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宁这会儿权属是自己吓唬自己,刘恒那边还安安静静没什么动静,她这头因为心虚做错了事情,已经开始乱了阵脚了。她拿着手机打开天台的门下楼梯,因为太过慌张崴了脚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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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下岗了,王殷成知道,但是豆沙不知道。
自从住到学区房这边之后豆沙也没有再搬回去住,每天都住回新家这里,他觉得新家真好啊,有爸爸有橙子还有豆沙,一家三口每天都在一起吃饭,有时候他滚个地板撒个娇什么的还能让爸爸和成子一人睡在一边陪他,橙子也没有回去住了,每天都和他在一起。
豆沙已经打定注意了,恩,就是要这样!橙子要和豆沙在一起,橙子也要和爸爸在一起!
豆沙这几天放学比平时晚一个小时,每天都在大教室里跟着老师演舞台剧,其实小朋友的舞台剧超级简单,剧情就跟流水账一样,但是架不住一整个班的同学都要出演,乱哄哄的十分糟心,所以排练总是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刘恒下岗之后其他不多,就是时间特别多,每次都提前很早来,在教室外面看着豆沙和一群闹哄哄的孩子站在一起跟着老师排练。
有时候王殷成工作不太忙也会提早过来,两个大男人并排站在窗外看着,视线焦距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豆沙排练的时候经常分神,现在爸爸和橙子在一起看着豆沙,豆沙包子觉得特别幸福满足,连带着最近脸上都洋溢着特别得瑟的笑容,看得叶飞都很羡慕嫉妒。
叶飞和豆沙一起做勇士,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说悄悄话:“豆沙,你麻麻现在还喜欢你爸爸么?”
豆沙以前觉得大橙子应该是不喜欢爸爸的,但这几天观察之后觉得橙子和爸爸相处很好啊,没有吵架没有斗嘴,还会一起来接他,豆沙问道:“什么才是喜欢呢?”
叶飞:“这个我知道!我爸爸说,喜欢一个人就想和他睡在一起!你爸爸和麻麻睡在一起么?”
豆沙眼睛闪亮闪亮的,猛点头:“睡在一起的!我睡中间,爸爸和橙子一人睡我一边!”
叶飞张了张嘴巴,表示很羡慕:“你爸爸竟然同意你一起睡?我每次要和我麻麻睡,我爸爸都说要把我踢下床或者把我卖给废品回收站!”
豆沙小下巴一扬,转头又偷偷看了看窗外,才对叶飞道:“我爸爸没有!”
王殷成和刘恒站在外面看着,刘恒下岗之后就没再怎么穿西装,今天牛仔裤配了一件白T恤,还专门去把头发剃短了,原先冷硬刻板的轮廓没有了西装领带的印衬看上去变得懒散了许多,站在窗外靠着窗台,眼神也没有往日的凌厉。
王殷成收回视线,侧头看了刘恒一眼,王殷成不得不承认,刘恒剪了头发换了身衣服之后整个气场都不一样了,浑身没有半点商人的浮夸和精明样,带着一点慵懒和内敛的气度。
“不上班了很闲?”王殷成问道。
刘恒转头看王殷成,王殷成能清楚的看到剪了头发之后刘恒的面孔,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上来。
“不上班肯定闲!”刘恒依旧靠在窗台上,说话的语气都是不急不慢的。
王殷成禁不住笑了一声,刘恒看他:“笑什么?”
王殷成已经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教室内了:“没什么。”
两人在窗外就这么站着,偶尔聊那么几句,慢慢话题扯到了之前那件事情上,王殷成终于问刘恒会怎么办。
刘恒侧头和王殷成对视,道:“那种女人不能放着不管,她和普通人不一样,总是幻想某一天会通过一种途径得到她想要的,爬到她想爬到的位子,放着不管,以后还是会出事。”
“恩,她知道豆沙和我的事情。”王殷成提醒道。
“那就更不能放过她了。”刘恒和王殷成说道叶安宁这个人并没有多大的愤怒,不过是跳梁小丑,他不放在眼里,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做得未免太过了,毕竟刘恒和她最开始是无冤无仇的,她为了私人的利益竟然想拉他下马。
幼稚得可恨,无聊得可怜!
王殷成又道:“不是给个教训这么简单吧?她知道太多了,关键是人不安分。”
“我明白!”
豆沙这时候又开小差突然转头,冲刘恒挑了挑眉头,冲王殷成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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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拖了足足有十天,才不紧不慢的开始整顿叶安宁。
他不急,确实不急,而且就像王殷成说的那样,要收拾这样的人,最开始要按兵不动,让她自乱阵脚,等她放下戒备了,再开始收拾,效果最好。
叶安宁那头是乱了整整十天,报社呆不下去了,也去不了其他地方。
叶安宁的父亲早几年因为叶安宁爆自己表哥的事情觉得愧对叶笑天一家,早早就退休回家务农过老实生活了,前两年还娶了个媳妇,媳妇的孩子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很孝顺,一家人过得和睦舒坦。叶安宁是瞧不起穷苦生活,特别是农民的,就和自己亲爹断了往来。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没有脸面回乡下老家去。
叶笑天那边呢?叶安宁前脚爆了自己表哥,后脚就把自己“表嫂子朋友的儿子的爸爸”给卖了,陈角一个大喇叭在叶家一宣传,现在家里的亲戚看到叶安宁躲都来不及,深怕哪天自己就被人卖了。
其他人呢?同事朋友闺蜜?就叶安宁这样的女人还会有闺蜜?她看谁都是鼻孔朝天,她不愿意和普通女孩儿交朋友,普通女孩儿看到她也是躲得远远的。
于是叶安宁在那十天里都躲在东山的别墅,整天诚惶诚恐,不敢出门,大门紧闭窗户都不开。
十天一过,慢慢的,叶安宁看没什么动静,以为过了风声了,正打算收拾行李离开,这边却突然有人找上门来,说东山的这栋别墅被人买走了,买家已经付款成交过户成功了。
叶安宁傻了,说怎么可能,这房子是别人送给她的,房产证上是她的名字!
律师把之前准备好的房产证拿出来,展开递到她面前:“小姐你看,这是你这套房子的房产证和户主名。”
叶安宁低头一看,差点疯了,房产证上写着的竟然是刘恒的名字。
叶安宁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再次一紧,她脑子里无数次晃过刘恒的脸,最后却变成了王殷成的样子。
她想难道是王殷成?刘恒本来都放过她了,难道是王殷成在背后搞鬼?肯定的!一定是这样!
叶安宁的所有银行账户被冻结,房子被没收,她原先的房子莫名被人换了锁,物业都不承认她是那个房子的户主,叶安宁在手机里翻电话号码,最后一个个打过去,发现根本没有人愿意搭理自己!
叶安宁拎着行礼带着很少的钱和一堆没有的银行卡蹲在街边,惶恐的瞪着眼睛,最后坐车去了王殷成的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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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角的帮助下王殷成以最快的速度拿了一辆车,全款支付三十多万买了辆别克,他觉得欧美的车系虽然耗油但是安全一点,就怕小孩儿出事。
王殷成那天在办公室目睹了邵志文是如何边带实习生边不动声色削人,满意的点头表示把陈洛非交给邵志文自己完全放心!
邵志文对着王殷成离开的背景潇洒挥手,说大王你放心,有我在铁球都能削成饼子!
陈洛非一脸苦逼相看着王殷成的背影,又咬牙看着邵志文,特有一种喷他一脸狗血的冲动!
王殷成下电梯去负一层拿车,正朝自己的车走过去,被突然冒出来的叶安宁吓了一跳。
叶安宁大约是哭过,脸上的妆都花了,睫毛膏晕染开,看上去就像是个疯子。
叶安宁大喊一声王殷成的名字,跑过来死死抓着王殷成的胳膊,指甲都抠进肉里:“是你!肯定是你挑唆刘恒整我的!是你!”
王殷成站着没动,冷冷看她。
叶安宁面孔狰狞:“你怎么不说话?!是你对吧!?一定是你!肯定是你!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代孕之后卖了孩子现在还勾引男人?你让刘恒放过我!听到没有!?否则我就去曝光你,让人人都知道你当年做过的龌龊事情!曝光你的儿子曝光你和刘恒的关系!!”
王殷成突然伸手单手掐住叶安宁的脖子往上抬,冷冷看着女人,面色双眸岿然不动,没有怜悯也没有同情。王殷成是男人,个子比叶安宁高,手劲也比她大很多,这么一提一掐叶安宁很快松开抓着王殷成的手,拼命瞪眼挣扎,双手去抓王殷成的手,两脚去踹王殷成。
王殷成还是动都不动一下,任由叶安宁挣扎,手上的劲道保持松开,确保叶安宁还有一口气能喘着。
叶安宁好不容易老实了,一脸灰败看着王殷成抓着王殷成的手腕喘气,王殷成才道:“你得罪的人不是我,是刘恒,你想想自己最开始为什么会离开又为什么会去曝光刘恒吧,没人逼你,是你自己要作死往死路上走!”王殷成说着慢慢凑近叶安宁,眯着眼睛压低声音,道:“你知道那么多,如果什么都不说,没人会把你怎么样!现在就算你不说,刘恒要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的!叶安宁!再过几天自由日子吧,你所有的希望都到头了!”
王殷成说着松开叶安宁,转身自顾去拿车,他恶心叶安宁,竟然拿豆沙威胁自己。
身后叶安宁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心里蹦腾过无数情绪和想法,最后一股脑儿的堵在心口,有那么一秒钟脑子里黑白一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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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毅的飞机下午就到了,刘恒开车去接他,兄弟两人在机场碰头,都不是会多说什么的人,彼此肩头一撞,表示男人间和兄弟间的情谊。
刘毅比刘恒还高,一米九三的个子,一条胳膊直接往刘恒肩头上一架,两人走出机场去拿车,刘毅调侃道:“据说你这次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啊?哎呀,怎么办,我特别想见见弟妹大人啊!”
刘恒禁不住勾了勾唇角,道:“现在还不是。”
“不是?那你玩儿什么?玩票不是你这样的吧?华荣都不要了?”刘毅诧异,放下胳膊,正经看刘恒。
刘恒没有回答刘毅,开车带着刘毅去了为他准备的公寓,两人坐在沙发上喝茶,刘毅得老爷子真传,温得一手好茶。
刘毅终于还是问了遍:“你怎么回事啊?华荣这块肥肉都放手?老刘家还有什么生意是能入你的眼的?”
刘恒喝了一口茶,抬眼很严肃道:“我打算自己创业,放手刘家本家的所有生意,如果可能,未来我也会放手刘家所有财产的继承权。”
刘毅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如果不是自己疯了,那肯定是刘恒疯了!
“你胡说什么?搞创业又没人拦你!你放弃本家生意和财产有什么关系?”
刘恒摇头:“卸任之前我就想好了,想好了才决定离开的。从我离开华荣开始,我就盘点了自己手里的所有资产,把原本属于刘家的都放在一个专用账户里,应该都不会用了!我会自己创业,不管成功失败,都要自己拼一把。”
刘毅直摇头:“你果然疯了,你要创业,难道不利用刘家原本的资源人脉?”
刘恒:“资源不会用了,人脉是在所难免的,我毕竟也出来混了很久了。”
刘毅:“你怎么突然就这么想了?受什么刺激了?”
刘恒这次很久都没有说话,低头喝了口茶,才抬眼,认真道:“我遇到一个人,遇到他之后我觉得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我想拼一把,把他追到手,但我想在他心里我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没有。”
刘毅诧异了,惊恐了,心里脱岗的野狗开始飞奔了,他想刘恒说得话是不是太文艺了,他怎么觉得自己没有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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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安宁当天晚上拖着行李去了一家旅馆,旅馆开在喧闹的闹市里,门面很小,但是内部装修还行,叶安宁在前台登记交了押金拿钥匙上楼,前台的接待还专门提醒她一句:“右手边的电梯坏了啊,左边那个好的。”
叶安宁坐了电梯上楼,人已经平静下来了,却面露死灰没有半点生机,她在四楼下电梯,找到门牌的时候却怎么都开不了门。再一看门卡,原来不是四楼房间在三楼。
叶安宁又浑浑噩噩的拖着箱子去坐电梯,她脑子里一片混沌,王殷成冷冷的话语和面孔不停在脑子里闪着。
叶安宁按了电梯按键,等了一会儿,看到右侧电梯门开了,没有注意,垂眸双眸拖着行李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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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第二天接到一个电话看,“那边很早就放了周易安了,周易安之后没有和学校任何人联系,自己去了洛杉矶,现在在一家疗养院里疗养。他的一只耳朵聋了,据医院说是出了车祸,有玻璃渣子戳进耳朵里。”
“还有今天早上接到的消息,叶安宁死了,昨天晚上从四楼的空电梯直接摔下去,脊梁骨摔断当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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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沙舞台剧的前一天晚上,豆沙睡得特别早,洗得香香的钻进被窝,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王殷成和刘恒两个人站在阳台上吹风,肩并肩,中间隔着一个豆沙的距离。
刘恒穿着长长的蓝睡裤,上身套着件T恤衫,没有抽烟。
王殷成遥看远处的楼房一眼,转身看着王殷成道:“之后想做什么?”
刘恒也转身,看着王殷成道:“我还有点钱,自己创业。”
王殷成:“那恐怕豆沙又有意见了,忙得没时间陪他……”
刘恒道:“有你不是么?”
王殷成话语一顿,看着刘恒,两人自上次刘恒卖蠢的表白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严肃的讨论外来的事情。
刘恒认真看着王殷成,道:“我打算创业做自己的事业,而不是靠着刘家,我也是最近才有这个想法的,我不能让我的老婆孩子在未来的生活里,随时因为本家的勾心斗角而卷入麻烦和威胁里。”
刘恒一直看着王殷成,王殷成也直视刘恒,刘恒说完之后上前一步,双手握着王殷成的肩膀,坚定而执着道:“你的出现对我和豆沙来说意义非凡,豆沙不会放开你,我也一样。你过去的遭遇和经历我没有办法弥补,我好像做什么都不对都是错的,你也不会正眼看我一眼。但你得给我这个机会,也给你自己和豆沙一个机会。如果有一天你能爱上我,我们可以做一家三口,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
刘恒觉得说出这样的话万分困难,他努力的想让自己说好说完整,但面对王殷成似乎总是万分口拙:“我的过去没有办法抹掉,我也掩盖不了什么。我现在可以说几乎是一无所有,我愿意放弃我原本所拥有的一切从头开始,感情事业财富权利,我现在只是刘恒是豆沙的爸爸,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么?我想有一天豆沙长大了,你还是他的橙子,但也是我的人,我们三个人还在一起。”
刘恒脑子里突然闪过那天在机场第一次见到王殷成的那一眼。
他想他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那是改变他人生的第一眼,也是改变豆沙人生的第一眼。
刘恒活了三十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放弃原本捏在手里的东西,甚至是从出身就带着的刘家给予他的所有。
但现在他都放弃了!
他原来觉得很难,然而下决定的时候才知道,其实特别容易,只要想到王殷成和孩子,想到大橙子和小豆沙包子,他就觉得所有的放弃都是值得的,他并没有牺牲什么,他只是用一个选择换了另外一个选择,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而已。
但这条路他甘之如饴,无论未来面临什么他需要担负什么,他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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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殷小说节选——
他一直都知道的,他会遇到新的人,新的经历,新的遭遇;他会开始崭新的生活,而不是一段漂泊无定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