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简介神马的不太会,人物塑造得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文笔不好,细节也没有,总之是一篇无聊得没事干,打发时间看的文,随便看看啦,不喜欢就点右上角吧! 主角:冷愁语,风残月 配角:萧逸,轩辕无极,冷见秋 第一章 郁郁葱葱的树林,到处是虫鸣鸟叫,澄澈的溪水绕着怪石缓缓流淌。 “愁语呀,会不会觉得呆在谷里很无聊啊?”萧逸悠闲地靠着木椅,闻了闻手中的茶,一小口一小口品尝。 “不会,我很喜欢这里。”将药叶一一散开,理了理贴在脸庞的几缕发丝。 “让你整天陪着我这个糟老头,会不会很无趣?”萧逸偷偷观察着冷愁语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 “呵呵,为师吧,就是见你一个人在谷里,师父我过几日有事出谷,可能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回来。” “所以?” “所以,呵呵,为师不能让你孤苦伶仃一个人。”萧逸讨好道。想他一代宗师加神医居然在这花川谷里讨好他十六岁的徒弟,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让江湖上的人笑掉大牙嘛,不过也不是谁都能找得到这花川谷,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进得来。 “你就直说你干了什么。”冷愁语坐到萧逸对面看着他,秀美的脸上无任何情绪波动。 “其实为师也没做什么,就是帮你找了个师弟而已。” “你怎么不说你只是多收了个徒弟。” “好吧,为师是多收了个徒弟,而且这个徒弟在这段时间得要你的照顾。” “照顾?” “明天我把他带来你就知道了。” 夜里,冷愁语辗转反侧。这花川谷十年来还从未住进过任何人,最重要的是他这十年从未与除萧逸以外的人接触过,他要怎么和那个师弟相处? 次日一早,冷愁语便钻进了药室,萧逸在天还未亮时出了谷。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冷愁语见萧逸还没回来,特地做了几个拿手菜。刚吃了几口,门外传来萧逸的声音, “哎呀,看来我们运气不错,刚好赶上了午饭,愁语真偏心,趁为师不在就做这么多好吃的,来来来,残月,第一天来就可以尝到你愁语师兄的拿手好菜,真有口福啊!” 只见一少年从萧逸身后慢慢走出来,乌黑的长发被木冠高高束起,是一个俊俏的小伙,冷愁语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继续吃饭。萧逸将少年推入凳子上,替他盛好饭,将筷子递入他手中,帮他夹好菜,少年才慢吞吞开始吃。 “愁语啊,过会儿师父就要离开了,你要好好照顾你残月师弟啊!” “愁语知……” “不用他照顾。”少年冷冷的开口。 “残月要听话,这花川谷里到处都是你师兄设下的机关,说不定你一不小心就走进去了,而且谷里又有猛禽野兽,若是不小心被叼走了,要为师如何向你娘交待?” “师父把残月送回娘身边吧!”风残月看向一边,眼中又多了几许落寞。 “残月就好好呆在谷里,你师兄是好人,不过喜欢闹闹脾气,虽然你年级小,不过也要让着他才是。” “我又不是小孩子。”冷愁语不满道。 残月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说不定他真的可以和这个师兄好好相处。 吃过饭,萧逸替风残月安排了房间,又带他四处走了走,告诉他谷里比较危险的地方,又讲了些冷愁语小时候的事,把他送回房间后就离开了。之后风残月就一直呆在房中,冷愁语一直在药室,偶尔出去走动。美其名曰走动,实则是为了知道风残月在干些什么。可没让他想明白的是,小孩不都是好动的吗?为什么风残月就这么静得下心?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回自己房间看医书去了。 “师兄,愁语师兄你在吗?” “我在,什么事?” 风残月站在门前,“师兄,那个,茅房在哪儿?” “出去向前再向左,看见一片竹林再向右就看得到了。”见风残月没动,问道“你怎么了?” “师兄你能带我去吗?” “难道上茅房都需要照顾?” 风残月握紧拳头,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刚迈开一步,便摔倒了。咬紧嘴唇,起身拍了拍土,丝毫没有让人觉得他狼狈。只见他突然蹲下,双手在地面摸索着。冷愁语走了出去,站在他身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在地上摸来摸去。 “你在找什么?” “玉钗。” 冷愁语觉得奇怪,那玉钗不就在他脚下吗。上前一步拾起玉钗,是一只不算特别名贵的玉钗。 “给你。” 风残月起身,面对冷愁语,伸出手却怎么也碰不到玉钗。 将玉钗在他面前晃了晃,心惊原来风残月根本看不到,萧逸根本没有告诉他,真是的,也怪自己粗心,明明在吃饭的时候就应该注意到的。 冷愁语将玉钗放入他手中,柔声道“我带你去吧!” “不用你假好心,想戏弄就戏弄吧!”总有一天他要让欺负他的人后悔。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没有要戏弄你的意思。” “你想说你是无意的吗?你敢说你没有想嘲讽我吗?不要告诉我你只是同情我,不必了,我还没有残废到那种程度,不需要……额……” 冷愁语将风残月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他“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我可以治好你的眼睛,相信我。” 风残月比冷愁语矮了一截,脑袋贴着他的胸膛,可以听见他平稳的心跳声。鼻子被一股淡淡的药香充满。这种感觉是什么?似乎比娘抱着他还要温暖。他是真的要对自己好吗?他说让自己相信他,真的可以吗?可是这个怀抱真的好温暖,有些不舍。 “走吧!”冷愁语拉起风残月的手,一路小心翼翼提醒他哪里有水洼,哪里是台阶。虽然看不到师兄的样子,也看不到他们紧握的双手,可是从那支纤细的手传来的丝丝热度和那温柔的语调,却温暖了他孤寂的心。即使只有一小段路,风残月却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般开心了,要是这段路再长些就好了。 第二章 冷愁语仔细查看了风残月的眼睛,道“你的眼睛不是先天造成的,应该有三年了,是中毒造成的,对吗?” 风残月先是有些惊讶,点了点头,“真的能治好吗?” “放心吧,我去给你配药,不到一个月就会好的。”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在一个月内看见吗?”风残月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是没听过其他大夫说过这种话,可是看了这么多大夫,到头来,看见的仍是一片漆黑。甚至他都绝望了,也许这一辈子他都只能活在黑暗里,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可以不用看见不愿见到的人。 “我可不是那些庸医,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熬药。” “我也去。”风残月忙说道。从他看不见以来,他很少和别人说话,除了他娘和丫鬟桃红。 “好吧,把手给我,我拉着你。” 风残月将手伸在半空中,被另一只手轻轻握住。有那么一瞬间让他觉得冷愁语就是他娘所说的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突然他好想看看他,哪怕只是一眼也好。冷愁语在院子里熬药,一会儿站起来揭盖子,一会儿蹲下煽火。风残月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只听见火“噗噗”的声音,知道是冷愁语在为他熬药,想着一个月后就可以看见,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残月师弟,你的眼睛是别人弄成这样的吧!” 风残月先是一顿,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盯着冷愁语所在的地方,道“是,也不是。” “嗯?什么意思。” 风残月迟迟没有回答,眉头皱起,似是在回忆。冷愁语见状,有些后悔自己多嘴。 “不说这个了。” 过了很久,冷愁语都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他却开口道“本来我不会来到这个世上的,我娘是风家的丫鬟,风老爷有一次喝醉了酒,强要了我娘,才怀上了我。在风家我跟娘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笑柄,不管哪位夫人生气,最后都会把气撒到我们身上。风老爷从来不管,即使娘生下了我,他也没有过问太多,连名字都是别人取的。他只派了一两个人来照顾娘。大哥二哥他们学了武也总会在我面前炫耀,甚至与我“切磋”,不管我如何小心得躲闪,还是会被他们弄伤,回到家娘每次都红着眼给我擦药。娘叫我离开风家,她却不愿走。娘生我的时候受了凉,又没有及时修养身体,走不了多长的路就累得不行,我也不可能离开她。” 冷愁语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的听着。风残月停顿了片刻,继续道“风家是名门正派,不过那是表面而已。暗地里也和旁门左道打交道。那天,有个刺客潜进了风家,大哥便与他交上手,两人不相上下,直到那个刺客听见有人大喊抓刺客,慌忙中想要离去,用了下三滥的手段,大哥又极想捉住他来不及避开,当时我正好出屋,还没看清就被一股力量拉去,接着眼睛一痛,昏了过去,醒来后就发现看不见了。”风残月平淡的叙述着,好像受伤的是别人。 “愁语师兄?” “什么?” “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冷愁语认真的熬着药,思绪却不在此。 “那就说说师兄你的事吧。” “我?其实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在谷里生活了十年,一直和师父在一起,而六岁前的事,我都没有印象,甚至连父母是谁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是师父在回谷路上捡的。” “师兄从来没出过谷吗?” 冷愁语摇了摇头,又想起他看不见“没有,我觉得谷里很好,如果可以,我宁愿在谷里生活一辈子。” 两人都不在说话,直到傍晚,药总算是熬好了。吃过晚饭,冷愁语用药草做了些药膏用布裹在风残月的眼睛上,嘱咐他要两天换一次,不能沾水。处理好一切后,冷愁语掩上门回房睡觉了。 风残月觉得眼睛凉凉的,很舒服,就像有水在不断清洗他的眼睛,心里也暖暖的。自从他看不见后,就再也无法感受到温暖,每天都像生活在与别人不同的世界里,那个世界里只有他,没有人能懂得他的孤寂,没有人能分担他的痛苦,一直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可是今天,在黑暗里摸索了三年,头一次感受到了阳光,是冷愁语将阳光带进了他的心。 翌日,天还未亮,冷愁语已在院中练剑。瞬息万变的招式加上他灵动的身形,好似在跳舞,优雅至极,美丽至极。可惜风残月看不见,他是被树叶相互摩擦发出的“飒飒”声叫醒的。这也是他看不见来最大的好处,耳力比普通人强了很多,甚至比得上一个中等的习武者,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天生的练武苗子。 “你醒了?”冷愁语将剑收回鞘中。 “嗯,方才我听见外面刮着很大的风,是要下雨了吗?” 冷愁语想了想,自己一直在外面,哪有什么大风?环顾四周,都是被自己剑气打下来的叶子,才明白风残月口中的风指的是什么。 “刚才是我在练剑,等你眼睛好了我教你。” 风残月听他这么说,想着只要自己有了武功就不会再任别人欺负了,也有能力带娘离开风家,不由得更加期待复明的日子。 到了晚上,冷愁语倒是遇到一大问题。风残月看不见,难道要让他帮他洗澡?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觉得别扭,更别提动手了。可这谷里又没有其他人,罢了罢了,好歹他也是师兄,这点儿事还办不了吗?当他是病人好了。 将热水一桶桶倒进风残月房中的木桶,又试了试水温,刚好合适,将风残月扶到木桶旁。 “旁边是浴桶,两臂远是屏风,你的眼睛不能沾水,所以,我帮你洗吧!”冷愁语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感觉脸烫烫的。 风残月从小就不喜欢被人照顾,眼睛看不见,不管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开始的时候动不动就摔倒,再不然就是撞到坚硬的东西上,弄得身体上到处是伤痕。直到后来慢慢习惯,才和正常人没有太大差别。可就算他看不见,也没让人帮自己洗过澡。当初因为自己无法穿衣还特地练习了几个月,总算是不再需要假人之手。想到这里,个中艰辛只有他才能体会到。 “那个,不用麻烦师兄,我会小心的。” “那好,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叫我。”冷愁语急急走到屋外,做了个深呼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可能是没有习惯与别人相处吧!无奈的笑笑,回自己房间,从柜子里拿出唯一的一件银灰色长衫,这怪不得他,谁叫他偏爱白色。这件衣服还是萧逸送给他的,可穿过一次就再没穿过了。想想这都是两年前的事了。不过衣服保存得很好,跟新的没两样。回到风残月房间,将衣服挂在屏风上。 “我把衣服放在屏风上了,我只穿过一次,你先将就着穿吧。” “谢谢。”风残月有些感动。 当初萧逸是偶然看见风家两长子与他“切磋”武艺,看着他不屈的眼神,就像见到那时的自己,便决定收他为徒。不过萧逸也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当时就带他离开,偏偏迟了几年,再次见到他,少年没有了往日的神彩,更缺失了那份自信,平添了愤恨与不甘。 当时风残月万分不愿意离开,如果离开了,他的娘亲不就更要受人欺负了吗?他想和娘亲在一起,哪怕就算是被人欺负。但娘亲却希望他离开,哭着,求着让萧逸把他带走。最终还是萧逸向他保证绝不会有人再来欺负她娘亲,风残月才答应。临走时,他在娘亲面前发誓,一定会回来带她离开风家。他走时只有他娘和桃红两人知晓,他不知道萧逸是怎样做到的,但他相信萧逸定有过人之处。 风残月将身体擦干,跨出两步,伸手便摸到了衣服,布料很柔软,他在风家从来都穿的是长子们不要的衣服。风家的一切都不属于他,他一直都这样说,所以他从未奢望过在风家取得一点位置。不过他对风家还没有到恨入骨髓的地步,至少还有一个人没有欺负他们,风家三夫人的女儿——风舞。那个漂亮又可爱的小女孩儿,是他几年来唯一不痛恨风家的原因。她对谁都真诚,不会歧视任何人。等自己过一段时日回去,可不要忘记他才是啊。 “师弟你好了吗?” 被这么一叫,风残月回过神,忙答道“已经洗好了。”从里间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木盆,冷愁语上前接过,道“衣服给我就好。”又看了看风残月“衣服还合身,不过颜色不配你,明天就给你做新的。” “那不是很麻烦,还要出谷买布。” “谷里有存货,师父的衣服都是我给他做的,就因为我不出谷才学了很多东西。” 风残月既羡慕又自卑,自己长这么大还什么都不会,若是像师兄那样,也就不会和娘受那么多苦了。 第三章 三日后的早晨,风残月正准备去找冷愁语。不知为什么,他本来很不愿意接触陌生的人,可却愿意时时刻刻与冷愁语在一起,或许是在他身上有温暖的感觉,或许他给自己的感觉是特别的,或许是因为他也想温暖他。 正欲出去,刚打开门,便被一道气力带了回去。惊恐之余,又闻到那股淡淡的药香,心里平静下来。 冷愁语将他带进房,将手中的衣服放进他手中,然后推他进里间换衣。风残月捧着衣服,用脸摩擦着,就像是在触碰爱人的脸颊,眼睛有些涩涩的。 “残月师弟,可还合身?” 听到冷愁语的话,风残月才小心翼翼开始换衣,害怕一不小心就弄坏了衣裳。 风残月从房间里出来,这是他看不见学会在黑暗里走路以来,第一次走得如此小心。冷愁语仔细看了看,很是高兴,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 “好看极了。” “真有那么好看吗?”风残月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你本来就长得很俊啊。等你长大了,随便往哪里一站,都有女子向你倾心的。” 风残月想说,他不在乎有没有女子倾心于他。他的梦想一直都很简单,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不用太大,和娘在一起生活,忙忙农活,这是他一直想要实现的梦。可是现在,他还想与冷愁语一起生活,哪怕只是看着他也好。 之后的生活一直很平淡,却很悠闲。冷愁语偶尔带着风残月在谷里散散步,有时候弹琴给他听,或者练练剑,也讲一些医术和毒理的知识。还拿一些草药让他闻,教他背了一些内功心法,以及练武中的禁忌。 “愁语师兄,你能教我识字吗?” “当然可以,等你眼睛好了,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 “嗯。” 等待总是漫长的,却不枯燥。 对于风残月来说,这大半个月是他过得最为轻松的日子。不用每天看别人的脸色,不用担心风家的人来欺负他,但唯一有一点他很想见他娘亲。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他想告诉娘不要担心他,他在谷里生活得很开心,这里有一个让他觉得温暖的人。 “怎么了,想家了吗?”冷愁语站在他身旁,目光与他一样看着远处的山峰。 “嗯,很想听听娘的声音。” “等你眼睛好了,你就回去看你娘吧!” 风残月摇摇头“我想留在这里等我学了本事在离开,到时……”风残月停顿了一下,目光带着期待看向一旁的冷愁语。“到时,愁语可愿和我一起出谷?”风残月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说不紧张是假的,他希望冷愁语能答应。 看着那双期待的眼睛,那双眼睛此时看不见,但此刻他的眼里有他。 突然时间好像禁止了,一穿着深蓝色长衫的少年坐在椅子上,另一白衣少年站在他的身旁,两人静静地对视,仿佛周围一切都不存在,眼中唯有彼此。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就在风残月感到失望的时候,忽然刮起一阵风,他笑了。风里夹着淡淡的声音,那声好若有似无。 风过叶落无声,在这四面环山,翠峰如簇的山谷里,两少年温柔对视淡淡的笑着。蓝衣俊俏,白衣柔美,衣袂随风翻飞,青丝飘扬。如一幅绝美的画卷,动人心魄。 ……分割线…… 在风残月半是期待半是紧张中,终于到了可以看见光明的那一刻。冷愁语将裹在他眼上的纱布一圈圈取下,用凉水替他把眼睑擦拭干净。此刻,风残月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就像要跳出胸腔似的。 微微睁开一条缝,眼前白茫茫一片,只能看到模糊的景象。怎么会这样?风残月慌张无措。 “不要担心,你现在看不见是正常的。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完全看见了。” 风残月平视着前方,他知道冷愁语就在自己面前,可他只能看到一些似黑色的长条形状,他想那是他的头发吧!情不自禁伸出手,握住那一缕青丝,好软好舒服,放在鼻尖,似乎他的头发也有一股药草的香味。 “有什么味道吗?”冷愁语也拿起自己的一缕头发,闻了闻,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风残月一听他说话,霎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立马将头发放下,有些窘迫的将头转向一边,脸颊愈发热起来,想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口。一只温热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上,冷愁语疑惑道“奇怪没有发烧啊,为何脸如此红?” 被冷愁语这么一说,风残月脸更红了,连着说话也结巴起来。“我,没,没事,可能是天气太热了。”眼睛始终不敢看向冷愁语。 “没事就好,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就是。” 冷愁语回到房间早早就休息了,因为明天一大早他要到山上采药。 另一边风残月却是睡意全无,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无意识的行为?为什么他希望时时刻刻都与他在一起?为什么只要一想到明天就能看见他,他的心就不受控制似的跳动?全身血液像是在身体里奔腾。这种感觉让他陌生,却也让他高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睡不着,不管风残月将眼睛闭得多紧,可就是睡不着。 “嗷呜……”从山顶传来狼嚎。 风残月吓了一跳,来到花川谷这还是头一次听到野兽的叫声,不过心情倒是平静了下来,却仍无一丝睡意。平躺在床上,突然脑海里开始勾勒那个人的轮廓。他是一个温暖的人,他喜欢练剑,应该是个英俊的人吧。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山间的溪水流过人的心田。他的头发很长,很软,很香。风残月抚了抚自己的头发,握在手里的感觉还不错。他喜欢弹琴,手指应该很灵活。突然想起刚才他把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风残月摸着自己的额头淡淡的笑着,他的手指很纤细呢。 糟了!风残月猛的从床上坐起,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他从来没问过他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可是,像他那样的人适合什么颜色?黑色太暗、红色太俗、白色太素。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冷愁语到底适合什么颜色。倒是睡意袭来,明天,明天就可以看见他了。 旦日,风残月悠悠转醒,天已是大亮,明亮的光线让久处在黑暗里的他有些不习惯,用手遮住光线,突然惊醒,自己已经看得见了。 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将手在自己眼前来回晃动。害怕这只是一个梦,醒来后自己又将回到黑暗里,起身看见什么就轻轻触碰。 太好了,这不是梦,他的眼睛真的能看见了。突然想起什么,神采飞扬跑到隔壁房间,却见房中空无一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角。屋里的摆设也很简单,一张木桌上面摆着三个茶杯和一个茶壶,一张木椅,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木柜,上面放着许多书,虽然很简朴却很整洁,房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风残月将房间里里外外找了几遍都没看到冷愁语,有些失望,疲惫的坐在院中,猜测冷愁语干什么去了。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风残月却不自知,只是一味的看着天空出神。忽然一个白影从天而降,带起落叶翩翩起舞。 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当白衣人稳稳落在他面前,风残月呆了。只见那人柳叶眉桃花眼,一双淡粉色的唇瓣微抿着,身体单薄,白衣白鞋,给人一种仙人降临的感觉。墨青色发丝被一支木钗束着,左前胸搭着一缕,背后有个小竹楼,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风残月心里只有一句话“莫不是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 “你仰着头不累吗?” 风残月只见他的嘴唇开合,一字未听进去,思绪处于神游态,直到冷愁语走到他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才回过神,差点脱口而出“仙人也住这里吗?” “师弟为何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赃物吗?”纤纤玉指摸了摸脸,满脸疑惑。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风残月有些惊讶的问“你,你是愁语师兄?” 冷愁语点点头,只见风残月起身,说了句“师兄,我在这儿等得倦了,先进去休息会儿,抱歉。”说完步履有些蹒跚的走回房,将门紧紧掩上。冷愁语只因他是坐得久了,腿有些麻,却不知真正原因是他。 风残月回到房中,并没躺下,而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与冷愁语一起生活,甚至以为他就是自己要相伴一生的人,可如今他看见了他才知道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昨晚想了如此久都想不出他适合什么颜色,却不曾想到白色居然如此适合他。如此素的颜色,在他身上却如此灵气逼人,恐怕再也找不出能有人可以有他那样的仙人之姿,他又怎能妄想与他相伴?甚至这一个月来的相处都是对他的亵渎。在风残月没有看见之前,他以为冷愁语就像他心中所想要的大哥那样温柔,关心他照顾他。他可以想那些小孩一样在哥哥怀里撒娇。可是现在,他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同,冷愁语是空谷幽兰,自己只是路边一根不知名的野草。或者他更像漂浮在山间的白云,可以看到,甚至感觉到,可就是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但他又不想失去这份温暖,如果可以他想这份温暖只属于他一个人。 第四章 冷愁语将采来的药一一晒好,自己又热好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白衣。看了看天色,已过午时了。匆忙去生火做饭,自己饿个一两顿没什么问题,可不能饿着风残月。 做好饭,来到风残月房前,敲了敲门。 “残月师弟,该起来吃饭了。” 风残月回过神,才觉得自己有些饿了。将自己混乱的思绪稍稍理清,才缓缓打开房门,冷愁语静静的站在一侧,一袭白衣衬得他白玉般精致的脸使得他更加神圣不可亵渎。冷愁语见风残月呆呆的望着自己,一双桃花眼泛起淡淡的笑意,柳眉微弯,唇角微扬,本就生得一副好面相,加上这如沐春风的微笑,风残月竟是看痴了。连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别看我了,就算你再看几个时辰也不能填饱你的肚子。” 风残月脸红的低下头,这时正好肚子又叫了起来,顿时手足无措,恨不得将自个儿藏起来。 “别傻站在那儿了,再过会儿,饭菜都得凉了。”拉起风残月的手,将他带向大堂。其实所谓的大堂只不过比卧房大了些许,摆了一张大圆木桌,几把椅子。风残月从窘迫到惊愕,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冷愁语握着自己的手,那只手修长纤细而又白皙,再看自己的,倒也修长,只是有些粗糙,这也怪不得他,看不见的时候只能靠手来确定周围的环境。被冷愁语带到大堂,相对而坐,风残月拿着筷子迟迟未动。 “怎么了?” 风残月摇摇头,道“我感觉这一切很不真实。”如果他习惯了这里,习惯了冷愁语,他还舍得离开吗? “放心吧!这一切都是真的,不会从你眼前消失的。” “嗯。” “好了,快吃吧!对了,从明天开始,我得帮你计划学习的事了,可能会有些辛苦。” “有劳师兄了,残月自当竭尽全力。” 晚饭之后,两人手中各自端着一杯普洱,坐在回廊上。此时正值深秋,晚风习习,落叶翩翩。天色还不算太晚,太阳已经下山了,高山挡住了落日的余辉,隐隐可见那晕黄的光芒。 冷愁语静静品着茶,目光却一直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风残月则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侧脸,他知道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可他就是忍不住。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侧脸为何如此吸引自己。庆幸的是冷愁语并没有生气,甚至连目光都不曾落在他身上,风残月不懂为何天空会如此吸引他,但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他的师兄就像一颗珍宝无时无刻不吸引着他的目光。 “愁语师兄你在看什么?”终是不想被无视,或者只是想与他说说话。 “天空。” “天空有什么可看的?” “我也不知道,以前就很喜欢,现在也习惯了,不过以前都是一个人。”美丽的桃花眼里是满足的笑意。 风残月忍不住问道“师兄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冷愁语收回目光转而看向风残月,目光中带着几许无奈。 “以前是希望有能够关心自己的父母,后来有了师父,他对我很好,教了我武艺和医术,还教会我如何做人。虽然那时他对我很严厉,可我知道他是对我好的,而现在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冷愁语虽是笑着的,但看在风残月的眼中,他觉得他并不是真正的快乐。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冷愁语很寂寞,很孤单。 “那师兄的梦想是什么呢?” “梦想,什么是梦想?” 风残月惊讶,难道这世上竟没有他想要追求的事物了吗?“梦想就是你想要达成的,想要实现的,想要拥有的,是你内心最渴望的。” “内心最渴望的?”冷愁语喃喃自语,目光看向远处,若有所思。 什么才是他渴望的?似乎他从来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曾有人问过他,那他该怎么回答? “师兄你不用太过刻意去寻找答案,因为那是你内心最真实的写照。师兄你不该只满足于这里,你应该拥有更多。这世间总有你想要追求的,记得娘曾告诉我,人都是害怕寂寞的,如果一个人寂寞太久就会习惯,另一个人想要走进他的心就会变得很难,因为那个人不懂如何打开自己的心,所以他感觉不到别人对他的好。” “你这是,在说我吗?”冷愁语并没觉得自己很寂寞,反而认为自己活得很自在。虽然有时会希望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即使是不说话,只要陪着自己就好。久而久之这种感觉也就淡了,再强烈内心也不会有多大的波动。 “不,这是大多数人都存在的。娘还告诉我,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出现一个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人,那个人甚至可以超越自己的性命,同时那个人又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师兄,其实你应该到外面的世界看看,说不定会带给你不一样的感受。”风残月很少对出娘亲以外的人说这么多话,可他就是忍不住要对他说。说他自私也好,用手段也罢,他只是想与他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因为冷愁语太过出尘,他没有对金钱和权利的欲望。纯净如水,如果哪一天他遇到了其他人,将心寄托在了别人身上,也许他的眼里就再也不会有他了,他又怎么能够忍受。 是夜。风残月起夜,回来时,却见冷愁语房中亮着微光,剑眉微皱。移步上前,欲敲门,手却停在门前。见了他又能说些什么呢?这些话若不是他自己想明白,别人多说又有什么用? 风起微凉,一扇门阻隔了两人,屋里屋外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风残月静静站在他门前,若是平时冷愁语早就发现了,可今晚他似乎也迷茫了,这十几年都过来了,突然有个人看出了他的孤独,想要走进他的心。什么才是他内心渴望的?一个人寂寞太久,心就会变冷,会渴望温暖。可是再怎么渴望,那份温暖从不属于自己,即使可以拥有,最终也会失去。如果注定不能拥有,他的选择是宁可不要。 冷愁语突然明白过来,这样已经很好了,就算真的到了他离开的那一天,自己也不会太难过吧! 已是三更,风残月直到他房中灯灭才回房,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是不是不该让冷愁语去想这些问题?只要自己对他好不就够了吗? 风残月恍然大悟,暗暗下决心,好好习武,再过几年,他就有能力保护他了。突然想起那日自己问他,可愿和自己一起出谷,那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也不知他发现没有,若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愁语…… 愁语…… 第五章 尽管昨晚冷愁语睡得很晚,仍在第二日早早醒来。以前被萧逸逼着练功的时候,常常天不亮就起来了,十几年来早就成了习惯。翻开桌上为风残月写的计划书,细细看来,查漏补缺。 风残月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正疑惑冷愁语为何没有叫醒他,来到他房前,却见冷愁语依旧一身白衣,此刻他全神贯注看着手中的书,时而浅笑时而蹙眉,间或用笔写写。长长的睫毛浓密如一把金色的小扇子,白皙精致的脸庞如梦似幻。阳光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看起来美得不真实。 “残语你醒了,来了怎么不说话,进来坐坐吧,我给你拿早点去。” 风残月看了看桌上的书,原来是他在写东西,可惜他不识字,只知道他的字很整齐,很漂亮,所谓字如其人就该是他师兄那样的吧! “这是我为你写的计划书。”冷愁语端着早点进房,是一碟桂花糕和绿豆糕,还有一杯清茶。 “昨晚你睡得那么晚就是在为我写这个吗?”风残月很感动却也心疼。 “也不全是,你怎知昨晚我睡得很晚?” “我,昨晚起夜看见你房中有光。” “其实也没什么,以前为了完成师父提出的任务,熬夜也是有的。” 风残月吃着早点,听他提到萧逸,忽然想起自己进花川谷都已有一小段日子了,为何还不见萧逸,故问道:“师父他什么时候回来?”本想问师父去了哪里,又觉得自己不该问那么多。 “师父他每年都要出谷,只说是去找人,具体什么人我也不太清楚。” “哦,师兄给我讲讲你为我写的计划吧!”只为我一个人写的,风残月这样想着,心里甚是高兴。 “好。” 冷愁语细细为风残月讲解着自己的计划,并告诉他认为有哪里不好的地方,提出来,重新修改,就这样计划书算是改好了。虽然有些辛苦,但风残月仍是坚持,每天按要求,绝不容许自己有丝毫的松懈,每当自己想放松一会儿,就让自己想想娘亲。可是时间越长,脑袋里的那个人越来越模糊。到后来让自己坚持下来的那个人居然变成了冷愁语,不过风残月没有在意,以为自己是把他当做了目标。 风残月很聪明加上他对自己要求严格,很多东西基本上都是一学就会,稍加练习就能很熟练。冷愁语说只要假以时日,他就可以成为江湖上的顶尖高手,这样说可不是无凭无据,萧逸是我武功早在二十年前就在江湖上鲜有敌手。后来隐居在花川谷中勤加练习,武功早已登峰造极。冷愁语又是从小习武,基础自是厚实,武功自然也不低,可以说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或许会说他缺乏实战经验,但谁又能比得上萧逸这样的对手?现在又是冷愁语做风残月的对手,虽然比不上实战,毕竟冷愁语也是顶尖高手。不过他们又哪里知道江湖险恶,人心更是难测。如果不曾离开花川谷,也许他们就能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转眼八个月过去了,冷愁语还是丝毫未变,无论做什么都如此优雅,不过他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风残月很高兴,因为他终于觉得他们不像再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自己也辛苦了这么久,武功大有进步,不过和冷愁语比起来,差距还是相当大的。特别是医术,他已经放弃了,不管怎么学都学不会。在冷愁语严格的教导下,自己的字总算有了些样子。不过最让他开心的是,本来他比冷愁语要矮半个头,现在已经差不多高了,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高兴。每天和冷愁语在一起感觉都好开心,每晚一睡觉心里想的就是第二天就能看见他了,心里又是大大的满足。 “风残月你又在想什么?”冷愁语本来以为他是那种害羞的,安静的人,结果这八个月的相处,他算是看清了他的本性。 你好心让他休息一天,一大早就跑你房间来了,冷愁语都没醒,可见有多早。 “师兄,师兄,我想吃鱼,我们到溪边抓鱼吧!” 午后,冷愁语正在看书,风残月一把将书抽走,笑嘻嘻道:“师兄,今天天气真好,在房间里看书不是浪费吗?我们出去晒太阳吧!” 然后一人一把椅子,一杯茶,边聊天边晒太阳。 有时候“师兄师兄,这个字我不会写,你快来教我。” 冷愁语走到风残月背后,单薄的身体贴着他的后背,右手覆上他的手,不紧不松的握着,温暖的气息尽都喷在他的颈间,痒痒的。但风残月很喜欢这样,感觉就像是冷愁语从背后抱着他。 “今天师父飞鸽传书,说他三日后回谷。” 师父总算要回谷了,正高兴,忽然想起本来只有两个人的谷里却要多一个人,而这个人对他师兄来说比自己重要多了,这样想着,风残月又希望萧逸再晚些回谷,要是能够再在谷外呆个三年五载也不错。 三日后,萧逸果然回来了,几个月不见,萧逸的头发斑白了些,整个人看起来也很憔悴,像一个糟老头似的,哪还有第一高手的风范。萧逸回到谷中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自己房中蒙头大睡,一直睡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刚好是吃早饭的时间。 “愁语,残月为师回来了,你们两个小家伙有没有好好相处啊?”随意的坐在桌边,拿起一块葱饼笑眯眯的看着挨坐在一块儿的两人,看来他们两相处得不错嘛。 算起来这是风残月第一次正式看到萧逸,他觉得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听萧逸的声音以为是一个中年男子,却不知萧逸内功深厚,即便已经是老年,声音一样中气十足。 萧逸关切的问道“残月,你的眼睛没事了吧,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风残月正准备回答,一旁冷愁语脸色一沉,语气生冷的说“难道师父还信不过我的医术?” “当,当然不是,你的医术可是我亲手传授的。”萧逸一脸讪笑,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冷愁语生气了,今天一天也甭想吃饭了。 饭后,冷愁语收拾碗具,风残月本想跟着一起去,却被萧逸留住。 “几个月不见,残月长高了不少嘛。算起来,这还是我们真正的第一次见面。”萧逸慢慢捋了捋下颚的几缕胡须。 “嗯,师父找残月有事?”风残月的表情很平静,内心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巴不得萧逸快点说完,自己好快点去找师兄。反正就是见不得他一个人。 萧逸把他内心焦躁的情绪看在心里,“眼睛好了,本性也就不掖着藏着了,这些日子,愁语也没少被你闹腾吧!” “才,才不是呢。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去闹师兄?”风残月想起前些日子夜里睡觉受了凉,第二天练功又淋了雨,没太在意,结果当天晚上就开始发烧,身体时冷时热,迷迷糊糊知道有人在照顾自己,除了冷愁语还能有谁呢?这样想着,觉得生病也不是一件难受的事了。第二天睡醒后,脑子还有些晕,身体倒不像昨晚那样全身无力。正欲起身,却见冷愁语趴在自己床边,侧着脸,他的睡颜很美,很静,少了一分淡出尘世的感觉。看着这样真实的他,风残月忍不住想要触碰他的脸颊,但冷愁语像是感觉到了似的,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吓得风残月赶紧闭上双眼。风残月在心里鄙视自己“你紧张什么?又不是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可他就是忍不住紧张,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醒了,就起来吃饭吧。”冷愁语淡淡的话语传来。 “师兄,昨晚辛苦你了。”知道冷愁语的武功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也就不装了。 “不碍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吃完早饭就去练功吧!”其实风残月只要吃点药就会好,冷愁语根本不用照顾他一晚,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担心他。怕风残月看出自己的心,本想让他再休息一天的话,出口却变成了这样。他知道风残月很努力,很勤奋,偶尔见他因练功受伤,心里也很不好受,可是一旦放松下来,时间是不会多让他休息的,毕竟他是要离开的。每次想到风残月会离开,自己的心就会很难受。清澈美丽的眸子闪过一丝落寞,恰巧落在风残月眼中。 几个月相处下来,风残月虽说不上完全懂了冷愁语,也了解得个七七八八了。那一丝的落寞定是他又想到难过的事了吧!但冷愁语从不对他说自己的心情,明明两个人朝夕相处,却让风残月觉得他们之间始终有着一堵墙,让他又苦又恼,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去练琴了。”说罢,冷愁语起身,刚一转身,一只温热的手拉住了他。 “愁语……师兄。”风残月真是对师兄这两字又爱又恨,总觉得他们因为是师兄弟才如此生疏,又是因为是师兄弟才会在一起,如果他能直接叫他愁语该有多好,尽管他比自己大了四岁。 “有事?” 风残月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拉住他,只是情不自禁。 “我,我想说,如果师兄你不开心可以告诉我,虽然我是师弟,可我也想为师兄做些什么。” 冷愁语垂下美丽的眼眸,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双眼,看不到他的神情。 片刻,他抬起头道:“我没有不开心。” 风残月是真不懂他,他知道冷愁语多愁善感,也知道他从不会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更知道他不愿轻易接受别人给予的关怀,不愿走出自己的世界。可他就是不懂,不懂他明明可以对别人关怀备至可以给予别人温暖,却独独让他自己那么孤单,那么让人心疼。 风残月用力的挥舞着剑,树上的叶子被剑气打下,和着满地掉下的枯叶,像是被一股力量牵引着,随着他移动的身形,将他团团围住。此时风残月心里像憋着一口气吐又吐不出,只得将这一股气发泄到手中的剑上。 “残月,你的呼吸不稳,步伐凌乱,这是练武大忌。”冷愁语皱着眉头,显然对风残月的变现很不满意。却没有细想为何风残月会这般。 风残月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将剑舞得铮鸣作响,一招一式都带着怨气。他才不管这是不是练武大忌,他只知道他现在很不舒服,很烦躁,需要发泄。明明令自己生气的那个人是他,明明自己已经那么努力想要靠近他,那个人倒好不仅不收下,还将他拒之门外,现在还像个无事人样看着自己,他怎么可以对他自己毫不关心,他以为只要一味对别人好,别人就开心了吗?真是傻瓜,大傻瓜!风残月越想越生气,手中的剑越发带着狠戾。 冷愁语拾起地上一截树枝,气定神闲走近正处于暴躁中的风残月。轻巧的将他的发泄目标换成了自己手中的树枝。风残月并不在意,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冷愁语的对手,索性放开了打。冷愁语用这套剑法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可风残月可能是天生的练武奇才,愣是将这套剑法舞得气贯长虹,霸气非凡。甚至有些招式都被他改了,本来轻盈灵巧变得气势压人。 见冷愁语只守不攻,风残月有些生气,更是不留余力。 “残月你这样不行,破绽百出。” “你可以选择进攻。”语气不善。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好好休息一下。”说归说,手上的动作可一刻没停下。见风残月没有要停下的念头,心里微叹一口气,打算将他的剑打掉。却不曾料到,他已经学会了另一套剑法,情况完全出乎他预料,更重要的是自己根本没教过他,最多只是在院子里练过几次,他竟学得这般快吗!手中树枝被削断,正处于惊讶状态的冷愁语满脑子想的都是对风残月的训练得从长计议了。根本没注意到风残月的剑再度向自己使来。风残月见冷愁语没有要躲开的的意思,以为是他故意为之,竟直直向他刺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才发现冷愁语是真没想要躲开,霎时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迟疑,将剑狠狠扔了出去,而自己不受控制向冷愁语扑去,眼看着不能避免,干脆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胸膛撞了过去。等冷愁语回过神来,两人都已经摔倒在地。不过他到没事,因为有风残月帮他当人肉垫呢。此时冷愁语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更别提知道自己怎么就被风残月抱在怀里,而意识到自己压在风残月身上,慌忙的想要起身,衣袂却被紧紧压住,只好仰起头,却是风残月近在咫尺的脸庞,风残月也感觉到有热热的气息洒在脸上,侧过头,刚好两人视线相对。明明什么也没有,却似有什么流动在两人之间。风残月没有动,只是静静注视着怀中的人,原来他的师兄不仅长得好看,就连抱在怀里也很舒服,看来以后要多找些机会靠近他才是。 风残月暗暗计划着如何吃冷愁语的豆腐,当然,他并不知道打冷愁语的注意就是吃豆腐。 冷愁语看着面前这双眸子忽然变得灼热,抱着自己的双臂也渐渐施力,脸颊有些发烫,撇开头,却不忘自己仍在师弟怀中,有些别扭道:“残月,你压着我的衣服了。”声音好似窃窃私语,但以两人如此近的距离,又怎会听不见? “师兄,等我长大了,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冷愁语心里既高兴又惆怅,淡淡的开口:“等你学好了本事再说吧。” 其实冷愁语这样说是因为找不到借口,又不能明确拒绝。如果风残月在谷外没有牵挂的话,也许他可以答应。不过除了他还有谁能忍受在这花川谷年复一年的生活?他,终究还是要离开自己的。 两人起身,掸了掸粘在衣上的尘土,冷愁语什么也没说,静静的背对着风残月离开了。风残月看着冷愁语的背影,他的背影好似笼着一层光,那是寂寞的孤独的光。忽然想起冷愁语在这个世上的亲人除了师父萧逸,现在自己也算是他在这个世上的牵挂了吧!如果自己没有被师父收为徒弟,此时,他的师兄又该多么孤单的独自抚琴呢? 也许,就是从那天起,他再也不愿见着他的师兄一个人呆在某个地方,总是想方设法,说他死皮赖脸也好、说他“缠功”了得也好、说他没长大也好,他就是要缠着他,粘着他,让他再也不孤单。 虽然冷愁语那句“等你学好了本事再说”是随口说出来的,但风残月可不会只当做他是随口说说。为此他更用功的学习武功,一般人要用很长时间学会的武艺,他只用了别人的三分之一不到,当真是个练武奇才。 第六章 萧逸回来之后,冷愁语就不再教风残月武艺,倒是落得清闲。风残月以为冷愁语的训练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严格的了,没想到萧逸的要求更严格,与其说是严格不如说是苛刻。特别是自己没有达到他的要求时,就要受到他无情的惩罚。那个时候,他十分想念冷愁语的“醒神汤”。就算是让他连喝十几碗他也愿意。何谓“醒神汤”?不要以为是什么极品汤,不过也算得上是极品。这汤是由十多种上等的草药经冷愁语精心熬制而成。清香、健脾、活血化瘀、提神醒脑、反正效果良多。不过之所以是处罚,总是要有一处地方是不好的。这汤被冷愁语特地放了几味味道极苦的药。风残月刚喝一口,还没来得及吐就被冷愁语用强硬的手段逼着喝了下去,第一反应就是跑到一旁大吐特吐,呕得他苦胆都要出来了。当他好不容易五脏六腑归了位,却见冷愁语面不改色喝下汤,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也不难喝啊。” 风残月石化,难道他师兄真不是凡人?白衣飘飘,青丝飞扬,如玉般纤细的手指泛着白光,柔美精致的脸庞像是画师一笔一划精心勾勒而成,总之他的师兄美好得不似凡人。 以前他埋怨命运对他的不公,让他在风家受尽嘲讽与欺辱,也恨过风家人对他的无情。他憎恶着身边人的虚伪、势力。讨厌小人阿谀奉承的嘴脸,还有那些达官贵族,武林世家自诩高人一等的姿态。可是他明白自己还没有资格轻蔑别人,对别人投来的目光,即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忍受。那种不屑一顾的目光像是在看一条狗,每每让他恨不得将那些人踩在脚底。嫉妒自然是有的,但他不奢求风家能给他什么,从前不奢望,现在更不会奢望。或许以前看不见的那段日子绝望过,可是现在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因为有冷愁语,那个如春风流水一般的男子,像一股暖流注入他的心,连四肢百骸似乎都通透起来了。 “风残月你不给我好好练武,又在发呆,看来为师给你的处罚太轻了。” 风残月双腿发软,天知道他才不想经历这种非常人能忍受的折磨。何况他也不想发呆的啊,可是脑袋不由他控制,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想到他。他的脸,他的声音,他的一切,就好像深深刻进了脑中,挥不去,抹不掉。 我这是怎么了?风残月突然意识到自己脑中除了那个如仙一般的男子,竟什么也没有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竟被冷愁语三个字完完全全的占满,再无一丝空隙,目光会不由自主的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心也会随着他的喜怒哀乐而跌宕起伏。这种感觉对风残月来说是陌生的,但他并不排斥这种感觉。相反这种感觉让他很充实、很快乐。 “师父,我上山采药了。” 风残月看着冷愁语从眼前走过,一个不留神,便从木桩上掉了下来。天知道他是单手倒立撑在一根木桩上,大概已经有两个时辰了,手臂全麻了。 “风、残、月。”自从他亲自传授这小子武功,这臭小子就没认真过,那他出谷这些日子,那小子怎么会进步得如此迅速,莫不是他真的老了? “那个师父,我知道错了,今天您老就放过我吧!我保证明天绝对绝对不会再走神了。” 看着风残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那双星目透着小狗期盼骨头似的目光,萧逸只好无奈的答应。他也发现这几日风残月老是心不在焉,发呆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与他那师兄有关。 风残月一经许可,风一般的追了出去,大喊道:“我去找师兄了。”萧逸看着那个蓝色身影瞬间消失在自己视线中,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平时不见他如此积极,叹了口气,便回房睡觉去了。 “师兄,愁语师兄,你等等我。” 风残月跑到冷愁语面前停下,大口大口的喘气,他师兄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你不去练功,来这儿干什么?” “我今天休息,师父已经答应了。我这不是怕有狼出现,特地来保护师兄的。”虽然知道冷愁语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保护,可在他心里就是以能保护他为目标。 冷愁语淡漠的表情无一丝变化,淡淡道:“你就贪玩吧!”而后转身不再理会一旁抱怨萧逸狠心的风残月。 回到谷中,冷愁语又开始万年不变的研究他那不知是第几本医书,风残月虽然很希望他能放下书陪他说说话,却也不敢打扰,只好在一旁静静的等着,直直的看着他。冷愁语不太喜欢被别人一直盯着,故而转身以背相对,却仍是忽略不了那股视线。 “师弟与其在这儿闲着,不如去练会儿字。” 风残月一听赶紧摇头,他才不要离开,好不容易有空陪着他“我要陪着你。”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难不成还需要人照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想和你呆在一起。”说完,低下头,害怕冷愁语会拒绝。 良久“随你吧。” 风残月看向冷愁语,他依旧看着手中的书,好像刚才他根本没说话。看着如此淡漠的冷愁语,不知道就怎么脱口而出“师兄,以后让我陪着你吧!”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不过他也没打算收回。 冷愁语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是看着风残月,像是要看进他的心底。最终冷愁语还是将自己的目光转回医书。风残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打开冷愁语的心,一个人苦恼的站在树下,额头抵着树杆。 “残月,你这是怎么了?”萧逸老早就看见他从冷愁语房间里出来,还以为他要自觉的去练功,果然是他想得太美好了。观察了一会儿,感觉风残月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从他回来还没见过风残月如此失落,不由得有些担心。 “你说,愁语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跟他相处了近一年,明明觉得自己已经了解他了,可是现在又觉得自己对他根本一无所知。 萧逸愣了会儿,捋了捋胡须“你这个师兄本来就让人难以捉摸,你还是顺其自然吧!别再费神去猜了,省得自寻苦恼。” 不是萧逸不关心冷愁语,曾经以为冷愁语的淡漠是因为缺失了家人,后来才发现他这个徒弟是天生冷淡,天生的无欲无求,说他已经修炼成仙,还真一点不假。 “顺其自然?要是真能顺其自然,谁还管他心里想些什么?可就是对他、对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他,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萧逸脑中的某根弦突然被触动,但也只是一刹那。 “你要放弃了吗?” “放弃?不,对他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我要超越他,我要让他知道我不只是随便说说。对,我要变强,强到能够保护他,能够将他护在身后,替他挡去一切风雨。 “残月你对愁语……” “我要练功!咦?师父你怎么在这儿?” 萧逸嘴角微微抽搐“你不是要去练功吗?” “嗯。从今天开始,我要师兄为目标,我要超越他。” 萧逸若有所思的看着风残月离去,似无意的看了一眼站在窗前的冷愁语。 ****** 从风残月下定决心要好好习武那日起,果然再也没偷过懒。休息的时候也没去找冷愁语,而是呆在自己房中练字。倒是时不时冷愁语会在他面前晃,不过风残月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这日,风残月正在练功,萧逸躺在椅子上,手中端着茶杯,哼着小曲儿,惬意的很。忽听药室传来打碎瓷瓶的声音,接着是冷愁语的叫声,风残月将剑一扔,以十万火急的速度跑了过去,带起地上一层灰。 “咳咳,臭小子你就不能跑慢点呀!” 刚一跑到门前,见冷愁语蹲在地上,右手上全是触目惊心的红色液体,风残月二话不说上前拉起冷愁语,轻轻握着他的手腕,面对面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会犯这种小错。”语气虽不善,眼里却是慢慢的心疼。 “我只是不小心手滑了。没事,只是可惜了这药,又得重新做了。” 这下风残月是真生气了,他这个师兄不关心自己也就罢了,难道他自己还比不上一瓶药吗? “冷愁语,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心疼啊?你是人不是冷血的动物,就算你不好好照顾自己,也为我想想,就算是为我好好关心你自己行不行?” 冷愁语没听明白,他不就是失手把自己快要做好的药打碎了吗,他至于这么生气吗?而且这又怎么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风残月见冷愁语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知道自己等于算是白说了,那种无力感又浮上心头,一把将冷愁语拉进自己怀中,在他耳边低喃“告诉我,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告诉我怎样才能走进你的心,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让我陪在你身边。”他已经不想再猜了,更不想等他那个淡漠的师兄慢慢习惯他,如果不逼着他,也许他们永远也只能像现在这般不远不近。 “我不懂你的意思。” 风残月身体一僵,将冷愁语从怀中稍稍推开,双手握住他的肩,声音带着压抑“你不懂,你居然不懂!好,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对我这么好,不需要你把我当成师弟一样关怀备至、细心呵护,不要把我当成外人,更不要把自己当成是没有血的人,不要拒绝我对你的关心,不要什么事都藏在心底,更不要受了伤,却面无表情的说没事。”风残月将冷愁语的手拿在两人之间。 冷愁语突然笑出声,风残月恨不得将面前的人紧紧箍在怀里,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其实我的手没事,只不过是因为瓶子里的药洒在了手上,不信你闻闻。” 将手放在他鼻前,果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草药味,便知道是自己太冲动了,仔细看来,这才发现冷愁语手上的液体要比血液的颜色淡一些。想到自己刚才如此冲动,脸色有些不自然,抓着冷愁语的手也不知该不该放。 “你不是要练功吗?还呆在这儿干嘛?” “愁语,刚才我,刚才我的话……”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我是认真的,不要再拒绝我了好不好?” “我不知道。” “你不用知道,只要试着接受我就好。我想照顾你,想陪着你,让我待在你身边吧!” “……你……终究是要……离开的……”声音几乎弱得听不见。 “原来你一直是在担心我会离开吗?”所以才不愿接受自己,才对自己如此冷漠。 冷愁语没有回答,风残月当他是默认了,欣喜的再次将他拥入怀中,紧紧揽着他的腰。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呆在你身边。所以,愁语也别再胡思乱想了。” “好。”本想问,那你的娘亲怎么办,还是忍下了,为什么?没错,他不是冷血的动物,他是人,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两人虽未意识到那种想要在一起的感觉是什么,但能像现在这般已经很满足了。萧逸自是将他们的话听在心里,并未有多大的惊讶。罢了罢了,他这个老头子何必掺和到年轻人的世界里。他们如何发展,也得看他们的缘分了。希望不要是造化弄人才好啊,他这个徒弟已经够可怜的了。 第七章 花开花落花又开,春来春去春复来。 转眼间,时间已过去了三年,冷愁语已经十九岁了,不过身高一点儿没变,倒是更显消瘦了。为此风残月还逼着他吃了不少补药,效果却并不佳。而风残月却一个劲儿猛窜,现在才十五的他已经比冷愁语高出了半个头,因萧逸特殊的体能训练,风残月原先那瘦小的身板也结实了。 “看来今年冬天是不会下雪了。”冷愁语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本是不想穿这么多的,可风残月一看他穿得如此单薄,一张俊脸就垮下去了。 “手还是这么凉,还想下雪呢,就你这温度,不得把你冻成冰块。”风残月将冷愁语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恨不得将自己的温度全都转移到他身上。自从知道冷愁语每到冬季,手的温度就会变得极低,他觉得四季就该改为三季。好半天也不觉得他的手暖和,干脆放在嘴前,对着他的手哈气。冰凉的手指不小心碰到那灼热的唇瓣,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想要收回,风残月握得很紧,特意将唇贴上他的手,冷愁语身体一僵,风残月眼里是他看不懂的感情,却让他心跳加速。 “愁语,我……你……”三年前,风残月便再也没叫过他师兄,冷愁语也没责备他。 “什么?” “我对你……对你……”风残月都想扇自己两巴掌了,怎么就是说不出来呢? 萧逸躲在房中,咬牙切齿,手握成拳。你倒是快说啊,不是要把他急死吗? 风残月紧张的看着冷愁语“我对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我知道。” “你知道?”风残月一愣,他居然知道! “嗯。我一直都知道。” 房中某萧惊讶,他那徒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不太像他的性格啊。 “你知道我对你……对你……”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很开心。” 风残月的目光淡了下去,心也跟着沉了下去“是这样吗?你开心就好。”他还在奢望什么呢? “风残月你给我过来!”萧逸真是看不下去了,居然还要自己来当他们的媒人。 风残月不舍的放开冷愁语的手,走进萧逸房中。萧逸赶紧将门关上,一把将风残月抵在墙上,眼神凌厉的盯着他。风残月被他迫人的气势吓了一跳,心想自己没有偷懒啊,干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臭小子,你到底对愁语是什么感觉?” 风残月完全没想到萧逸会问他这个,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不准想,立即给我说。” “师父你先把我放开好不好,又不是审问犯人。” “不行,你不说休想为师放过你。” “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成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看不见他吧,就心急如焚,见他不开心吧,我就难受,我想照顾他,关心他,给他我的一切,想和他在一起,不是同情,而是出自内心的,但又怕他拒绝我。甚至我在想,什么时候你又在外面收个徒弟回来,他的眼里出现了别人,我该怎么办?我不想与任何人分享他,就算是师兄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这种感觉你懂吗?”此时风残月眼里满是苦涩。 萧逸放开他,他又怎么会不懂“这是你的情。” “情?”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对愁语动了情,你爱上他了。”情之一字,难倒多少人啊! “原来这就是情,我竟是爱上他了吗!”爱,就像娘亲不舍离开风家,宁愿忍受别人的欺辱,也要在远处偷偷看着风家主人,那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难道自己也只能默默将这份感情藏在心底吗? “臭小子,既然明白了还愣在这儿干嘛难不成你在这儿等着,愁语就能明白你的心吗?” “他会接受吗?”那么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明白什么是爱吗? “你不告诉他,他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让他知道,至少还有可能。你又不是才进谷,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也应该知道他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在心底,说不定他对你也是有感觉的。” “他……会对我有感觉?”他没听错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既然爱了就要说出来,至少不会给自己留下遗憾。”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萧逸有种感觉,冷愁语对风残月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风残月在冷愁语门前徘徊着,犹豫着,到底是进还是不进,说还是不说?他又该怎样开口呢?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也太直接了吧!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他懂这是什么意思吗?风残月烦躁的揉了揉脑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到底该怎么办? “你怎么了?” 风残月丝毫未发觉问他的人正是冷愁语,随口答道“我到底要怎么对他说?” “谁?” “还能有谁?我那淡漠的师兄呗。”焦躁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你要说什么?” 这声音有点耳熟“说什么?说我对他有感觉,不知他对我有没有感觉。” “什么感觉?” “就是喜欢的感觉。” “喜欢?” “嗯,我喜欢他。” “你喜欢我?” “嗯,我喜欢……”‘你’字还没出口,风残月脚步一滞,机械似地转过头。完了,他刚刚说什么了?我对他有感觉,我喜欢他,有感觉,喜欢他,感觉,喜欢。说出来了,真的说出来了。他会怎么说,会拒绝吗?不安的看着冷愁语。 “愁语,我……我,我是真的喜欢你。”风残月控制不住有些微微发抖,眼睛眨也不眨的直盯着他,心里祈祷着自己不要被拒绝。 然后神灵显灵了“我也喜欢你。” 风残月傻眼了,他一定是在做梦,如果这是梦,他宁愿不要醒,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不过都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你和师父都是我喜欢的人。” 此时风残月就像是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什么叫做乐极生悲,如今他算是深有体会了。他就知道,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可是如果就这样放弃了,就不是他风残月了。 “愁语我的喜欢和你的喜欢不同!” “不同?不都是喜欢吗?” “不一样的,我的这种喜欢是只喜欢你一个。” “那你娘亲呢?” 风残月扶额,他要怎样才能让他明白,连自己都说不太清楚。 “我当然是喜欢我娘的,可你们是不一样的,娘对我来说是亲人,而你对我来说是要陪伴一生的人,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起初我那么努力习武,是因为我想保护娘,而后来是因为我想保护你,我知道现在的我连你的二分之一都及不上,可是我就是想保护你,我想站在你的身旁而不是被你护到身后。” “这就是你的喜欢吗?”虽然冷愁语脸上仍无多大的变化,但心已经彻底乱了。 “当然不止这些,换种说法,我是爱你,想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在你身边,想你的眼中只有我的影子,想时时刻刻拥你入怀,让你感受我的心。无论发生什么事,你第一个想到的是我,我想将我的一切都交给你,我的喜欢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明白了吗?”一口气说完,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没想到自己可以说得这么顺畅。 “爱?就是母亲和父亲那样吗?” “嗯,但我绝对不会像风家老爷那样,这辈子我要只你一个。愁语,不要拒绝我。”风残月严重半是期待半是深情。 “我……我……”冷愁语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害怕会迷上他的眼眸。“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是不答应?我说过不需要你付出什么,只要你接受我,难道这你都办不到吗?我也说过我不会离开你,你还在担心什么?你到底要我怎么做,要我将心挖出来摆在你面前,你才会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是不是?”风残月咆哮着,双眼涌现血丝。难道他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不,他不允许,冷愁语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冷愁语没有被他的咆哮吓着,只是内心无比苦涩,艰难的开口“残月,你还小。” “你想说我是弄错了感情吗?没有,我分得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亲情。我爱你是真的,如果不是爱你,为什么偏偏只对你说?我没有武断地下决定,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自己对你有不一样的感情,也怀疑过,可从我确定是爱你的那天起就再没逃避过,虽然当时不知道那就是爱,可是现在我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为什么你还是不接受?难道你对我当真一点感觉也没有?”悲伤,难过充满整个胸膛。 “残月,我们不适合,我们……唔……”冷愁语瞳孔瞬间放大,一脸惊愕。 风残月紧紧握住他的双肩,狠狠吻住他的唇,堵住他要说的话。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加深这个吻,舌头撬开对方的贝齿,一点点侵略,冷愁语触碰到他的舌尖,受惊似的将舌头卷起,风残月却缠了上去,逼得他与自己纠缠。风残月在他口中寻宝似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他仔细品尝着只属于冷愁语特有的味道。一遍一遍,不知疲倦般,似要将他的呼吸都夺走。冷愁语是可以将他推开的,甚至可以将他打晕,可是此时他心慌意乱,连一丁点儿的反应也做不出,只能被动的接受,直至他被吻得喘不过气,才开始挣扎。越是挣扎,风残月箍得越紧。看见冷愁语面颊通红,他的心也乱了,原来像他师兄这般淡漠的人,也会有如此让人意乱情迷的样子,他庆幸着在发现自己感情的时候没有选择逃避。而如今,他是再也不会放手了。 终于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冷愁语无力似的趴在风残月肩头上,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要窒息了。还好风残月停了下来,意识到自己还在他怀中,立马想要将他推开。 “残月,你放开我。”声音带着喘息。 “不放,这辈子都不放。”他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挡在他们中间。 “残月,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我说值就值,我心甘情愿为你付出一切。” 捧住冷愁语红晕未消的脸,下意识的不去看被自己吻得娇艳欲滴的唇,深情注视着对方的眸子“愁语,不要拒绝我,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也许结果会出乎你的预料。我不强迫你立马接受我,我们先试着在一起好不好?”风残月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让他接受自己,只得退而求其次。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慢慢来,只要冷愁语给他机会,他有信心让他接受自己。 冷愁语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受到了蛊惑,轻轻点了下头。 风残月情不自禁将他抱紧,寒冷的冬天也因冷愁语变得温暖起来。 萧逸房中传来阵阵怪异的声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为什么会这么奇怪了?只见萧逸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样子要多辛酸有多辛酸。诡异的是,他好像又在笑,莫不是中邪了?只听他道“贤弟啊,愁语那孩儿终于也有人疼了,我还怕他会孤独终老,你们夫妻在天之灵也可以安心了。哈哈哈……呜呜呜……弟妹啊,我萧逸对不起你们啊,你们冷家注定要绝后了,呜呜呜……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将残月那臭小子带回谷。咦?等等。”胡乱将眼泪抹干“也许冷家并不会因此断了香火,不是还有一个嘛。可是,唉……都找了这么多年了,他还可能活着吗?呜呜呜……贤弟、弟妹我对不住你们啊,呜呜呜……” 当然这些话,屋外那两人是不可能听到的。 第八章 “别老是在房里看书,眼睛受得了吗?”风残月有些心疼,真想一把火把这些书全烧了。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今天天气不错,外面挺暖和的,要不出去坐会儿?” “你今天不练功?”目光从书上移开。 “我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萧老头也没另外布置。” “没大没小。” “呵呵,愁语我们出去吧,呆在房里,你也不怕发霉。”上前一步将他放在桌上的手握住,果然还是一样冰。 最终冷愁语还是妥协了,两人躺在椅子上靠得很近,只要稍稍一伸手就能碰到对方,风残月将冷愁语的手放进胸前的衣襟里。 “你们挺会享受的啊,残月去,给为师搬张椅子来。” 冷愁语动了动手,风残月紧握住。 “不要,师父又不是没有手没有脚。” “你这臭小子,有你这般说师父的吗?”萧逸佯装生气,胡子一抖一抖的。 “师父可错怪徒弟了,我这不是为师父着想吗?”风残月一副我是无辜的样子。 “哦,此话怎讲?” “师父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上了年纪的人是容易生病的,我看师父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又吃(那不就是猪吗?),怕师父你看起来硬朗,实则身体发虚。特地让你走走。唉!没想到师父却不接受徒儿一片好心,愁语我好难过啊。”风残月憋着嘴,想要求得安慰。 “臭小子不想帮为师搬就明说,拐着弯骂为师,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萧逸夸张的捶胸顿足,就差嚎啕大哭了。冷愁语浅笑看着两人拌嘴,也不搭话。 “师父此言差矣,若是师兄叫残月去,残月绝不会有任何意见。”潜台词就是,没看见我们两在培养感情嘛?你来这儿干嘛,凑热闹吗?不给你脸色看已经很不错了。 萧逸自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嘟囔一句“有了媳妇,忘了爹。”转身进了大堂。 见萧逸离开,风残月满意一笑,看向冷愁语,却见他脸颊通红,了然于心,他这师兄脸皮可是薄得很。 “愁语冷吗?” “还好。” “过来。” “什么?”疑惑的看着风残月。 风残月一本正经道“到我怀里来,我抱着你。” “不,不用了,我进屋了。” 冷愁语赶紧起身,风残月眼疾手快,一把拉过他的手腕,将人带入自己怀中。 “残月……”冷愁语又羞又恼。 “我想抱着你。”脸庞摩擦着他的头发,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像迷药一般诱惑着他,缓缓靠近,湿热的吻一串串落在他的脸上,顺着脸颊吻向脖颈。冷愁语一动不动,紧紧抓着衣摆。 嘴唇轻轻触碰着他的皮肤“愁语别紧张。” 他的声音仿佛充满某种魔力,冷愁语慢慢放松身体。风残月轻咬他的下颚,恨不得将他吞入腹中。这是他的愁语,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唔……” 风残月动情的含住他的唇,反复吮吸,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他真是讨厌死这冬天了,再怎么想搂住他的腰,也只能感觉到掌下厚厚的棉衣。 良久,絮乱的呼吸归于平静。冷愁语依偎在风残月怀中,头枕在他肩上。 “真想就这样永远和你在一起。” “嗯。” “愁语我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你。” “这你就错了,你要感谢的人应该是我,要不是我将你带进谷,又怎么会和愁语在一起?”萧逸从大堂走出来,冷愁语将轻功施展到极致,等风残月反应过来,人早不知飞哪去了。 风残月一双眼睛似冒着火光,如果眼睛可以放出火,恐怕萧逸连骨头都剩不了了。 “你干嘛这般看着我?我说的是事实啊!”萧逸怯怯道。 风残月咬牙切齿“他脸皮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好好呆在房里出来做什么?听见我们说话也就算了,做什么要回答?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要是他生气了,我和你没完。”说完,飞身追了出去。 留下萧逸挫败的坐在椅子上“一个徒弟管不住就算了,没想到另一个也管不住。我做人真是失败啊,不对,是做师父真是失败。愁语啊,你千万不要生气啊,为师也是为了你好,我得帮你提放着那小子。” “愁语,愁语……等等,我有话要说。”冷愁语知道风残月在身后,特地将速度放慢了些,可风残月哪比得上从小习武的他,追了这么久,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差断气了。 最终冷愁语还是停了下来,背对着他。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在生气。风残月缓了缓气,慢慢走近他。 “愁语生气了吗?” ”没有。”淡漠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风残月走到他身后将他抱住,冷愁语下意识的将身体绷紧。 “对不起,我不该强迫你。” 冷愁语摇摇头,没开口。 风残月知他就算是生气也不会明说出来”萧老头真是太过分了,居然偷听我们说话(别人是光明正大的听)。不如我们在他茶中下药,你说下什么药好了?让他拉个三天三夜,或是让他五天不能睡觉,是不是太轻了?我看,干脆给他下迷药,把他衣服扒光,然后将他扔进溪里……” “不准。”冷愁语本是不生气的,听他这么一说,便真有些生气了。 另一边“啊欠”萧逸揉了揉鼻子“这天真冷,还是回房吧!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若愁语消气了,我就不做。” “我本来就没生气。”他的确没生气,只是害羞而已。 风残月明智的没有问下去,只是紧紧将他环住,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彼此都不想打破此时的宁静。 直到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愁语我们回去吧。”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哗哗”的雨声,风残月将窗户关上,在房间里生起火炉,然后坐在冷愁语对面,手撑着下颚,出神地看着一个地方,突然变得有些惆怅。 冷愁语见状心里多少有些难受,面上却丝毫没变“可是想家了?” 风残月回过神,点点头“有三年没见过娘亲了,真想听听她的声音。” “你娘一定很疼你吧!” “嗯,他是这个世上最在乎我的人,也是最疼我的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冷愁语眼眸里流露出几许难过的情绪,不过只是一刹那,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 “我娘虽然长得不是倾国倾城,可是她人心地善良,在我眼中她是最美丽的人。如果要娶亲就该选我娘这样的人,她很会照顾人,做的饭菜也特别好吃,性子温和,给人的感觉特别安静,只可惜风家老爷看不见我娘的好,要是我是他,像娘那样的人,我早就把她娶进门了。”风残月自顾自的说着,一脸得意的神情。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看向冷愁语,却见他的脸白得无一丝血色,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立马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什么,慌张起身,连带着凳子也倒了下去,顾不得这么多,他只想告诉他,自己说的那些话不是他想的那样。 “愁语我不是……”想伸手握住他那微微颤抖着的玉掌。 “不要过来。” “对不起,愁语,我错了,我……” 冷愁语没听他还解释,发动内力将风残月关在了外面,将门锁上。 风残月用力的拍着门,不敢将门打碎,只好边拍边大声说“愁语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从来没有那种想法。我这辈子认定你了,不会再同任何人在一起,愁语,你原谅我吧!”风残月急得都快要哭了,虽然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真没想伤冷愁语的心,好不容易让冷愁语接受了自己,就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被打回原形,他能不难过,能不伤心吗? “愁语求你了,原谅我吧!只要你愿意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不要不理我。” “……” “愁语,愁语,你开开门,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想你难过的,对不起对不起,你开开门好不好?” “……” “愁语,我真的只喜欢你一个人,不会再去喜欢其他人了,为什么你不相信呢?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残月,你回房休息会儿吧!你让愁语自己安静的待会儿,他会想明白的。”萧逸在房中听风残月不停的认错,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冷愁语那颗玲珑心是水做的,自是容不得瑕疵。 风残月向他吼了一句“不要你管。”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 “你,为师是为你好,愁语今天是打定主意不会理你了,你爱折腾自己就折腾吧!这外面的温度可不比屋里,冷死人了,我回房了。”表面是说给风残月听的,其实是想说给屋里的那个人,他不相信冷愁语不在乎他。 风残月仍是站在他门外,说了句“你什么时候原谅我,我就什么时候回房。”停下来才觉得嘴里又干又渴,嗓子也不太舒服,可能是话说得太多了。安静下来,才知道外面真不是一般的冷。对着手呵了口气,搓了搓手臂,将棉衣裹紧了些。反正他若是等不到冷愁语原谅他,就算外面下雪他也不会离开。 突然天上降下白色小颗粒“不会吧!我只不过想想而已,还真下雪了。”好的不灵坏的灵,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可还是越来越冷。“愁语你再不原谅我,我可就要冻死了。”风残月心里这样想着。 冷愁语从听见萧逸说话的时候,就变得有些焦躁,后来又听见风残月说外面下雪了,心里更是不安,担心他会不会真那么傻,要等到自己原谅他才离开。坐立难安,在房中踱来踱去,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开门先让他回去,这么一挣扎就是两个多时辰,冷愁语最终还是担心,打开门,一阵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天色已经暗了,门外不见他,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些庆幸,有些失落。刚想把门关上,低头却看见蹲在门边的风残月,冻得脸色青白,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残月,残月?醒醒。”用力摇着昏昏欲睡的风残月。 悠悠醒来,看清面前的人“愁语,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冷愁语眼圈一红,眼泪就从眼眶滑落出来,滴到风残月冰凉的手背上。风残月霎时清醒过来。 “愁语,愁语,你别哭,我错了,我该死,你不要哭。”手忙脚乱想要替他将眼泪擦干,一碰到他温热的脸,才发觉自己就像冰块似的,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急得他团团转。他可从未见过冷愁语哭,知道他再悲伤也不愿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没想到自己却让他哭了。 冷愁语擦干眼泪“先进屋吧!你都冻僵了。” 将门关上,看着冷愁语鼻尖红红的,眼睛还有些湿润。风残月站在门前,见冷愁语脱下棉衣,白色的中衣穿在他消受的身上,显得他更加单薄。将头上的木钗取下,一头柔顺的青丝如瀑布般垂下,长长的发丝延至腰间,风残月脸颊发烫,但又不忍移开目光。直到冷愁语躺进被窝里,才支支吾吾道“愁语,我……你……” 冷愁语闭着双眼“你去睡觉吧!” 冷淡的语气让风残月觉得像是掉进了冰窖,冰凉的气息从心脏扩散到全身。迈开一步险些摔倒,背倚靠在门上,注视着他安静的睡颜,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愁语你还在生气吗?我……” “你回房吧,我累了。我已经原谅你了,明天再说吧!”翻个身,背朝外,风残月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干什么,冷愁语也不会理他了,只好回到房中,洗了个热水澡,总算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可不知怎么,心里有些不安,在床上翻来覆去,心神不宁的挨到天边泛着白光才睡着。风残月醒来天已是大亮,揉了揉双眼,突然一下从床上撑起来,迅速将衣服套上,赶到冷愁语房中,却不见他人。 在大堂看见萧逸吃着早点,问道“愁语呢?” “我觉得你现在还是不要见他的好。” “为什么?他在哪里?” “他在后院练剑。”萧逸还没说完,已不见风残月人影,他是想说,见了冷愁语你会难过。唉,年轻人的心思,他这个老年人真是看不透,想帮他们一把都找不到地方。 来到后院,冷愁语刚好收剑,准备回房。此时天空下着柳絮般的白雪,冷愁语站在雪中,像是要与白雪融为一体,脚上的棉鞋也沾了不少雪粒。风残月走向他,想要责备他这么冷的天还出来练剑。 却没料到冷愁语会先说话“残月,昨晚我想了很久。” 望进他眼中,风残月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听他的答案。 “残月不要这么快下决定,先听我说好不好?” “你先听我说!”这次冷愁语是铁了心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做。“残月,我们的路选错了,在错误的路上行走,是永远也无法到达终点的。所以……” “不,我不接受,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我们走不到终点。”难怪从昨晚到今天,自己整颗心都七上八下的,竟是早已预料到会是这般结果吗! “残月别在固执了,你终究是要娶妻生子的。而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能陪伴你一生的那个人不是我,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你命定的那个人,我也许会拥有我的梦。” 风残月绝望似的看着他,突然大笑出声,那种笑声像是将所有的悲伤都注入在了其中,可以说那根本不是笑,而是哀嚎。笑着笑着,泪水顺着脸颊,流过下颚,落入雪中,凝结成冰。 “这就是你的原谅吗,或者说你的决定?” 冷愁语的心颤抖着、难过着、撕扯着、心疼着,仍是点头。 风残月凄然的看着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此时的他就像是枯树上仅剩的一片树叶,摇摇欲坠,。他知道他很痛,自己何尝不是?冷愁语不忍再看,他害怕再看下去,自己会后悔,会不顾一切跟他在一起。擦肩而过的瞬间,风残月紧紧握住他的衣袖。 “我不接受。”话音一落,冷愁语感觉衣袖向下一沉。 “残月,你……”冷愁语不敢相信风残月竟然会跪在他面前。那个就算被别人欺负也不会自暴自弃的少年,那个就算受再多苦,也不会低头的少年,竟然向他下跪。那是需要多大的决心啊!那是要将尊严摆在别人脚下,他竟愿意为他连尊严都不要了吗? 风残月抓着他衣袖的手指变得苍白,低垂着头,冷愁语知道他在哭“愁语对不起,我不接受,真的,接受不了。除了,除了这个决定,我什么都可以答应的。”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沙哑、压抑,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冷愁语紧捂着嘴,眼泪在见到冷愁语跪下的那一刻便止也止不住般往外涌。他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他知道风残月对自己很好,甚至将自己看得比他还重要,见不得自己受一点点痛。可是他不能这么自私,风残月是搏击长空的鹰,是驰聘草原的马,自己只是一棵树,生老病死也不会离开扎根的土地。风残月该有一个恢弘的前程,该有一个配得上他的人陪在他身边,甚至为他留下后代,而自己只会成为他人生的绊脚石。 “愁语,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你的决定?是不是就算我对天发誓,不会离开你,不会爱上其他人,不会对你以外的人好,不会……” “别说了,别说了,别再说了。”冷愁语跪在地上紧紧抱着风残月,哽咽的抽泣。他怎会不懂,他如何不懂,他又怎能不爱?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心,只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心早已丢了,丢在了怀中人的身上。他对他好,关心他,默默陪着他,害怕他孤单,害怕他难过。这个名叫风残月的少年注定要成为他一生的牵挂。 雪化为水侵湿两人的衣裳,两人却丝毫不知,风残月紧紧回抱着他,现在就算将整个天下交个他也不及怀中人珍贵,风残月的心从他想要与冷愁语生活的那一刻起就再不属于他。他的心竟是三年前就已经沦陷了,看不得他寂寞,舍不得他难过,想要让他开心。 心若只为一人跳动,那个人只会是他。 血若只为一人流动,那个人只能是他。 愁语,我发誓,我风残月这一生都不会离开你,这一生都都只会对你好,此生不离不弃,若违此誓,就让我肝肠寸断,生不如死。 看着雪中相拥的两人,萧逸抹了把眼泪。这两小子让他越来越爱哭了,不过总算让他放心了。想起今天早上,差点没被冷愁语散发出来的低温给冻死。愁语那孩子也是非常喜欢残月的吧!希望以后他们的路走得顺利一些,自己就别无他求了。 第九章 盛夏时节,烈日炎炎,金黄色的太阳灼烧着大地。花川谷里仍是绿叶红花,粗壮的大树,枝繁叶茂,为大地披上一层青绿色外衣。溪水弯弯曲曲的流淌,那是从最高的山峰上流下来的,山顶的积雪终年不化,致使谷里的流水从未断过。山里的动物也都聚集在溪水旁,有的喝水、有的在水中嬉戏。知了在树枝上偶尔叫几声。因花川谷是在群山的最低处,温度要比外面低很多。 冷愁语坐在树下手抚瑶琴,琴声低吟婉转,时而欢快,时而低沉。风残月在院中练剑,时不时看向他。眼里是宠溺的深情,直看得冷愁语满面通红。 琴声戛然而止。“怎么了?” 冷愁语摇摇头,“残月来谷里也有一段时日了吧!” “嗯,四年了。”风残月看着他,不明白冷愁语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四年了,过得真快,残月今年十六了吧。”算算自己都二十了,当真是岁月如梭啊。 “嗯,前几日刚满,怎么了?” “ 四年来我从未给你庆祝过生辰,可曾怨我?” 风残月失笑,原来他的愁语是在苦恼这个啊。风残月放下剑坐到他旁边,伸手揽过他的肩。 “我怎么会怨你了?” 贴近他的耳际,低语道:“每年我生辰那天都会对着那晚的月亮说一句话,愁语知道我说了什么吗?” “我,我怎么会知道?” “愁语想知道吗?” “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第一句是:我想和冷愁语一起生活;第二句是:我希望冷愁语能好好好顾自己;第三句是:我希望冷愁语能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我;今年的那一句是:我希望我们能一辈子永远在一起。”低着头深情地看着他。 这下冷愁语连耳根都红了,心里既开心又感动。想起风残月总说能遇见他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而自己能有他,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就算以后会遇到再大的困难,他也决定同他一同面对。 兴衰与共,福祸同享,贫富共尝,此生此世,只倾心与君。 “师父每年都出谷找人,都找了这么多年了,还没找到吗?” “师父说是一位故人的孩子,也不知还在不在人间。”冷愁语神色有些哀伤。 风残月握紧他的手,“放心吧,萧老头会找到他的。” 冷愁语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明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才那么说,却让自己有些安心。 夜里,屋外是此起彼伏的虫鸣鸟叫。屋内,冷愁语泡在浴桶里,这天气越来越热了,随便动一动就会出汗。谷内都这么热,谷外那些人是怎么忍受下来的?晚上睡觉若是不开窗,睡到半夜便会被热醒。冷愁语自是容不得自己身上有一股汗味。若是条件允许,他很乐意一天洗个四五次。所谓的条件允许,就是风残月不要时时刻刻缠在他身边,动不动就说些让他脸红心跳的话,还对自己动嘴动手,冷愁语光是想想都不好意思。今晚好不容易才把风残月“请”回房间,冷愁语早就忍受不了身上一股湿黏黏的感觉,其实这种说法有些夸张,冷愁语只是额头渗出些汗,便觉得身体也开始出汗,对他这个有些洁癖的人来说,能忍受这么久已是很不容易了。 高兴地在水里捣鼓半天,直到水变得有些温热,才不情愿的起身。这时门外传来风残月的声音,冷愁语脸色一变,他才刚出浴桶,衣服在柜子里,当时他的心思完全放在了洗澡上,换的衣物都还未拿出来,何况根本没想过风残月还会来找自己。现在出去穿衣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将毛巾裹在了身上。从腋下穿过,遮住胸膛。冷愁语庆幸着这张毛巾比较长,刚好遮住他最重要的地方。 风残月推开门,见榻上没有人,心下奇怪这时候冷愁语会去哪儿。“愁语,愁语你在吗?” 冷愁语心里犯难,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了他肯定要进来,不答应说不定他会离开。 “愁,愁语!”他看见了什么?精致的脸庞带着微微的红晕,粉色的唇闪着水润的光泽,几缕墨青色发丝贴在他的耳际,发丝上的水珠从白皙的脖颈上滑下,裸露的双肩精瘦而光滑,好似泛着微光。风残月感觉像是有一把火灼烧着他,体内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脸早已红得一塌糊涂。头一低,险些鼻血就涌了出来,修长的双腿毫无瑕疵,再往上,便是被一条白色毛巾所遮挡,让人更想一探究竟。 见风残月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冷愁语又羞又恼,又不好意思开口让他出去。 支支吾吾道:“残月,那个,我……”手指紧紧抓着胸前的毛巾。 冷愁语的声音像是带着诱惑,风残月不受控制走近他,冷愁语心里叫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可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垂着头,看着他的鞋子。 “愁语。” “什么?”抬起头,嘴唇被风残月贴上,滑腻柔软的舌头伸进自己的口中,勾住自己的舌,将它带入他的口中,反复吮吸。冷愁语双腿一软,风残月赶紧抱着他的身体,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腰,掌下能感觉到冷愁语身体传来的温度。两人的呼吸变得粗重。一阵深吻过后,才发现他们已经双双躺在了冷愁语的床上,而此刻风残月正压在他的身上。裹在冷愁语身上的毛巾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散开了,身体左侧春光外露,幸好他将结系在了身侧。 风残月克制着身体的冲动,维持着理智,虽然他从未与别人做过那种事,但本能却让他渴望对冷愁语做那种事。看着冷愁语面红耳赤,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的换气,目光似羞似恼。风残月哪儿见过这样的他,顿时一股热流直窜脑门儿。若不是用内力强压下那股到处乱窜的热流,也许自己早就扑上去了。艰难的从床上下来,声音压抑道:“你先把衣服穿上,再叫我。”说完,如风一般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风残月站在回廊上大口大口喘气,脑子里全是自己压在冷愁语身上的画面,身体某处也起了变化。他不是柳下惠,做不到美人在怀,还能坐怀不乱。更何况这美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能在那个时候抽身而出已实属不易,他只是不想强迫他,更不想一点准备也没有就拥有他。他想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他想将他带到自己娘亲面前,得到她的承认与祝福。虽然不知道娘亲会不会责怪自己给她带回来一个男媳妇,还是自己的师兄,不过他相信娘亲会理解他的,毕竟两情相悦的事,世间难求。又怎么忍心让他们难过。 体内狂窜的热流渐渐平复下去。房里传来冷愁语的声音,“你可以进来了。” 风残月进房,见他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两杯茶,顿觉口干舌燥,拿起一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又见他的头发还在滴水,剑眉一皱,取来一张干毛巾,轻轻替他擦拭,两人谁也不提刚才的事。冷愁语很享受他的服务,不一会儿便有了睡意。身体软软的贴在风残月身上,不久就睡着了。风残月见状,微微一笑,一手穿过腋下,一手挽过膝盖,将他轻轻横抱起。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他好轻。冷愁语不满的动了动身体,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脑袋贴着他的胸口,安心睡去。风残月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吻他的脸颊,来到床边,却不想将他放下。见他额头隐隐有些汗渍,才不得不将他放在凉席上,复又取来毛巾,擦干他的额头。风残月站在榻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此时,天早已黑尽,风残月俯下身,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将灯熄灭,关好门,才回房睡觉。 两人一夜无梦,一直睡到天大亮才起来。两人同时打开房门,见着对方,冷愁语想起昨晚自己就这么睡着了,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对昨晚的事,除了风残月帮自己擦头发,其余无丝毫印象,但不用想就知道,定是风残月将自己抱上去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早啊,愁语。” 冷愁语回道:“早,我去做饭了。”想要避开他,却听见他说“我陪你。”刚想回绝,一道声音岔了进来。 “再过会儿,都得吃午饭了。你们两趁为师不在又偷懒不练功了吧。” 萧逸这次回来不见上次的疲惫,一见面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就连责备也是带着三分笑意说的。 “师父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 “嗯,找他真是废了我不少功夫!” “那为何不将人带回谷中?” 一听冷愁语说这话,风残月两眼直勾勾盯着萧逸的嘴。“不是为师不带他入谷,而是那人不愿随为师入谷。”就连告诉他真想,他也不走。想到这儿,萧逸脸上的笑容变得无奈。风残月松了一口气。 冷愁语在厨房做饭,风残月帮不上忙,只好站在一旁,看他一个人忙碌。心想以后一定得学做饭,就不用愁语天天这么辛苦做饭给自己吃了。 “你,昨天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嗯,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前几日你教我的那套剑法,我已经学会了,也进行了修改。” 风残月见他只是嗯了一声,再无任何表示,心下大为不满。 “你都不为我高兴高兴?” 冷愁语忙着做饭,答道:“我很高兴啊。” “你连表情都没变一下,这也叫高兴?” 冷愁语侧过头看他,“那要怎样才叫高兴?” 风残月心念一动,“不如,你就亲我一下好了。” 拿着勺子的手一僵,转过头不再理会他。他就知道风残月脑袋里尽装些不正经的事。 “怎么,生气了?” 冷愁语不搭理他,将菜盛进碗里。 “真生气了?” 冷愁语寒着一张脸,风残月知他是真生气了。讨好道:“愁语,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风残月脸都笑僵了,冷愁语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无奈之下,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低头埋在他颈间。 “愁语,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不这样了。” “我没生气。” 知他口是心非,将他紧紧拥在怀中。 “你们两小子想饿死我吗?做个饭的时间都够我睡醒一觉了。”萧逸的吼声从房外传来。 饭后,两人沿着林间小路,慢慢走上山顶。今天的太阳还算比较温和。这山不是最高的,向下望去,到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远处有个不算大的村庄,能看到有烟从房顶散出。再远些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冷愁语指着远方那个村庄,突然问道:“外面的生活就是那样吗?” “当然不是。城里可是很热闹的。每到节日,集市的人多得挤都挤不动。街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玩意儿,玲琅满目。小孩儿在街上打打闹闹,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像什么花灯会,祭拜雨神啦,元宵啦,节日多得很。可以不用花钱就能吃到很多好吃的。”这些都是风残月小时候最美好的回忆,现在想想倒是有些怀念。 “真好。”冷愁语虽然不知道那些花灯会,祭拜雨神,是干什么的,但从风残月语气中不难听出,那个时候的他很快乐。 风残月见他依旧望着远方,心知冷愁语从未出过谷,不禁为他感到心疼,握住他的手,“等会儿回去我教你做花灯,可好?” 有些惊讶道:“你会做花灯?” “当然,以前没钱买,只好自己做喏。” 手牵着手回到谷中,风残月从房中取来线与纸,用饭做成糨糊,又从后院砍来竹子,削成竹片。冷愁语在一旁认真的看着他,风残月熟练的将竹片编成花灯的样子,用线固定,像一个竹笼。里面有一个木块,蜡烛就放在木块上。然后将纸用糨糊黏在竹片上,最上面有个圆形的口,是用来放蜡烛进去的。 “接下来该你了。”将花灯交给冷愁语。 “我要做什么?” “你在花灯上作画,这样花灯才会好看。” “要画什么?” “随你啊。不如就画你自己吧!” 冷愁语有些为难,“这……” “画吧,要不这样,你作画我作诗怎样?” “你会作诗?” “虽然作得没你好,倒也见的人。” 冷愁语想了想,就当作是画的别人吧! 拿起笔,开始勾勒,背景是院后的竹林,画中的他靠着一棵榕树,看着书,发丝微微飘荡,给人的感觉很祥和。 “好了,你的诗。” 风残月看着花灯上的画,又目不转睛看向冷愁语,片刻,执起笔,飘逸俊秀的字跃然纸上。 “看看。怎么样?” 青丝白衣身若柳,峨眉玉面唇似樱。 轻言浅笑淡无痕,顾盼回眸自生辉。 一颦一蹙倾天下,一嗔一笑乱风华。 冷愁语一看便明白他写的是自己,可自己哪有他写得这么,这么…… “别再看了,又没你写得好,走吧,点蜡烛去。” 天色有些灰暗,冷愁语手中提着花灯,与其说是花灯,可连普通人家的灯笼都比它艳丽。冷愁语还是很高兴的。风残月抿着唇看着他提着花灯在院里走来走去,这让他想起小孩得了新玩意儿也会这般欣喜,甚至会拿到玩伴面前炫耀。冷愁语的童年没有玩伴,更没有那些可以令自己难忘的回忆。没有人会在他独自蹲在角落的时候对他伸出手,说:“我们一起玩吧!”一直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天冷了,就缩成一团,没有人能给他温暖。累了,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默默将一切埋在心底。 “愁语,天晚了,回房睡觉吧。”也许他可以给他缺失的温暖,可以舍去一切,唯独他不可以。看着他绝美的脸展露一丝微笑,便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还有什么比得过他了?没有吧?肯定没有。 第十章 “老头,叫我进来有什么事?” 午饭后。萧逸把风残月叫到自己房中。这件事他前几天就想说了,可见他们俩那么开心,还是忍住没有开口。可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是去是留也得让当事人决定。 “残月……昨天我收到了你娘的飞鸽传书,你娘很想你,希望你回去看看她,你已经在谷里呆了五个年头了。” “我娘怎么了?”敏感的察觉到问题的关键。风残月是很了解自己娘亲的,若不是什么大事,她是不会希望自己回去的,心里有些不安。 “残月,其实信是你那丫鬟桃红托人写的,你娘根本没打算告诉你,她近年来身子越来越差了,看这信,恐是挨不过明年了,你还是回去看看吧!免得日后后悔。”风残月身子颤了颤。 萧逸继续道:“我这儿有些药,你也一并带回去。我虽是神医,可也只能医治身体上的病,你娘的病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我是无能为力了。”叹了口气,走出房间,留下风残月独自神伤。 其实幸福并不短暂,只是深陷其中的人希望可以幸福得更久一些。风残月刻意忽略迟早会出谷的事实,却避免不了这天的到来。相爱的两人总是要经受上天的考验,才能磨练出更坚韧的爱。而他们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就这般困难。是不是只要是违背世俗的爱就更应受到更严厉的考验? 如今自己爱的人就在怀中,心里却如喝了“醒神汤”,不,也许比喝“醒神汤”更苦,却不能告诉他,也当真成了有苦说不出。风残月希望冷愁语和他一起出谷,一直一直都很希望,他想带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带他去游湖,带他去集市赶场,带他去吃从未吃过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他都想与他一起分享。可他知道冷愁语不愿离谷,也害怕自己会离开,因此自己总是不厌其烦的向他保证自己绝对不会离开他。可如今由不得自己了,一方是自己的爱人,一方是自己的亲人,他想见娘亲,却也不忍冷愁语难过。明明发过誓,不会离开他,自己却要失言了,是不是很快自己就要生不如死了?笑,若真是这般,也许他的心还会好受些。 “怎么了,残月?”以往风残月抱着自己不是有说有笑就是捉弄自己。冷愁语知道风残月喜欢看自己淡漠的表情因为他而改变,哪怕只是一点点都会让他很高兴。不知为何今天却让他觉得与平时不同,甚至让他有些不安,会是什么事了? “没事,残月,无论以后怎样,你都要相信我好不好?” 虽然不明白风残月为何这么说,可他还是选择相信他,没有任何理由,无条件相信。 风残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收紧手臂让两个人更紧密的贴在一起。眼里,心里,脑袋里全部都是他,他中了冷愁语的毒,还对这种毒上了瘾,此生再也无法戒掉了。很早以前便知道一旦自己陷下去,就再也无法爬出来了,最终仍是放任自己,心甘情愿为他而痴。 本想白天告诉他,自己明天就会出谷,可一看见他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只想陪在他身边,一分一秒都不愿离去。奈何他必须二选一,做了决定,却无论如何也实行不了,明明知道自己在他身边多呆一秒,就会越不忍离去,心也会挣扎得更厉害。要是他能陪自己回家该有多好。苦笑,自己又痴人说梦了。突然有些想喝酒了,自己长这么大还未真正喝过酒,听人说一醉能解千愁,目光扫过桌面,罢了罢了,不知以茶代酒会不会醉? 残灯孤影自飞花,倚窗听风独饮茶。 明日自己若是走了,他该会有多难过,怕是又要落泪了吧!说了不会让他伤心,却又要再一次让他难过。风残月倚在窗旁,望着漆黑的窗外,一脸好不惆怅。 心是杯中茶,闻着清香,尝着甘醇,细细回味却是带着些许苦涩。想他在学书法的时候,读过不少文人墨客的诗词,其中也有不少写离别的。当时自己还笑着说,离别而已,又不是不会回来,作何要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还这般不干脆,若是自己,早就一挥手,潇洒离去。可现在自己是笑不出了,也总算明白为何文人些都不愿离别时匆匆离去。兴是没有自己这种感情,也算得是知己吧!连知己都如此难舍,何况是爱人,又如何能分? “砰”的一声,茶杯被捏得粉碎,顾不得还在流血的手掌,紧扣着窗棱,越是挣扎,心就越痛,明明没有被束缚,却似像被人掐着脖子,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冷愁语闻声赶来,见地上有一淌血渍,眉头皱起。白天就觉得风残月有事,连自己躺在床上都无法入睡,担心他会出事,果不其然。 细细替他包扎伤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要这般对待自己?” 注视着冷愁语的目光,他在恼怒自己不爱惜自己,为何自己竟有些高兴?情不自禁摸上他的脸,他要如何才不会让他伤心?将冷愁语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量。 “愁语,愁语,愁语……”说不出口,只能反复喊着他的名字。 冷愁语亦是紧紧回抱着他,他的心好似也跟着抽痛起来。“我在……” “你不要难过,不要伤心,不要不信我。”声音渐渐带着哽咽。 不说还好,一说冷愁语就难过了,不为别的,只为自己抱着他微微颤抖的身躯。 “我不难过,不伤心,不会不相信你。”如果这个世界上连风残月都会欺骗他,他还能相信谁? “愁语,愁语……” “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明天……明天我要出谷了,你不要难过,你听我说。” “我在听,我,在听。”泪水划过眼眶。 “我发过誓的,不会离开你,也不想离开你。可娘亲病重,我不能不回去。可我舍不得你,不想让你难过,不想见你伤心,怎么办?你会不会觉得我违背了承诺?会不会把我推出你的世界?会不会眼里再也没我的影子?会不会……” “不会,不会,我懂,我懂的。”懂你的不安,懂你的心,懂你的患得患失,如同自己害怕你一离去便是真的离去。风残月是懂他的,总是在他不安的时候安慰他,总是在他一个人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哪怕一句话也不说。而冷愁语从不在他面前说爱,只是一味的接受。所以直到要离去,风残月所有的不安全都跑了出来,撕扯他的心。他也需要一颗定心丸,这样自己的心才会得到解脱。 将风残月带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你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等你醒来再说吧。” “别走,愁语,别走,今晚和我一起睡吧!就这一晚。”紧紧拉住他的手,似有冷愁语不答应他就绝不放手的架势。 “你先把手松开。” “不放,你不答应,我就不放。” 看着像耍小孩儿脾气的风残月,刚刚难过的情绪消去不少,“你这样拉着我,我怎么脱衣?” 床有些窄,庆幸两人都比较瘦,还不算太挤。冷愁语刚一躺下,风残月便将他抱进自己怀中,双手双脚都缠了上去。冷愁语脸有些发烫,不自然的动了动,没见他松开,反见他把脑袋凑了过来,在自己颈间蹭了蹭,亲了亲自己的脸颊,复又将自己的头按进他的胸膛。 “睡吧!我什么也不会做。” 脸更烫了,贴着他的胸膛,可以听见心脏有节奏的跳动声,不自觉伸出手放在他的腰间,这种感觉很安心很舒服。 再醒来时,床上只剩下冷愁语一人,屋里屋外没有一丁点儿动静。 他该不会已经走了吧?冷愁语本不想这么想的,可脑袋就是控制不住的想。他真的走了吗?为什么,为什么都不叫醒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难道他就没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的话了吗?心,好难过。眼前变得模糊,可为什么好像看见了他的身影? “愁语,愁语怎么哭了?做恶梦了吗?”风残月一大清早就把东子收拾好了,去找萧逸辞行,他们聊了很久。回来便见冷愁语眼里溢满泪水,吓得不轻。 是真的,他还没走,他舍不得自己的。“嗯,刚刚做恶梦了,现在没事了。” 紧紧抱住他,风残月当然知道他的话是假的,怕是没见到自己,以为自己离开了吧。我的愁语,为何总是那么让人难过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告诉师父了吗?” 风残月点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自己要走了,可冷愁语是懂他的。 “我送你出谷吧!“声音与平常一般无二,但风残月知道他心里必是痛苦万分的。他想哭,可,不能哭。 两人一路无话,走得很慢,若是可以,风残月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然而,终点就在眼前,该来的还是来了。 ”愁语……“眼里是万般不舍。 冷愁语微笑着,“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回去以后要注意身体,不准偷懒不练功。睡觉一定要盖好被子,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让人操心。还有书法不要荒废了,代我向你母亲问好。“ 风残月的心在滴血,”愁语,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这支玉钗是娘亲给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答应我,不要难过,不要伤心,一定要相信我。“ 冷愁语将那支玉钗紧紧捏在手中,他一直都是相信他的。 “走吧,残月。”再不走,他真要哭了。 “嗯。”拉过冷愁语,低头含住他的唇,唇舌纠缠。 “等我,很快,我很快就回来,我会在那棵桃树开花的时候回来。” 看着飞奔而去的身影,泪终是掉落下来。那棵桃树是三年前他们一起种下的,当时还是两人高的树苗,如今已经长成了一棵大树,可要等到它开花,要等多久?无论多久他都会等的,因为那个人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可是他的很快是多快?一个月、两个月或是一年还是十年? 第十一章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房间很干净,所有的东西都是风残月离开时的样子,不曾挪动半分。冷愁语每日都整理这间屋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想,好像是他走了一个月就开始每天打扫,可为什么他还没回来?这间屋里属于他的气息都快消失了。明天,也许明天他就会回来了,他说过一定会回来的,自己也答应了他要等他的。 萧逸站在门外见冷愁语坐在房间里,无奈的叹口气,自风残月离开,已有小半年了,冷愁语便天天坐在他房间里等他。一坐就是一整天,可自己又不敢告诉他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如今连风残月那小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算他还活着,他还会是那个风残月吗?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人啊,为何总是为情所困? 这日是风残月离开花川谷的第二年,冷愁语的状况比起前一年已经好多了,至少不会几天不吃不喝,当时可是把萧逸吓得够呛,好说歹说终是让冷愁语不再绝食,每次想到这件事,他都恨不得立马把风残月抓回谷。可至今也不知风残月的下落,仿佛他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般。没找到他人也未尝不是好事,说不定他正活在某个角落,可既然活着为何不回谷?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来过。每天看着冷愁语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心里一阵难过。 冷愁语静静的坐在风残月的房间里,低头注视着手中的花灯,正是风残月给他做的那只。如今上面的字迹已变得有些模糊,那画却依然清晰。只要一有空,他就会把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慢慢回忆一遍。每每回忆到那个时候,都会情不自禁抚摸花灯上那些俊秀的字迹,日复一日,字迹也就被摩擦得淡了下去。 屋外的天空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便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黑压压的云沉沉的压下来,穿行在云里的闪电如银龙一般张牙舞爪。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冷愁语赶紧起身将窗户关上,正在这时,身体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外面的雨大得让人睁不开眼,风似要将人刮到天上,他费力的前行着。 “愁语,你在干什么?快回来。”萧逸本是想来看看他,却不曾料到他会离开房间。 冷愁语似乎没听到,一味的往前走,直到跪在一颗被风刮断的桃树前,不知是太冷还是他在发抖,双手颤抖的握着那棵桃树,低垂着头,眼泪混着雨水肆意在脸上流淌。跪坐在雨中,任风雨无情的鞭笞在自己身上。天空任在电闪雷鸣,一个闷雷炸响,一道银白色闪电划过天际,落在远处的高山上,一团火焰瞬间燃起。 萧逸跑进雨里,双目通红,大声吼道:“你不要命了?为了一个风残月连自己都不要了吗?” 冷愁语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说,手中的桃枝仿佛成了他的救命草。 看着如此悲伤的他,萧逸也难过得掉眼泪。“愁语,我知道你难过,知道你想他,再等等,也许不久他就会回来了,也许他只是有事耽搁了。” “他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桃树断了,再也不会开花了。他说过会在它开花的时候回来的。我等不到他了,再也见不到他了。”那一声声的哭诉,像是在呼唤,带着绝望与悲怆,像是要将人的心生生撕裂。 萧逸忍不住将他抱紧,“愁语,你要相信他,残月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是有事所以才回不来的。他那么爱你,怎会忍心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风残月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他是那样需要你。 “我要怎么办?连坚持的信念都没有了。” “不,还有的,你可以出谷找他啊!也许他这个时候正需要你。”需要你为他织出一个梦。 冷愁语不解的看着萧逸,他需要我? 洛城,是安晴王朝的一座城池,离都城安城有五百公里。 春在楼,洛城最大的酒楼。春在楼位于南部的雅间,外面的街是洛城最热闹的集市。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一位妇女突然跪在街上“神医,求求你救救我家孩儿吧!”说罢,向着春在楼磕头。她的着装很简朴,也许是生活太艰难,脸上的皮肤干燥而且暗黄,看年龄大概四十出头。 因妇女的动作,大家不约而同看向春在楼的二楼雅间,那里开着一扇窗,里面坐着一个白衣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那端着茶杯的手指如白玉般光滑。他戴着一顶纱笠,看不清样貌,自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冰冷而神秘。 他,谁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他,从来都是一身白衣;他,医术胜过任何人;他,武功深不可测。他被人称为玉面神医,很多人都猜想,他的手都如此,脸还会差到哪里去! “为何我要帮你?”声音轻柔而冷漠,却极是好听。 妇人一听,霎时泪水盈眶。“我求求你,发发慈悲吧!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只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被称为神医的人没有说话,将茶送到嘴边,稍稍撩开薄纱,露出白皙的下颚,粉唇轻启,呷了一口。众人看得目不转睛,心痒难耐,恨不得去掀了他的纱笠,一睹他的尊容。可谁都知道他的武功高深莫测,说不定还没碰到他,自己就先丢了性命,那可不说着玩儿的。 正在这时,一道粗哑的声音岔了进来。只见一身形魁梧的大汉手握一把大斧,凶神恶煞,活像要生剥了谁似的。 “玉面神医,你给老子下来,我们比试比试,你若是输了就跟老子回大漠与我二弟成亲,若是我输了,任凭你处置。”赛巴顿不明白为何自己二弟对这个连脸都不敢露的纤细男子念念不忘。自己都怀疑等会儿若是打起来,自己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把他打残了,回去还不得被二弟骂死。打个架都要顾这儿顾那儿的,还真他妈让人火大。 众人猜想这粗狂的男子是谁,如此有胆量,居然让玉面神医与自己的二弟成亲! “任我处置,什么都行吗?” “当然,不过前提是你要胜得过我,我可是大漠三大高手之一的赛巴顿。” 众人皆惊,此人竟是赛巴顿,打遍安晴江湖排行榜的人。不过最终败在了排名第五的祁家大公子,祁遇然之手,答应从此不再与安晴江湖上强迫与他人比武。而冷愁语也就是玉面神医,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江湖上的神秘人物。来历不明,身份不明,他的一切就像是一个谜团。 一个月前赛巴顿的二弟艺成出漠,他很崇拜自己的大哥,所以跟他一样找安晴江湖上的人比试,可他运气不好,初到江湖便遇见了冷愁语,还对他产生了兴趣,以为他是个柔弱的男子,三番五次想要见他的相貌,最后冷愁语烦了,内力一动,将他震出十米远,并告诉他不准再来纠缠自己,否则下次绝不手下留情。他后来才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男子实则强得让人害怕,可正因如此他更想呆在他身边,想了解他。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自己被打断肋骨,被人送回了大漠。 赛巴顿一看自己心爱的弟弟被人伤成这样,火一窜就三丈高,连下属都不敢离他太近,生怕被牵连。问他是被谁伤成这样的?他那二弟却告自己,他爱上了那个白衣男子,赛巴顿这才决定出大漠为他把爱人带回来。在大漠,男男是可以成亲的,只要彼此相爱,就算有血缘关系也是可以的。 冷愁语毫不在意。“就算让你去死也可以?” “好大的口气,你真以为胜得了我?”赛巴顿蔑视的看着他,心想二弟看上的人很自信,也很自负,中原不是有句话叫“骄兵必败”嘛! “胜不胜得过,试试就知道了。”说罢,人影突然消失在众人面前。 只见那木桌上多了几锭银子,众人疑惑。 “他人哪去儿了?” “咦?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我在这儿。” 赛巴顿心惊,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就到了自己和身后。刚才那种情况下,他是完全可以给自己一刀的。而自己任何反应也做不出,冷汗聚集在额头。当初听二弟说他很强,自己还不以为然,说他只是缺乏经验,一个无名小卒会有多大能耐。今日自己轻敌,必会付出一些代价。 大斧一抡,向冷愁语砍去。赛巴顿知道自己若是不尽全力,只有败的结果。 冷愁语轻松的躲过他的攻击,只守不攻,却让赛巴顿越打越吃力。人群四散逃开,唯有那个妇人跪在那儿,丝毫未曾移动。 冷愁语轻巧的移动身形,赛巴顿追着他东砍西砍,料是他身体再强壮,体力再好也被消磨殆尽。 双手抓紧大斧,将身体的重量全部放在杵着地的大斧上,大口大口喘气,“你,你别再跑了,呼……是男人就跟老子好好打一场,别像个娘们儿似的,只会到处逃。” 冷愁语纱笠下的脸无任何变化,既然对方不愿放弃,自己何不如成全他。 “开始吧!” 赛巴顿没动,冷愁语站在离他二十米远的地方,风扬起他的白衣,发丝飘荡,斗笠下的薄纱被风吹开一条小缝,他的脸若隐若现。赛巴顿见他气息平稳,静静地站在那儿,宛如一尊玉雕。那气息让人感觉不到,但只要一看到他,便再也移不开眼。 “你是打算认输了吗?” “笑话,老子赛巴顿就算是被人打死,也不会认输。我二弟说你很厉害,那就让老子见识见识你有多厉害。”大喝一声“看招”将斧头抡得让人眼花缭乱,速度快得无法看清身形。 躲在远处的人怯怯的张望着,虽听说那个玉面神医很厉害,但也都清楚赛巴顿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那个纤细瘦弱的男子能打得过强悍的赛巴顿吗? 冷愁语见赛巴顿向自己迎来,不躲不闪,镇定自如。当所有人都以为冷愁语避不开时,却见赛巴顿猛然停住了身形,不知什么时候冷愁语的剑已经直直刺着赛巴顿的胸口,还好赛巴顿及时停下,不过还是让剑刺入了两寸。 胜负已分,再打已无义。赛巴顿知道面前这个人很强,却不料会这般强,可以说是他所有对手中最强的一个。他可以肯定对方没有使出全力,却可以一招将自己制服,他的实力真是让人害怕。 赛巴顿输得心服口服。“老子,不是,我输了,你说吧,要我干什么?”他该不会真的让自己去死吧?不过赛巴顿是个讲信用的人,说出去的话,绝对会做到。 冷愁语收回剑,轻轻一挥,将剑上的血渍尽数甩落,收回鞘中。没有理会他,走到妇人身边,扶起她。 妇人受宠若惊,不明所以看着他。 “带路吧!” 妇人一听大喜,眼泪一下涌了出来,连忙点头致谢。 妇人的家很简陋,丈夫五年前劳碌而亡,至此家里的顶梁柱就成了她,要照顾家中的两个小孩,又要种地,长期辛苦的劳作,导致三十出头的她,看起就像四十的人。 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孩儿,一脸通红,虚弱无比,似乎下一刻就会失去呼吸。冷愁语替他把了脉,写了药方。 “你拿着这张药方到城里最好的药店抓三副药回来。” “为什么是我?”赛巴顿莫名其妙跟着冷愁语走到这里,若不是自己遵守承诺,早就回大漠去了。他家二弟的伤还没好呢,想着被玉面神医震断三根肋骨的二弟,自己这点伤好比九牛一毛。 “因为这就是我要提的条件,我把煎药的方法写在了背面,你买了药回来就放在炉子上煎。” 赛巴顿真是后悔死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男子汉大丈夫又不能毁约,无奈只好出门抓药。 “他一回来,你就把这个交给他。”冷愁语把一张纸交给妇人,出了屋。 妇人不识字,跟出门,冷愁语已经走远,妇人跪在地上,两行清泪滴到地上,形成两个小水印。 “该死的玉面神医。”赛巴顿愤怒的仰天长啸,可冷愁语早就就出了洛城。冷愁语留下的那张纸上写的是让他在妇人家呆三个月,帮着做农活,他看出赛巴顿是个正直的人,想必也难不倒他。 而自己依旧盼望着也许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能遇到那个人,那个人的笑,那个人说过的话。 “愁语,愁语……” 今夜又是满月,残月,你在哪儿呢? 第十二章 冷愁语从离开花川谷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一路上边找风残月边救人,人没找到,救的人却是不少,找他比试的人也不少。因走投无路想跟着他的人也有,可都被他拒绝了。在没找到风残月之前,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令他陌生。他去过几个花灯会,看着周围的人是那么开心,四处张灯结彩,明明是那么快乐的时刻,他的心却悲凉无比。就算自己身处如此喧闹的街市,却不如当时风残月口中描绘的场景更让他觉得快乐。身旁没有他的身影,听不到他温柔的喊自己的名字。最终他只能带着落寞离开,这里的欢乐不属于他。没有风残月在身边,连笑容都变得黯淡。 有些人不知不觉,已将他烙在了心里,他的一点一滴也在不知不觉中深入骨髓。多少次午夜梦回,想起那晚他温暖的怀抱;多少个清晨醒来,四处张望,以为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多少次站在人群中,以为看到了他的身影;多少次满怀期待,又失望,再期待,再失望,却从未想过要放弃。 如果命中注定要让他们分开,他会改变命运,他要让一切不可能成为可能。他总是在想为什么风残月没有回来找他,自己在外面找了这么久也音讯全无。或许是他不相信风残月放弃了自己,把所有问题都归结在了自己身上。或许是他对风残月的关心不如风残月对自己的多,或许是风残月厌倦了谷里的生活,他本也应该是属于外面世界的。也许如师父说的那样,也许他也在等着自己去寻找他。只要自己不放弃,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这世界上固执的人不只有风残月,其实他也很固执。 “听说了吗?武林盟主打算进攻无极宫。” “这有什么稀奇的,历代武林盟主哪个不想铲除无极宫,可又有谁能攻得下?” “就是,何况这届武林盟主才刚刚到弱冠的年纪,该说他是胸怀大志呢,还是说他找死?” 冷愁语坐在离那桌人不远的地方,无心听他们的谈话。 “嘿,你们可别小看他,别人可是凭借实力登上武林至尊的宝座的。要说进攻无极宫,我看他是最有可能的。” “此话怎讲?” “你们忘了,三年前那场灭门屠杀?” 众人回忆起那场血腥杀戮无不惊心。 “可他跟那场屠杀又有什么关系?不是都被灭门了吗?还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真不知他们是怎么得罪了无极宫,下手这般狠毒。” “你忘了武林盟主叫什么了吗?” “好像叫什么月的。” “风残月。” 冷愁语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碎裂,茶水溅得到处都是,没有心情去管自己的衣服是不是被弄湿,按捺着自己的心,继续听他们说。 “难道他是风家人?” “有人看见过他在风府门前跪了两天,后来就不知所踪了。直到今年才出现在至尊大会上,并连胜数场,整场比赛下来,他只受了点轻伤,可见实力是何等强大。” “那他决定进攻无极宫,是打算报仇吗?” ”不知道,应该有这个可能,可没听说过风家有风残月这个人啊,据说最好的情报组织也没查出他的身份。连他师从何处也不清楚,不过他那一身功夫,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你说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却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会不会他是轩辕无极派来的奸细?等着我们一大群人自投罗网,来个一网打尽,把中原正派毁得面目全非,不正合他意?” “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有这个可能性。看风残月长的那般俊俏,说不定在无极宫还是个男宠头头。” “哈哈哈……” “咻”几支筷子射了过去。 “啊!”几声痛呼,只见那桌人每人手膀处都插着一支筷子,且都是直接贯穿。其余人大惊失色,匆匆付了钱,慌张离去,小二早已躲在了柜台下。那桌人见所有人都离开了,唯独旁边那个带着纱笠的白衣人一派云淡风清的坐在位置上,想也知道自己是被他所伤。 “你是何人?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出手伤人?”其中一人很是气愤的说,却也不敢贸然出手,毕竟能将筷子打进人的身体的功夫是需要深厚内力的,他们深知自己不是这白衣人的对手。 冷愁语才到这儿不久,很少有人知道他就是如今江湖人称的玉面神医。 “我是谁你们不必知道,你们只需记住风残月绝对是值得信任的人。今天你们说的话我只当你们是不了解他的为人,若是还有下次,你们就不必再说话了。” 看不见薄纱里那如寒冰的脸庞,却感觉得到那薄纱里射出渗人的目光,让他们犹如身处寒冬。真是个让人害怕的人,几人如是想到。点头如捣蒜,哪还敢说个不字。 “武林盟主住在哪儿?” 几人觉得奇怪,以为白衣人是风残月的朋友,在江湖上混的人都知道的事他却不知,虽然心有疑惑,却不敢不说。 问清至尊府的位置,离自己这个地方还有两天的脚程。自从昨日听说风残月的家族被无极宫灭门,他的心没一刻安宁,想着风残月离谷那日的心切,恐怕当时以为自己回到风家就可以看到五年未见的娘亲,却是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那时他身边没有任何人,该有多难过。他不回谷,是不希望自己跟他一起难过吧!要是那时自己陪在他身边该有多好,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那支玉钗,从风残月送给他那天起,他就再没戴过其他钗子,其实他的心里很想见见那位母亲。 “你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是。” 冷愁语突然屏住呼吸,满怀期待看着那间屋子。 为了能早些见到风残月,他用轻功一日便抵达了至尊府所在的城池,便在此时这棵茂盛的梧桐树上等待了两个时辰,只为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见了那个人。从背影看,他长高了不少,比以前更结实了,头发也长了不少,没有以前让人觉得一看就很亲和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冷峻。 突然风残月的目光向他在的地方看来,吓得冷愁语差点儿从树上掉下,正以为自己被他发现了,却见风残月若无其事进了屋。 难道是我的错觉?分明觉得有人在看着我。风残月苦笑一下,怎么可能会是他! 他的脸庞比起他离开之前变得更刚毅了,棱角分明,眼里带着寒冰,目光冰冷而锐利,他受了很多苦吧!那么阳光开朗的他已经被他遗忘了吧!冷愁语心疼,万分后悔自己没有跟他一起离开。风残月为他付出了那么多,自己只是为他牺牲这么一点儿都做不到,还说要福祸同享,他那个时候如此痛苦,自己却盼望着他能早些回来,他真是没有资格陪在他身边。 轻轻一跃,身体落在院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敢靠的太近,他不知道这几年风残月到底进步了多少。可是他真的很想再见见他,听听他的声音。他是真的很想他,想要紧紧将他拥在怀中。 “谁?” 冷愁语没想到居然被巡逻的侍卫发现了,虽然他站在暗处一动不动,可在夜晚,他那身白衣太过显眼,别人不想发现都难。 “出了什么事?” 刚想离去,却听见风残月的声音,身形一顿,脚像灌了铅,踏一步都难,或许是心不想离开吧! “盟主,这个人鬼鬼祟祟,可能是刺客。”侍卫握着刀,一幅欲要上前搏斗的样子。 风残月看着那个白色身影,身形一僵,队侍卫道:“这里有我在,你到别处巡逻,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来此。” “是。” 风残月不确定那个白衣人是不是自己想念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人,夜色太过黑暗,对方又带着纱笠,最重要的是冷愁语根本不可能出谷。自己当时给他的承诺,怕是早就让他对自己失望了吧!每每想到他期待着桃花早些开放,一个人站在谷口苦苦等待自己,他的心就像被一把刀砍成几块,再细细捣碎。多少次自己梦到他在哭泣,然后自己也哭着醒来,睁着眼挨到天明。多少次告诉自己回去找他,却放不下心中的仇恨。爱与恨在内心激烈的搏斗,而最痛苦的是自己。他想冷愁语,想得心都痛了,可他无法原谅杀死自己娘亲的人,他要报仇。但是只要一想到冷愁语,他觉得自己迟早会崩溃,他觉得他就像生活在一面是冰一面是火的世界,痛苦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的心。 “你是谁?” 冷愁语克制着不让自己转身,多想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多想摸摸那熟悉的脸庞,多想听他反复唤自己的名字,多想让他忘却那些悲伤。 没听到对方的回答,风残月皱起眉头,缓缓向他靠近。 冷愁语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放在身侧的双手也无意识的握紧。风残月离他越来越近了,冷愁语的腿都有些发软,他不知自己该走还是留下。 风残月突然顿住脚步,因为月光,走近了才发现对方头上有支发着光的玉钗,而那支玉钗正是自己娘亲的那支,而跟前这个人必然是自己思念已久的人了。 一时间狂喜、感动、心疼,种种情绪齐聚心头,即难过又高兴,眼眶微微湿润,咽了咽嗓子,想喊出他的名字,却发现是难么难以说出口。自己肯定伤了他的心吧!不然他来了,为何不愿见自己? 冷愁语知道风残月停下来,松了口气,一直等着他开口,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虽有些疑惑,但却不得不狠下心离开。 “愁语。”两个字在嘴边回荡了几次,见他要走,脱口而出。 冷愁语身体一颤,他果然还是认出了吗?以为听到自己的名字会很高兴,可心为什么那么难过呢? “愁语,既然来了,为何不见我?”难道已经不再信任他了吗? 冷愁语没有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会忍不住哭出声。眼泪在他叫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刹那,决堤而出。 “对不起,愁语,我没有按照承诺回来找你,又让你伤心了。” 冷愁语捂住嘴,摇头。他不怪他,他只怪自己当时没有跟他一起离开,在风残月最伤心、最难过、最无助、最需要他的时候,自己却不在他的身边。 见冷愁语仍是不理会自己,风残月的心狠狠抽痛着。“愁语,我不想解释什么。但,我很想你。”每天都在想,吃饭在想,走路在想,看书在想,睡觉也在想,恨不得哪天一觉醒来自己就回到了花川谷。如果三年来他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那该有多好。如果他从不曾离开,该有多好。 冷愁语知道风残月是不会放弃他的,他对自己那么用心,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他说他想自己,他也很想他,分分秒秒都在想。越想就越希望两人能在一起,每一天的等待都是一种煎熬,心里像是有虫子一点儿一点儿啃食着自己的心。 “愁语,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一句,一句就好。”哪怕只是喊他的名字,但不要把自己当做是陌生人,那样比杀了他还痛苦。每次做梦都听到他在在呼唤自己,那种难过的声音,甚至让他觉得那就是冷愁语内心的呼唤,那么悲伤,那么心疼。甚至有一次带着绝望,那一声声的呼唤似透过了灵魂,那么真实,那么让他心惊。 几粒珍珠从眼前闪过,落在地上无影无踪。风残月知道他哭了,这是第几次了?又是自己让他落泪。多想将他紧紧用在怀中,恐怕自己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可他做不到看着冷愁语哭泣,却无动于衷,那样比自己被别人围着打都疼。 走到他旁边,轻轻握着他的手。 愁语你的心是不是也如你的手这般冰凉了? 风残月看着他,心疼无比,一时间,所有的理由都变得苍白无力。 “愁语……” 冷愁语压抑道:“对不起。” “对不起,残月,是不是很难过?”将纱笠取下,露出绝美的脸,却是带着泪痕,眼里满是悲痛,生生震疼了风残月的心。 他没有怪自己,他仍如当初一般心疼自己,这是风残月唯一的认知。有他这么一句话,风残月觉得这三年受的苦都值得了,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冷愁语在他身边呢? 紧紧抱住他,汲取着属于冷愁语的气息。如果三年痛苦的相思,为的是今天的相见,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了? “谢谢你,愁语,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愿意回到我身边。” 冷愁语感觉肩上有些湿热,他知道那是风残月的泪。他无法让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改变,唯一能做的是慢慢抚平风残月心中的伤痕。 两人紧紧相拥在这个夜晚,后来风残月想起这个晚上,如果当时他没有叫住冷愁语,还会不会见到他?结局是不是也就会不一样呢?只是再也无法知晓答案了。 第十三章 风残月派人在自己卧房旁整理出一间屋子,让冷愁语住在里面。相见那晚,他们通宵未眠,诉说着对彼此的思念。冷愁语说得很简洁,但风残月却是知道他有多难过。自己的事也是模糊地说了个大概,即使这样冷愁语仍是伤心得掉泪。 冷愁语又瘦了,抱着他进屋的那一刻,又感动又心疼。若是自己在他身旁,定是不会让他这样的。自从冷愁语住进至尊府,一日之间下人们都知道府里住了个仙人,都恨不得被派去伺候盟主,为的就是看一览这仙人的风姿。风残月白日很忙,大大小小的事议都要他的定夺,上一任的盟主留下了不少烂摊子,都得让他收拾。冷愁语不懂这些,风残月会解释给他听,他学的很快,有时候也能提出一些意见。只要风残月一出门,他就呆在院子里,浇浇花、喂喂鱼、看看书,几个侍女总是在不远处偷偷看着他,脸红得一塌糊涂。冷愁语虽然冷漠,却很温柔,侍女端来的茶,他总会说谢谢,侍女开心的跑开后向自己的伙伴炫耀自己的主子是她见过最美丽最温柔的人。 这几日风残月总是回来的很晚,而每晚回来自己的卧房旁总是亮着光,他知道冷愁语在等他,心里一暖,举步进屋。 “愁语。” “你回来了。”冷愁语放下手中的书,书是从风残月的书房里拿出来的。 “这么晚还在看书,眼睛会受不了的,你应该早些休息。”风残月走到他旁边,握着他的手。 风残月的手,指节修长,看着让人觉得很有力度。成年的风残月退去了孩时的稚嫩,有着属于他特有的魅力,不经意间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冷愁语觉得他有些变了,或许是他的眼神,不再有以前那么直率,深沉得就像一汪深泉,让人沉溺其中,有时候连冷愁语都无法抵挡住他深情地注视。 “我在等你。”以前在谷中等他时,心里很平静,知道只要什么时候桃花长出了花苞,很快就能见到他了,不会担心他到底能不能回来。而今,心早已失去了那份平静,有的只是无尽的担心与焦急。他见不到他人就会不安,担心会有人对他不利,不敢离开他的府邸,为的是能早些见他回来。他知道他心中有仇,不报他会愧对他自己,虽然对手很强大,但只要是他做的决定,自己都不会反对。 “以后我若是回来晚了就不要等了。”俯下身吻了吻他的脸颊。 “明日,我没有事,带你出去逛逛,早些休息,不然明天会很累的。” 风残月回到自己房中,先前温柔的表情变得冷厉,在窗前站了许久,神色有些痛苦,又有些哀伤。 对着黑夜轻轻说出两个字:“无恨。” “在。”一个黑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一身黑衣,连眼眸都黑得如同深潭。 “他今天都做……算了,你下去吧!”不知为什么有些话终是说不出口,还是相信他的吧! 第二日,两人起了大早,风残月担心冷愁语绝美的容貌会带来诸多不便,特别会引来那些官家弟子的觊觎,特地让冷愁语带着面纱,对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睛,风残月有些后悔了,光是看着这双眼睛都会失去心魂。隔着面纱吻上那樱唇,味道好极了。手抚着冷愁语的脸,拇指摩擦着刚刚留下的湿印,冷愁语垂下眼眸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拉起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出去后拉紧我的手,不然会失散的。” 在街上缓缓移动的人群如一条巨大的龙,风残月拉着冷愁语随着人潮流动。偶尔停留在一个摊位前,冷愁语高兴的拿起自己从未见过的玩意儿,那双水眸里流露着满足的笑意。偶尔回过头开心的与风残月交谈,风残月仔细告诉他那是什么,但冷愁语并未买下,只是看看。风残月问“既然喜欢,为何不买下?” 冷愁语笑笑道:“有些东西在他人手中,比在我手中更有价值,我已拥有我最想要的。” 冷愁语眼中是坚定与深情,那种执着震撼了风残月的心,将他拥入怀中,忽然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他不该怀疑他的,就算所有人会伤害自己,他的愁语都会站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他怎么可以,怎么能不相信他? “对不起,愁语,对不起。”人群的喧嚣掩盖住风残月带着悲伤的语调。 冷愁语以为风残月还在为没有回谷找他而自责,但他此刻很开心,为自己做出出谷找他的决定而开心。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自己能与风残月在一起更让人开心的事了,或许他已经找到了他的梦,他想与风残月在一起,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残月,别自责,我不是已经找到你了吗。” 风残月咬紧牙关,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怕泄露自己的情绪让他有所察觉。 到了中午,人群渐渐散去,风残月带冷愁语去了夏都最高档的酒楼,要了雅间,点了几个自己觉得美味的菜肴让冷愁语尝,还要了一壶上好的桂花酿。风残月知道冷愁语没喝过酒,也不知他喝不喝得惯。 刚刚将酒倒出来,就闻到一阵桂花香,冷愁语问这是什么? 风残月笑了笑,“你尝尝看。” 冷愁语端起酒杯,小小尝了一口。“入口甘醇,回味无穷。”说完又喝了一口。 冷愁语从未出过谷,就算知道有酒这东西,也从来没尝过,萧逸是不喝酒的。 风残月提醒道:“别喝太多,这酒后劲儿大,会醉的。” 刚说完,便见冷愁语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两抹红晕,目光也有些迷离。风残月无奈摇了摇头,拿过他手中的酒杯。 “给我。”冷愁语不满的用眼睛瞪着他,似嗔似怒,又有些孩子气,样子妩媚而又清雅绝美。风残月将坐立不稳的身子拥进怀中,冷愁语无力的挣扎了几下,最后只得乖乖的半躺在风残月怀中。此刻他的思绪有些散乱,也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仰着头看着风残月的脸,风残月也正看着他,目光灼热。冷愁语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下颚,风残月握住他不安分的手,手心有些烫。 “残月,你瘦了……对不起,没能在你身边,我好,好后悔。”迷离的眸子里泛起点点泪光。 他看见风残月的嘴动了动,头又晕又涨,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心里有些烦躁,撑起身子,堵住了他的唇。风残月呆愣片刻,立即反客为主,动作有些粗暴,双手紧紧揽住冷愁语无力的身体。 冷愁语搂着他的脖子,回应他炙热而急切的吻。唇舌纠缠,风残月的呼吸越来越重。沿着冷愁语的脖子一路向下吻,湿热的嘴唇停留在锁骨处,细细轻舔、啃咬,留下细小的红痕,冷愁语难耐的仰着头,双手搭在风残月肩上。风残月用嘴扯开他的衣襟,在他胸口处吮吸轻咬,头埋在他的胸前,含住冷愁语的一颗茱萸,舌头来回舔舐。冷愁语哼哼几声,整个身体倒在了风残月的身上。 头顶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直起身子,才发现冷愁语已经沉沉睡去。只是脸上还有未消去的红晕。无奈的叹口气,替他把衣服穿好。看着冷愁语平静的睡颜,他真是痛苦不堪。冷愁语倒是两眼一闭什么事都不管了,点了火也不负责任灭掉,风残月欲望直直顶着他的下方,难道他又只能用手解决?好吧,他认命了。一手揽住冷愁语,另一只手伸到裤裆里,来回撸动,目光迷恋的看着怀中人,终于释放出自己精华,将冷愁语紧紧抱住,吻上他的唇。 冷愁语被风残月抱回至尊府,不过是从后院翻进去的。他可不想引起别人的好奇心,但也有下人看见他们主子将那个仙人般的男子抱回自己的卧房,纷纷猜测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无人知晓那淡漠如仙的男子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叫冷愁语,仅此而已。 风残月轻柔的替冷愁语脱下外衣和鞋子,将他放到自己床上,吩咐下人端来醒酒茶,他担心冷愁语醒来会头疼。 “你退下吧!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来此。”风残月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侍女匆匆退下。 看着床上的人,风残月冷厉的眼光瞬间变得温柔,摸了摸他的脸,将醒酒茶喝了一口含在口中,俯下身吻住身下人的唇,把口中的茶,哺进对方口中,冷愁语无意识的吞咽,一口茶喂完,风残月并没有停下,而是将舌头伸进对方口中,勾住他的舌,一阵深吻,如此反复几次,茶喝完了,冷愁语本就红润的脸更红了。 此时,天也暗了下来,风残月吩咐下人端来脸盆,自己亲自替冷愁语擦脸,下人们很是惊讶,何曾看到过自己的主子会如此细心照顾一个人。那时常带着冰冷的眸子像是冰雪融化后,太阳出来带着无穷的温暖,那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柔情,侍女明白床上那人对自己的主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退下吧!” 侍女退下后,风残月起身将外衣脱下,躺在冷愁语身边,支着头侧身看着他沉寂的睡颜。内心无比满足,还好冷愁语没有放弃他,还好他还愿意陪着自己。 将冷愁语搂进怀中,吻了吻他的发顶,拥着他沉沉睡去。 第二日,也许是因为睡得太多,冷愁语早早就醒来,或许是喝了醒酒茶的原故,他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到是一旁搂着他的风残月让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紧张得好半天才回过神,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他记得他们两在酒楼吃饭,自己喝了几杯桂花酿,然后头有些晕,之后的事就记不得了。 难道自己喝醉了?肯定是这个原因。环视了一圈房中的摆设,是风残月的卧房。是他把自己带回来的吧!感受着风残月身体散发的热度,突然觉得这样靠在一起也不错。 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风残月一手搭在冷愁语腰上,冷愁语不敢动,怕会吵醒他。可他知道,这是风残月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直到临近中午,风残月才醒来,伸了个懒腰,顿觉浑身舒畅,神清气爽。转头看向一旁,冷愁语正看着他,伸手将他抱个满怀,在他头顶蹭了蹭。正想说什么,房外传来侍女的声音,这才发现已经正午了,赶忙起身穿衣。 “愁语,你的衣服昨日被拿去洗了,先穿着我的吧!等吃了午饭,再叫人给你做。”说罢,从柜子里找出一件浅蓝色的外衣,他还没见过他穿其他颜色的衣服了。 冷愁语掀开被子坐起身,长发披散在身后,雪白的中衣领口有些松,露出白皙的脖子与精致的锁骨,只是上面有着可疑的红痕。风残月眼光变得有些深沉,仍是不动声色,强忍着往上涌动的气血。 “来,穿上。” “我自己来好了。”站起身,想要接过衣服,风残月躲过他的手。 “我想帮你穿,我想对你好。”把这三年来你的悲伤、难过都弥补掉。 冷愁语不再拒绝,任风残月替自己穿衣。风残月站在他背后,双手环过他的腰,替他系腰带。闻着冷愁语身上的药香,这药香似乎比酒还厉害,让他的心都有些醉了。情不自禁环住他的腰,将下颚抵在他瘦削的肩上,冷愁语握住腰间的手,很温暖。风残月忍不住侧过头吻上他的脖子,冷愁语颤抖了一下,却没躲开,他并不反对风残月对自己做出亲密的事,虽然心里有些抗拒,与其说是抗拒,不如说是害怕,但又有些隐约的高兴。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抱着害怕与好奇的心态,明明害怕,却又想一探究竟。 第十四章 用过午饭,裁缝量好尺寸后,风残月说要带冷愁语去见自己的妹妹,冷愁语显得很高兴。在谷里就听他说过这个善良的妹妹,自己也想见见她。 落英阁里种满了无数奇异艳丽的花朵,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道路湮没在花丛中,落英阁建在一大片花丛的后面。 冷愁语与风残月并排走进阁中,下人们见着风残月,施了礼,便退下了。这是他定的规矩,他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们兄妹两,有些痛是不需要被外人知道的。 “舞儿,哥哥来看你了。” 不一会儿,楼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儿从楼梯处跑下来,蛾眉大眼,脸颊红润光滑,跑起来,披在身后乌黑的发丝也随之摇摆,一件鹅黄色丝质罗裙,看着可爱又动人。 小女孩儿欢快的扑进风残月怀中,紧紧抱着他。 “月哥哥,舞儿好想你,这几日你都不来看我,娘跟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离哥哥、皓哥哥也出门了,舞儿好想他们。”一双灵动的大眼望着风残月。 “舞儿乖,凤姨和父亲,还有两个哥哥他们也很想舞儿,不过他们很忙。前几日他们有写信来,舞儿要乖乖的,这样他们才不会担心,才能认真做事,早些回来。” 冷愁语看着风残月微笑着安慰怀中的少女,心在抽痛,他知道风残月面上在笑,心却在流泪。 “舞儿,来,看看他是谁?” 风舞被带到冷愁语面前,“哇!哥哥,你真好看,像神仙似的,哥哥你是神仙吧?” 冷愁语被风舞的话逗笑了。“哥哥不是神仙,哥哥只是个凡人而已。” 风舞睁着大大的眼睛,出神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是愁语哥哥吧!” 冷愁语愣住,风舞接着说:“我经常听月哥哥提起你,今天总算见到你了。” 冷愁语看向风残月,见他点头,示意他继续听。 “月哥哥说愁语哥哥是这世上最美的人,我问月哥哥难道还有人比夏荷公主还美吗?哥哥说没有人能比得上愁语哥哥的美。月哥哥还说愁语哥哥是个温柔的人,也是他这一生最爱的人。虽然我不懂什么是爱,也许是最重要的意思吧。月哥哥前些日子总是闷闷不乐,他给我讲你们在谷中的事。我知道哥哥很想你,他很难过很不开心,舞儿不明白既然哥哥那么想你,为什么不回谷找你,但我不敢问,我怕哥哥伤心,愁语哥哥知道为什么舞儿一见到你就知道你就是愁语哥哥吗?” 冷愁语摇头。 “因为今天哥哥身上没有那股悲伤的气息,看着你的眼神很温柔,就像爹爹看娘亲一样。” 冷愁语红了脸。 一个下午,三人坐在花园的亭子里聊天。偶尔传出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间或夹着温柔的男声,似嗔似怒。 一起吃过晚饭,风残月和冷愁语才离开,天已经黑了。漆黑的星空布满明星,风残月停下脚步,望着天空。 “愁语,娘亲曾告诉我,人死了是会升上天变成星星,因为他想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得到幸福,你说哪一颗星星会是我娘?” 冷愁语很难过,站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你娘一定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因为她怕你会看不见。” 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愁语答应我,无论如何请别离开我,我只剩下你和舞儿了。”风残月依旧望着天空,只是沿着眼角一直到下颚闪着一条银光。 “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皎洁的月光下,在一片花海中,两个人静静的相拥,两颗心紧紧连在一起,彼此是对方的唯一。 昨晚两人相拥而眠,待冷愁语醒来,身旁早已不见那人,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用过早点,侍女告诉他风残月有事,可能晚上才会回来。如果觉得无聊了,可以让人带他出去转转。冷愁语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便转身去了风残月的书房。 念语轩,顾名思义,思念愁语。 推开房门,房间很干净,笔墨纸砚整洁的摆在桌上。墙上挂着三幅画,一副桃花,一幅山水,一幅人物。屋里光线不是很好,但那幅人物让他觉得有些熟悉,走近看,一个白衣人,长发飘飘,在一棵树下盘膝弹琴,正是那日,风残月舞剑,他抚琴。走到书桌前,见了桌上的狼毫,开始研磨。 几大叠宣纸整齐的摆在一旁,窗外吹进的风掀开宣纸的一角,本以为只是备用的纸张,上面却好像有字迹。将面上的白纸移开,果然露出字迹,飘逸而俊秀,多了一分灵气,只是这纸上只有两个字,一张一张取下,只见每张纸无一例外都是两个字,颤抖的将其他几叠纸最面上的几张拿开。冷愁语哭了,只因那些纸上都写相同的两个字——愁语。 这么多纸,至少也有八千张吧!他是写了多少时日啊?抚摸着那令人流泪的字迹,似乎能感觉到风残月写字时的深厚思念。是有多深的思念才会写出如此让人难过的字?是有多难过才会将所有的思念倾注于笔中,才会将如此平凡的两个字写得如此令人心疼? 走出念语轩,冷愁语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终于好受了些,可心依旧痛着,为他,为那个爱着自己的男子。 吃过午饭,冷愁语闲坐在椅子上,看着高墙外的树木。和冷愁语一起生活了半个多月,除了第一天提起过他母亲的事,便再也没有提过,他怕他难过。更没有问过他这几年是如何生活的,想必风残月吃的苦只多不少,问了他也未必会说,有些伤痛一个人承担就够了,他是这样想的吧! 风残月要报仇,那么他就做他的帮手,他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敌人。如果能让他开心,就算让自己双手沾满鲜血那又如何?他所在乎的人只有风残月而已,其他人与他无关。 “冷公子,您要不出去走走?” 冷愁语想了想,欲开口拒绝。 下人道:“公子初来此地,有所不知。夏都是安晴王朝最繁华的城池之一,这里聚集了安晴江湖三分之一的侠士,四大家族也分居此地,还能见着高手之间的较量,三大美女也会在醉心楼登台献艺,西街外的白练江也是极负盛名的。” 最终冷愁语还是出了至尊府,去了白练江。 站在西街的望江楼上,看着绵亘千里的江水,到真是有种千里澄江似练的感觉。江水在翠峰中涌进,各种船只在江上慢行,闲适而安逸。 “冷公子不如到醉心楼坐坐?” 醉心楼其实是安晴王朝最大的妓院,里面的装潢不是普通妓院比得上的。四处流光溢彩,觥筹交错。三大美女的表演也是非常精彩,若是有幸还会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其实冷愁语并不知道何为妓院,以为就是个院子罢了。 初进醉心楼,眼前华丽的装潢冲击着冷愁语的眼球。从未进过如此华丽的地方,若不是知道这是醉心楼,还以为自己误入了别人的宅邸。 “这位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醉心楼吧!”来人头戴白玉簪,一袭青色金丝绣边罗裙,腰身被一条白色玉带束紧,勾勒出柔美的曲线,妆容淡雅而精致,声音也极是好听。 冷愁语今次出来没有带纱笠,自是许多人瞧见了他的面容,见到的人还以为遇见了神仙,青丝飘飘,加上又是一身白衣,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染凡尘的气息,若不是身后跟着下人,还真会对着他膜拜呢。 那么清冷的面庞,漠然的表情,却不曾想他也会进入醉心楼,原来不过也是个浪荡子罢了,可惜了他一副仙人的相貌。不知这人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长居此地的人也从来没见过他,也许是才搬来的吧!对他一见倾心的女子不免有些失望,若自己一生能有那样的人物陪伴,也不枉此生了,不过有了三大美人那样的尤物存在,自己还能有什么希望。 冷愁语被女子带入单独的一间房,桌上摆了些点心,冷愁语随意坐在凳子上,侍卫站在他身后,女子站在一旁,打量他, 真是个美丽的男子,如此干净的男子居然会来醉心楼,他不像这种人。 “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冷愁语没理会她,瞥见桌上的一摞纸,随手翻开,是些美丽女人的画像,环肥燕瘦,千姿百态。 “公子可有中意谁?” “三大美女何时登台?”这是冷愁语进入醉心楼说的第一句话。 刚说完,房外传来舒缓的琴声,原本冷清的大厅,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人,所有人的目光热烈而急切地盯着正中的舞台,恨不得能透过那堵墙。 忽然从台上的帘幕后走出四个白衣女子,莲步轻移,长袖善舞,面上蒙着面纱,动人的眼眸扫过,似要将人的魂魄勾走。突地琴声一转,帘幕后走出一位美貌的女子,红色轻纱下的玉体若隐若现,诱人的红唇,带着魅人的笑意,玲珑的身姿,扭动出动人的曲线,妖冶的脸庞让人过目不忘。众人迷醉在她动人的舞姿下,无人不垂涎她的美色,甚至可以为她一掷千金。然而,世事无绝对,冷愁语漠然的看着舞台上妖艳的身影,眼眸里仍是一片淡漠,仿佛他看到的只是很平常的东西。 一曲舞毕,其余女子退居台后,台上只剩下那红衣女子,女子环视众人,突地目光停顿在冷愁语那间房。冷愁语依旧淡漠如初,丝毫不觉女子的目光太过火辣,女子有些惊诧,竟有人在她的注视下面不改色,连眼神都未曾变动分毫,这样的人除了两年前见过一个,这是第二个,女子妩媚一笑。 众人万分期待她揭晓今日的幸运儿。 红唇轻启“涵香不才,可否请二楼那位白衣公子抚琴一曲?”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抚琴,只是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白衣男子不会令她失望。像她这种已经在红尘中摇曳多年的人,不求能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而只需要一个知音便够了。 楼下的人是看不到楼上的人的,只是有些失望,无论自己来多少次,被选上的人却总不是自己。不过可能是因为得不到才更想要得到。众人等待着那位被选上的白衣公子的琴声,不知道能不能够打动这位美艳的女子。 冷愁语本是不愿应下这事的,可对方已经把琴都送来了。算算日子,从出谷到现在,抚琴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像他那般淡漠的人,能喜欢抚琴已经实属不易了。 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一挑,发出几个清脆的音节。随即双手覆上,从指尖泻出的琴声绵长而动听。轻拢、慢捻,冷愁语将这阵子自己愁苦、难过的情绪都倾注在了琴中。时而低沉,让人的心跟着琴声变得压抑、沉重,好似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浮出水面,却因水藻缠住了脚,越是挣扎,窒息的越快。忽而琴声变得轻松起来,那种窒息感也随之散去。众人皆松一口气。因着他的琴声又变得高兴,这时他正回忆起这几日他们相处的日子,那样平淡却又温暖。 直到琴声停止,众人仍沉浸在那美好的回忆中,涵香最先反应过来,带着七分敬佩三分崇拜,邀请他与自己共宴。 侍卫退下,房中只剩下两人。桌上摆上了美味佳肴,珍藏许久的佳酿散发着浓郁的气息,光用闻也知道是美酒。不过,自从上次和风残月吃饭,知道了酒的厉害,他再也不会碰酒了。 涵香欣赏着对面的白衣男子,仿佛靠近他就能消去自己身上的风尘气息。他不是凡人吧!怎会有人如此美好? 涵香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气氛有些僵硬。涵香尴尬的笑笑,起身为他斟酒。 “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奴家名叫涵香,敢问公子大名。” “我姓冷。” 涵香期待的看着冷愁语,结果他只说三个字便再无下文,不觉有些失望。不过又有些高兴,至少知道他姓冷。 玉指捻起酒杯,盈盈浅笑道:“那,冷公子,涵香在此敬你一杯,就当是感谢你为奴家抚琴,先干为敬。”轻一仰头,一杯酒下肚,放下酒杯,却见冷愁语杯中的酒纹丝未动。 “我不喝酒。” 涵香表情有些僵硬,不过她并不反感他,反而觉得这是他该有的特质。 “那尝尝我们醉心楼的菜吧!这是鱼翅黄金糕,味道很不错的。” 看着卖相不错的糕点,冷愁语动了筷,味道还不错。陆续尝了其他菜,越吃越觉得腹中饥饿。 “冷公子不是夏都人士吧?”要是夏都有这样的翩翩佳公子,还不被那些上门提亲的人踩破门槛。 “嗯。”为什么他觉得身体有些热? “那公子可已有配偶?”涵香不着痕迹靠近冷愁语,此刻他的脸上出现了不正常的红晕。 “配偶?”头好热好涨,身体里好像有火在烧似的。 “像公子这样的人物,涵香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奇女子才能配得上呢。”玉掌覆上冷愁语放在桌前的手,整个身体贴在他身旁,吐气如兰。 冷愁语没有推开她,用力眨眨眼睛,好像看到了风残月。这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怎么了?身体好难受,好热,口好干,水,他要喝水。 涵香知道是菜中的春药起了作用,因此更加放肆,朱唇印上他的脖子,冷愁语只觉得颈间一片清凉,体内的燥热像是找到了出口,宣泄着想要更多的清凉。 身体又热又无力,只能半倚在涵香的身上,无力的喘气。脑袋一片混沌,思绪一片混乱,眼前很是模糊。 涵香解开他的盘扣,撩开他的衣襟,吻了吻他白皙的脸颊。白色的中衣下,修长而稍显瘦俏的身体,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像是在克制什么。他看不清身旁的人,也不知道身旁的人是谁,只知道他的触碰会让自己很舒服。 涵香吻上他的唇,一下一下的撩拨着他,双手抚上他的身躯,寻找着他的敏感部位。冷愁语想要避开那双手,无奈身体作不出任何反应,反而更加依恋那双手,他是中毒了吗? 第十五章 涵香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弱质女流,只得让人把冷愁语抬上床,跟着冷愁语的侍卫早已抱着美人寻欢作乐去了。 涵香看着床上面色绯红,双眼朦胧的男子,取下他头上的玉钗,青丝铺满一枕,不由得令她春心大动。一边解着他中衣的盘扣,一边在他颈侧落下数吻。 正在动情之际,房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因着来人的怒气,门直就就被踢进了房中,撞上木桌,瞬时撞得粉碎,可见来人的怒气是有多大。涵香也被这怒气吓到了,坐直身体看向房门处。 是他,他怎么会来这里? 来人在看到床上那一幕时,眼里瞬间涌起杀意,滔天的怒气使他恨不得将那女子碎尸万段。那个人他都舍不得动他,而那个女人竟如此对他,简直不可原谅,不可饶恕。 “残月,你怎么会……”话还没说完,风残月一掌将她打倒在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无力的趴在地上,目光惊讶的看着他,不敢相信。 风残月心疼的抱起神志不清的冷愁语,替他把中衣系好,脱下自己的外衣把他裹住。 “愁语,愁语?我是残月。” “残、残月,我好难受,身体好热。” 风残月安慰道:“别担心,再忍耐一会儿,我带你回家。” 抱起床上的人,将枕边的玉钗收入怀中,愤恨的看了地上的人一眼,从窗户跳出,以惊人的速度往至尊府飞去。 涵香翻过身躺在冰冷的地上,笑的悲凉,嘴里往外涌着鲜血。 原来那个俊俏的风残月,对周围人都冷漠的风残月也会有那种表情啊!可笑自己跟了他两年多,最终什么也没得到,还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这就是她涵香的命吗?她不服,她不甘心啊! “呵呵……呵,风残月,咳咳……我诅咒你,诅咒你永失所爱,咳咳……我诅咒你们永生不得相守。” 妖艳的面庞变得扭曲,明艳的双眸因怨恨变得毒辣,火红的嘴唇无法再说出诅咒的话语,心跳停了,身体凉了。 三大美女之一的涵香莫名失踪,传言她找到了自己爱的人,与爱人隐居去了。有人说在某个尼姑庵看见了与涵香极为相似的人,不过传言毕竟是传言,真相不得而知。 风残月抱着冷愁语回到府中,将他放到自己床上,挥退下人。冷愁语浑身燥热,只能紧紧抓着风残月的衣襟,呢喃的叫着他的名字。 风残月对这一天自是期盼已久,要不是自己回来得早,再迟几刻,他的愁语就要被别人占了去,那个该死的下人居然敢带愁语去那种地方,还有那个女人,通通该死。想到这儿,他心里就有一股火,加上对冷愁语的渴望,身体的温度也高了不少,可又不想在冷愁语不清醒的状况下要了他,归根结底还是怕他后悔。不过此时拿解药也来不及了,没想到那女人这么狠,居然下这种春药还加了迷幻药,醉心楼的春药比较奇特,过了吃解药的时候,再吃就不管用了。 “残,残月……” 许是被那药给折磨狠了,冷愁语清澈的眼眸里竟是带着水渍,看起来万分惹人疼惜,又是那般无助。风残月一惊,赶紧将裹着他身体的外套掀开,白皙的皮肤变得粉红,风残月不自觉咽了咽喉咙,三下两下将自己扒了个干净。 俯身压在冷愁语身上,头埋在他的颈间。 “愁语,就算你醒来怪我,今天,我要定你了。” 说完,“嘶”的一声,衣服应声而碎。冷愁语光着身子躺在他的身下,大掌握了上去,便听见冷愁语发出舒服的叹息声。来不及多想,握着那粉嫩上下滑动。冷愁语哪受得了这种刺激,左右挣扎摆动,但无论如何也躲不开那只作怪的手,嘴里喘着气,风残月见状,不客气的吻了下去,顺着他光滑的脖子一路吻到胸前的凸起,将一颗樱桃含在口中,舌尖卖力的旋转,手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双重的刺激下,冷愁语全面崩溃,细碎的呻吟从粉唇中传出。 “啊……唔……” 片刻后,冷愁语总算泄了出来,身体脱力般躺在床上,无力的喘息,目光有些涣散。不一会儿,浑身又燥热起来,风残月将手中的浊液沾上指尖,摸上那令人害羞不已的密处。冷愁语一惊,慌乱的紧闭上双腿,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也明白此时是处在怎样的情况下,他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的,也知道两人之间会发生这种事,只是,在他的认知里,仅只有亲吻而已,未曾想过会用到那里,这叫他怎么好意思。 “愁语别怕,我会小心的。”风残月的声音有些低哑,左手撑在他的身体一旁。 掌下的身躯仍有些僵硬,风残月不敢用强,无法,只好吻着他的皮肤,手掌游走在他光滑的躯体上,带给他一阵阵酥麻的感觉。 冷愁语渐渐放松身体,再一次失去了冷静,因为那个人是风残月,所以他不需要克制自己,如果他在清醒的的状态下,也许他永远不会走出这一步。 风残月动情的吻着他的唇,欲望抵着他的小腹,虽然有些着急,不过只要冷愁语不答应,他绝对不会强来。 冷愁语知道风残月在忍耐,自己再这般害羞下去也太对不起他了。双手羞涩的攀上风残月结实的背,生涩的回应对方的吻。 风残月自是喜不自胜,更加卖力的深吻。一条腿挤进冷愁语的双腿间,手指来到他的穴口,轻轻按揉着,就算这时冷愁语想闭上双腿也不行了。 “愁语,别紧张。”在他耳边低喃,细细舔着他的耳廓。 一节手指伸了进去,有些刺痛,冷愁语不觉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肩。 “愁语放松身体,不然等会儿会疼。”风残月额头聚集了不少汗,不能发泄的身体,让他痛苦至极。若不是怕伤到他,他真想放任自己在他体内驰聘。 手指在冷愁语体内转动,点按,进行艰难的扩张。 “残,残月,残月……” 风残月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唇,将他的双腿曲起,分开,那穴口暴露在眼前。 “别,别看。”冷愁语伸手去遮挡,被风残月握住。 风残月邪气的一笑,“我要进去了。” 三根手指在他体内运动,每每按到那一点,都会使他无助的颤抖,甚至连那一处都在痉挛。抽出手指,风残月将自己的家伙抵在入口,俯下身,埋头在他耳边,细吻着他的脖子,慢慢将自己推了进去。 “疼吗?”风残月担心地问道,冷愁语摇摇头。其实还是有些疼的,只是他不想说,他知道风残月是宁愿他自己难受也不愿伤害自己。 清晰的感觉到风残月在自己体内的变化,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感动,或者还有其他。 终于,风残月完全进入了他的身体,不敢轻举妄动,等待着冷愁语适应自己。 感觉到他的身体不再僵硬,风残月再也忍不住抽动起来,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敏感,深深进入他的身体。 “残……唔……”冷愁语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令人羞耻的声音。 “愁语,愁语,我爱你,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你了。” 泪从眼角滑落,不是伤心难过,是开心、是满足、是感动、是幸福。 风残月停下抽动,紧张的抱着他的身体。“怎么了?太疼了吗?我弄伤你了吗?” 紧紧回抱着他,“不……” 两人身体紧紧相贴,发丝纠缠在一起,形成一幅绚丽的画面。此刻不仅是身体的融合,更是灵魂的相契。 这个夜晚还很长,明月才刚刚升上天空。 第十六章 再次醒来已经过了晌午。 冷愁语还没醒,昨晚风残月担心他的身体会吃不消,药力解除后就让他休息了。不过初尝人事的冷愁语还是累得不行,风残月一停下,便沉沉睡去了。风残月怕留在他体内的经验会引起发烧,替他把身体清理干净了,才抱着他上床睡觉。不过他们睡的是冷愁语那间房,风残月那间房的床单上全是汗渍与白色浊液,庆幸的是没有弄伤冷愁语。 看着熟睡的冷愁语,风残月发自内心的笑了。一手环过他光滑的腰肢,轻轻搂着他。 冷愁语醒过来看见自己的脸与一只手贴着风残月赤裸的胸膛,另一只手搭在他腰上,两人都赤裸着身躯。冷愁语脸一红,急着想要起身,刚刚一动,浑身的酸痛感就让他差点叫出声。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受伤了吗?” 冷愁语脸更红了,“没,我睡多久了?” “再过两个时辰就可以吃晚饭了,饿不饿,要不要现在吃点东西?” “还是等等再吃吧!我想先起床。” “好。” 风残月光着身子从柜子里拿出两套白衣,冷愁语瞧着他背上有几条未消的红痕,立马移开视线。 风残月三下两下把衣服穿上,将另一套拿到冷愁语面前。 “你,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可以。” “你歇着吧!反正都见过了不是?昨晚那么累,今天一天都还没吃东西,你还有力气吗?” 风残月这话说的一点不假,冷愁语的确累得连抬手都软。风残月将他抱起放到自己腿上,让他整个身体倚在自己怀中,替他穿衣。冷愁语浑身都是青紫的痕迹,他皮肤白,就算是一小块儿痕迹也很明显。风残月虽然心疼,但更多的是高兴,那些痕迹是属于他的。 风残月扶着冷愁语慢慢走到大厅,本想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可冷愁语不答应,只得让人拿来软垫。今早侍女进屋把风残月的床单撤下,看到上面的痕迹霎时脸就红了,也知道那位仙人公子与自家主子的关系,却不觉得他们在一起有何不妥,反而觉得两人很般配。 吃过饭,冷愁语说要去看风舞,风残月担心他昨晚没休息好,让他过几天再去,冷愁语答应。 空闲了几日,风残月又忙碌起来,每天又有不少事情得让他做决定。冷愁语天天去陪风舞。风舞很高兴,都舍不得让他离开,就算冷愁语想留在落英阁,风残月一回来,立马就把人抱走了。第二天醒来,冷愁语总是依偎在他怀中。 生活就这般平淡而又甜蜜的进行着,只是风残月平静的面容下有颗不平静的心。 这些天有好几个门派受到无极宫的重创,风残月作为武林盟主自当伸张正义。不过各门派也知道无极宫分支众多,练的功夫也是千奇百怪,想要铲除他们,没有周详的计划是很难攻下的。说不定最后还会变成自取灭亡。为此,风残月数日来都睡得不安稳,冷愁语的心情也跟着变得低沉。 这日风残月在书房里看着各门派送来的书函,看着有几个门派为求自保,决定放弃与无极宫为敌,风残月忍不住将信的一角捏得死紧,面上却是无任何表情。 “叩叩叩。”书房的门被人推开,来人一身白衣,手里端着一个碗,不知是什么。 “残月先休息会儿吧!你都在房中呆了好几个时辰了,我熬了粥,你尝尝。” 风残月本是没什么食欲的,知道是冷愁语亲手熬的舀了一勺,吃在嘴里香甜可口,鼻间满是桂花的味道,越吃越想吃。话说他也好久没吃到冷愁语亲自做的食物了,当真想念得紧啊。那些时光也许只能出现在回忆里了吧! “事情还是没有起色吗?” “没关系,他们我还不放在眼里,本来也只是些小门派罢了。其他门派多少也是有私心的。” 传闻无极宫里有座宝殿,里面堆满了金银财宝,还有一本轩辕无极练功的武功秘籍,虽然被人称为是邪功,不过只因他们不是正派罢了。无极宫也杀山贼敌寇,甚至有时比那些自称为正义的门派更有正气。只是他们杀的人多了些,又有部分是这些正义门派的人,可他们谁又知道其中原由呢! “你放心,我会陪在你身边的。”冷愁语站在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 风残月握起他的手,轻轻捏着。“我不想你去冒险,我最担心的是舞儿,她一个姑娘,什么都不会。”风残月起身与他面对面,“愁语,我希望你能保护她。” “我会的。” 愁语我知道你是不会骗我的,答应我的事你从来没失信过。我只有你了,若连你都失信于我,我真不知还能去相信谁。我的心之所以没被仇恨占满,是因为心里始终有一处温暖。那里与世隔绝,没有仇恨,只有爱,只有你。 忠义堂 “盟主,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没进攻他们,到先被他们给灭了。” 风残月坐在檀木椅上,冷漠的看着众人。 “各位有何看法?” “我天剑门门主被杀,众弟子发誓为门主报仇。” “我认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祈二少,您是祈家人,死的不是你们祈家当家的,风凉话谁都会说。” 祈遇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 其实他是好心好意,一点儿要推脱的意思也没有。 “我们天剑门不需要你祈二少帮忙,我们高攀不起,你……” “够了。”风残月冷着一张俊脸,隐隐有些不耐烦。 那人见过风残月的实力,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这次无极宫突然来袭,却是躲躲藏藏,想必人数不会太多。但实力不容小觑,我们不得掉以轻心。至于反击的事的确该好好计划一下。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是镇定,不要被敌人扰乱阵脚。有勇无谋是莽夫的才会做的事。” “盟主教训的是。” 众人等着风残月发话,一时间,堂内异常安静,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能听见。风残月没说话,只是目光锐利的看着众人。气氛变得有些压抑,甚至感觉自己变成了风残月的猎物,不知不觉有些人额头开始冒汗,双腿发软,恨不得自己变成一粒灰尘。 良久,也许只是一会儿,可众人却觉得这一会儿比几年还漫长,这就是强者的气势。 “我的探子告诉我最近有几个门派加入了新人,而无极宫的人很有可能就混在其中。我想各门主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之后的事也不需要我交代了吧!” 众人惶恐不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话说到这里,怎么做就是你们的事了。” 风残月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全说出来,他要的不只是听从主子安排的人,那样的傀儡对他无任何用途。 回到后院,冷愁语正在摆弄一些草药,那瘦削的背影看着让人觉得孤单,墨黑色的发丝随风扬起,白色长袍晃动着衣袂,宛如欲要飘然离去的仙人。风残月忍不住走上前,将他搂住。 “怎么了?” “只是有些累了,真怀念和你在花川谷生活的那些日子。” “等你报了仇,我们就回去吧!” 风残月迟疑道:“好。” 他的迟疑只是因为想到了风舞,但在冷愁语看来却是以为他不想回去。心里被苦涩填满,可风残月看不到冷愁语眼眸深处的暗淡。 转过他的身体,贴上他淡色粉唇,将满腔的爱意都倾注于这吻中。 第十七章 一夜缠绵,天还未亮,风残月被暗影唤醒,随意披了件外衣,替冷愁语掖好被角,轻声走出房间。 “霸刀山庄、青玄门、北雁派、六扇门、柳氏家族。”暗影冰冷的说着情报。 “都是些大门派,没想到连柳氏家族都与他们狼狈为奸,还真不能小看无极宫的爪牙。” “其他门派混进的人都被囚禁了。” “既然如此,何不将计就计?” 夜晚的风吹起风残月的衣角,此刻的他宛如黑暗中的王者。 冷愁语醒来风残月已经不在身旁,洗漱一番,便去了落英阁。风舞已经等了他好久,两人一起用了早点,说了会儿话,风舞便让冷愁语抚琴给她听,她记得风残月说过这个仙人哥哥抚出的琴声是这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冷愁语不好推辞,抚了一曲,谁知这个小姑娘一听便产生了兴趣,非得让冷愁语教她不可。冷愁语当她是自己的妹妹也乐意教授。一时落英阁里时而传出美妙的琴声,时而又一阵尖锐难听的杂声。 忠义堂 “想必昨日各位门主已经处理掉了门派中的奸细,近日召集各位来,是想听听各位的意见,不知各位对攻打无极宫有何见解,不妨说说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一人说话。 “咳,我倒有一计。”说话的是一留着花白胡须的老者。 “青玄门主请讲。” “众人皆知无极宫分支众多,想要歼灭他们定要费些功夫。如果我们大家聚在一起共同歼灭一个分支,再逐一歼灭,最后直捣黄龙,就会容很多。不知各位觉得我的想法如何?” “我六扇门赞成。” “北雁派无意见。” “天剑门听从盟主安排。” …… 一时间,忠义堂内人声鼎沸,风残月并未出声阻止。 就在他站起身的一瞬间,堂内安静了下来,几十双眼睛都看着他。 “既然各位没意见,就这样做吧!三日之内我会制定出详细的计划。” 从忠义堂出来,风残月还是头一次没有去找冷愁语,而是回到书房开始磨墨。计划已经开始了,风残月只需要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其他几个门派,再从中做些调整,那么这场战斗他们一定会是赢家。 几封信函写好后,唤出暗影让他们务必将信送到本人手中。 青玄门那老头让所有人聚在一起,想来个一网打尽,想得倒美,还真以为他风残月什么后台也没有吗?他可不是那些没脑子的年轻人,空有一副好皮相。这三年来他可不是在外面游山玩水,与人比武是常有的事,经验就是一次次死里逃生积累出来的。当然还不忘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那些像影子一样藏匿在黑暗之中的人,就是他的势力之一。那些人都对他忠心耿耿,一些是他救来的,一些是被他打败的,还有些是无家可归的。 三年,他凭着过人的智慧,坚韧的心,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势必要为母报仇。 那三年的生活。每天都是无休止的打打杀杀,训练自己的人,若不是风舞,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双眼被仇恨蒙蔽,还好自己唯一的妹妹还在世上。如果那天他不是进宫去看白姨,也许她也香消玉损了。 风家被灭门之后,所有人都以为风家人死光了,后来冒出个风残月,众人各持意见,但风残月从未表明过自己的身份,由得众人去猜。 在落英阁用完晚饭,两人牵着手往回走。 “愁语,再过两日我便要离开了。” “为何?” “无极宫的人混进了几个大门派,还想一举歼灭我们,若我不亲自去,恐怕他们不会上钩。” “我和你一起去。”冷愁语紧紧握着他的手,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风残月将他搂进坏怀中,“我也想你和我一起去,可我怕他们留有后手,我不放心把舞儿交给别人。” “可是我……” “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保证我不会有事的。” “残月……” 风残月吻上他的脸颊,“若不是你保护舞儿,我会分心的。” 冷愁语妥协。 屋内传出让人耳红心跳的呻吟声。 “残……残月……慢,慢一点……唔。” 冷愁语双手环着风残月的脖子,风残月每一次猛烈的撞击都让他浑身痉挛,每一次撞到那敏感的一点都让他难耐的仰起脖子,露出优美的线条,嘴里更是发出让风残月几乎发狂的压抑声。 猛烈的抽插几次后,风残月用力将冷愁语的身体搂向自己,一声低吼释放出自己的精华,冷愁语惊叫一声也泄了出来,喷在风残月的腹部上。穴口更是不受控制的收缩,风残月才软下去的巨物,又一次渐渐苏醒。 用力的深吻着冷愁语的唇,滑腻的舌头在他口中扫荡,像是要将他吞入腹中一般。 其实此次出去风残月也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他只是不想让冷愁语担心,毕竟有些意外是他无法预料的。 三日之后,众人聚集在城外十里的马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这次战斗充满信心的神情。 风残月站在众人之首,以王者的姿态对着众人。 “此次战斗我们只能赢不能输,要知道输的代价就是付出你们的性命,若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江湖儿女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我等愿随盟主铲除邪恶,伸张正义。” “对,铲除邪恶,伸张正义。” 众人齐呼:“铲除邪恶,伸张正义。” “一切按计划行事。” 说完,兵分四路,风残月、林宇与霸刀山庄、六扇门、桐城派一队。祈遇然与青玄门、天剑门一队。王氏一族次子王胥华带领一队。柳氏一族三女柳青絮与原江湖排名第五的顾之川带领一队。 原定的计划是先攻下南面无极宫的分支,风残月给霸刀山庄、青玄门、北雁派、六扇门、柳氏家族的信函写的是兵分四路,先攻下南面分支,而给其他门派的是听从每队的指挥,不得有任何异议。违令者带领的人可以不用禀报直接处置该人。接到信函的各门主虽心有不甘,见盟主用了印章,也知此事至关重大。 虽然风残月很年轻,当盟主的时间也不长,起初众人还对他有偏见,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风残月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每件事都大力得很妥当,没出过一点纰漏。有些事的处理方式甚至他们从未想到过,他没有盟主的不可一世,却有盟主该有的威仪,自他身上露出的气势就像与生俱来。人前总是一副严肃冷漠的表情,锐利的眼光仿佛能够穿透到你的内心。 这个年轻的盟主,有着谜一样的身份,高深的武功,俊逸的外表,卓越的能力与让人不得不信服的气势,可以说他是最有资格坐这盟主之位的人。 以风残月、林宇带头的一队人率先到达了目的地,眼前是一大片树林,想要攻下这个分支,必得先穿过这个树林,而这个树林里布置了许多陷进,一不小心便会身首异处。 “盟主,接下来怎么办?” “按计划行事,其余三队的人应该不久就会到了,我们先进去吧!” 一队人浩浩荡荡进入树林,四周静谧一片,风吹过树林,树叶相互摩擦发出“沙沙”声。太过寂静的感觉让人觉得这里很不安全,众人小心翼翼跟在两人身后,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人的恐慌。 走了一小段路后,风残月突然停下,众人也跟着停下脚步。 “怎么了?” “残月突然觉得如此前行不太安全。” “那盟主有何办法?” “一路走来都没什么问题,残月想只要注意四周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倒是后方让残月有些担心。不如庄主与门主派几个弟子在前方探路,残月在后方防守敌人的偷袭,你们看如何?”风残月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作为下属的两人也不好反对,只得听令行事,各派出六人在队伍不远处前行。 突地有箭从地面射出,来不及躲开的人当场死亡,不少人受了伤,庆幸的是箭上无毒。结果六扇门与霸刀山庄的人少了三分之一。桐城派还好,伤亡人数加上死去的才三分之一。 风残月与林宇两人武功都在众人之上,自然毫发无伤。但奇怪的是,走在最前面的人也没事,而且,箭是在他们过了那段路才射出来的。难道有人监视他们?凭风残月与林宇两人的内力不可能察觉不到周围有人在监视。可怪就怪在根本没有人,那么只能是那些人中有无极宫的人。 风残月让众人先处理伤口,实际上就是止血。他们进这里可不会带什么军医,只能备一些止血止痛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经过这么一出,大家更不敢掉以轻心,知道这个地方没有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安全,一不小心自己的性命就没有了。 风残月不动声色的看着霸刀山庄庄主与六扇门门主的脸色,然后用无比惋惜的表情安慰了他们,但两人的脸色都相当难看,那眼光就像要杀人似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因为无极宫杀了他们的弟子,所以他们才会露出如此骇人的表情。而风残月和林宇是知道实情的,所以并不觉得惋惜。风残月更不会去同情他们,既然他们选择背叛他,就要付出代价,他可不会心疼。在这种情况下心软就等于给敌人杀自己的机会。凡是背叛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有第一次难免不会有第二次,还不如一次清理干净,一劳永逸。这次风残月让众人散开了走,六扇门的人走最前面,中间是桐城派,最后是霸刀山庄,林宇跟风残月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这次队伍走得很慢,有了前车之鉴,大家边走边用手中的武器挥开地面上的枯叶,以防还有什么机关陷阱。 风残月有条不紊的走着,似乎丝毫不担心敌人的诡计。他相信敌人是不会将这种陷阱重复设置的。走着走着,大家似乎都有些不安,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十几人突然倒下。不一会儿,一群人都倒了。 “右护法的计谋果真高明!”从人群中陆续有人站起。 “没想到这个武林盟主如此不堪一击,右护法居然还说不可小觑他。喏,现在还不是任我们宰割。” “如果你们以为他只有这点儿能耐,劝你们还是赶紧逃吧!”不知何时林宇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沉着脸,杀气蔓延。 “你不是已经倒下了吗?” “难道你没听说过什么叫做将计就计吗?” 十几人恍然大悟,知道自己走进了风残月的陷阱,还洋洋自得以为对方中了自己的计谋。 这时风残月也已站了起来,他倒不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只是事先与林宇服用了冷愁语给的药,要是再过会儿遇到,估计他就真的没办法了,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派上了用场。之所以没给桐城派的人,一是没那么多药,二是怕敌人万一真的用这招,反倒会露出马脚。 “你们绝不会是我们的对手,还是快快束手就擒吧!”林宇道。 “哼,我们无极宫的人就算自杀也不会束手就擒。兄弟们无论如何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大家一起杀啊!” 这十几人的武功都是中等水平,要杀他们根本用不着风残月出手,林宇一个人就够了。 风残月将解药喂给桐城派的人,不一会儿大家醒了,刚开始脑袋还有些混沌,直到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霸刀山庄与六扇门的人以及那十几人的尸体,才想起自己中了敌人的迷药。可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各位我有件事得向大家上说明一下。”风残月决定把真相说出来,这个时候他相信另外三组也应该处理好了。 “我想桐城派主应该还记得那日我在忠义堂说过我的探子查到有几个门派加了新人,但很有可能是无极宫的人,而我当时就说过让加了新人的门派回去整治,虽然我没有挑明,我的意思你们也应该懂的。以为几句训诫的话就能把我打发了?以为我的人就那么没用?既然给了机会不要,就休怪我无情。我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宣布,霸刀山庄、六扇门、青玄门、北雁派、柳氏家族勾结无极宫贼人,其意图不言而喻。我交给各门派的信,表面上一样,实则我动了手脚,不重要的信我是用一般的浆糊封的口,而重要的我是用的印泥,要用水泡之后才能看到真的内容,这一点无极宫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想必他们快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树林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不一会儿,从树林里陆续走出人来,正是另外三组。 领队的几人来到风残月面前,齐声道:“盟主,叛徒已经捉住了,企图逃走的人或反抗的人已就地正法。” “辛苦大家了。” 这时被风残月派人绑住的六扇门与霸刀山庄的人也陆续醒来,看着自己被绑住,疑惑的看着同伴,甚至询问原由。 风残月见人基本醒过来了,缓步走到六扇门门主与霸刀山庄庄主面前,看似气定神闲的步伐,却隐隐透出一股威严。 风残月只是站在他们面前并不说话,目光如平时一般看着两人,只是这目光里透出的寒意让他两冷汗直冒。 霸刀山庄庄主受不了这沉默的气氛问道:“盟主,这是何意?”声音有些微颤。 “怎么?还需要解释不成?”风残月挑眉。 林宇的声音远远从树林深处传来,“盟主,有座府邸,但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风残月脸色一变,语气有些急促,“全部回城,把他们也带回城关进牢里。”说完一个人施展轻功,转眼已不见他身影。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此刻至尊府应该已经被无极宫的人占领了。其他人的生死他倒没放在心上,怕的是冷愁语与风舞出事。风残月一边使出浑身内力赶路,一边安慰自己,冷愁语武功高,就算人多也会逃出来的。 到了府门口,风残月没有立马进去,而是跳上一棵大树,树枝挡住了他的身形,又便于他观察府内的情况。府里到处躺着下人的尸体,有些下人是风残月自己的人,武功不算低,看来这次无极宫来的人武功不低。在这里只能看到前院,离后院以及落英阁还有一段距离。再次施展轻功落到后院,步伐很轻,在没确定他们是否安全,他不能打草惊蛇。 “盟主……”一个极其虚弱的声音传来,若不是风残月武功高,这种若有似无的声音一般人是听不到的。跟着声源找到人,此人已是身受重伤,勉强还有一口气在强撑着。他是风残月的暗影,专门派来保护冷愁语和风舞的,此人武功不低,就连冷愁语也未必能发现得了他。 “盟主……风……风……小姐,冷……语……凶手……凶手……”风残月刚想护住他的心脉,他却断了气。 风残月立即奔向落英阁,此刻他最不想发生的事可能已经发生了。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整个人神经完全绷紧,刚跑到落英阁门前,整个人呆住了。不染一丝灰尘的地上,侧躺着风舞的尸体,这一刻风残月真想仰天长啸,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步履散乱的走到风舞尸体面前,双手颤抖的将妹妹的尸体搂进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愁语会这么对他?他答应过自己会保护她的啊! 风舞死得很平静,看不出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也不见冷愁语踪迹,事实好像已经摆在了眼前,可他不愿相信,也不想相信。 “盟主……这……”随后跟来的几个高手见至尊府这带的百姓闭门不出,也知定是府内出了事,果不其然,进府一看,遍地尸体。几人一直走,直到走到落英阁才停下。见风残月如此悲痛的抱着怀中的人,虽不知这位小姐是谁,不过看样子对风残月定是非常重要的,不然一向冷漠的风残月也不会露出如此表情。 一阵风过,落英阁里顿时多出一个人,此人正是冷愁语。 第十八章 “残月,我……”看着风残月如此悲痛的神情,冷愁语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风残月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想要质问他的冲动,“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保护她的吗?这就是你保护的结果吗?”再怎么忍耐,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冷愁语的心一颤,其实他也很难过,“对不起,我不该离开的,我……” “既然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平日里温柔的目光此刻变得冰冷,他的目光让冷愁语心痛。 胸口如被狠击了一掌,险些喘不过气,“你这是在怀疑我吗?” 看着冷愁语瞬间惨白的脸,说实话风残月还是很心疼的。可他的暗影是不会欺骗他的,以冷愁语的武功也不该是这个结局,难道对方强到连让他带一个人出去都不行吗? 狠下心问道:“难道不是?”风残月看着他,冷愁语什么也没说,两人对视着,只是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风残月心里念着,愁语只要你说凶手不是你,我就相信,可终究冷愁语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刻钟,风残月咬着牙打破此刻虚假的平静。 “把他带进地牢。”说话的同时移开目光,不是无情,而是怕自己反悔,怕下一刻控制不住自己将他拥入怀中,怕自己失去理智,大声问他为什么这么沉默,为什么不反驳?哪怕是骗自己也好啊! 凭冷愁语的武功想拦是拦不住的,风残月以为他会走,下人却来问要如何处置,而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怎么处置他。事实都摆在了眼前,可笑自己还不敢相信,幻想着这一切也许是假的,也许他还在期待,虽然冷愁语没有否认,但他不是也没有承认吗?也许他只是被人陷害,也许只是身不由己,也许…… “盟主?盟主?” 风残月收回纷乱的思绪,“一日三餐都按照我的做,给他拿床被子,若他少了根头发,为你是问。” 风残月觉得自己像是沙漠上的旅行者,只是他和队伍走散了,望过去是一片茫茫的荒漠,找不到出口,心好像也变得空落落的,像是悬在半空中,难受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竟会是自己的仇人,只能说命运太会捉弄人。可他不恨他,或者说根本无法恨他,三年前母亲被杀害的悲痛让他的心充满仇恨,可也无法将那种仇恨转移到他身上,他可是愁语啊,是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人,是自己发誓不再让他掉眼泪的人,是自己打算要一辈子携手共度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结局?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对他?难道连这个唯一的愿望都要被剥夺了吗?为什么不干脆把他也杀掉,那不是更省事?为什么不杀他?轩辕无极明知道他在和他作对,是因为派来的人是冷愁语,是因为愁语对他有情,所以才保住他的命吗?那愁语又失去了什么?一个个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却连一点儿头绪都找不到。为什么轩辕无极要灭掉风家?为什么又要让冷愁语来教他武艺?难道当初的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轩辕无极想从他那儿得到什么?在风家那几年也没听说过风家有什么秘密,何况几年前的他还只是一个小毛孩儿,什么都不懂,轩辕无极又怎会如此大费周章让他变强?难不成他身上真有什么秘密是他自己不知道的?胡乱的端起一杯茶,一口饮尽,仍是压不住心中的焦躁。 看着卧房,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同床共枕,相拥而眠,昨天他们还面对面坐着说话,冷愁语眼里满是对他的担忧,怕他有什么意外,如今他却只能看着他们相依偎过的床。为什么只过去了一个夜晚,他们之间就变成了这样?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冷愁语的那些感情都是假的,他感觉得到他也是爱着自己的。那个淡漠如水的男子;那个曾经连梦都没有的男子;那个在榕树下盘膝弹琴的男子;那个让他第一眼就惊为天人的男子;那个让他想要变强的男子;那个他深深爱着的男子…… “咻”的一声,风残月飞出窗外 ,连续挥出几掌将后院粗壮的树击倒,蓦地抽出腰间的宝剑,没有了平日的镇定,步伐急促而凌乱。手中的剑泛着银白色冷光,一招一式都拉出一条白色光带,所过之处都是被剑气弄出的划痕。那些他和冷愁语相处的画面,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冷愁语的笑、冷愁语的泪,离开花川谷的不舍,相见时的激动喜悦,那么真,让他那么高兴,又那么难过,这一切都是假的吗?他不信,他不信,如果连他的愁语都在骗他,他还能相信谁? 宝剑掉到地上,风残月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身体摇摇欲坠,如风中残叶。他该怎么办?他们的爱又该怎么办?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风残月已经在地牢外站了几个时辰,他很想进去看他,可看到他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当这一切都没发生吗?他也想,可是骗得了自己的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没法让自己放下仇恨,此仇不报,他心里难安。可他也不需要冷愁语来保护他,即使他们是相爱的。 风残月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走了进去。 他看见坐在被子上的冷愁语,冷愁语眼睛里有些许血丝,想必他是一晚没睡,而自己又何尝不是。此刻冷愁语也看着风残月,他的目光很柔和,依旧深情,似乎还带着一丝高兴。看着这样的冷愁语,又叫他怎么狠得下心说那些话。 “你走吧!” “去哪儿?” “该去哪儿去哪儿。”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认定我是凶手了吗?” 看着冷愁语泫然若泣的表情,风残月真想将他拥入怀中,带他离开,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过一辈子。那里只有他们两人,他们可以一起看日出日落,可以到小溪里抓鱼,可以一起打猎,那是他曾经憧憬过无数次的画面,事到如今,那些画面可能真的只能是憧憬了,也许再也无法实现了。 “你能证明凶手不是你吗?” “舞儿是你的妹妹,我待她也如妹妹一般,又怎么可能伤害她?残月,就算我伤害自己都不会伤害你,你觉得我会做让你伤心难过的事吗?”冷愁语悲伤的看着他,心里难过极了。昨天自己一直没说话,是以为他会相信自己,却没想到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他。可他依然是相信他的,他以为再见面,他就会相信他,给他解释的机会。可万万没想到,一开口却是让自己离开。说不难过是假的,被自己深爱的人误会得这么彻底,那种想哭又哭不出的感觉比刀割还难受。 “愁语,我知道也许你是逼不得已,不过我也不需要你为我牺牲什么。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我才能保证你的安全,才能没有负担的去报仇,然后再去寻找你,直到自己再一次把你拥进怀里。 “残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叫逼不得已?为什么我要离开你?我想留在你身边,我想和你在一起,我……” “你还不明白吗?我是无法面对你。”风残月露出那么痛苦的表情。 “我不明白,我们不是相爱的吗?为什么你不愿信我?”冷愁语眼里泛着泪光,之前他们不是还好好的吗?就因为自己听信他下属的话,以为他遇到了危险,赶去救他,才发现是一个陷阱。要他怎么办?万一是真的,他能撒手不管吗?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事实不是已经摆在眼前了吗?” “什么事实?就因为舞儿吗?如果我是凶手,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下手的,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在这个时候?残月,我根本没理由伤害她的。” “你有……你有……你有的……”风残月悲痛欲绝的闭上双眼,那长长的睫毛在颤抖。而后见他伸出右手,只是那只手握得很紧,好似只要一放开,手中的东西就会立刻跑掉。他慢慢摊开手掌,原来不过只是一支木钗,而且还只有半截,没有很特别之处,只是这支木钗是冷愁语之前在花川谷里带的。冷愁语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原来是被风残月拿走了。 “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这是我在风府捡到的,而捡到的那日正是我回家那天。”冷愁语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风残月一直期待着这只是个巧合,可是如今再怎么想要骗自己也不可能了。他甚至不敢想他们是不是还有以后,是不是还可以在一起? “不,不是我,残月,我没有做那样的事,我一直都在花川谷里等你回来,却一直等不到你。我很担心你,很想你,才出谷寻你,你可以问师父,他知道的。” “那这个是怎么到这里的?难道还有人能进得了花川谷,再将你的东西带出来扔在风府陷害你吗?” “残,残月,我不知道木钗怎么会出现在风府,可我真的没有离开过花川谷,为什么你不信我?”冷愁语双目含泪,看着风残月的眼神是那么令人揪心,他的眼神原本那么清澈,他本该像仙人般遗世独立,仿佛下一刻就该羽化登仙,只是为何他要进入这滚滚红尘,为何让自己那么舍不得又放不下? “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等我报了仇,能够面对你,自会去找你。”他依旧是不能舍去他的,情之一字,又岂是他想断便能够断得了的。 “不,我不走,我要留下来,我会找到凶手的,残月,别赶我走。” “要留下也可以,只要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说完,便毫不留恋的转身走了出去,只是谁也没看到,自他脸颊滑落的泪水,还有掌心被自己指甲弄出的血印。直到走出大牢,风残月用轻功飞到书房,锁上门。走到桌前,将底格拉出,里面有幅画,他小心翼翼的展开,画上的人很美,他的笑容更美,这样一个人能让天地万物为之失色的人,叫他如何忘得了。风残月用指腹轻轻的滑过画上人的脸颊,分明是如此爱恋的动作,他的眼里却满是泪光,他是要用多大的力量,才能克制住自己在听到冷愁语的哭声时,毅然决然的离开? “愁语,愁语,为什么那个人是你,为什么那个人要是你?”压抑的声音就像在哀嚎。 “盟主,盟主!不好了,不好了!” “大呼小叫做什么?盟主正在书房里休息,不准任何人进去。” “可是……可是,牢里那个犯人逃走了。” “什么!你是怎么当差的,居然让犯人逃走了……” 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风残月冷着一张脸走出来,下人战战兢兢的看着他。 “人是我放走的,没事就下去吧!”明明是自己让他走的,可笑此时自己又那么想见他。自己说了那么重的话,他怕是不会再主动见自己了吧!这样也好,总归是自己想要的结局。 忠义堂 “盟主,贼人安插在各个门派的奸细都已经清理好了,不服从的人也处理好了,剩下的人怎么办?” “既然他们知道错了,我们就该给他们将功补过的机会不是?我的探子已经查到贼人目前的藏身之处了,半月之后我们就进攻。” 这一次轩辕无极必定不会放过我,愁语,你会出现吗?你会站在哪边呢? 半月后 风残月威风凛凛的坐在马上,宛如神祗,俯瞰众生。 “全体出发。” 他们的目的地是十里外的青云庙,青云庙建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庙里空无一人,香火却从未断过,每天都有人来拜祭,也有人为这庙打扫,据说只要上香的人心诚、善良,许下的愿望便能实现。而恰恰因为上香拜佛的人多,无极宫的人才能混在其中不被发现。 林宇驾马来到风残月身旁道:“盟主,贼人混在人群中,若是他们将无辜百姓作为人质我们该如何是好?” “无妨,他们也最好能将百姓抓为人质,如此我们便稳胜不败。” “此话怎解?” 风残月勾起嘴角,“不急,到时一看便知。” 风残月抬头望了望天,这才过了半个月,感觉却像过了几年似的,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三年前的生活。每天在思念里挣扎,在痛苦中煎熬,心里无论如何也放不下那个人。 “盟主,已经查到无极宫在庙里的据点了,我们该怎么办?” “不急,轩辕无极的右使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就到。” 风残月点点头,若有所思。 江湖传闻,无极宫右使无忧,头戴黑斗笠,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身着黑色丝绸长袍,手持一柄长剑,此剑名为冷霜剑,此人武功极高,杀人从不手软,只要是他想杀的,没有能活命的,因此被人称作黑煞鬼。风残月勾起一丝冷笑,我到要看看你这个黑煞鬼到底能不能杀了我。 一时间,青云庙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仿佛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突然不知谁的剑出鞘,一场厮杀就此开始。 风残月和林宇站在人群中,丝毫没有想要加入战斗的想法,只是旁观着,在他们周围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圈,不管无极宫的人想怎么靠近他们,却始终被抵挡在他们外面。就以目前的战况来看,到是风残月他们这方较强一些。 双方正厮杀的厉害,不知谁大吼一声,“全部停手。”声音犹如惊雷,让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不得不向他望去,风残月也看向他,只是唇边带着浅浅的一抹笑意。 “风残月叫你的人都停手,不然这些人质……就不要怪我狠心了。” 风残月还没开口说话,便有人先说到,“无极宫的人果然无耻,居然利用无辜的人。” “哼!你们自诩名门正派,也不见得你们就比我们无极宫正派到哪里,也不过是人模狗样罢了。 “岂有此理,身为邪派中人,还敢大放厥词,有本事放了人质,我们一决高下。” “果然是正派人士才会说的话啊,呈口舌之能一向属正派人士最为厉害,我们又怎能和人家比了。”来人头戴斗笠一袭黑袍。 “你,你,你是黑煞鬼!”不用谁说,看到这身装扮的人早已心知肚明,风残月这方的人也都戒备起来。 “参见右使。” 穿过斗笠下的面纱,风残月能感觉到那双眼睛的目光从这人一出现目标便是自己。 “你就是风残月,风家的人。” 听到此话,有人惊诧,也有人平静,好是早就知道。而风残月未置一词,目光看着他,像是要透过黑纱,看清他的面容。 “不出声也就是默认了吗?那么风家人是我杀的,而那个偏苑里的妇人也是我亲手杀死的。” 第十九章 “那个偏苑里的妇人也是我亲手杀死的。”话音一落,风残月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黑煞鬼面前,宝剑一挥,黑煞鬼身旁的人被剑气所伤,黑煞鬼不知从什么地方拔出剑,挡下一击,连脚下的位置都未曾移动分毫。此刻风残月的眼里心里都被怒填满了,根本没有去想过,如果娘亲是被面前的这个人所杀,那么风残月又怎么可能是凶手。 “你的眼神好像是要杀了我。”黑煞鬼很平静的说。 “不是好像,我一定会杀了你。” 风残月向后几个空翻,回到人群中。 跟着黑煞鬼的几人脸部与手部都被风残月的剑气划出几条血口,其中一人吼道:“混蛋,风残月你是打算放弃这些人质了吗?” “等等,你们先把人质押到一边,被我伤到了,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们。”黑煞鬼的声音如他名一般让人觉得恐怖。 风残月自然是懂他的意思,“你们先退到一边,不要插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众人退开,为他们留出打斗的空间,两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对峙着,却越来越让人紧张,站在周围的人,明明只是在观看,不知不觉汗流了一脸。高手的对决往往先是气势的对决,然后再是实力。忽然一阵风吹来,两人的衣角刚刚扬起,几乎同时,两人都向对方极速冲了过去,这是一场需要全力以赴的战斗。两人的速度太快,有些人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身影,只听得剑与剑相撞,发出的铮鸣声。并且这铮鸣声几乎没有断过,可想而知他们的速度有多快。只是几个回头的时间,他们却已经不知打了多少个回合了。 终于铮鸣声停止了,两人又回到最开始站立的位置,所有人睁大双眼,不愿错过能看清的所有瞬间。 “真是的,我的衣服被你割破了。“黑煞鬼甩了甩衣袖。 这边风残月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林宇见状,舒了口气,风残月却出人意料的呕出一口血。 “看来你不是我的对手呢。” 风残月擦过唇角的血,扬起唇,“不到最后又怎知道鹿死谁手。” “是吗,那就试试看吧!”说罢,一黑一蓝两个身影又缠在了一起,当两人再次停手,黑煞神腰上多了一个血口,而风残月再一次吐出一口血,甚至左臂被刺穿了一个洞,鲜血不断的顺着手臂往外涌。 “盟主!”林宇担心的喊道,欲要上前。 “我没事。” “看来还是我技高一筹啊!” “废话少说,继续。”两人又打在了一起,众人看得目不转睛,虽然看不清他们的招式,但说不定下个分开的瞬间就能分出胜负了。 却在这时,被无极宫用来当人质,看似普通的村名,却一个个开始反击,不过眨眼功夫,风残月这方的人马又占了上风。 黑煞鬼见状使出一掌,风残月被掌力打出十多尺远,林宇立马飞身上前接住他,不然风残月势必会直接掉下青云庙后的悬崖。 风残月此时已经身受重伤,气血一阵阵往上涌,难道他今天就要在此送命?他不服,他还没报仇,还没见到那个人。 “看来你已是强弩之末了,不要怪我心狠,怪只怪你是风家的人。”黑煞鬼脚尖一点,提剑便要向风残月刺去,眼看两人根本无法躲过,千钧一发之时,一个白影挡在了面前,替风残月挡下致命的一剑。那剑直接刺穿了来人的左肩,来人也毫不客气刺中了黑煞鬼的右肩。风残月不敢置信,这个背影就算放在茫茫人海里他也能第一眼找出来,这个人原来还在他身边吗! 战斗的主角换成了一黑一白,两人打了不知多少个来回,却一直未分胜负,无极宫的喽啰已被乔装成村民的人制服,就只剩下了黑煞鬼。 终于两人的战斗停止了,黑煞鬼被冷愁语一剑刺穿了左胸,黑煞鬼必死无疑,风残月赶紧上前查看冷愁语的伤势。 明明心里担心的要命,明明想他想得心疼,看着他身上的伤恨不得都伤在自己身上,却心口不一的道:“不是叫你有多远走多远的吗?我不想看见你!”林宇认出了他,就是那日出现在盟主府的男子,其实林宇觉得他不会是凶手,虽然没有证据。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没有办法离开。”就算你拿刀逼着我,我也不会离开,除非…… “盟主小心!”林宇惊呼,以为被刺穿左胸的黑煞鬼必死无疑,谁知他又突然向风残月使出一掌。风残月来不及躲开,冷愁语推开他,自己受了那一掌,在风残月心疼,惊恐的神情下,冷愁语直接掉下了悬崖,接着黑煞鬼也跳了下去。 “不!”风残月喷出一口血,瞬间失去了意识 当风残月再次醒来,已是三日之后的事了。 “盟主你醒了!” “这是哪儿?”风残月突然猛地一起身,身上的伤口痛得让他皱眉。 “盟主你别动,伤口已经在愈合了。” “他了?愁语了?他在哪儿?他没事吧?”愁语怎么可能会掉下悬崖,怎么可能会有事,他那么厉害,一定,一定不会有事的,他说过不会离开自己的。 林宇脸色有些难看,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知道风残月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发狂。毕竟当时他是想跟着一起跳下去的,如果他知道了…… “你说话啊,是不是他发生了什么事?找到他了吗?” 林宇欲言又止的神情让他的心不安的跳动,连身体都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林宇知道必是瞒不过他的,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直接告诉他。 “你昏迷了三天,我派人去崖底寻他,在一个山洞里面……找到了,他的尸体。” 林宇刚说完,风残月就给了他一拳,林宇被打翻在地,“混蛋,少说这些话骗我,以为随便弄具尸体来就可以冒充吗?你们这些混蛋,通通都没用,找不到是吧,我自己去找,我会找到他的,我不会再让他离开我了。” 风残月的身体还很虚弱,连站稳都是问题,更别说去崖底找人。还没走出房门,就倒了下去,不管怎么用力都站不起来,站不起来就用爬的,愁语还在等着他,等着他去将他带回来,回到自己身边。 “残月,面对现实吧!” “什么是现实,就是他已经不在了吗?他不会骗我的,他才和我说过没有办法离开的,区区一个悬崖而已,他的武功很高的,就算在加两个我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怎么可能……怎么会……你到底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风残月怒吼着,愈合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着血,往日的冷峻威严早已不在,林宇看着心酸,果然最难过的是情关。 “我带你去见他吧!”将风残月扶起,搀着他,一步步走向落英阁。 尸体被放在地上,用一块白布盖着,风残月坐在一旁,迟迟不敢掀开那块白布。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他,自己要如何面对?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他,自己又该何去何从,还有存在的必要吗?但是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不会是冷愁语,只是一种感觉,愁语未曾离开他。 缓缓将白布掀开,那个人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一片惨白,但是那个人的眉、那个人的鼻,被自己吻过的唇,都是他的愁语啊!颤抖的手微微抚上那个人的脸,没有易容,这个人是他的愁语,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是要发誓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的人啊!怎么,怎么会就这样离开了自己,怎么会就这样消失了,以后他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他,才能再次看到他的笑,听到他的琴声,替他在冬天的时候捂热他冰冷的手,要怎么样才能再次听到他温柔的喊自己的名字,再也不会有了。他的愁语再也不会叫自己“残月”了,再没有人可以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再没有人可以分担自己的痛苦,再没有人可以为自己担心,再也没有人会在深夜为自己亮一盏灯,再也没有人会对自己那么好,没有了,已经失去了,已经彻底失去了。 风残月将冷愁语的尸体抱在怀中,好像那个人并没有离开自己,只是睡着了。 看着风残月空洞的眼神,林宇不知该如何安慰,就算安慰,可能风残月也没办法听见。风残月没有流泪,因为已经伤心到流不出眼泪了,他的魂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空壳而已。林宇看不下去,一个手刀将风残月劈晕。 风残月的伤重新包扎了一次,可是过了几天人还是没有醒的迹象,找来大夫,说是心里和精神都受到了重创,不愿醒来,他活在自己的梦里。送走大夫,林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是明白的,风残月不愿醒来,是因为冷愁语活在他的梦里,他可以在梦里继续和冷愁语在一起。可是就算他活在梦里,一直不吃不喝下去,最先垮掉的是身体。 “残月,我懂你的难过,也知道你爱他很深,如果失去他对你的打击那么大,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为了你才去受那一掌的,他是用性命换了你。每个人都是有灵魂的,我相信就算他的肉体不在了,灵魂也不愿离开你,若是他的灵魂现在就在这儿,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他得多伤心。他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的,你不该辜负他的心意。” 看着仍毫无动静风残月,林宇叹口气,走了出去。就在林宇关上房门的时候,一滴泪从风残月的眼角滑出。 次日一早,林宇来看风残月,他已经起身倚在窗棱上,脸色苍白,这几日他消瘦得厉害,身形瘦了一圈,连骨节都明显了。 “他人了?”声音说不出的嘶哑,带着历经尘世的沧桑,仿佛一瞬间便过了几十年。 “府内有一处禁地,里面有一张千年寒冰床,至少可以保存五十载。” “从今日起你不用来看我了,去写一份作战计划,我要灭了无极宫。” 从那日开始,风残月的身体渐渐好转,只是他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每天不是待在房中,就是在禁地,一个人断断续续的说着话,或是抱着冷愁语僵硬的身体睡觉,每每都是被冻醒。他是很想一直陪着冷愁语的,但是寒冰床温度太低,就算风残月内力深厚,也不能长时间待在里面。 “愁语,不要怨我好不好?这次我一定会杀了轩辕无极,就算两败俱伤,我也要拼一拼。不要急,很快,很快我就会来陪你的,你要走慢些,不要喝孟婆汤,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要忘记我好不好?我怕别人会比我先一步出现在你的世界,你又是容易被别人感动的人,我怕到时候找到你,却不能跟你在一起,你一定要等我,等我第一个找到你。” 第二十章 一个月后 风残月看着这次决战的计划,“具体分配还不够详细,不过进攻外部已经够了。”就算灭掉一些门派也无所谓。“据说无极宫内部设有许多机关,如果没有地图,贸然进去也只是送死。” “可是至今也没有谁进入无极宫能够全身而退的,要得到这地图,恐怕……” “你出去吧!” 林宇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风残月,起身走出房间,却在回廊转角处止步,片刻从风残月的房间传来一声巨响,林宇摇摇头,心想得派人去置办一张桌子了。 为什么?为什么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却仍是无能为力?为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风残月双手紧紧扣住窗棱,心脏一阵一阵的痉挛,他没有办法报仇,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甚至不敢哭泣,因为没有人能够让他依靠。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如果当初相信他,如果没有让他离开自己,如果自己没有身陷险境,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会拼死推开他,一定会跟着他跳下悬崖,一定不会让他一个人独自沉睡。 风残月再也受不了那些无法成为现实的想法,发狂一般跑去禁地,如果他不待在冷愁语身边,他怕会忍不住拔剑自刎随他而去。 风残月温柔的注视着寒冰床上的人,仿佛要把一生的柔情都倾注进去,痴迷的看着冷愁语的脸,小心翼翼执起他有些僵硬的手,将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尔后俯下身吻了吻他的脸。一个人自言自语讲着以前的事,讲自己和萧逸学功夫的时候怎么偷懒,在萧逸睡着的时候,偷偷将茶换成醒神汤,结果自己被萧逸追得满山跑,说到这儿一个人哈哈大笑,突然笑声戛然而止。 “你为什么不笑呢?是不是不好笑?是不是嫌我太调皮了?那你骂我吧!随便你怎么骂,打我也行,绝不逃跑。” “不要不理我,就骂一句也行,就一句好不好?一个字总可以吧?是不是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 “愁语,好想和你回花川谷。” 风残月出来,天色已经暗了,漆黑的夜空,一轮明月高挂,周围分散的亮着几点荧光。夜风有些凉,却不及风残月的身体凉,或许他的心也凉了,血液也快冻结了吧。 刚走回后院,一股强劲的剑气从身后袭来,若不是风残月躲闪及时,恐怕早被刺了个窟窿。来人身着夜行衣,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借着明亮的月光,风残月看清了那双眼睛,一时间身体无法动弹,是震惊、是疑惑、是心疼,那双眼睛太过相似,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啊,面前这个人只是有双相似的眼睛罢了,那个人若是……怎么可能会杀自己,怎么舍得让自己那么难过。 黑衣人速度极快,风残月心神都不集中,身上已被刺出几处伤口,却都不致命。风残月回过神,集中精力,黑衣人的武功有些诡异,既不像正派武功,也不像魔教那样阴毒,知道面前这个人实力应该在自己之上,想不通刚才明明可以在自己走神的时候轻易杀死自己,却都只是轻伤。难道他的目的不是杀自己,可看样子目标的确是自己啊!一个走神,风残月又被刺了一刀,黑衣人的功夫很高,风残月几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为何不杀我?” 黑衣人并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突然挥剑刺去,风残月侧身用剑挡开,这次风残月决定好好和他打,可无论使出什么剑法,黑衣人都能轻松避开。两人打了很久,在风残月体力不支的时候,黑衣人却飞身离开了,风残月想不明白黑衣人的用意,至始至终黑衣人没说过一句话,更别提派人去查。 正当风残月毫无头绪,一边想着要怎样攻进无极宫,一边猜测黑衣人的身份,不曾想,第二晚黑衣人又来了。同昨晚一般,黑衣人二话不说,拔剑出鞘,风残月立马迎战,当然,结果仍是以风残月受伤为结局,黑衣人再次离开,风残月本想派人跟踪,谁知黑衣人一闪进树林就不见了踪影。风残月本来认为自己的轻功已经算得上一流了,但和黑衣人一比,相差甚远。 风残月回到房间,为自己上药。从此次看来,黑衣人的目的是自己,却不是想要杀自己,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风残月想了一整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到了晚上黑衣人果然又出现在后院,这次风残月早早便已经在此等候了。在黑衣人出现的那一刻,风残月率先拔剑刺去,用足了力道,不过黑衣人反应极快,风残月还没到他面前,便已闪开。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是谁派你来的?既不杀我,为什么又要和我打?”这次风残月决定弄清黑衣人的目的,就算黑衣人要杀自己,他也决定不还手了。 黑衣人沉默片刻,举起手中的剑,行云流水一般对着月光照着的地面挥出几招,只见地面显出五个字,‘想报仇,莫问’。 风残月还是不明白,这个人怎知道他想报仇?而自己报仇又与他何干?难道他的仇人也是轩辕无极不成?可凭黑衣人的武功,就算不能杀死轩辕无极也能要他半条命啊。莫非他也是因为没有无极宫的地图,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黑衣人想干嘛。既然黑衣人不想说,他也不勉强,到不如好好和他打一场,打累了,反而能睡一会儿,他这段时日总是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梦里全是那个人掉下悬崖的那一幕,不管自己如何想要拉住他,却每每都拉不住。夜夜被梦惊醒,心里难受不说,睡意全无,还不如不睡。到是这几日和黑衣人打一场,累得脱力,便能稳稳的睡个五六个时辰。 从那日开始风残月和莫名其妙出现的黑衣人每晚都会打一场,风残月受伤的时候越来越少,甚至还能割破黑衣人的衣服,风残月很是高兴。白天上午他就处理各门派的事,下午去禁地陪冷愁语,把所有的事一字不漏的讲给他听,但每次出来他的心情总是很沉重,便在后院等黑衣人出现,然后和他打一场。似乎他已经习惯将自己的情绪通过和黑衣人的比试来发泄。 林宇依旧为无极宫内部的机关地图都出派人打听,忙忙碌碌的过了一个月,地图到是有了,却让他更头疼了。看着面前的五份地图,几乎每份都不一样,这可让他如何是好。可风残月只给他了一个月的时间啊,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将这些地图全拿去给他。风残月也不好责怪林宇,毕竟没人想去无极宫送死。 在一个月的比试中,风残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武功和以前比起来,大有进步,先不说内力方面,之前只能和黑衣人打上两个时辰,如今打上五个时辰都不成问题。 今晚,两人刚打完,黑衣人如同往日一般正准备离开,却被风残月叫住。 “那个,你能不能留下来一会儿?我想和你说会儿话。”风残月每天都要去禁地陪冷愁语说话,但是那个人却不能做出任何回答,虽然黑衣人也不会回答,但是只要那双眼睛能够偶尔注视一下他,就够了,那双眼睛平静的看着他的时候,仿佛让他错以为眼前这个人是他的愁语,恨不得将他拥在怀里再也不让他离开。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该多好,他还是那个带着戒心的少年,而愁语依旧如谪仙,生活在花川谷。不知愁语有没有后悔,若是不曾认识自己,他就不会知道那么是爱,也不会因为自己,躺在冰冷的寒冰床上,原来伤害他的人一直都是自己,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害死他的元凶。该死的那个人是自己,为什么却是他。不知不觉风残月眼里隐隐有些泪水,黑衣人看着他的目光终于不再平静,可仍是没有出口安慰他,只是拍了拍风残月的肩。 “对不起,刚才有些失态。以前我是一个瞎子,我母亲是风家的一名丫鬟,几乎整个风家的人都不待见我们母子两。后来我被一个高人收做了弟子,那个高人还有一个徒弟,他比我大,功夫很厉害,又会用药,起初我以为他也要欺负我,后来和他相处,发现他人其实很善良,对人很好。他治好了我的眼睛,看到他的第一眼我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神仙。”说到这儿,风残月脸上扬起温柔的笑。“他教我识字和武功,给我做饭吃,还给我做衣服,除了母亲和丫鬟,他是在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就慢慢依赖上了他,起初我以为我只是依赖他,只是把他当做我的亲人,之后我才知道,我不是依赖他。开始学武功的时候,我只想着要变强,好把母亲从风家带走。后来,我是想要保护那个人,那个人对外面的世界一点儿也不了解,我怕他出来以后被人骗,所以我要变强,强到可以让他不受任何人的伤害。每天我见着他,都要缠着他,想看他的笑,他笑起来是世界上最美的人,我想如果那个人是我的就好了。我向他表明了心意,当然他是不懂的,甚至还拒绝了我,当时真是难过死了,仿佛我的世界都要塌了。不过后来他还是答应了我,我简直高兴得要发疯,发誓这一生都要对他好,还想带他回来见母亲。可是发生了一件事,风家被无极宫灭了,我母亲也被害了,我当时心里只有报仇,很少时间去想他,当我完全平静下来,已经过了一年。我无法想象他该有多难过,我说过桃花开之前便会回去找他,后来的每个夜晚我总是梦见他坐在送我离开的那块石头上等着我回去,一等便是一天,一等便是一年,醒来的时候,总是揪心的疼。我知道这是我自找的,我已经没有勇气回去找他了。”风残月顿了顿,找了一棵树倚着,好似不这样,他便会瘫倒在地上。 “可是他居然来找我了,他居然找到了我,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将他拥在怀里,我才确定他是真的。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震惊,多么高兴,他没有怨我没回去找他,反而安慰我,可我居然还怀疑他,以至于后来我的妹妹被人杀了,我也以为凶手是他,我是混蛋,我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为什么我不相信他,为什么我要怀疑他,为什么要赶他走,他爱我啊,就算有人威胁他,他也不会就范的啊,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该死的那个人是我,是我啊!把我的愁语还给我,还给我,我爱他啊。”第一次风残月哭了出来,黑衣人见他已有些神智不清,将他打晕,抱回了房间。 第二十一章 风残月醒来,已是天亮,默默地坐在床头。他又梦到了冷愁语,梦里冷愁语让他不要难过,让他好好活着,那些话仿佛就在他耳边。冷愁语没有怪他,甚至还主动吻了他。风残月抚上唇,那份触感真实得让他以为那不是梦。 再一次去了禁地,冷愁语依旧躺在那里,不曾移动分毫。 风残月抚摸着他的脸,愁语,是你吗?你还在我身边吗?是不是还在等着我去找你?所以迟迟不肯离开。你不觉得说那样的话太残忍了吗?如果没有了你,我一个人活着,如行尸走肉一般,又有什么意义呢?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让我活着每天每天都受着失去你的痛苦,是要将我的心凌迟吗? 如同过去的一个多月,风残月仍每晚和黑衣人对打,不同的是,今晚黑衣人打了没一会儿便停手了。 “怎么了?” 黑衣人将剑收回鞘中,走到一旁,背对着风残月。而他站的那个地方是风残月向他诉说心事的地方,仿佛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只要风残月心里有什么话,他们总是在哪儿谈。只是每次说话的都是风残月,另一个人从不回答,但在风残月心里,不知怎的,他就是认为黑衣人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愿说,这种认为有些固执,固执得让风残月都有些觉得可笑。也许这只是一种固执的错觉吧,那个人不会再对他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转而自己把那种想法移到了与那个人有着相似双眼的黑衣人身上,如果哪一天黑衣人真的说话了,到时他是会绝望还是会有什么奇迹了。 “对不起,我……” 黑衣人忽然用那双相似的眼睛看着他,太像了,如果不是已经找到了冷愁语,只凭这双眼睛,风残月一定会认为面前这个人就是愁语。就连从那双眼眸里流露出的感情都那么相似,那么让自己思念,那么让自己心痛,心痛得想要把自己撕裂。想要留住,伸手却什么也握不住,这个人不是他的愁语啊! 风残月的眼里泛起点点泪光,突然将目光撇开,艰涩的开口。 “抱歉,我走神了,你也知道最近一段时日我在策划攻打无极宫,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帮我。”风残月突然看向黑衣人,“但是,既然你这般厉害,如果我想你帮我一件事,无论让我付出什么代价,只要我能做到,你尽管提。”目光无比坚定。 黑衣人迟疑片刻,点头答应。 “我想要无极宫内部的机关图。” 这已经是黑衣人答应风残月把他拿到地图的第七日,从那日黑衣人离开,风残月就失去了与黑衣人的联系,虽然他也从不曾了解黑衣人的任何事情,但心里总是觉得他会回来。对黑衣人的信赖,连风残月自己也不知从何而来,只知道黑衣人身上有种让人信服的气息,或者有股熟悉的气息,只是当初他自己忽略了,导致现在再想拥有,却再也无法挽回了。 不知不觉又想到了那个人了,真是一刻也快等不下去了呢。 黑衣人离开的这些时日,风残月练武可说是一天也没搁下,仍旧每晚在后院练上两个多时辰,偶尔也会在那个地方站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盟主,门外有人将这个东西让我交给你。” “什么东西?” “他说只能让你打开,会不会是无极宫的计谋?” “他还说了什么没?” “他还说是受人之托,让盟主不要再等那个人了,他不会再来了。” “把东西给我。”风残月拆开表面的纸,里面还包着一层布,将布打开,里面裹着一卷纸,将纸摊开,霍然是一幅地图。 风残月将地图递给林宇,林宇一看,甚是惊愕。 “盟主,这是你派人查的?不知这可信……” “我相信那个人,就依照此图再拟一份计划,我要没有一丝漏洞,我要将无极宫一举歼灭,再无翻身之地。”风残月眼里满是决然。 愁语,就快能报仇了,等着我。 时间流逝得太快,来不及让人感慨,随风去、随水流,随繁花逝去已尽头。 一个思念的瞬间,一个回忆的镜头,时间便已在不知不觉中,带着谁的伤痛、谁的心,去了那遥不可及的远方。 风残月终是苦苦熬过了这如蝴蝶破茧的一个月,只是蝴蝶迎来的是新生,而他,是会随那个人一起的吧!无论那个人去了哪里,他发誓一定会找到他,然后将一切的伤痛通通都抹掉。 “盟主,一切都已部署完毕。” “全体出发。” 愁语,你在看吗?就算你会怪我,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战斗一触即发。无极宫可谓是依山傍水,犹如世外桃源。风残月派人在无极宫周围埋伏,设下陷阱,不得放走一个。有了地图,可谓是一帆风顺,但无极宫里的人,除了一些武功普通的宫众,还有四大护法,两名使者。那日在青云庙一战,无极宫右使也掉下悬崖,却未在崖底找到尸体,这说明黑煞鬼很有可能还活着,也说明他们的对手多了一个。 “进入无极宫内部之后,各门派的人对付无极宫众人,林宇和各门派掌门应付四大护法,我去对付无极宫左右使。各位勿要轻敌,要知道,此次可是关于大家的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千万得小心。” 越靠近无极宫内部,宫众人数越多,风残月和林宇以及各掌门被包围在中间,外部是各门派的弟子,他们是为让风残月一行人在对上正式的敌人前保存体力。 当身边的门派弟子越来越少,他们也终于进入了无极宫的内部,只是离无极宫内部中心的地方还有些距离。 穿过一道大门,一行人停住了脚步,面前站着四个衣着相同的人,他们与宫众的衣着不同,不管是颜色还是样式。这也代表他们担任的不是宫众的角色,他们是无极宫的四大护法,青岚、白衣、紫苏、赤流。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盟主放心。” 风残月点点头,脚下如踏风一般,绕过四人。四人想要上去拦住他,却被林宇他们缠住,想是一时三刻也无法脱身了。 风残月知道必然会先对上无极宫的左右使,若是遇上黑煞鬼,到也不担心,毕竟交过手,清楚对方的实力,而这无极宫左使,只听江湖上说有此人,却从没有人见过此人,也不知其名号,甚至是男是女也无从得知。 突然传来一阵琴声,琴声飘渺虚无,却又似乎缠绕在身边。风残月脸色一变,赶紧运功相抵。暗自叹道,好厉害的内力,若是不出所料,抚琴之人便是无极宫左使了。 “不错,居然能抵挡住我的幽冥曲,配得上死在我手下了。” 来人一身红衣,那红如鲜血一般,若说冷愁语是天上的谪仙,面前这人可谓是地府的艳鬼。浑身带着一股死气,加上妖冶的面庞,怎么都让人觉得这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该有的感觉。 “想必阁下便是无极宫左使了。” “我叫红阎,可不是红颜祸水的那个字,而是代表着地狱修罗的那个阎。” “在下不才,还望红阎左使勿要手下留情。” 红阎冷哼一声,“真是狂妄的小子。”说罢,从袖口伸出一支长枪,风残月后退几步躲开。 “可不要掉以轻心,否则你很快就可以见到真正的修罗了。” 红阎的枪法很好,那支长枪在他手中仿佛变成了一条丝带,枪法变幻莫测,风残月用的是剑,无法靠近他,只能一边防守,一边摸清他的套路,可是红阎的枪法几乎没有重复,换而言之,就是根本没套路可寻。这让风残月觉得有些棘手,而且红阎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了,一个恍惚,风残月被刺中了左臂。 “功夫不错,你是第一个可以在我手上过满一百招还没死的人。” 风残月在左臂上点了穴道,让血不再往外涌。 风残月认真的思考着对策,红阎用的长枪,只要自己能靠近他,势必自己会占优势,那么便要在他发起攻击前,自己先攻击,但若自己先攻击,红阎定是会阻拦。 “你想好对策了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罢,风残月发起进攻,红阎挡得好不轻松。突然魅惑的一笑,瞬间提速,刺出一枪,“你太弱了。” 这一枪刺穿了风残月的肩甲,风残月低着头,一手握住长枪,“是你太轻敌了。”突然猛地将枪抽出体外,迅速将枪往后方一扯,右手握剑,直直向红阎刺去。红阎大惊,却只有一瞬,整个人更加邪气,“你太天真了。” 红阎手中的枪突然被拉长,变成了三段,每两段之间用锁链连着,刚好手中握着的那截挡住了风残月的攻击。风残月迅速往后方跳出一段距离,没想到红阎居然还有一手,面前这个敌人真是难对付,但是他决不允许自己在这儿就死掉,他一定要杀了轩辕无极。 “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是不可能赢得了我的。”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了。” 风残月再次采用近战攻击,红阎次次都能躲开,并加以还击,风残月愈战愈顺手,竟渐渐开始占了上风,红阎突地用枪上的锁链缠住了风残月的剑,而另一手拿着枪头的一端,眼看红阎便要将枪刺进风残月的胸膛,红阎却不可置信的睁着双眼,他居然被风残月刺中了心脏,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死在这种人手上。 “我的这把剑只要内力注入进去就会变软,你的锁链是困不住的。”这把剑是黑衣人走的当晚就给他的。 红阎终归是自己轻敌了。 风残月盘腿坐在地上,调整内息。下个对手便是黑煞鬼了,那个人上次没尽全力吧! 风残月穿过回廊走进内殿,内殿很宽敞,却很阴暗,四周分别有一根巨大的圆柱,上面雕着各种鬼怪。正前方是几级台阶,台阶最上面是一把椅子,不知是什么做的,紫得发黑。 “对本座的大殿可还满意?” 第二十二章 突然从殿内传出的声音让风残月瞬间严肃起来,不管是殿内的摆设,还是附着在门窗上的图案,他都能看清。却丝毫没感觉到殿内还有一个人的存在,只能说明这个人比自己厉害很多,这个人应该就是轩辕无极,暗自握紧手中的剑。 一个身影慢慢从黑暗的一角显现出来,先是黑色皮靴,尔后慢慢向上,黑紫色长袍,镶有金色纹边,长袍上隐隐有着怪异神兽的图案。风残月本以为轩辕无极会是一个长相恐怖怪异的老头,毕竟在他担任盟主之前就有好几任盟主想要剿灭无极宫,却都无果。没想到,看到轩辕无极本人也就不惑之年,乌黑的发丝随意散落在身后,深刻的五官,那双眼睛沉淀着太多的情绪,太深,仿佛整个人都会跟着陷下去。 “见秋在哪里?”声音很轻,好似呢喃。 风残月浑身僵硬,愣在原地,什么时候,竟连他的步法都未看清,那人却已到了身后,甚至还低着头在自己耳边说话。这等实力的差距,要如何弥补? 静下心神,“我不知你说的见秋是何人?” “呵,你们还真是一类人,你藏着见秋是为了报仇吧!” 报仇是不假,可藏着见秋这是怎么回事?风残月在脑海里翻了一遍自己所认识的人的面孔,却也不记得有叫见秋的。 “只要你将见秋交给本座,本座可以不杀你。” “我今天来这儿,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 “好,既然你求死,本座只好答应了。属下的命,想必你也不会在乎了吧!” 属下?是指带来的那些人吗?风残月就从来没在乎过他们的生死,除了林宇,只是对他有些愧疚,若是能逃,到是希望他能活下来。 “你派来的这个人,本座还比较满意。暂且不说床上功夫,单是他的意志,本座甚是佩服,能为自己的主子做到这种程度,不是爱极了那个人,怕是早就熬不下去了吧!” 风残月身体猛地一颤,瞬间浑身僵硬,连一个转身的动作都做不出。 “他叫什么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他以为是黑衣人。 “名字,他不愿说,不过,到是从他身上搜出一件东西,这东西他贴身带着,不知你认不认识。” 轩辕无极摊开手掌,那东西泛着淡淡的光,一如当初风残月将这东西送给冷愁语的模样,若不是爱惜极了,怎么会一点样子没变? 可是这玉钗怎么会在这儿?风残月回想起那日见到冷愁语的尸体,的确是没见到玉钗。后来替冷愁语换衣时,除了衣服上有血迹,和被剑刺破的几处,身体上的伤口却只有左胸那处。如此想来,那个人未必会是他的愁语,到像是黑煞鬼。可是那张脸明明就是愁语,记得在花川谷的时候,读过冷愁语收藏的书,其中就有一本是记录易容的,可是就是按照书上记录的方法,结果却是,那张脸是真的。种种迹象都表明那个人可能不是他,但那张脸怎么会那么像?就算这世界上有长得一样的人,但总有不同的地方,那张脸和愁语一模一样。 “看来这个人对你也不是毫无影响,既然如此,本座可以和你做一个交易,用见秋换他。” “我要先看人。”会是愁语吗?会吗? “哼,你可不要得寸进尺,本座……嗯?” 轩辕无极一挥手挡下突如其来的攻击。 林宇一个轻功将风残月带到自己这方,“盟主你没事吧?”风残月摇头,他的思绪已经乱了。 “轩辕无极你的死期到了,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不然可别怪刀剑无眼。” “就凭你们也敢在我面前放肆,真是班门弄斧。” “柳庄主不可妄动,大家一起上。” “就算你们一起上也不是本座的对手,本座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交出见秋,否则你们通通得死。” “大家小心。” 每个人都用了自己最强的一招,却连轩辕无极的衣角都没碰到便被他的内力弹开,七零八落,甚至内力稍弱的人直接被震断了经脉,内力强点的,也受了内伤,风残月吐出一口血,还没来得急调息经脉,轩辕无极已经走到他面前。 “看来不杀你都不行了。” 风残月心里第一次那么恐慌,不是害怕自己丧命,在认为愁语已经不在的时候,他早已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可是,如今那个人也许还活着,可能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可能受了很多伤,风残月只要一想到冷愁语可能被折磨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躺在冰冷的地上,比让自己的心凌迟还痛。他不能死在这里,不能不管愁语,不能再失去他了。 突然轩辕无极痛苦的捂住胸口,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风残月见状,撑起身体走到他面前。 “你中毒了。” “不用你说本座也知道,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为你做到这个地步。对本座用毒的人不少,却从未有人得逞,只有他,呵呵,能遇到这么一个人,你这辈子值了。” “告诉我他在哪里?”风残月咬着牙问道,他明白轩辕无极的意思。 “他对你很重要吧!那么,把见秋还给我吧!” “我不知道你说的见秋是谁,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风残月一把抓起轩辕无极胸前的衣襟,他已经失去了平日的冷静,想见冷愁语的心,就像毒药一般,腐蚀着他的心,他的理智。 “原来你还不知道,见秋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见秋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为什么愁语要做出那样的假象欺骗自己,是因为自己怀疑他,所以他要去找出真相,为什么明明这般舍不得自己,天天晚上都跑来与自己比试,用那么温柔的眼光看着,却倔强着不肯说一句话,是怕让自己知道他还活着,原来自己的痛比不上他的千分之一。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爱我,为什么要为这么一个不值得的人牺牲那么多,最后换来的却是那么多的痛苦。愁语,值得吗? “盟主……”林宇抱起已经失去意识的风残月,“既然盟主现在无法下达命令,先把轩辕无极关起来吧!等他醒了再定夺,各位没意见吧?” “那可不行,这魔头武功如此厉害,万一被他逃了怎么办?虽然他现在中毒在身,说不定等他把毒逼出来,再杀个回马枪,我们全都别想活了。” “这……” “无极宫内不是有个黑水潭吗?听说他们把叛徒和内奸都关在那儿,只要那人身上有伤口,往水里一泡,水里的毒就会进入血液,等到毒在体内运转到一周天,那人不仅武功会慢慢消失,而且会越来越消瘦,全身就像被无数的刀片不停的割,受不了痛的人,直接咬舌自尽,受得了的人最后也免不了一个死。” “尽然有这般残酷的地方,就让这魔头也去感受一下吧!我们一人在他身上划条伤口好了。” 林宇见众人都赞成,也不好说什么。轩辕无极皱着眉,到也不害怕,看着昏迷的风残月,露出一丝不明的笑,最后被人带去了黑水潭。 “不,不,愁语,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回来,回来啊,不要走,不要。”风残月猛地惊醒,额头全是冷汗,衣服也全被汗湿透了。 “盟主,怎么了?做了恶梦?” 风残月看着眼前,原来是梦。 “我睡了多久?轩辕无极呢?” “你昏迷了两天,轩辕无极被关进了黑水潭,你要见他吗?” “带我去。” “你两天没吃东西,要不先……” 风残月穿好衣,“不必,先带我去见他。”他有预感,不久就能见到愁语了,然后再也不分开了。 黑水潭在一个天然的溶洞里面,内里宽敞,光线不足,气温非常低。 轩辕无极被锁链拴住双手,肩膀以下被泡在水里,脸色更白了。 “你要找的人在至尊府,我已经派人去了,不久就会带他来,他在哪儿?” “既然你们知道无极宫会把叛徒和内奸关在这儿,那么你觉得他还会在哪儿呢?” 风残月向后趔趄一步,“快,赶紧派人找,一定要找到他。” “愁语,愁语你在哪里?”风残月挨着一个一个翻看泡在水里的人,几乎都是尸体,若不是林宇在一旁拉着他,可能他早就下水去找了。 “盟主,这个人还有气。”突然从另一方传来让他又惊又怕的喊声,他怕那个人不是。 风残月忙跑去,还跌了一跤,走到那个人面前,却又不敢上前了,他怕,怕极了。 “愁语,愁语,是你吗?愁语……愁语……” “盟主,他可能已经没有意识了。” 那个人低垂着头,头发散乱的搭在胸口以下泡在水里,衣衫褴褛,双手被锁链捆在身后的岩石上,手臂细得几乎不需要用力就会折断。忽然那个人动了一下,风残月试探性的喊了几声,他不敢过去,他怕那个人会是他的愁语,他不敢相信他的愁语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 “残月……” 第二十三章 声音嘶哑得犹如迟暮的老人,“又是梦啊!” 风残月一步一顿走近面前的人,连眼都不敢眨一下,他的愁语怎么会变成这样。 将挡在他面前的头发都捋到耳后,那个人原本白皙精致的脸,此时却是双颊深陷,脸色几乎青白,可是这个人的的确确是他的愁语。 冷愁语缓缓睁开双眼,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连视线都很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 “为何这个梦如此真实?” “不是梦,我来接你了。”颤抖的抚摸着他的脸,泪不受控制,不停的往外涌。 “不是梦?你没事,真好。”心里的大石终于可以放下了,整个人立即陷入了昏迷。 “愁语,愁语……”风残月惊慌失措的大叫,砍断锁链,将他搂紧怀里,此刻他只能无助的叫着冷愁语的名字,任谁无论说什么都没反应。林宇最后不得不将他打晕,将两人带回无极宫,立即派人找来大夫替冷愁语医治,可是得到的回答都是摇头。林宇面露难色,恐怕这次风残月真的活不了了,那个人可是他的心啊! 风残月半夜被梦惊醒,连外衣都顾不得穿,跑到了冷愁语的房间。那个人静静地躺在那儿,胸膛起伏不大,但是至少还是有呼吸的。风残月跪在床前,拾起那瘦的指节分明的手,却被手中的温度凉到了心。 掀开被子,躺倒他的身边,衣服已经被人换过了。搂着冷愁语的腰,那腰上几乎没一丝肉,风残月心疼的拥着他,彻夜未眠。 “林宇,大夫怎么说,我要听实话。” 林宇知道瞒不过,只好实话实说,“毒早就进入了五脏六腑,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风残月没说话,转身走进卧房将门关上。冷愁语还未醒,却眉头紧皱,黑水潭的毒让他的痛觉更敏感。 风残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痛恨自己不能代替他痛,只能站在一旁束手无策。为什么自己种下的因,却要冷愁语去接受这样的果?老天爷是没有长眼吗?他才是那个该千刀万剐的人啊! “愁语,愁语,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风残月将头埋在被子上,压抑的哭泣。 “残月,不要难过。”只要你没事,就够了。 “你醒了!”风残月脸上满是泪痕,冷愁语想要替他抹去,手抬到一半,便要落下,风残月忙握住那只手,想用力又不敢用力,只能用脸颊贴着他的手心。 冷愁语直直的看着他,看得那么仔细,那么认真,仿佛要把风残月整个人刻进眼睛里。 “怎么了?” 冷愁语笑笑,“没事。” “肚子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让人做。” “想吃桂花糕。” “嗯,等我一会,我去吩咐厨房的人做。” “别走,你派人去吧!我想好好看看你。”再多看一会儿,也许下一刻就再也看不见了。 “好!”明明想笑的,为什么眼泪却要流出来了。 “吃不下了。” “喝点粥吧!” 冷愁语摇摇头,身体越来越痛了,会不会下一刻他就坚持不下去,然后……当初假扮成黑衣人,就决定不再见他了,可是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 “是不是很疼?” “你抱着我就不痛了。” 风残月让冷愁语的头贴着自己的胸口,他怎么会不知道,冷愁语的衣服几乎都被冷汗湿透了,身上的那些伤口早就结痂,长出了新肉,看过那些伤痕,风残月恨不得在自己身上划上几刀,可是为什么还要骗他说抱着就不痛了,他真以为自己那么好骗吗?还是以为自己感受不到他努力克制的颤抖? 愁语……愁语……要怎么样才能让你不痛,要怎么样才能留住你……要怎么样我们才能回到从前啊…… “残月,我想见轩辕无极。” “为什么?” “我有话要对他说。” “好,不过,明天再带你去见他。” “嗯。” “他说了什么?”轩辕无极虽深处劣势,却无丝毫狼狈之感。 冷愁语被风残月抱着,他已经无法控制双腿了。“他说,这辈子他不怪任何人,也不后悔,只是,下辈子不想再遇到你了。” 轩辕无极听完,楞了片刻,尔后哈哈大笑,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残月,放了他吧!” 风残月惊讶的看着怀中的人,却没问缘由,最后还是将拴住轩辕无极的锁链砍断,抱着冷愁语离开了。 属下来禀报,说是从至尊府运来的尸体不见了,风残月只是点点头,让属下离开。 现在他只关心怀中的人,其他任何事都与他无关了。 “愁语,我们回花川谷吧!”也许萧逸会有办法。 冷愁语又岂会不懂,可他自己也是个大夫,连他自己都没办法医好,还会有什么奇迹呢!与其在回花川谷的途中死去,还不如和风残月过完剩下的日子。 “从我出谷以来,还没有好好看过外面的世界,我想和你去过花灯节,想和你去寺院烧香,想和你泛舟游湖,想和你看日出,想和你赏花对饮,想和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别哭。”风残月抱住他。 “没,眼睛进沙子了。那我们明日就去寺院上香吧!” “嗯,我知道离这儿不远有一处寺院,很灵的。”可是即便向佛主许愿,他能把你留在我身边吗? 次日,风残月抱着冷愁语从马车里出来,冷愁语的身体被裹在一床棉被中,却仍解决不了从骨子里发出的寒冷。风残月抱着冷愁语直接走进院内,将他小心的放在蒲团上,将一炷香放在他手中。 冷愁语闭上双眼,心里默默念着:“保佑风残月平平安安,保佑他忘记我,找到一个可以相伴终生的人。” 风残月跪在另一个蒲团上,同样闭着双眼,在心里默念:“请把愁语的痛苦都转移到我身上,请不要让他离开我,保佑他幸福吧!” 临走前,风残月去向寺里的大师请教了一番,而那大师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凡事莫执着,莫强求。” 在回去的路上,风残月一直想着那句话,是因为他一直想着要报仇,才害得愁语变成这个样子的吧!那莫强求,就是愁语了吧!果然,就算再怎么许愿也是没有用的,终是留不住他。 “残月……” “醒了,正好可以吃饭了。” “我还不饿,不太想吃,原来我睡了这么久了,天都黑了,怎么不点蜡烛?” 风残月愣在原地,窗外,依旧蓝天白云。 “蜡烛好像用光了,我派人去买了。”看着冷愁语那双曾经如此美丽的双眸,此刻那双眼睛失去了光彩。他是知道陷入黑暗会有多么恐慌,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孤独,无助。 “外面是不是还没有黑?” 风残月知道那么蹩脚的理由不可能瞒得住聪慧如他。 “原来已经看不见了啊。” 风残月痛心疾首,他怎么能够说得那么平淡,看不见的人是他啊! “别难过,没关系的。” 风残月将他抱住,怎么会不难过,怎么能没关系。如果愁语不曾出谷该有多好,如果不曾叫他等着自己,如果他一直不懂爱,这一切都不会是这个样子了。当初若是自己没有让他接受自己,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守着他,这一切都会不同了。而如今,他没有治好冷愁语的能力,只能这般抱住他,甚至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似的。 冷愁语虽然看不见了,但他能感受到自风残月身上传来的种种悲伤的情绪,“明天我们去游湖吧!虽然看不见,不是有残月吗,残月就是我的眼睛啊!” 风残月难受得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好似不这样他就要窒息了。他怎么配得上当那双眼睛,愁语怎么说得出这般残忍的话。 “今晚好好休息,我派人去准备。” 可是这个决定终究只能是说说而已了。 风残月知道冷愁语精神越来越不济了,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痛感也快到极限了。有时冷愁语在睡觉也会卷缩成一团,发出轻微的呻吟,甚至会咬住自己的唇,怕让风残月听到他的声音。风残月也只能装作没有听见,他怎会不懂冷愁语的心。 说好的这日去游湖,冷愁语却迟迟未醒,风残月以为是他的沉睡时间又长了。可是仔细一看,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连一丝细微的动静都没有了。 风残月探上他的鼻息,没有了,脉动没有了,心跳没有了。 第二十四章 发了疯般叫着冷愁语,那声音叫人撕心裂肺。 “愁语,愁语,你醒过来啊,冷愁语我不准你就这么离开我,今天我们还要去游湖呢,你忘了吗?你昨天说过的啊,你怎么能够食言,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咳……你呼吸啊……你醒过来啊……醒过来看着我,求你了。没有你,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早已决定,若你不在我身边了,天上地下,我都要在你左右,等着我,我这就来。” “你要去哪里?”冷愁语费力的抓住风残月的衣袖。他感觉自己在梦里,一片漆黑,身体也越来越重,他找不到出去的路,忽然有个声音传来,那个声音一直在呼唤他,后来听出那个声音是风残月,他拼了命的想要回去,想要逃出这片黑暗,终是醒了过来。 “愁语,愁语,你听见了吗,不要再这般无声无息的离开我了,我好怕,好怕你就这么睡过去了,不要再吓我了,好不好?”风残月紧盯着冷愁语,害怕这只是自己的幻觉。他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抽离出来,三魂七魄还没完全归位,身体抽搐似的颤抖,看着有些渗人。 “放心吧,我只是睡得太沉了,看来今天不能去游湖了,下次再去吧……我还得再睡一会儿,不要吵我。”说完,冷愁语再次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他实在没力气了。 风残月很听话的没有再次发疯,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仔细的看着冷愁语起伏的胸膛,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一会儿又贴着冷愁语的胸膛,然后安心似的坐在一旁。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行为,直到傍晚冷愁语再次苏醒过来。 “愁语饿了吗?” “什么时辰了?” “酉时。” 冷愁语知道风残月定是在这儿陪了自己一天,被自己吓了那么一次,只能寸步不离,害怕自己什么时候就突然没了呼吸。这残破的身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每一次睡过去,都要用尽全力才能醒过来,身上的痛觉也随着沉睡的时间一次比一次轻,不是要转好的预兆,反而是加深的预警。控制身体变得费力了,所有的感觉都变得迟钝,五感都在慢慢消失,身体一天比一天更弱,直至走向衰竭。 “我吃不下。” “多少还是吃点吧!” 冷愁语倚在窗棱,后背垫着软枕。风残月一勺一勺将食物吹凉后喂给他,冷愁语吃在嘴里,感觉不到食物的味道,甚至连是冷是热都感觉不出,他不想吃,可是不想见风残月难过。 “够了,我已经饱了,你也吃点吧!”风残月就着碗里的吃了些,他没什么胃口。 “残月,陪我说说话吧!” “好。” “你心里有很多疑问吧!为什么见秋会和我长得一样,其实我也是那日掉下悬崖才知道的。” 其实风残月不想知道,也无所谓知不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冷愁语要扮成黑衣人,明明每天和自己见面,却可以做到一句话也不同自己说。看见自己那么痛苦,却连一个安慰的眼神都没有。也怪自己,不去想,不去怀疑,太执着,所以到最后留不住他。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都是自己一步步将结局变成了现在这般,再也无法挽回了。 “你肯定怨我吧,为什么活着,却不来找你,还要欺骗你。” “是,知道的那一刻,我怨,可怨的不是你,是我自己,若不是一心想到报仇,你也不会……都是我,是我,是我让你……” “我从不怪你,这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无怨无悔。” “愁语……” “我很庆幸能够遇见你,是你让我懂得了什么叫做人生。没遇见你之前,我的人生每一天都一样,没有丝毫意义,活着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直到和你相遇、相识、相知、相爱,从来没想过我的人生也可以那么让人值得去回忆。”冷愁语用力的换了几口气,如今他的身体连呼吸都变得吃力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从不曾改变。” “愁语……我……” “你别说,听我说完。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当初让你见到见秋的尸体是我故意的,我本来不想让你再见到我的,见秋告诉我轩辕无极很厉害,就算我和师父联手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我怕你对上他有什么不测,所以我假扮见秋,好对轩辕无极用毒。当然也被他发现了,我是假的,本来以为他会直接杀了我,却不曾想到最后会被你找到,看来这是天意……” “别说了,愁语,不要说了,你真的太自私了,当时我那么难过,只要你说句话,什么报仇,都可以抛下的,我当时只想你回到我身边啊,难道你都感觉不出来吗?那么在乎我的你,就真的没有潜进禁地,听见我的那些话吗?你怎么可以那么……”那么傻,傻得让我心疼,让我下一刻就想要死掉。 “我就是那么自私的一个人,所以再让我自私一次吧!答应我,无论怎样,哪怕是成为行尸走肉也要活着。”这就是我唯一的心愿了,从头至尾,只希望你能活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你能活着。 “你……不仅自私,还残忍。”他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就算是行尸走肉,没有任何东西支配他,要怎么活? “是啊,你终于看清我了,所以答应我,好不好?” 风残月闭紧双眼,泪还是止不住,要他怎么答应,要他怎么才能答应,这是在折磨他吗?可是愁语看着自己,那双眉目空洞的眼神,怕是自己不答应,他会一直这般吧!罢了,罢了,就先答应吧!到时再求他原谅吧! 冷愁语听到他的回答,安心的沉睡过去。风残月再一次彻夜未眠,怎么可能睡得着,能多看他一眼,能这么真实的碰着他,能将他拥在怀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这日,冷愁语在风残月怀中悠悠转醒,时间还早,风残月的心也算安稳了些。 “愁语,明日有花灯节,要去吗?” “去啊,我一直想和你过花灯节呢。”还以为不可能有机会了。 “那你今日得多吃些,不然我可不带你去。” “好吧!” 风残月抱着冷愁语,走在人群中,到处是叫卖声,什么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什么吃的啦,穿的啦,好不热闹。 “卖花灯了,好看的花灯,五文钱一个,这位公子要不要买个,可好看了。” “给我拿个。” “好嘞,公子要什么样的?” “愁语,想要什么样的,兔子,荷花,灯笼,宫灯……” “有没有白色的,我想要一个白色的。” “公子运气真好,还剩下一个。”卖花灯的人取下一个,递给风残月,风残月向他点头,那人同情的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身后一模一样的白色花灯,又开始吆喝起来。 “为什么想要白色花灯?” “因为听说花灯是一对啊,一男一女,只要碰着拿一样的花灯,他们就会在一起。白色的花灯,我们自己题上字,就不会有一样的了。”因为第一次,你也是用白纸做的啊。 “你要题什么字?” “就把我们的名字题上去吧!” “好。” “我听见那面有好多人,他们在聚在哪儿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吗?” “在放河灯呢。” “河灯是什么?” “就是把你的灯放进河里,若是看上了放灯之人,你可以将他那盏灯捞起来,我们也去放吧?” “不好吧,万一别人不小心把灯捞起来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一定是最快的一个,不会让别人抢走你的。” 冷愁语苍白的脸,总算是有了些血色。 旁人递上一盏灯,冷愁语倚在风残月身上。 “还有力气吗?” “把灯给我吧!” 风残月握住冷愁语的手点燃河灯,将他带至河边,扶着他蹲下,冷愁语轻轻将河灯放进水里。 “漂出去了吗?” “嗯,很美呢,就像天上的星星全都跑进了水里。” “那一定很美,你还不快去捞,万一被别人捞到了怎么办?” “不急,我看着呢。” “快去吧!” “好好好,我这就去。” “别抱着我了,放我在一旁坐着就行了。” “那我去了,只要一会儿。” 风残月一个轻功便从水上捞起河灯,大声的向着冷愁语呼喊:“我拿到了。” 冷愁语露出笑颜,下一刻却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倒了下去。 风残月顿时失去了力量,手中的河灯如一片落叶,落尽那清澈的河水中,灯灭如同某种预示。河里还有许多白色花灯,上面都写着冷愁语的名字,听说河灯也代表着祝福。 第二十五章 冷愁语再次醒来,已是三日之后,这几日风残月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残月。” “感觉怎么样?” “你变得好憔悴。” “你……你看得见了?”风残月又惊又喜。 冷愁语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嗯,我看得见你了,今天感觉好很多了。”连风残月都看得出冷愁语今天的气色比起前些日子,不仅好了一点,完全就是不同的感觉。若说前些日子,风残月是一脚踏在鬼门关,如今就是恢复了正常,突然地好转,让风残月有些隐隐的不安。 冷愁语本想出去走走,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还在无极宫。这附近根本没什么城镇,如此想来,那天晚上的花灯节,只能是风残月为了他,特地弄的。那些人,怕是都是他的属下吧!不过纵使是假的,他同样也很开心,很感动。 他的时间不多了。 “残月,我们今晚到院子里喝酒吧!” “可是你的身体……” “不用担心,还撑得住。” 风残月不再说话,只是复杂的看着他 ,最后勉强的同意了。 戌时 一坛酒,一轮月,两个人,两把椅,两只酒杯。两人慢慢的品酒,赏月,说话。 “见秋的全名叫冷见秋,是我的同胞弟弟。”一句话惊得风残月险些被酒呛着。 “那日我和他掉下悬崖,崖底是个深水潭,是他将我拖上岸的。等我醒来,就在一个山洞里了,他取下了斗笠,初见他的面容,我也有些震惊。后来他告诉我,我跟他是同胞兄弟,所以我们长得一样。而师父说要找的故人便是他,只是他不愿离开,他喜欢轩辕无极。他从师父口中听说自己还有个哥哥,因此一直想要见我,他不愿进谷,我不会出去,所以他才拜托师父从我这儿拿样我的东西给他,没想到却是那支木钗。”冷愁语喝口酒继续道:“他杀风家是受到轩辕无极的指使,这件事要追溯到上一辈了。当年师父,我爹,还有轩辕无极他们是拜把子的兄弟,三人结伴行走江湖,势必要锄强扶弱,渐渐的师父和轩辕无极喜欢上了我爹,却都没有表现出来,因为我爹把他们当兄弟手足,他们又怎会让他伤心。后来我爹和我娘认识了,成了亲后,轩辕无极和师父就再没来找我爹了,甚至不知道我和见秋是同胞。当时我爹的武功已经很厉害了,甚至只要他想,便可以称霸武林,可我爹不想。不知什么人听说我爹有本秘籍,叫冷霜剑谱,有些人便想窃取,明的取不了,就用暗的,最后被那些人钻了空子,我是亲眼见到双亲被杀害的,师父将我带回谷对我用了药,忘记了那些事,所以我一直相信师父的话,以为自己是个孤儿,也是在那时师父知道我还有个弟弟,而弟弟见秋被轩辕无极带走了。这些年被无极宫杀死的人,大多都是当年杀害我双亲的人,其中就包括风家。见秋爱着轩辕无极,而轩辕无极不爱他,每个出来执行任务的人都要事先服下无极宫特制的药,若是没在药效发挥之前回到宫中,最后的结局只会是一个。我本想救他,可见秋不愿,他说活着太累太苦,太心痛,所以他选择了解脱。” 风残月不知该说什么,为什么上一代的事要牵扯到他们这一代?他们什么也没做,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他好恨,好怨。 “残月,忘了那些事吧,今夜我们不醉不归,可好?” “好,今夜我们不醉不归。”忘了你就快离开我,忘了答应过你要好好活着, 冷愁语笑着,“一两薄酒,两分醉意,三缕月色,忘却前尘往事,此生与君同梦归,来世与君携手回;此生不诉离殇,不问来去,不忆相思。来世不愿做山人,只愿身陷万丈红尘,同君共生死,君可愿?” 愁语,为何你就非得一次次逼迫我答应你那么残忍的要求,为何不让我随你而去,难道你还不懂我吗?那颗心,就快停止跳动了啊,除非有奇迹,否则就没有办法支撑下去了。 “愁语我答应你会用尽全力好好活着,你可愿等我?”也许只是一天,一年或是十年,你不要走得太快啊。 “会的,我会在桥头等你的,就算喝了孟婆汤我也不会忘记你的,因为你已经在我这里了。”冷愁语指着自己的心,“不仅是心,还有我的灵魂,我已经把你刻进我的灵魂里了,要我忘了你,除非连同我的灵魂也消失了。” 是啊,他们早已将对方刻进了灵魂里,灵魂不灭,爱就永不会消失。 结果那晚,他们还是没能够不醉不归,冷愁语再一次昏了过去,呼吸一次比一次微弱,好似下一刻呼吸就会停止。风残月只能抱着他、守着他、陪着他,这是他们最后的时间了。 “愁语,愁语……”这已经不知是风残月喊的第多少遍,每次感觉到冷愁语的呼吸就快停止,他就拼命的喊,然后冷愁语的呼吸就会慢慢回来,他知道冷愁语是听得见的,只是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了。 “残……月……”几不可闻的声音,却要用尽全力才能发出。 “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旁。” “日出……怕是看不到了,带我……看日落吧!” “好。” 风残月抱着冷愁语坐在山顶,山顶的风有些大,风残月将冷愁语整个捂得严实,此刻太阳还没完全落下。 “其实没回谷的那几年我都在暗中培植我的势力,有的人是自愿跟随我的,有些是我捡到的。里面有个小偷儿,偷我东西的时候被我捉住了,然后就跟了我。他很调皮,也很聪明,功夫学得马马虎虎,轻功却特别好,最会闹腾,大家又对他无可奈何,每次趁别人不注意就拿了别人的东西,可是他轻功好,别人追不上,可他没玩几天就把东西还回去了。大家知道他拿了东西会还,也不在意了。可他觉得没人追着他,也不会气得跳脚,就没有意思了,寻思着拿点其他的东西。” 冷愁语闭着眼,风残月知道他在听,他的嘴角会微微扬起,只是一个很小的弧度。 “大家住的地方,后面有个池塘,他就趁他们洗澡时,把衣服给人家拿了。人家洗好了,连衣服都没得穿,你看他多调皮。” “跟你一样。” “我可比他听话多了。” “是啊,你就只能对师父使坏。” “要不是你,我可得受多少苦啊,还记得那日趁着师父睡着了,我将他的头发系在了他的椅子上,弄得乱七八糟,最后不得不把头发剪断。之后的训练,每次都把我累得半死,我又不敢偷懒,常常回到床上,连澡都没洗就睡着了,醒来后,身体也没有太多不适,是愁语来看过我吧!” 冷愁语迟迟没有回答。 “愁语,愁语?” “太阳还没有落下吗?” “快了,就快了,别睡啊。” “嗯,你继续说吧,我听着。” “明天,明天我再带你看日出好不好?” “嗯,其实我本不想你出谷的,怕你出谷之后就舍不得回来了,我怕你喜欢外面的世界,怕你会喜欢上其他人。我也自私的想过,把你困在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然后我们在那里生活一辈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那样的生活虽及不上外面的世界精彩,不过只要有你,怎样都是好的。”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我怕你受不了那样生活,怕那样的生活,即使有我,也留不住你。” “愁语……你怎么不再自私点,把我困在你的身边了?难道你不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 “所以我后悔了,应该早些把你困在谷里,就算让你怨我,也好过现在这种结局。” “愁语……” “值得了,能让我遇见你,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残月,太阳下山了。” “嗯,答应我的明天一起看日出,这次可不能食言。” “嗯,我困了,记得叫醒我。” 风残月紧紧将冷愁语抱在怀里,就像要把他镶进自己的身体。忽然撕心裂肺的哭泣嘶喊,响彻整座山林。 愁语,来世定将悲伤扭转,再不让你为我付出一丝一毫,再不负你一片情深。 尾声 安夏 167年 无极宫被灭,轩辕无极被擒,之后失踪,现任盟主风残月不久之后也下落不明,林宇暂居盟主一职。 五年后 林宇坐在落霞山旁的一个小茶棚歇脚。 忽听茶棚里的老板大声吆喝道:“去去去,卖柴刘你又在这儿胡说八道了,信不信,下次我不收你的柴了。” 被叫做卖柴刘的人满脸笑意,伸手接过钱,“是是,我不胡说了还不成!” 林宇见卖柴刘准备离开,也不知怎么来了兴趣,“哎,那位大哥,能不能给我讲讲。” 卖柴刘一听有人愿意听他说,立马跑到林宇面前,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公子不是本地人士吧!” “正是。” “我说的话,他们都不信,可的的确确是真的,你可不要以为我在骗你啊。他们都以为我是胡诌的,若说为什么他们都遇不到,只能是他们没有仙缘。” “仙缘?” “前几日我上山砍柴,忽然听见林子深处有琴声传来,可把我吓着了,还以为自己要遇上什么狐精艳鬼,当时柴都不敢砍了,只得躲回家中,过了几日,到也没发生任何事。我又壮着胆子,再次上山,这次没听见任何声音,我就大着胆子往着林子深处去了,你猜怎么着?我居然遇到了一只大白狼,哎哟,那狼看着可怕人了,当时我就双腿一软走不动路了。心想这下完了,要被这畜生生吞了。”卖柴刘说得口渴,林宇给他要了杯茶。 接着道:“也幸亏我这辈子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然早就见阎王爷去了。就在我认命的时候,那只大白狼都已经走到了我面前,那畜生还在我身上闻了闻,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他一口下来,就咬断我的脖子。就在这时,那狼忽然就离开了,我看着他去的方向,那里居然有两个人。我卖柴刘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简直就像是从天上来的仙人。” “你可看清了他们的样子?” “我没什么文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知道一人穿白衣,一人穿蓝衣,那白衣人真像传说中的仙子,不过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要穿着男子的衣服。” 林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怎就认为他们是仙,而不是精怪所化或是凡人?” “若是精怪,我哪还有命在这儿谈这些,至于为何说他们是仙人,因为他们就这样在我面前消失了,带着那只大白狼就这么凭空的消失了,你见过哪个凡人可以做到?不过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了,可能他们已经离开了。” 傍晚时分,林宇站在落霞山脚下,抬头看着山,好似要透过山上茂密的树林看到深处。 他觉得卖柴刘说得那两个人很可能就是风残月和冷愁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奇迹,所以冷愁语活了下来,并且身体也恢复了,那卖柴刘定是把冷愁语当成了天上的仙子,连自己都没见过似冷愁语那般美好的人,这偏远的地方又有谁会见过。至于两人怎么能凭空消失,定是他们设了阵法,不想被外人打扰吧!自己也没必要扰了他们的安宁,这样的生活,总归是他们想要的吧!但愿他们再也不要出谷,远离这红尘俗世,愿上天能够成全有情人,终成眷属。 最后看了落霞山一眼,林宇转身离开,风吹起他的衣衫,隐隐从风中传来琴声,还有那一声声若有似无的低喃。 愁语…… 愁语…… 愁语…… 正文完残语——千夜离尘
作者:千夜离尘 录入:0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