫也有了智商一般,绝对就是战力恐怖的怪兽大军。 苏长安看着那头蚀兽,一口牙几乎咬碎。50头蚀虫,活下来,怎么就没人告诉他会有一个这祖宗存在呢?有了这位祖宗,别说50头蚀虫,就算丫手下只有5头蚀虫,也绝对是自己嗝屁没有悬念的好不好…… 为今之计,只有勉力一战,苏长安看了看手上的双枪,在这个战场上,他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他的枪就是他的命。 这一刻,苏长安几乎忘记了他身在模拟场而非实战中,浑身的肌肉绷成了一面鼓,趁着蚀兽冲向半空冲着蚀虫们抖威风的当口,苏长安把贪狼枪柄上的一个暗扣打开,两枚圆环出现在贪狼枪柄后方,他把圆环死死扣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蚀兽出现,想要坚守一个战斗点无异于等死,只有巷战奔袭也许可以拖一拖时间,奔逃中什么事情都能发生,这是苏长安长久训练得到的经验,贪狼上的圆环是他自己加的,无论他是被PIA飞还是不得不做各种高难度体操动作,至少他的枪不会脱手。 枪在,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蚀兽发出了一声绵长而尖锐的嘶鸣,不同于蚀虫的吼叫,不那么响,却刺得人耳膜发疼,几乎是在嘶鸣声响起的瞬间,苏长安察觉到周围蚀虫陡然安静,不寻常的氛围弥漫开来。 蚀兽四蹄一踏,地面上的尘土挟着碎石从十来米的低处激射而上,冲着苏长安刺了过去,苏长安弯腰躲过,却见尘土后面,一团黑气如同固体紧随而上,到了近前猛的爆开。 苏长安骂了声娘,心里把蚀兽祖宗十八代糙了个遍(同学,操蚀兽的祖宗十八代,你口味是有多重……),拔出腰间匕首一下割断武装带,在千钧一发间从水塔上一跃而下。 3层半的高度,苏长安中途在水塔侧面借了个力,稳稳当当落在了地上,就在这几瞬的功夫,已经有三四头蚀虫恢复了行动能力,几乎是同一个步调,将巨蟒一样又长又黏的尾巴向着苏长安甩了过来。 苏长安立刻纵身跃起,避开距离最近的一条尾巴,然后跃上了第二条尾巴。眼下顾不上恶心,苏长安扒着那条尾巴上鳞片的缝隙借力又是一跃,终于跳出了三条尾巴的攻击范围,在空中拧过腰,照着三头蚀虫一通射,这一连发起码送出去二十几发子弹,苏长安当猎人快一年,但是当初在射击俱乐部里养成的好习惯依然傍身,俱乐部里子弹可是按发算钱的,所以即使现在子弹管够,苏长安也从来没有那么浪费过。只是眼下,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逃命要紧,只要能打中,就不在乎了。 “二十九发子弹,二十二发都命中了,功效累加这几头蚀虫起码5分钟不能动,这样的动作下,这命中率太恐怖了。”穆升盯着屏幕喃喃地说道。 张硕也是满脸喜色,年轻一代中有这样的强手,他从心底里高兴,握住操纵杆,张硕脸上浮现出一点类似变态杀人魔的笑容:“长安小弟弟,让哥哥陪你玩玩儿~” 青色的烟雾笼罩了视线范围,苏长安屏住呼吸,静静地缩在建筑的死角里,五分钟前,他给贪狼换上了最后两个弹匣,按照他这场测试里挥霍子弹的速度,这两个弹匣顶多能坚持15分钟。 本来他身上还是带了标配的双枪的,但是随身携带的一个基数的双枪子弹在刚才的战斗中遗失了,此时,苏长安占据的这个角落可以清晰地观察到二十一头蚀虫的位置,另外二十多头则不知所终,而且那头恐怖的蚀兽也不见踪影。 放缓了呼吸,苏长安平复了一下刚才奔袭中狂乱的心跳,将贪狼固定在手臂上,俯下身,慢慢爬出了小小的避难所。 苏长安之所以敢冒险,是因为刚才近半个小时的激战中,他已经把这片模拟城市搅成了一锅浑水。蚀虫的攻击只是释放腐败的死气和毒气,他们的身体是泥巴一样的,对于建筑物的物理毁坏程度不大,但是蚀兽却能分分钟搞塌一栋高楼。平时的战斗,他们都会注意避免让蚀虫损坏城市,但是眼下苏长安为了活命,可是什么都顾不得的。 在辗转腾挪间尽量吸引蚀虫的攻击毁坏屋舍,让整个地面一片狼藉,出现了众多死角,而且,蚀虫大规模攻击时让腐臭的气息弥漫开,扰乱了他们本身对于猎人气味的敏感,给苏长安争取了不少时间。 但是饶是如此,苏长安此时也已经几处挂彩。那头蚀兽指挥着蚀虫利用毒气和坚硬的长尾巴迅速攻击,自己躲在不知道那个阴影中,时不时放冷箭。苏长安一边小心的移动,一边泪目:他多么怀念那些只知道嘶吼,看到猎人就扑上来咬,如果咬不到就扎毛的二逼蚀虫啊…… 有组织有纪律神马的,太可耻了!! 苏长安小心翼翼地一边避开蚀虫移动,一边留意天空中蚀兽的动作,此时他不太敢开枪,引起了蚀兽的注意力就又是一轮大逃杀。 腰一侧有一条从肋骨拖到臀部的伤口,又深又长,是目前受得最重的伤,苏长安缓慢地移动到下一个可以躲避的位置,从已经破了的武装袋中找到止血凝胶涂了厚厚一层,他撕下一条止痛胶,正要放进嘴里嚼,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起来。止痛药或多或少会让人敏感性下降,此时他不敢赌,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这样的伤口都差不多可以放倒他了,但是现在他仍然行动自如,只是很疼而已。 应该还是古方的效果,苏长安想。蚀虫虽然被腐臭味迷惑,但是他们对猎人气息仍然非常敏感,苏长安不敢在同一个地方躲的时间长了,强打起精神,猛地跨出角落,翻过一截矮墙缩到了墙根里。 左腿的大腿外侧的武装袋里还有一小瓶能量水,这种饮料能迅速补充身体流失的水分和能量,一般的测试,苏长安山虽然也按要求带着,但是几乎都用不着,而此时,带着的四瓶水已经就剩这一小瓶了。 伤口的失血让他有些头昏,视线也有点模糊了,苏长安咬了咬牙,拔开瓶盖,一小口一小口地把水喝干净。 在坚持一轮攻击,大概离两个小时的时间限制就不远了。这个资格测试会如此艰难是苏长安进入模拟场前没有预料到的,此时,不知道白墨会不会正在控制室里,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 第四十二章:坚持的原因 此时,白墨确实在控制室里看着。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如此坐立不安过,那几根被张硕将军窝在手中的操纵杆,在操纵这场中的蚀兽不断攻击的过程中,也如同在操纵这他的心上下起伏。 他是刚刚知道苏长安用过古方。前几年,他也曾听说过那张古方,他听说过赫赫有名的张雅卿大校就曾经用过古方,从一个中等实力的“眼”变成了强悍的校官,他也同时听说过那张古方令人胆寒的使用过程。 他竟从来不知道苏长安是什么时候用的。他不知道苏长安经受了怎样的辛苦,不知道他是怎么保持着正常的工作训练一边熬过艰难的3个月。 场中人腾挪间肢体的协调已经臻于成熟,速度和力量在平时和自己搭档时并不显山露水,而在独自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就表现的格外明显,这样的能力,说是一个中等级别的“刃”都有人相信,谁会想到他只是一个“眼”,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他一直知道苏长安很强,只是他不知道,苏长安为了变得更强,私下里曾经这样勉强过自己。 白墨一时间百感交集。他好像很高兴,又好像非常不高兴,这样纠结又复杂的感情,哪一个对他来说都非常陌生。 操作台上,张硕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蚀兽在三头蚀虫甩尾的空隙间在空中如履平地,竟然来到了苏长安的身后,喉咙里咕噜一声,一团闪着幽绿荧光的小团就在蚀虫黑雾的掩盖下飘飘忽忽靠近了苏长安,在苏长安为了躲避蚀虫的攻击而跃起的时候,突然化为一道墨绿的闪电,向苏长安激射而去。 千钧一发间,苏长安在空中硬生生地拧过了身子,避开了要害,但是身侧的武装袋如同被巨力打中,带着他向后飞去,仓皇间,苏长安根本没有时间调整身体下坠的姿势,硬生生地侧面着地滑出十来米,身体着地的一侧在地板上被突起的感应线划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这一下,别说白墨,连张硕也愣住了。 理智上,白墨当然知道张硕是要操控蚀兽杀掉苏长安,只要击中了,苏长安就“死了”,也不过是测试结束而已,谁知道苏长安居然会那么顽强的闪避,结果居然真的伤的不轻。 此时,距离测验开始已经近一个小时,别的训练场的监考早就陆陆续续出了杀招,整个新人测试四十个训练场,从张硕收到的反馈数据,居然有八成已经死亡。当然,当训练场里出现了蚀兽,这场训练无论如何也不会是非得撑满两个小时才算合格,而是由每个场的主考官根据新人的行动来进行综合评判,张硕觉得,在蚀兽出现的时候,场中人无论是谁,都应该明白这一点了。 而张硕手中掌握的这个新人,虽然现在还没有坚持到最后,但是张硕是所有场中最早操控蚀兽加入的,也是启动杀招次数最多的,几乎从蚀兽进场开始就没有闲着,时不时地给苏长安来那么一下,而苏长安竟然是连打带逃带拖,一直坚持到现在。 场中这个用过古方的新人小子,有耐力、有耐心、有智谋,最恐怖的是射击准头着实不错,出乎张硕的意料。 而更加出乎张硕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张硕因为看到苏长安受伤而愣神的一瞬间,他没有操控蚀兽改变方位,于是,等张硕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几十发子弹便像下雨一般兜头打了过来,饶是张硕仗着蚀兽的逆天移动速度躲过了一波,但毕竟漏了行藏,居然在要害中了八枪,饶是蚀兽的级别,也不得不在半空挺尸两三分钟了。而就在这个空档,苏长安已经飞快地起身,借着一片狼藉的建筑物隐匿了身形。 “我操……”一向稳重的穆升又爆了粗口。 没有人责备他,因为穆升身为将军的张硕和一大把年纪的程庄都已经快要忍不住爆粗口了。 这种实力,不科学啊好不好!!!!! 程庄看着张硕操纵着蚀兽,指挥蚀虫在废墟里寻找着苏长安的踪迹,突然猛地一转身,来到了白墨的身边。 “你是白墨,苏小子的搭档,对不对?”程庄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多年来积威极重,一时间就连白墨都觉得被他浑身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来。 “是,程教授。”白墨回答。 “好啊,你很好!”程庄定定地看着白墨,眼中居然隐约透露出了一点凶相:“你就是小苏的搭档啊,看上去并无长处,小苏居然要为了你做到这种地步。好啊,好!世道变了,这些年轻人都成疯子了么?!” 张硕和穆升都把十分的精神放在了场中,程庄这几句话,虽然未避着他们,却也是小声的自语,所以除了白墨,竟然没有人注意。 模拟场中。 苏长安处境实在是称不上好,除了侧腰上的伤口之外,在短短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他身上又添了两道上,一道在下巴上,从下巴的左边延伸到了耳后,伤口虽长但并没上到动脉,所以不算什么大事儿。另一道在小腹,五分钟前,苏长安被蚀兽几乎逼到了一头蚀虫的嘴里,他定住了那头蚀虫,引诱另一头蚀虫撞碎了一排七八根电线杆,总算在废墟中逃生,但是隐蔽的时候直直地趴在了一截破碎的窗棂上,玻璃从小腹刺了进去,苏长安觉得可能碰到了脾脏,但是应该没有破。 这道伤口终于让苏长安想起了自己并非在实战,而是在训练场,因为入腹的那道玻璃最少有三指宽,这个宽度一定会碰破胰腺让他痛不欲生,但是实际上,真正的感觉是,插进腹中的只是食指粗细的一根棍子,并且比手指还短些,这才让苏长安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摔进了模拟场边缘的5D感应杆中,被感应网的锯齿插伤。 然而,这个发现并没有让苏长安有哪怕一分的松懈,毕竟,在这场训练中和一头蚀兽战斗到现在,是训练还是实战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完成它,不计代价地通过测试,才是最终的目的。 苏长安倚在一栋半塌的亭子形成的夹缝里,迅速为自己处理伤口,一边庆幸为了让模拟场的训练和实战无限接近,所有实战的装备在模拟场都要求一定要配备,所以他那个已经被撕开一半的武装袋的夹层里,才会还有一包止血胶和一瓶双氧水。 苏长安把腿上已经空掉了的附袋解下来,揉成一团塞在嘴里,然后咬紧牙关把一瓶双氧水全倒在了腹部,顿时,剧烈的疼痛让苏长安几乎陷入了痉挛,从头到脚都被一层白毛汗笼罩了,额头上的汗水更是一颗颗顺着脸颊往下滑,触到下巴上的伤口带来刺痛感。苏长安咬着附袋等待最疼痛的时候过去,然后颤抖着把止血胶撕下一大块,一股脑塞在了腹部的血洞里。 此时的控制室里,张硕已经从无数的摄像头的画面中找到了苏长安躲藏的夹缝,高清的摄像头清晰地拍摄下苏长安粗暴的处理伤口的方法。双氧水接触腹部的一瞬间,苏长安因为剧痛发出的低低的闷哼以及不可抑制向后仰头的动作,如同重拳打在了旁观的白墨心口。 这种心痛的感觉也很陌生,但是此时的白墨并没有空闲去纠结他会心痛的原因,苏长安那张惨白的连如同烙进了他的眼里,让他转不开视线,脑海里一个声音一直催着他:冲进去,不管这鬼测试是关乎阴月围剿还是升衔晋级,不干了! 于是,在张硕又一次握住操作杆的时候,白墨跳起来抓住了张硕的手。 “将军……将军,请,请等一等。”白墨动作做完才觉得不妥,赶紧松开手,敬了个礼结结巴巴地说:“请将军稍等一会儿,让他缓一缓。” 张硕紧紧盯着白墨:“让他缓一缓?战场上,蚀虫会让你缓一缓?” 白墨此时慢慢冷静下来,他“啪”地一声立正,然后说:“他隐蔽的那个位置很好,即使是蚀兽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应该这么快发现他。” 张硕的手缓缓从操纵杆上松开,确实,刚才他能找到苏长安,一大半是依靠了模拟场里360度无死角的摄像头,但是如果是真正的战场上的蚀兽,在一轮攻击后蚀虫的腐臭味激荡,必然会一定程度上阻碍它依靠气味和猎人的气息找到苏长安。 但是这个缓冲的时间是很短的,只要蚀虫的腐气稍稍平息,凭蚀兽的能力,要找到苏长安轻而易举。 松开了操纵杆,张硕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这样的一场模拟对决,自己代表的是实力压倒性强大的一方,居然会这样的紧张,实在出乎张硕的意料,屏幕上的青年,嘴里依然咬着那团附袋,抓紧时间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受了这么多伤,居然到现在连一片止痛胶都没有吃。 人的有极限的,张硕一直都知道,但是在漫长的战斗经历中,他也无数次见证人超越极限。但是人要超越极限,必定是有理由的。苏长安的理由是什么?在一场模拟出来的测试中,张硕并不认为苏长安始终坚持着的理由是生死。 张硕长吁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电脑上显示的时间,距离两个小时,只剩下十分钟了。 “我会给他三分钟的时间,这是蚀兽找到他之前的极限时间,三分钟后,最后一击。”张硕看了杵在面前立正着的白墨,淡淡地说。 第四十三章:决不放弃 苏长安闭着眼睛,非常认真地休息了一分钟。从躲过蚀兽的那一击躲进这个缝隙,苏长安很认真地计算过,他怎么样也有两分钟左右的时间,花一分钟处理了伤口,剩下一分钟,一定要尽可能的恢复体力。 模拟场中悬在空中的计时器早就遮蔽在灰色的阴霾中看不见了,在疲于奔命间,苏长安已经把心中默记的时间丢了好几回,此刻铁定是不准了,不过此时,苏长安其实不太在乎时间,无论剩下多少时间,他都不能也不愿放弃。 一分钟后,苏长安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清明,他估计,蚀兽刚才吃了那么大的亏,现在一定已经寻到了附近,他手里的双枪贪狼一共还有二十九颗子弹,在寻找到下一个隐蔽的地点之前,他最多有两分钟的时间可以暴露在蚀虫的攻击下,而且这两分钟还是一个幸运的估计,因为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和蚀兽作战,谁也不知道有智商的蚀兽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而且,这一次躲过攻击后,必须尽量远离现在躲避的这个地点,折腾了这么久,蚀兽和蚀虫们肯定都已经非常熟悉他的气息了。 苏长安听到了蚀虫的低吼声,离得非常近,但是声音比较低说明它并没有完全确定自己的位置,苏长安正想再躲避一小会儿再伺机离开,却听见了头顶低沉而尖锐的嘶声。 蚀兽来了。 苏长安再不迟疑,既然它已经逼得这么近,是绝不可能还未发现自己的,此时再窝在一道缝隙里就是自寻死路。握紧双枪,苏长安足下发力,如同一头豹子弹出了隐蔽的缝隙。 除了身后的视觉死角,四周最大的能见范围内蚀虫的数量大概有十几头,苏长安在高速奔跑的时候不能估计两边的蚀虫,只是将正前方的蚀虫全部打中为自己开路。 正前方的一头蚀虫刚刚被击中,此时贪狼射出的光网正在它头上闪闪发光,苏长安计算好时间和距离,冲着那头定住的蚀虫的尾巴和身体的缝隙间直冲过去,在这头蚀虫定住的情况下,距离它的身体越近反而越安全,因为不会被其他蚀虫攻击到。 确定方向后,苏长安一边发足猛冲,一边将视线转向侧面,对着两侧逼过来的蚀虫一通乱射。 前面通过的缝隙近在眼前,苏长安转眼已经跑到了那头定住的蚀虫的尾巴附近,然而却在这时,伴着一声桀桀怪叫,那头蚀兽突然出现在蚀虫的头顶,凭空跃起四蹄狠狠一踩,苏长安发誓他听到了一声脆响,还来不及叫“不好”,便见眼前巨大的尾巴又重新挥舞了起来。 那头天杀的蚀兽把贪狼的光网踩爆了。 这也太逆天了! 然而此刻,苏长安已经无暇吐槽,距离那条尾巴太近了,就算他再灵活,那头被他拿来开路的蚀虫在蚀兽的指挥下,还是精准地一尾巴扫在了他身上。 苏长安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几乎没有一口血当场喷出来,腰侧的伤口霎时崩裂,血液迸溅,把止血胶都冲掉了,腹部的伤口正面受了一击,更是加重了不少,然而即便是这种状态下,苏长安仍记得十分钟前的教训,用尽全力调整身体姿态,防止下落时受到更大伤害。 不过这一次,苏长安的准备没用上,因为还未等他落地,后头涌上来的两头蚀虫就挤了过来,黏黏的腐液溅了苏长安一裤腿,蚀虫身上溜滑,苏长安站立不稳,立刻向下滑去,然后,就直直落在了等在后面的一头蚀虫的巨尾上,这一次,那条尾巴没有抽打他,而是如蟒蛇一般,将苏长安紧紧地缠起来,拎在了半空中。 那巨尾又黏又臭,苏长安身为猎人,虽然皮肤不惧怕蚀虫体液的腐蚀,但是他现在有伤在身,伤口血肉外露,一沾到蚀虫腐液立刻被侵袭,伤口上滋滋作响,冒出一阵阵焦臭。 苏长安一直觉得,经过使用古方那三个月,他已经是什么痛都能抗连生孩子都不怕了,但是没想到此时,伤口一碰到蚀虫的腐液,居然疼得他当场惨叫起来,似乎是被苏长安的惨叫声刺激,那尾巴越缠越紧,尾巴上的脓水恨不得沁到苏长安的皮肤下面去,反倒让被裹缠的窒息感不那么难受了。 这一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但是苏长安却觉得堪比一年,等那巨尾缠着他上升,苏长安平视的视线中出现了蚀兽狡诈阴毒的眼睛的时候,他已经疼得叫都叫不出来了,浑身绵软,任由蚀虫搓圆捏扁。 苏长安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但是在视线忽明忽暗的间隙中,他还是看清了眼前的这头蚀兽。通体雪白,即使在这样一场恶战中,它如同除尘的莲花般一尘不染,脖子和鹿角也是雪白的,但是泛着锃亮的金属光泽,显得威武又华丽。如果把这头蚀兽前面那个“蚀”字去掉,让它仅仅是一头野兽,苏长安一定会哭着喊着萌物扑上去。 只是现在,眼前这华丽却表里不一的存在就要把自己置于死地了。 他从没想到这场测试会这么难,身上的几个伤口,虽然实际上可能不会有在模拟场中感觉到的那么重,但是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加上一路奔逃不断让伤口恶化,按照模拟场的计算方法,自己的生命肯定是在快速的流失,每一秒,那个宣布测试失败的机械女声都有可能响起来。 苏长安在这之前,只因为带错了子弹匣而在模拟场死过一次,但是那一次死得太干脆,他几乎没有时间来感受濒死时的绝望,然而这一次,死亡因为痛苦和过程的缓慢而格外清晰,苏长安却突然发现这并不是什么难接受的事情。 自从接受了猎人作为自己的身份,苏长安就一直在做死亡的心理建设,此刻,他觉得他一直以来做的自我心理建设是成功的。 他并不慌乱,他自认为做到了作为一个“眼”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情,奈何敌人太强大,战死并不可耻。 他也不可惜,他是一个孤儿,他做猎人前也没有挚友或爱人,浅薄的人际关系网络被斩断地干净利落,他能够记得的人生中,最好的事情都发生在那栋猎人别墅里,而那里的人,他相信同为猎人的他们对于自己的死亡能够坦然接受。 似乎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出来之前答应白墨的事情,恐怕是做不到了。 就在苏长安觉得已经完全无法可想,绝对死定了的时候,突然,那蚀兽的角边出现了两行光字,苏长安眨了眨眼睛才勉强看清楚,却陡然一惊。 两行光影组成的字:是否退出本次测试?下面是“是”和“否”两个选项。 苏长安几乎要大喊万岁了,但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只是强忍着疼痛,试图伸出手去触摸那两个选项。 只是此时,苏长安被那条蚀虫尾巴死死的颤着,几乎是有手腕能稍稍动一下,抬臂是绝对不可能的,苏长安一边强撑着挣扎,一边向那蚀兽看去。 你给我了选项,你就得让我去选吧。 果然,蚀兽口中低沉地咕噜了一声,苏长安便觉得那蚀虫的尾巴上的层层腐肉在他左手的部分分出了一个空隙。 苏长安用尽全力,将自己的左臂抽了出来,然后颤颤巍巍地抬起了胳膊。 那两行字,就在蚀兽的头颅旁边,于是,当苏长安的手臂几乎抬到了它脖子的高度时,蚀兽也并未觉得不妥。 苏长安如只剩一口气的垂死之人,颤抖着悬着手臂,在两个选项间踌躇了片刻,便向着“是”的方向,将手臂又抬高了一点。 那蚀兽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意料之中,十分满意。 然而突变就在一瞬,就在苏长安的手即将触到“是”字时,却也正是离那蚀兽的脑袋最近的时候,苏长安突然手腕一抖,一直用装置固定在腕上的贪狼陡然入手,几乎是枪口抵着蚀兽的头,一扳机扣到底。 蚀兽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受到攻击。一瞬间,五六发子弹一枚接一枚钉进了它的头骨,蚀兽被这样近距离的枪击打得硬生生退后了一步,仅仅是一步,苏长安就觉得缠着自己的尾巴猛地松了。 苏长安直直往下坠去,那一瞬间,还不忘把右手上的贪狼子弹全泄出去,一发不剩进了蚀兽的脑袋。 大功告成。苏长安在坠落的时候很淡定的想。 叫你这贱B蚀兽跟我玩政治,还给我选项,爷不弄死你就真心对不起手上的两把枪。 苏长安可以战死,但是苏长安不能放弃,苏长安与人有约,要将那人送到猎人的巅峰上去。 不过这一次,果然是该死还要死,刚才的一匣子子弹虽然没有几发了,但是还是让他下坠的力量又猛了些,而且此时他全身已经疼麻痹了,什么调整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只要这样落地,就算生龙活虎的人也绝对直接判定摔死了,更别提自己现在只剩半条命。 苏长安淡淡地闭上眼睛,默默念了一句:白墨抱歉。 而就在此时,机械女生陡然响了起来:时间到,您的测试结束。 第四十四章:身体的记忆 那女声的话音刚落,苏长安就砸上了模拟场的地面。 在模拟场,为了猎人的安全,地面都有缓冲设备,里面有感应器,既能计算猎人下落的力量决定受伤程度,有能最大限度减轻对猎人的伤害。 此时,饶是层层缓冲,苏长安还是觉得自己整个被拍扁在了地面上,刚才受到蚀虫尾巴攻击时强行吞下去的那口血,此时终于喷了出来。 不过管他呢,苏长安在剧痛中恍恍惚惚,不过心情大好。原本觉得百分之两百无法完成的任务,居然完成了。那女声宣告测试时间到是在自己触地之前,所以就算自己摔成肉饼,按照模拟场的规则,自己通过了。 真是捡来的,苏长安想。 模拟场中5D场景开始崩塌消失,苏长安在光影炫目中缓缓闭上眼睛,这下总归可以好好休息了。 机械女声响起的瞬间,监控室里的白墨跳起来,冲进了模拟场,当五分钟前张硕说要最后一击的时候,穆升就打电话叫来了休斯,此时,几个人紧跟在白墨后面进了模拟场。 白墨几乎在一瞬间就冲到了苏长安的面前,然后他在距离苏长安两步远的地方刹住了脚步。 这个面无人色,侧躺在地上微微颤抖,每一记微小的咳喘都带出几缕血迹的人,是他的搭档苏长安。 伸出手去就能碰到他,但是又仿佛一碰他就会消失。白墨只觉得陌生的酸痛感席卷了胸口,竟然愣怔在原地。 “发什么呆啊你?”随后赶来的穆升一把推开了白墨,白墨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退开了几步。 穆升在苏长安身边蹲下,一边抱起苏长安的上半身,一边就要招呼休斯开看,手刚扶上苏长安肩膀,似乎失去意识的苏长安突然一阵猛烈的颤抖,嘶声惨叫起来。 “啊——”尖锐的惨叫把穆升吓得一缩手,连跟上来的张硕和程庄都怔在了原地。 休斯抢上前,示意穆升退后,苏长安已经不再惨叫,身体微微痉挛着,长大嘴巴喘着气,眼睛睁着,但是里面雾蒙蒙一片,没有一点神采。 休斯看了片刻,突然出手猛地按住了苏长安肩膀,苏长安浑身一颤,身体剧烈痉挛了一下,几乎要从地上弹起来,眼球都突出了,休斯抢在苏长安又爆发出一声惨叫之前,对着他的脸全力大吼了一声:“苏长安!” 苏长安就如同被他这一声吼卸掉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瘫了下去,他不再惨叫,只是依然双眼无神地颤抖着。 只是片刻的时间,休斯浑身冒了一层汗。 “我记得今天是新人测试,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他皱着眉头问穆升。 碍于张硕和程庄在,穆升也不好说什么,伸手拍了拍休斯的手臂聊做安抚。 “他怎么样?”张硕问道。 “死不了。”休斯口气不善。苏长安来别墅一年,虽然来来回回也麻烦了他几次,但是真正战斗时的受伤率极低,没想到会在一场训练中弄成这个样子。 “那他刚才……” “他疼。”休斯说的简洁明了:“他身上的伤口被虚拟的蚀虫毒液腐蚀了,这种疼痛对于刃来说都是不可忍受的,更别说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有应激反应不足为奇。” 张硕顿了顿,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休斯叹了口气,说:“你们都别动他。”然后他转向一直愣在旁边的白墨,“你过来,把他抱起来。” 白墨几乎是机械走上前。 “慢一点,他内脏有伤。叫他的名字,让他认出你来。” 白墨在苏长安面前蹲下,缓缓伸手扶起了苏长安的头,他开口喊了声“苏长安”,原本以为这一声已经用尽了力气,但是传到耳朵里才发现竟然是非常嘶哑微弱的声音。 “苏长安,我是白墨。”白墨说,另一只手穿过苏长安的膝窝,慢慢把他抱了起来,“测验结束了,我带你回去。” 苏长安身体痉挛了几下,在颠簸的时候咳出了一小口血,但是出奇的安静。 “上车,去基地医院。”休斯吩咐了一声,白墨头也不回地走了。休斯转过身,看了看穆升他们三个,见他们并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于是不再耽搁,跟着白墨快步离开。 张硕目送三人离开模拟场,上了门口早已准备好的车,才转过身对程庄和穆升说:“我们去看看测试数据吧。” 十分钟后,一个文件包传输到了张硕的邮箱里,他们回到了控制室,随手打开一台电脑来看。 参加测试的40个新人,几乎在每个场的蚀兽出现后的十分钟内就死了3成,五分钟后又死了2成,等到蚀兽出现20分钟后,场上还活着的新人只剩下了11个。在苏长安之前,最晚死掉的那个眼撑了整整40分钟,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他死的时候距离测验结束还差不到20分钟。 但是这样的成绩在苏长安的成绩面前实在算不得多突出,苏长安的蚀兽是所有40个新人中最早出现的,他和蚀兽对战的时间超过了一个小时,并且整场测试,他是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通过了的人。 穆升看着种种数据,他发现他今天早餐时对苏长安提的希望还是低了,他要求苏长安甩第二名八条街,实际上他甩了人家半个首都。 但是他现在实在无心表示骄傲,他多希望苏长安仅仅甩第二名八条街就行了,而不是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在一场训练中追求大满贯。 “苏长安的成绩,可能要改。”一阵沉默后,程庄说。 “为什么?”张硕问:“这么好的成绩,这简直是奇迹一般的成绩,这么……” “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程庄淡淡地问。 “教授,您的顾虑我知道,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了。” “哼,你懂什么?十年前你也只是个半大孩子,当然是元帅们怎么说,你就怎么信。” “教授!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当年的事情有隐情?”张硕皱起了眉头,有些激动地问。 “我可没这样说,当年的事情是两位大元帅联手调查的,怎么可能有隐情?哼……”程庄嘴上这样说,但眼中不屑的神色却表露无疑。“你就当我是杞人忧天吧,把苏长安的成绩改一改,但是也别改得太过了。其实,就算是一时改了成绩又能如何,他只要上战场,就总有被看见的一天。” 临走时,程庄拷贝了苏长安的测试视频以及所有的数据,他的许多动作,都可以成为猎人训练的样本,不仅是眼的样本,甚至是刃的样本。 关于十年前,在场的三个人都点到即止,张硕做主,把苏长安和蚀兽遭遇的时间整整往后推了半个小时,于是即使他是唯一一个撑过两小时的人,但是面对蚀兽的时间却已经不那么突出了。 从模拟场出来前往医院的路上,白墨一直紧紧地抱着苏长安,虽然休斯说了好几次,让他放松些,防止刺激到苏长安让他再次产生痛觉,但是白墨觉得他做不到,有一个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臂弯里的就是自己的性命,放松了,就没了。他近乎偏执地把苏长安死死扣在他的胸口和手臂围出的狭小空间里,而苏长安竟然慢慢放松了身体,安稳了下来。 休斯看到这种情况,也就不再坚持了。 到了医院,四五个医护人员已经在门口等着,白墨他们的车刚停到门口,特制的病床已经推到了车前,一位30多岁的医生指挥着两个护士抱着一团缠满了电线的仪器冲到跟前,伸手就要去白墨怀中接苏长安。 谁知道手还没伸到跟前,白墨猛地抱着苏长安后退了一步,恶狠狠地盯着那位医生,眼中凶光如同有实质一般,那医生登时吓出一身汗。 “休斯,我自己来。”白墨站的笔直,转向休斯说道。 “好。”休斯立刻同意,指了个小护士给他们带路,白墨一言不发,跟着那个小护士往里走。 “休斯主任,这人怎么……”那医生郁闷非常,一离开白墨目光笼罩范围就要告状。 “算了。”休斯摆摆手,“那两个不是基地的军官,是猎人,那个站着的已经顾忌你是医生,很给面子了,换了个别人,这会儿已经趴下了。” 那医生倒抽一口冷气,休斯却不再多言,匆匆走进了医院。 小护士引着白墨来到了一间诊室中,两进的诊室里面是一台带着玻璃罩子的仪器,外间是个观察室,一面墙是透明的,摆着观察数据的机器。 小护士很年轻,这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怯怯地说:“到这里,真的不能再进去了。” 白墨没说话,冷冷地盯着小护士,把人家看得眼泪汪汪的。 休斯这时赶了上来,用自己的ID卡开了隔间的门,示意白墨把苏长安抱进去。白墨跟着休斯走到仪器跟前,休斯一边调试着仪器,一边冲着那个玻璃罩子一扬下巴,说:“把长安放进去。” 白墨抱着苏长安,不动也不说话。 “白墨!”休斯怒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抱着他他就能好了么?麻溜的给我把人放下,滚到外面去看着。” 白墨又怔怔地看了苏长安一会儿,直到休斯动手抢人了,才不情不愿地把苏长安放进了那个四四方方的玻璃罩子里。 休斯在玻璃罩外面安上了几个电极,然后拉着白墨出了房间。 在外间的控制室里,休斯在监控电脑中输入了几个数据,白墨沉默的站在他身后,随着休斯的动作,玻璃墙的那一边,装着苏长安的玻璃罩里浮起了乳白色的烟雾,从苏长安的脚开始变得浓重,渐渐爬上腰肢,最后漫上额头,直到他整个人都淹没在乳白的雾中,几乎看不见了。 “这是什么?”白墨问道。 “你不记得了?”休斯说,“这台仪器,你也用过。用来清除皮肤对疼痛的记忆。” 休斯这么一说,白墨才想起来,大约在三四年前,他被蚀虫咬了左腿,当时整条腿都差点被扯了下来,腐毒攻心。“刃”的皮肤不惧腐毒,但是若是内脏受损,腐毒就会入体。当时休斯帮他拔出腐毒时的疼痛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实在是猎人生涯中非常不堪回首的一段,所以拔毒完毕后,清除身体记忆的那一段反而不甚清晰了。好像就在不久前,连夙也受了一次重伤,拔毒用了三天,然后也在这个玻璃罩子里躺了两天。 “能……能有那么疼么?”白墨问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的。 甚少有“眼”能体会那样的疼痛,“眼”的身体素质本来就远远及不上“刃”,而且眼只是凡人,若是被蚀虫咬伤伤及腑脏,恐怕根本还未体会到疼痛,就已经死了。 “你看到了,你说呢?”休斯说:“模拟场随不能说完全真实,但总归是有八分真了,那种腐液渗入伤口,还被缠着根本无从清理的疼痛,你自己比着经历过的想想。苏长安只是一个‘眼’而已,要不是刚才你抱着他的时候他能安静下来,此刻我已经去向组织申请善后了。” “申请善后?”白墨惊道,休斯的话如同重拳打在他心口,几乎要让他站不稳。 所谓的善后,就是组织中的猎人受了重伤,无法在作为猎人进行战斗,甚至连作为人的自理能力都不完全时,组织出面对他们做出的安排。需要被善后,对于猎人来说,是最最严重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严重?”白墨咬着嘴唇,几乎要把下唇咬烂。 “人对痛感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身体某一次的记忆超过了它能承受的范围,就一定会崩溃,会‘失忆’,如果到了那一步,苏长安会失去他所有的五感,比植物人还不如。”休斯说道:“怎么会这样严重?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最后一句问话,休斯的语气陡然严厉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原来 怎么会搞成这样?是啊,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到了现在,白墨就算再迟钝、再不愿承认,也知道苏长安为了变强付出甚多,可是像今天这样,只为了一场测试就险些豁出命去,到底是为什么? 隐隐约约,一些想法浮上白墨心头,难道真的是担心测试通不过,我会因此而上不了前线? 难道,是因为苏长安喜欢我,才会这样勉强自己来成全我? 白墨看着一墙之隔,躺在玻璃罩里的人,乳白的雾气淡了些,翻滚间,苏长安的眉目忽隐忽现。从那一晚,苏长安喝醉酒表白,白墨就开始刻意地观察起苏长安的一举一动,那些已经被他习以为常的关心和体贴,突然间全部有了深意。 他想起青青跟他说过,这世上没人有义务无条件的对你好,要是有人这么做了,要不然是他欠了你的,要不就是他爱你。 从苏长安表白那天之后,白墨就很想问问苏长安,你是不是爱我? 你给我做宵夜,包扎伤口,监督我早睡早起,是因为你爱我吗? 你那么艰难的变强却从来没在我面前炫耀过,是因为你爱我吗? 你在一场模拟测试里玩命,也是因为你爱我吗? 你真的爱我吗?如果你真的爱我,我就…… 我就怎么样?让你爱吗?也爱你吗? 白墨突然觉得异常烦躁,那种吞不进又挖不出的感觉哽在他的喉咙口,他简直要抓狂了。 “你先回去吧,”休斯说:“他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多了,但是最少也要在这里呆一天,你明天这个时候再过来。把这本病历带回去给穆升。” 白墨点了点头,此刻,他真的需要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接过休斯递过来的病历,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医院。 D级穿刺伤一处;创口大小:2.52cm;位置:脐下5cm。C级划伤一处,创口大小:270.8cm,位置:左侧腰部。A+级划伤一处,窗口大小:110.3cm,位置:下巴至左侧颈部。A级划伤、瘀伤、擦伤若干…… 白墨回到别墅后,就一直坐在窗边的地台上,那本本应该交给穆升的病历摊开在脚边,已经被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每一道伤口都和那场战斗中的场景对上了号,更加显得凶险万分。白墨是习惯了战场凶险的,但是苏长安呢?白墨记得,苏长安刚来到别墅的时候最米虫了,刻苦训练只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射击理论课能逃就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大米虫变成了训练狂,拼起命来神鬼勿进。在组织里,这小半年来苏长安和他的双枪贪狼已经卓有名气,以前别人提起苏长安,老半天才想起来那是白墨的搭档,现在,组织猎人中甚少有人不知道贪狼苏长安,然后连带着把他的七杀再津津乐道一遍。 白墨又想起了苏长安醉酒那一晚说过的话,他说你不喜欢我,我就不要你。 直到现在,白墨也不敢说他下定了什么决心,有了什么样的决定,但是作为猎人的本能告诉他,一定要把苏长安留在身边,否则,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后悔。 白墨靠在窗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暗暗握紧了拳头。 白墨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把病历给穆升,好在穆升其实也不太在意这本病历中写的种种,他只要听一个接结果,苏长安到底能不能恢复如初。 “休斯说,可以。”白墨说,虽然休斯曾经把“善后”这样的眼中的字眼都弄了出来,但是起码在昨天他离开医院的时候,休斯万分镇定的调试仪器的动作告诉他,苏长安基本上是不会留后遗症了。“下午我去看看,差不多了就把他接回来。” 休斯点了点头,“这一次长安虽然没有不可逆的伤势,但是要恢复也不是一天两天,别墅的另外四个小队先帮你们顶一个月的轮值,一个月后猎人的全面测试差不多就要开始了,你告诉休斯,无论如何也要让苏长安正常参加测试。” 白墨皱了皱眉,苏长安的伤看起来很严重,特别是腰侧的伤口,因为大面积接触蚀虫腐液,激起了应激反应,他实在拿不准一个月能不能让苏长安恢复巅峰状态,他也不愿意让休斯用那些速效的治疗方式。 “其实,苏长安若是在猎人测试的时候恢复不到巅峰状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似乎是知道白墨的想法,穆升说道。 “怎么说?” “你有没有看过苏长安那场测试的成绩,堪称逆天,张硕将军都只能把成绩做些修改才敢往上报。”穆升说,他似乎是不想解释的太详细,只说:“长安成为猎人的时间毕竟短,不那么快引起元帅们的注意是好事。” 白墨没再说什么,但是显然穆升的解释他并没有全盘接受,穆升被他定定的目光看得不舒服,转身拿起水杯来喝了口茶。 “苏长安喜欢我,你知不知道。”白墨突然问。 “噗!!”穆升一口茶全喷在了桌上,他两天前刚入手的电子书顽强的闪了个火花儿,歇菜了。 “你……咳咳……怎么这样问,苏……小苏终于说了?”穆升一边咳嗽,一边问。 “你也知道?”白墨皱了皱眉头,难道真的像李晏说的那样,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只有自己蒙在鼓里? “知道?知道什么?”穆升赶紧掩饰。按道理说,他是没什么立场过问别墅里这十来个猎人的感情问题的,但是他毕竟是别墅的主官,不希望他手下的猎人没在战场上伤身,却要在白日里伤心。他犹记得别墅里其他几对儿,谈恋爱的时候各种折腾不解释,他一把老骨头险些扛不住,黑头发一把一把的掉,白头发一把一把的长。 “我明白了。”白墨不再说什么,转身干脆利落地走了,穆升在后面一叠声儿的叫,白墨也不理会。 原来你们人人都知道苏长安情深似海,居然从来没有人给我点提示。 这一刻,白墨突然觉得挺委屈的,若是早点知道苏长安的感情,他也愿意好好考虑,或者接收或者拒绝,总不至于拖到现在,这份情意这样重,让他不堪承受。若是他能早点知道,或者现在,他已经真的爱上了苏长安,他也已经情深似海,而不是像个傻瓜一样对着他心存愧疚。 白墨回到房间,苏长安的贪狼就扔在玄关的柜子上,昨天以后,谁都没有精神去给他做保养,枪身上遍布灰尘,斑驳的血迹已经干了,贪狼从成型到被苏长安命名并是若至宝,从来没有待遇这么差的时候。白墨曾经见过苏长安擦枪,他会把贪狼完全肢解,然后用专业的润滑油润滑每个连接点,用油布细细的擦,再用绒布擦一遍,然后把贪狼重新组装,再用专业清洁剂把枪身擦得锃亮,每一条刻花中细微的灰尘都用粗粒的纱布仔细打磨。苏长安擦枪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异常的柔和,嘴角总是蓄着笑意,如同在看情人。 心念一动,白墨抱着贪狼的盒子去了苏长安的房间,门没锁,他直接推门进去,熟门熟路地找出苏长安保养贪狼的工具箱,回忆着苏长安平时擦枪的步骤,一点点开始拆解贪狼。 真的将贪狼拿在手上,并且一点一点的拆解开,白墨才发现,贪狼的内部零件全部是用钛合金打造的,性质稳定,散热快,高烈度战斗时,特别能够发挥出它连发的巨大威力,相应的,贪狼就非常重。 怪不得,苏长安想要同时使用贪狼,就要给自己锤炼出另外一个身体。 乌亮乌亮的光泽在那些零件上缓缓流淌,白墨将它们裹进油布里慢慢擦拭,枪管内部要用专业工具上油,直到擦到枪托的内侧,白墨在那里发现了一行数字,20120417,白墨没看懂这行数字的意义,在另一支枪的枪托上,也有一行数字,20120729。 应该是两个时间吧,白墨并未深究。把贪狼细致地做好保养之后,白墨将他们收进了盒子里,枪摆进去白墨才发现,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够认真细致了,保养完的状态和苏长安自己做保养之后的贪狼还是能一眼就看出差距。果然枪也认主。 离开苏长安的房间的时候,白墨蓦然看到自己的身影出现在玄关一侧的一面全身镜上。 这面镜子是苏长安专门找管家给他安的,还引得瑞塔瑞希好一顿笑话,说他一个大男人还这么臭美。白墨的房间里只有卫生间有一面能照出一张脸的圆镜子,他仿佛已经很多年没有在镜中看到完完整整的自己。 白墨想起苏长安站在这面镜子前顾盼的样子,这个家伙自从有两次在训练场里引起了围观,还被拍了照片放在论坛上以后,每次去训练场都要好好搭配一下衣服,号称要对得起观众。 搭配好了衣服,在镜子前面转两圈,撸一撸头发,可能还要练习一下微笑,白墨想着,突然笑了出来。 于是,他就那么毫无准备地看到了镜子里面的自己,随意地保持着行走的姿势,一只手松松垮垮地抱着贪狼的盒子,另一只手垂放在身侧,而脸上缓缓荡开的,是轻松自然的笑容。 那一刻,白墨简直被自己的笑容惊呆了。 哪怕只是在一年前,他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能重新笑成这样,如同父母健在,兄弟和睦,人生无忧无虑,未来一片坦途。 这一年,什么都没有变,自己身边多出来的,只有苏长安。 如同贪狼一定要在苏长安的手上才能惊采绝艳,原来白墨这尊出了名的冰山,也能因为苏长安而有了轻松和愉悦的时刻。 白墨突然觉得自己真傻。原来因着苏长安的缘故,自己已经改变了那么多。 第四十六章:不如在一起吧 当天傍晚,白墨来到医院,本以为苏长安还会在那个玻璃罩子里面,却被战战兢兢地小护士带进了一件普通病房,苏长安倚着枕头靠在床沿上,正对着电视笑得前仰后合。 白墨心想,要不然就是休斯昨天说的那么严重纯属扯淡,要不就是苏长安这货的恢复能力真心逆天。 看他现在这样子,谁会相信他昨天只剩下半条命,惨叫得揪心揪肺,差点让休斯申请善后。 白墨突然觉得,他昨天晚上到现在纠结得一塌糊涂,心疼的抓心挠肝,真是多余啊…… “白墨,你来啦。”苏长安终于发现了杵在门口的白墨,脸上笑意不减反增,大喇喇地冲着他招呼。白墨见这小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突然觉得算了,我跟他计较个什么。 “休斯怎么说。” “他说如果我觉得医院伙食很好,再住一晚也可以。”苏长安说着,脸上笑意刷地一收,撮着脸说:“当然了,我是绝对绝对不要再住一晚了,这里饭简直是猪食。你怎么来了?我以为穆Boss会来。” “穆升还有事儿呢。休斯放你回去,那你的身体是不是完全没事儿了?”白墨问。 苏长安瞪了瞪眼:“怎么可能,我的上半身都快包成木乃伊了!不过都是皮外伤了,休斯说躺个十天半月的就行了。我们快回去吧,等会儿休斯特制止痛药就要失效了,我就连动画片儿都不能看了。” 白墨这才想起来,苏长安身上还有外伤呢,猎人一向不太在乎外伤,应该说,只要不留后遗症的伤,猎人都不大在乎。不过这货伤着还看动画片笑成那样,是不是真的嫌命长啊。 “缝了几针?”白墨问道。 苏长安仰起下巴,那里有一道被纱布裹着的伤口,他笑盈盈地指着下巴说:“呐,这里的伤除了会留个细疤,不用缝针。其他地方一共缝了80针。” 白墨皱起了眉头,80针,对于猎人来说好像真的没什么,但是对于普通人呢?可能大多数人穷其一生也不会在身体上留下这么多针脚,而眼前这个人,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已经能够对这些伤痕坦然接受。 他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向别人展示着苏长安式的坚强。对于苏长安来说,受伤并留下疤痕一点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从来不曾为自己想要的东西拼命一搏过。白墨在这一瞬,真正下定了决心。 “你现在麻药劲儿还没过,是不是?”白墨问。 “干嘛?”苏长安点点头。 “有件事儿,我要问问你。你用古方提升战力,是不是为了我?” 苏长安猛地坐直了。 饶是修斯牌止痛药功效强大,这一下还是让苏长安感觉到一阵疼痛,他赶紧放松了身体,靠回床头去。 “怎么这么问?”苏长安避开了白墨直视的眼神。 “回答我的问题。” 苏长安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好,我回答你。我实事求是的说,不全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自己也希望变成一个更加强悍的猎人。” “然后呢?”白墨竟然有些咄咄逼人。 然后,然后当然是升衔,不断的升衔,让我能够配得上你,和你一起站在你想站的战场上。 苏长安撇了撇嘴,闷声问道:“谁教你说这些话的?是穆升说了什么?还是休斯?” 白墨笑了笑,道:“没人教我。你该不会真的认为我平时说话少,是因为不善言辞吧。” 苏长安一瞬间觉得白墨黑化了……这种崩坏的感觉是什么??!!!很吓人有木有…… “我是你的搭档嘛,你不是曾经说过,你希望我们能一起升衔,到最危险的前线去么。”苏长安说。 “我说了,你就非要做么?升衔可以慢慢来,我从来没有逼过你。为什么那么拼命,别告诉我是为了履行搭档契约。”白墨抱着手臂站在床边,气势逼人。 苏长安抓狂,你突然像反派boss一样霸气侧漏是要闹哪样?劳资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劳资看上你了?!但是劳资怎么说得出口?!到底是谁给你打了闷棍让你突然精分啊,拖出去斩了好不好??!! 苏长安脑内纠结,抓心挠肝,于是,对白墨的下一句话也就丝毫没有心理准备,所以白墨的那句话如同将一个炸弹直接塞进了他嘴里,把他从内到外轰成了渣。 白墨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皿=== “喜~喜、喜、喜~喜……” “喜欢!”白墨帮他补齐。 “你,你、你你……” “你怎么知道?”白墨气定神闲:“说实话,我也在你表白了之后才知道的,观察了一段时间以后就确定了。” “我、我我……” “我什么时候表白?”白墨继续帮苏长安把结巴不出来的话补齐:“就你喝醉了酒的那天咯。” 苏长安内心奔驰而过的一万匹草泥马生生将他九曲八弯的小心田踩成了一马平川的大盆地,苏长安囧得恨不得一死了之,尼玛舌灿莲花的一直是我好不好,请把那座不说话的冰山还回来!!! 苏长安深深地吸了口气,动作太猛差点把自己呛到,把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心愣是扯回原位之后,他定了定神,把语言功能找回来。 “白墨,你坐下。”苏长安指了指床,他现在太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冲一下了,所以尽可能的拖延一会儿。 白墨抱着手臂打量了苏长安两秒,眼神闪烁了片刻,坐了下来。 “所以,现在让我把事情搞搞清楚。”苏长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淡定:“我喝醉酒的那天,跟你表白了,我说我喜欢你。” “对。” 苏长安下定决心,以后他再喝酒他就是孙子,妹的,酒后吐真言神马的,太凶残了。 “然后你观察了一下,觉得我确实喜欢你。由此你认为,我种种拼命行为都是为了你?” “难道不是?”白墨挑了挑眉。 当然是!苏长安无声的咆哮,要不然我是闲的蛋疼了吗? 虽然脑内咆哮的声音很大,但是苏长安赶紧接道:“当然不是,一来,做了猎人,要保命自然是越强越好;二来,这一年多来,我也有点战斗狂了,希望在战场上的厮杀能更带劲儿;如果说是为了你,也不过是你恰好有变强的愿望,又恰好是我的搭档罢了。” “真的?”白墨微微皱了皱眉,明明应该轻松,心里却因为苏长安这样的解释而有点堵堵的。 “那你喜欢我,是真的假的。”白墨问。 此时,苏长安总算是觉得有点掌握步调了,他脑袋里转的飞快:此时要是说是假的,那就真心假了。白墨就算本质是个腹黑,但是这么多年的冰山不可能一下变成老油条的,所以他今天既然敢来问自己,一定是有所印证了。 而且,光从私心上说,苏长安也实在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否定自己,毕竟是付出了感情的,总归是会希望自己的感情被那个人认可和接受。 苏长安的记忆是从14岁开始的,10年间,他不是没有遇到过追求者,但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动心。14岁的少年握着大笔的遗产,成年前,几乎每次见律师,他的律师都会叮嘱他和人打交道要谨慎。成年之后拿回遗产的支配权,那种谨慎却已经融入了骨血。 苏长安一直觉得,如果他要真的爱上一个人,这个人一定要清秀、温柔,同时自立自强,最重要的是,苏长安觉得,他的爱人一定要能理解他,并且赢得他的信任。10年时间,长得好看又温柔能干,完全符合他要求的人他遇见过,但都没有发展出感情,但是一方面是他谨慎到冷淡的态度让人却步,一方面,他总是觉得没有那种感觉。 那种很信任一个人,真心的认同一个人,看到他就觉得欢喜的感觉。 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可以靠努力来获得,但是“感觉”这种东西却不是通过努力就能产生的。如同他对很多符合他的硬性择偶条件的人没有感觉一样。 如同现在,他可以通过努力来不断变强,让白墨重视他,却没法因此来让白墨爱他一样。 为什么兜兜转转,自己居然看上了这样一个人,这个人虽然很帅但一点儿也看不出温柔,这个人是自立自强,但是自强到变成冰山一座,最恐怖的是,他还是个男人,是个刀口舔血的猎人。然而没有办法,兜兜转转,只有这么一个人,对了他苏长安的感觉。 不承认自己会为了他拼命,是不想他有负担;但是如果单纯问感觉,苏长安不愿回避,无论结果如何,他想试一试。 “你听我说我喜欢你的时候,咋想的?”苏长安状似不经意的问。 白墨眉头又皱紧了些,似乎是在回忆那个时候的想法:“很不爽,因为我之前真的不知道。” 苏长安就觉得胸口刚刚鼓起来一点儿的气球被戳破了,“噗”的一声脆响,他心想我真心自虐啊…… “那天李晏说,你喜欢我这件事,别墅里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苏长安摸了摸脸,真的有这么明显么,他貌似也没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啊,比起其他那几对整日的腻在一起,他和白墨的交流算是少的了。 白墨停了停,好像在尽力组织语言:“昨天你测试的时候,程教授来了,他告诉我们你用了古方,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而我并不知情。程教授还问我,我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你做到这一步,然后穆升也说,他知道你喜欢我。大家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又是那种有些委屈的口气,苏长安抓狂,你不知道难道是我的错么?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所以我想说,不如我们在一起吧。” 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苏长安抠了抠耳朵,他知道此时他目瞪口呆的表情一定很傻,他觉得胸口那个已经被戳破的气球奇迹般地又慢慢鼓了起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吧。” 白墨笑了笑:“别把我当白痴好不好,其实我仔细想过了,如果你喜欢我,而我也离不开你,我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呢。就像李晏和秦越那样,两个男人,两个猎人,相守在一起。” 苏长安的脸一白。有一只手在他胸口里的气球上捏了一把,那气球被捏的薄薄的,险险就要破。 “白墨,我问你,你知道什么叫做‘像李晏和秦越那样在一起’吗?他们是情人,他们相守是在相爱的基础上的。你说你要和我在一起,那么你爱我么?什么叫做你离不开我?” 白墨神色不变,仿佛笃定苏长安一定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样,缓缓说道:“我们在一起,朝夕相对,我不爱你还能爱谁?我说我离不开你,是因为在你身边的时候我觉得我像一个人,而不是一件武器,这让我觉得舒服。” 原来如此。苏长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垂下头掩住了眼中翻涌的情绪。 在这一刻之前,苏长安从未期待过白墨会主动说要在一起,能听到白墨说这句话,对于苏长安来说,就如同梦想成真一样。 但是苏长安知道,即便白墨这样说的时候,他仍然不爱他。对于感情这件复杂的事情,白墨的想法很简单,他觉得如同李晏和秦越、连夙和青青、小小和蓝羯一样,做什么都在一起,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就会相爱。 当苏长安暗恋着白墨的时候,他不介意白墨不懂,哪怕白墨爱着另外一个人却仍然要求他不断升衔,陪他上战场,他会去做。 但是此时,他却觉得白墨的一知半解真的很碍眼,让他恨不得扑上去给他两拳。 “白墨,你过来。”苏长安抬起头,做了个靠近的动作,白墨不太明白,但还是依言靠近了过来。 苏长安轻轻叹了一声,突然凑过去,吻住了白墨的嘴唇。他的吻并没有深入,只挨着嘴唇,轻轻舔咬,几秒钟后,就抽身离开。 “有什么感觉?”白墨问,一只手掌在被子里握成拳,死死捏着。 白墨很是愣了一下,才说:“不疼,有点儿软。” 苏长安扑哧一声笑了。 这是一场赌,苏长安告诉自己。 诚如白墨说的,两个人在一起了,朝夕相处,他不爱我还能爱谁,他并非不能接受这种“先结婚后恋爱”式的关系。但是他也清楚,感情并非把两个人捆在一起就行,有一半的几率,白墨不爱他就是不爱他,到时候,他会为了怎么离开他这个问题而烦恼。 一半的几率,自己能赢。 而同时,苏长安知道,在他答应这个提问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从此,他会连暗恋者的主动权都失去,他的爱情,只能由白墨来决定。 赌不赌? 苏长安眯起眼睛,轻轻笑着,说:“好,白墨,我们在一起吧。” 第四十七章:同居……神马?同居?!! 那天,苏长安最终还是没能跟着白墨回别墅去,两个人莫名其妙地确定了关系之后,白墨正想去收拾一下苏长安的东西,就见苏长安小脸儿一白,哆嗦着绷紧了身体,颤悠悠地说:“不行,白墨,快快叫休斯,我疼……麻药劲儿过去了……” 结果休斯一来,就见苏长安身上的两个大伤口都又出血了,腰侧的那个伤上还崩了两针的线。 休斯气得把苏长安和白墨好一顿臭骂,然后把白墨赶出了医院。 苏长安无比无辜:我刚才剧烈的动弹就是那一下吧,怎么会连线都崩了…… 晚上,苏长安撮着脸,准备吃医院的晚饭,却见病房的门被打开一道缝,白墨身影矫健,无声无息地闪了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休斯不是说不许你来了么?”苏长安忙问。 “你不是说医院饭难吃么,给你送肖婶儿做的。你的麻药重新上了么?”白墨问。 “上了。休斯真过分,愣是让我疼了一个钟头,刚刚才给我打了针。快快快,饭给我。”一说到饭,苏长安精神头又来了,险些又要蹦起来。 白墨赶紧按住他:“消停点儿坐着,等会儿把休斯引来了。先吃饭,吃完我带你回家。” 苏长安打开白墨递过来的饭盒,四菜一汤码得整整齐齐,全是清淡利口的菜色,香味扑鼻,苏长安看了眼门,见关严实了,把医院的例菜一推,埋头吃了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没人说话,只剩下苏长安咀嚼的声响。 苏长安一口气吃了个半饱,也差不多忍不住了,一边嚼着饭菜,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特意给我送饭啊?” “嗯。”白墨简短地给了一个字。刚表白完就恢复成冰山,这个男人不是死狗就是闷骚…… “为毛啊?”苏长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在能听得清的前提下含糊含糊再含糊。 “我跟你在一起,总该对你更好些的。” 这句比较长,但是,可不可以不要如此正直无压力地说肉麻话,劳资小心脏承受不了…… 苏长安觉得他脸一定红了,于是把脸往饭盒里埋得更深了些。 “你说等下回家是什么意思?” “吃完饭就回去,我开车过来的。” “那休斯那里?” “没事儿,你的伤本来就不用再过一夜的。” 苏长安吃晚饭,把床头柜上休斯开给他的各种药收拾好,跟着白墨偷偷摸摸地下了楼,穿过门诊大厅,出了门才发现他居然住在G城市中心的人民医院里,一辆路虎非常嚣张地堵在医院的大门口,虽然阻碍交通让许多来往人侧目,不过那路虎改装得太凶残,全车都完整地包了一层钢皮,所有的玻璃都是双层防弹,轮胎的轮毂上戳出的长刺闪着蓝盈盈的光泽,苏长安扶额,怪不得大家只是围观而没有靠近,谁知道这辆车会不会突然翻腾两下就变成了一个机器人,高喊着:我叫擎天柱…… “你怎么把战备车开出来了!”苏长安压低声音,尽量表达出他的愤怒。 “别墅其他的车都被开走了,”白墨也不多说,突然靠了上来,一下子把苏长安打横抱了起来。 “我次奥,你干嘛?”苏长安心想幸亏爷心里素质好,要不绝壁给你来个小尖叫。 “上车啊,你别又把线崩了。” 苏长安咬牙,好吧,你赢了,反正今天一天他已经经历了多次崩坏了,其实也不差这一次。 回到别墅,白墨把苏长安抱下了车,然后就这么顺势抱回了别墅。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大厅里静悄悄的,楼梯口的灯下挂着个条幅,上面用粗签字笔写了几行字: “欢迎小苏回来,听说你死不了,我和秦越去看电影了。——李晏” “小苏你测试都能测到医院去啊,欢迎回来,我晚上有课不迎你了。——小小” “长安,欢迎回来,明天见。——连夙” “苍老师今晚的航班我去接机88——青青” “老爸生日,明天见,欢迎回来。——瑞塔瑞希” “为什么大家都不在,我觉得我应该留下来欢迎长安但是我真的有事,长安明天见,欢迎欢迎。——蓝羯” 苏长安笑眯眯地阅读完,伸长手臂把条幅从壁灯上取了下来,转头对白墨说:“我觉得我们室友们真的好友爱,所以我决定过两天好一点了就给你焗两只大龙虾,没有他们的份!” 白墨笑笑,抱着他走上楼梯,然后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把苏长安放在了床上。 苏长安这才发现,他来别墅时的行李箱正端端正正地放在白墨房间卧室的门口。 “什么情况?”苏长安指着门口的行李箱,心想难道穆升要把他扫地出门? “我叫管家把你的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搬到我房间来,以后你跟我一起住。”白墨淡淡地说。 苏长安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为什么……”你最好给我一个靠谱的解释,你千万别说是因为…… “你跟我在一起了,当然要跟我住。”白墨理直气壮。 摔! “你还跟我在一起了呢,为毛你不跟我住?” “我现在不就跟你住了么?” 苏长安一口血郁在嘴里不知道该不该喷,但是看到白墨那么淡然的态度,那种理直气壮的气魄,再瞟了瞟白墨那张床……这是白墨的床啊,以后难道要同床共枕? 于是苏长安果断地把嘴里的血咽下去,不说话了。 “你坐着,”白墨说,然后走到门口把箱子拎了过来,放在床上打开:“成管家收拾的东西,你明天再看,要是觉得少了什么,明天再去拿回来。今晚你就把晚上睡觉的衣服拿出来吧。” 苏长安点了点头,抽了一件棉T和一条薄运动裤出来。 “内裤不换?”白墨问。 次奥!!!!!!苏长安狂摔,墨爷你矜持一点,是要我心脏跳停吗!!! 苏长安红着脸狠狠地瞪了白墨一眼,又从箱子下层抽了一条内裤出来。 白墨于是一副很满意的样子,又把他抱起来,这一次居然往浴室走去。 “你干嘛啊??”苏长安悲愤异常,这是干嘛?从刚才开始到现在都是在干嘛?你这无微不至的样子让爷很抖好吗? “洗澡啊?你不洗?” “我自己会洗,你出去。”苏长安脚一沾地,就下了逐客令。 “伤口不能碰水,你自己行不行?” “次奥啊,老子是伤在了肚子和腰上,老子手脚健全也没有半身不遂好吗???”苏长安终于怒了。 苏长安把白墨赶了出去,打开浴缸里的水龙头放了半缸水,自己身上有伤,淋浴是肯定不行了,他坐在浴缸沿上,把腹部以下洗白白,上身就只能擦擦了。 这是白墨的浴缸啊,每天晚上,白墨都躺在这个浴缸里洗澡,赤裸着洗澡…… 唔~~苏长安无比悲愤地偏了偏头,脑补是犯罪,快点停下来。 只是思绪却不自觉地在小小的卫生间里逡巡,并且有了慢慢向外延伸的趋势。洗脸台上除了牙膏和牙刷,连一瓶须后水都没有,浴室用品全是别墅的标配,他似乎完全没有自己的偏爱,而在苏长安对于白墨房间的印象中,除了客厅的书柜上有两个他和家人合影的相框外,再也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了。 一年前苏长安刚刚来别墅的时候,总是说白墨是一尊神,冷清的不食人间烟火,如今,当他爱上了这尊神,并且住进了这尊神的房间之后,他希望能让白墨成为一个人。 这是多么近乎卑微的期望,用我的身体一点点温暖你,让你脸上的表情变丰富,让你的人生除了战斗之外更加丰满。 苏长安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希望,但是他想要去试一试。 苏长安洗好澡,穿戴整齐,才蹑手蹑脚地从浴室出来,刚探出头,就被似乎一直等在浴室门口的白墨吓了一跳。 “你干嘛,杵在这里当门神啊!”苏长安吼得外强中干。 白墨二话不说,弯下腰一下子把苏长安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 苏长安仰天泪目,“刃”的逆天力气太不科学了,他苏长安好歹是个身体健康身材颀长的大好青年,居然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公主抱!! “早点睡觉。”白墨把苏长安放在了床上,说一不二地给他裹了床被子。 “你……你睡哪里?”苏长安眼见着白墨放下他转身出去了,心想您老该不会是去睡沙发? 白墨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答道:“当然是一起睡床。” 苏长安翻了个白眼,问这个问题是我蠢了…… 片刻后,浴室就传来的哗哗的水声。 苏长安从今天见到白墨开始,虽然一直都处在一种亢奋状态,但是实际上,他下午从那个玻璃罩子里清醒过来的时候,异常的疲惫,浑身酥软提不起一点劲儿,甚至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休斯带人把他从玻璃罩子里拎出来,一通检查又折腾了半个小时,然后才给他打上麻药,清洗伤口做缝合,缝合好伤口他躺在床上挺尸了一个钟头,才终于在白墨来之前能坐起来。 其实休斯说,今天来接他的应该是穆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苏长安有预感,白墨会来,所以他才强打精神和他说话,结果又被白墨的告白震得魂不附体。 休斯第二次给他缝合伤口的时候,他疼着疼着都疼睡着了,撑到现在,他真心累毙了。 浴室里潺潺的水声轻轻刮着他的心,妥帖又舒服,苏长安突然觉得安心了,他伴着水声打起了小呼噜。 第四十八章:升衔……神马?升衔?! 白墨被一阵凌乱粗重的呼吸从深眠中唤醒。 他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睡得那么熟,本来他还想着,和苏长安一起睡,自己总归要习惯一下,可能会有几夜睡不好,结果没想到,有苏长安在身边的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整夜几乎连身都没翻。 只是现在,白墨没心思去想自己是不是睡得好的问题,身边的苏长安呼吸沉重,白墨坐起身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突然亮起的灯光让白墨微微眯了眯眼睛,苏长安也下意识地转了转头,然后轻声说:“我吵醒你了。” “没关系,”白墨见苏长安紧皱着眉头,脸色发白,侧身躺着,手抓着枕头:“你怎么了?” “麻药劲儿过了。”苏长安说:“没什么事儿,就是挺疼的。” “我打电话给休斯。”白墨说着就要起身。 “别了,麻药劲儿过了会疼是正常的,现在天还没亮透呢,这两天休斯为了我也费了不少心,天亮了再给他打电话。” “那吃一片止疼药。” 苏长安马上摇头:“我才不要类,那些止疼药都有吗啡,会影响反射神经,我只要休斯牌止痛针。” 白墨轻轻笑了声,说:“那怎么办?” 苏长安摆摆手:“没事儿,也不是非常疼,你继续睡。” “不睡了,”白墨说:“你饿不饿,要不我给你找点吃的?” 苏长安嗤笑了声:“你能找出啥吃的来。你要是不睡觉了,陪我说会儿话吧,反正天也快亮了。” “好。” 苏长安躺平了,调整了下呼吸,让白墨把他扶起来一点,靠在软软的枕头上,白墨也拿了个枕头靠着,两个人并肩坐在靠坐在床头。 “你今天接我的地方,是人民医院啊,”苏长安挑起话头:“地下基地能直接通到基地么? “嗯。人民医院没有地下停车场,它的地下是和基地训练场相通的,人民医院其实是组织组建的,那里有三分之一的医生都是猎人的专属医生,只是白天没事儿的时候也会在医院上班,给普通市民看病。另外,组织里所有人的医疗服务都是人民医院提供的。” “我的测试成绩下来了么?” “考完就下来了,第一名,甩了第二名半个京城。穆升说的。” 苏长安差点想大笑,但是想到自己身上的线,忍住了。 “你似乎很崇拜张硕。” “组织里年轻的猎人,都很敬重张硕将军,一是因为他很年轻,再来,他在战场上相当彪悍,最后,他非常支持为有能力的年轻猎人跳级升衔。” “我那场测试,那头蚀兽是不是张硕搞的鬼?我看到那位将军,就觉得他不是善茬。” 白墨失笑:“人家那不是搞鬼,那是测试的一项内容,每一个场都有一位前辈操纵了一头蚀兽,你放心,虽然你被张硕将军那头赶得屁滚尿流,但是我告诉你,你是唯一一个撑满了两个小时的,其他人都没有两个小时就挂掉了。” “什么?!”苏长安长大了嘴巴:“那新人测试只有我一个人通过了?” “怎么会,前辈们会根据新人在场中的表现,综合蚀兽的出现时间和攻击力度来综合评判新人是否通过。”白墨也有点惊奇了,莫非这小子当真…… “啊??!!”苏长安声儿都拔高了:“次奥啊没人跟我说好不好,我去测试前你说通不过测试就连累你一起窝后方我才想说拼了老命也要顶住的好吧,你早告诉我死了也没事儿啊,你瞅瞅我这一身伤不是白受了吗?我估计张硕都觉得特可乐,觉得这家伙在里面发神经给谁看呢……” 苏长安越说越火大:“我说呢,到后面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么恐怖的战场没有刃在身边一个眼能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啊,难道这次组织是打定主意要玩死新人?搞了半天居然真的死了也没关系……” “长安,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一定要撑满两个小时才算通过吧?” “我不知道啊,我后面觉得不可能的,但是那个时候我估摸着离两个小时也没多久了,就撑到底了。”苏长安越想越觉得自己这脑子绝对是遗忘在模拟场外面了,很可能他昨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就没带脑子! “你怎么这么寸啊?”白墨忍不住笑了。 “去,还不是为了你,要不然爷至于么……” 白墨突然不笑了。 苏长安心想糟,说顺嘴了。没想到白墨突然伸手拢了拢他的被子,在苏长安头上轻轻拍一拍:“嗯,我记住了,谢谢你。” 苏长安摔!!!爷年龄更大好吗??爷为毛要为了你在头上摸了一把就脸红心跳??为毛??? 那个凌晨,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着边际没有逻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问一答,自问自答,轻松自在。苏长安慢慢忘记了伤口的疼痛,他发现白墨其实真的不是不善言谈,他很会说话,只是大家都习惯了他是座冰山,没有人放下所有的事情,坐下来单纯地跟他聊天。 那个时候,是黎明前,一天里最黑暗的时候,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房间里也只开了卧室床头的一盏小小的灯,苏长安和白墨却都觉得房间里明亮又温暖,好像面前烧着壁炉,能听见柴禾噼啪作响,他们坐在摇椅上,悠闲到无聊。 那天后来,苏长安和白墨一边说着话一边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苏长安觉得自己很强大,伤口一直火辣辣地疼着,居然看到白墨声音越来越低睡意渐浓,自己也睡着了。 早上,两个人同时被手腕上剧烈的震动弄醒了。苏长安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白墨的脸就在自己眼前,几乎是鼻尖儿对鼻尖儿,自己还死死抱着人家的胳膊。 苏长安倒抽一口冷气,小心翼翼而又迅速地往后靠了靠。 白墨也醒了,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道:“穆升。” 苏长安心里把名为穆升的一个小人儿狠狠地贯在地上踩了两脚,才按下通话键道:“穆boss,你知道我是伤患吗?” “你好意思说?!你人呢?休斯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人,你房间是空的。” “我在白墨这里。” 一阵可怕的静默……苏长安后知后觉,于是猛力挠墙,他说了什么???他刚才说了什么???!!! 这时,白墨也按下了通讯器上的按键,而且直接按下了视频:“有事?” 穆升一口茶果断喷出,还好他在最后一刻偏了偏头,否则面前这面纳米级显示屏铁定报废。 不过穆升觉得,为了这一刻他看到的场景,哪怕真的报废一个纳米屏也木有关系,屏幕上,白墨和苏长安都穿着居家服,头发凌乱睡眼惺忪,躺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虽然没有用同一个枕头,但是两个人头挨着头怎是一个亲密无间可以形容~~ 穆升瞬间觉得他八卦的小宇宙熊熊燃烧,并且有了一种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一幕他圆满了的想法。 “到底有没有事啊?没事我挂了,等下要叫休斯来给长安打针。”白墨眉头皱了起来。 “废话我当然有事。”穆升喝了口茶,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你们俩为啥睡一张床。” “我们……”白墨正想说,被苏长安一把捂住了嘴。 “穆老大,您继续。”苏长安笑容满面地说。 穆升很愤恨,他更像听白墨说完好不好。但是此时还真是应该说正事儿了,于是穆升清了清嗓子,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他这幅样子经常做,每次穆升肃起脸,只有十分之一的几率是真的要说正事儿,其他九次都是教育别墅的猎人们不要逃理论课之类的,所以大家太习惯他严肃的表情了。 只是苏长安实在没想到,这一次,自己非常幸运或不幸地,踩到了那十分之一的几率。 穆升接下去说:“苏长安成绩上报,组织决定给苏长安授中尉衔。” 苏长安没反应过来,白墨的瞳孔却是一缩。 “什么时候举行仪式?” “等休斯说可以的时候。”穆升说。 那意思就是尽快了,白墨眼中闪过一丝思虑:“那是不是说明,升衔的仪式会在猎人的全面测试之前进行。也就是说,长安会以中尉衔和我一起参加资格测试?” 穆升点了点头。 “这是……张硕将军的意思?”白墨问。 “是,不仅是长安,新人中,还有3个人一起升衔。这一次动作比较大了,你最近照顾好苏长安,让他尽早恢复训练,我总觉得,升了衔,资格测试也没那么简单。” “boss,连你都不知道我们的资格测试的内容是什么吗?”苏长安终于插上了一句话。实际上到现在,他也没能从那句“升衔”中跳出来。 穆升摇摇头:“和新人测试一样,直到测试开始前,我们才能知道具体的内容。” “我觉得这次阴月不简单。”白墨突然说了一句,这一句看似牛头不对马嘴,却让三个人都陷入沉思,当然,其实真的沉思的只有两个人,苏长安此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他一遍一遍问脑袋里那个欢呼雀跃的小苏长安:“我这就升衔了?我是中尉了?和白墨同一级别了?……” 第四十九章:围观群众请自重!! 穆升一直觉得,自己带的这个别墅的所有猎人都是奇葩。 比如连夙和青青,这两个货放到组织以外的社会中去,绝对是变态中的战斗机。秦越这个小朋友,看着挺正常的吧,但是只要他拿起他的鞭子,就立刻化身抖S,对李晏各种抽打不解释。小小看着比较淑女吧,但是在她和蓝羯是别墅里唯一一对选择在普通的学校念书的,这一对,在学校里那号称玉面双煞,前一秒还言笑晏晏的,一句话惹了他们,绝对是人仰马翻不带一丝犹豫的。最后,瑞塔瑞希,兄弟禁断啊,还需要我再说什么吗…… 穆升boss一直以为,能够把这样一个由奇葩组成的团队带得天天向上是他的本事,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古人说的——上梁不正下梁歪Orz~ 于是,非常不正的上梁穆升同志果断编了简讯群发,于是很快,所有人的通讯器上都收到了穆升发过来的截屏——苏长安捂着白墨的嘴笑呵呵的,白墨虽然皱着眉头头发很乱脸很臭,但是那种“近我者死”的感觉不见了,倒是满脸都写着“我没睡醒”。 别墅沸腾了! 上一次别墅那么的沸腾,是在苏长安被白墨带回别墅的那天,那天他只是把自己的行李箱塞到了白墨的手里,就已经惊掉了大家的下巴,如今,人家鸟枪换炮,不仅直接上手,更是上了白墨的床! 这真是……萌使个人了~~~~ 白墨挂断了和穆升的通话,就知道这觉是不能再睡了,他把同样想要起来的苏长安按回床上,给他倒了杯水,说:“漱漱口就行了,我马上给休斯打电话,你别起来。” 苏长安这会儿又疼起来了,也就没坚持。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对眼睛看着白墨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地收拾洗漱,然后打电话给休斯。 休斯自然是没什么好气,但是苏长安就见白墨三两声搞定了还在叽哇乱叫着抱怨的休斯,不禁想挥舞一下手臂叫一声“白墨威武”! 在等休斯来的时候,白墨拖过苏长安的箱子,坐在地板上,打开了衣柜开始帮苏长安收拾东西。 每收拾一件,问问苏长安这件东西常不常用,或是衣服常不常穿,然后按照使用频率摆放得整整齐齐,还空出了一个抽屉给苏长安,专门装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影碟和电影、动漫周边,苏长安想起了什么还缺少的东西,就记在一个小便签本上。 白墨一边收拾的时候,苏长安就侧躺在床上看着。别墅给猎人的房间都挺大,衣柜是两米半长的组合柜,但是如果是个能折腾的人,这么大的柜子肯定放得满满当当,就如同苏长安自己的房间一样,但是此时,苏长安发现白墨的衣柜里几乎是空的。 上层几件T恤和衬衫卷得整整齐齐,中间挂着四五件秋冬的外套和两套一看就很少穿的正装,抽屉里分了格子,放着内衣和袜子,也是塞得整整齐齐的。 整齐的都不像一个二十郎当岁的男人的房间。 苏长安轻轻叹了口气,心想白墨这尊神,要想变人……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苏长安虽然能折腾,但是架不住这箱子是管家给收拾的,几乎只装上了必需品。管家成叔表示无压力:你不过是搬到了隔壁而且又没有新人入住你的房间我有毛必要给你收拾那么妥帖啊,缺什么你就不能到隔壁拿么……哼~ 白墨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东西,就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房间里突然刮起了小小的阴风。 “嗖”又一声,这一次,白墨和苏长安都看到了,青青的契约魂魄从卧室上方飞快地窜过,消失在墙里。 “嗖”,这一次更快一些,白墨都没看清是谁家的。 苏长安和白墨对视一眼,苏长安说:“你觉得,穆boss通知所有人来围观的可能性有多大……” 白墨脸一拉,哼了一声。 “锵”地一声,七杀出鞘,银白的光芒熠熠闪耀,一瞬间,还在房间的角落里猫着的几只魂魄立刻像被掐住了脖子动弹不得,瑞塔家的魂魄最可怜,正好飞到卧室门口,于是啪叽一声掉到了地上,摔成了一个片,在地上艰难地蠕动。 “墨爷手下留情,俺们只是喽啰啊……”被七杀的力量压制,在衣柜和墙壁的缝隙间被压成一个团的魂魄挣扎着挤出了一句话。 “滚出去,叫他们进来。”白墨剑花一挽,七杀的光芒隐去,只听嗖嗖嗖的声音满屋响,然后一瞬间就安静了。 “不是要叫他们进来么?去开门啊。”苏长安笑着说。 “门没关,”白墨瞥了一眼门口,那里已经开了一条缝,几个脑袋齐刷刷地挤在缝外面,“进来吧。” 青青一马当先冲了进来,接着,哗啦啦啦一群人,别墅里所有猎人都聚齐了,把白墨的卧室挤得水泄不通。 “长安,听说你又受伤了,你简直是我们中队非战斗减员的专业户……”秦越眨着一双无辜地大眼睛,说出气死人的话。 苏长安默默傻笑,坚决不答腔。 “听穆升说你伤的不重,最近好好养啊,但是这么着急搬到白墨这里来住没关系吗?你身上还有伤呢。”李宴关切地问。 苏长安眨眨眼睛,为什么这句关心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儿,难道是我理解的方式不对? “长安,我给你煮红豆饭~~”青青拉着苏长安的手,大眼睛里蓄满泪水,脸红红的,激动的。 苏长安尽力把青青红扑扑的苹果脸推远一点,疑惑:红豆饭? 连夙勾着青青的脖子把她拉走,训到:“不懂事啊你,人家苏长安还是伤患好不好,伤在那个位置很影响动作的,白墨不会那么禽兽的,你要做红豆饭不如做给自己啦。” 苏长安心想:为什么我隐约能听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堕落了?我堕落了啊啊啊!!! “穆升叫你们来的?”白墨问。 白墨一开腔,卧室里气氛明显冷了些,小小说:“也不是啦,只是早上收到了穆升发过来的截图,让我们觉得一定要过来,额,看一下,顺便问候受伤了的小苏嘛~啊哈哈哈……” “什么截图?”苏长安问。 众人齐刷刷地举起手腕,只见腕式通讯器的附加屏上,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的图片还被穆升加了一层特效,弥漫着绯红色的小泡泡。 苏长安一边赞叹穆升眼光不错PS技术也过硬,一边深深的鄙视了表示满意的自己。 白墨皱着眉头看了屏幕一眼,很奇怪的是,他以为自己会生气,但是他好像不生气。 照片里苏长安的笑容太生动,连带着,自己也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了,微微皱着眉头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的表情,居然显得生机勃勃的。 有些不习惯,但是白墨承认,他喜欢自己这个样子。 这种怀着希望,真真切切地在生活的样子。 “苏长安升中尉了。”白墨说。 除了李宴和蓝羯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之外,其他人根本甩都没甩白墨。 “长安同学,我们要求细节,从你决定搞白墨开始到你搞定他位置,各种细节,求搞定白墨经历的九九八十一难!”瑞希瞪着星星眼,和瑞塔一人手里端着一台平板电脑,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晃动着。 苏长安:Orz “什么八十一难,我又不是去西天取经!”苏长安白了瑞塔一眼。 “但是为什么啊?你们虽然一直很暧昧,但是突然搬到一起住一定发生了什么吧,”小小说,青青插了进来:“很可能是苏长安在模拟场里的英姿征服了白墨,也有可能是那受伤后苍白的小脸蛋儿让白墨心疼~~哦~~~” 青青捂着心口捏着鼻子,弱柳扶风状无限娇羞地倒在了连夙怀里。 “死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苏长安骂道。 “不要回避问题,快说!”瑞希道。 苏长安没辙,看了白墨一眼,你好歹发挥一下你的冰山潜质,把这群疯子弄走。 白墨一甩头:修行不够无能为力。 苏长安:那怎么办?! 白墨:关我什么事…… 李宴摸着下巴,看着苏长安和白墨小眼神儿递来递去,心想这旁若无人的没眉来眼去是什么情况?莫非小苏真的搞定了白墨或者白墨确实接受了小苏?按理说不能这么快啊,白墨那个死狗性格,再拖几个月算是短的。但是这闪瞎狗眼的基情是神马?!! “苏长安表白了,我接受了,所以我们决定在一起,在一起当然要住一起。”白墨说,苏长安来不及捂住他的嘴,追悔莫及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呀!!!!!!!!!!!!!!!”刺耳的尖叫把一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大黑二黑吓得一个激灵,双双滚进了门,在白墨房间的玄关里滚成一团。 此起彼伏的尖叫好不容易告一段落,蓝羯突然说:“长安,刚才我好想听白墨说了句你升中尉了?” 苏长安从被子的缝隙里丢出一个卫生眼,心想才听见,拉出去斩了。 “那庆祝一下吧!”瑞希突然说。 卧室里一下子沉默了,苏长安探出半个头,就见连夙和李宴动作无比一致地摸了摸下巴。 有阴谋!!!苏长安咆哮。 “庆祝一下,这个提议很好!”连夙说,脸上的笑容无比邪性,和他青花蓝外套上的满钻假领子衬在一起,生生能吓死鬼。“要不然等长安伤好一点,搞个庆祝party吧。” “同意!!!”秦越举手,唔,小苏做的饭虽然卖相一般,但是正经好吃类~~ “等下,为什么我等我伤好一点,现在可以搞呀,又不是出任务,我参加个聚会还是行的。”苏长安说,他躺得挺无聊,也想动弹动弹。 “你伤着我们怎么好意思让你做饭——”青青嘴太快,让没捂住她嘴的连夙懊恼不已。 “滚出去你们!我以后再也不给你们做宵夜了!!”苏长安毫不犹豫逐客了。 第五十章:叫你得瑟 “休斯~~~~~” “你想得美!” “你公报私仇!” “我就是报了,你敢拿我怎么样?!” “休斯你讲点道理好吧,我根本没惹到你吧,而且我还给医院省了几顿饭好不好。” “我不爽。” “休斯!”苏长安终于怒了! 可怜的苏长安好不容易等到了姗姗来迟的休斯,结果,当苏长安用星星眼看着休斯,等待休斯牌止痛药的时候,休斯同志说,不给! 虽然休斯是为了苏长安私自离开医院而无耻地公报私仇,但是苏长安实在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木有,因为休斯牌止痛药是休斯独家,此药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本来遇到这种情况,苏长安无条件就“关门放白墨”了,但是奈何白墨今天有文化课,不在别墅。 眼珠子一转,苏长安计上心来。 “休斯,李晏他们说,要办party庆祝我伤愈升衔,有下午茶哦,还有苏长安独家点心,我会做海鲜哦~~” 休斯收拾着医药箱准备走人的动作一顿。 “但是要是我伤口疼的话,那下午茶就要用买的了,独家点心也没有了,只能吃连锁店卖的,海鲜……” “我最近研究了一种新的外用药,对外伤最好了,你把衣服脱了。”休斯一边说,一边把已经收拾起来的医药箱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拿。 苏长安一边老老实实脱衣服,一边默默泪目:想当年他用海鲜饭搞定了白墨,还腹诽了半天白墨是吃货,结果现在看来,大家原来都是舌头至上的动物…… 苏长安的伤势经历10天,完美收口,让休斯惊奇不已,他本来预计,就算用上他的特效药,腹部那个刺伤完全收口也需要小一个月的时间,苏长安最近的恢复能力有点儿逆天啊…… 当然,苏长安和白墨都觉得这种恢复的速度肯定是古方的作用啦,但是这件事如果休斯不知道,却没有必要特意讲给他听,毕竟古方已经绝迹了,讲给休斯听也是让他徒增遗憾而已。 然后,众人心心念念了小半个月的party终于是举行了,据苏长安说,他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为十几号人准备食物,累得差点又晕一次,结果这些人除了吃,什么都不会,一点忙都帮不上! 这10天,苏长安一直和白墨同床共枕。 对于苏长安来说,这是一件十分神奇的事情,曾经只能肖想的白墨,如今每天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能看到。 白墨是一个非常好的同居人,他安静,整齐,不打呼噜,对苏长安喜欢乱扔东西、喜欢在床上吃东西之类的坏习惯非常包容,经常帮他整理东西,在苏长安养伤期间百般照顾。 只是苏长安知道,自己要的不止这些,远远不止。 他希望能触摸到白墨,他希望依偎在一起的时候能感觉到不仅仅是体温,他希望,在他盯着白墨的嘴唇的时候,白墨能够会意,凑上来吻他。 但是不可能。他们的关系,是抱在一起取暖的两只小动物,并不是情人。 白墨只想和他在一起,有时候苏长安觉得,白墨不仅不爱他,他甚至不明白,自己说的喜欢他是什么意思。 从在医院里的那一次亲吻之后,苏长安再也没有亲过白墨。因为即便现在他得到的并非他最想要的,却也是非常珍贵的,如果注定不能更进一步,那么保持现状也是好的。 每个人都有贪心的权利,每个人都有控制贪婪的义务。 苏长安穿着军装常服,第十次扯了扯领子,身边的白墨于是第十次瞪了他一眼。 当然,苏长安也想像白墨一样,把一身常服穿得干脆利落,如同新竹挺拔,又如利剑锋芒毕露,但是木有办法,常服在苏长安身上,帅也依然还是比较帅的,但是捆得他各种不舒服,总归就是穿不出白墨的味道来。 苏长安对着白墨颀长的身影抹了抹口水,然后伸出手去准备第十一次把领子扯松。 “你够了啊!”白墨抓住他的手:“将军马上就要来了,老实点。” “我真的不舒服,喘不过气……”苏长安小声说,无比委屈。 “忍着。”白墨又瞪了他一眼:“猎人又不是正规军,一年都未必能穿出几次常服,再说了,今天是给你授衔,难道你上去的时候,连风纪扣都不扣?!” 苏长安继续无比幽怨地看着白墨,白墨丝毫不为所动。 说话间,张硕将军在几个警卫的陪同下走进了会场,会场中刚才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闲谈的人都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向张硕敬礼,张硕一路回礼,走上了礼堂的舞台,在当中坐了下来,向警卫吩咐了几句,三个警卫点了点头,走进人群,苏长安就见一个警卫奔着他就过来了。 白墨帮他苏长安最后整理了一下领子,说:“去吧。” 猎人虽然隶属军方,军纪严明,但是表现军纪的方法却和天朝正规军队大不相同。猎人崇尚力量,崇尚在战斗后仍活着,所以反而不拘小节,这和特种兵看上去比义务兵要组织松散是同一个道理。不过,敢在一个授衔大会开始前聚众闲聊的,只有猎人。 眼见着张硕将军已经入座,聊天的猎人们停下了话头,按照中队单位入座,白墨和别墅的其他人一起在穆升身后入座,看着苏长安跟着一个小警卫走到了后台。 “长安穿常服真怪啊~~”坐在身后的蓝羯啧啧了两声,对白墨说:“帅嘛,也是帅的,但是感觉他好难受。” 白墨笑了笑,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苏长安来到后台,另外有两个人几乎同时走了进来。一个警卫员站出来说:“三位同志在这里等一等,张将军有个简短的讲话,然后会叫你们出去。” 警卫员说完就走了出去,苏长安于是开始细细打量后台的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特别的壮实,目测身高得有一米九,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尊铁塔,人倒是意外的年轻,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另外一个长得斯斯文文,也是十岁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和李晏有点像,都是很有条理很精明的样子,但是苏长安就觉得这人身上一股子高人一等的傲气,有点讨人嫌。 “你们好,我是苏长安。”苏长安笑着打招呼,这两个能升衔,就说明实力也是非常强的,搞好关系比较好。 铁塔一样的少年笑呵呵地挠了挠头,答道:“我叫李槐,槐树的槐。你好。” 铁塔少年边说边伸出了手,苏长安握了上去,觉得握着的是两片包了层布的铁板。 “你和李逵有毛血缘关系?”苏长安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铁塔愣了下,说:“这个,我没听我妈提过,我回去问问他,祖上连不连得上李逵这一支。 苏长安一边晃悠着他的手说好好好你问问,一边乐不可支:这娃是一金刚芭比,真是……太萌了~~ “嗤~”正乐着,就听边上那人嗤笑了一声,一声笑瞬间浇灭了苏长安刚窜上来的好兴致。 扭头一看,那个斯文少年大概觉得他们的对话很幼稚或者觉得他们俩很吵,正斜着眼睛,带着一丝轻蔑地看着他们俩。 苏长安平生最烦别人斜眼看他,你有没有本事是两说,但是你没有基本的礼貌,在苏长安这里就是个脑残。虽然眼前这少年对于苏长安来说就像一个孩子,但是孩子没家教,更加应该早点掰正! “您贵姓?”苏长安摆了个端端正正的笑脸,问道。 “我叫胡长峰。”斜眼少年说得字正腔圆,苏长安呸了一声,显摆您普通话好啊。 “您和上头那位胡锦涛有血缘关系么?” 少年一愣,显然完全没想到苏长安会这么问,说:“没有。” “哦,没有啊——”苏长安抱着手臂,拖长声调说道:“我听我们中队主官说,这一次新人测试的第一名是我,所以,你不是我们中最强的;然后你又跟当朝那位毛关系,你一没本事二没背景,得瑟个神马劲儿啊~~” “你!”少年显然嘴巴没有苏长安利,你了一句,没你出个啥来。 “你什么你,小孩子要谦虚阳光,装什么深沉摆什么谱啊,大家相互认识的时候就好好说话,小小年纪弄得阴测测的像什么样子。”苏长安啪啦啪啦一串话奔出来,说得那少年目瞪口呆,连站在一旁的李槐都呆立当场。 “你!你……一把年纪了还是新人,不嫌寒碜!”少年憋了一会儿,终于憋出了这句反击。 苏长安一听乐了,笑道:“这句接得好,抓住了重点!你看,你又没有我强也没有我帅,只有在年龄上攻击一下我,你很好的抓住了这个吐槽点,有前途!”苏长安说着,还上去拍了拍人家的肩膀,一副老怀甚慰的喜悦样子。少年彻底无语,悲愤地瞪了苏长安一眼,不说话了。 苏长安心想可以吧,性格还不算太坏,顶多有点儿别扭比我家那个墨爷好搞多了,于是笑了笑也不再跟他搭话,只和名叫李槐的铁塔少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听着外面张硕已经开始了的讲话。 虽然警卫说张硕只是发表一个简短的讲话,但是实际上但凡是一个将军,在这样规模较大的大会上讲话短的也要十来分钟,于是这十来分钟里,苏长安知道了身边这两个一起授衔的猎人,李槐十九岁,东北大汉,在丰城上大学的时候觉醒了刃的能力,被组织收入,他的“刃”是一把银环大刀,名叫“虎王”,绝对的力量型武器,如果蚀虫有实体,估计李槐能徒手把一头蚀虫扔出去。 而那位胡长峰,却是八岁就觉醒了“眼”的能力的世袭猎人,如今参加战斗已经两年,却只有十七岁,他的父母都是猎人,如今已经分别是少将和上校,当然,少将只是军衔,胡长峰的父亲还远不能被称为将军,如今天朝的十几位将军都是大将军衔,同时有很大权力,地位仅次于三位元帅。胡长峰也算将门之后,自小就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人生是怎样的,所以性格清高,格外得瑟。 胡思乱想间,一位警卫小跑进后台,对他们说:“苏同志第一,胡同志第二,李同志第三,排好对准备上台。” 第五十一章:中尉苏长安 苏长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心想得了,反正伸头一刀锁头也是一刀,抖擞精神准备被围观吧! 苏长安因为想得通所以无所谓,李槐因为神经粗所以无所谓,胡长峰因为见惯了所以无所谓,一时间三个人各种镇定,根本开不出来是要去接受授衔的新人,让小警卫还惊艳了一把今年的新人素质高。 上了台,明晃晃的灯光打在脸上,台下乌泱泱的都是人,苏长安在晦暗的人头堆里,奇迹般地找到了白墨。 在主持的军官宣读他的成绩和所授军衔的时候,苏长安看到白墨紧紧地盯着他,眼神明亮,有点高兴又有点紧张的神色挺少见的,张硕拿着新的肩章走向苏长安,苏长安摘下旧肩章,张硕给他换上了新的,那一瞬,越过张硕的肩膀,苏长安能够感受到白墨发自内心的喜悦,并不外露,却格外深刻。 此刻,苏长安觉得特别的释怀,无论白墨的高兴是为了自己拥有了一个更高军衔的搭档,还是因为苏长安越来越强,亦或是为了白墨自己的未来而高兴,对于苏长安来说,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个人一直在看着我,只要我仍然是一个强大的“眼”并且正在不断变强,他就永远不会离开我。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简直是比情人关系更加稳固的一种关系,他们是宣誓过了的搭档,他们发誓彼此信任,并以性命相托。 即使是情人之间,能做到的有几个。 但是苏长安相信,白墨能做到。 授衔结束,三人向大家行军礼,苏长安的军礼依然行的歪七扭八,台下响起了一片压抑的闷笑,苏长安表示无压力,倒是身边的胡长峰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苏长安立刻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斜回去。 下了台,三人各自回到了自己中队的位置上,穆升他们都对着他狂使眼色表示恭喜,于是苏长安咧着嘴一个个递眼神:同喜同喜。 在白墨身边坐下的时候,苏长安笑眯眯地看了白墨一眼:你快来夸奖我,我帅吧~~~ 白墨这一次毫不吝啬地给了苏长安一个几乎能称得上精美的微笑:干得不错! 苏长安于是捂着心口,中弹身亡…… 台上的张硕将军接过了主持的话筒,他开始说话,台下细微的议论声就立刻停了下来。 “借着三位新人授衔仪式的机会,有一件事我要通知大家。”张硕顿了顿,“相信在座的各位中,许多人都参加过组织的围剿,但是同时,我也相信至少三分之二的人,是没有参加过阴月的围剿的。” “阴月,蚀虫的能力达到最强,三级蚀虫甚至可以在一夜之间进化到四级甚至五级,在我没有参加,只能听说的上一个阴月,人间甚至出现了三头蚀兽,指挥蚀虫攻入数个猎人别墅,让我们损失惨重。” 张硕声音低沉,苏长安默默地看了白墨一眼,听说,当年白墨的父母就是留守别墅的时候被杀害的。 “同时,我收到了特种技术部门的报告,今年的阴月,蚀虫的等级比前一次只高不低。” 此时,即使是令行禁止的军人们中也出现了抑制不住的小声议论。 “什么意思?”苏长安问白墨,他成为猎人的时间本来就短,很多事情从资料上看并不能了解的很清楚。 “阴月,说白了就是阴阳失调,阴气过剩,导致另一个世界的生物反扑。阴月的凶险程度,也就是偏阴的程度决定的。”白墨说,“听张硕将军的意思,技术部检测到人间的阴阳流转不正常,这一次的阴月可能阴气非常旺盛,犹胜往年。” 苏长安叹了口气:“虽然我读过资料也听你们提起过,但是每一次听到阴阳调和平衡之类的说法我都有一种深深的穿越感……” “难为你了。”白墨轻轻说。 苏长安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你刚刚这算是在安慰我?” 白墨哼了一声。 苏长安大喜,扑过去搂着他的手臂:“有进步啊帅哥!” “所以,这一次的资格测试将会更严格,我们必须借由这次资格测验,为每个人安排能力范围内的位置,希望每一位猎人都能明确的接收自己目前的实力,并作出正确的判断。” “我现在正式通知大家,阴月围剿的资格测试将在两周后举行,请好好准备。散会!” 苏长安跟着大家一起站了起来,此时,礼堂里可以说是闹哄哄了,每个人都在讨论两周后的测试,其实在大家心中,现在才三月,资格测试至少还要两个月才会开始。 苏长安对测试的时间没什么感觉,对他来说,反正都没有参加过,是两周后还是两个月后都无所谓。 “苏长安!”苏长安正和白墨一道往外走,就听到后面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居然是张硕。 “将军好。”白墨和苏长安赶紧敬礼。 张硕挥挥手示意他们放松,看上去非常熟稔的样子,“你的伤好了么?”张硕问苏长安。 苏长安点点头,说:“八九不离十了,休斯的药好。” 张硕笑了笑,心想再好的药也不可能让那种伤势十几天就好了,看来古方威武啊,可惜…… 苏长安似乎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大概是因为眼前这位将军是当初那头蚀虫的操纵者,苏长安对于张硕始终说不上非常喜欢,当然,崇敬还是崇敬的。 “那就好,期待你们两周后的表现。”张硕这句话,转向了白墨,白墨沉默地点了点头。 “看来,张硕将军真的很关注你。”白墨说:“我听穆升说资格测试之前他就问过你的情况。” “我很强嘛。”苏长安笑笑,有点儿小得瑟。 白墨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明明是一样的笑容,明明天天都能看见,但是用军装和崭新的肩章衬着,就显得有那么点晃眼。 “回家!”苏长安一挥手,无比豪迈的样子,说:“庆祝小爷升衔,我们去买羊排骨烤着吃!” “放孜然和黑椒,不要抹蜂蜜。”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授衔仪式之后,别墅里的节奏明显紧张了,大家都开始加紧训练。当初穆升为了让苏长安养伤给了苏长安和白墨小队两个月的假期,现在苏长安也主动销了假。这个时候,大家都想尽量多做搭档配合特训,自己的伤都已经没大碍了还让别人顶轮值是在说不过去。 训练场地预约成了难事,普通的靶场和给刃训练的演武场还好,因为比较多,所以高峰时期等上个十来分钟也就能轮到,但是模拟场就比较紧俏了。 “这周我只约到七个小时的使用时间,你觉得分几次用。”晚上,苏长安拿着模拟场的通知问白墨。 “分三次吧,二二三,频率也合适。”白墨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说实话,你很强啊,最近我听穆升说模拟场抢爆了,你居然能约到七个小时?!” 苏长安不作声了,他总不能告诉白墨,他先找了乔开后门要到五个小时,然后又找模拟场管理员丽丽姐撒娇卖萌,承诺会把他和白墨的训练录像给丽丽独家首发。 自从苏长安的新人测试之后,苏长安火了,他和白墨以前的一些训练视频都被挖了出来,两人的很多战斗方式被广为推崇,加上程庄一直在研究他在新人测试中的一些作战动作,所以他们俩的训练视频如今非常抢手。 不过这个不能跟白墨说啊,白墨这爷很不喜欢出风头。 苏长安一边赔小心一边吐槽:不喜欢出风头你每次训练或是轮值都搞得那么拉风,你丫精分啊! 正说着,小小和蓝羯敲了敲门,推门进来,一进门,小小立刻双手合十对苏长安说:“长安,江湖救急!” “咋啦?”苏长安不明所以。 “我们俩,这周只预约到两个小时的模拟场,简直是惨绝人寰,听秦越说你们约到七个小时,分两个钟头来嘛~”蓝羯说。 “才两个小时,你们也太逊了!”苏长安说,这就意味着他们这周顶多能进一次模拟场,是有点不够。 苏长安看了白墨一眼,白墨不置可否地扬了扬下巴,示意,你决定。 “嗯……”苏长安:“分你们一个半小时吧,好歹能去两次。我们也还能去三次。” “好好好!”小小本来想着,在场地这么紧张的情况下,能分到一个小时就谢天谢地了。 “但是!”苏长安话锋一转:“你们两个,这个两月宵夜负责洗碗!” “没问题!”蓝羯一锤定音。 苏长安虽然觉得近两年来自己老是受伤,耽误训练耽误轮值,没干成啥大事儿,但是,他还真心从没担心过和白墨的配合。 连白墨都曾经说过,和苏长安搭档是他觉得最轻松的。 白墨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完完全全的冰山一块呢,所以对于苏长安来说,这永远是值得炫耀的一大战绩。 分了一个半小时给小小他们之后,白墨和苏长安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剩下的五个半小时分成两次,两小时和三个半小时。 苏长安记得,上一次他们连续练习三个小时后他出现了很明显的体力透支的情况,设计的稳定性和精度都下降了,用了古方之后,他的耐力和身体素质大幅提升,从他们恐怖的轮值时间就可见一斑,但是现在他们轮值一次也就两个钟头搞定,苏长安还不知道,他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第五十二章:战术 苏长安最后一次检查了枪械,白墨检查了两人身上武装袋里的装备,然后和管理员申请定时3个半小时,走进了模拟场。 战斗烈度选择的是二级,属于比一般轮值高出大约一倍,但是还不算围剿最高烈度的级别,进场扫描完毕,踏上模拟场中虚拟城市的瞬间,蚀虫大军压境。 “白墨,保存体力,控制七杀的攻击范围,现在周围蚀虫数量不多,你没有必要太尽力。”苏长安站在一座顶端直径大约只有二十公分、高三十米的信号塔顶,一边沉着地开着枪,一边对白墨嘱咐。 这一次,两个人进场训练的目的不是眼指示方向的准确程度和刃领会指示的默契度,实际上,对于大多数小队来说最重要的问题,在白墨和苏长安这里根本就不是问题,因为从最一开始,苏长安就因为失误没有带通讯器,以至于到后来,两个人开始习惯性的不用通讯器指示方向。 他们不需要用通讯器指示方向,通讯器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战斗中聊天的工具,苏长安的贪狼太准,白墨的七杀太利,黑夜中,两套利器的光芒就是最好的方位。 这一次,他们要训练的,是战术。 很多猎人小队都认为,在猎人的战斗中是不需要战术的。面对三级甚至四级蚀虫的时候也确实如此,因为它们并没有智商,只要猎人配合默契,彼此理解准确,就没有问题。但是在那场新人测试后,那一头蚀兽提醒苏长安,蚀虫也有可能有组织有纪律。 这个时候,如果还是像从前一样战斗,就太被动了。 现在,在模拟训练场里,苏长安要尽快和白墨琢磨出一些基本的战术来。并不需要多么精深,只求张弛有度,无论是要速战速决还是拼持久,都要有一套基本的章程。 “白墨,稳住步调,慢慢来,每头蚀虫有一分半钟,别着急。”苏长安在通讯器里说着,将刚刚出现的几头蚀虫钉在原位,将以自己为中心的包围圈半径控制在500米以外。 就这样打了将近一个钟头,白墨各种不过瘾,忍不住在通讯器里向苏长安抱怨,苏长安却说:“行了,你回我这里来。” 白墨把面前剩下的两头蚀虫解决掉,踩着层层楼台窜回苏长安身边。 苏长安此时居然从塔尖上下来了,坐在略宽的塔中部的一圈维修用的沿上,晃荡着两条腿很悠闲的样子。 “怎么了?”白墨问。 苏长安拍拍身边的位置让白墨坐,一边说:“我要把蚀虫放近。远有远的打法,近就有近的打法,我在试怎样的战术比较好。” 白墨坐在苏长安身边,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苏长安望了一眼远处,蚀虫们正一个接一个地恢复活动能力,但是要靠近到他需要的范围,还要一段时间。于是他认真向白墨解释起自己的想法。白墨并没有和蚀兽战斗过,他可能无法体会那种被严格约束的敌人的恐怖程度。 “我是你的眼,我能够看见,所以在战场上,你要记住,无条件的听我的,我说退一步,不要退两步。你听懂了么?” 这一刻,苏长安特别认真,白墨看着他坚毅的神情,才发现眼前这个人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看了一眼蚀虫吐了半夜的菜鸟,他是中尉衔猎人,是新人中最强的,如今,他正展现出非凡的自信,以卓绝的姿态对自己说:你要无条件听我的。 于是,白墨想,行吧,我就只能听你的了。 蚀虫靠近到50米不到,苏长安站起身,把贪狼扣在了手腕上,对白墨微微一笑,如鹞子翻上了塔尖。 贪狼的嘶吼响了起来,白墨随着枪声跃起,掠向白光聚集的地方。 “拉大七杀的领域,不留力了,白墨,杀!!” 通讯器中,苏长安的声音泛着金属的光泽,锵锵作响,白墨的心脏为之一缩。七杀的光芒暴涨,光芒晃动处响起嗡嗡的剑鸣,白墨知道,这是连七杀都兴奋了起来。很多年了,七杀气场全开的样子几乎都快成了泛黄的记忆,如今,这把刃叫嚣着抖开威风,想要去阴晦中拼杀。 而此时,他们还只是在模拟训练场中呢。 银白如雪的利刃似妖娆的死神,暴涨成五六米长,银光过处尸血翻腾,冷而无情地展开铁血收割。白墨双手握剑,将一把长剑使出无数变化,横劈竖砍侧削,大开大合间,抡圆了舞动,生生以一柄剑,舞出了风雷之势。 苏长安站在几十米开外的高处,七杀的嘶吼不歇,一边分了个神,看白墨背影犹如神迹。 三个半小时的时候,白墨正按照苏长安的吩咐,将一波蚀虫引到一块空旷地方围歼,苏长安放过了其他方向的蚀虫,一枪枪逼着他们往白墨拉开的圈子里走。机械女声毫无感情地陈述着时间到,苏长安毫无表情地赶在女声消失之前联通了总控室,要求延长时间。 他们本来就约到了5个半小时,所以申请立刻通过了。 苏长安一句客套都没有,贪狼的枪声织成的大网已经收拢,就等着白墨入网捕鱼。 模拟场的总控室里,一位工作人员正守着计时器打瞌睡,冷不丁看见总控室的门被推开,张硕走了进来。 工作人员吓得一个激灵,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 接着,他看到了一张只在照片和资料上看到过的脸,脸的主人跟着张硕走了进来,居然……是当朝三位大元帅之一的肖成青。 那位可怜的工作人员几乎忘记了行李,等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张硕已经挥手示意他出去了。 “元帅,今天怎么想起来要来看看模拟场训练?”张硕在将军中年纪小又会讨喜,加上又在当地任职,所以和三位元帅格外亲厚,说话间也显得比较随意。 “两周后测试,我们仨觉得,总归能吓到一些人的,所以来看看咯。”肖成青今年已将近七十,但精神矍铄,红光满面,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说话声音也响亮,给人感觉是一个很有威严又很和蔼的老爷子。 “其他两位老爷子去别地儿了?”张硕问,肖成青点点头。 张硕走到总控室,随机调出了几份正在训练的场地影像,说:“得了老爷子,今天我给您当高级跟班儿,您是随便看还是要制定场地,任您吩咐嘞~~” 老爷子笑着说:“张硕小子随便弄吧,我随便看看。” 自从两周后资格测试的消息宣布后,训练场50个模拟场就永远爆满,张硕给老爷子搬了个凳子坐着,然后就开始在训练场的计时表中随意翻动。 要是老爷子早点儿说要来看,他倒是希望通知刚刚升中尉的三位新人的小队来模拟场比划比划,但是现在五十个模拟场已经满了,却不能肯定他们都在其中。张硕懒得一个个调录像去找他们,只是翻计时器,想找几个开始训练时间超过一个小时了的给老爷子随便看看。 于是,张硕很容易的就发现,有一个场的计时器居然已经走了四个多小时了。 “咦?”张硕奇了,莫非这个场的计时器出现了问题,两个场次之间没有归零。 处于好奇,张硕点开了这个场地的录像,然后就见屏幕上,银白的利刃光芒暴涨到不可思议的六米长,在一个直径不到三十米的包围圈里恣意挥舞,包围圈中的蚀虫僵立着任人施为,白刃所过之处血肉飞溅。 “呵~”肖元帅也赞了一句,“好漂亮的刃——好多年没见这么犀利的大范围攻击了。” “白墨白墨,这一堆解决了就出来,回来休息一会儿。等会儿下一波刷出来了,试试再拉一次。模拟场的设置太机械了,每次固定就刷30头,真是的,万一围剿中一下子涌出100头来怎么办?听说当年张雅卿大校的小队就曾经一个小队拉动了近200头蚀虫,可惜咱试不了。” 白墨在通讯器中哼了一声:“30头还是刚刚才围住的,你现实一点好吧。” 说话间,包围圈已经清理干净,白墨退后几米问道:“还有么?” “怎么可能,你看到贪狼的子弹了么?”苏长安喜滋滋地说:“快回来。” 白墨哦了一声,飞身返回。 “看来,这一次是来对了。”肖元帅盘起了腿,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屏幕。想不到这里,有这么有潜力的一对。 “老爷子,这一对,那个眼是这次新人测试的第一名苏长安,刚刚升了中尉衔。而那个刃,您也应该有些印象,他叫白墨,是白天和刘楚怡的儿子,白蓝的弟弟。”张硕说着,将图像拉近,定格了两人的身影。 肖元帅应了一声,眼中神色深了几分。 白天的儿子,他怎么会忘记。 十二年前,白天曾是他最为看重的刃之一,却死在了阴月的战斗中。白墨和白蓝小的时候,他也曾经常关注,但后来连白蓝都死了,他也就渐渐不想触伤心事。原来时光荏苒,连白墨都这么大了,而且,他的刃,简直比当年的白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爷子,他们似乎正在试验战术啊……”张硕抱着手臂观察了片刻:“苏长安的新人测试令人非常印象深刻,当时,他那头蚀兽是我亲自操纵的,绝对牛逼,这小子居然能完整撑过两个小时。他是那次唯一撑满时间的。我看,他们如今测试的战术,大概都是因为苏长安被那头蚀兽刺激到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此时,白墨回到了苏长安所在的信号塔,两人坐下来喝了几口功能饮料,非常默契地相互靠着养神。“把他们之前的测试调出来给我看看。”老爷子吩咐。 “从哪里开始?” “他们开始多长时间了。” 张硕又看了一眼计时器:“五小时十分钟了。” “什么?连续五个多小时了?会不会计时器出了问题。”肖元帅有些惊讶。 “要是别的小队,我可能会认为是计时器坏了,但是如果是这个小队,我觉得他们有这个实力。”说着,张硕还是调出了总控的记录,发现他们本周一共预约到五个半小时的时间,这一次本来是打算用三个半小时,但是在到时间的时候,苏长安申请了延时。 “先不看之前的了,我们继续跟下去。” 第五十三章:苏长安要撂狠话 苏长安靠在白墨的肩膀上,瞅着白墨脸上的一道黑灰,嘿嘿笑。 他们正在小口喝水补充水分和能量,激战五个多小时后,苏长安身上干干净净的,白墨衣服上倒是沾些灰尘,不过不怎么看得出来。 比起上一次苏长安在新人测试中的经历,这一次他们的境遇显然好太多了,一来是苏长安这次本意就是为了多做尝试留到回去后总结,所以比较谨慎,其次也是因为这一次两个人都在场中,有白墨下场拼杀,苏长安想要狼狈也难。 这一次,蚀虫刷出来的时间好像比之前几次要长。苏长安看了看手表:“马上就要五个半小时了,可能这批蚀虫干不完。” “没关系,尽力吧。你累么?”白墨问。 “还好,真的感谢程老爷子,要是放在以前,五个半小时早趴下了,到时候你要先挂掉,然后把我的尸体扛出去~” “乌鸦嘴。” 说话间,一大批蚀虫乌泱泱地出现在距离他们300米左右的四周,苏长安快速的看了一眼,指定了一个建筑物比较低矮的方向,说:“那边,你过去吧。” 白墨点了点头,蹬着塔沿飞了出去,七杀一甩甩出六米多的一道银光。苏长安也再一次翻上了塔顶。 “白墨,包围圈直径控制在30米以内,否则你的七杀大范围攻击意义不大。”苏长安一边说一边双枪齐发,在白墨面前砸出一个个定在半空的光点,形成了一条几乎是笔直的通道,白墨熟稔地清理好通道内的蚀虫,然后将七杀的光芒扩散。 周围的蚀虫开始被七杀的气息吸引,向白墨靠近,苏长安以白墨为中心,开始向外围射击,为白墨吸引远处的蚀虫争取时间。 “白墨的刃,我记得是叫七杀。”总控室里,肖元帅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屏幕面前,抱臂认真地观察着。“如果我没记错,七杀应该是以攻击力度见长,没想到,居然同时能将气场外放到这样的地步。” 刃的属性一定是攻击,但是一般来说,攻击也分两种,一种是攻击力度,一种是攻击的范围,偏向攻击力度的刃杀伤力强,为了获得这种杀伤效果,刃的气场必定凝结在刃的周围,不可能外放。而攻击范围大的刃,气场外放到更远的地方,能把更多的蚀虫吸引过来,但是攻击力度就稍弱,毕竟气场外放范围大了,相对就一定会变稀薄。 不是没有力度和范围平衡的刃,但是那些刃,往往都容易形成哪方面都是半桶水的情形,如同白墨手中的七杀,能凝聚到6米长的利刃一剑劈死几头蚀虫,又能吸引大面积的蚀虫的,确实比较少见。 “其实我对他们的了解也就是从最近才开始的,元帅,需不需要把他们的主官叫过来?”张硕问。 “不忙,看过再说。” “白墨,好像不太对劲。你小心一些。”苏长安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白墨没有分神回头,而是抡圆了七杀在逐渐成型的包围圈中绞杀。 他当然也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按理说,模拟场一次刷出的蚀虫也就是30头,现在,他目测都已经在新一轮的战斗中灭掉了好几个30头,但是蚀虫还是在源源不断地向着闪烁的七杀靠拢。 苏长安的贪狼枪响几乎密得听不到间隙了,白墨知道,那是苏长安在拖慢蚀虫靠近的速度。 白墨不敢怠慢,凝神聚气,一声断喝,七杀的光芒又长出一米多,挥起来呜呜作响。 二十分钟后,蚀虫仍然源源不断地向白墨涌,苏长安扫了一眼贪狼,果断道:“白墨,准备后撤,今天模拟场抽了,我们的五个半小时早就应该到了,而且这蚀虫数量太逆天了。” “怎么撤?” “后撤两百米,在距我一百米的地方乱刀砍,不琢磨战术了,包围圈撤了,你把七杀的气场收回来。”苏长安通讯器里的声音依然镇定自若,只是语速加快了:“我给你指出道路,现在回头——” 白墨立刻回头,身后两米的开始,一条光点铺就的道路逐渐清晰,白墨最后向面前的包围圈里扫出一记横劈,然后果断开始清理光点向后撤。包围圈附近的蚀虫一下子觉得方向感减弱了,一时有些无措。 “收起七杀,隐蔽10秒,贪狼需要换弹匣。”苏长安声调平缓,白墨立刻将七杀隐去,闪身躲进了街巷的转角处。 通讯器里传来悉悉索索地换弹匣的声音,苏长安鼓捣贪狼的技术已经出神入化,一边飞快地换弹匣,一边还跟白墨唠叨:“奇了怪了,为什么还不到时间,我一直在计时呢,现在已经超过六个小时了。” “按理说不应该,”白墨说,“会不会你的计时出了问题,我们一共只预约了五个半小时,你觉得像最近的情况,总控会放任我们超时?即使真的场地计时卡壳,后面预约场地的人也会来抗议的。” “也是。” 在苏长安换弹匣闲扯的时候,蚀虫们终于意识到,他们的目标好像不见了。 此时模拟场里阴晦冲天,白墨隐去了七杀之后,要找到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白墨从隐蔽的街角转了出来,周围没有苏长安定住的光点,他于是靠着一堵矮墙坐了下来,活动了一下有些涨的肩膀。 即使是刃,连续战斗五个多小时也会有些疲惫。白墨有点担心苏长安,问道:“你累不累?” “还行,撑得住。你累了?”苏长安在通讯器里的声音低而轻缓,让白墨觉得身上的疲倦都消失了,“我真的觉得不止五个半小时了,你看,你都累了。” “我不累。”白墨嘴硬。 “好好,你不累。一时半会儿的,蚀虫应该找不到你,你坐下来休息一下,我帮你守着。” 白墨嗯了一声,坐着没动,苏长安一边观察着远处蚀虫的动静,一边说:“今天回去你要给我按摩,我手臂好酸。” “你刚说你不累的。”白墨声中带着笑意。 “我说我撑得住没说我不累。我发现你自从上次给我按了一次以后好久都没给我按了,休斯不是给你按摩油了吗?还说我对我好一点,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所以你现在是在声讨我吗?”白墨笑道。 “对,就这么说定了,敢赖账要你狗命。” “遵命!”白墨说。 一句“遵命”被冰山白墨说得百转千回,苏长安又一次被击中红心,倒地萌得一脸血。 又过了一会儿,阴晦稍稍散去,开始有蚀虫三三两两地锁定了白墨所在的方向。苏长安没动声色,还有一些距离,没必要让白墨奔袭。 两分钟后,白墨听见苏长安在耳机里说:“七杀放出7米,往前挥一剑。”白墨几乎毫不犹豫地抖开七杀,保持着坐姿向正前方挥出了一剑。 “哎呀好好玩儿,好像在切菜,可惜你看不到。”苏长安的笑声穿过耳麦,微微震痛了白墨的耳膜。 “差不多到了哦。”苏长安说。 “好。”白墨回答着,伴着贪狼又一轮枪响,站起了身。 总控室里,肖元帅又一次对着屏幕点了点头。 来这个训练场之前,他真的只当做随便走走看看,他丝毫不期望能在模拟训练场看到什么精彩的场景。 但是屏幕上的两个年轻人,颠覆了他的想象。 那样年轻,那么强悍,谈笑风生间又将坚忍和乐观的性格传递出来,肖成青不禁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一代的后浪,终于汹涌而来了! 苏长安又给贪狼换了一次弹匣,这一次,他用了17秒。 手已经微微开始发抖了,苏长安使劲甩了甩酸疼的膀子,咬牙骂了一声娘。 他现在充分肯定,时间绝对、绝对已经超过五个半小时超了海了去了,但是他妈的那个一向准时的机械女声去哪里了,死了吗? “白墨,还好吗?”苏长安咔吧一声拉上枪栓问道。 “还可以。”白墨回答:“我好多年没在训练场里觉得过累了。” “我现在百分之百确定计时出了问题,刚才我试图联络总控室,但是通讯却被拒绝了,现在真是骑虎难下。” “那就死磕到底。”白墨说。 “好啊,死磕。其实应该早点开始死磕的,现在我只剩下贪狼还有最后两个弹匣了,死磕估计也磕不了很久。” “现在我决定相信你的计时器了,我们在这里多久了?” “据我统计,九个小时了。” “怪不得我他妈快饿死了。”白墨骂道。 “哎呀墨爷你会骂脏话了这是一个巨大进步,你离冰山又远了一点。我也好饿,不过我比你多带了几瓶营养剂,哈哈。” “狡猾!” “谁叫你轻视训练,上一次我在模拟场的经验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带齐装备啊,你看我带了几乎两倍的弹匣进来,现在都打光了。”苏长安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咬牙切齿地说:“等我出去,一定无条件扁总控的人一顿,他妈的跟老子有仇啊,把人关在这里一天,草!!!” 最后一个“草”字骂得荡气回肠,肖元帅扑哧笑出了声,对张硕道:“小张,这位苏长安跟你可是结下梁子了,你把人关了一天。” 张硕叫苦不迭,心想老爷子不带这么推卸责任,您军令如山我有毛办法。 第五十四章:一场预演 贪狼终于哑火了,苏长安已经不知道他们连续战斗了多久,贪狼枪身滚烫,简直要让人握不住。 不过,在最后一轮攻击中,白墨和苏长安都放出了所有的气势,训练场中的蚀虫在白墨和苏长安联手划定的圈子中挤成一团,白墨跳进去杀得昏天黑地。 “撤!”苏长安的声音响起,明显的疲惫拖出颤抖的尾音,白墨劈出最后一记攻击,把七杀迅速收起。身上的肌肉酸胀,发出抗议的尖叫,白墨顾不上许多,发力向苏长安奔去。 揽住苏长安的腰,两人趁着蚀虫乱成一团气息混乱的机会向远处逃窜,尽量逃远一些,可能能多活一会儿。 白墨在一栋大厦的楼顶停了下来,这栋大厦看上去十分豪华,楼顶上有花圃和亭台,周围放置着供人休息的舒适长椅。 两人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都是气喘吁吁汗如雨下,白墨稍微强一点,但是苏长安几乎要脱力了。即使有古方大幅提升他的体能,他依然不能跟刃相比。 “嗯……”突然,苏长安闷哼一声,身子一歪倒在了白墨身上。 “怎么了?”白墨吓了一跳。 “没,没事……抽筋了……”苏长安挣扎着说道,刚才一直在剧烈的战斗,他的肌肉已经绷紧到极限,如今所有枪械哑火,他们反正在等死,一放松,就抽筋儿了。 苏长安长身体的时候倒是时常抽筋,但鲜有这么疼的,一根筋从脚趾一直牵到大腿根,好像把他的整条右腿都拧成了麻花,疼得他几乎要打滚。 “那条腿?” “右……右腿。” 白墨蹲下身,握住苏长安的右脚,从脚尖开始拉。 “啊啊啊——”太疼了,虽然苏长安也觉得这样叫有点儿不太爷们,但是他也顾不上了。 “放松放松,你绷得这么紧我怎么拉得开。”白墨被苏长安叫得心里一抽。 “尼玛我也想放松好吧,疼死老子了,尼玛你放松个试试。” 白墨看苏长安骂得这么起劲儿,估计没啥问题,扯住苏长安的腿用力一拽。 “啊——————” “好了没?”白墨放开手。 苏长安小脸儿煞白,汗湿重衣,半天才闷闷地回答了一句:“好了。” 白墨扑哧笑了一声。 “笑屁。”苏长安坐起来,浑身软的厉害,不客气地整个人都靠在白墨的身上。 白墨默默地伸手揽了揽他肩膀。 远处,蚀虫们还在没头没脑地乱撞,但是用不了多久,他们都能重新察觉到猎人的气息,向这边汇聚。 “喂,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要我跟你搭档的时候说过什么?”白墨小声问。 “什么?” “你说你一定会活的很长,如果一定要死,你会比我后死,或者拖着我一起死。” “嗯,原来我说过这么煽情的表白的话,我自己都要感动了。你感动了没有?”苏长安抬起头看了看他。 “嗯。” “真的?”苏长安没想到他会承认,反而吃了一惊。 “真的。”白墨点点头。 苏长安咧开嘴笑出了声。 “白墨,”苏长安翻了个身,把自己躺平,枕在白墨的腿上:“试试看爱我吧。真的。不仅仅是作为搭档在一起,试着把我当成你最重要的,独一无二的人。” “你已经是我最重要,独一无二的人了。”白墨回答。 苏长安语塞。 最后他说:“总之,试试看,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白墨其实并没有完全听懂,什么叫做“像我爱你一样爱我”,但是这个时候,当蚀虫大军压境而他们无处可逃,当世间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他们裁了一角天地,仿佛在偷欢。 这感觉温暖妥帖,让白墨忍不住想要叹息。 腿上苏长安的头毛茸茸暖烘烘,这是一次预演,当未来的某一天,他们在真实的战场上走入绝境,也能有这样安宁闲适的一刻。 “你还有余力吗?”苏长安问,此时,远处的蚀虫终于找到了目标,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这里移动。 白墨点了点头:“你都弹尽粮绝了,还想什么招。” “我说你真的是刃吗?没有我之前,你和别的眼搭档是怎么战斗的?”苏长安抬手给了白墨一个爆栗。 对啊,白墨几乎忘了,不是每个眼都能像苏长安那样把两柄双枪拉出无人区的架势,之前的眼,主要是向刃指示方位的。 这种老办法,他和苏长安搭档以来几乎就从来没用过。 “看你的了,我要靠你保护,不要死的太早哦。”苏长安笑盈盈,笑容在污浊的空气里蔓延开。 白刃战延续了一个小时。 苏长安看着不远处白墨腾跃的身影,他突然发现了白墨的极限。 似乎只要自己还没有放弃希望,白墨就没有极限,他能够一直战斗下去。 那么自己的极限又在哪里呢? 苏长安笑眯眯地想:只要白墨还活着,他就没有极限。 “9点,两米。”苏长安声音传来,白墨将七杀光芒控制在两米,向着9点方向挥出一剑。 “向前十步,11点方向。”白墨一跃而起,十步后果然踩到了蚀虫,一剑劈下。 苏长安眼前阵阵发黑,他饿的不行,体力也透支的厉害,眼眶有种撕裂的痛楚感。他知道过度使用眼的力量会造成严重的体力透支,但是现在白墨还在前面拼杀,他实在不能倒下。 苏长安知道白墨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毕竟后面的一个多小时,自己几乎没有动弹过,但是白墨仍然保持着高烈度的战斗。 他只能尽量给白墨最为精确的指示,让白墨每一步都踏中要害,用最少的力气挥剑达到最大的效果。 苏长安看了看通讯器,他的通讯器就快没电了,这台通讯器本来是非常耐用的,但是他们平时用的也不多,已经快一个月没充过电了。 “ID9782,苏长安再次呼叫总控。如果你真的逼得我们自杀,你也把棺材准备好吧。”苏长安声音虚弱而冷酷,在呼啸的风中猎猎作响。 张硕站在总控室的屏幕前,生生打了个寒战。“老爷子,我觉得太过了。” 肖成青已经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将近八个小时,此时穆升也带着连夙和李晏来到了总控室,他们在晚饭时间过了许久后还不见苏长安他们回来,又联络不上,就想来训练场看看,结果就看到了肖元帅和张硕将军一起虐自家孩子的场景。 穆升握紧拳头,他都已经看了三个小时,这样一直连轴战,难道真要把两个孩子累死? “元帅……”穆升忍不住开口。 肖成青举起手制止了他,说:“最后,这场训练,我要看到最后。” 白墨又一次挥剑后,七杀卡在了一头蚀虫的身体里,白墨用力一抽,作用力让他后退了半步,突然脚下一空,向后跌去。 “白墨注意三点方向。”苏长安大叫。 不过来不及了,白墨的七杀角度调整不及,刚刚拧过身子,就感觉到右半边身体一阵剧痛。 七杀脱手,落在了地上。 白墨知道,这是意味着,自己的右臂没了。 他用左手捡起七杀,听见苏长安说:“行了行了,回来吧。走直线回来。” 白墨笑了笑,一路按照直线路经回到了苏长安身边。 “模拟场还是有点好处的,你的右臂没了,但是看不到血染缁衣。疼么?”模拟场,人的疼痛却大半是真实的。 白墨点了点头,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你断条手臂,看看疼不疼。”白墨说得咬牙切齿。 “等我们出去,今天总控室里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苏长安说。 “好,我杀人,你挖坑。”白墨挤出一抹微笑回答道。 蚀虫在层层逼近,苏长安闻道了浓烈的腐臭味道,蚀虫喉咙里咯咯的声响仿佛就在耳边回荡。 他抱紧了半跪着的白墨,长大了嘴巴呼吸。 “虽然是模拟场的训练,不过白墨,我总算能跟你同生共死。”苏长安淡淡地说,他筋疲力尽,此时连眼睛都不想睁。 “嗯。这感觉不差。谢谢你。”白墨说。 “太见外了,牡丹花下死,我做鬼也风流。今天算是演习了,要是真的死的时候,能这样两个人一起,也算是好事。” “不会死的,等下我们就出去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白墨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也渐渐听不见了。 苏长安呵呵笑了一声,对,我们出去报仇报怨。 滴着腐液的血盆大口已在眼前,苏长安淡然,只抱紧了白墨,闭上眼睛。 终结前的一刻,原来不过如此。 突然,风声止歇了,近在咫尺的血口顿住,苏长安却已经不管不顾,陷入了昏睡。 总控室里,肖成青在最后一刻,亲自按下了停止键。 此时,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12小时47分钟。穆升刚才一直不敢凑近了去看这个时间,此时看到,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如果眼前两位不是大元帅和大将军,穆升简直要上去撕了他们。 “算了,”李晏和连夙拉住他,连夙遇事冷静,说道:“能被将军和元帅联手折磨一回,未尝不是好事。而且,你没听苏长安的深情告白,平常哪里找这样好的时机,又煽情又悲壮。” 穆升想想,觉得也对。 模拟场的图像渐渐消散,白墨和苏长安相互依偎着倒在地上,穆升赶紧带着李晏和连夙冲了进去。 “白墨右臂骨折,左腿有很严重的肌肉撕裂。”李晏简单检查了一下说道。 “苏长安没有什么外伤,但是他眼睛已经流血,这次体力过度透支了。”穆升说着,抱起了苏长安,边对连夙道:“这个时间,叫休斯还不如我们直接送过去。你去把车开过来。” 连夙应声出去,在门口碰到了元帅和将军,也没有多说什么,敬了个礼匆匆擦肩而过。 “张硕小子,这下你得罪人了。” 张硕欲哭无泪。 老爷子,说无限延长他们时间的是你,放出逆天数量的蚀虫的人也是你啊好不好,我真比窦娥还冤啊啊啊啊啊啊 !!! 第五十五章:受刺激的苏长安 苏长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去拉身边的人,却摸了个空。苏长安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大叫“白墨”! “干嘛?” 苏长安转过脸,白墨在隔壁床上靠着,右手的手臂打了石膏,正抱着他的掌上电脑上网。 原来他们已经在病房里,看起来像是下午四五点的光景,房间里微黄的光线温暖明亮,白墨的床靠窗,逆光将他的脸庞勾勒得如同一块润泽的玉璧。 “额……”苏长安呆不拉几地盯着白墨看,“什么情况?” 白墨耸耸肩,“我也刚睡醒,正在等饭吃。” “饭!”苏长安眼睛一亮,肚子里的叫唤声立刻就应景儿地响了起来。 “连夙给我们送饭,刚才他跟我联络了,说要把我们‘惊天动地’的训练资料也带来。” “我们吃完饭就能回去了吧?” 白墨点点头:“休斯说睡醒就能回去了,但是我还是让连夙把饭送过来了,我真的饿死了,我觉得等到会到别墅再吃我可能会饿晕。” “我也是,两天都没吃饭了!”苏长安说。 “不是……”白墨说:“三天。今天已经第三天了。” 苏长安扶额。 连夙一进来,就见苏长安和白墨正用一模一样的,充满期待的表情盯着他……手里的饭盒。 “苏长安就算了,白墨你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好不好,我真的很不习惯……”连夙说着,把饭盒掏出来,递给两眼冒绿光的两人。 “你饿三天试试。”苏长安答道,一边扒拉饭菜,一边说:“不是说还有资料吗,给我看看呗。” 连夙递过来一本文件夹。 苏长安喝了口汤,把文件夹打开,刚扫了一眼,一口汤就喷了一桌子。 “12小时47分!?!?” “苏长安你好恶心,差点弄脏我衣服。”连夙拍着衣服上不存在的汤汁,递给苏长安一张餐巾纸。 苏长安合上文件夹,一边继续扒拉饭一边问白墨:“你知道吗,我们那天呆了快13个小时。” 白墨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得,没人能耽误您吃饭,我明白了。 把连夙带来的盒饭扫空,苏长安觉得,嗯,好歹有个半饱~ 白墨摁了床头铃,片刻,休斯溜溜达达地进了病房。 “可以啊,二位,这次是夫夫双双把院住。”休斯说,苏长安很无耻地不反驳。 “我们出院了类。”白墨说。 “滚滚滚,老子不爱伺候你们,要不是看在你们被元帅阴了的份上,能给你们两天时间在我珍贵的病房里纯睡觉?想得倒美!” “啥?元帅?!”苏长安惊。 休斯一副你这么二我很同情你的样子,瞅了他一眼。 “回去再说吧。”连夙说:“你们好好看看我给你们的资料就知道了,这一次,肖成青元帅亲自为你们写了评估。对于新人来说,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虽然折磨了你们一道,但是你们也不算亏。” “这可不一定,亏不亏要我们说了算。13个小时啊……”苏长安说:“我跟白墨还说要废了总控的人,虽然元帅官很大,但这不是他胡作非为的理由!” “继续扯~”连夙眯着眼睛瞟他:“我借你仨胆子,你去废一下肖元帅和张硕将军。” “又有张硕将军?!这位张将军是不是跟我有仇啊……蚀兽加上这一次,他多次试图置我于死地这笔账要怎么算……” 苏长安回到别墅,把自己狠狠地甩在了床上。 “唔——好累!” “去洗澡。”白墨说。 “你先去。我休息一会儿。”说完,也不管白墨,自顾自拿出连夙给的一本资料翻了起来。 等白墨洗澡出来,发现苏长安正趴在床上,聚精会神地看着资料。 “墨爷,你还别说,可能连夙说对了。”苏长安看了白墨一眼,慢慢说。 “什么?” “你看看,我去洗澡。”苏长安从床上爬起来,把资料往白墨身上一丢,钻进了浴室。 白墨认命地拿起资料来,从头开始认真地读。 前面几页是测试中的基本数据,他们在模拟场呆的时间达到了恐怖的12小时47分钟,创造了模拟场的记录,同时创造记录的,还有蚀虫的刷出率,消灭蚀虫的数量,白墨刃的有效攻击率,以及苏长安的命中率。 基本情况之后,有张硕附的一段评价,盛赞他们是“新一代猎人中明星”,并给予极高的评价,说通过进一步的磨练,他们能力很可能会达到前无古人的程度。 尤其是对苏长安用枪的能力,张硕说:“这是我一直渴望却从未相信过的事情。” 的确,苏长安的命中率太恐怖了,在这一场测试中,他一共只打偏了17发子弹,但是他的命中率仍然无限接近100%,因为在这场测试中,苏长安一时脑抽,居然带进去5个基数,整整两千五百发子弹…… 苏长安已经是前无古人了,即使是被成为“神话”的乔,也从来没有用两把枪达到过这样的高度。 接下来,对照着他们对战术的每一项实验,肖元帅都给出了一些评价和建议,比如在近战的时候,苏长安应该怎样引导白墨,白墨的刃应该怎样发挥能力。之前他们试验的时候,苏长安很想当然的让白墨从边缘杀到中心,他会选一个切入点,让白墨从那里开始,一点点清除蚀虫,直到把蚀虫集聚的战团撕开。 而肖元帅则建议,应该从战团中心找到薄弱的位置,一开始就突进到中心区,从中心向四周的外围扩散,既有利于充分扩散七杀的攻击范围,又能加快战斗的节奏,节省时间。这样的做法,虽然在最初突入的时候比较危险,但是一旦在中心开出了一个属于刃的“岛”,就可以有效地避免腹背受敌的情况,眼也能够更好的掩护刃。 白墨越看也越是看出了味道,等苏长安洗完澡,穿着大T恤光着脚窜到他身边,他只是扫了一眼,就往边上挪了挪。然后苏长安就非常自然地挤到他身边,还有些湿润的脑袋顶在他肩上,就着他的手一起看。 “原来如此,这说的很有道理。”苏长安说:“无论是阻击蚀虫还是吸引蚀虫,最终都是要近战,只有近战才能加大杀伤力。” “对,七杀现在能够凝成7米左右的剑身,如果和蚀虫近战,从中心往外杀很有优势,但是像我们试过的把蚀虫拦在500米以外一个个杀,太浪费时间,而且浪费体力,完全没有利用到七杀的能力。”白墨说。 “你使用七杀的时候,剑身1米和剑身7米用的体力都一样吗?” “当然不是,自然用7米剑更费力。” “那不就行了,我觉得这个还是要依情况而定的,肖元帅说的,只是蚀虫非常多,源源不断的情况下这样做更好,而如果是放在我们平时轮值的时候,那百八十头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大开大合的耗体力。你说呢?”苏长安抱着资料问。 白墨翻了个身,他有点儿困了:“我无所谓,反正你也说了,我只要听你的就行了。” 苏长安怒:“我说的是在战场上!现在我们是在讨论各种可行性,你要发表意见!” “你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问我了,我无条件相信你,以后我的命都是你的。”白墨说着,已经有点儿迷迷糊糊了,眼皮耷拉了下来,眼看就要睡着了。 身边那个聒噪的苏长安没出声,白墨比较满意,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殊不知,苏长安已经被白墨一句话轰成渣。 什么叫做“你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什么叫做“我无条件相信你”? 为什么要说“我的命是你的”这种话!!!!!????? 白墨我草你大爷!!!! 苏长安顿时亚历山大,刚刚还在脑袋里疯狂盘旋的睡意嗖的一声被弹远了。 苏长安知道,白墨是真这么想的。他可能不在乎自己念叨的战术,他可能也无所谓自己想方设法帮他节省体力,他甚至觉得战术这个东西可有可无。但是上了战场,他真的会把命交给自己。 他只能这么做,实际上,在战场上,无论是刃还是眼,命都不是自己的,是对方的。 但是知道归知道,听到白墨这么讲出来,苏长安的小心肝那个抽啊,玻璃心都快要碎了…… 苏长安受到了刺激! 白墨第二天一直睡到了晚饭时分,饿的要死爬起来找吃的,看到苏长安正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那叠资料在看。 太用功了吧,白墨想。 “你起来了,下去吃饭的时候给我带一份上来,只要肉不要菜。”苏长安听见白墨的动静,头都没抬说了一句。 白墨的动作停顿一秒,他没听错吧,苏长安不下楼吃饭?一向爱热闹的苏长安居然要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吃饭? 白墨吃完饭,给苏长安端了一份来,当然,当他跟肖婶儿说一份便当只要肉不要菜的时候被肖婶儿捶了,所以端上来的,仍然是一份非常正常的有肉有菜,菜多过肉的正常便当。 白墨以为苏长安要吐槽了,结果苏长安没发现…… 他就那么眼睛盯着材料,摸索着把一份饭菜全都倒进了嘴里,白墨估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 当天晚上,白墨上床睡觉的时候苏长安还在看,白墨叫了他两趟未果,自己先睡了。 第二天早上,白墨看到苏长安蜷在沙发里睡着了,手里还抱着资料,笔记本歪歪斜斜地倒在脚边,一碰就亮了,根本一整晚都没关。 白墨这下终于觉得问题有点大:苏长安受的刺激不轻啊! 第五十六章:苏长安忧郁了 这天晚上,轮到白墨小队轮值,苏长安一路上一言不发。 到了轮值点,他叫白墨先别出击,白墨就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神神叨叨嘀嘀咕咕,拿着贪狼向远处一通扫,扫出几十个发亮的光点,白墨想要上前却被苏长安拉住,直到那些光点一个个消失,又拿起贪狼一通扫。 直到扫到第三遍,苏长安才终于指着光点最为密集的方向,说:“去吧。” 白墨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几乎是箭一般冲了出去,冲到一半才猛地发现,他刚才的样子好像大黑二黑,李宴说一声“去吧”,它们俩就屁颠屁颠地奔出去。 白墨甩甩头,把奇怪的东西甩了出去。 银白的光点在不远处一明一暗,苏长安的声音在耳机里说:“不要着急,七杀剑身3米,从中间开始杀。” 白墨一刻不停地挥动着七杀,他能听见贪狼的枪响在黑暗中划破空气,带出撕裂般的声响,白墨几乎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按照苏长安的指示,不时地调整一下挥剑的方向和剑身长度。 白墨奇怪,好像如论他挥剑多久,身边的蚀虫都在不断地涌上来,让他周围保持着几乎固定数量的蚀虫,他可以几乎不用脑子的砍砍砍。 然后,然后战斗就结束了。 白墨自己都不知道战斗是怎么结束的,当他把面前能看得到的最后一个光点灭掉,就发现周围已经陷入了黑暗,只有七杀剑刃上的微光在闪烁。 “没了?”白墨问。 “嗯,回来吧,我很确定没了。” “好像……” “时间缩短了,这一次除掉我浪费的时间,战斗时间只有一小时十分钟,我们破纪录了~”苏长安的声音带着笑意。 “这太逆天了……”白墨说,最近,他跟着苏长安学到了不少新词,像晕、囧,还有逆天。 “快点回来了,”苏长安笑着说,“现在时间真早,我们去大学城外面吃宵夜。” “怎么做到的。”白墨仔细检查了周围,确定没有疏漏之后,从狩猎点的车库里开了一辆非常正常的沃尔沃,两人往大学城去。 “最近两天,我仔细研究了肖元帅给出的建议,反复看了我们历次配合训练的视频,我觉得,普通轮值的时候用刚才那样的模式是最好的。”苏长安说。 “那是什么模式?”白墨问。 苏长安歪着头想了想该怎么解释,不过看了看白墨神情中难得带上的一丝好奇,苏长安淡定地说道:“你不需要知道,反正你不是说了吗,战术你不管,你直管听我的。” 白墨一愣,然后居然点了点头:“也好。” 夜里两点,大学城外面的宵夜一条街还正是人流涌动的时候。 苏长安曾在这里上过学,毕业之后,也时不时地来这里吃东西,白墨把车停在街口,苏长安轻车熟路地扯着他钻入人群。 灌汤包、龙抄手、四川酸辣粉、北方的关东煮以及南方的甜不辣,大学城最大的特点就是,哪里的小吃都能找得到。 苏长安带着白墨从街头吃到街尾,然后在一家卖武汉糊汤粉的小店里,两个人终于打了个嗝。 “你真能吃,简直是头猪!”苏长安说。 白墨瞟了他一眼:“客气客气,彼此彼此。” 两个人相视一笑,苏长安突然觉得,啊,好满足。 有些人可能活了一辈子,要不然平平淡淡,要不就总是在追求的路上,从未有一天真正的觉得,好满足。 苏长安想,无论以后会如何,如今,他身边能够有一个人,让他想要加上一个叹词,来表达自己的满足和喜悦,他觉得值了。 刀口舔血值不值?黑白颠倒值不值?活在暗面,阳光下的世界犹如是另一个世界,值不值? 这一刻苏长安觉得,都值了。 两个人一直折腾到4点才到家,在另一个方向轮值的瑞塔瑞希刚好也会来。 瑞塔一见到两个人,奇怪地问道:“轮值回来?” 苏长安点头。 瑞塔赶紧说:“长安你的伤是不是还没有好啊,或者你是不是在训练的时候又受了伤?” “怎么了?”白墨问,他心想,苏长安受伤了么?他都不知道啊。 “如果没有受伤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们已经快半年都没有轮值超过两个小时了。” 白墨松了口气,不理双胞胎,拖着苏长安的手说:“上去睡觉。” 瑞塔瑞希做出一副很银&荡的表情。 苏长安默默竖了竖中指,喵的,自从他和白墨住在同一个房间以后,只要白墨一说回房间啊睡觉啊之类的话,大家都一脸很荡漾的“我懂~”的表情,苏长安屡次想掀桌怒吼:你们懂个妹啊,劳资自己都不懂!!! 但是他不敢,如果他这么咆哮一句,青青一定会万分银荡地狂笑一通,嘲笑他还没有吃掉白墨。 苏长安跪地垂泪:墨爷,是那么好下口的么……劳资都送上门去给墨爷吃,人墨爷都不一定愿意下嘴…… 第二天中午,白墨起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居然又空了。 爬起来找了一圈,最后在活动室找着了,苏长安正盘着腿儿,抱着一大叠资料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放他们训练视频,大黑二黑一边一个,把巨大的脑袋枕在他的腿上。苏长安拿着遥控器,时不时暂停视频播放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你这么早又起来了?昨天睡了多久?”白墨挠了挠头,走进活动室。 苏长安被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吓得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反应了几秒才说:“哦,你起来了。我给你留了饭。” 白墨难得没有一听到饭字就转身走人,他一手拎一个把大黑二黑扔出去,自己在苏长安身边坐下来,盯着电视屏幕看了一会儿,只看到他们两个在训练场里各种折腾,没看出啥名堂来。 看了会儿,白墨表示有点无聊,又去强苏长安手上的资料,苏长安正看得投入,资料被抢了也不管,兀自盯着电脑屏幕。 白墨翻了会儿资料,除了有肖成青以及张硕的各种评语外,还有程庄最近研究苏长安新人测试动作的一些成果,有程庄给的一些以往优秀猎人小队的狩猎资料,再加上苏长安写的一些笔记,另外还是十来页纸,是苏长安画的一些图。 似乎是一些他研究的战术图,不过苏长安明显技艺不精,画的全是太阳人儿,只能分辨出个手脚,白墨盯着一个脑袋顶着一坨粑粑样状似头发,手上多出一条线代表剑的小人儿,问:“这个难道是我。” 苏长安正盯着录像看的投入,一挥手把白墨的脑袋往旁边儿一推。 白墨不甘心,举着资料挡住苏长安的视线,指着那个小人问:“是不是我?!” 苏长安歪着身子躲开阻挡,一边继续盯着录像一边敷衍:“嗯嗯。” “不许看了!”白墨一把扭过苏长安的脖子,抢过遥控器暂停了录像,继续指着小人儿:“我就长这样?” 苏长安一看遥控被抢,不干了,倾过身来想抢回去。 白墨一向自诩身体素质牛逼,岂能让苏长安得逞,当下高高举起遥控器。 苏长安就扒着白墨的身子,直起身来够。 对了,所以此时活动室沙发上的场景,就是大家脑内的那样,是一副非常狗血的“给我给我”“就不给就不给”图…… 但是狗血的画面里,一般两个抢东西的人都是在玩情趣的。而此时,苏长安满脑子都是怎么提高战斗效率减轻体能负担达到最优战术,他木有情趣跟白墨玩情趣。 实际上,白墨也不是在跟苏长安玩情趣,白墨这厮估计压根不知道啥叫情趣。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最近几天,总是把一腔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苏长安钻在了资料堆里,居然开始不鸟他。 苏长安被打断了思路很生气,白墨觉得受到无视很生气,于是,一场情趣得抢遥控器最终变成了沙发上的扭打。 “白墨你别无理取闹,给我!”苏长安攀着白墨的胳膊,眉头紧皱。 “看了三天了,有什么好看的,不许看了!”白墨也怒,遥控器举得更高。 “白墨你大爷,我是在看着玩儿吗?”苏长安压住白墨的膝盖,撑在白墨的肩膀上往上够。 “我说不许看就不许看,你看你眼睛熬成什么样子了!”白墨拧着身子,一下子把苏长安摁在了沙发里,手里遥控器一扔就远远地扔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苏长安被摁下去的时候,恰好被摁住了肩上的一根筋,这里在那13小时的训练里劳损严重,一直说要找白墨给他按一按,但是拖到现在还没按。 这时按倒是按了,可是按的太重了,一股酸痛立刻激灵灵窜上脑,苏长安被按得闷哼一声,眼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流泪。 前一天晚上,或者说今天早上,四点多才上床的苏长安睡着没多久,就做了个梦。 他梦到白墨死了。 一头蚀兽正用前蹄踩着白墨的胸口,白墨嘴角渗着血,看着苏长安,断断续续地说:“我那么相信你,你怎么害死我?” 苏长安当即就吓醒了。 那时天已大亮,白墨的睡脸就在身边,晨光中安静祥和。 苏长安却咬牙切齿,恨不得抓起枕头摁在这种俊脸上,把脸的主人闷死拉倒。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我的命都是你的”这样的话,你怎么这么丧尽天良!!! 苏长安两眼无神,疲惫不堪,偏偏再无睡意。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几天没有休息好,指甲都泛着微微的青色,但是他觉得,这双手里好像真的掐着白墨的命一样。 此时,被白墨摁在沙发里,苏长安身上也疼,心里也难受,简直就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白墨你王八蛋,你给我滚!”苏长安拼命挣扎,手脚乱扑腾,好几下重重揣在白墨身上。 白墨平白挨了打,压根没摸清楚苏长安发得哪门子邪火,又不愿意老老实实地滚,于是越摁越重。 “苏长安你发什么疯!”白墨吼。 苏长安就觉得肩膀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那种酸痛的感觉也越来越强,让他手脚都没力气了。 “放手……”苏长安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眼睫毛都被泪水打湿了。 白墨这才发现,他可能把苏长安弄疼了,于是赶紧放手,他还骑在苏长安身上,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实际上,苏长安知道,自己就是在发疯。 他只是突然觉得压力很大。 以前,他也觉得有压力,他想要让自己变强,想要实现白墨的梦想。人只要有,就会有压力。 但是一直以来,特别是用过古方以来,他对自己一直很有信心。 直到一头蚀兽的出现,让他看到了猎人总归还是人,他们都只是血肉之躯,并非不死神迹。 再加上12年一次的阴月临近,苏长安是真的忧郁了。 白墨放开了他,他也不挣扎了,就那么在沙发上躺着,眼睛闭着,眼里蓄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了出来。 这样不对,苏长安告诉自己,这种情绪根本是没必要的,如果每个猎人都这样整天担心会死在战场上,大家全都要得忧郁症的。 苏长安觉得很累,他想挥手叫白墨滚开,让他安静地躺一会儿。 然后毫无征兆地,苏长安觉得有绵软的、温热的东西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心里好像过了电,苏长安难以置信,害怕是幻觉。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白墨放大了的脸。 第五十七章:一个亲吻 很多年以后,苏长安仍然会记得,在他一向神经大条的人生中第一次犯忧郁的时候,从白墨那里得到过一个吻。 那个时候,他们仅仅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搭档而已,而一向冰山,在感情方面白痴到令人发指的白墨,看出了他的不安,给了他一个吻。 没有任何情欲的色彩,但是带着关心、担心、安慰种种情绪,清浅而绵长的一个吻。 苏长安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墨。白墨的脸上也是一片空白,如同被吓傻了。 其实白墨心里还是很愤慨的。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去亲苏长安,可能是看到过在秦越受伤哭哭啼啼的时候,李宴这样安慰过他,又或者青青曾经非常银荡的说过一个深吻可以把之前一切不愉快的争吵都化解。 也可能,他只是被苏长安脸上的疲惫以及安静流泪的表情诱惑了。 但是无论为什么,我们都在一起了,我只是亲了你一下,你要不要好像被雷劈了一样…… 如果不是白墨一向面瘫,他估计都得咆哮…… 躲闪开苏长安震惊的眼神,白墨支起身子想要离开。 苏长安一把扯住了他。 当然,前一刻,苏长安是如假包换的震惊了。 白墨居然亲了我,这个事实足够苏长安消化一阵儿了。 但是当白墨想要起身的,苏长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拽住了他:开玩笑,你吃完就想走啊! 再说了,你这么沾一下算什么,要亲就亲认真一点好吗?!!! “干嘛?”白墨恶声恶气地问道,脸上浮起一片可疑的红潮。 苏长安也是满脸通红,他拽着白墨把他往回拉一点,然后小声说:“再,再,再亲一下。” 白墨愣了。 苏长安于是本着我党不怕牺牲地精神无所畏惧地亲了上去。 最开始,也没想要吻得多深。 然而浅尝辄止尝了几下,就觉得不满足。 苏长安双臂抱住白墨的脖子,用力的时候,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这种倒贴着索吻的行为,苏长安从来都没有想过会由他做出来,但是那一瞬间,他吮吸着白墨的舌头,呼吸交换的感觉带起霹雳啪啦的火花在全身流窜,他什么都不能想。 放开白墨的时候,那种被雷劈的表情换到了白墨的脸上。苏长安看着白墨的脸,心里一阵发虚。 不过无所谓了,要是你不爱我,总归我是吃不着肉了,但是肉吃不上,吃点豆腐也是好的。 但是如果你能接受我的亲吻,是不是说,你也能够接受我的爱,并且爱上我呢? 这段时间以来,苏长安其实森森地发现,白墨对于情爱的了解就和一个七八岁的娃娃没啥分别,对于苏长安的表白,他已经在尽全力接受了。 苏长安不介意慢慢来,但是他更加乐意的是,偶尔给白墨这个白痴下点猛料。 “干嘛?!”苏长安把白墨之前吼他的话原样吼了回去。 白墨没说话,直愣愣地盯着他。 “看什么看?!人都是我的了,命也是我的了,亲一下怎么了,哪天劳资高兴,做了你也是可能的!” 白墨终于有动作了,他抬起手捂住了嘴。 “你这叫亲?你上次不是这么亲的。你根本是在咬我!”白墨血泪控诉。 苏长安完美扑街。 沙发亲吻(or咬人?)事件发生以后,苏长安以为白墨要别扭别扭了,他还想着需不需要搞个预案啥的,应对白墨的脑抽行为。 不过苏长安没机会了。 沙发上的那个亲亲,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治好了苏长安的忧郁症,然后苏长安发现,他真的好困而且超级累。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迷迷糊糊的,除了半梦半醒间下楼吃了一顿晚饭,就是昏天黑地的睡。 第二天苏长安睡醒的时候,摸摸头心想,在这脑抽的黄金24小时里,白墨到底是抽了还是没抽呢? 早饭时,苏长安和白墨终于恢复了正常作息,和大家在一起吃饭,前一天夜里青青轮值,所以和连夙一起还在睡觉。 苏长安一边吃包子,一边跟白墨讨论,资格测试前还有一周,应该再预约以此模拟场。 白墨点着头,端起小米粥喝了一口,突然脸色一边,放下了碗。 “怎么了?”苏长安问。 “没事儿。”白墨说,边放下了碗。 “不吃了?”这位爷还有不吃饭的时候? “嗯,等会再吃。” “你到底怎么了?”苏长安说着,挺焦急地也放下了碗,看着白墨。其实要放在平时你不吃就不吃嘛,少一顿早饭对于墨爷来说根本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是当时苏长安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突然觉得两个人也算亲密过了,这个时候刷一下好感度正是趁热打铁啊。 “不用你管。”白墨脸色很可疑,小声说道。 苏长安倒是真的觉得有点不对了。 “说不说?”苏长安把脸一拉,打算逼供。 白墨抬起头,直直的看着苏长安,苏长安很无畏地和他对视。 白墨还是不说话。 苏长安小小的一拍案,无比严肃状:“说!” “你吸得我舌头疼。”白墨说。 两秒钟的寂静,两秒钟后,大家都反应过来了。 于是,桌子上只剩下了白墨和苏长安两两对视,其他人全都滚到了桌子底下。 “李晏,我笑得肚子好疼,你……揉揉,帮我揉揉……”秦越一边笑一边往李晏怀里爬。 瑞塔蹲在地上对笑得滚成一团的瑞希非常严肃的说:“苏长安主动啊,莫非苏长安是攻!!草啊,白墨你太不给力了!!” “哎呦我好同情苏长安啊!”小小一边抹眼泪,一边笑,还一边抹眼泪。 “谁叫你说出来的!!”餐桌上面,苏长安被白墨雷的外焦里嫩摇摇欲坠。 “青青每次说这种话都会被小小骂银娃,我本来不想说的,是你逼我说的。”白墨小声说。 苏长安气结:“你丫真是个脑残!我……我……”苏长安无话可说,只能拽着白墨火速逃离现场。 沙发亲吻事件没翻出多大的风浪,但是意料不及的白墨的一句话却出乎苏长安意料地在别墅掀起了轩然大波。 本来嘛,大家笑笑也就完了,只是没想到,因为睡觉而错过了第一手情报的青青很不爽,于是,青青趁着苏长安去模拟场预约时间的当口,堵住了白墨。 白墨虽然一向冰山,但是冰山的白墨是个多么纯情的孩子啊,于是,在青青的诱拐下,白墨居然在青青的房间里观摩了数十种接吻方法,学习了无数前戏技巧,最后抱着一摞真人GV以及岛国男男H漫回了房间。 等苏长安预定了下周的模拟场时间,回到房间的时候,一推开隔音良好的房门,里面正在闹腾的声音让他生生把下巴砸到了脚面上。 白墨摸着下巴看得全神贯注,连个眼神儿都没给苏长安。 苏长安站在玄关里抖成一团,手中捏着的模拟场预约表被捏的直接阵亡。 “尼玛!白墨你找死!!”苏长安终于反应过来,一个饿虎扑食扑向了白墨。 “干嘛,你那么饥渴,我还不得学习学习!”白墨说的理所应当。 苏长安正扑到一半,这句话把他雷得定在空中,然后啪叽一声砸在沙发上。 “你……你你你……谁教你说这种话的??”苏长安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着白墨,结结巴巴地问。 “你那样亲我,不是饥渴是什么?” 苏长安心中奔过一万匹草泥马,虽然白墨那副我很纯我不懂的样子让人恨得牙痒,但是突然化身鬼畜落差很大好不好!!! 苏长安小心脏一缩,突然有了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白墨凑过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长着茧子的拇指在颈侧的血管上缓缓摩挲,贴着他的耳朵说:“下一次,换我来尝尝你的味道。” 苏长安脑后淌过瀑布汗,一群乌鸦欢乐地叫着从上空飞过。 一不小心他就看到了放在茶几上摊开的DVD盒子,封面上血红大字写着:嗜血爱人的疯狂疼爱! 苏长安终于气化,飘散到空气里,不带走一丝云彩。 “你……你忘掉!!”苏长安铁青着脸。 “忘掉什么?”白墨有点困惑,看着他。 苏长安挠墙暴走:一边说着银荡的话做着放荡的动作模仿着25禁的DVD一边用那么纯情的表情跟我表示疑惑白墨我草你大爷啊啊啊啊啊啊!!!!! 曾经,苏长安万分不理解,为什么小小和青青如此的不对付,两个人几乎是对在一起就吵架。他觉得青青性格很好啊,人也可爱,就是银荡了一点,喜欢传播银秽思想了一点,应该也无伤大雅吧。 但是当实实在在被青青黑了一道之后,苏长安森森的觉得,扫黄打非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儿啊! 其实苏长安知道,白墨看了这些东西,但是要真让白墨对着自己做出这些事儿,白墨做不出来。 但是现在做不出来不意味着以后也做不出来。在苏长安亲白墨的时候,他隐约觉得,白墨可能并不想自己想的那样,对他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当初,同意和白墨在一起的时候,苏长安就在堵日久生情这个词儿,他能感觉到白墨慢慢的能接受他了,两个人睡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早上起来苏长安滚进白墨怀里,白墨会给他个笑容,暖洋洋的让人肝颤。 在加上那个吻。 肌肤之亲多了之后,感情也会更亲密,直到有一天,即使白墨仍然不知道如何定义爱情,但是他会爱上自己。 这是苏长安给白墨下的一个套。这是一场诱拐,苏长安堵日久生情,希望最终能你情我愿。 他挖好了陷阱,他从来没想过要把这个陷阱盖起来或者做任何伪装,他甚至恨不得在陷阱前面竖个牌子写上“陷阱”两个字。 然后他站在陷阱下面,问白墨,你愿不愿意跳下来。 如果白墨不跳,他怎么也不会逼着他跳,他只会一个人在陷阱里面,等待着放弃的那一天。 但是如果白墨跳了,他就把这个人牢牢抓住,让他永远也走不脱。 这是一场赌。苏长安老早就知道。 如今,他觉得自己可能能赢。 第五十八章:资格测试 小黄碟事件的后果很严重。 第一,苏长安暴走了,他在和白墨扭打的过程中踏碎了青青三张据说是绝版无复制可能极为珍贵的碟片,青青知道后泪流满面,怒斥苏长安不知好歹!苏长安奋起反击,以“你自己喜欢禽兽不能把别人都培养成禽兽”回应。 第二,“禽兽”一词触怒连夙,连夙声称,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苏长安被气笑了,他回应道:你的确脱离了低级趣味,你的人生中只有三级加限制级趣味,你要是高尚,观世音姐姐就是我妈! 第三,苏长安终于和青青以及连夙动上了手,并且拒绝白墨帮忙。虽然苏长安的体力在眼里面是很彪悍的,但是连夙是刃,再加上青青不断使阴招,最终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 第四,双方达成协定,由白墨把苏长安领走,青青不追究三张绝版碟片的损失,白墨和苏长安这周申请的4个小时模拟场训练时间转让给青青和连夙。 白墨看着苏长安明晃晃的黑眼圈,实在忍不住,爆笑出声。 苏长安坐在床沿上,阴测测地看了他一眼。 白墨赶紧憋住笑,说:“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笑了。” “你错了?你错在哪儿了?”苏长安站了起来,一边问,一边闲步走到了白墨身边。 白墨坐在沙发上,抬起头看着缓缓逼近的苏长安,他突然觉得,苏长安很耀眼,好像在闪光。 以前也有过这种感觉,感觉苏长安无比华丽。但是这种感觉几乎都是在战场上,在房间里,看着顶着个黑眼圈的苏长安,还觉得华丽,是第一次。 白墨一时语塞了。 “好不容易申请到的模拟场的时间,就这么拱手让人了,你说怎么办?”苏长安笑眯眯地说。 白墨把身子往后仰了仰,他非常想说:“要不是你打架打输了,我们至于割地赔款么……” 但是此刻,不知为什么,白墨就是知道,要是把这句话说出来,后果一定会很严重。 “没关系,正好这周好好休息一下。下周就是资格测试了,你的肩膀不是还疼么,我的右手也还要养一养。” “说起来,之前明明听休斯说你的手骨折了,怎么才这么几天,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了。”苏长安非常简单地被转移了注意力。 “刃的恢复能力,你嫉妒也嫉妒不来~”白墨难得地得瑟了一把。 第二天,苏长安在早餐的时候看到了连夙,连夙嘴角肿了。苏长安惊奇不已,仔细回忆后发现,昨天自己确实一拳打到过连夙的嘴角,虽然当时没怎么看出来有伤痕,但是过了一天,反而肿了起来。 苏长安瞬间神清气爽,眼眶也不疼了,看连夙怎么看怎么顺眼。连夙无语至极,表示他不认识苏长安。 其实苏长安不知道的是,他给连夙和青青添堵不止这一次,两天后,连夙和青青拿着苏长安的申请表去模拟场训练,被熙熙攘攘的围观人群震惊了。 苏长安和白墨上一次模拟场的训练虽然无人围观,但是将军和元帅亲至的消息还是走漏了,于是,顺藤摸瓜,苏长安两人惊悚级别的13小时模拟训练以及张硕和肖成青的全程围观亲笔训练报告还是被人挖了出来。 虽然最终因为张硕的干预,两人的训练视频并未流出,但是却勾起了更多人的好奇心。 这一次,大家是踩着点儿过来的,要实地观摩一下苏长安和白墨的训练。 结果,好不容易挤进了围观人群,发现围观的不是白墨和苏长安。 围观群众们搞清楚状况后,一路“切”着走了。 徒留连夙和青青,被一伙人嫌弃以后,又被毫无留恋地抛弃…… 连夙哭丧着脸,跟青青说:“亲爱的,我们以后不要惹苏长安,丫简直就是病毒……” 青青却阴着脸说:“等着吧,老娘一定让他知道,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的下场。” 许久以后苏长安才知道还有这么一茬,那时候他扶着腰从床上爬起来,心想我一辈子都不敢招惹青青了……小银娃的怨念,不是一般的恐怖…… 在苏长安每天一次找组织的按摩师按摩,白墨在训练场做了两次适应训练之后,资格测试终于轰轰烈烈地杀到。 苏长安和白墨收到了测试通知,因为猎人人数多,整场测试一共要进行三天,他们的测试安排在第二天上午,38号模拟场。 苏长安和白墨一来到模拟场,就被一道道视线刷刷刷地上下狂扫,苏长安小声跟白墨说:“我们什么时候变得有名的?” 白墨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我,要不是你老是出风头,至于么?” 苏长安脸一沉:“啥?您老说啥?我出风头?你说我们现在这样被视奸是我的错?” 白墨一听苏长安的腔调就知道这位爷生气了,赶紧摆手:“我没这么说过啊!”不能怪白墨立场不坚定,因为到了训练场里,枪握在苏长安手上,要是他每次打蚀虫都要让子弹从自己耳朵边上划过去,虽然不是真的打中但是也很添堵好不好? “长安!”正说着,苏长安突然听到有人叫他,还没回过头,蒲扇大的手掌就从后面拍了上来,速度之快连白墨都没反应过来要拦,苏长安被一巴掌差点拍一跟头,白墨的脸当时就黑了。 “我草谁……咦,李槐,怎么是你小子?!”身后铁塔一般黝黑壮实的青年可不就是和苏长安同时升为上尉的李槐。 “我也是今天考,那天都没留下你的通讯号,你给我留一个,得空我们切磋切磋。” 苏长安还来不及回答,白墨黑着脸一把把苏长安拉了回来,沉声说:“他一个眼,你一个刃,你们有什么好切磋的?打靶还是肉搏?” “你有病啊!”苏长安赶紧拉着脑抽的白墨:“我们说切磋打游戏啦!” 谁知道游戏打着打着会打出什么问题来!白墨也不知道怎么了,越看这个李槐越看不顺眼。 这时,一个瘦瘦高高的姑娘闪电一般冲了过来,她虽然个子不矮,但要挺瘦的,站在李槐身边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姑娘,一把扯住李槐的头发把他往边上拽,一边骂道:“老娘两分钟没看住你,你丫又惹祸! “哎呀小九放开,我没有惹祸啊!这个是跟我一起升上尉的苏长安,是我朋友!” 叫做小九的姑娘迟疑地放开手,苏长安赶集把惊得长大了嘴合拢,说:“你好你好,我是苏长安。” “啊,你就是那个天才苏长安啊!”小九扔掉了李槐的头,星星眼看着苏长安,脸都兴奋得红了。 白墨脸拉得更长了,这位又是哪里窜出来的? “小九不好这样。”李槐赶紧过来,跟苏长安介绍说:“这个是小九,我的搭档。” 苏长安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站在一起的两个人,美女和野兽啊,真是……好萌…… 猛地觉得身边冒出丝丝寒意,苏长安才发现,把白墨这大爷忽视了,赶紧拉过白墨说:“这是我的搭档,白墨。” “很般配啊你们~~~”苏长安给白墨做完介绍,迫不及待地做出一副猥琐表情说道。 李槐立刻就脸红了。小九看了看脸红的跟猴屁股似得李槐,得意地小小微笑了个,然后又瞅了一眼苏长安和他身边一副臭脸的白墨。 “你们也很般配!”小九笑呵呵地说。 几乎是瞬间,白墨就觉得自己的气儿顺了,看小九也顺眼起来,连带着,连看李槐那傻大个也顺眼了不少。 几个人正说着话,一个清亮亮,但是怎么听怎么不舒服的嗓音插了进来:“你们都是这一场考?” 几个人回头,笔直地站在身后,穿着作训服,军靴擦得pikapika闪耀的人,不正是胡长峰? 说实话,苏长安一看到胡长峰那清高的劲儿就已经腻味了,只简单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也不多说话。 “我听说你之前一次训练,在模拟场里呆了13个小时。我们找个时间切磋一下吧。”胡长峰说着话时,虽然声调还是让人讨厌,但是能听得出来,他已经尽量用商量的语气来跟苏长安讲话了。 “好啊,我刚好和李槐也说要切磋,你会打CS么?要不然你会的任意一款游戏都行。”苏长安回答。 “游……游戏?”胡长峰问。 “对啊,你不是要切磋么?我们线上见。” 突兀地铃声打断了众人的对话,模拟场中熟悉的机械女声说道:“请各小队到测试场地就位。” 胡长峰意味深长地看了苏长安一眼,转身去和自己的搭档汇合。李槐也和苏长安道别,和小九一起走了。 苏长安和白墨来到38场门前站定,面前的大屏幕上,出现了肖成青的脸。 “天啊,居然是肖元帅!莫非他要给我们主考。” “资格测试居然是元帅主考,有没有搞错啊!” 周围立刻想起了此起彼伏地议论声。 苏长安和白墨对视了一眼,苏长安说:“原来肖成青元帅长这样,上次那么折磨我们,但是看起来居然是个很好说话的老头子。” 白墨说:“别犯浑,肖元帅厉害着呢,八个张硕都不是他对手,咱可别再惹了这位,绝对是尊惹不起的大神。” “猎人们,今天是你们阴月前的资格测试,这场测试意味着什么,我不多说,相信你们都清楚。我将是你们这场测试的主考,这场测试之后,成绩优异者,将在阴月前再次升衔。” 苏长安和白墨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一丝惊讶。 再次升衔?还是在阴月前?苏长安在心里默算,他和白墨已经是中尉军衔,如果这一次能够升上尉,他们在军衔级别上将有资格成为先锋组的一员。那么是否意味着,这一次的阴月,将会有更多年轻的猎人奔赴一线,承担吸引蚀虫的任务? 周围的议论声明显小了,却更加嘈杂了起来,看来,默默计算着自己的军衔,盘算着自己在阴月围剿战斗中的位置的人不在少数。 苏长安知道,白墨想要到前线去。 他勾起一丝笑容,心想,不久后,就是上尉白墨以及苏长安了。 第五十九章:你这算哪门子告白! 肖成青似乎是早就知道,他的话说出来,大家要议论一阵儿,当下就停在这里等大家嘈嘈切切地议论。 等议论的声音稍微平息,肖成青继续说道:“这次的测试内容非常简单,刃和眼搭档,模拟场随机刷出200头蚀虫,打完或是阵亡为止。成绩排名,打完的排前面,按时间算,阵亡的,哪怕你打到第199头阵亡了,也拍在后面,按头数算。明白了么?” 憋着一口气的猎人们齐齐松了一口气,不算太难嘛!猎人们齐声回答,明白了。 丝毫不敢松气的苏长安继续憋着一口气,上一次也是听起来很容易,但是实际上超级变态的好吗…… 肖成青露出了一丝非常诡异的微笑,接着说:“现在,把你们的通讯器交给监考,进去吧。” 苏长安和白墨对视一眼,终于松了一口气…… 场地监考来收通讯器的时候,各个训练场都乱成了一锅粥。 “这没有通讯器要怎么考啊……” “元帅有没有搞错啊,要不要干脆叫刃不要带兵器,叫眼不要带枪进去算了!” …… 于是,苏长安和白墨万分平静地把通讯器交给监考,丝毫不留恋地挥一挥衣袖走进训练场的时候,监考反而觉得很震惊。 “肖元帅这一次,也算摆了大家一道。”白墨偷笑,一边走到仪器前去做扫描。 “说明元帅意识到了目前刃和眼配合模式上的问题。”苏长安说:“看来以后,战术课大家不敢逃课了。” “我们无所谓啊,最开始就几乎没用过通讯器,好几次你太啰嗦了,我都偷偷把通讯器关掉。”白墨说。 苏长安剜了白墨一眼,然后捧着心,用一种梦幻的欢乐语气说:“一想到别人叽哇乱叫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好满足啊我这是肿么了……” 白墨抬起胳膊,把手腕卡在扫描仪的凹槽里,非常淡定地说:“变态了。” 苏长安很久没有刻意在模拟场里去记自己和白墨干掉了多少头蚀虫,他们一般都是设定要时间,然后能杀多少是多少,最近一次有蚀虫定额的训练,好像是跟程老爷子要贪狼的时候,那时候是50头蚀虫,限时20分钟打了不到17分钟。 这样算算的话,如果不能在一个半小时之内搞定,那苏长安都不好意思出训练场的门儿。 “一个钟头吧,”白墨做完全身扫描后对苏长安说:“一个钟头两百头对我们现在来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苏长安点了点头,从仪器上下来,通往模拟场地的大门打开,计时开始了。 等模拟场里的全息图刷出来,两人发现,这一次,他们站在一片荒郊野外,像是城乡结合部,除了边缘有几栋稀稀拉拉的两三层的矮楼,几乎是一马平川。 苏长安恨不得抱着白墨来一个狗血的转圈圈。 太理想了,本来他们就想取得一个好成绩,早一点出去,现在两百头蚀虫挤在一片平地上,不用顾忌城市里的高楼大厦,也没有建筑物空间的限制,白墨能够把七杀的剑身完全放出来,速战速决。 当然,在现实的情况中,一马平川的情况不一定都有利于猎人,对于眼来说,他们对蚀虫没有杀伤力,更加需要建筑物的掩护。而且,太空旷的地方蚀虫的气息消散过快,也不利于猎人隐藏自己。但是在这场训练中,苏长安和白墨一点儿都不担心这些问题。苏长安有预感,这将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白墨带着苏长安来到了一个高坡,勉强算是这片环境中的制高点。 最初的两分钟,白墨就站在苏长安身边。 他能够从苏长安凝神思索的神情中看出,蚀虫已经被刷了出来,苏长安拿起贪狼,对着前方打出了几十发子弹,一片亮光立刻出现在白墨的眼前。 “从这个方向过去,绕过已有的光点,”苏长安说着,砰砰砰又是几十发子弹,在那片亮光的后面,打出了密集的光团。“记住这一群的位置,从这里开始杀,然后你就站在那个地方,按照我们上一次轮值时的方式来。七杀这一次剑身七米,我们就不留力了,反正一个小时而已,也累不死你。” “好,”白墨点点头,观察了一下苏长安给他定好的位置,在跃出前,他回头对苏长安笑道:“我走了。” 苏长安眯着眼睛笑:“我等你回来。” 耳边有呼呼的风声。 白墨踩在定住的光点上,来到了苏长安给他指定的位置,然后深吸一口气,七杀爆出七米长的剑锋,一剑挥出。 没有通讯器,耳边只有风声和贪狼的枪响,没了苏长安的唠叨,白墨有点不习惯。 但是却没有一丝不安。白墨不去看苏长安,他眼睛里只有面前七米范围内的蚀虫,贪狼的枪声不绝,白墨也丝毫不关心苏长安在干什么,他只是按照苏长安说的:剑身七米,原地尽力杀。 挥剑的动作是做过许多年的,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剑锋的走向,于是白墨分了个神,在白花花的贪狼光点和七杀剑芒中,思考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信任苏长安。 他说的就是对的,即便是在真的生死战场上,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奔向苏长安指的方向。 好像不单单是信任他的能力。更多的,是信任这个人,以及这个人和自己之间的羁绊。 也许,这也是青青常常念叨的,所谓的爱。这是苏长安一直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的东西。 以前白墨不知道苏长安为什么会对“爱”这个字眼这么执着。他们已经住在一起,每天睡在一张床上,他关心苏长安,照顾他,愿意将生命交给他来守护,难道这样还不够么? 但是这一刻,当耳朵里听不见指示的声音,周围是看不见的能置他于死地的敌人,甚至不知道现在队友在什么位置的时候,白墨发现,让自己无比淡定的不是那个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的苏长安,而是对他说过我爱你,同时也希望他回应的苏长安。 说给他听的话,那家伙一定会很高兴吧。 苏长安站在远处,他今天任务可以说极为轻松,实际上,只要肖元帅不再出什么幺蛾子,200头各个级别的蚀虫,他真心没放在眼里。 白墨闯进包围圈之后,苏长安不敢大意,开始一枪一个,把蚀虫往白墨周围赶,同时将包围圈内侧的蚀虫时不时补上几枪,不让它们伤到白墨。 最一开始非常顺利,七杀闪耀的剑芒几乎每挥动一下,就留下一片残肢碎肉,但是过了一会儿之后,苏长安发现,白墨的动作在变慢。 苏长安吓了一跳,连发的贪狼将白墨周围还没有被狙杀的蚀虫全都又补上几枪,但是白墨还是用那种慢悠悠的频率在挥剑。 受伤了?不可能。苏长安从刚才白墨进入包围圈开始,眼睛就几乎没有离开他,没有任何的异常。 苏长安坐立不安,没有通讯器,又不能冲到他面前去问他怎么了,苏长安又急又气,只能对着周围的蚀虫一通点射。 好吧,你慢就慢吧,只要蚀虫动不了,总归你也不会受伤就是了。 结果,白墨就这么慢悠悠地杀了一会,十来分钟之后苏长安惊讶地发现,蚀虫消失的速度比他预计的不仅没有慢,反而更快了。 苏长安这才猛的发现,像玩一样挥剑的白墨,他手里的七杀剑芒绝对不止七米了,光芒柔和了许多,圆弧形的向外发散。随着白墨优哉游哉的动作,七杀目测有十米的剑芒和发散出的柔和白光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以白墨为中心,看似悠闲的扭动,实际上成了个半径十余米的黑洞,蚀虫只要碰上,就是肉碎筋折。 什么时候开出的金手指?这……也太帅了吧! 苏长安一边欣赏,一边深深的羡慕嫉妒恨。 白墨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又过了十来分钟之后,贪狼的枪声渐渐稀疏,直到消失。 白墨环顾四周,光点没了。几乎是立刻,机械女声的声音响起:“您的测试结束。” 转过头,就看到苏长安还站在最初的那个位置,向他招手。白墨收了七杀,回到苏长安身边。 “你刚刚那是什么招式,是七杀的剑招么?以前从来没见你用过。”苏长安赶紧迎上去,上下打量了白墨一圈,没看出任何问题。 “什么招式?”白墨有些疑惑,“我就按照你说的杀的啊。” “不是啊,刚才你的剑招完全都变了,你别跟我说你没意识到。” “嗯……”白墨仔细回忆了一下,可能就是在他想着要告诉苏长安他的感觉之后,发现七杀的剑芒又长了一些,但是他没太在意,这一场测试苏长安的沉着让他觉得非常轻松,不自觉的,就把步子放得更悠闲了。 “穆升说过,心境的变化会让刃的能力和气场发生改变。”白墨若有所思,缓缓地说:“我的七杀以前剑芒是蓝色的,和你搭档之后变成了雪白。刚才有一瞬间,我觉得你很好,我想告诉你,你对我来说不仅是同居的队友。” 苏长安惊得睁大了眼睛。 他知道刃的心境会极大的影响他们的能力,但是他没有想到,白墨会在这个时候说出类似表白的话来。 武器形态的改编是不会骗人的,这样的告白,虽然说的简单,却格外的真诚动人。 苏长安咬着嘴唇,他此刻想咆哮想发疯,于是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了白墨一脚,然后转身就走。 “喂你有没有搞错啊!”白墨猝不及防,被他全力一脚踹翻在地,爬起来要讨个说法,却见低着头往外冲的苏长安满脸通红,连脖子都红成了一片。 “喂,你不是很彪悍的吗?脸红什么啊?”白墨追着苏长安出了模拟场,苏长安不理他,闷头往前走。 “喂,你们两个……”模拟场的监考走过来,刚才隔壁场刃阵亡,眼奔逃不及摔伤了膝盖,他赶过去帮忙了,一回来,就看到两个人闷头冲了出来。 “喂什么喂,考完了!”苏长安抬头也不看人,直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吼了一声,把监考下了一跳。 好吧,监考想:估计又是一个钟头之内阵亡的,心情不好,看那前面出来那个一脸要哭了表情,我还是理解一下吧。 监考来到监视器前,准备记录两人的考试数据,结果就被计时器的数字以及蚀虫的数量闪瞎了眼。 可怜的监考,拿起通讯器时手都抖了:“呼叫总控,38号场考试结束,200头目标清除。” 第六十章:相拥 苏长安闷头冲到了模拟场外面,正想继续闷头冲回别墅,就被场外的几个猎人拦住了。 “你们也结束了啊?”几个猎人正在模拟场的出口出探头探脑,苏长安想绕过他们,但是已经被拦下了。 “你们杀了多少头啊?”一个猎人问。 苏长安终于停下了脚步,白墨也追了上来,站到苏长安边上。 “怎么了?”白墨问。 “你们也结束测试了,杀了多少头能说说么?”这次说话的是个女孩儿,挺漂亮的,白墨也没多想,说:“不是要杀两百头么?” “是啊,不过你们目前杀了多少啊?”女孩儿问。 白墨一头雾水:“两百头啊,要不然我们出来干吗?” “什……什么?两百头?!”女孩拔高了的声音立刻把周围的猎人都吸引了过来,苏长安也总算觉得脸上的红晕退了,终于肯抬头了。 “不可能吧,没有通讯器,四十分钟就出来了,说你们杀完了谁信啊?!”一个小个子男人说。 苏长安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感情这些猎人都是阵亡淘汰的了,但是又很担心成绩,所以没有走,而是守在场外看出来的猎人都是个什么情况,希望自己不是垫底的。 苏长安心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犯众怒了吧,于是拉着白墨赶紧闪人。 “肖老爷子,四十三分18秒,白墨和苏长安的测试结束了。”张硕放下手中的通讯器,回头跟坐在沙发上盯着显示器的肖成青说。 “我知道,我从他们进去开始,就一直在看着。” 张硕笑了:“难得老爷子你这次没有使阴招给他们添点乐子。” “呵,这一次我虽然没给他们添乐子,他们可是给自己找了乐子。”肖成青说:“我还真没看出来,这两个孩子是一对儿。” “猎人中,也不少见。毕竟搭档嘛,生死之交的。”张硕说,猎人对于感情的宽容,真的是已经走到了天朝的最前端了,只要相爱就好,上头这些老古董们,对猎人之间的感情也特别理解,虽然对同性恋不至于摇旗呐喊,但是绝对没有歧视的意思。“不过老爷子,你看一场他们的测试,连他们俩是一对儿都能看出来?” “你自己过来瞅瞅。”肖成青把电脑屏幕一转,对张硕说。 张硕凑到跟前,正好苏长安的贪狼把周围的蚀虫全部按照他的设想逼到了白墨中尉,而白墨就如同闲庭信步,在蚀虫堆里左顾右盼,晃着晃着,七杀的形态就不一样了。 “我的天,居然在一次测试里就能有这样的进化!看白墨七杀的剑芒,这延长线得有10米了吧。”张硕恨不得把脑袋伸进去看个清楚。 “这小子,估计是在想着苏长安的事儿,直接导致了七杀的进化。”肖成青说。 “怎么见得?” 肖成青微微一笑,也不再说话了。当然,他看到了最后,也就听到了白墨表白,不过他才不要告诉张硕小子,他要维持他高深莫测的元帅形象。 “得了,我走了,等到测试全部结束,你让模拟场的人整理一份材料给我。”肖成青说着,站起身来真的一步三晃地走了。 别墅。白墨的房间。 苏长安把白墨恶狠狠地推到了床上,然后翻身骑了上去。 “你说!”苏长安怒吼。 白墨一脸无辜的表情:“……” “说啊!” “说什么……” 苏长安揪住白墨的领子,把他揪起来一点儿又狠狠按回床上:“你说,你……你在模拟场里说的话,是,是什么意思。” 白墨心想我说了什么晦涩难懂的话了吗? 白墨不明所以,于是继续用非常纯真的眼神儿看着苏长安。 苏长安最受不了的,就是白墨一边说着甜言蜜语做着色情动作一边纯洁无辜的表情,简直让他羞愤欲死的同时……欲火焚身…… “啊!”白墨突然叫了一声:“难道你是指……我在跟你表白啊,你不是一直都想听吗?不是你说,让我试着爱你吗?刚才我发现,我确实爱你。” 苏长安只觉得晕晕乎乎的,要不是骑在白墨身上死死抓着白墨的领子,他觉得他很可能得翻到床底下去。 他不想多问,不想要白墨做任何说明。因为就凭他知道的白墨对感情的迟钝程度,可能仔细逼问一层层推敲,会发现他在说的,和自己心里想的是彻头彻尾的两件事。 然而此刻,苏长安一点儿也不想深究。就这样吧,他说他爱我,他能够以为我而进化,对于一个猎人来说,真的已经足够了。 “好,你爱我。我相信你。”苏长安听见自己这么说,然后,仿佛不受控制地,他低下头来吻了他。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但是苏长安觉得,这个吻不太一样。 偷来的抢来的,仔细数来,其实苏长安还是着实亲过白墨几次的。但是以前,每一次吻白墨,苏长安都觉得白墨非常的顺从,顺从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只是今天,当苏长安轻轻咬着白墨的嘴唇,吮吸他的舌尖的时候,他觉得白墨也和他一样,在期待着有些别的什么可以发生。 苏长安俯下身,加深了这个吻。 几天前他曾在活动室里的沙发上狠狠地吻了白墨,但是后来被白墨怒斥为“咬人”,苏长安自己也承认,那天那个吻,咳咳,特殊情况要特殊对待。 然而今天,他把白墨压在松软的床上,整个人骑在他的腰上,俯身轻吻的时候,能看到白墨微微眯起的眼睛,以及向上仰着,似迎合也似期待的动作。 这是极尽温柔缠绵的一个吻,同时又意味深长。白墨仰着头,感受着苏长安温软灵活的舌头窜来窜去,在口腔里四处点火,他的手已经松开了自己的衣领,从下摆溜了进去,掐着自己的腰,好像要死死掐住掌心里的人。 白墨觉得身体里有火在烧。苏长安的舌头刮擦着嘴唇的触觉,异常奇特地带出诡异的欲望,在身体里升腾,这是白墨从未经历过的,几乎是奇妙的感觉,让他想要掌握主动获得更多,又不知所措,生怕打断这场盛宴。 “啪嗒”。 及其细微的一粒水珠,砸在了白墨的脸颊上,然后迅速地顺着颧骨滑到了发间,消失不见,如同幻觉。 苏长安缓缓地停下了这个吻,但是他并没有直起身,他的嘴唇仍然贴在白墨的嘴唇上,苏长安彻底地放松了身体,趴在白墨的身上,手还环着他的腰。 白墨不知道苏长安为什么停下了,但是如同被蛊惑,白墨伸出手去抱住了苏长安,手臂从腋下穿过去固定住肩头,最最牢固的抱法。 “我这个人,反应比较慢。”白墨慢慢的说。 他真的说的很慢,边说边想,生怕哪里说错了。 “你没来之前,别墅里除了穆升,只有李晏和连夙敢偶尔跟我说说话。小小他们对我都很好,但是他们和我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每次他们想要找个茬跟我聊天,没说几句,就说不下去了。我不喜欢吃肖婶儿做的饭,太淡。我也不喜欢吃冷饭,但是没有人叫我吃饭,我一干自己的事儿,就容易走神错过饭点儿。后来你来了,才慢慢好了,也有话跟大家说了,也能记住准时吃饭了,肖婶儿对我都更好了,他说你告诉过她,我不喜欢吃淡的,我的每份菜都额外口味重些。” 白墨如同开了窍,一桩桩一件件,慢慢的告诉苏长安,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你来以后我是怎么想的;你这么做,我是怎么想的,你那么做,我又有什么感觉。 他逻辑有些混乱,但是胜在每件小事都细节翔实,从第一次冲突时,苏长安后背流出的一缕血,到某此配合训练,踩到粘液滑了一跤。 白墨好像突然开了窍,两个人用最亲密的姿势搂在一起躺在床上,他把苏长安哄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很多年以后苏长安仍然记得这一天,那是七杀最美丽的一次进化,进化之后,他和白墨曾这样拥着彼此互诉心事。他永远记得那时候白墨的眼神,带着初通世事的小心翼翼,然而温柔坚定,看着他的时候,如同一袭暖裘把他整个儿包裹,如此的妥帖。 后来,白墨在进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每一个曾看过白墨战斗的人,都告诫苏长安,有一天,白墨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但是苏长安从未担心过。他记住了最初的那个白墨,所以即使白墨最终会成为一个杀伐之神,他也能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找到永不泯灭的真实和柔软。 第六十一章:都说让你们低调点啦! 苏长安和白墨的温存,最后是被闯进来的穆升打断的。 苏长安本来想要发飙的,但是看到穆升的神情,就知道这次的事儿可能不小,否则穆升也不会放着整天窜来窜去给他带话的魂魄不用,自己冲到他们的房间来。 “你们……”穆升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还拥在一起的两人,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们去考试之前,我说了什么??” 白墨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说:“你说,让我们低调点。” “你还记得啊!那你说,你低调了吗?低调了吗??”穆升气急败坏。 “激动个啥啊,我和白墨正常发挥的啊。绝对没有一点儿非常努力的表现。”苏长安说。 “正常发挥?!”穆升捂着心口一副要昏倒的样子:“一个命中率百分之百,一个直接给我来了个进化。200头蚀虫,没有联络,这种不可能任务你们给我四十分钟搞定了,还敢说正常?!!!” “最夸张的是你!!!”穆升猛吸了一口气,指向白墨:“进化?!你一定要挑这种大家都能看到的时候进化吗?一定要让元帅都看到吗?!你就不能悄悄的,捡个出任务的时候在黑灯瞎火里进化吗?!” 白墨默默的囧了。 穆升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的是进化啊,让刃趋之若鹜的进化。如果进化的时间都可以控制了,大家会时时刻刻都进化,管你是大庭广众下还是黑灯瞎火里啊…… “boss,你就直说吧,咋了?”苏长安问。 穆升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摆摆手说:“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过我提醒你们,凡事别看表面,祸福相依,以后,要步步小心。” 一席话把苏长安和白墨的囧意推向了高朝:您哪位?您真是穆升boss,您是被哪位大儒附体了…… 穆升的一番说教,并没在白墨心里留下波澜,连苏长安也只是听听就算了,10天之后,他们收到组织通知,参加升衔仪式。 白墨和苏长安并不意外,别墅倾巢而出的时候,也不意外,然而,等到白墨和苏长安授上尉衔之后,还未来得及将肩章捂热,肖成青亲自来了礼堂,单独为他们俩授了少校军衔。 至此,苏长安和白墨成为唯一一对在资格测试中军衔连升两级的猎人搭档,而白墨更是成为组织历史上最年轻的少校,苏长安虽说比白墨年龄大,但是架不住人家才进入组织不到两年,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新人。 肖成青虽是元帅,直接掌管着猎人的最高事务,但久不习弓马,早不在一线战斗,所以很多近些年来加入的猎人,对这位叱咤风云的元帅不甚熟悉,第一次见到元帅真人的震撼可想而知,于是,连带着,白墨和苏长安也算沾了元帅的光,一时间红得发紫。 当所有人都在恭喜他们的时候,苏长安却猛然想起了穆升说的那番话:祸福相依,以后要步步小心。 直升校官,算是福了吧,于是在阴月的任务会更重,危险会更大,着就是祸么?苏长安总觉得,似乎穆升的话里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但一时又想不清楚。 资格测试之后,针对猎人们的突击课程开始要求签到打卡,必须出席。实际上,此时就算不再要求打开,也很少有猎人会逃课了。 一场资格测试让大家看到了目前猎人小队配合模式之间的问题,这种从来没有想过是问题的问题,爆发出来了才是大问题。 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好奇,白墨和苏长安是怎么样在没有通讯的情况下完成任务的。 在被围追堵截的无数次之后,苏长安只好说出了让他觉得很丢脸的答案:想当初,劳资无比不被白墨大爷待见,以至于早期一直自己训练,木有带通讯器的习惯。所以,到了真正配合训练的时候,苏长安习惯性地木有带通讯器,导致了他们再也无法养成使用通讯器的好习惯…… 这个答案公布之初,好多人不相信,直到有人扒出了这两年来白墨和苏长安流出的所有配合训练视频,大家才发现,他们虽然一直在通过通讯器交流,但是几乎没有说过猎人们感觉中要说的指示方位的话,大部分的时间,是苏长安扯淡白墨叫他闭嘴,或者两个人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 猎人们肃然起敬:居然是真的,这两个人好奇葩! 猎人们掀桌挠墙:这样都可以,要不要那么奇葩! 不过猎人们再纠结再挠墙,不可否认的是,这两个人确实已经占尽了先机。资格测试之后,两个人的每一场训练都有人围观,战术课的老师直接跟训练场打了招呼,无比录下每一场白墨和苏长安的训练,不论是单独训练还是配合训练。 一段时间之后,由于一些训练视频在猎人论坛上被多次转载,居然有国外的猎人也看到了,专门调出假来,跑到天朝来围观他们。 然而,这些苏长安和白墨都能忍,毕竟,大家都是猎人,保命的技能只嫌少不嫌多,苏长安和白墨也是真不介意有人要学习。 然而,打着学习的幌子不停的找茬,那就不能容忍了。 这个超乎苏长安和白墨的容忍范围的人,就是新晋上尉,他们的熟人胡长峰。 这孩子最近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不断和搭档一起要求和白墨、苏长安小队切磋,苏长安本来就很看不惯胡长峰,不爱搭理他,但是架不住他天天磨,终于恶向胆边生,自己和胡长峰拼了一场移动靶,怂恿这白墨在演武场单挑胡长峰的搭档,齐齐把两人灭了。 只是没想到,至此,胡长峰纠缠得更厉害了,见天的等在训练场,苏长安先是冷嘲热讽,结果这位小爷异常有度量,然后是一次次灭,于是胡长峰越灭越勇,第一次见面时那种趾高气昂的样子也渐渐没了,满眼执着的神情让苏长安打不得骂不得,叫苦不已。 除了胡长峰的纠缠,在资格测试之后,苏长安还有一个烦恼,那就是白墨。 资格测试之后,白墨的那一通告白一度让苏长安以为,白墨大爷开窍了。 苏长安喜不自胜,然后日日都在等待白墨在某个月黑风高相拥而眠的夜里,改变规规矩矩的睡姿,演点儿限制级出来。 然而,没有!除了接吻的次数多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白墨抱得更紧了点儿,几乎没有变化。 于是,这个没有变化,让苏长安一边抓耳挠腮,一边无计可施。 他总不能抓着白墨问他:你不是都表白了吗,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难道之后就没了?您老该不会觉得,你爱我我也爱你的关系就是这表现吧,您老就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实际上,苏长安不知道的是,这一次,他是真的错怪白墨了。白墨虽然一朝表白,疑似开窍,但是毕竟是冰山了十几年的人啊,实在是缺乏大彻大悟的硬性条件。表白的时候很自然,多半还是有进化这件事儿撑着。七杀的进化给了他无穷的信心,让他相信自己对于苏长安的感觉并非单纯战友。 然而要真的明白苏长安的心,知道苏长安对他的渴求,对于白墨来说,真不是看几张青青给他的小黄碟就能学会的。 于是,白墨想: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就先这样吧。 这一天,苏长安又一次拉长着脸从训练场回来,在厨房给自己做肉酱面的时候,剁肉的表情黑中带煞,吓得想来蹭饭的瑞塔推出厨房的时候差点绊个狗吃屎,白墨非常不要命的凑上去,按住他快要把砧板也剁碎的菜刀,问道:“那个疯子有怎么惹你了?” “那货他……”苏长安憋回去了,一想到胡长峰对他说的话,苏长安浑身都不舒服。 一个小时之前,苏长安又一次无可奈何地、毫不留情地把胡长峰灭了,然后,胡长峰越过自己的射击场走到他身边,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拿下他的耳机说:“你真强,我觉得,你已经征服我了。随时欢迎你来行使征服者的权利。” 说完,胡长峰舔了舔他的耳垂,转身走了。 苏长安在射击场直接暴走。尼玛一向是他调戏别人,破天荒头一遭,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儿调戏了。 什么叫做“欢迎行使征服者的权利”?我要你去死你去不去啊?! “别生气了,”白墨从后面抱住苏长安,小声劝了一句:“肉酱面有我的吧。” 吃吃吃!你除了吃还懂啥?!苏长安很想如此吐槽,但是他知道,他只能等白墨自己跨过来,强人所难就没意思了。 苏长安放松了身体,靠到白墨身上。白墨对着他,有7公分的身高优势,苏长安能恰好地把脑袋嵌进他的肩窝里去。那里,几乎是白墨上半身唯一比较柔软的地方了,每一次,苏长安这样靠着白墨的时候,总是觉得窝心。 他已经将所有的爱都捧了出来。 第六十二章:曾经的自己 清明过后,猎人们渐渐察觉到了城市里不同寻常的氛围。 蚀虫的数量倒没见增,只是级别高了不少。以前,夜里例行轮值的小队碰到的蚀虫都是四级为主,能碰到十头以上三级蚀虫都已经到顶了,如今,三级蚀虫几乎成了主流,有时还能碰到三五头二级蚀虫。 农历四月开始,别墅里的魂魄整天都失魂落魄,让好不容易习惯了魂魄的出现,已经可以把他们当做没有实体的活人的苏长安大为光火。现在,别墅的魂魄们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几乎沦为阿飘,悄没声儿地在别墅各处游荡,猛的撞上了着实吓人一跳,往日的伶俐劲儿也没了,叫它们一声,要隔三秒才慢悠悠阴森森地应一句。 四月初,战力在别墅仅次于白墨小队的李晏和秦越小队在一次轮值中遭遇十六头二级蚀虫。虽然最近,大家一直都在训练如何应对实力超过自己的对手,但是这一次二级蚀虫猝不及防的出现还是让李晏小队吃了大亏。唯一万幸的是,作为“眼”李晏只受了皮肉伤,秦越虽然伤的很重,但是凭借“刃”非凡的恢复能力,他的伤养上一个月也就没事儿了。 李晏和秦越养伤期间,他们的轮值任务就理所当然的交给了白墨和苏长安,如今,他们俩已经是别墅中唯一还有余力兼顾别人任务的小队了。随着农历七月渐渐逼近,蚀虫的数量和级别都在提高,以前每晚就百来头的稳定状态也被打破,让猎人们个个焦头烂额。 阴月尚未到来,情势就已经变得艰难,这是许多猎人没有想到的。但是,因为绝大部分的猎人目前面对的,都是人生中的第一个,很可能也是唯一一个阴月,所以他们对于这些不寻常的状况,会觉得担忧或是害怕,但是并不会惊讶。 没有比较,也就不会感觉到异常,自然就没什么好惊讶的。 然而,尽管猎人们的心态都很好,越来越密集的各种课程,越来越严格的格斗训练还是让猎人们心里的弦越绷越紧,四月之后,每一场模拟场训练的视频资料都要送到组织的分析室去进行评估,连模拟训练中的差错,都可能让小队接到组织正式的批评,影响在围剿中的战斗位置排布。 不知不觉间,猎人组织中山雨欲来风满楼。 农历四月以后,白墨和苏长安也越来越忙了。他们俩的模拟场测试视频资料因为每一次都被组织当做案例用来分析小队配合动作,已经开始能够在猎人论坛随意下载,几乎每个猎人都在谈论他们俩的配合方式,申请和他们组队进行模拟训练的小队越来越多,到了后来,苏长安和白墨已经被默认不能单独两人进模拟场,一定要带着一到两个小队一起进行配合训练。 饶是如此,每天请求组队的申请还是堆满了两人的邮箱,弄得白墨烦躁不已,干脆甩手不管,全部交给苏长安来处理。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程庄开始频繁地叫苏长安去他的实验室,资格测试之后,不过一周去一次,到了四月中旬,每隔一天就要去一次,进行大量的力量测试和耐力测试。程庄开发了一个不知道用来测量哪个指标的压力舱,苏长安躺进去以后,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感觉在膨胀,内脏如同被灼烧一般难受。苏长安问了程庄好几次,为什么自己要进行这些测验,程庄言语不详,但总是说,他用过古方,终归身体状况特殊,大战在即,应该更加谨慎。 程庄这里的训练虽然远比模拟场的常规训练和配合训练要艰苦,但是苏长安却觉得非常有用,之前在那个压力舱里呆半个钟头都是极限了,四月底的时候,他已经能在里面躺得很安稳,甚至当做一种放松,可以打个盹。 训练、测试,加上还要承担李晏和秦越的轮值任务,苏长安两个月来忙得脚不沾地,他体力虽然大有提高,但到底不及刃强悍,每天几乎是一沾到枕头就睡死了。 于是,苏长安错过了白墨难得的、来势汹汹的纠结。 白墨纠结什么?白墨纠结的,正是苏长安。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四月中的时候,胡长峰的搭档张琦修在训练场里找到白墨,要求到演武场来一场PK。 那段时间,胡长峰对苏长安纠缠的厉害,但是实际上,除了和张琦修一起挑战过白墨苏长安搭档两次,其他的时间,胡长峰都在单独纠缠苏长安。苏长安很少在白墨面前提起胡长峰,每次提起来,也没有好脸色,所以白墨虽然知道有那么个人,但从来也没多在意过。 张琦修来找白墨的时候,白墨已经快不记得张琦修这个人了。 对于张琦修的挑战,白墨并没觉得有多麻烦,他本来就是来做常规训练的,把常规训练变成PK战,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训练场里多了一个人,于是,白墨很没有感觉的同意了,然后更没有压力的把张琦修轻松击败了。 PK战结束后,张琦修给正在收拾东西的白墨递来一瓶饮料,白墨顺手接下,察觉到张琦修可能有话要说。 说起来好笑,放在两年前,白墨是绝对看不出来别人有话对他说的,情绪这种东西,他自己都感觉很陌生,更不消说去揣摩别人的。这两年总是被苏长安耳提面命要讲文明懂礼貌,才总算知道了点察言观色的方法,也学会了如何体谅别人。 “你很强。”张琦修说。 你很强。这对于白墨来说,其实是非常概念化的一句话了,他听得太多,几乎已经不把它当做一种赞美。 白墨点了点头,心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该不会只想告诉我我很强吧。 “还有你的搭档,苏长安他……他也很强。”张琦修说着,一丝略带苦涩的笑意泛上嘴角。 白墨顿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提起苏长安。 “最近,长峰的状态很不稳定,”张琦修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他一会儿达到巅峰一会儿跌进谷底,人的脾气也变得非常暴躁,而且,最近他一直在等待苏长安跟他联络。” “你说什么?”白墨终于开始认真听张琦修说话了。 “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张琦修说,他的脸上有十分落寞的神色,这种神情似曾相识,白墨突然觉得心里一紧,本来因为涉及苏长安而对这个人产生的敌意突然消失了。 张琦修低下头摆弄手指,一边说:“上周,长峰和苏长安又PK了一次以后,回来很兴奋的说,他向苏长安摊牌了,他说,苏长安是目前唯一配得上他的人,他要得到这个人了。” 白墨不可置信地看了张琦修一眼,从记忆深处把胡长峰这个人挖出来仔细审视了一番,越想越觉得此人乃奇葩一朵,自恋到了让人不可理喻的地步。 “然后呢?”白墨气极反笑,问道。 “然后,他似乎一直在等待什么,这一周以来,训练也没有心思,模拟场一直在死,已经被我们别墅的主官教训了好几次。”张琦修说:“我想,我也就是那么猜的,长峰可能是向苏长安表白了,然后他没有得到以为能够得到的回应。” 白墨没有接话,他冷冷地看着张琦修,张琦修比白墨还大一岁,但是却在这样的目光中感到了逼迫一般的压力。 “你别这么看着我,”张琦修笑了笑,说道:“长峰虽然是我的搭档,但是我对他并没有多深的影响力,他的目标太明确,除了变强,他什么都不在意。他一直很优秀,在新人中上升速度极快,但是最近,他被苏长安压的抬不起头。” “最近,因为长峰的任性,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代他向你们道歉。长峰不是坏人,他只是为了变强,活的太单调太辛苦,然后突然发现有个人活的很精彩很轻松,却比他更强。他一再挑衅,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到了要跟长安表白的程度?”白墨冷冷地问,他觉得心里堵得厉害,但又好像不是生气。 张琦修苦笑:“大概是吧。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不甘心又甘拜下风,所以为了对方而倾倒,爱上了就要表白。长峰他……实际上是非常单纯的人。” 什么单纯,对着个几乎不认识的人狂纠缠然后再表白,这单纯的方式好独特。白墨吐槽。 张琦修大概看出白墨不屑,说:“他真的很单纯,只是想要变强而已。当年他之所以会选我做搭档,是因为我的刃是所有同期生中攻击属性最强的。他如今觉得自己爱上苏长安,大概也只是因为他觉得和苏长安在一起,能让他更强吧。” 张琦修说完,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白墨回应,他想着大概言尽于此,告辞之后就离开了,白墨却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 如同拨动了琴弦,虽然是轻轻一挑,却颤出了袅袅的音。白墨在张琦修的最后一句话后,悚然心惊。 张琦修对胡长峰的描述让他有奇异的熟悉感,单纯的想变强,人生的目的如此单一,面对一个人最初的考量是这个人强不强、能不能帮助自己变强。 多么像曾经的自己。 眼下,他对胡长峰百般的看不惯,岂不是也把自己一道鄙视进去? 胡长峰表白的事情,他一点儿都没听苏长安提起过,最近,苏长安确实因为胡长峰比较烦躁,但是白墨看的出来,他只是烦躁而已,却没有为了那所谓的告白而烦恼过。如今,面对着胡长峰他可以一笑而过,那当初面对着自己,他为什么没有转身离开? 在认识苏长安的两年中,白墨一直觉得,他在面对苏长安的时候是有天然的优势的。他是刃,他从小在组织长大熟知规则,当初,是他亲手把苏长安从蚀虫围困中带了出来。 然而现在,白墨猛的察觉,他所谓的优势,已经完全消失了。 苏长安不再是那个表面淡定装二,实际上对猎人的世界惶恐不安的新人,他也不再是那个面对着蚀虫只会吐的弱鸡,如今,他的贪狼让元帅和将军赞不绝口,他是组织公认的“最强眼”。 他靠近他,温暖他,改变了他。如今,他眷恋美味的食物香醇的饮品,他习惯他时时在身边,他庆幸在战场上有他站在身后。他会笑会怒,他钟爱拥抱的充实和亲吻的温度。 白墨猛的发现,他已经无法自拔。 第六十三章:相爱与上床 白墨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别墅,他很想和苏长安谈谈,但是他人在程庄教授那里,好不容易等到苏长安回来,又非常累的样子,随便洗洗澡就一头栽到床上。 接下来的几天,白墨几乎没抓到机会跟苏长安好好说说话。练习的时候总是有别的小队一起,练习完了马上被程庄揪走,回到别墅根本就已经懒得吃懒得动,一沾枕头就能睡死,有一天好不容易不用去程庄那里,却有碰上李槐发讯息来要求联机对战三百回合,白墨看着一脸幸福地链接休息室里的电视机的苏长安,郁得胸口碎大石。 其实吧,白墨自己也没想好要和苏长安谈些什么。 问他当时为什么会喜欢我?还是问他为什么现在那么不鸟胡长峰? 如果真的这样问他,会从他那里得到怎样的答案?白墨一点儿谱都没有。 自从知道苏长安爱着他以来,白墨如果说有什么苦恼,也都是因为对于感情本身的陌生,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爱苏长安,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然而平生第一次,他发现原来会有别人爱上苏长安,会有别人向他告白。他猛然想起很久以前,苏长安酒醉时说过:如果你不爱我,我就会爱别人。我会不要你。 他开始惶恐,他该怎样向苏长安证明,他爱他,希望他留在他身边,希望没有人能够把他抢走? 白墨已经很久没有那么纠结了,或者说,白墨已经很久没有纠结过了,所以,他不知道他坐在休息室里板着脸的样子多吓人,让来来往往的人全都放慢脚步放轻说话声音,生怕招惹到这尊神。大黑二黑压根儿不敢进休息室,所以也就偷不到休息室里的点心,在门口绕来绕去,急得抓耳挠腮。 青青是不小心撞进去的,他刚刚和9号别墅Hita在模拟场进行了一次PK战,累的满头大汗,整个人迟钝了不少,于是,她回到别墅一头扎进休息室里狂喝水的时候,压根儿没发现白墨坐在沙发一角。 等她发现白墨,也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位爷心情不爽,于是她很不怕死地问:“你这么闲啊?小苏呢?” 白墨抬起头,阴沉地瞪了青青一眼,把青青吓了个激灵,这才觉得不对,轻手轻脚地放下水杯,就要往门外摸。 “等一下。”白墨突然叫住了她,青青身体一僵。 “额,啥事儿?” “我,我有点儿事想问问你,你要是不忙的话,跟我聊聊吧。”白墨的声音依然很阴沉,但是话语间透出的一丝疑惑与无助还是被青青察觉了。 这半年多来,白墨的脾气好了太多了,所以,虽然还是挺渗人的,但是青青在害怕和好奇中权衡了一下,终于拧回身,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怎么了?”青青问。 白墨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和连夙在一起的时候,是谁追的谁?” 青青的脑袋上突然亮起了一盏小灯泡,白墨这是……在请教感情问题?? 青青把一瞬间膨胀起来的兴奋硬生生压了下来,尽力保持平和的声音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吧。” “嗯,其实不能算谁追谁吧,那个时候我们刚刚成为搭档,我在连夙面前还是挺保持形象的。” 白墨默默脑补了一下青青保持形象的样子,发现他的真的想不起来那是怎样的光景了。 “然后呢?”白墨问。 “你也知道,连夙那个家伙的审美很畸形对吧,裹在那样的一堆破布里面,谁会知道他到底长成什么样啊,我们最开始搭档的时候,我都不敢正眼看他,怕自己接受不了。” 白墨点点头,这个观点他倒是认同的,他从小在别墅长大,仍然记得连夙来的时候,那时候他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吓得做了好几天噩梦。而实际上,连夙长得很好看,五官清秀漂亮,身材修长有力,换个角度想想,也就是连夙吧,换个人作那副打扮,那才真是人间杀器。 “那个时候,我是没把连夙当男人的,连夙也没把我当女人,有一天,我跑到他房间找他有事儿,然后他在洗澡,我隔着浴室的门跟他说了几句话,觉得听不清楚又麻烦,索性就进去了。当时我想反正洗澡间还有一层帘子的,结果没想到,那几天他房间的帘子正好拿去清洗了,结果,一下子就被我看光了。” 青青回忆起那个时候的情形,双目泛出悠悠的绿光,也亏得白墨定力好才没被雷死。 “然后我就发现,原来连夙是这个样子的啊,原来他脸长得很帅,身材也好,肌肉又薄又紧,完全是我的type,最最重要的是,他很大很大哦~~~” 白墨奇迹般地听懂了青青“他很大”的意思,顿时囧了。 “然后呢?” “嘿嘿,然后我当然是不看白不看,越看越好看呀,然后连夙就发现了,他转过身问我:‘你找我干吗’?我就看到他一转身,那里晃动了几下,哇,形状好的类~~~如果勃起的话,一定是又直又长!” 白墨内心的草原刷出了几匹草泥马,青青同学,你可以隐去细节吗…… “我当时,比现在可纯情多了,哪见过这么好看的活儿啊,简直能和XV上被美化过无数个级别的男体相比了,那些日本男优跟连夙一比简直弱爆了!我光盯着看,然后连夙就走了出来,拿了他的毛巾给我擦擦脸,说:‘流鼻血了,没出息,下次要看给你看勃起的,更帅!’” 白墨默默迎风流泪,心想你们俩,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你们真是一个锅配一个盖儿啊…… “于是我就说,干脆别下次了,现在吧。”青青笑眯眯地看着白墨,白墨突然对眼前这个女子产生了无比崇敬的感情。 “那天我差点被连夙插死了,那个时候我还是处呢!连夙看到我见红吓得要死,他说他没想到我还是处,我就一巴掌甩上去,说老娘虽然是女豪杰,但是真刀实枪还是第一次,你给我卖力点,老娘要是不爽,踩爆你的蛋!” “那爽么?”白墨囧囧有神地问。 “爽死我啦!第一次绝对是痛死的,但是做到后面,真是一边血流成河一边爽翻天。连夙看到我当时那么痛,还想说做一次就算了,结果被老娘教训了一顿。那天真的觉得很可能会死在床上了,内脏被捅得缩成一团,但是还是想要更多。那次干完我好几天都下不了床,然后从此以后我就发誓,我一定多给连夙买一些他喜欢的衣服,然后他真正的样子,只要我一个人知道就行了。”青青说完,握了握拳做豪情万丈状,转过头乐呵呵地看着白墨,问:“呐,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想问什么了吧?” 白墨沉默了一会儿,问青青:“你爱连夙么?” 青青一脸很好笑的表情,反问道:“如果不爱他,你觉得老娘会躺下来让他草?” “那,连夙爱你么?” 青青扑哧一声笑出声:“连夙如果不爱我,床上会那么卖力,一夜七次?” “我不太懂,青青。”白墨觉得脑袋很乱:“相爱和上床,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因果关系?我一下子觉得,你是因为爱上了连夙才跟他上床的,一下子又觉得你是跟他上了床才爱上了他的。” “何必分的那么清楚,这种事情,没办法辨明的,听从你自己的心就行了,如果你非常想跟一个人上床,那么总归他是有什么地方吸引了你。就好像你和小苏上床,想上的时候就上,顺其自然,总不需要先互相深情的说我爱你以后才能做吧。” 白墨窒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青青都有些奇怪,以为他不想再谈了,才轻轻地说:“我跟长安,还没有……” 青青猛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没有做过?!” 白墨点点头。 放在半年前,如果有人告诉白墨,有一天,你会在别墅的休息室里和声名远播的小银娃青青谈论和男朋友上床的问题,白墨一定二话不说,打死拉倒。 然而此刻,他看着青青惊叹的表情,一边羞怒一边着急,他一直知道,他和苏长安的相处方式有问题,而这些问题一定是出在自己身上,但是他真的需要有人来帮他分析一下,他自己想不清楚。 “小苏几乎是自从认识了你,就一直对你有想法,如果我没记错,你们搬到一起住也有好几个月了,而且还睡一张床,难道你们……” “没有。”白墨干脆地说。 “可是为什么?你们俩有什么问题吗?总不会是你们谁XING冷感或者不行吧……”青青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别胡说。”白墨瞪她一眼,“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 “我问一下,你所说的不知道怎么做,是指做爱吗?”青青歪着头露出非常单纯无辜的表情。 “我问你啊青青,”白墨看着她,没接她上一个问句,却异常认真地问道:“是不是两个人相爱,就会想要做爱?” 青青一愣,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 在白墨问出这句话之前,青青一直觉得白墨苦恼的问题不过是没有经验,床笫间不知道该怎么做,直到此时,青青才惊觉,白墨是认真地在苦恼,要不要跟苏长安上床。 青青沉默了一会儿,用异常认真的态度回答了白墨的问题: “我觉的是的,相爱的两个人就会想要做爱。虽然有很多狗血的电视剧里,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了,还依然只是拉拉小手亲亲小嘴,但我觉得那些都是扯淡的,当你真的爱这个人,你会想要用自己一切的力量让他感受到你的爱意,这个时候,一千一万句我爱你都好像不够,非要真的身体相连了不可。相爱,就会想做爱,有多爱,就有多想。” 其实后面,青青把一些想说的话吞回去了,她觉得,这些话不该她来说。 她想说:白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纠结的这些问题真的很欠扁,你好在是在跟我纠结,如果你直接跟小苏纠结,会让小苏很伤心的。 她想说:如果做个爱都要思前想后,你可能不爱小苏。虽说男人没节操,但是如果对象是小苏的话,不爱他就千万别上他。 青青蹲在沙发上,看着白墨摇摆不定纠结的要死,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担心。白墨曾经是怎样的一座冰山,没有人比这间别墅的战友们更清楚,如今,这座冰山软化成了这个样子,是蠢货才会相信这是战友情的作用,明明是你爱我我也爱你的两个人,何必这么相互试探,扑到了实干才是硬道理啊! 青青心里默默的盘算,虽然感情的问题不好多说什么,但是现在看白墨自虐还是挺有意思的。然后~等到白墨自虐完了开始折腾小苏的时候,再给点教材让他虐死小苏吧~~暗面的法则 上——榭兰亭
作者:榭兰亭 录入:05-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