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逃
陶土虎看到王大源,心里一阵怒火升腾上来,就抬头骂道:“你他娘的,王大源,你还认得你大爷啊?今儿你大爷就要走了,你不是想吃老子的基罢吗?你就等着吃死的吧。” 王大源挨了骂,却并没有生气,他着急的把窖口上的铁栏杆拉开,把头探下来,说道:“你孬种,陶土虎,俺毕竟和你一起拜过孔子,拜过一个老师,你把俺想成啥人了?你快上来,我带你出去,等到明日,你就没命了。” 陶土虎一听,心里一惊,竟然就呆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抬头问道:“你放了我,韩继忠哪里咋办?” 王大源胖胖的大脸上已经淌满了汗珠,他着急的说道:“你别管,你快上来,这里的看守已经让我支开去喝酒了,你就麻利点。” 陶土虎这才注意到,王大源已经穿上了崭新的铜钱黑绸马褂,头上是一顶崭新的瓜皮帽。 陶土虎听他这样说,心里一宽,两手抓住窖口的梯子,就要爬上去,一回头,却看到夏平和安海在眼巴巴地看着他。 陶土虎心中一沉,就抬头对王大源说:“大源,还是把俺三个都带出去吧?” 王大源一听,立时就气得脸色发红,他喘着粗气,呼呼的喘着道:“陶土虎,你还来劲了,我救你一个,就是掉脑袋的事呀,你到底想干啥呀?” 陶土虎一听,就停下了脚步,说道:“还是算了吧,俺们三个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你还是别冒这个险了。” 王大源就着急的拍着铁栏杆,说道:“你这头犟驴,俺就知道弄不过你,俺就豁上了,你们快上来……” 陶土虎一听,就赶紧和夏平把安海扶起来,顺着木梯爬了上去。 上去一看,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王大源一拉陶土虎的胳膊,低声说道:“快跟我来。” 说完,就领着三人绕过两个夹巷,来到了大院的一个夹角上。 伸手推开了墙上的一个小门,王大源就对他们说道:“出了这门,一直往东走,别拐弯,到了河边,别走石桥,凫水过去,这时候,桥边上可能有人,看叫他们看到。” 陶土虎也知道,只要过了河,就是茫茫无边的芦苇荡,这一钻进了芦苇荡,别说是韩继忠,就是天神下凡,也是找不到他们了。 他点点头,伸手抓住了王大源的手,说道:“大源,我们走了,你咋办啊?” 王大源一把也攥紧了他的手,说道:“你别管我,我想办法……” 陶土虎挣开他的手,抱起拳,对着王大源说道:“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 说完转身要走。 王大源却叫住了他,脸上似笑非笑地说:“少来吧,你,那几年,你他娘的把我欺负的啥样子了,我这是中了病,才会救你,你可想着,还该着我一根狗基罢,要是高兴了,我还得跟你去讨还。” 说完,就在陶土虎身后,把那小门关上了。 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顺着巷道往前奔去,此时已是后半夜,街巷里静悄悄的,只有这三人拖着长长的影子,急急的往村外赶去。 到了孝妇河边,陶土虎和夏平一边一个,夹着安海就下了水,深秋的河水已经有些凉了,但是三个人却顾不得了。 水一漫腰,安海的伤口就被泡开了,他疼得大喊了一声:“俺娘哎。” 就浑身抽搐,手脚不灵,身子直往深水里坠去。 陶土虎赶紧伸手叉住他的咯吱窝,使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拖出了水面,拖着他,往对岸游去。 待到精疲力尽的时候,三个人总算游到了对岸。 又在芦苇荡里急急的赶了一段路,才松了一口气,找了一个沟沿,大家坐下来休息。 陶土虎在地窖里关了几天,见不到阳光,吃不饱饭,心力交瘁,感到身体虚弱得很,一路上仗着连扶带拉,才赶得了急路。此时也是汗流浃背,浑身都湿透了。 安海和夏平一个受伤未愈,一个身体虚弱,也是依仗别人连拖带拉地跑了这段路。这时候,也是虚弱的没有了力气,倒在地上呼呼直喘。 此时接近黎明,启明星已是低低的挂在天空。芦苇荡里也已经升起了薄雾,湿湿的,凉凉的。芦苇丛已经全部变黄,枯萎。 顶端的芦花已经飞光了,只剩下一条条光秃秃的苇杆树在那里。 陶土虎看着这一眼望不带边的芦苇荡,张口深吸了两口凉凉的空气,心里觉得无比的舒坦,这种逃出生天、重获自由的感觉是那样爽快。 正要站起来催着夏平他们往前走,突然就看到一个人影从芦苇丛里闪了出来。 “是谁?”陶土虎赶紧弯腰,从地上拾起来一根树枝,对准了那个人。 “是土虎吧,我是三牛啊。” 借着月光,陶土虎睛一看,果然是许三牛,连忙过去说:“是三牛哥,你怎在这里?” 许三牛顾不得说话,走过去冲着芦苇丛里悄声喊:“快出来吧,是土虎兄弟。” 不一会,就看到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从芦苇丛里走了出来。 待到那两人走到跟前,陶土虎带看清了来人,心里就一紧,不禁喊道:“大小姐,秋红,你们怎么来了?” 63、小鹿恒泰 果然是青鹅和秋红,青鹅手里提着那只檀木箱子,看到陶土虎,一下子就流着眼泪喊了一声:“土虎哥。” 陶土虎赶忙过去,看到青鹅一只手紧紧地搀着秋红的胳膊,两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秋红好像是受了伤,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肚子,满手的鲜血。 “这是咋了?”陶土虎赶忙帮着搀起秋红,急切地问。 “土虎,别问了,你们赶快走,走得远远的,东家带人人已经追出来了,往东去了,韩继忠的人也追过来了,让他抓到你们,就都活不了了。” 许三牛推了一下陶土虎,着急的说,“我先回去了,让人发现就麻烦了。” 说完,就出了芦苇荡,顺着河沿急急的跑走了。 “咱们快走,到了地方再说,”陶土虎过去背起了秋红,夏平搀着安海,一群人望着鲁村的方向,又走进了一望无际的芦苇荡。 此时,月亮已经西沉,东边的天空翻出鱼肚白。 陶土虎一只手拉着青鹅,在芦苇丛间的小路上匆匆前进。 “大小姐,你们怎么来了?秋红咋受伤了?”陶土虎一边走,一边扭转头,向青鹅问道。 青鹅伸手擦了擦涌出的眼泪,一边赶路,一边对陶土虎说:“这几天,我一直跟爹闹,让他去救你出来,他要不,我就死给他看,爹就把我关在房里,不让我出来,连秋红也被安排到佛堂里,不让凑我的面,只让二嫂进去送饭。” 说完,看着陶土虎就哭出声来。 陶土虎伸手拉了她一把,说道:“让你……费心了,大小姐” 说完,又蹙起眉毛,向青鹅问道:“挺坚呢……挺坚他……” 青鹅擦擦眼泪,说道:“我哥骑马摔断腿了,还在炕上动弹不得呢。” 陶土虎赶紧问道:“咋回事呀?他还咋会……” 青鹅说道:“我哥知道你被韩继忠抓了,前几天他光是知道喝酒,一喝酒就喝醉了,醉了就和嫂子打闹,又去和爹闹,让爹去找韩继忠放了你,可是爹不听他的,后来就打了他一顿,他醉着酒就骑马晚上去找韩继忠救你,在村外的石桥上,从马上摔下来了,就把腿摔断了,爹把他弄回家,就锁进了东厢房,不让他出来了。” 陶土虎听了,心里的滋味异常复杂,他知道,自己对吴廷坚是欠大发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见到这个亲亲的兄弟。 青鹅看到陶土虎不说话了,就继续说道:“土虎哥,我被爹关在房里,出不来,急得要死,幸好今晚,秋红偷偷的跑了来,把我放出来了,他说听到许三牛说,你已经从王村跑出来了,俺们两个就偷偷地从家里跑出来,来找你。” 又看着陶土虎背上的秋红,说:“一出门,秋红就拉着我快跑,说是刚才他碰到嫂子了,一会家里就会追来,果然,我们还没过桥,后面就追来了,我俩赶紧藏到芦苇丛里。” 顿了顿又说,“他们就进来搜,幸好是许三牛找到了我们,在我俩的哀求下,他才没有声张,可是外面找不到人,就朝着芦苇丛里开枪,秋红被打了一枪。” “他们见找不到人,就顺着小路,往柴家庄方向去了。”又抬起泪眼看着陶土虎,哽咽着说:“土虎哥,我们……我们就差点见不到了。” 陶土虎也激动地说:“大小姐,这可拖累你了,你这样离开家……” “土虎哥,我知道的,都是我爹害了你,前几天,你爹和你娘,天天跪在我家院里,求爹救救你,可是……可是我爹都不管。” 恨恨的咬了咬牙,又两眼炯炯有神的看着陶土虎说:“土虎哥,这个家,我不愿再回去了,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就是……就是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说到最后,脸就稍微的有些红了,忙低下头,跟着陶土虎急急的往前走路。 陶土虎听到爹娘心里一阵悲伤,当看到青鹅急切而热烈的眼光时,心里又是一阵的激动,还有一丝的茫然。 刚想张嘴说话,陶土虎就感到背上的秋红突然就动了一下,然后浑身发软,趴在他身上不动了。 他大吃一惊,赶紧把她放在了地上。 看到她,闭着眼,脸色苍白,肚子上的枪口里不停地往外流着鲜血,衣服已经全部被染红了。 看到这样,青鹅哭喊一声:“秋红。” 就扑到她身上,用手轻轻地摇着她的肩膀。 陶土虎也过去抓起她低垂的手,喊道:“秋红,你感觉怎样?秋红。” 又急切的说:“这样不行,得赶紧看看伤口,先包扎一下。” 青鹅点点头,赶忙要去揭秋红的衣服,想看看伤口。 秋红微微睁开眼,用手虚弱的抓住小翠的手,微微的摇了摇头,低声说:“小姐,不用了,我……就要死了。” 看到小翠哭泣的样子,又抬眼看看陶土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虚弱的说:“小姐,土虎大哥,我要死了,你们……你们好好的过。” 陶土虎抓紧她的手,对她说:“秋红,你没事的,我背你走,等咱们找到人家就好了。” 秋红挣出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是一块手帕包着一件东西,交到青鹅手里。 小翠打开一看,是一颗碧绿圆润的珠子,在星光的照耀下,珠子周围发出一圈耀眼的光芒。 猫眼绿?吴家的猫眼绿宝石。 陶土虎看着这颗夜明珠,心里百感交集,他不知道,这颗宝石,咋就到了秋红的手里,这到底是一个宝物还是祸害,到底还要多少人为它付出珍贵的生命。 秋红一只手握紧青鹅的手,又一手抓住陶土虎的手,虚弱的说:“小姐,土虎大哥,我对不住你们,是我骗了你们,其实……我是大日本黑龙会的人,是被叔叔派来吴家偷珠子的。” 几年前的一个冬天,奉天城,在小鹿恒泰的贸易货栈里,十二岁的小鹿秋子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正在婶子陈子的指点下,干着活。 小鹿恒泰从里屋走出来,对着秋子招招手,让他到里屋来,陈子一脸怒意,刚想说话,就看到小鹿恒泰瞪起眼睛,一阵冷冷的目光射过来,就赶紧垂下头,不敢说话了。 秋子来到里屋,看到叔叔坐在高背椅子里,眯着眼,手里正玩弄着一把日本武士短刀。 看到秋子过来,就放下刀,对着秋子生硬的说:“大日本特高课的井田先生派人送来我们这几年的任务,就是找到一颗从宫里流出的猫眼绿宝石,上交天皇陛下。” 站起来,围着秋子转了几圈,又坐回椅子里,说:“秋子啊,我们小鹿家历来就是大日本对天皇陛下最忠心耿耿的家族,你父亲和母亲已经为天皇捐躯,叔叔让你加入黑龙会,是因为你身体里也流着小鹿家的血,为天皇陛下效力,是最至高位上的光荣。” “经过这几年的打探,已经知道,那颗珠子已经到了山东泰安,在一个叫吴大桥的地主家里。”小鹿恒泰眯着眼沉默了一会,“那颗珠子里有大日本帝国的秘密,所以,不能动用皇军部队,要是硬抢的话,那些支那人,就会知晓其中的秘密,或者是毁坏了它。所以……” 小鹿恒泰睁开眼,紧紧地盯着秋子,“只有让你打入吴家,寻机盗出珠子。” 几日后,秋子化名秋红,被小鹿恒泰派人送到泰安,佯装成流浪孤儿,被卖到吴家做了丫鬟。 64、樱花梳子 前几年,秋红先是在老太太身边服侍,后来又跟了大小姐。 秋子不忘自己的职责,得机会就在吴家打探夜明珠的下落,可是一直一无所获。 虽然平时,也知道老爷和吴大海是有些秘密在佛堂里,可是,他们防护的严,一直也没打探出任何消息。 直到老太太因猫眼绿被柱子山的土匪劫持,才打探到了一点消息。 小狗蛋被打死的那晚,正是秋子潜到佛堂,找寻宝物,看到了吴大桥从密室里出来,溜走时,却被他看到身影,以为是小狗蛋,就为了灭口,打死了他。 前几日,正好秋子又被派到佛堂,所以就在深夜悄悄地打开密室,溜了进去。 等到拿到宝物一出来,却看到在神龛上长明灯的照耀下,吴家的大少奶奶韩素华正站在佛堂的当地里,手里举着一只勃朗宁短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 “秋红,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你也是为了这个东西吧?”韩素华一改往日恬淡的风格,微微一挑嘴角,讥讽的笑了一下,“把东西拿过来,我可以让你走,饶你不死,不然,我就告诉老爷,让你活不成。” 秋子一惊,随即镇静下来,举了举手里的猫眼绿,看着韩素华说:“大少奶奶,你深夜来此,也是为了它吧?你哥哥让你嫁到吴家,也真是用心良苦啊。” 韩素华把手里的枪晃一晃,眉头一皱,脸一凛,厉声低喝:“别废话,快把东西给我。” 秋子没有办法,只好走过来,把猫眼绿交到韩素华手里,在韩素华垂下枪接东西的时候,秋子迅速拿起神龛上的一只铜烛台,一下打在韩素华的头上,韩素华一声没哼就昏死在地上。 把宝物往怀里一掖,秋子赶忙跑出佛堂,正好碰上许三牛,告诉他说,陶土虎已经跑了,韩继忠正带人往外追呢,她就赶紧放出了青鹅,两人就这样逃出了吴家。 秋子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话,脸色越来越苍白,仿佛全身的力气已经随着鲜血从伤口流走了。 她休息一会,攒攒力气,又抬手从头上费劲的摘下一只银制的小梳子,放到陶土虎手里,眼里含满了泪水,“土虎大哥,我活不了了,如果以后能见到我叔叔,就把这个梳子交给他,让他带回日本……埋在我妈妈坟前。” 陶土虎眼含热泪看着手里的小梳子,轻轻巧巧的,造型别致,上面镶满了盛开的樱花。 把梳子郑重的放在怀里,陶土虎向着秋子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放心吧,秋红,我一定把它交给你叔叔。” “我家在日本的和田县,一到春天,漫山遍野就开满了洁白的樱花,妈妈就抱着我在树下和我一起思念在中国的爸爸,妈妈的头上落满了洁白的花瓣,真好看。” 秋子眼神一亮,苍白的脸上是一副幸福的神色,眼里却含满了泪水,别转头向着东北方向,喊了两声:“妈妈,妈妈。” 头一歪,就垂下了手,没有了声响。 青鹅抱着秋子的身体摇了摇,哭喊道:“秋红,你醒醒,你醒醒啊。” 陶土虎心里一堵,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用手拉了拉青鹅,说:“大小姐,秋红已经去找她妈妈了,你也别太伤心了,让她安心的去吧。几个人围在一边,心痛着,沉默着,只有青鹅低低的呜咽回荡在这寂静的芦苇荡。 一阵秋风吹过芦苇丛,惊起了一只沉睡的水鸟,从草丛里惊叫一声振翅飞走了。 过了一会,陶土虎觉得,这样耽搁,并不是个好主意,韩继忠的兵,很快就会找过来。 他招呼夏平,一起在河沿上,扒了一个大坑,从青鹅怀里把秋红抱过来,埋在了里面。 埋葬了秋红,一行人又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此时,天色微明,那颗闪亮启明星像一只有神的眼睛,在冷冷的看着这披着清露的万物。 刚转过一个河湾,就看到前面的芦苇丛一阵乱动,随即就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断喝:“谁?站住。” 陶土虎他们一阵紧张,赶紧都蹲在地上。 接着,就听到一阵拉枪栓的声响,几个持枪的人,从芦苇丛里窜了出来。 领头的一个人手里端着一只手枪,朝着他们这边喊道:“是谁?快滚出来,不然老子开枪了。” 陶土虎乍一听到这个声音,心里竟然就莫名的一跳。 这声音太熟悉,熟悉的让他都来不及激动。 他不禁站起来,从芦苇丛里走了出来。 看到那个大汉高大的个子,黝黑的皮肤,短短的头发,正是刘山炮。 “山炮哥,山炮哥。”陶土虎心里一阵的翻腾,张开胳膊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刘山炮壮实的身子,同时,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刘山炮擦擦眼睛,待看清了他,也紧紧地抱住了陶土虎,他又抓着他的肩膀上下看了看他,借着黎明的曙光,看到陶土虎憔悴的模样,眼圈一下红了,激动地喊道:“土虎……土虎……土虎兄弟呀。” 陶土虎透过泪眼,看着面前这个清爽的汉子,咬了一下嘴唇,哽咽地说道:“山炮哥……我……我差点就要见不到你了。” 刘山炮还在上下的打量着他的全身,说道:“你没事吧?兄弟,没事吧?是我来晚了。” 说完,又张开胳膊,把陶土虎搂进了自己宽厚的怀里。 “兄弟,这几天你受苦了,”刘山炮拍着他的背,眼睛发红,满脸疼惜的神色。 “自从那日遭到伏击,我跑了回去,当晚,就带人来到王家庄,藏在芦苇荡里,昨天就去村里摸了摸情况,打算天一亮就动手救你。” 陶土虎眼圈一红,就拿拳头锤了一下刘山炮的肩膀,笑道:“要是天一亮,我们就要分别了,今生也就见不到面了。” “兄弟,咱们俩命都大,大难不死,该当今世还做兄弟。”刘山炮哈哈一笑,抱住陶土虎的肩膀摇了摇。 说完,让人拿出干粮让大家一起吃了一些,又在河沟里喝了些水,才站起来向着安海和夏平说:“这两位兄弟也是被韩继忠抓起来的吧?” 陶土虎给他们作了介绍,安海和夏平都过来见了。 这时候,就听到芦苇荡外远远的传来几声枪响。 刘山炮赶忙说:“两位趁着天还未亮,你们也赶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安海挣扎着起来吗,一抱拳,对刘山炮说:“大哥,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求大哥收留我,随你鞍前马后,讨碗饭吃。 刘山炮一愣,正沉吟间,夏平也走过来求他说:“你就让我们跟你走吧,大哥,我们的家……也不能回了,让我们跟你干吧。” “两位兄弟,我们干的可是打家劫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你们都是庄稼人,还是过安稳日子的好。” 陶土虎看他俩非常坚决,就走过来帮着求情,“山炮哥,就让他们跟我们走吧,他们就是回了家,韩继忠也不会放过他们,到时候还要家里人跟着遭殃。” 刘山炮想了一下,抬头哈哈一笑,说:“好吧,既然两位兄弟愿意跟着我们干,那当然好,这个鬼世道,那里就会让你安心的种田养家,走吧,趁着天还没亮,我们先到鲁村躲上一天,天黑了再走。” 一众人又在芦苇荡里顺着河沿急速往西走去,眼看着就转出了野鸭湖,走了不远,就来到了离陶家营子不远的姜太公钓鱼台上。 65、搂抱 这个土堆围成的高土台子,突兀的竖立在广阔的野鸭湖上,上面没有一点沙石,只在顶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孤零零的立在那里,上面平整光滑,千百年来,默默地接受着日月光华。 与周围山石嶙峋的小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土堆周遭种满了怀抱粗的杨柳树,只有土堆顶部,光溜溜的,寸草不生。 据老人们相传,这里是姜太公垂钓的地方,想当年,他坐在土堆顶上,用手一划拉地上,从此以后,土堆的顶部就寸草不生了,那块大石头,就是姜太公的座位,后来就忘了带走了。 陶土虎爬上土堆,站在顶上,青石已经被夜露打湿了,手摸上去,一阵清凉。 土堆下的湖水还是那么不急不缓的荡漾着,偶尔有夜里捕鱼的水鸟,翅膀划了水,发出一声“哗”的轻响。 他抬头远望着远处那黑峻峻的小村庄,在那两株大榆树的下面,那个狭小的土墙院子,就是自己的家。 想到家里人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爹和娘还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子,现在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还有山牛和山菜,以后怎么办。 想到这些,陶土虎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了上来。 刘山炮在他身后,看到他这个样子,就一下抱住他的双肩,安慰他说:“兄弟,放心吧,等我们回了山上,过几天就派人来把你一家都带到山上去。” 陶土虎点点头,回头看了看他的脸,心里就好受了些。 一行人起身又行走几个时辰,天微亮时,到了鲁村,敲开了小村西边的一户小宅院。 从里面出来了一个老年妇女,刘山炮喊了一声:“大姨。”她边系着衣服的扣子,出门往四面看了看,然后就招呼着这群人进到院里。 院子不大,是两进,正面有五间茅草屋,从屋里出来一个老头,和众人打一声招呼,就引着大家往后院里走去。 一边走,刘山炮对陶土虎说,这两位老人是冯狐狸的大姨和姨丈,姓苗,平时这里就是柱子山的一处落脚点。 后院是三间茅草屋,屋里桌椅土炕非常齐全,不一会,老太太就做了一大锅的面疙瘩汤,热腾腾的端上来,大家一人吃了几碗。 青鹅趴在炕上还在伤心,一点也不想吃,陶土虎劝了好大一会,才勉强喝了一碗汤。 天要亮了,一行人在湖里跑了半宿,都已经累了,就分房躺下睡觉。 青鹅被老太太扶到自己房里去睡了,陶土虎他们就都睡在后房里的大炕上。 陶土虎挨着刘山炮倒了下来,虽然很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前院里,萧瑟的秋风里,偶尔还能带过来青鹅小声的哭泣声。 经过了这几件生生死死的事情,他心里一时还安静不下来,就像风雨中的野鸭湖水,翻腾不止。 刘山炮背对着自己,已经睡过去了,并且微微的打起了酣。 陶土虎看着他露着青色头皮、短发的脑袋,真想靠上去,抱住他,那样,自己的心也许就会平静下来,就像一只汪洋里的小船,暂时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木桩。 在胡思乱想之中,他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待到第二天上半晌,太阳高高的升起了,他才醒了过来。 一挪动身子,鼻子里就闻到了一股厚重的类似檀香的气味,一睁眼,就看到自己拱在了刘山炮的怀里,一只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刘山炮粗重的大腿,紧紧的压在了自己的腰上,粗壮的胳膊搂着自己的脖子,粗重的鼻息还在呼呼地吹着自己的头皮。 陶土虎心里一阵慌张,赶紧抬头,就看到大伙还在熟睡,并没有人看到他们。 他赶紧从他怀里钻出来,爬到了炕下。 回头看,还好,刘山炮翻了一个身,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陶土虎快步来到院子里,心里暗自庆幸,“自己这是咋回事呀?这要让别的人看到,都成啥了?还好,没人看到,刘山炮也没感觉到。” 想到这里,心里又有一丝幸福满足的感觉,心底里不知怎么,又很想要钻进刘山炮怀里的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有自己儿时被娘抱进怀里的感觉,又有被爹扛在肩上的感觉,但是又都不像,就像是一头奔跑累的快垮了架的腱子牛,突然就找到了一个草堆,一头就扎了进去,可以肆意的撒欢。 正在胡思乱想,就看到院子里的核桃树下坐着一个人,细细一看,却是青鹅。 青鹅看到陶土虎过来,就从树下的石头上站起来,往前欢跑几步,却红着脸没有扑进他怀里,只是叫道:“土虎哥。” 还没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 陶土虎心里也是一阵伤心,来到她面前,说道:“大小姐,你要……你要想开些。” 青鹅点点头,看着他,却没有说话,眼里满是依恋。 陶土虎看到她的眼神,心里一紧,就说道:“大小姐……你看,秋红已经没了,你……自己离开家,这怎么行,我看,你还是回家吧。” 青鹅一听,脸色一下就变得苍白,她盯着陶土虎的脸,浑身无力,一下子坐在了石头上,双手捂起脸,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陶土虎看她这样,又是一阵的慌乱,赶紧来到她身边,说道:“大小姐……你别多心……我是想到……我这一去,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家去,再说了,这是去柱子山呀,是个……土匪窝子呀,你这跟着去,我咋能放心呢?” 青鹅抬起泪眼,看了看他,就一下子站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哭道:“土虎哥,我不怕,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啥都不怕,我不回去,要是回去了,爹他也饶不了我,不管你去哪里,就是沿街讨饭,我也跟着你。” 说完,脸色又羞红了,满脸的钻进了陶土虎的怀里去了。 陶土虎心里一慌,扎煞着双手,又不忍把她推开,只是慌张的嘴里支吾道:“大……大小姐,你……别这样……” 正说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两人赶紧分开,就看到刘山炮正站在屋门口,一脚蹬在门槛上系绑腿,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说道:“呀,土虎兄弟,还叫大小姐?听着可是别扭了……” 陶土虎脸上一红,青鹅早就捂着脸往前院里跑去了。 这样,在屋里呆了一天,待到天黑,大家又吃了饭,才重新顺着小路走了大半夜,天快亮时,上了柱子山山。 来到大殿前,看到洪大兴正领着人在操练场上出操。 看到他们回来,赶紧过来拍了一下刘山炮的肩膀,大声说:“山炮,你可回来了。昨晚,我和你爹还有军师正担心着呢。” 转头看到陶土虎和青鹅他们,却一下子沉了脸,拔出枪,指挥人说:“给我抓起来。” 刘山炮赶紧阻拦,“二叔,这是为啥,他们是来投奔咱们的。” “哼,投奔个屁,他就是吴大桥的奸细,先关起来再说。”洪大兴怒气冲冲,指着陶土虎说。 “慢着二叔,土虎兄弟死里逃生,才投奔我们这里,他也是中了吴大桥的算计,差点丢了性命。” 洪大兴又冷冷的看了看青鹅,脸色就红了,怒道:“这应该是吴家的小姐吧?连姘头都带来了,还说不是奸细?抓起来,带着去见大当家的,看他怎么说。” 66、收留 刘山炮也哼了一声,“好,我去和大当家的说。”拉起陶土虎,带着一群人进了大殿。大殿里,刘黑七和军师林家佑都在。看到他们进来,林军师赶紧上前一步,抓住刘山炮的胳膊,“哎呀,山炮啊,我们正担心你呢,刚想派人下山去打探消息。回来就好了。” 洪大兴几步走上前,对刘黑七说:“大哥,那陶家小子也跟来了,就是他和吴大桥设的套,让咱们中了埋伏。” 刘山炮刚想说话,刘黑七扫了一眼陶土虎和青鹅,脸上立时就罩上了一层黑云,低沉的说:“陶土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行动,让我们柱子山损失了十几位兄弟,你还有什么话说。” 洪大兴一挥手,就上来几个人,扭着陶土虎的胳膊绑了起来。 青鹅一看陶土虎被抓,就一下扔了手里的箱子,扑到陶土虎身上,急急得喊:“大当家的,这不怪土虎哥,都是我爹设的套,土虎哥也被算计了,差点被枪毙,要不是昨天被救出来,早就没命了。” 刘山炮也赶忙上前,喊道“是啊,爹,土虎兄弟不是那样的人,要不当初他也不会救我了。他这次上山,是投奔我们来的,想在柱子山入伙啊。” 刘黑七没有说话,看了看他们身后的安海和夏平,又回头看着林军师。 林军师点了点头,刘黑七就一挥手,让人放开陶土虎。 洪大兴在一边很是着急,正想站出来说话,刘黑七朝着他一摆手,说道:“我们柱子山庙小山低,容不下陶兄弟几位,你是小儿的救命恩人,我们也不能难为你,你们几个还是下山去吧。” 洪大兴喊道:“大哥,怎么就这样放他走,我们那十几个兄弟就白死了?刘山炮也着急的握起林军师的胳膊,急急的说:“师傅,不能赶陶兄弟走啊,咱们柱子山拉杆子起队伍,不就是广招各地的英雄吗,这要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来投咱们山寨?刘黑七眉头一皱,黑着脸呵斥刘山炮说:“山炮,不要胡说,就这么定了,陶兄弟英雄少年,不愁没有地方落脚,还是到别处升官发财,奔前程去吧。林军师拍拍刘山炮的手,对洪大兴说:“二当家的,这陶兄弟看起来,也并不是那样的小人,只是,咱们在山上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勾当,你看陶兄弟拖家带口的,不适宜吃这碗饭啊。陶土虎往前一步,指着夏平和安海两人说:“大当家的,这两位兄弟,是和我一起逃出来的,也是被东家陷害的,愿意跟着我投奔这里,大小姐是……为了救我,才逃出来的。再说,发生了这些事,我们已经无家可回,没有地方可去了,还是求大当家的收留,赏我们几个一碗饭吃。洪大兴冷哼一声,“救你?一个财主家的大小姐为了救你,就抛家舍业的跟着跑出来?那吴大桥为了保住宝石,连自己的亲闺女都舍出来了?站在陶土虎身后的青鹅脸色一白一红,就蹲下身,打开带来的那个铜箱子,从里面拿出包着猫眼绿的手巾包,打开,露出里面发出莹莹绿光的珠子,递给了刘黑七。 “大当家的,这是我离家的时候,从家里偷出来的,现在就把这珠子送给你吧,求大当家的相信我们,土虎哥真的是真心来投奔山寨的。刘黑七看着手里的夜明珠,眼神一亮。周围的人也都看着珠子,没有了言语。 林军师哈哈一笑,“既然陶兄弟用珠子表了心意,这入伙的心就不是假的了,诚意可嘉,大当家的,我看还是让陶兄弟落脚山寨吧。猫眼绿在刘黑七手里映着墙上的火把发着柔和的光,照的手心里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刘黑七心里一阵的翻腾,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的夫人,儿子,再就是让自己魂牵梦绕的那个财宝梦。现在终于见到这颗珠子了,就在他的手里,温热的,圆润的,发着迷人的绿莹莹的光。 都是因为手里的这颗珠子,这一切。 刘黑七听了林军师的话,仰头哈哈一笑,就点了点头,“那好吧,既然几位看得起山寨,也是我们柱子山的荣耀,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云霄寨就是你们的家,有饭大家一起吃,有钱大家一起分,看着陶土虎他们几个,又板起面孔,“入了山寨,就是山寨的人,什么时候都不能生二心,如果冒犯寨规,对任何人都是毫不留情,按寨规处理。刘山炮听罢,高兴的一把抓住陶土虎的手,“好兄弟,从此,咱们兄弟就在一块了,今晚,我给你接风洗尘。洪大兴一扬手,大声喊道:“慢着,大当家的,咱们山寨可是有规矩的,但凡新来入伙的,必定先要杀个人,拿脑袋交一颗投名状来,才能开坛祭拜,才算正式入伙,这……不能破了这规矩吧?“土虎兄弟可是农家孩子出身,哪里干过这个?二叔,咱们不能难为他呀”刘山炮脸色发红,赶紧说。 “谁又不是农家出身?咱们山上的兄弟,那个不是在村里混不下去,才投靠山上来做这杀人越货的买卖,这个也干不了的话,我看陶兄弟是吃不了这碗饭了。”洪大兴嚷嚷着说。 安海突然上前,拉了拉陶土虎的胳膊,说:“兄弟,其实这也不难,咱们投了这柱子山,就是为了劫富济贫,杀坏人,救好人的,好人是不能杀,难道坏人还杀不得?兄弟陪你一起去就是,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救人难,杀个人还不容易?陶土虎心里暗暗叫苦,别说杀人,就是往常叫他杀只鸡,还要下不得手,来到这里……他不怕吃苦受累,甚至也不怕死,可是让他杀人,还真是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林军师看到陶土虎面有难色,又看了看刘黑七,知道山寨规矩如此,他也很难说话,就说:“也不怪二当家的提起,山寨是有如此规矩,我看陶兄弟几人这段日子受了不少苦,又有伤在身,还是在山寨歇息几天,养好伤,再下山做事不迟。刘黑七沉吟一下,也点了点头,就回头对刘山炮说:“安排陶兄弟几个先住下,吃点饭,早休息吧,有事明日再商议。刘山炮就带着他们几个来到后院,后院里有几间正房,两边是十几间厢房。正房的正中两间是刘黑七的书房,平常山寨的事务都是他们三个在这里商议,旁边依次是刘黑七、林军师的卧房。洪大兴和家口住在厢房里。 青鹅自己在厢房里安排了一个房间,安海和夏平住在一个房间,陶土虎就被拉着住到刘山炮的房里。 一进门,刘山炮就一把拉住了陶土虎的手,激动地说道:“兄弟啊,咱们……终于在一起了……” 67、发枪 陶土虎的双手被刘山炮的大手紧紧地握着,一股暖意直冲他的心间,他有些迷糊,心里的很多话,像山间的洪水,要一股脑的涌出来,却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只是红了眼圈,看着刘山炮满是胡茬的脸,点了点头。 刘山炮也是叹了口气,伸开结实粗壮的双臂,搂起了陶土虎的双肩,说道:“兄弟,我知道,你离了家,是不放心呢,你就好好的在这里吧,有哥哥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过段时间,就去把你的家人接了来,咱们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他娘的好好地过日子。说到最后,就扬起头,高兴地哈哈大笑了几声。 看着眼前这个爽朗厚实的汉子,陶土虎心里的阴霾也是渐渐消散了许多,开始晴朗起来。 刘山炮转身让大灶的厨娘多做了几个菜,端到自己房里,又叫把一些饭菜送到青鹅房里,把安海和夏平也叫过来,团团坐在桌前,又打发一个兵士到前殿里抱来一坛老酒,一人面前倒了一碗。 “三位兄弟,今日,我真是太高兴了,你们来到山寨,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就先置下这薄酒,为兄弟们接风洗尘,欢迎加入云霄寨。刘山炮说完就仰脖干了一碗酒。 陶土虎一抱拳,“谢谢山炮哥替我们说话,我们才有了落脚点,要不然,这茫茫世界,还不知道哪里能容下我们。说完就带着他们两人把酒也干了。 刘山炮忙摆摆手,“兄弟,你太客气,我先前就一直想把你拉到山上来,只是你有家有业,怎么离得开,现在可好了,我们兄弟在一起,正好干一番事业,也不枉了来这世上一遭。说完哈哈一笑,又干了一碗酒。 陶土虎几个听了这番话,也是热血上涌,豪气顿生,就分别敬了刘山炮几碗。 酒兴正酣,几个人都微微有了些醉意,陶土虎看着眼前的刘山炮,意气风发,英雄豪情,惺惺相惜,就想起投名状的事来,心里默默地犯愁,不知道该怎样去完成这个任务,才好留在云霄寨,留在刘山炮身边。 刘山炮看到陶土虎有些落寞的模样,就哈哈一笑,“兄弟,是不是为投名状的事犯愁?看陶土虎点点头,就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不用担心,这事哥哥替你做主,不就是取一个人头吗?我十几岁跟着爹来到云霄寨,亲手手刃的人头不说几十也有十几个了,这种世道,祸国殃民的坏人多得很,一时是杀也杀不完。就凑到陶土虎耳边说:“山下的辛店村,就驻着鬼子汉奸的一个公所,有十几个鬼子,三十几个汉奸,平时就好扫荡乡里,无恶不作,我师父林军师早就有这个心思,拔了这个眼中钉,只是近来山寨事多,还没来得及动手。“可是,动用山寨的人去做这件事,二当家的怎么会同意,再说,投名状说的是要我们自己去拿,这个不算的。”陶土虎提醒说。 “当然不会动用山寨的人,我说的是,先不去端乡公所,再说,就我们这几人也不行。刘山炮抓起一碗酒,一口干了,接着说:“乡公所的汉奸保长叫吴四槐,就是辛店村人,这可是个坏种,自己鱼肉乡里,欺男霸女不算,还时常带着鬼子出来祸害周边的几个村子,老百姓是恨得咬牙,恨不得生吃了他。刘山炮一下站起来,恶狠狠地猛拍一下桌子,“这次,就先取了他的人头,让你们三位兄弟祭坛入伙。又说道:“咱们先不要声张,你们不知道,大当家的,现在还挂着鬼子的一个职务呢,为的是每年赚他娘的鬼子送来的那些军饷,其实呀,咱们云霄寨,早就暗暗地编入了国民第四十九军,这次去取人头,咱们就暗暗的去,谁他娘的知道是谁干的。陶土虎几人在云霄寨寨歇息了几天,也是为了等待好的机会下山锄奸。 刘山炮也派人下山,以摸清吴四槐这几日的路数。 安海的伤已是好了很多,别人的体力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一日傍晚,刘山炮把三人叫到自己的屋子里,叫人拿来一支手枪,递给陶土虎,又给安海和夏平每人一把匕首,郑重的说:“派下山的人回来了,说是吴四槐今晚在乡公所值班,定会去他的姘头那里过夜,咱们四个下半夜下山,正好下手。嘱咐了几句,刘山炮就让安海和夏平先回去睡一觉,等下半夜下山。 两人走后,刘山炮拍着陶土虎的肩膀说:“土虎,都要经过这一关的,生逢这个乱世,那个英雄好汉手里不是沾上几条人命,你不吃他,他必吃你。陶土虎点点头,心里就想起了三爷爷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想起这些,心里也就坦然了很多,一股豪气填满胸膛。 正想开口说话,就听一声敲门声,开门后,看到青鹅站在门外,朝着刘山炮看了一眼,脸微微一红,对陶土虎说:“土虎哥,你……你到我房里来一趟,我想和你说几句话。正踌躇间,刘山炮已经笑着在他背上推了一把,“愣什么?快去吧。陶土虎也是脸上一红,就跟这青鹅来到她的房间里。 68、割人头 进到屋里,青鹅把桌子上自己带来的箱子打开,翻开上面的几件衣服,从下面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打开,就露出满满一盒的金银珠玉的首饰。 用手在盒子里扒拉着,青鹅最后拿出一串鸡血红的珠串项链。 来到陶土虎跟前,抬头盯着他说:“哥,这是我娘临死时留给我的玛瑙佛珠项链,她对我说,只要戴着它,凡事都会逢凶化吉,”说着眼圈一下红了,黑白分明的眼珠上,瞬时蒙上了一层泪水,“哥,我知道,你们今晚就要下山去了,它会保佑你平安回来。说完,伸手拉住陶土虎的手,把珠串缠在他的手腕上。 陶土虎看这串珠子,红艳如血,每个圆润的珠子上,都雕刻着一尊佛像,栩栩如生。心里一阵激动,忍不住一把抓住了青鹅纤细白皙的手。 青鹅一下扑在陶土虎怀里,抱紧他的腰,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眼泪哗的流了下来,嘶哑着嗓子说:“哥,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我在山上等你。陶土虎抚摸着青鹅的头发,看着她这几日来略显消瘦的脸庞,已经糊满了泪水,一股疼爱怜惜的感觉,一下升腾起来,心底里也有了一丝丝的惭愧。 这个生活优越,从不知道生活艰辛愁苦的妙龄少女,整日生活在锦绣丛里,可能远门都没有出过,为了自己,却毅然决然的和家庭决裂,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决心。 自己自从上山一来,只知道筹划怎样去取投名状,却没有去多安慰关怀一下她。 自己这是怎么了?陶土虎在心里好几次的问自己,是怕面对青鹅这火热的感情吗?还是自己本来就是在逃避和不相信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他心里,一下就浮现出了山菜愁苦、默默地身影,自己已经使一个女人失去了做女人的幸福,难道,还要再祸害一个女人吗? 其实,自己也明白,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自己这一具感情丰富的血肉之躯,怎会不需要别人的抚爱与安慰,可是,他在疲惫与悲伤难耐时,想到的,总是刘山炮那宽阔的胸膛,只要看到他,听到他,他就会抖擞精神,身上重新充满了力量。 在他眼里,青鹅是一个孩子,抑或是一个可亲可爱的妹妹,面对她如火的恋情,陶土虎感到害怕,感到迷茫,可又不忍心说出来,怕伤了一个少女的心。 想到这些,陶土虎心里又是纷乱如麻,只有用手疼惜的擦了擦青鹅脸上的泪水,安慰她说:“别担心了,我们下山定会完成任务,不会有事的,你在山上好好呆着,等我回来。顿了顿,从怀里把青鹅扶起来,拍着她的肩膀,说:“放心吧,过些日子,等这世事一变,我们终究会回家的。青鹅擦擦眼泪,看着他点了点头。 弯月如钩,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山道上,远处的山峰像一只只怪兽趴伏在这初冬的深夜里,静静地沉睡着。 陶土虎一行四人在刘山炮的带领下沿着山路下山了,四处静悄悄的,只有睡梦的鸟儿发出一两声模糊的叫声。 偶尔踩着脚下厚厚的落叶,会发出“嚓擦”的声响。 刘山炮边走边向他们说着今晚将要猎取的投名状,吴四槐。 刘山炮介绍说,吴四槐身为乡公所的保长,是日本人的铁杆汉奸,辛店村一代,被他祸害的家破人亡的已经不是一家。 今晚她要夜宿的姘头叫杏花,婆家是辛店东村的,丈夫张新海以前经营着一家杂货铺,买卖很好,家境也算殷实,在村头住着一所青砖到顶的四合院。 这吴四槐就是张新海的两姨表弟,却是正路的买卖不干一点,刚开始是倒蹬人口,就是人牙子,后来又跟人倒卖烟土,倒是攒了些钱,几年前,却被在此驻军的胡子谈的人捕了去,把手里的银钱榨的精光,人被关了几个月,才被放回来。 回来后,也是家徒四壁,老行当也拾不起来,只好东家走西家串,混个肚饱。 最多的就是来在同村的表哥就是张新海家,不想那张新海的婆娘杏花也不是个东西,一来二去,就和吴四槐勾搭上了,只是瞒着张新海一人。 后来鬼子来了,那吴四槐如鱼得水,呼贴上日本人,做了这几个村的保长,才耀武扬威起来。 和那杏花不过瘾,就找了一个事由,在日本人手里陷害了张新海,死于非命,青天白日的占了他的家产。 几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山脚下的辛店村村口,刘山炮带着他们在小巷里七绕八绕,来到一座大宅子前。 四个人趴在一个断墙后面,远远地打量,看到宅子的大门楼上挂着两只灯笼,大门两边各站着一个日本兵,手里都擎着一杆三八大盖。 陶土虎蹙蹙眉,轻声说道:“山炮哥,这里怎么会有日本兵?刘山炮也觉得奇怪,想了想说:“就是呀,可能是吴四槐今晚在这里宴请日本人。安海拔出腰间的匕首,“既然来了,就干他娘的,等我和夏平上去,先放翻了这两个鬼子兵,咱们就冲进去,干他一仗,就顺势灭了他,要是他们人多,咱们就跑。陶土虎摇摇头,“这样不行,要先摸摸情况,看看院里到底有多少人,再好下手。刘山炮点点头,“土虎说得对,不能莽撞,再说……咱们山寨这几年只和伪军干过,还没有和日本人有过冲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是冲着吴四槐来的,就只能先冲他下手。陶土虎想了想,就对刘山炮说:“咱们悄悄的绕着院子看看,最好能进去打探一下,如果有机会,就中取事最好。刘山炮点点头,就带着众人绕到院子后面去了。 因为是民宅,后院的院墙并不是很高,院里面黑洞洞的没有声响,陶土虎朝刘山炮点点头,把枪背在身后,朝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后退几步,迅速起步,一下就跨上了墙头。 骑在墙头上往里面看了看,整了整背后的枪,朝着下面的三个人一招手,刘山炮带头一个个垮了上去。 待到跳下墙头,几个人才知道,旁边就是厨房,从窗户望进去,屋里热气腾腾,一个老妈子正在灶上做饭,刘山炮走进去,用枪一下指着她的头,低声喊:“你别喊,不然打死你。那老妈子抬头突然看到一个人,吓得用手捂着嘴,直跳起来,两眼满是恐惧的看着这几个人。 “说,吴四槐在哪里?谁在这里?有几个人?”陶土虎赶上去问。 “东家……东家和太太在堂屋里,和……和一个皇军队长在喝酒,叫横田啥的队……队长。”老妈子吓得语无伦次。 “院里还有啥人?“没有了,喂马的老刘,还有……伙计金菊和秋旺都回家了,院门外……有两个兵站岗呢。刘山炮冲陶土虎点点头,指示着那老妈子蹲到厨屋的角落里,“在这屋里别动,别说话,要不然就打死你。老妈子点点头,浑身颤抖着坐到角落里。 几个人从厨屋出来,顺着墙脚来到前院,看到正房的堂屋里灯火通明,间或有笑叫声从屋里传出来。 悄悄摸到堂屋门前,刘山炮对陶土虎一点头,举着手枪,猛地一脚踹开了门。 几个人冲进房里,看到屋里有两男一女,坐在一幅圆桌前,桌上摆着几盘精致的小菜,每人面前一个小酒杯,看来正是酒兴未酣。 一个日本军官穿着笔挺的军装,面白无须,大约有四十几岁,他正抱着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一只手正伸进了女人的怀里,脸上满是银邪的笑容。 看到进来了人,就急忙从座位上半站起来,手忙着往腰里的手枪摸去。 刘山炮赶忙一扬手,“啪”的一声枪响,那军官的肩膀上就开了一朵血花,身体“咕咚”一下摔在地上,一头扎进了桌子底下去了。 另一个男人正离开了桌子,想往墙边的衣架上跑,看来是想去拿衣服上的手枪,看到军官被毙,立时吓得浑身筛糠似地定在当地里。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艳的绸缎旗袍,胸前的衣服敞开着,一直肥白的奶子耷拉在外面,头发是时髦的烫染发式,早已尖叫一声,两手捂着脸缩在椅子上,浑身发抖。 陶土虎把长枪举起来,对着那个男人,喝道:“你是吴四槐?那个男人中等个子,白净面皮,留住一撇小胡子,抹的整齐,一个中分得分头,梳得油光溜滑。听到问声,稍稍镇静了一下,举起颤抖的胳膊,抱着拳颤抖着说;“鄙人……就是,不知各位……是……是哪里的好汉,有话……好说……“就是来要你这汉奸的命。”没等吴四槐说完,刘山炮就举起手枪,望着吴四槐头上给了一枪,像被人狠推了一把,吴四槐“呼蹬”一下,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那女人听到枪响,又是尖叫一声,身子一软,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陶土虎正想向前,突然看到大门外的鬼子兵已经跑进来,正朝着门口的夏平开枪,他赶紧推了夏平一把,“嗖”的一声,子弹擦着夏平的衣服飞了过去,打碎了八仙桌上的一只花瓶。 陶土虎赶紧举枪,“啪,啪”连着两个点射,院子里的两个鬼子应声而倒。 刘山炮露出佩服的神色,拍一下陶土虎的肩膀,“兄弟,好枪法。这时候,安海已经把那女人从桌子底下提出来,按到椅子上,刘山炮看到她那惊恐失措的模样,咬咬牙说:“看你是个女人,就饶你一条命,恶有恶报,慢慢的再找你算账。杏花脸无血色,牙齿打颤,已经是哭的不成调了。 安海看看杏花,就凑到陶土虎跟前,笑笑说:“兄弟,不如把她弄到山上去,山上兄弟……陶土虎瞪了他一眼,刚想说话,刘山炮就哼了一声说:“山寨有规矩,再说,这样的女人……哼。安海赶忙说:“是我不对,那就算了。”说完蹲下身,拿刀去割吴四槐的人头。 刀子割下去,鲜红的血液就呲了出来,喷得到处都是。 安海赶忙从衣架上拿件衣服把头包了起来,又用刀子据拉了好久,才把吴四槐的人头割了下来,用衣服包好了,打了个结,提了起来。 杏花坐在椅子上眼睛直瞪瞪地看着这些,突然大声的尖叫一声,又软到了桌子底下。 “这些鬼子的人头就先不要了,咱们快撤。”刘山炮一挥手,就要带着大家出门。 这时候,就听到桌子下面有动静,一看,原来是那个老鬼子还没有死,在桌子下面往外爬。 刘山炮骂道:“操你娘的鬼子,好大的命,说完,就蹲下身,抓起他的双肩,把他提了出来,一下子又把他按在了凳子上。 老鬼子被刘山炮按住,挣扎不得,只是仰起头,瞪着眼睛,恶狠狠地朝着他们乱叫。 刘山炮一下就恼了,拿起桌子上的盘子,使劲的在他头上砸了几下,骂道:“狗日的日本鬼子,你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跑到咱们这里。连吃带玩的,你凶狠啥?我打不死你。老鬼子的头被打破了,立时血流满面,他还在使劲的挣扎着,恶狠狠地咆哮着,像是要生吞了这几个人。 刘山炮死死的按住他,从自己腰间把匕首拔出来,递给要土虎,说道:“兄弟,给,练练胆,把这狗日的头给割了,也算作投名状,算是给死难的人报仇……陶土虎握着匕首,点点头,咬紧牙关,一只手抓住了老鬼子的头发,把他拉的头往上仰,一只手里的匕首对准了他的咽喉。 陶土虎知道,自己没有割下吴四槐的头,就不算完成任务,自己得过这一关。 想着,就要顺着鬼子的咽喉割下去。 一低头,却看到了老鬼子充满怨恨、凶狠的眼睛在直直的等着自己。 他心里一软,就没有割下去 69、仪式 看他这样,刘山炮就抬起腿,用膝盖顶住老鬼子,腾出一只手,使劲的攥了攥陶土虎的胳膊,朝着他点了点头。 陶土虎看着刘山炮的脸,看到他眼里鼓励的神情,心底里就升腾起一股力量来,他一咬牙,就抓紧了老鬼子的头发,握刀子的手一使劲,就把刀割进了老鬼子的脖子里去了。 老鬼子浑身一阵发颤,像是一头喝水被呛了的老牛,喉咙里发出一阵吼叫声,嘴张开着,从嘴里就喷出了一大滩的鲜血。 陶土虎手上用劲,在他的脖子上使劲的据拉了几下,就觉得刀子碰到了硬硬的骨头,怎么也割不动了,可能就是脊椎骨。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手被老鬼子的鲜血烫的热乎乎的,自己的裤脚上也淋满了鲜血,鞋子里灌满了,一踩地上,就咕叽咕叽的响。 老鬼子翻着白眼,身子还在微微的颤,可是陶土虎手里的刀子怎么用力锯拉,老鬼子的头就是割不下来。 陶土虎心里一阵激怒,就立起身子,抬起一条腿,一脚就蹬在了老鬼子的脖颈子上,只听到老鬼子的脖子里微微的“格”的一声,他的头就像一颗老地瓜,咕噜一下就滚到了地上。 从衣架上扯下一件衣裳,陶土虎就把老鬼子的头抱起来,提起来和众人往外走去。 四个人走出大门,冲进茫茫的夜色中了。 农历七月二十四日夜,柱子山上。 山顶忠义堂的大殿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各个头领都已聚齐,按次序在大殿里排队站好。 陶土虎和安海,夏平三人站在众人前面,一字排开。 在神台的下面,已经安放好了一张供桌,桌子上竖着一块高大的牌位,供的是“关圣帝君神位”。 牌位前面摆好猪头,牛头。羊头,三牲俱全。 神台上的交椅已经搬下来,放在供桌两边,左边椅上坐的是大当家的刘黑七,右边交椅上坐的是二当家的洪大兴,下首林军师。 刘黑七扭头看了看大家,一挥手,对着林军师点点头。大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林军师站起来,抱拳向着大家,朗声说:“各位头领,兄弟们,今天良辰吉日,柱子山喜迎陶兄弟三人入伙,吉时就要到了,传礼仪官。话音刚落,身穿大红礼服的礼仪官已经由神台后面绕了过来,一扬手里的拂尘,高声叫道:“吉时已到,关圣帝老爷降临,各位兄弟跪迎了。说完,只听大殿里“哗啦”一阵响,人全部半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向着桌上的灵位。 那礼仪官突然眼白上翻,身体颤抖,嘴里都囔有声,一退步坐在椅子上,眼直直的,身体停止了颤抖,把拂尘插在后颈上的脖领里,用一副低沉嘶哑,怪怪的声调说:“兄弟结义,情意是金,无论生死,不欺鬼神。说完,又双手抬起,喝道:“各位请起身。众人此时又都起身,礼仪官顺势用手摸一把脸,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拿拂尘在手,轻轻一扬,喊一声:“上投名状。喊声未毕,两个个士兵已经各端着一副茶盘走了上来,茶盘里是吴四槐和老鬼子血淋淋的人头。放在供桌上。 礼仪官又喊一声:“请香烛。”又上来三个士兵端着茶盘,第一个茶盘里,是两只纯金打制的烛台。那两个士兵的茶盘里,分别是两根小孩胳膊粗的白蜡烛,还有几把小指粗的燃香。 这时候,礼仪官已经把香点燃,依次插好,是前三根,后四根,左五根,右六根,中间的香炉里,插上三根。那两根蜡烛也已点燃,供桌上立时烟火蒸腾,几束青烟笔直而上。 礼仪官弄完这些,一旁肃立,刘山炮就在身后推了一下陶土虎,陶土虎就带着安海和夏平来到供桌前跪下。 礼仪官从前面的香炉里拿起香,一人一根递到他们手里,然后就教着他们说:“关圣老爷在上,我今来入伙,就和弟兄们一条心,如若有二心,天打五雷轰,叫大当家的灭了我。”说完,把手里的香折断一截,扔在地上。 然后又说:“我今入了伙,就和众弟兄们一条心,不走露风声不叛变,不出卖朋友守规矩,如违犯了,千刀万剐,听大当家的灭了我。”把手里的香又是折断一截,扔在地上。 这时候,刘黑七就走过去一一把他们拉起来,说:“都是一家人了,快起来吧。容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就象征性的把他们带到二当家的洪大兴面前,说:“先聆听二当家的教诲。洪大兴站起来,冷冷的说:“不敢,三位还不是云霄寨的人,只有再过了堂,才算正式入伙。看着陶土虎不解的神情,礼仪官就和陶土虎说了一下这个规矩。 是为了考验入伙人的胆量如何,就把一炷香插在他的头上,不许回头,一直往门口走,待到走到一百步时,大当家的就朝着他头上的燃香开枪,事后,再验看一下,看他是否吓得尿了裤子,如果尿了裤子,没说的,下山走人,再就是,为了考验带头来山上的人的本领,就让其中的一个人,头顶一炷香,让那人用枪打,打死白搭,都得下山。 这时候,下首的军师赶忙站起来,对洪大兴说:“二当家的,陶兄弟也是经过考验的了,我看……过堂就不必了吧。“那怎么行,山寨自来就有这样的规矩,可荒废不得,”看着刘黑七,又笑了笑说,“一直没下山做买卖,大当家的双枪,可别生了锈,得拿出来亮活亮活才好,兄弟们说,是不是?话刚说完,底下的头领们就一片声的轰然叫好,“大当家的,亮亮活计,让弟兄们再开开眼。刘山炮刚想站起来说话,刘黑七已经看了众人一眼,哈哈一笑,从腰间拔出双枪,兴奋地喊道:“好,既然山寨有此规矩,还是不要破的好,弟兄们盛情难却,只好献丑了。说完,就叫人拿来一块黑布,把自己的双眼蒙上,又叫人拿起供桌上的三只香炉一人一只放在陶土虎他们头上,每只香炉里只留一炷燃香,然后叫他们回转头,并排着向大殿门口走去。 他们每走一步,众人就喊一声:“一步,两步,三步……待走到第一百步时,就看到刘黑七扭转身,双枪并射,“啪啪啪”三枪,三人头上的香火已是被子弹击飞了,头上的香炉却牢牢地还在头上。 看到这些,众人大声喊好,“大当家的神枪手,好枪法。待到三人回转身,洪大兴就挥手叫上来三个人,命令说:“过去验验,看有尿裤子的没有。刘山炮赶紧站起来,止住那三个人,说:“二叔,就算了吧,别验了,土虎才不是那样的熊包。这点事,怕也吓不坏他。洪大兴嚷嚷说:“那可不行,这规矩得走下来才是。陶土虎把头上的香炉拿下来,说:“山炮哥,还是不要破了规矩,验看就是。那三个人就分别验了陶土虎他们的裤子,三人之中,只有安海的裤子尿湿了,他憋得脸通红,羞愧难当。 洪大兴冷冷的笑了一声,“那就说不得了,安兄弟,就你这胆量,看来你是吃不了这碗饭了,按规矩,今晚你就得下山,到账房领一点盘缠,快下山去吧。安海满脸冷汗,一下跪在洪大兴面前,两只手紧紧地抱住了洪大兴的大腿,求情说:“二当家的,不要赶我走,我已经没有去的地方了,一下山,韩继忠一定会要了我的命的,二当家的,求你救救我,让我留下吧。洪大兴低下头,看着安海白皙的脸上淌满了汗水,可怜巴巴的模样,张了张嘴,却一时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抬头看了眼刘黑七。 刘山炮站起来刚想说话,刘黑七朝他一摆手,说:“二当家的,咱们山寨也是侠义为本,咋能见死不救,还是留下他以观后效吧。洪大兴哈哈一笑,站起来说:“听大哥的,我也是为了山寨着想,既然如此,留下他就是,过后叫他多跟着做几桩买卖,也许胆子就练出来了。安海此时才松了口气,急忙向前拜谢刘黑七和洪大兴,“谢谢两位当家的救命,安海以后一定出息一点,肝脑涂地,报答当家的大恩。看到安海跪拜在地上,刘黑七就示意了一下刘山炮,让他把安海拉起来,说:“入了伙,就是一家人了,以后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拜天拜地拜父母,腰杆要挺起来,自家兄弟,也来不得这一套。说完,就对礼仪官说:“大礼已成,上酒菜,让兄弟们乐和乐和。礼仪官就大声喊道:“礼毕,上酒菜。洪大兴却站出来,喊道:“慢着,还没有考量陶兄弟的本领呢?这一关,可是省不得的。刘山炮皱起眉头就要说话,林军师一把拉住他,说道:“既然有规矩,那就一步步的来。洪大兴一摆头,就有一个士兵上来,把一只手枪递到了陶土虎的手里。 又拿起一个香炉,走了过来,要往安海的头上放。 安海浑身颤抖,腿脚发软,头上的汗水又刷的流了下来,香炉在他头顶上怎么也放不稳。 正在这时,夏平走上前来,一把抓过香炉,放在自己的头顶上,说道:“让我来。说完,就顶着香炉,迈步向大殿门口走去。 70、谁弄得 陶土虎手里紧紧地抓着那把手枪,看着一百步外,站在大殿门口的夏平,手心里满是汗水。 他朝刘山炮看过去,就看到刘山炮朝他点点头,眼里满是信任的神色。 洪大兴站在一边,眯缝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讥笑,接着就冷笑了一声,说道:“陶兄弟,不是怕了吧?既然想来咱这柱子山,就得是卵子晃荡,基罢硬挺的汉子,像那些把小尾巴夹在腚沟子里的哈巴狗子,可不行,是吃不了这碗饭的。陶土虎抬头看看他满是讥笑的脸,心底里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他抬起手里的手枪,咔吧一声,打开了保险,把手枪平举起来,瞄向了夏平头顶上的香烟。 此时,大殿里一时鸦雀无声,只有每个人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陶土虎右眼微闭,瞬间,又忽的睁开,接着,就是啪的一声,枪响了,一缕青烟从枪口飘散开来,缕缕上升。 再看大殿门口的夏平,站在那里纹丝没动,头上的香炉还是牢牢的顶在头上。 静了一会,人群就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喝彩声。 陶土虎松了一口气,正要把枪还给洪大兴,就看到远处的夏平就像一根倒了的木头杆子,直直的倒了下去。 他大惊,所有的人大惊,一起奔跑过去。 到了跟前,就看到夏平倒在地上,眼睛上面的额头部分已经被击飞了,是面目全非。 “兄弟。”陶土虎大喊一声,把手里的手枪往地上一扔,就跪在了夏平的面前,两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双肩。 刘山炮也还没从震惊中惊醒过来,他瞪大着眼睛,不相信似地看着这一切。 洪大兴慢慢地踱过来,冷笑了一声,朝着蹲在地上,抱着夏平还在嚎叫的陶土虎说道:“陶兄弟,对不住了,没有这个本事,就吃不得这碗饭,你好自为之吧。陶土虎抬起头看了看他,眼珠通红,脸部扭曲,沉默了一会,就沙哑着嗓子说道:“兄弟认栽,就一命换一命,也就是了。说完后,就站了起来。 刘山炮听了大惊,赶紧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说道:“兄弟,可使不得,这咋能怪你?这过堂的仪式,本来就是拿着命赌,谁都得认,你何必难为自己。陶土虎红着眼圈,抓紧了刘山炮的手,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青鹅,郑重地说道:“山炮哥,我不能和你一起喝酒吃肉了,你要好好的,兄弟没有别的请求,只求你把大小姐好好的送回家,兄弟我在黄土地下,就谢谢你了。没听他说完,刘山炮就大急,他瞪起眼睛,拾起拳头,狠狠地捣了陶土虎一拳,怒声骂道:“孬种,你就是孬种,这点事就得死,我他娘的就不该认得你,你这个孬种。看着刘山炮急赤白脸的样子,陶土虎心里的那份坚硬突然就一下融化了,他眼里火辣辣的,就有泪水涌了上来。 刘山炮紧紧攥着他的手,胳膊微微颤抖着,向着一旁的洪大兴,恨恨的说道:“罢了,兄弟,你不必这样,你到哪里,哥哥就陪你去吧,强如在这里,看人挤压你,我看着憋屈。听了刘山炮的话,洪大兴眉头一皱,张嘴说话,却没有说出来。 刘黑七在一边黑着脸,朝刘山炮喝道:“山炮,少胡说,你是小孩子么?说咋的就咋的。他身后的林军师却弯下腰,拾起了扔在地上的那把手枪,反转枪头,看了看枪筒,看了眼刘山炮,就递给了他。 刘山炮接过手枪,对着枪筒看了看,又拿手指在枪筒口上摸了摸,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举起手枪,朝着洪大兴大声说道:“二叔,这是咋回事?洪大兴也变了脸色。 刘黑七没等他说话,就一把抓过手枪,用手摸了摸枪筒,转头厉声对那个拿枪的士兵喝道:“说,咋回事,枪线怎么变形了?谁弄得?那个士兵立时就吓得面色蜡黄,赶紧说道:“大……大当家……大当家的,我……不知道……不知道啊。抬眼看到刘黑七阴了天似地脸色,就吓得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喊道:“枪是从枪库里拿出来的,不知道……刘黑七看一眼洪大兴,就扭转脸,看着那个士兵,阴森森的喊道:“来人,把他拖下去,打三十棍子,叫你保管枪械,你就这样管得?两边就有人上来,把鬼哭狼嚎的那人拖了下去。 刘黑七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朝天哈哈一笑,上前说道:“好了,好事多磨,这是天意,谁也怪不得。又上前拉住了陶土虎的手,说道:“陶兄弟,都是这些破规矩作怪,这倒显得咱们柱子山不照应人了,现在,当着全体兄弟的面,我就说,你现在就是咱柱子山的人了,以后咱们大伙有难同当,有祸同挡。说完,就一挥手,喊道:“来人,把夏兄弟抬下去,好好厚葬,也是一条好汉子。话音刚落,刘山炮却走上前来,对刘黑七说:“爹,先等一下,我想借此机会,和土虎兄弟义结金兰,成为亲兄弟,又回头对着陶土虎,“不知兄弟意下如何?陶土虎心里还沉浸在悲痛中,但是听了他的话,还是心里一热,他知道,山炮哥此举,是因为和自己情重,当然更是为了别人以后不再挤压自己,就朝着他,点了点头。 刘黑七笑着点了点头,说:“好,你们兄弟两个,经过这几次生死,看来也是前生的缘分,从此成为亲兄弟,也甚好。就回头对礼仪官说:“借着这个排场,就让他们借此祭拜了吧。礼仪官就高声喝道:“关圣帝老爷驾前,义结金兰,神鬼无欺,至亲兄弟,死生莫忘。等两人并排着跪在供桌前,就给了他们一人一炷香,擎在手上。 刘山炮看一眼跪在自己身边的陶土虎,就对着神坛高声说道:“我今日和土虎兄弟义结金兰,成为亲兄弟,虽然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陶土虎侧转头,看着刘山炮健壮的身躯,阳刚英朗的面容,心里也是一阵激动,就也学着样子,高声道:“我和山炮哥今日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刘黑七哈哈一笑,赶忙上前扶起陶土虎,回头吩咐身后的勤务兵:“去我房里,拿赏银。不一会,拿来了十块大洋。刘黑七把银元塞到陶土虎手里,语重心长的说:“好孩子,我们云霄寨,将来还要靠你们这些后生托起天来,练好本领,自有你的用武之地。陶土虎点点头,赶忙说:“谢谢大当家的。林军师哈哈一笑,对刘黑七说道:“恭喜大当家的,又有了一个好儿子,可喜可贺,”洪大兴也赶忙对礼仪官说,“上酒菜,大家给大当家的祝贺一下。“礼仪官一声喝叫:“上酒菜。就有十几个士兵端着酒菜上来,在各位头领前的桌子上布好,又下去搬上来十几坛好酒,一一倒在碗里,所有人在洪大兴的带领下,端起酒碗,高声说到:“恭喜大当家的,贺喜大当家的。刘黑七哈哈大笑,也举起酒碗,“各位兄弟同喜,可喜的是,咱们山寨又添了条好汉,这才是可喜可贺,”和大家同干了碗中酒,又抱拳对着众人说,“刘某无德无能,深得众位兄弟爱戴,甚是不安,今逢乱世,顺天意者,得天下,刘某不才,定带领各位兄弟,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替天行道。洪大兴也带领众人齐声喊道:“大当家的英明。刘黑七一挥手,大家落座,这才吃喝起来,一会儿就猜拳行令,杯盘狼藉起来。 陶土虎却没有落座,他站起来,同着青鹅来到了外面,来到了安放夏平尸体的马棚里。 71、熟睡 夏平被静静地放在马棚里晾草的木头架子上,头耷拉下来。 浓白的脑浆和着鲜红的血液还在不断地流下来,在地上积了一汪。 陶土虎看到这些,刚才结拜时激动的心情立时就被涤荡干净,他回转身把青鹅推了出去,不让她看到。 陶土虎心里难受,他紧咬牙关,把嘴唇都咬破了,满嘴的血腥味,自己都不觉得。 蹲下身来,伸出手把夏平的头放好,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罩在了他的头上。 做完这些,他觉得浑身无力,心里乱糟糟的,没有一点的空隙。 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垂下头,哽咽着声音说道:“夏平兄弟,都怨我啊,兄弟我欠你一命,你愿意啥时候让我死,我就死……说完,就钻起拳头,狠狠地在身旁的石头马槽子上击打起来,不一会,手就破了,烂了,模糊的血肉斗粘在了石槽子上。 青鹅在外面听到声音,赶紧跑进来一看,立时就大哭起来,扑上来抱住了陶土虎的胳膊,“土虎哥,你这是干啥呀?陶土虎却使劲的把她甩开,朝着她怒吼道:“你走,我已经是个土匪了,你还跟着我干啥?你回你的家去,我已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了……青鹅被他甩到在了墙角的干草堆里,她挣扎着爬起来,满脸眼泪,又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哭道:“不,土虎哥,你就是干了啥,我也跟着你……正在哭叫着,刘山炮走了进来,他看到陶土虎血肉模糊的的手,立时就走上前去,抓住他的胳膊,喊道:“这是咋了?土虎,你咋了?陶土虎看着刘山炮的脸,心里立时就塞满了一些不知名的情绪,委屈,惭愧,害怕,他也不知道,只是一下子扑进了刘山炮的怀里,抱紧了他的腰,裂开嗓子哭喊道:“山炮哥,我想死……刘山炮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是难受,就抱紧他的肩膀,摇晃着,安慰道:“好了,大丈夫,在江湖上混,手上哪能不沾点血?你要不是怂种,就给我站起来。说完,就把陶土虎一把推在了地上。 陶土虎被他一推,就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看到他的样子,刘山炮又心软了,他走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搂着他的肩膀,沉声说道:“兄弟啊,你看,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快快的打起精神来,别让夏平兄弟看不起你,他敬仰你是条汉子,才为你当枪靶,你要对得起他。陶土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 刘山炮拉着他往外走,一边说道:“放心吧,我要大当家的好好地厚葬夏平兄弟,派人下山,给他家里送点钱去。说着,就把陶土虎拉到了他们住的房子里。 叫人上来几个菜,又搬来一坛好酒,分别倒上。 陶土虎心里已经平静了好多,看到酒上来,就端起一碗酒,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又倒上一碗,端起来,向着刘山炮说道:“山炮哥,我就是个怂种,不配做个汉子……说完,就有举起碗,咕咚几声又干了。 刘山炮又给他倒上,端起来,和他碰了一下,说道:“你是汉子,兄弟,你是,夏平死在你枪下,你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我和你说,这事不怨你,我倒是在怀疑,那支枪,是不是二叔让人做了手脚,也不一定,不然,凭你的枪法,不会这样糟。陶土虎听了,心里一动,他抬起眼,望着刘山炮说道:“山炮哥,我就不明白了,二当家的,为啥就这么的忌讳我?刘山炮皱着眉头说道:“还能有啥?还不是因为那次被包围的事,二叔,就一直认为你是吴大桥的探子。陶土虎想起夏平,心里又隐隐的疼痛起来,把手里的酒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喘着粗气说道:“这次他满同意了吧?我亲手杀了人,他应该满意了吧?又眼底含泪,向刘山炮说道:“山炮哥,我从小,连鸡都没有杀过,现在……现在都杀人了,而且,杀的不是一个坏人。刘山炮站起来,走过来,两手抓起陶土虎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土虎,你要记住,当土匪,就得杀人,坏人杀,有时候,好人也得杀,要不这样的话,这柱子山,怎么养活这么多人?怎么守得住这座山?刘山炮却一下子站起来,一只手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沉痛的说道:“可是……可是我这里疼啊,一想起夏平家里有爹,有娘,还有刚过门的媳妇,他……没有死在韩继忠手里,却……死在了我手里。说完,又懊丧的抬起手在自己头上狠狠地擂了几拳。 刘山炮抓住他的手,看到他的样子,一下就生气起来,一手抓住他的胳膊,抬起一只手,一拳头就把他捣在了炕上,用手指着他,骂道:“你个孬种,你还要我咋和你说,你要是再转不过弯来,你就给我滚,滚下山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陶土虎听了他的话,倒在炕上,心里更是难受,就坐起来,一下就扑进了刘山炮的怀里,喊道:“山炮哥,我不走,我不走。两只胳膊紧紧地搂着了他的腰,满脸的鼻涕和泪水,都拱在了刘山炮的身上了。 刘山炮叹了口气,用手搓揉着他的脊背,说道:“兄弟呀,刚开始的时候,都这样的,我也是这样过来的,自从那年,我躲在柜子上面,看着梁满山割了我兄弟,杀了他娘俩,我的心就硬了,跟爹回山以后,我就开始杀人了,记得第一次杀人时,我才十五岁……、刘山炮坐在炕沿上,怀里抱着陶土虎,幽幽的说道:“那一年,爹带着我们下山去打围,那次,瞅准的是鲁村的鲁大志,他是那里最大的大户,而且又不仁义,搞得乡民们没有不骂他的,半夜里,俺们打开了他家的围子,把他家的家丁都打散了,二叔把鲁大志拿刀捅了,又把他的大小四个老婆,都投进了后院里的井里,把他家的金银细软都集中了,指挥往外搬,我在一个衣箱里发现了鲁大志的小闺女,她躲在里面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吓得哭都哭不出声了,看到她那个可怜样,我本来就想放过她,可是爹不让,他就把刀子递到我手里,要我杀了她,练练胆,看着这个娇滴滴,浑身颤抖的小闺女,我那时候也是有些不忍,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土匪呀,手上,早晚得沾上鲜血,就硬起心肠,上前把她杀了,回山后,我也是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可是,一想到那个小闺女直直的看我的眼神,我就心里也不是滋味。说到这里,刘山炮突然又哈哈一笑,放开陶土虎,站起来,说道:“干嘛他娘的说这些,来来来,咱们喝酒,入了这一行,就得这样干,想当大善人吗?那就直接去庙里当和尚去,还在这里干啥?说完,拉起陶土虎,又坐在桌子边,你一碗,我一碗的喝起来。 陶土虎听了他的这些话,心里就平静了些,抬起头,看着刘山炮豪爽、壮健的样子,他心底的豪气也一下子就迸发出来,不一会,一大坛子老酒,就被他两人喝了出口来。 待到山口站岗的士兵换过了两遍岗,两个人已经烂醉,双双倒在了炕上,陶土虎枕在刘山炮的胸膛上,刘山炮的一条腿跨起来,压在了陶土虎的腿上。 月色透过窗棂冷冷的看着他们,斑驳的树影悄悄移动,印在了他们的身上,惹得陶土虎动了动,伸出胳膊,搂住了刘山炮的腰,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72、爹娘死了 天一放亮,陶土虎睁开眼,就感到一只胳膊被压麻了,没有一点感觉。 低头一看,就看到刘山炮枕着自己的胳膊,满头脸的拱在自己的怀里睡的正香。 一只粗壮的胳膊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腰,打着酣,粗重的鼻息直喷在自己的胸脯上,痒痒的难受。 自己和他昨晚定是喝多了酒,囫囵着就躺下了,可是,上身的衣服,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下来了。 他看着刘山炮粗短的头发,黝黑的面庞,心里一时就十分激动,很想抬起手,摸摸他的脸,把他紧抱在自己怀里,好好地亲热一番,可是,自己又不敢动,怕闹醒了他,弄得两个人都很难堪。 想到这里,陶土虎的脸竟然微微的红了,他轻轻地抽出自己的胳膊,起了床,拿起一床被子,轻轻的盖在了刘山炮的身上。 吃过早饭,陶土虎就被刘黑七派人叫到他的书房里。 陶土虎一进门,就看到洪大兴和林军事也在,刘黑七看他进来,就抬手对他说:“土虎,这边坐下,我们有话对你说。陶土虎刚坐下,林军师就对他说:“土虎,听山炮说,你的枪法非常不错,在上一次的行动中,表现不错,再说,这次又把山炮的祖传宝石带回来,立了大功,所以,既然你入了山寨,就得给你个活计,大当家的,二当家的还有我商量过了,就让你任三营二连的连长,山寨上带兵的事,都是由二当家的管着,一会,你有不懂得,就向二当家的先请教一下,过后,也可向你的营长讨教。陶土虎赶忙推辞说:“各位当家的,这可使不得,我初来乍到,还不熟悉山上的情况,再说,我何德何能,一上来就任这样重要的职务?一旦误了事,怎么对得起各位当家的。洪大兴一直冷眼看着他,见他这么说,就站起来,哼了一声,说道:“军有军规,寨有寨规。有多大的本事,就揽多大的活。要是真的误了事,那也别怪别人,就等着接受处罚就是了。刘黑七哈哈一笑,说:“既然让你干这个连长,自然是看你行,平时,多跟着二当家的学学带兵的本领,多练练枪法,应该是不错的,好了,就这么定了,待会儿,到库房里领上你的手枪,先到营房里和大家认识认识,接接头。陶土虎没有办法,只好任了这个连长,到库房里领了手枪,又在洪大兴的带领下,来到自己的营房里,当众公布了大当家的任命。 云霄寨共分五个营,每营中有二百多人,每个营又分十个连,每连有二十多人。 一营其实就是警卫营,负责两道山门的警戒,还有山上白天和夜晚的站岗任务,刘山炮任营长,山下崔家村的酒店,也归他管。 其余四个营,就是战斗营了,一旦有战事,就得下山参战。 陶土虎所处的三营,营长叫胡万才,河南新乡人,三十多岁,方正的身板,满身的腱子肉,听说以前是跑江湖玩杂耍的,会几路功夫,因为得罪了地头蛇,发生了殴斗,他一怒之下,连杀了四个地痞,遭到伪警察的追捕,无路可走,只好来柱子山落草为寇。 三连共有二十四名士兵,大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后生,见陶土虎来到,就一一向前做了介绍,陶土虎少年心性,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每天按时带着大家进行操练。 后来,碰到安海,知道他也是已经分到连队里当士兵去了。 这样过了几天,一天傍晚,陶土虎刚带着士兵训练完回到营房,就看到刘山炮急急的过来找他,说是山下来人找他,拉着他来到大殿里。 陶土虎一进门,就看到大堂里站着一个乞丐,浑身脏兮兮的,衣服破破烂烂,头上的头发已经很长了,脏的已经结了垢。遮着半边脸,看不清模样。 那个乞丐看到陶土虎进来,先是呆呆的辨认了一会,突然就厉声哭叫了一声,“兄弟啊,”朝着陶土虎扑了过来。 陶土虎听到声音一愣,待那人来到跟前,才浑身一颤,失声呼道:“山菜,你咋……你咋来了?山菜扑到陶土虎跟前,两手使劲的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先是嘶哑着哭了一阵,才断断续续的说:“兄弟呀,咱娘和咱爹……都死了……陶土虎听罢,浑身一凉,打了一个冷战,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苍白。 侯永业心里一下子像被被掏空了一般,头脑“嗡”的晕了一下,身体晃了晃,差点倒下。 他两手抓住山菜的胳膊,使劲的摇了摇,哑声喊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呀,到底怎么了?山菜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那天发生的事。 那天傍晚,山牛睡觉醒来,缠着娘要她抱,娘为了不耽误织布,就让山菜抱着他出去玩,山菜没办法,就拿着一包未做完的针线活,抱着他来到陶新意家,顺便找英子一块做活。 等到纳完了一双鞋底,天已经黑了,就抱着山牛,打算回家。 刚走到英子家大门口,就看到陶新意急急的闯进来,一把拉住他们两个回到屋里,慌忙把屋门关上,低声说道:“山菜,你家出事了,快先别出去,在这里躲躲。她吓坏了,抱着山牛躲在角落里浑身颤抖,山牛好像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哭也不叫,只是瞪着一双大眼充满恐惧的四处看。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就听到村子里人仰马翻的咋噪声四起,过了一会,陶新意就找了过来,眼睛红红的,一看到山菜和山牛,就大声哭起来。 说是刚黑天的时候,韩继忠和吴挺坚带兵来到陶家,说是陶土虎勾结柱子山的土匪,杀人越狱逃跑了,同时还绑走了吴家的大小姐,偷走了吴家的传家宝。 说完,吴挺坚就让人开枪打死了叔和婶子,临走又点着了房子。同时留下话,啥时候抓到陶土虎,一样的处决。 等他们走后,大伙就忙着救火,可是那里还来得及,几间房子都烧没了,可怜叔和婶子也在灰烬里找不到了。 到了晚上,大伙都来到陶新意家,商量后,就由陶新意护送,把山菜和山牛连夜送到五十里外的舅舅家去了。 在舅舅家待了几天,山菜不吃不喝光知道哭。舅舅和妗子劝慰也不管用,只好由她,把山牛安顿好,只身一人,打听着路,到柱子山找陶土虎来了。 一路上,不住的打听,可还是走了不少弯路,没有盘缠,就只好一路乞讨,怕路上惹麻烦,就到小河边,抓了淤泥抹到头上脸上。 走了四五天,才来到山下的酒店里,打听陶土虎,掌柜的冯狐狸一听,就赶紧把她带到山上来了。 陶土虎听罢,就好像有一把大锤,重重的砸在他心上,大哭一声,“爹,娘。”眼前一黑,就要摔倒。 刘山炮赶紧上来,红着眼圈抱住他的肩膀,狠狠地说:“土虎,坚持住,此仇不报,你我兄弟誓不为人。陶土虎趴在刘山炮的肩膀上哭了一阵,又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流泪。 刘山炮看到山菜伏在椅背上,瘦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还在哭泣,就走过去,轻轻拍拍她的背,说:“这个仇,我们会报的,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爹娘不会白死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神台边,有人“哇”的一声哭叫,一个身影顺着神台边上的后门,哭着跑进后院里去了。 看背影,是青鹅。 73、下炕 刘山炮强忍悲痛,劝慰了他们两人一番,就打发人带山菜到后院吃饭,换洗衣服。自己又搀了陶土虎把他送到房里去。 陶土虎坐在床上,流着眼泪,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头抵在墙上,想起爹娘吃尽了生活的艰辛,没有享到一天的福,就因为自己被害了,想到这些,就心如刀割,痛苦难耐。 这时候,青鹅悄悄地走了进来,她站在陶土虎面前,哭着说:“土虎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说罢,恸声大哭。 陶土虎蜡黄着脸,看看她,开口说:“都是……都是他们干的,怎么能怨你?“土虎哥,爹对你干了坏事,他……他失了良心,可是……可是我哥,他不会做这事的,他和你那么要好……”青鹅哭着说。 陶土虎听了他的话,头猛地抬了起来,瞪大眼睛,嘴里喃喃的说道:“挺坚?吴挺坚……突然就站起来,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青鹅的肩膀,使劲的摇晃着,扭曲着脸庞,嘴里歇斯底里的喊道:“我也不信……我也不信啊……挺坚,他这是为啥?他咋会……说着,喊着,疯狂的摇晃着,脸上,又淌满了泪水。 刘山炮赶紧上前,把他拉住,把青鹅拉到了一边。 青鹅双手捂起脸,哭着又跑了出去。 看到陶土虎失魂落魄,悲痛欲绝的样子,刘山炮心里也是疼痛万分,他眼含泪水,把他抱进了怀中,嘶哑着嗓子说道:“兄弟呀,你想哭,你就哭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些。陶土虎把头伏在刘山炮的肩上,浑身颤抖良久,一声粗重、嘶哑的哭叫声从他的喉咙里迸发了出来。 太阳从西山慢慢地落下去了,把阴冷的黑暗又重新布在了陡峭的柱子山上。 几颗星星偷偷地露出头来,眨眨眼,静悄悄的挂在山尖尖上。 云霄寨的大院里。 刘山炮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咸肉粥,热腾腾的冒着热气,来到了屋子里。 一进门,就朝着还躺在炕上的陶土虎说到:“兄弟呀,快起来吃上一点。青鹅和山菜正坐在床边,焦急地守看着他。 看到刘山炮进来,青鹅赶紧过去,接过了他手里的碗,来到了床边。 陶土虎昏睡了一天,刚刚醒来,他面色憔悴,双唇上生满了水泡。 他睁眼看了看床边的山菜和青鹅,脸上又是一阵扭曲,痛苦的闭上了眼。 青鹅端着碗,赶忙凑上前去,要喂给他吃。 一扭头,又看到山菜在自己边上,脸色一红,赶紧把碗递给了山菜,轻声的说道:“山菜姐,你……你给土虎哥吃……陶土虎却一下坐起来,抓住了刘山炮的手,急切的说:“山炮哥,我要下山,我要回家看看。刘山炮担忧的说:“现在回去会很危险,等过一段日子,再回去吧,一起把山牛也接回来。“我明天就回去,要让……要让爹和娘入土为安,给爹和娘送送终。还要去看看山牛。”陶土虎又流着泪说道。 “就让土虎回去一趟吧,百者孝为先,为人子者,这也是责任,”随着话音,刘黑七带着林军师走了进来,“只是要小心一些,千万别着了吴大桥和韩继忠的道。看到他们进来,山菜和青鹅赶紧站起来,躲在了一边。 林军师也过来拍拍陶土虎的背,沉痛的点点头,“节哀顺变,老人不会就这样白死的,早晚有报仇的那一天。入夜,初冬的风已经变得凌厉,像一只受伤的狐狸一般围着群山呼叫不止。 边上的刘山炮已经进入了梦乡,轻轻地打着酣。 陶土虎却还是在睁着眼,心里像一锅热油,在剧烈的沸腾着,让他不能入睡。 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就飞回陶家营子,去看看爹娘,看看家。 可是,他又在悲哀的想到,家没了,爹娘也死了。 他没有家了。 想到这里,他觉得心里又是一阵疼痛猛然袭来,他闭了闭眼,却没有眼泪流出来,只是觉得眼睛干涩的难受。 到现在,他还是不能相信,爹娘,怎会就死了? 吴挺坚,和自己亲如兄弟,他咋就能下的了手?打死自己的爹娘? 不,不会的,也许自己一到家,就会看到娘还在织布机上忙碌,爹会扛着锄头从田间回来,看到自己,就会高兴起来,脸上密集的皱纹就会一下子舒展开来。 山牛看到自己,就会高兴的张开双臂,扑上来,让自己抱。 可是,这一切,都让山菜的话给各个击破了。 这一切都是真的。 爹娘,都挺坚打死了。 挺坚,自己的好兄弟,甚至要好过亲兄弟。 虽然,自己也知道他腻乎自己,心里全是自己,自己只是觉得,都是男人,又都是娶了亲的人,自己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兄弟,怎会再去和他干那些事?就时时的拒绝他,可是,自己还是把他当成最亲的好兄弟呀。 他咋就会杀了自己的爹娘呢? 是因为,自己从他枪口下救了刘山炮?救走了他的仇人? 不,挺坚你应该知道啊,山炮哥也是我的恩人啊,我咋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打死他。 他和我,是我和你一样的兄弟呀。 你难道为了这些事,就……就痛下杀手? 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看爹娘,看山牛,要去问问你,到底是咋回事呀?你到底是为了啥? 想到这里,陶土虎心如鼎沸,忍不住从炕上爬起来,就要下炕。 可是他一两天已经水米不粘牙,身子虚弱无力,两脚刚一落地,就双腿发软,浑身无力,一个跟头,“咕咚”一下倒在了地上。 74、我是咋了 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刘山炮。 他一骨碌爬起来,伸手就向枕头底下去摸枪。 待看清了是陶土虎倒在了地上,才喊了一声:“哎呀,兄弟呀,你是咋了?就一下子跳下了炕。 陶土虎正要挣扎着爬起来,就被刘山炮抱了起来,放到了炕上。 “兄弟,你这是咋了?看着刘山炮满脸担忧的神色,陶土虎心里悲苦,一下子就流下泪来,抬起手,狠狠地在自己头上捶了几拳,嘶声哭叫道:“我是废物,山炮哥,我就是个废物,我要给爹娘报仇,我要报仇,可是……我连炕都下不了……刘山炮看着他被痛苦扭曲了的脸,心里也是一阵的难受,眼圈就红了,他搂着他的肩膀,倒在了他的身边,禁不住把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贴近了他的脸,坚定着声音说道:“兄弟呀,你莫担心,只要有哥在,这仇咱们早晚都得报哩。“又看着陶土虎溢满泪水的眼睛,恨恨的说道:“吴挺坚,吴大桥,咱们饶不了他,早晚就活埋了他……听到吴挺坚的名字,陶土虎的让心里又是一阵的迷茫和痛苦,他咬起牙关,闭上眼睛,眼窝里瞬时间又汪满了泪水。 刘山炮看到他痛苦的样子,眼里也有泪水流下来,他两只胳膊搂紧了他,把自己的脸贴在了陶土虎的脸上。 陶土虎蜷缩在刘山炮温暖的怀抱里,痛苦像一条蜿蜒在胸腔里的毒蛇,还在噬咬着他的心,一阵无助、孤独的感觉,一时就包围了他。 躺在刘山炮壮实、宽厚、满溢着雄性味道的身子,他的心急切的想找到一些依靠和安慰,他忍不住伸出胳膊,搂紧了刘山炮的腰,身子往上一转,把刘山炮半压在身下,满脸泪痕中找到了刘山炮的嘴唇,使劲的吻了上去。 刘山炮心里一惊,就想松开他,可是自己的被陶土虎沉重的身子压着,一时就脱不开身,接着就感觉到一条柔软、滑腻的舌头伸进了自己的嘴里,舌头碰到自己的舌头、嘴唇、口腔,一种麻沙沙、痒呼呼的感觉立时就弥漫了他的全身。 他好像听到自己的胸膛里发出了“格”的一声,满身的血液就沸腾起来,向两头流去。 流到头部的血液让他头脑微微发晕,面色潮红,一阵激情和快意使他忍不住张嘴一下子裹住了陶土虎的舌头,使劲的咂摸起来。 流到下部的血液,让他的身体也有了变化,基罢直愣愣的竖了起来,一阵温热,一阵难以抑制的骚动,在他的下身周转,他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陶土虎,一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屁股一挺,接着又使劲的一顶,把自己直愣愣涨得难受的基罢,紧紧地顶在了陶土虎裆部。 他敏锐的感觉到,陶土虎的裆部,也已是激情泛滥,一条粗大坚硬的东西也在直愣愣的戳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 他忍不住张开嘴,呻吟般的呼叫道:“土虎……兄弟呀……哎呀……兄弟呀……痛苦的黑色浪潮瞬时间被激情泛滥的潮水击退了,陶土虎浑身燥热,气喘吁吁,双手死劲的抱紧了刘山炮的腰,恨不得把他勒进自己的身体里去,让他,和自己融为一体。 他又实在忍不住浑身的燥热和需求,挺起屁股一下、一下的撞击在刘山炮的坚硬上。 刘山炮自小在匪窝里长大,杀人、越货、报仇,这一切,时时都在填充着他的心灵,他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没有心思,去关注和思想胯间的这些事,虽然,在他眼前和身边,那些匪众们,操女人、草男人,毫不忌讳。 他心里的闸门,时时都在关闭着,没有打开一条缝。 今天,在他心爱的兄弟兄弟身上,那扇门,却轰然洞开,心底里泛滥的潮水,犹如开山的春山,一涌而出,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 他通红着面皮,喘着粗气,眼珠上布满了通红的血丝,就像一只嗜血的野兽,微张的嘴里喃喃的都囔着:“兄弟呀……啊呀……啊呀……裆部的冲撞、挤压、研磨,已经满足不了他们野兽般疯狂的需求,刘山炮一把推开陶土虎,让他倒在炕席上,凭着本能和模糊地冲动,自己松开手,把他的两条腿抬了起来,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伸手解开了陶土虎的腰带,一使劲,就把他的裤子脱了下来。 陶土虎的裤子被扯到了腿弯上,坚实浑圆的屁股就像年底下刚出锅的黑杂面馍馍,一下子露了出来。 刘山炮低头一看,脑子里轰的一声,就浑身颤抖起来,他两手用劲,把陶土虎的双腿抬得更高,自己屁股一挺,就要撞上去。 可是,一条温热、黝黑、硕大,头部红润发亮的物件在陶土虎胯间弹跳了起来,直刺进了刘山炮的眼底。 刘山炮心中一震,就感觉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攥紧了自己的心,使劲一捏,把他心里的轰然而至的潮水击退了。 一阵夹杂着羞耻、害怕、又刺激的复杂情绪紧紧地慑住了他的心。 他赶紧把陶土虎放下,慌不迭的给他套上裤子,自己已经难以承受来自心底和身体上颓然的无力感,一骨碌就倒在了陶土虎的身边。 陶土虎醉眼迷离,突然看到刘山炮倒了下来,就忍不住翻转身,搂紧了他的脖子,嘴里喃喃地喊道:“山炮哥……山炮哥……刘山炮突然忿怒起来,一下掰开他的双手,坐起身来。 站在床前,他看着已经坐起来的陶土虎,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兄弟……我这是咋了?说完,就扭转头,冲出了屋子。 75、咱们中病了 第二天,天刚亮,在大灶上吃过早饭,陶土虎就和刘山炮一起走在下山的小路上。 两个人虽然并肩走在一起,却都眼睛看着前方,默默地没有一句话说。 陶土虎知道,刘山炮还是为昨晚的事情感到难为情,不光是他,自己心里也是觉得情绪复杂,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就这样走过了一道山梁,走在前面的刘山炮突然弓起身子,迅疾的从腰间把盒子枪拨了出来,朝着树丛里“啪啪”就是两枪。 陶土虎一惊,正要伸手拔枪,就看到刘山炮仰头哈哈一笑,对着他说道:“兄弟呀,咱们中午的下酒菜有了。说完,就走进树丛,从里面提出了两只鲜艳的野鸡。 陶土虎心里高兴,赶紧跑过去,从他手里把野鸡接过来,转着看着,笑着说道:“你好眼力,山炮哥。刘山炮举起手,朝着枪口吹了一口气,说道:“嗨,我从小在山上,就跟着我爹的马夫,天天在山上逮野物,这算啥呀。说完,又盯着陶土虎手里的野鸡,惊诧的说道:“嗨他娘的,这还是两只公的呢,你看这毛多新鲜,母的毛土里吧唧的。陶土虎一看,果然如此,看到这两只公野鸡虽然死了,却还是紧紧地连在一起,一只趴在一只的背上,两只爪子扒拉着下面的那只,一只鸡嘴还在死死的钳着下面那只野鸡脖子上的毛。 陶土虎也是奇怪,就把两只野鸡翻转过来,两个人惊讶的看到,上面那只野鸡的屁股上,一条红嫩的粗若蚯蚓的基罢还在直直的撅绷着,一直插在下面那只野鸡的鸡屁股里。 看来,是两只躲在树丛里正在交配的公野鸡。 刘山炮看到这些,就咧咧嘴,抬起手挠挠头皮,说道:“我操他娘艾……这是咋回事?这公的和公的咋还操上了?话音刚落,两个人就想到了昨晚的那一幕,脸色呼的一下都红了。 陶土虎赶紧叉开手,一手抓住一只鸡,死劲的想把两只鸡分开,可是费了好大得劲,鸡屁股上的那根基罢还是牢牢地插在鸡屁股里,拉不出来。 陶土虎一生气,一运劲,使劲一扯,那基罢就断了,冒出了几滴紫血。 刘山炮站在一边,看到这样,就一拍陶土虎的肩膀,眉毛一扬,哈哈笑道:“兄弟,弄断它干啥?管他公的母的,男子汉大丈夫,结义的兄弟,都是情义做主,遇到关口,脑袋都可以给对方,喝酒、吃肉,嘻嘻闹闹,啥都不算过分,两个人高兴就好,管他娘的这些那些呢。陶土虎一听,心底里一股豪气就升腾起来,把野鸡往身后背的褡裢里一扔,就抬起胳膊一把搭上刘山炮的肩膀,两个人说着话,往山下走去了。 一路走着,刘山炮就向陶土虎问道:“土虎,我知道你已经成家了,娶媳妇了,山菜咋比你大那么多?陶土虎皱皱眉,苦着脸说道:“那有啥办法,八岁的时候,俺娘就给俺娶了她……刘山炮又挨近他,凑到他耳朵上说:“那青鹅呢?他跟着你跑了来,你咋处置她?陶土虎一听,就愁绪百结,步子就慢了下来,干脆找到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刘山炮挨着他坐在一边,看看他的脸色,说道:“咋了?愁了?说罢,攥起拳头在他胸前捣了一拳,笑道:“你小子有艳福呀,还不知足?家里有个老的,又找了个嫩的,你还想咋的?有的地主老财,还有没找二房的呢。陶土虎也回了他一拳,说道:“去你的,你笑话我。又看了看刘山炮,神秘的问道:“山炮哥,你也不小了,和女人睡过没?刘山炮讪讪的笑了一下,仰起头想了一下,说道:“也算睡过,也算没睡过。陶土虎就不解的问:“这是咋说的?刘山炮抬起手挠挠头,说道:“我十八岁那年,腊月里,过年的时节,跟着二叔下山劫大户,那晚上一直跑到泰安城外的胡家庄,那村里有个胡大户,儿子在南京,是个大官,家财豪富,那晚俺们趁着他们睡觉,就打进去了,光好东西就弄了四马车,后来,二叔干活都是斩草除根的,把他家老小一个没留活口,因为都是用刀子干的活,没有响动,所以村子里没惊动一个人,看到厨房里摆得满满的用来过年的炸好的肴货,二叔就来了兴致,招呼大伙摆上桌子,在胡家就开了庆贺宴,大家正在喝得晕头转向的,就看见一个兄弟从厢房里提溜出一个大姑娘来,说是胡老爷的老生子闺女,被奶妈藏到炕洞里,才躲过去,看着她长的细皮嫩肉的,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小小的脚,吓得浑身软瘫在那里,这些汉子们一见,那还了得,哇啦哇啦的就要抢着下手,二叔就说话了,他说:“都给俺滚到一边去,这块肉,你们谁也别想吃,山炮今年都十八了,还没让他沾过女人,今天这个小雌猫,看起来倒是个雏,今儿,就让山炮给他开了苞,也算成了条汉子。说着,就要示意我上前,把那姑娘弄到屋里去,我当时不大情愿,可是看到大伙都看着我,心里就生腾起豪气,上前一把抓住她,拖到屋里去了,一进屋,就把她摔倒了炕上,几把就把她的衣裳撕烂了,露出了浑身粉嘟嘟的肉,看她这样,我就来了劲,下面的基罢涨的蹦蹦的。“陶土虎听到这里,就一把抓紧了他的胳膊,急切的问道:“你真的弄了?刘山炮一笑,说道:“你慢慢听我说呀。说完,就伸手折下身边的一根树枝,在手里摇着一边往前走。 “那闺女刚开始还连哭带叫的,不让我碰她,等我脱下了裤子,她一看到我胯间的基罢,就一下子不哭了,擦了擦眼泪,对我说,大哥,你不会杀我吧,我这时候还哪里顾得说话,就要扑上去,她眨巴眨巴眼,突然说道,大哥,你的家什真大,比俺石头哥的还大,我听了一愣,就问道,石头哥是谁,她就说,是俺爹的长随,俺两个都好了好几年了,俺都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了,死了一个,一个偷着养在他姨家呢,说完,这小闺女就一下倒在炕上,劈开双腿,对我说道,大哥,你就糙了俺吧,你糙了俺,可得放了俺。我低头他一看,操他娘的,那闺女的X户,黑乎乎的,咧着一个大口子,外面拖拉着几块烂肉皮,像一只快死的老牛的眼,我恶心的差点吐出来,站起身就要出去,那闺女一见,就急忙坐起来,伸手一把攥住了我的基罢,说道,大哥,你快点啊,快点啊,我一生气,抬起手,一巴掌就把她呼到炕底下了,又过去把窗户一脚踢烂了,抓起她,把她扔到窗户外面,让她逃命去了,从那以后,我也就没碰过女人。陶土虎听罢,就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也是。刘山炮问道:“你咋了?你八岁就娶了山菜,你们……你们操的很过瘾吧?陶土虎轻轻擂了他一拳头,说道:“屁,我也没动过她,我也……我也觉得女人恶心。刘山炮就皱起眉毛,把手里的树枝一下扔到远处,骂道:“兄弟呀,咱们是中病了,咋会不喜欢女人?他娘的,山上的弟兄们,看到母猪都是双眼皮的,基罢都能硬撅起来,咱这是咋了?陶土虎扭转头看看他,张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搂搂他的肩膀,一起往山下走去。 76、上坟 待到正午时分,两个人才下了山。 来到山下的酒店里,冯狐狸已经准备好了两匹马,喂足了草料。 冯狐狸把腰间的手枪拔出来,递到陶土虎手里,“土虎兄弟,一定要小心防备吴大桥那些人,你两人别急着报仇,单枪匹马,不济事的,以后兄弟们自有机会找他报仇,你们一路保重。”陶土虎点点头,抬腿跨上马,在马上回头一抱拳,说:“放心吧,鹿童哥,我们会小心的。说完,一拉缰绳,两腿一夹,和刘山炮一起向着远处飞驰而去。 这样骑着马顺着官道跑了一天,还算没有碰到麻烦,中间停下吃了一顿饭,喂了喂马,傍晚的时候,两个人来到了陶家营子。 因为已是初冬,岸边的河水已经冻住了一部分,芦苇也已经被收割的净尽,视野辽阔,一眼望出去,能看到远远的湖那边的小村庄。 一抹夕阳还挂在西天,映的湖水也变成金色,随着波纹一荡一荡的。 两个人下了马,站在孝妇河上的石桥上向村里望去,正是做晚饭的时间,家家户户都冒起了炊烟,在落叶已尽,光秃秃的树顶上缭绕盘旋。 趁着夜色,他们牵着马来到村里,七绕八绕,就来到了曾经最熟悉的地方,可是眼前的景象,让陶土虎大吃一惊,在茫茫的夜色里,自己家里那五间茅草屋已经没有了,代替它的是满地的残砖破瓦和灰烬。 他的眼里一瞬间充满了眼泪,仿佛又看到娘在织布机上弓着腰忙碌的身影,爹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手里拿着一只捉给山牛的蝈蝈。 没有了,都没有了。爹,娘。还有自己的家。 陶土虎慢慢蹲下身,趴在了满地的瓦砾上,双手捂着脸,心里的痛苦随着眼泪从指间流了出来。 刘山炮坐在他的身边,流着眼泪,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脊背。 风从村外的河边吹过来,冰凉刺骨,两个人也没有觉得。 月亮渐渐西斜,一片乌云笼罩了半个天空,夜色更加的浓厚起来。 “是……是土虎哥吗?”突然一个声音从一边的黑暗里传过来。 陶土虎抬起头,透过泪眼,看到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正呆呆的看着自己。 他站起来擦擦眼睛,一看,是陶新意。 陶新意看清是陶土虎,就先是抽抽搭搭的哭起来,“土虎哥,你怎么才来呀?大叔和婶子……陶土虎和刘山炮走过去,牵着马,同着来到了陶新意家里。 在陶新意家的堂屋里,一盏油灯忽明忽暗的亮着,村里的几个老少爷们围坐在一起,有坐在炕沿上的,有蹲在脚地里的,闷闷的抽着旱烟,望着陶土虎唉声叹气。 听陶新意说,大火以后,爹和娘的尸身早就找不到了,大伙只好给他俩埋了一个衣冠冢,里面埋的就是山菜为爹和娘还没做完的新鞋子。 陶土虎坐在灯下,只是默默地流泪。 过了一会,他抬起通红的眼睛,站起来,一把抓住了陶新意的胳膊,颤抖着声音问道:“新意,你说,是不是……是不是挺坚开的枪?陶新意狠狠地咬着嘴唇,看着他的脸色,过了一会,才郑重的点了点头。 说完,眼圈一红,就流下了眼泪。 陶土虎看到他点头,脸色一白,身子就摇晃了几下,陶新意赶紧抓住他的胳膊,哭着说道:“土虎哥,你要想开点,他……他不是咱们的兄弟了……他就是个畜生啊。陶土虎挣开他的手,对刘山炮说道:“山炮哥,咱们到爹娘的坟上看看吧。刘山炮点点头,就在陶新意的带领下,向着村外走去。 在迷离的夜色里,陶土虎在刘山炮和陶新意的陪同下,来到野地里爹娘的坟前。 坟上的新土刺疼了陶土虎的眼,心里一阵难受,他趴在坟堆上大哭起来。 刘山炮也跪在坟前,伤心的哽咽着。 一弯新月怯生生的躲在天边,怕听见这令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遥远的湖心里传来一两声野鸭的叫声,和着陶土虎的呜咽声,显得这个初冬的夜晚更加的凄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新意流着泪拉起陶土虎,“土虎哥,别哭了,大叔和婶子已经去了,自己保重吧,还有山菜和山牛要你照顾呢。陶土虎擦擦泪,站起来,又跪在地上,板板正正的磕了三个头,俯身在坟上抓起一把土,放在衣袋里,哑着嗓子说:“爹,娘,你们好好去吧,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山菜和山牛的。咬咬牙,又一字一句的说:“爹,娘,你们的仇,儿子一定会报,过不了多久,一定叫他们血债血偿。说完,就拔出腰间的手枪,冲着头顶蓝黑色的天空,“啪啪”开了两枪。 清脆的轻声在夜色里传的很远,惊起了一群湖中栖息的野鸭,扇着翅膀飞远了。 陶土虎两人连夜告别了偷偷来送行的乡亲们,流着泪骑上马,顶着朦胧的月光,向五十里外的舅舅家驰去。 待到后半夜,来到了舅舅家所在的村子,卫固镇。 来到前街的第三户门前,也是一个用土墙围起来的小院子,正面有三间低矮的草房,院里黑咕隆咚的,人已经都睡熟了。 陶土虎打开烂篱笆做的院门,来到堂屋前,抬手轻轻的敲了几下门,低声喊道:“舅舅,舅舅。过了许久,屋里的灯亮了,一个人在门后轻轻的问:“是谁呀?“舅舅,我是土虎啊。快开门吧。门吱呀一下开了,一个高瘦的中年人端着一盏油灯,站在门里。探头看了看陶土虎,就赶紧说:“哎呀,土虎子啊,怎么这时候来了,”一把把陶土虎和刘山炮拉到屋里,又探出身子在门外四处看了看,又出去,把两人骑的马,栓到院里的牛圈里。才回屋来,把门紧紧地关上。 这个高瘦的中年人,就是陶土虎的舅舅卫双宝,他端着油灯上下打量了一下陶土虎,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撇着嘴,努力忍住眼里的泪水,“土虎啊,不是说你到柱子山去了吧,怎么就下来了?你不知道那帮人正找你呢,你这孩子,要是碰到他们,可怎么办?陶土虎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舅舅,我是来看看山牛,顺便把他带到山上去,山菜已经到了山寨了。这时候,陶土虎的妗子已经穿上衣服,下炕来了,看着陶土虎,也是满眼的泪水,“土虎啊,跑了这么远的路,你们饿了吧?我先给你做点吃的。陶土虎拦住她,说:“我不饿,带着干粮呢。陶土虎转身看到炕上睡着两个孩子,一个是山牛,一个是舅舅的儿子卫小良。就端起油灯,来到炕前,低头看着已经熟睡的山牛。 这么多天不见,山牛看起来已经长高了不少,小脸还算胖嘟嘟的,在灯影里毫不知觉的呼呼睡着,小小的鼻翼微微煽动,小嘴紧紧的抿着,眼眉微微的皱着,好像在梦里想到了娘。 陶土虎用手轻轻的摸摸他的小脸,眼泪禁不住流淌下来,一滴滴的滴在他的小脸上,好像受了惊吓,山牛睡梦里咧咧嘴,就要哭出来。 陶土虎赶紧收住眼泪,用手帮他掖掖被角,端着灯回到脚地里。 卫双宝搓着手,怯怯的看了眼刘山炮,对陶土虎说:“山牛在这里,你就放心,没有好的,总算还能吃的饱,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带到山上去,整天打打杀杀的,怎么行啊,毕竟那里是土匪……窝。陶土虎心里想想也是,就对舅舅说道:“舅舅,道理是这样,可是……可是你家的日子也很艰难,添了一张口吃饭,不就更……舅舅还没说话,妗子就抢着说:“唉,东挪西借着吃吧,家里这几张口,就指着你舅舅在人家家里做短工挣回那几粒粮食来。卫双宝瞪了妻子一眼,不耐烦的说:“说这些干什么,现在日子那有好过的,姐姐把我拉扯大,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还能有分别了?庄稼人的日子,就是这样捱着过,还能饿死不成?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委屈了小山牛。妗子听了,吓得缩缩肩,站到角落里不敢说话了。 舅舅又对陶土虎说:“土虎子啊,倒是你在外面,万事要小心些,千万别有闪失,叫我们担心。妗子又怯怯的说:“村里的保长,来家里问过好几次,问山牛是哪里来的,都被我撒谎骗走了,我说是新城镇我表哥家的孩子,家里遭了瘟,人都死绝了,只剩这个孩子,就给抱来了。卫双宝点点头,说:“这倒不用担心,都是庒里乡亲的,还能赶尽杀绝不成?还要在村里混人呢。想了想又说:“今天下午在村道边碰到保长了,说是明天晚上去给韩继忠的大老婆祝寿去,临走,还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是叫我不要担心,村里有老少爷们呢。刘山炮心里一动,就问舅舅,“那韩继忠在哪里祝寿?在王家庄吗?舅舅摇头,说:“好像不是在王家庄,听村里人议论,他的大老婆,平时住在县城里,不跟他随军住的,每年这个日子,这里的几个村子,都要敛了钱买上东西,到县城去祝寿的。刘山炮听罢,心里一动,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从口袋里数出十块银元,递到舅舅手里,“舅舅,留着贴补贴补家用吧,如果有机会,我们会再来看你们。舅舅推辞说:“这哪里行?你们出门在外,离了钱可不行,你们快拿着,家里还过得去。陶土虎一下红了眼圈,到炕边又看了看山牛,回身一下跪在地上,给舅舅妗子磕了个头,说:“舅舅,妗子,你们多保重,山牛就托付给你们了。我走了。说完,就拉开门,同着刘山炮到了院子里,去牛圈牵出马,出了院子。 舅舅一直把他送到村口,又悄悄地低声嘱咐了好几遍,陶土虎才流着泪告别了舅舅。 两个人扬鞭催马,身披寒露,向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77、复仇 清冷的夜雾渐渐地起来了,不一会,就弥漫的渐如树高。 陶土虎骑驾在前,只是一股脑的往前冲,把刘山炮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他圆睁双眼,心里好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理不出一点头绪,可是,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喊着,吴挺坚,找到吴挺坚,找到他。 虽然,自己还不明白,见到了吴挺坚,自己会对他干些什么,说些什么,可还是想找到他。 直到跑到了孝妇河河堤前,上了上坡路,座下马匹的速度慢了下来,刘山炮才打马追了上来。 扬鞭抽了一记马屁股,刘山炮往前一赶,和他并肩时,扭头向陶土虎问道:“土虎啊,你是咋了?陶土虎也扭头看着刘山炮,咬着牙,好久才从嘴里迸出几个字来:“我要去找吴挺坚。刘山炮听了,一扬手里的马缰绳,两腿一夹,打马往前一窜,嘴里喊道:“对,走,去找那狗日的,今晚就先宰了这狗日的爷俩,明天咱们去宰了韩继忠,把帐和他们算清。陶土虎一听,浑身的豪气又升腾起来,他一鞭子下去,两匹马并肩奔跑起来。 月亮已经西斜,清冷的月辉被夜雾遮挡,变成了朦胧的一块块盈动的影子,古怪迷离。 两匹马在河堤上“嘚嘚”奔跑,沉闷的蹄音顺着河道传得很远。 这两个健壮的汉子跨坐在马上,身穿黑衣黑裤,一会猫腰,躲避着林子里迎面而来的树枝,一会又挺直腰杆,扬手鞭马。 浓重的白雾从陶土虎的身边快速穿过,不一会它的短发上就凝结了一层晶莹的露水,有几滴顺着脸颊慢慢的流了下来。 他抬起右肩,用衣服把脸上的露水擦去,扭转脸看着身旁的刘山炮。 刘山炮抬眼向前,一双晶亮的眼睛紧紧的看着前方,满头的短发上,也是撒满了晶莹的露珠。 敦实的身子猫在马背上,腰里的手枪别在腰带上,枪把上系着的红绸随风飘扬。 陶土虎看着眼前这个彪悍、壮实的汉子,心里开始酸酸的,眼里酸酸的,逐渐的就红了眼圈。 他真想就这样随着他,傍依着他,一直向前,不离不弃,和他永远在一起。 刘山炮低头躲过了一棵树枝,一扭头,就看到了陶土虎晶亮的眼睛,他看着这双眼睛,心底里立时也升腾起一股浓浓的情绪。 他想对他说:“兄弟呀,你莫伤心,哥在这里呢,哥给你报仇。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只是深深的再看了陶土虎一眼,两腿一夹马腹,窜出了大堤上的小树林。 往前跑了一段,就到了村前的小石桥,两人下了马,牵着马慢慢的向村里走去。 其时,已经接近黎明,村里到处静悄悄的,间或,有几只家养的黄狗从墙角里窜出来,伸着脖子吼叫上几声,然后就夹着尾巴躲到胡同里去了。 到了村前的小树林旁边,两个人就把马匹牵了进去,拴在了里面。 刘山炮把腰间的匣子枪拔出来,递给陶土虎,陶土虎不接,只是把腰里的匕首拔出来,说道:“俺有这个,山炮哥,你拿枪。说完,两人就悄悄地走了出来。 来到了吴大桥家,看到大门紧闭,墙角上的岗楼子里,却还亮着马灯,仰头看去,就看到还有两个人坐在里面,抽着烟侃大山。 两个人躲在胡同口,正在打算着怎样进去,就看到从胡同里“执拗执拗”的来了一个推着木车子的人,车子上面盖着一盘热腾腾的豆腐。 陶土虎知道,这是鲁村卖豆腐的,每天天不亮,都要给吴家送来一盘豆腐。 他赶忙伏在刘山炮耳边,嘀咕了几声,两个人就站起来,迎着木头车子走去。 到了跟前,刘山炮一下子拔出枪,顶在了卖豆腐老汉的脑门上。 那老汉还没来得及惊叫一声,就一下子软瘫在地上了。 他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告饶到:“啊呀,爷呀,爷呀,可吓煞俺了,吓煞俺了……刘山炮手里的枪朝着胡同里面指了指,低声喝道:“还不跑?那老汉一下就站起来,撒开丫子,就跑走了。 刘山炮上前推起车子,和陶土虎一起来到了大门前。 陶土虎拍了拍大门,大门就开了,一个睡眼朦胧的壮丁走过来,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老鲁啊,来的咋这样早?看到他俩进去,就反身把门关上了,又踢踢踏踏的进了南厢房。 刘山炮和陶土虎对望了一眼,就推着车子进了前院的厨房。 把车子放下,刘山炮一出门口,就把枪拔了出来,要向后院冲。 陶土虎跟在后面,一想到吴挺坚,心里突然就乱的厉害,胸口部位普通普通的跳个不住。 他轻轻一拍刘山炮的肩膀,用手指了指前院里吴大桥的房间,两个人顺着走廊,慢慢的摸了过去。 78、赴宴 走廊里静悄悄的,黑咕隆咚。 摸到吴大桥屋子跟前,两个人一边一个,抬起脸,对了一下眼神。 陶土虎用手里的匕首轻轻的插进门缝里,试探着,把插门杠轻轻的拨开了。 门轻轻的被推开,并没有一点声响,两个人猫着腰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摸到炕头跟前,借着从窗户设进来的月光,两个人惊讶的发现,炕上并没有人,只有两床铺盖卷还在整整齐齐的叠放着。 陶土虎心里奇怪,和刘山炮对望了一眼,他心里突然想起了秋红临死时对他说的话,有个念头一闪,“佛堂,密室。他朝着刘山炮一挥手,带着他往外走去。 来到佛堂前,陶土虎拨开木门,两人走了进去。 佛堂里亮堂堂的,佛龛上还亮着长明灯,里面静悄悄的,并没有一个人影。 陶土虎来到佛龛前,伸手轻轻的一推佛龛的边缘,佛龛就像一道推拉门,轻轻地就开了,露出了一个秘道,有几级台阶一直向下,通向一个黑咕隆咚的屋子。 两人手里握紧家什,挨着密道的墙壁,一步步轻轻地往下走去。 进了密室,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就听到了厚重的打鼾声。 在密室的角上,燃着一个大火炉,可能是为了驱除地下室里的寒湿气,火头正旺,屋子里热烘烘的。 刘山炮轻轻摸了一下陶土虎的胳膊,陶土虎会意,就从口袋里摸出火绒,伸手在火炉上点着了,举在手里。 屋子里顿时就亮了起来,就看到在宽大的密室里,沿墙摆满了高大的木头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各式的古玩和宝贝。 看来,外面传说吴家在东北发了国难财,是不错的。 在屋子的正中,盘着一盘大炕,在白白的光光的炕席上,躺着两个浑身光溜溜的汉子,两个人还在紧紧地抱在一起,叠股交胸,下体紧紧地贴在一起。 陶土虎往前一看,躺在下面的,正是吴家的管家吴大海,上面的是吴大桥。 吴大海两腿叉开,吴大桥的下体紧紧地贴在他的两腿间。 这个暧昧、银荡的情景趁着屋子里热烘烘的气息让陶土虎两人都觉的身上有些臊热起来。 灯火惊醒了吴大海,他猛地睁开眼,一下爬起来,把吴大桥挡在身后,厉声问道:“谁?是谁?话音刚落,刘山炮的匣子枪,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了。 吴大桥随后也惊醒过来,他一下子坐起来,睁大眼睛,恐惧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两个人浑身光溜溜的,吴大桥黑俊俊的物件耷拉在吴大海的大腿上,上面还沾染着一些黏糊糊的东西。 待看清了是陶土虎,吴大桥赶紧从炕边上扯过来一床被子,围在了自己的下身上。 刘山炮一步踏上炕去,一脚踏在吴大海的胸膛上,又把枪顶在了吴大桥的头上,说道:“是谁?是你爹,你爹来要你的命了。吴大海还没有说话,吴大桥却已经镇定下来,抬起头,望着陶土虎说道:“土虎啊,你别难为大海,你……就朝着我来。陶土虎望着镇静的吴大桥,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心里一股悲壮的情绪一时就汹涌开来,他随即跳到炕上,把手里的匕首搁在吴大桥的脖子上,恨声说道:“我和你有啥冤仇?你就这样害我?我爹和娘和你有啥冤仇?吴大桥并不害怕,他仰着头,目视着陶土虎,一字一句的说道:“土虎,你想想看,你从小我吴大桥对你怎样?让你跟着读书,给你安排好活计,你……你却招来土匪,抢了我吴家的宝贝,你对得起我吗?陶土虎听了,就咬着牙,恨恨的说道:“我开始,并没有想抢你的宝贝,你就往死路上逼我。刘山炮扭转头对陶土虎说道:“兄弟,别和他废话,快宰了他。这时候躺在炕上的吴大海一下子挣扎着爬起来,挡在吴大桥面前,说道:“土虎,你别杀东家。刘山炮瞪起眼睛,抡起匣子枪,一下子打在了他头上,骂道:“你个卖腚的相公,连你也一起杀,吴大桥,吴挺坚,一个也不放。吴大海挨了一记,就一个跟头栽在了炕上。 吴大桥把围在身下的被子抓起来,盖在吴大海身上,在炕上坐起来,对陶土虎说道:“土虎,咱们庄里乡亲的,我咋会杀你爹娘?都是韩军长干的,我又拦不住他,我和你爹是从小光屁股一块长大的,你和挺坚也是一块长大的,你想想看,我咋会干这些事?想到吴挺坚,陶土虎心里一阵的悲苦,他狠起心,一只胳膊搂起吴大桥的头,一只手把手里的刀在吴大桥的脖子上狠命的一切,就有一股热腾腾的鲜血喷了出来,撒了满炕,吴大桥仰着头张开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浑似鸡鸣的声音,身子就软瘫瘫的倒在了炕上。 吴大海看到吴大桥死了,就一翻身趴在了他的身上,哭喊了一声:“东家……陶土虎扬起刀子,一下就捅进了他的后背。 吴大海伸起胳膊和腿,一阵的翻腾,就不动了。 陶土虎在被子上擦了擦刀子上的血,吹灭了手里的火绒,同着刘山炮,走出了佛堂。 两个人摸到了后院,来到了吴挺坚的门前。 进了屋,才知道吴挺坚和韩素华都不在,只有一个丫头在屋里睡着看屋子。 听丫头说,韩素华被吴挺坚接到县城,去给他嫂子过生日去了。 两个人听了,才回到前院,到厨房推上豆腐车子,出了吴家大门。 看门的人睡眼朦胧,也没有起疑,就放他们出来了。 两个人到树林里骑上马,顺着野鸭湖边上的官道,向县城里奔去。 待到天大亮,他们才到了黄河岸边。 因为是初冬,黄河还没有结冰,滔滔的黄河水泛着浪头一路滚滚东流。 在岸边找到渡口,过了黄河,就是新泰县县城。 县城紧邻着黄河岸边,和黄河的河道之间横着一道高高的河堤。 说是县城,其实是不能和后来的县府所在地相比的,只是多了几处大户人家的住宅,街上多了几所像样的店铺而已。 在街上打听到韩继忠家在城西周家巷子,两个人就到了那里看了看。 韩家确是一户大户,高墙围成的一所大院子,高高的门楼,青砖灰瓦,甚是壮观。 大门口站了两排带枪的士兵站岗,已经有拜寿客人陆陆续续的上门。 先找到一家店铺,买了两身长褂,两人换上,把家什掖在腰里。 又买了两顶礼帽,戴在头上,压低帽檐,遮住大半个脸。 然后来到一家包子铺,叫伙计上了十几个包子,一壶茶,两个人坐下慢慢吃喝。 正吃着,就听到邻座的几个人在悄声议论,“县长老爷一早就到韩军长家里去了,后面派人抬着两担的礼品,那个排场,啧啧。“这算什么?这次大太太寿辰,周围带兵的老爷们都要来的,还有城里的大户,家家不拉,连咱们平头百姓,还不都是由保长敛了银钱,折成礼送去的?“就是啊,今天来的客人也多,听说,韩家在仙客来酒店定了五十桌酒席,都还坐不下呢,李四哥,你多少也是捐了钱的,今儿就去赴赴宴,开开荤吧,嘻嘻。“哎呀,我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那里是咱们去的?搁近了瞧瞧,都会被那些白腿子用枪托子打出来。两个人听到这些,心里就有了底,又叫伙计上了一壶茶,坐在那里慢慢的喝。 看到天已接近正午,就给了伙计一块银元,结了饭费,又叮嘱他把马牵到后院里,喂上草料,说下午就回来。 伙计拿着那块银元,心里乐开了花,连连躬身答应了,把马牵到后院去了。 两个人起身出了包子铺,顺着街道来到了仙客来酒店。 看到酒店门口已是宾客盈门,各处的老爷太太,公子小姐穿梭往来。 门口也站着几个当兵的,挎着长枪,一一验看来客的请柬,才可以放人进去。 陶土虎蹙蹙眉,心里叫“不好”,没有请柬,可怎么进去。 手一耷拉,碰到了腰间的家什,就抿着嘴唇,眼里闪过了一阵凶光。 整了整身上的长衫,把帽檐又往下压了压,和刘山炮抬腿往着大门口走去,顺着人流就想进院里去,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当兵的拦住了,松垮垮的敬了一个礼,说:“两位大爷,请拿出您的请柬看一下。陶土虎故意在身上摸了摸,装作吃惊的样子,喊道:”哎呀,忘记带了,今天早上,老婆还巴巴的给放在身上的,怎么就不见了,真是见了鬼不成?那当兵的就讪笑着说:“哎喓,大爷,那就对不住了,没请柬这院子你们不能进了。刘山炮抱抱拳,说:“老总,行行方便,请柬真是忘带了,您抬抬贵手,就让我们进去吧,耽误了这个差事,我们东家可饶不了我们。有机会,兄弟请老总们喝酒。“这位大爷,今儿还真的不行,上头有命令,特特的嘱咐了,没请柬的。一律不能进,我们也是听差的,没有办法,您就别难为我们了,回去找了请柬,您再来吧。刘山炮一着急,心里一怒,手就往腰里的家伙摸去。 79、红线铜钱镖 正在这时,就听到边上一声笑叫,“三哥,五哥,找不到请柬了吧?你们这丢三落四的毛病啥时候才能改改?今早上,去你府上找你同行,正见到嫂夫人拿着请柬打算出去追你呢。这不,我在后面赶你,你却跑得快,一路就是没追上你。陶土虎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儒雅的青年公子哥,穿着长袍,头上也是一顶礼帽,上身是一件红狐皮马褂,手里拿着两封请柬,正挤眼朝着自己笑着。 陶土虎和刘山炮正混沌间,那青年公子哥已经让人看过请柬,拉着他俩快步走进了酒店的楼上。 楼上的大堂里已经是人满为患,熙熙攘攘。 他们来到一个角落里,站定,那公子哥对着他俩抱抱拳,说:“鄙人,姓林,贱号剑波,请问两位大爷贵姓?陶土虎看到这个公子哥生着嫩生生的面皮,小翘玲珑的鼻子,秀美绝伦如女人的面庞上,两排忽闪的长睫毛中,一对黑黑的眼珠,定定的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阵急跳,脸上又是一红。急忙抱拳说:“免贵姓陶,谢谢兄台帮忙,在下感激不尽。刘山炮也朝着他抱抱拳,说道:“鄙姓刘。“兄台客气,这也不算什么,时间不早了,咱们入座吧。”说完,三个人就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入座后,那青年公子隔着桌子,笑着问他俩个道:“不知两位兄台府上是哪里?刚才那些应付人得笑语,请不要怪罪。“哪里,哪里,谢谢你还来不及呢,哪能怪罪。我……我是从乡下来的,不知……不知兄台是哪里人?刘山炮说道。 “哦,我在济南府,做点小生意,能认识两位兄台,真是三生有幸,有机会到了济南,一定要到陋舍小酌一杯,让兄弟我尽尽地主之谊。“一定,一定。”两人又抱拳说道。 此时,宾客已是来的差不多,五十多张桌子上已经坐满了人。 陶土虎看到在正堂的屏风前面,还空着一张大桌子,上面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酒菜。 应该是留给做寿得人,他和刘山炮拿眼逡巡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吴挺坚的影子。 正思量间,就看到从酒店的后堂走上来一群人,正中穿着绸缎长袍马褂的正是韩继忠,在他旁边,是一位穿着华丽的绸缎旗袍,头上插满珠宝首饰的中年胖大妇人,稍显富态的面容,风韵犹存。 后面跟着四位勤务兵,都是全副武装,穿着军装,腰里别着短枪。 吴挺坚跟在韩继忠的身后,韩素华穿着一身红艳的旗袍,一只手挽着吴挺坚的胳膊。 吴挺坚还是一身笔挺的军装,没带军帽,头发长长的,还像是好久没有理发了,脸颊瘦了一些,不过精神头还好,他跟在韩继忠身后坐在了那张桌子上。 陶土虎看到韩继忠和吴挺坚,心里腾地就起了一阵怒火,紧紧地咬紧了牙关,眼睛紧紧盯着他们,好像要喷出火来,手也不禁向腰里的匕首摸去。 刘山炮赶紧用脚碰了一下他的脚,朝着他使了一个眼色。 在桌子底下,把自己的匣子枪,悄悄的塞到了陶土虎的手里。 陶土虎的手攥着枪把,禁不住微微的颤抖。 对面的林剑波凝神看看他,就笑着端起一杯酒,说:“陶兄弟,你看这桌上可是陈年老酒,我在这里借花献佛,先敬你们一杯。陶土虎赶紧拉回心神,咧嘴笑了笑,“哦……谢谢林兄弟,请。”说完,就和刘山炮举起杯,干了杯中酒。 这时候,众人都已坐好。 韩继忠用手提提长袍,站起来,接过勤务兵端过来的一杯酒,双手举起来,看着众人,朗声说道:“今日是贱内的生辰,劳烦各位百忙之中,前来祝贺,韩某实在是过意不去,就先借这第一杯酒,谢谢各位的盛意,”说完,仰脖干了杯中酒。 底下的人就都纷纷迎合,有说“恭贺太太寿比南山”的,有说“祝福太太财源茂盛”的,吵吵嚷嚷的好一阵子。 韩继忠又端起一杯酒,说:“这杯酒,韩某是来敬大家的,谢谢大家远道而来,叨扰各位了。桌上的人就都纷纷站起来,打着哈哈,说着谦辞,干了杯中酒。 韩继忠又端起第三杯酒,扭身对着那中年妇人说:“夫人,在此吉日,韩某要敬你一杯了,韩某戎马半生,劳你也受了不少颠簸之苦,在此,韩某对你说一声,你辛苦了。韩继忠话音刚落,大堂里就充满了底下人附和的欢笑声。 那妇人刚开始听到这话还红了脸用手帕子捂着嘴吃吃的笑,待听到最后,看着韩继忠的眼圈就有些红了,到底还是落下泪来。 又急忙端起酒站起来,开口说:“老爷说笑了,今天说这样的话,看叫客人们笑话。跟着老爷吃苦也罢享福也罢,这可不都是我们的命吗,好了,是命好,要是命不好了,也要认命才是。韩继忠点点头,干了杯中酒,又向着众人说“嗯,说得好,人各有命,只要人人认命才好,就会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这社会也才会有了秩序。说完,僵起了脸,眼里闪过一丝狠辣,说:“现在还就有一些人,不自量力,不认命,不服软,和皇军作对,和政府作对,这可不就是往死路上走?他们的这些贱命虽然不值钱,可是扰乱秩序的这些个人,韩某绝不会饶了他,赶着他往黄泉路上……他话未说完,就听“啪”的一声枪响,胳膊上就挨了一枪,身子一偏,倒在椅子上。 接着,又是一枪,正中了正中了韩继忠的眉心,一些红白相间的脑浆从他的红脑勺喷溅出来,见了他的勤务兵一身。 众人都被惊呆了,坐在座位上一时都没有动弹,待到醒悟过来,就像炸了窝一样,顿时酒店大堂里哭叫连天,人仰马翻,离门口近的夺门而逃,远的就一下钻在桌子底下。 陶土虎站在桌子边上,手里举着的短枪枪口里,还在冒着一股青烟。 刚才压抑的愤怒和仇恨终于爆发了,当他听到韩继忠的讲话时,眼前顿时浮现出自己和爹娘被害时的景象,心里燃烧的怒火使他按耐不住,一下站起身来,朝着韩继忠开了一枪,可是因为手臂的颤抖,打偏了,只中了他的胳膊,趁着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他抬手一枪,结果了他。 他站在桌子上,用枪头又搜寻到了坐在一边的吴挺坚,他看到吴挺坚在忙乱中一跃而起,手里举着一只小巧的勃朗宁手枪,就要对准自己。 可是,一认出自己,吴挺坚就张大嘴巴,瞪起眼睛,大吃一惊,随后,拿枪的手就慢慢地垂了下去。 陶土虎把匣子枪的准星对准了吴挺坚的眉心,手指紧紧的扣在了扳机上,他看到吴挺坚脸色苍白,那张俊俏白嫩的脸庞上充满了痛苦的颜色,一双眼睛紧紧地盯视着自己,陶土虎看不出他眼里的内容,是痛苦?内疚?赎罪?还是委屈? 陶土虎心中一动,在这一瞬间,他脑海里竟然就显现出了大雪纷飞的那一夜,自己从他身上爬下来,吴挺坚趴在被窝里,白嫩的屁股沟里满满的鲜血。 可是,自己最亲爱的兄弟呀,你咋就会……你咋就会杀了爹和娘?你咋就会下的了手? 想到这里,陶土虎一咬牙,枪口向下,对准吴挺坚的大腿扣动了扳机,就看到吴挺坚一个趔趄,摔倒在了桌子底下。 此时,韩继忠身边的勤务兵率先反应过来,立时开枪还击,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去,打在身后的墙壁上,溅起一团的粉末。 看陶土虎还没反应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的刘山炮飞身一跃,按着陶土虎的肩膀,把他压在了桌子下面。 勤务兵不停的朝着他们开枪,桌上的碗盘都被击地粉碎,啪啪乱响,子弹压得他们两人抬不起头来。 陶土虎身子突然一起,把桌子掀翻在地,借着桌子的掩护,又朝着那边开了一枪,韩太太胸口中枪,一下后仰,倒在地上。 这时候,从楼下也窜上来很多拿枪的士兵,站在楼梯口,朝着他们一阵的乱打,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子弹密集,陶土虎他们躲在桌子后面动弹不得,那几个勤务兵,一边开着枪,一边向桌子后面包抄过来。 在此紧要关头,就见林剑波,就地一滚,躲开子弹,向旁边的桌子下面滚去,就势右手一扬,连着发出几支飞镖,就听啊啊的两声惨叫,有两个勤务兵被打中,倒在了地上,脖颈处立时喷出了一团血雾。 另两个勤务兵见状,立即趴到桌子下面,停止了射击。 借此机会,林剑波朝着陶土虎和刘山炮一招手,“快走。”把桌子一掀,一个箭步,就跳上了窗台,一脚就把木格窗子踢开了,一跃身,就跳到街上去了。 陶土虎他们也向前一跃,相跟着跳了下去。 逃到街上的人们此时已经吓得啊啊大叫,捂着头到处乱窜。 三个人稍微辨了一下方向,就趁乱顺着街道,朝东边跑去。 跑了一袋烟的功夫,后面的枪声渐渐地稀了,最后听不到了。 三个人来到了先前的包子铺里。 来到包子铺的后院里,解下马,刘山炮急急地说:“林兄弟,咱们骑马快走,他们很快就会追来了。先跟我们到柱子山躲几天,再慢慢回济南。林剑波听到他的话,眼神一亮,“柱子山?你们是柱子山的人?陶土虎点点头,说:“是,我们是柱子的人,这次是来杀韩继忠的。林剑波说,“我有去的地方,你们不要担心,我早晚会上柱子山找你们,咱们兄弟还会再见面的。说完,回头就走出了院门。 陶土虎向他喊道:“林兄弟,咱们后会有期。话音未落,就听到“嗖”的一声,一支飞镖擦着自己的肩膀,钉在身后的目柱子上。 陶土虎拔下来一看,是一只四周打磨的非常锋利的铜钱镖,在这枚金光闪闪的铜钱镖上,系着一条红的鲜艳的丝线。 80、心痛 陶土虎把铜钱镖从木柱上拔出来,放在手上看了看,然后放到衣袋里。 和刘山炮从马槽上解下马缰,纵马顺着大道向柱子山驰去。 回到山寨,已是黄昏时分,两人来到大殿里,看到刘黑七,洪大兴,林军师都在,看到他俩回来,众人才放了心,问了山下的情况,又劝慰了陶土虎一番。 俩人又说了去刺杀韩继忠的经过,说道危急处,刘黑七皱着眉,对他说:“你们也真是大胆,怎么就独自行动?这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好?以后不许这样,山寨里有规矩,一切行动都得听从指挥才行,再说了,韩继忠,可是日本人跟前的红人,你们这一闹腾,等于是在日本人的头上拉屎,看来,日本人是不会放过柱子山了。洪大兴也是拉着脸,直梆梆地说:“陶土虎,家有家规,寨有寨规,你这是擅自行动,你个人出事事小,要是因此影响了山寨,哼,就只能按寨规处罚你。上一次,你们几个擅作主张,竟然杀了日本人,捅了天大的娄子,这次,又杀了韩继忠,听山下打探消息的兄弟报回消息来,日本人已经知道了是柱子山做的这事,正准备攻山呢。刘山炮听到大伙埋怨陶土虎,就气呼呼地从椅子山一下子站起来,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朗声说道:“屁,就让他来攻,来一个,宰一个,来一对,宰两个,还怕了他了?刘黑七一瞪眼睛,就要朝他发话,林军师急忙止住他,想了想,对陶土虎说:“以后做事,要三思而行,动手之前,要先动脑子才行,想想哪个形势对咱有力,你们不闹这一出的话,在大当家的要求下,日本人今年的军火,又要给咱发下来了,做事不能只是做一个莽汉,你看历史上,有勇无谋的英雄,哪里就有好下场了?陶土虎躬身受教,唯有诺诺而已。 正想告辞出门,只见林军师又叫住他们,低头想了想,说:“我刚才听你说,在仙客来酒店,有人发飞镖救了你,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刘山炮说:“嗯,是个年轻的小兄弟,”说完,就摸出衣袋里的铜钱镖,递到林军师手里。 林军师见到铜钱镖,浑身一震,面上的表情似喜似悲,让人无法猜透。 刘黑七奇怪的问他:“军师,这是个什么人?有什么不对吗?“哦,这倒没有,看着这个钱镖很是眼熟,好像是以前的一个故人。刘黑七点点头,“也是啊,真是好身手,多亏了这位好汉,他俩个才能全身而退,如果能把他招到我们山上来,倒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林军师哼哈几声,说:“哦,等到有机会再次碰到他,我会去争取的,大当家的放心。刘黑七点点头,回头对刘山炮俩个说:“你们先下去吧,歇息一下,我们在商量一些事情。两个人出来一起往后院里走去。 来到青鹅的门前,陶土虎轻敲了一下门,喊道:“我回来了。话音刚落,门一下就开了,露出了山菜惊喜的脸,“兄弟,你可回来了,”说完,看着陶土虎的脸,眼圈一红,鼻子一皱,眼泪就流了下来。 陶土虎也是鼻头一酸,眼睛立时湿润了。 看着她,说道:“爹娘的仇,也算是报了……说到这里,却又突然住了嘴,说不出话来了。 他看到青鹅站在山菜身后,也是眼圈通红,正站在床边,两手拧着衣角,满脸苍白,好像大病了一场,看着他,想上前,又不能向前的样子。 看他进来,才低声的叫了一声:“土虎哥。”说完,眼泪也是立时流了下来。 陶土虎低着头,不敢看青鹅,心里悲苦无比,他知道,青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吴大桥,他不知道以后该怎样去面对青鹅,他杀了她爹,虽然,那人是自己的仇人,心地险恶,可是,那毕竟是他爹。 怎么办?怎么办?他在心里苦苦的叫喊,心底痛痛的,却实在又找不到答案。 刘山炮看此情景,就上前来对山菜说:“不要哭了,已经安全的回来了,应该高兴才是啊。山菜擦擦眼泪,就急切地问陶土虎:“山牛呢?你把他带来了吗?陶土虎木木的,没有听到。 刘山炮代他摇摇头,说:“没带他来,舅舅舍不得让我们把他带走,再说,山上的生活,他来这里也不行。以后等日子安定了,我们再去接他。山菜听说,又坐在床沿上,抽抽搭搭的哭起来。 听着这两个女人悲伤无助的哭声,陶土虎心情异常复杂,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来对待她们,他只是觉得她们可亲,就像是自己的姐妹,满满的只是亲情。 可是,自己是怎样的对待她们啊,自己是在她们的心上捅了一刀啊。 看她们没事了,刘山炮又劝慰了几句,才拉着木呆呆的陶土虎相跟着出来,向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土虎,可惜这次,只是打伤了吴廷坚,没打死他,我真是没用,”刘山炮咬牙蹙眉,一边走着,一边在自己胸膛上狠狠地打了一拳。 看到陶土虎低着头没有说话,就又说道:“以后必然还有机会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溜着他,看他还能蹦跶几天,早晚就宰了他。听了他的话,陶土虎心里更加难受,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人打伤了的野狗,心里充满了仇恨,带着满身的伤痛,呲着牙,看到谁,都想扑上去,啃咬一番。 吴挺坚,现在自己听起来,是一个很遥远的名字,但是一想起来,心里又痛的要命,痛的他浑身无力,痛得他眼前金星乱冒,脚步也是趔趄起来。 看他这样,刘山炮赶紧住了嘴,一把抱住了他,喊道:“土虎,土虎,你是咋了?说完,就搀着他,望去里走去。 一进屋,陶土虎一头就扑在了炕上,头一挨枕头,满眼的泪水就哗哗的流了下来。 刘山炮这才想起自己说的话有些冒失,就懊悔的在自己嘴上拍了几巴掌,恨自己不顾陶土虎的心情,胡言乱语。 看到陶土虎悲伤的模样,他红了眼圈,坐在他的身边,搂住了他的肩膀,说道:“土虎,都怪哥,都怪哥……陶土虎男人心中悲痛的感觉,一下扑进了刘山炮的怀里,流着眼泪,叫道:“山炮哥,我该咋办?” 81、飞起来 陶土虎忍不住一头就扎进了刘山炮的怀里。 流着满脸的泪水,哭喊了一声:“山炮哥,我该怎么办?连日的痛苦一直积压在他的心头,不得伸展。 现在,大仇已报,心里突然松快了,可是,看到了青鹅,父母的双亡,兄弟的背叛,感情的内疚,就像一根导火索,嘶嘶的点燃了,痛苦就像一只潜伏的怪兽,趁机轰然而上,在尽情的咬噬着他的心,让他痛不欲生。 刘山炮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心里也是阵阵难受,他紧紧地抱住他,用手抚摸着他的脊背,怜惜的说道:“兄弟呀,你莫难受,这不怨你,不怨你,父母之仇,咋能不报?是他吴廷坚作孽在先,这咋能怨你?陶土虎抬起头,两手撕扯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哭喊道:“可是……可是,我这里难受哇,难受……山炮哥,我难受……刘山炮看到他的样子,心里也是又急又气,就攥起拳头,一拳使劲的捣在他的胸膛上,厉声骂道:“你个孬种,不就是杀个人吗?他已经不是你的兄弟了,他是你的仇人,大丈夫,不报杀父之仇,还是人吗?连畜生都不如。陶土虎被他一拳捣了一个趔趄,身子晃了几晃,咬紧牙关,想屏住自己的哭声,可是眼里的泪水就如汹涌流淌的泉水,哗哗的流了下来,脸部扭曲,悲不自胜,还是张开嘴哭了出来。 刘山炮搂着他的肩膀,看着他满是泪水,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心里也是痛得要命,恨不得把他的心里的痛苦抢夺过来,让他好受一些。 忍不住一把搂过他来,把他搂紧在怀里,低下头找到他的嘴唇,把自己的嘴就狠狠地堵了上去,张开嘴,把陶土虎的嘴唇全部含在了嘴里,就想这样……这样堵住他的嘴,让他哭不住来,不让他当一个孬种。 陶土虎泪眼朦胧中,突然感到一个柔软的温热的东西扑上来,一下把自己的嘴整个的包容起来,一阵松木板子般浑厚的味道充满了自己的鼻息。 他莫名的一阵心跳,难以抑制的一声哭喊登时被封在了自己的喉咙里,顺着喉咙,又被憋回了胸膛里。 他努力瞪起眼,就看到了刘山炮近在咫尺的脸,他硬硬的胡茬狠狠地在扎着自己的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直直的盯进了自己的眼里,也盯进了自己的心里。 这时,刘山炮僵硬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一条温热的大舌头忍不住顶开了陶土虎的牙关,肆意的伸进了他的口中。 陶土虎也是浑身一震,他心里那块硌的自己生疼的痛苦在这一瞬间融化了,不知所踪,从心里窜上来的,是一股充满力量的欲望。 他在喉咙里都囊了一声:“哥,哥啊……就一把搂紧了刘山炮的脖子,一下子把他的舌头含住了。 肆意的亲,肆意的吻,肆意的迎来送往,恨不得把对方的舌头咬下来,吞到自己肚子里,那才算过瘾。 不知谁的舌头被咬破了,两个人都是满嘴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淌了一下巴的血沫子。 可是谁也顾不得,顾不得停下,顾不得放开对方。 这两个从不知道接吻为何物的汉子,这才惊奇地发现,含住对方的舌头,咬住对方的舌头,自己的舌头被对方含住、咬住,却是这样的刺激,这样的疯狂。 嘴唇麻了,舌头麻了,可还是不舍的放开对方。 心里沸腾了,血液沸腾了,心里热的像是要着了火。 全身的皮肤,被烧得发热,发红,真想把对方一口口咬着吃了,借以填饱自己越来越是饥饿的肚肠。 难敌浑身的燥热,陶土虎几把就扯下了刘山炮的夹衣,摸索着解开了刘山炮的布腰带,把他的夹棉裤也褪了下去。 刘山炮紫红健壮的的身子就赤裸裸的露了出来。 他忍不住动了几下腿脚,就蹬下了夹棉裤,跪在炕上,胯间一根黑峻竣,硕大坚硬的楠根,热腾腾竖在那里。 看着那根昂然之物,陶土虎瞪大眼睛,迟疑了一下,慢慢地伸出手,敬畏的试探着碰了碰它紫红色的头颅一下。 就这轻轻地一触,刘山炮就像触电一般,一股电流瞬间从他的胯间,顺着小腹直窜进了他的心间。 他偶尔会睁开眼,看着自己身下的陶土虎,他飞起来了,他想一边飞着,一边对陶土虎说:“俺的兄弟啊,俺的兄弟啊……可是,张大嘴,他只发出了一连串的喊叫声:“啊呀……呀……啊呀就被一阵涌来的浑似热猪油的感觉蒙住了身心,他就感到自己的魂魄从自己胯间的根上汹涌而出,一股脑的注进身下陶土虎的身子里去了。 82、盗墓 第二天天刚放亮,陶土虎就被操练场上喊号子的声音吵醒了。 他睁开眼一看,被窝里已经是空空的,刘山炮已经不在了,他知道。他一定是早起,去操练场了。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两个人像是两头咬架的狮子,在被窝里翻滚,咬着牙,鼓着劲,尽情的、肆虐的侵占着对方的身子,把自己的激情一股脑的倾泻进对方的身体。 直到月上三竿,还不停歇。 最后,直到两人都像咬完了架的公狗,带着满身的伤痕和疲累,喘着粗气紧紧地搂在一起,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想到这里,们就呼的一声被推开了,夹携着一股门外的冷风,刘山炮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对着被窝里的陶土虎兴奋地喊道:“土虎,和你说个好事……陶土虎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个满脸兴奋的汉子,心里是这段日子少有的平静和恬淡,他一翻身,就想趴起来,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屁股一阵的生疼,他忍不住哎呀一声,不敢动了。 刘山炮看他这样,就赶紧问道:“咋了?你咋了?看到他皱眉咧嘴的样子,心里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就又疼又爱,咧开嘴笑道:“哈哈,不光你疼,你他娘的弄得我也不轻,我早起的时候,一下地,疼得我都站不住了。 说完,就一把掀开了陶土虎身上的被子,让他光溜溜的趴在被窝里,一手摸上了他的屁股,心疼的说道:“这么疼?让我看看,给你弄得啥样了?“陶土虎想不让他摸,又不敢动,就看到刘山炮爬到炕上,两只手摸上了他的屁股。 不看则已,一看就吓了一跳,刘山炮看到陶土虎的屁股上还沾着一些干涸了的血痂,他轻轻地打开他的屁股,就看到里面也是厚厚的血痂。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就有些懊悔,自己捶着头,说道:“我的爷呀,可把你弄坏了,你个傻小子,昨儿晚上,你疼,你就不说呀?陶土虎回转身,一下打掉他的手,骂道:“去你的吧,你还怪我呀?谁叫你那家什长得像根驴X似地,刘山炮一瞪眼,反手从他身子底下一把就掏出了他的家什,说道:“你还说我?你的小么?不也和那……他话未说完,就听到门响,同事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山炮,你咋还不叫着土虎过去?一家人改革都等着你两个商量事呢。话音刚落,刘黑七就走了进来。 慌得刘山炮赶紧扯过被子来,盖在了陶土虎的身上,接着跳下炕,说道:“我们这就过去,这几日可能劳累得很,起得晚。刘黑七打量了他们一下,说道:“快点来,商量大事要紧。说完就出去了。 等他出去,两个人惶惶然的对望了一眼,刘山炮笑道:“叫你赖床,他娘的差点坏了事,快起来罢,有大事要商量呢。陶土虎忍着疼,在被窝里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是啥事?要下山打围?刘山炮看到他浑圆的屁股,忍不住又上前摸了一下,说道:“差不多,山寨里这两天,要下山做一笔大买卖了。看到陶土虎看着他,就说:“是山下的冯财主,二叔也是憋了好几年了,一直没动手,近来,山下的兄弟打探消息来说,自从上次我们杀了那几个鬼子兵,日本人就恼羞成怒,派了两个营的兵力往齐都这里集结,看来是彻底的恼了大当家的,像是要打咱们柱子山了,这几日,鬼子的先遣小分队也纷纷来山下探路,吃宿就经常在冯财主家。说完,就恨恨得拍了一下大腿,说:“爹就和二叔,军师商量,趁着冯家以为鬼子在,防守松懈的机会,我们就下山快速的端了这个贼种的窝,同时也给二叔报仇。这几日,爹,二叔他们天天在一起商议,找机会下手呢,前天,已经又派了几个探子下山去了,对了,安海也被一起派着去了。陶土虎一听大吃一惊,“他怎么能去?韩继忠正四处追捕他呢,这一旦有了闪失……陶土虎说:“大伙起初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他自告奋勇非要下山,说是,自己熟悉这一带,也熟悉鬼子的军事安排,没办法,大当家的只好让他去了。陶土虎听罢,叹了一口气,心里满是对安海的担心和焦虑。 等他穿好看了衣服,两人就急速的来到了大殿里。 正午的太阳暖暖的挂在天上,给人一片少有的暖意,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好像现在还没有进入寒冷的冬季。 今天,正逢冯家村的大集,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路两边的小摊,都摆着些许的货物,摊主望着往来的人群,高声叫卖着。 也有穿得破破烂烂的村农,在地上放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是自家生产的一些农产品,有的是一些辫好的大蒜,有的是几十个自家的鸡下的鸡蛋,蹲在地上,也不叫卖,只是看着来往的人群,希望快点卖上几个铜钱,好再去买一些家里必需的洋火,油盐酱醋。 集市的尽头,在一个胡同口,矗立着一座大宅子,高门楼,漆黑的大门,上面挂着一块金字黑底的大匾,是“书香门第”四个大字。 这就是大地主冯云霄的府上,门口站着两排六个挎枪的护院,高大的墙头上也设了几个岗楼,从了望口望进去,也有挎枪的人影在里面走来走去。 冯云霄的父亲冯耀华是晚清的从进士出身,宣统年间,曾任江南徽州的盐政使多年,在那个商人辈出的富庶地区,冯耀华在任上积攒了大量的金银,等到年届古稀,就上了折子告老还乡,回到了柱子山下的老家,买房子,置地,开铺子做买卖,几年之后,俨然大家矣,因为是读书走的仕途,所以冯家祖祖辈辈都是诗书持家,到了冯云霄一辈,也是秀才身份,只是已经到了晚清,已经没得状元可考了,只好袭着这些祖业,还算逍遥度日。 冯云霄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冯天强,二儿子冯天威,都是在十几岁时,被冯天霄送到济南的洋学堂就读。 毕业后,冯天强在县伪政府任职,担任军警干事一职,二儿子冯天威不愿给日本人做事,冯云霄就留他在家学着管理祖业。 可是几年前,因为与佃户洪家女儿的事情闹得太大,冯天威也因此和家里闹翻了,腿伤好了以后,自己有一天不辞而别,杳无音信。 弄得冯云霄夫妇还有老太太担忧伤心了好一阵子,最后,冯云霄一咬牙,就恨恨得想,这样的儿子,没有也罢,文不能持家,武不能护院,能有什么用。 可到底是妇人心性,冯太太和老太太还是不能把冯天威放下,每到过节全家人团聚的时候,总是泪雨涟涟,就催着冯云霄派人到处打听冯天威的下落。 前几年,派出的人还打听到,冯天威离家后,曾在山东省府韩复榘手下干过文秘干事,等到日本人打过黄河,韩复榘弃械逃跑以后,就不知所踪了。 因为旧年和洪家的恩怨,云霄寨的洪大兴每时每刻都对冯家虎视眈眈,冯云霄心里明白,只要自己一打盹,柱子山上的人,就会杀下来,端了他的家,到那时候,依着洪大兴的一贯作风,他老娘,他太太,还有他这一大家子人,一个也别想活命,然后就烧了他的房子,分了他的地。 所以这么多年来,冯云霄加高了墙头,建起了岗楼,广招护院,买来先进的长枪,武装起来,以抵御柱子山随时而来的进攻,在这十几年中,虽然处在柱子山下,土匪窝近旁,还算保全了身家。 这次,刘黑七惹了日本人,正中其下怀,正好借了日本人的手,铲除了柱子山,也就是自己身上的这根让自己时时坐卧不安的肉刺。 几天前,驻在青州的日军小松原部,在县伪县府的要求下,派了两个营的兵力,进驻冯家村,准备几日后全面进攻柱子山。 现在,就驻扎在冯家的祠堂大院里,一营长官文草一郎是一个中国通,自小就跟着父母生活在东北的哈尔滨,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而且对中国国内的战事相当的熟悉。天天来冯家做客,不是与冯云霄大谈中国文化,就是两人摆开棋局大杀一场。 这不,今天一早文草一郎早早的已经来到冯府,正坐在堂屋里,和冯云霄喝着茶边谈论着事情。 “冯,听说,在村子往西三十里的王家铺子,有一座古墓,不知冯桑知道吗?”文草一郎喝了一口茶,向冯云霄悠悠的问道。 “哦,这个……是有一座古时候的冢子。只是,上面种满了树,也盖着房子,现在,是一户人家的院子了。别的,却没有听说什么。冯云霄听到文草一郎的话,心里咯噔一下,这小日本子是不是想挖祖坟吧?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小日本也是能做出来的。 新泰地处泰山脚下,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遗留下了很多的文化古迹,可以说是遍地的文物。 当地有个说法,说是当下大雨的时候,外地的人都是从野外往家里跑,回家避雨,可是这个地方的人,却是顶着大雨往野地里跑,为什么呢?因为雨大,地下比较浅的文物,包括小件玉器了,金银钗环了,都会被雨水冲出来,大家到野地里,往往会有所收获,因此就发了家的也是有的。 其实。你就看看这遍地的古墓,当地人叫冢子,那个村里没有三座两座的,有的还有石碑,大都一些出名的的大夫和诸侯的坟墓,里面定是会有很多陪葬的宝物。 可是,新泰历来民风淳朴,都认为刨坟掘墓是丧尽天良的事,向来是没有人敢去干的,况且,村民也看的紧,所以,这里的古墓大都是没有被盗掘了的,保存完好。 想不到,听这文草一郎的意思,是要去王家铺子盗墓了。 冯云霄心里一阵的反感,盗人祖坟这种恶行为,他是极其恶心的,刚想劝阻他几句话,就听文草一郎又说道:“冯,如果这次行动成功,真的能取到一些宝物,献给大日本国,你的功劳就是大的,大日本皇军是不会亏待你的,定会很快帮你拔掉你的心中刺。说完,就用手指了指窗外的柱子山。 冯云霄心里虽然一动,可还是说:“那些坟墓,早年间,有些也曾经被雨水冲开过,里面是有一些东西,可是简陋粗朴,都不是值钱的东西,我怕……文草先生就是拿到这些东西,也是没多大用处的。文草一郎摇摇头,说:“这不对,他们这些乡民,孤陋寡闻,哪里懂得这些,就是得到这些宝物,也是不懂得,”又压低声音,对冯云霄说:“这次,大日本帝国的文物专家,小鹿恒泰先生,已经到齐都来了,中国的任何文物,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的,这个你不必担心。顿了顿,又凑到冯云霄耳朵边,小声的说:“小鹿先生此次来,也并不是为了盗墓而来,而是为了柱子山上的猫眼绿来的。冯云霄里咯噔一下,猫眼绿?他倒是听说过,听说陶家营子的大地主吴大桥倒是有一颗价值连城的猫眼绿,是从宫里流落出来的,怎么会到了柱子山? 正在疑惑间,就又听到文草一郎说:“这次进攻柱子山,一是为了惩治刘黑七,背信弃义,也是为了这颗猫眼绿,所以,冯,你就放心吧,你的这根肉中刺,皇军一定会替你拔了的。哈哈。冯云霄沉思了一会,又权衡了利弊,就冲着文草一郎点了点头,下了决心,“文草先生放心,那件事……我会帮忙的。” 83、用刑 等到了晌午,镇上将要散集的时候,安海还坐在冯家大院旁边的茶馆里,盯着冯府凡人大门口这次他们一共是五个人下山打探消息,到了下山后,各有分工,有两个人去了冯家的祠堂,时刻监视着两个营的日本兵的动向,两个人去了伪县政府,盯紧那里的伪军的动向,安海自己一人,负责盯梢冯家的动静。特别是冯家护院的情况。 今天早上,安海眼看着文草一郎带着两个勤务兵进了冯家,溜溜一上午了,到现在还不见出来。 安海喝了一肚子的茶,这时候已经有点饿了,肚子咕咕的直叫。寻思着找点吃的,填饱肚子,就起身,穿过一条街,来到一家面馆里,叫伙计给上了一海碗肉丝面,刚狼吞虎咽的吃了两口,就停下了嘴,眼睛直视直直的盯着对面街上的一个女人。 面馆的对面是一家门面不大的妓院,牌子上写的是“回春院”,此时,正有一个女人穿的花枝招展的,扭着屁股,在门口招客。 安海自从被韩继忠割了以后,就一直没有碰过女人,这乍一看到这样当街卖弄风骚的女人,心里却是有一股欲火,像一股黑色的暗流,腾地一下就起来了,同时喉咙里干的要命,急需一场急雨来浇灭他伸手按了按衣袋里的几块银元,三两口吃了碗里的面,就猴急猴急的向对面的回春楼走去。 等到走到近前,抬头再看那女人,却心里一激灵,猛的停住了脚步,心里叫声:“妈的,真是冤家路窄,喝喝凉水也塞牙,怎么会是她。”虽然脸上涂了过多的白粉,样子也是风尘了很多,可是安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安海站在那里正在犹豫,杏花已经向他走来,嘴里酸里酸气的喊道:“这位大爷,一看你就是有钱的主,这大好的日子,还不进来乐呵乐呵。”安海一咬牙,把头上的帽檐拉低一些,赢了上去,杏花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进了回春楼。 刚进门,一个肥胖的老鸭就迎上来,咧着大嘴,满脸笑容,“哎哟,怪不得今儿早上后院的树上喜鹊直叫唤,这可不就来了贵人?大爷快楼上请,”又转头对杏花说:“杏花,好好伺候大爷,大爷有赏。”杏花点点头,来着安海上了二楼的一间房子,回身把门关上。 房间布置的还算干净雅致,大红的床帐让人一看,好像进了那里的新房一般。 杏花招呼安海坐下,就腻乎上来,一遍嗲着声问:“大爷,要不要上些酒菜,我呸大爷喝几杯交杯酒?”安海没有说话,抬起头,把头上的礼帽一把摘了下来,两眼直盯着杏花。 杏花看着他一愣,随即一手捂着嘴,一手捧着心口。倒退了几步,吓得浑身颤抖一声惊呼还是冒了出来。 安海走过去,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让他生的妩媚的脸抬起来,哼哼笑了两声,说:“杏花,认不出我了吧?是,我就是柱子山来的,你要是喊出去,我现在就弄死你。”杏花浑身颤抖,身体软软的要溜到地上去,脸上已经满是泪水,眼泪是祈求的神色,“大爷……我不认得你……你饶过我吧。”安海看着杏花可怜巴巴的模样,让他又怜又爱,心底里的那股黑色的欲火又烧了上来,手臂使劲,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向床边走去,仍在床上,跟在三五下就剥除了她的衣服。 衣服除去,杏花的一身白肉就露了出来,白生生的直刺人的眼。 安海看着眼前这具成熟的女人身体,倒吸了一口凉气,嘴里就生出了许多口水来,心火燃烧,一直往下拱去,到了小腹那里,却搅拉成一团,鼓的他难受。 他伸出手,一把就拧住了杏花一只白嫩柔软的奶子,咬着牙使劲一捏,疼的杏花立即就叫了一声。 她忍住疼,就展开笑容,往床里面靠了靠,故意的吧两腿劈开,把两腿之间的内容尽量的露出来,眼里还带着泪就朝着安海飞了几个媚眼,笑道:“哎呀,大爷啊,看你生的硬硬挺挺的俊模样,俺们可都喜欢呢,难得来一趟,我就泼上这条命,咱们就好好乐呵乐呵。”说完,就伸手,向着安海的裆部摸去。 安海不听则罢,一听她的话,就怒上心头,伸手一把就打开了,杏花的手,黑了脸,骂道:“你这扫货,几天不挨男人,你就受不了了,老子今天还真不想放过你呢。”说完,就立起身,解开裤腰,一把就把自己的裤子褪了下去。 一看到他光秃秃裸露的裆部,杏花脸色立即就吓得惨白,惊叫了一声。 安海脸色更加乌黑,一只手按住杏花的胸脯,一只手就从床上捞上来一把扫帚,他扫帚头夹在自己的屁股里,扫帚把向前,两手分开杏花的双腿,裆部向前一挺,就把扫帚把捅进了杏花的下身。 随着杏花的一声惨叫,安海心里的那股黑色潮水又顺势涌动起来,一股难以名状的快意从他的裆部直冲上来,冲进他的头脑之间,让他迷醉,让他疯狂。 他一下子伏在杏花身上,夹紧扫帚,不顾杏花的哭叫挣扎,癫狂起屁股,肆意的癫狂起来。 事后,杏花躺在床上喘息了半晌,才向安海说了自己的遭遇。 原来,自从吴四槐被杀后,杏花的丈夫吴新海是有一大群族人的,平时,俱于吴四槐的银威,不敢说话,现在吴四槐死了,就都跳出来,打着为吴新海报仇的幌子,打上门来,抢铺子的抢铺子,抢家当的抢家当,一时半会,就抢了个干净。 杏花也只有倒地打滚,连哭带骂的份,哪里就拦得住。 最后,几家没有抢到东西的族人,就发发狠,吧吴新海的宅子也卖了,又借着杏花与奸夫谋害亲夫的罪名,把她卖到窑子来了。 安海听罢,就搂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杏花,安慰她说:“不用怕,以后有我呢,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你受一分委屈。”杏花听了,复又展颜欢笑,就在床上用尽手段,讨好安海,直到太阳西下,两人才整好衣服下了床。安海想起自己的任务,就拿出两块银元给了杏花,出了回春楼,并说好明日还会再来。 到了第二天,安海买了两只烧鸡,一坛好酒,又给了杏花扯了一块绸缎料子,哼着小曲,美滋滋的来到回春楼。 两人来到房间,刚刚落座,还没举杯,就听见“咣”的一声,门被踢开了,进来了一帮持枪的鬼子和汉奸,一下就把安海扑在地上,五花大绑起来。 再看杏花,不慌不忙的,整理衣服,站起身来,鄙夷的看着他说:“你这该死的土匪,没有尾巴的兔子,以为老娘是还欺负的,砍了你的狗头,让你两头都没了头,你才知道老娘的厉害。”安海大怒,刚叫囔着骂了两句,就被那些人推拿着秘密的押到冯家祠堂鬼子的军部里去了。 到了那里,安海被绑到祠堂的柱子上,先被鬼子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晕死过去,就用冷水再浇过来。 睁开眼,就看见文草一郎带着一个身穿便装高瘦的日本人走过了,文草一郎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把安海的下巴托起了,直视他的眼睛,轻轻的说:“这位英雄,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若如实回答,以后你就是皇军的朋友,有你的好处,若是不想合作,那我就让你偿一遍你们中国人发明的各大刑具。”那中年日本人走过了,直接问道:“你是柱子山的人,你必然知道,从陶家营子来的猫眼绿是不是在山上?”安海抬头看看他,闭着嘴没有说话,重又低下头闭上眼。 文草一郎脸上一怒,一挥手就有一个鬼子,手里拿着一根筷子粗细的钢针走过来,用尖尖的的一头抵在安海的耳朵里,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把铁锤,作势要往里敲。 “嗯,看来你是个硬汉,那我只好试试你了,这根钢针,我叫他每隔一个时辰,就往你耳朵里敲进去一寸,知道从那只耳朵里冒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能充英雄到什么时候。”文草一郎阴狠狠的说。 听到这些话,看着眼前尖利的钢针,安海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了下来。 过了一会,他虚弱无力的说:“你们问吧,我回答你们就是。”文草一郎面露喜色,又对着那中年人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中年人正是小路恒泰,自从把小鹿秋子安插到吴家以后,他也是一刻也没有放松对猫眼绿的追寻,这次知道小鹿秋子同着青鹅逃出王家后,他家带着人寻来,终于在芦苇荡里见到了秋子的埋身之地,可是并没有见到猫眼绿。 刚开始,他还以为猫眼绿还在吴家,就打算让皇军逼着韩继忠向吴家索要,可是,韩继忠告诉他,宝物已经被秋子盗出来了,这些都是韩继忠的妹妹韩素华告诉他的。 可是,秋子已死,宝物却下落不明。 想到吴家大小姐已经随着陶土虎到了柱子山,所以极有可能,宝物已经到了柱子山。 所以,他就通过特高课,知会了驻扎在青州的日军,趁着这次围剿柱子山,意图能从山上抢回猫眼绿。 小鹿恒泰走上前来,重又问道:“猫眼绿,是否在柱子山?”安海有气无力的答道:“是在山上,陶土虎把它献给刘黑七了。”文草一郎走过去,哈哈一笑,拍了一下安海的肩膀,“你是好样的,非常聪明,大日本皇军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为皇军办事,你会的的好处,过后你就会知晓。”安海抬起脸,看着文草一郎,说:“让我为皇军办事,也可以,可是,我要提两个条件。”文草一郎面色一颤,随即又笑道:“好,你说。”安海咬着牙,狠狠的说:“第一件就是回春楼的杏花,我要亲手去杀了她。”文草一郎点点头,“嗯。”“第二件,保护我的安全,韩继忠一直想杀了我。”“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对大日本皇军忠心耿耿的人,我们自然要保护你的安全,至于韩继忠,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可是给皇军办事的人,他是不敢动的。”安海说:“那好,我愿意为皇军效力。”文草一郎一招手,喊道:“快给安先生松绑,好酒伺候。” 84、老婆舌头 静静的夜里,柱子山顶。 大殿里灯火辉煌,洪大兴正和林军师在争吵着什么,刘黑七坐在一边,皱着眉,静静的思考。 “二当家的,这事不能着急,得找机会,现在日本人有两个营的兵力在那里,再加上冯家的六七十条枪,就是四百多人,如果贸然进攻,我们定会吃亏。”林军师朝着洪大兴语重心长的说。 “大丈夫做事,哪来那么多婆婆妈妈,找机会?我已经找了三年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冯云霄以为日本人来了,必定会放松警惕,咱们就趁机灭了他。”洪大兴上身的棉袄敞开着,露着胸膛上黑黑的毛从,嚷嚷道。 说完又回头对刘黑七说,“大哥,咱们不能再犹豫了,你给我找五十个人,五十条枪,我用不了两个时辰,就马上把冯家端了。等到日本人回过神来,我们早就他娘的撤回来了。”“我已经派人侦察过了,冯家祠堂距冯家大院也就隔着十几所宅子的距离,这边一打起来,日本人很快就赶过来,到时就怕想撤离都会来不及了。”林军师说。 刘黑七点点头,起身拍拍洪大兴的肩膀,叹了口气,说:“二弟啊,我知道你报仇心切,客户四现在时机并不成熟,日本人的两个营正虎视眈眈的打算攻山,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两个营,是日本小原部队下的特种装备兵,光大炮就拉来了两门,小的筒子炮,就有二十几抬,不可小视啊,我们可不能拿弟兄的命去冒险啊。”洪大兴听罢,一下子站起来,怒冲冲的说:“大哥,你以前可是说过的,我的家仇,就是你的家仇,现在这是怎么了?我在山上已经等了近三年,家仇未报,你们可知道我的心情?可知道这三年来,我是咋过来的?”刘黑七抓起吴大桂的手,恳切的说:“二弟,咱们可是拜把子兄弟,你的仇家自然就是我的仇家,你放心就是,冯家丧尽天良,我们早晚会端了他。”洪大兴气冲冲的甩开刘黑七的手,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做事这样畏首畏脑,不是我洪大兴的习惯,大哥,你们就看着办吧。”刘黑七着急的往外追了几步,“二弟,二弟……”林军师上前拉回刘黑七,无可奈何的说:“这一根筋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大当家的不用管他,等到他自己扭过弯来就好了。”夜色深沉,一弯下弦月冷冷的挂在柱子山的最高顶帽子崖上。 后院,洪大兴的房子里。 洪大兴,安海,刘洪玉几个围着桌子坐在那里。 这刘洪玉几个,都是洪大兴的拉杆子,早就跟着他的那几个人,一直贴着洪大兴很近,自己一直把自己当成洪大兴的人。 “二当家的,前几天,我在山下已经看好了,这日本人一来,冯云霄就放松了警惕,原来的护院也打发走了一些,跟着文草一郎满山野里的乱转,去寻古墓。近几天课正式好时机,趁着夜黑风高,一股劲的攻进去,先给你报了仇再说,能拿走的金银细软,尽都拿走,等到日本人反应过来,我们在已经走他娘的了。”洪大兴抬起腿瞪在桌子上,烦躁的说:“哼,这山寨他娘的也不能待了,好好地注意就是不听,有啥办法?”刘洪玉也赶紧凑过来,帮腔道:“我要说,二当家的也是这山寨的老祖宗了,想当年,我们这几个兄弟也是冲着二当家的投奔而来。”眨巴眨巴眼,又说:“想当年,我们跟着你老人家的,吃香的喝辣的,银钱女人那不是说有就有?真是神仙般的生活,没想到,这大当家的父子一来,就换了天下了,我们倒是跟着过起苦日子来了。”洪大兴听罢,大眼一瞪,厉声喝道:“你这行字,不想活了?想干什么?在这里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刘洪玉满脸委屈,怯怯的对洪大兴说:“二当家的,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我在账房管着山寨的账目,我可是看得明白,这每年几次的大买卖,得来的钱是不少,可是大当家的都是充了公,说是山寨是大伙的,银钱也是大伙的。”撇了撇嘴,又说:“说的是很好听,可谁不知道,前放在那里,到时还不是他父子两的,现在二当家的你,想花点钱,还得后者脸皮跟他要不是,人心隔肚皮,二当家的,你可得有点算计才是。”洪大兴瞪着眼,刚想训斥他几句,可是又想了想,闭着嘴从鼻子里出了一口粗气,重重的坐下来,拿起桌上的烟袋,深深地吸了一口。 “说起来也是,比如就说那猫眼绿吧,来山寨的路上,我听说的是,那里面可是藏着一个大秘密,说是有了这个,就会找到一笔大宝藏,那要是到手了,他娘的,可是好几十辈子都花不完的,可是,猫眼绿一得手,大当家的就收起来了,让人多看一眼都不行的。”安海在旁边接着说。 旁边的几个人也连声的附和说,“是啊,二当家的,想当年,这山寨就是你费力巴哈的立起来的,到头来让别人倒占了先机,你说憋气不憋气?”“林军师该说是和你一起建的山寨,应该是自己人,你看现在,也和别人穿一条裤子了。”安海向前凑了凑,有压低声音说:“二当家的,我虽然来得晚,却看得出来,你是一条顶天立地,敢说敢做的好汉子,你说,你家仇未报,也只有你自己扯肠挂肚的,这要在别人……哼哼……谁又会挂在心上? 这世道……”洪大兴听罢,纠结了眉毛,要紧牙关,怒冲冲的站起来,抓起一只茶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狠狠地叫道:“他娘的,你们几个猴崽子,这么好的酒也灌不满你们那狗腚,要在胡说,看我不煽了你们,堵在你们那破腚上。”看他这样,那几个人才吓得缩缩头梗,不敢说话了。 洪大兴端起一碗酒,咕咚咕咚喝下去,指着他们说道:“出来混,就像个汉子样,在人后面捣鼓老婆舌头,算啥逑?再说了,兄弟结拜,那是说着玩的吗?那是结义吗?鬼神都不敢欺的。”安海挺他骂完,赶紧堆起笑脸,笑道:“二当家的,你说的很是啊,就怨俺们眼光短,哪里能看到那些。”几个人也赶紧端起酒碗,讪笑着陪洪大兴喝酒。 85、攻打冯家夜,已经深沉。 柱子山,在深沉的夜色里,默默地矗立着,除了绕过山尖的北风,一切都睡着了。 大殿后的院子里,还有一间房屋在亮着灯。 刘黑七半躺在炕上,透过炕头上的油灯,细细打量着手里绿汪汪的宝石。 宝石有鸡卵大小,握在手里,光滑细腻,里面漂浮着一些棉絮一样的东西。 刘黑七瞪大眼睛,紧盯着宝石,恨不得从里面能瞅出些东西来。 可是,除了宝石迎着灯光,投射出的绿光外,并没有别的发现。 当夜深人静,独身处在房间里的时候,刘黑七已经成了一个习惯,就是从枕下摸出猫眼绿,细细的钻研,他知道,这颗宝石里面,定是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天大的宝藏,宝藏的秘密,全在这颗宝石中。 他早就知道,抱犊崮上的大当家一炷香,世世代代就流传着这个秘密,宝藏的秘密,一炷香已经死了,他的秘密,一定会传给了儿子小枣树,也就是刘山炮。 很多年前,他就听到了那句民间的歌谣,“费县有个小枣树,一旦逮住好捣鼓,金银珠宝随便拿,家里盖了个大金库。”刘黑七每当握起宝石,就有一种冲动,一种找来刘山炮,问出宝藏秘密的冲动,可是他忍住了。 他明白,自己要让刘山炮知道,自己收养它,全是为了义气,而不是为了这个秘密,只要珠子在自己手里,刘山炮在自己身边,自己早晚就会知道这个秘密,到时候,那个宝藏不愁不是自己的。 一旦刘山炮识破自己的目的,他怕自己不但弄不到宝藏,甚至会打草惊蛇,弄坏了事。 所以,他一直就能沉住气。 可是这几日,他看到刘山炮和陶山虎亲密的在一起,心里就不安起来。 在山上,他和刘山炮是父子之称,山炮和别的人,自然就没有和自己那么亲近,就是林军师,虽然很喜欢山炮,可是,山炮还是像对待自己的亲身父亲一样,和自己亲近。所以,刘黑七并不担忧。 但是,自从昨天看到陶山虎和刘山炮的亲昵举动,看到他知道了,这两个孩子,是什么关系了。 这陶山虎,看起来,也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就感到了一种威胁,他在心里想,这个人,已经走进了山炮的心力,总有一日,山炮就会把心里的秘密告诉他。 这,是刘黑七不容许的。 他等不下去了,他要尽快知晓这个秘密,尽快找到宝藏,以保万无一失。 想到这里,把手里的宝石用手帕包起来,塞到枕头底下,正要睡过去,就听到自己的房门被砰砰的敲响了,夹杂着刘山炮焦急的叫声:“爹,快起来,出事了。”刘黑七一惊,赶紧爬起来,打开门,就看到刘山炮和陶山虎站在门外,他刚想问,刘山炮就大声说:“爹,不好了,二叔带着一个营,下山去了。”刘黑七大惊,赶紧问道:“啥时候?怎么不早来说?”刘山炮说道:“早不知道啊,这还是土虎看到,才知道的。”陶土虎就上前来。说了起来。 洪大兴几个人喝完了酒,他把其余几个人打发走了,只留下刘洪玉和安海。 他指着刘洪玉道:“你去,把二营长吴硕,四营长韩允浩给我找来。”不一会,两个人都被叫到,站在那里听候洪大兴的命令。 二营长吴硕,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壮汉,是洪大兴的本家族侄,也是因为恶了冯家,投奔洪大兴来的。 四营长韩允浩,已经四十几岁,中等身材,满脸络腮胡子,也是洪大兴在山寨上最初的搭档,是当时的二当家,刘黑七父子上山之后,洪大兴就推荐他当了四营的营长,算是洪大兴的嫡系部下。 洪大兴安排两个人到门外守着,招呼吴硕和韩允浩坐下,一字一句的说:“今晚,招呼你们底下的兄弟,立即集合,下去,去端了冯家。”两人满脸惊讶,韩允浩问道:“二当家的,这个……大当家的怎么……”洪大兴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放你娘的屁,在山寨里,我还说了不算了?你他娘的听谁的?”韩允浩一惊。赶紧挺身立正,大声说:“是,听从二当家的命令。”两个人立即站起身,要回营催兵集合。 洪大兴又抬起胳膊叫停了他们,叮嘱说:“都悄声儿的,谁要是惊动了大当家的和林军师,我就先毙了他,下山时,碰到一营的守卫兵,就说是夜间拉练,没我的命令,不许上报。”柱子山顶上,夜雾已经悄悄地弥漫开来,全朦胧的夜色里,三营和四营的士兵以环境集合完毕,人人一毛整齐,全副武装。 因为听了指示,人人都不敢吭声,只是看着各个军官的手令行动。 洪大兴也是全副武装,看到各营集合完毕,就一挥手,带着部队下山去了。 陶土虎正在睡梦中,隐约听到操练场上有动静,他心理一惊,就一骨碌爬了起来。穿好衣服,悄悄的来到营房外面,躲在墙角,看到在夜幕中,操练场上一惊整整齐齐地排好了一列列的队伍,没有灯火,没有军令声,不一会,就在洪大兴的带领下,静静地向山下的山口走去。却一直没有看到刘黑七和林军师的身影。 他心理泛起了嘀咕,突然感到事态的严重,急忙沿着操练场向后院急匆匆的走过去。 不一会儿,刘山炮披着衣服急急地出来了,拉着陶土虎想刘黑七的住处跑去。 大殿里,林军师,刘山炮和陶土虎坐在桌子前,刘黑七背着手在地上焦急的转着圈,停下来,看着他们几个人,脸上满是焦虑的神色,“你说这个老二,这不是胡闹吗?不听劝阻,私自带兵下山,这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刘山炮赶紧说:“爹,我现在带人去把他们追回来吧?”刘黑七摇摇头,“来不及了,再说……你二叔那脾气,不让他碰壁,他怎么会相信。”转过头看着刘山炮,脸色一凛,说:“山门站岗的,现在怎么还不来通报?你是怎么带兵的?”林军师赶忙站起来,说:“这事不怪山炮,这自然又是二当家下的命令。谁又敢来通报。大当家的,现在,得赶紧派人下上救援,也只有将计就计,快速的端了冯家大院,不然的话,二当家的必然吃亏啊。”刘黑七点点头,果断的挥挥手,打声喊道:“一营,三营,立刻集合,下山攻打冯家大院。” 86、抵抗 刘山炮赶紧说:“一营负责警戒任务,如果都下山了,这两处山门的守卫和暗堡里的怎么办……”刘黑七瞪大眼说:“兵贵在神速,来不及了,总比被人一锅端了强,执行命令,全体人员,全部下山。”顷刻间,柱子上顶上人仰马嘶,火把通明,全部士兵集合完毕,在刘黑七的带领下,一声令下,刘山炮和胡万才带领各自的部队向山下赶去。只留林军师在山上驻留。 陶山虎带着自己的二十几个人走在最后面,沿途看到两道山门的守卫兵和暗堡里的士兵也都被集结,带下山去了。 等到来至第一道山门前,陶山虎回头往山上往里一眼,黑俊俊的山道上安安静静,不见一个人影,只有朦胧的夜雾正在逐渐弥漫开来,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一边走一边低头想了想,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想到,这不就是净山了吗?要是万一敌人…… 带人往山下走了一段路,他心里越来越沉重,他攥了攥拳头,下了决心,果断命令手下的人停止前进,原路返回,想山上走去。 来到第一个山门前,陶土虎把二十几个人分成三个部分,四个人留在第一道山门前站岗,有情况赶紧报警。十个人安排进山路两边的暗堡里,隐藏好,另外十个人由他带着敏感带第二道山门,全部隐蔽到暗堡里。 雾越来越大,漫山遍野肆意弥漫,树枝上的露水滴落下来,顺着暗堡上口滴到人的脸上、头上,凉凉的,一下就能驱赶走弄弄的睡意。 月亮已经悄悄地转过西山口,看不见了,陶土虎估计这时大概要天亮了。正想悄声的嘱咐手下人注意力集中,莫打瞌睡,就听见山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枪声,在这深夜的山野里格外的惊人。 接着,第一道山门处接噼里啪啦的枪声密集起来,陶土虎打打手势,制止住那几个手下的动静,让他们隐蔽在暗堡里,静静地等候。 一会儿,枪声过后,又想起了阵阵的炮声,“呼隆呼隆”往山下望去,能隐约看到爆炸时的火光。 他心里一紧,心里一声低呼,坏了,怎么连炮都上来了呢,刚想抬手招呼手下人下山接应,就看到山道上隐隐约约的跑上几个人来。 走近才看清,是守在第一道山门处的几个士兵,有的已经负伤,满身的鲜血。 看到陶土虎,那几个人大声说:“不好了,小鬼子上来了,还带着小炮,弟兄们……弟兄们都死了,就跑出我们几个来。”“鬼子大约有多少人?怎么会发现暗病?”陶土虎急声问。 “看起来有三四十人,不知怎么,他们的小炮专门轰我们的暗堡,真他娘的怪了。”陶土虎一听,就知道山上的情形已经让人家摸准了,他回身赶紧命令暗堡里的人出来,大家一起往山上回撤,来到上山顶的山口,让人在两边占据有利地形,埋伏下来。 “吴思虎、何洪达,你们俩赶紧到营房的兵械库里,把所有的美式手雷和手榴弹全部搬过来。”陶土虎赶紧下令。 两人去后,陶土虎又叫过一个伤员,让他赶紧通知林军师,召集山上的所有家眷,想办法赶紧转移。 这时,那两人也把十几箱手雷和手榴弹用推车全运了来。 陶土虎拧紧这眉毛,脸色凝重的对着众人说:“兄弟们,鬼子的这次突袭不比往常,很可能……很可能我们会守不住,但是,为了山上的老少保命,我们只有豁出去了,男子汉大丈夫,早晚都有一死,就看死的值不值得了,兄弟们,等会鬼子上来,别不舍得,吧箱子了的手雷全丢出去,炸死一个算一个,能守多长时间算多长时间。”“和小鬼子拼了。”“和鬼子一起死,多杀一个,他娘的赚一个。”十几个人都红着眼睛,恶狠狠地嚷道。 分完手雷,各人刚刚埋伏好,林军师急匆匆的来了。他把陶土虎拉到一边,低沉的说:“土虎,形势不容乐观,看来,这次冲上来的是日军驻青州小松原部的两只特种装备对,只有他们配着这种便携的小钢炮。”略微一沉吟,又说,“这次,是我们山上出了叛徒了,不然鬼子不会对我们的军事布置摸得这样准,专轰我们的暗堡。”陶土虎一听,心里也是一凛,就急急的说:“军师,你快想想办法,让山上的人员赶紧撤离,不然就快来不及了。”“你别着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这山顶的北面,还有一条秘密的山道,能绕行到第一道山门下的山路上,我已经组织他们从那里开始下山了,只要你们在这里尽量多抵抗一阵子,就给他们争取了更多的下山时间。”陶土虎点点头,“放心吧,弟兄们都是好样的,如果还有一个人活着,小鬼子就别想上来,军师,你快去组织大家撤离吧。”林军师刚走,山道上枪声骤起,鬼子就上来了。 几十个人蜂拥而上,已经能够看清,有几个人身上都背着小钢炮。陶土虎等他们走到离埋伏地点二十几米远时,一声令下,大家一起朝着敌人甩下手里冒烟的手雷、手榴弹。 “轰隆轰隆”的一声巨响,硝烟过后,山道上已经躺下三四具鬼子的尸体。其他的仓皇退了下去。 短暂的一阵静翌后,忽然传来几声凌厉的啸叫声,没反应过来,陶土虎他们身边就有几颗炮弹炸响了,“轰轰”,尘土和石片到处飞扬,有两个士兵直接从隐蔽处被炸飞起来,等摔到地上,已经是血肉模糊,肢体不全了。 别的人,有的也被弹片或石片击中,受伤了。 可是大家毫不畏惧,顽强抵抗,冲着上来的鬼子开枪、甩手雷,毫不手软。在密集的子弹和手雷的打击下,鬼子又一次退了回去。只好用炮击来希望打开上山的通道。 山上又有几个士兵被炮弹击杀,可是大家都杀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子弹打没了,就只是机械的往山道上扔手雷,在这道火力网下,鬼子一时也是寸步难行。 陶土虎刚扔出一只手雷,就看到在炮弹的硝烟里,一个娇小的人影从山顶方向跑过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青鹅,两手抱着头,在炸弹的空隙里,曲折穿行,往自己这里跑来。 陶土虎一紧,赶紧跃起身,跑过去,一把把她扯过来,恩在身下,一颗炮弹就在他们身边爆炸,炸起的尘土把他们都半埋住了。 陶土虎抬起身,拉了拉青鹅的胳膊,大声喊道:“你疯了,过来干什么?怎么不一起下山?”青鹅抬起头,甩了甩头上的土,两眼看着陶土虎,渐渐盈满了泪水,嘶哑的声音说:“哥,我陪着你。”陶土虎瞪着眼,心里一阵恼怒,一手攥着拳,就要打在她的肩膀上,可是看到她满脸的泪水,就又恨恨的叹了口气,舒开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87、撤退 “山上的人都撤了吗?”陶土虎大声问。 “已经随着林军师都下山去了,山上已经没人了,哥,我们也快撤走吧。”青鹅说。 陶土虎点点头,从石头后面探出身,命令大家道:“山上的人已经安全撤走,大家边打边撤。”此时,也就剩下五六个人,还大都受了伤,身旁的手雷和手榴弹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听了命令,大家又扔出去几颗手雷,趁着硝烟弥漫,一起朝山顶扯了下来,陶土虎前面带路,想着那条下山的小路走去。 小路在大殿的后面的墙边,入口被一棵生长茂盛的毛桃树遮挡着,用手拨开浓密的枝叶,一条狭窄的下山小路就显露了出来。 大家陆续进入小路,借着朦胧的月光。快步向山下撤去。 刚走不远,就听到后面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子弹打在身旁的枝叶上,树干上,“嗖嗖”作响。 陶土虎低低的朝着大家喊了一声:“不好,鬼子发现这条路了,追来了,大家快点走。”说完,就推了青鹅一把,急声说:“你们快走,我来掩护。”青鹅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角,说:“个,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在那里。”那几个人也端起枪,表示坚决不下山。 陶土虎瞪起眼睛,发怒了,抬枪指着他们,厉声说:“听我的命令,赶紧撤。不然我就先毙了他,省的落在日本人手里,生不如死。”那几个人听了这话,默默地对望了一眼,都转身快速的下山去了,只有青鹅。站在陶土虎面前,淌着满脸的泪水,一字一句的说:“哥,和你活在一起,也和你死在一起。”陶土虎心里一动,看着这张俊美、执着的脸,郑重的点了点头。一把拉起她,藏在一棵大树后面。 一会儿,枪声渐进,有人身体擦树叶“刷刷”的响声传来。从树干一侧望去,几个日本兵正端着枪从小路上追过来。 陶土虎抬起手,不用瞄准,“啪啪”两个点射,泡在最前面的鬼子兵就咕噜噜滚在山道上,一动也不动了。后面的鬼子纷纷藏身在大叔后面,朝着这边射击,挺枪声判断,大概有几十名鬼子,陶土虎想,鬼子可能已经占领了山顶,特派遣这十几个人来追他们,意图把他们赶尽杀绝。 看到鬼子不敢前进,陶土虎赶紧拉起青鹅,朝山下跑去,听后面的枪声,鬼子又紧紧的追了上来。 陶土虎又伏在树干后面,还击了几枪,鬼子人多,密集的子弹打过来,让陶土虎抬不起头来。敌人趁机渐渐地包抄过来。 陶土虎抬起手,朝对面胡乱放了几枪,退了青鹅一把,低声喊:“快走,快走。”青鹅抬起脸王者陶土虎,脸上是一副莫名的笑意,两颊边也渐渐堆上两块红晕,“土虎哥,我的心已经是你的了,山财是个好人,你……你要对她好,我才会高兴。”说完,脸上又收了笑意,两地晶莹的泪珠从一双大眼睛里滚落下来。 说完,突然跃起身,朝旁边的岔道里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叫喊,声音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是那么高亢而又凄凉。 陶土虎大惊之下,忙伸手向她抓了一把,可是抓了个空,喉咙里只来得及喊了半句话:“大小姐,你……”这时候,上面的鬼子已经全部紧跟着窜进了岔道,想着青鹅追去。 陶土虎赶紧起身,想要紧跟着过去,却听到了青鹅尖亮的声音传来:“土虎哥,我不恨你,我走了。”觅着声音看去,透过稀疏的的树影,在一面悬崖的边上,有一块突兀弹出的石头,在朦胧的月色里,一个玲珑娇小的身影向着大石外面一跃而下。 陶土虎的心震惊之余,心已经痛得麻木,两手紧紧地抓住身旁的树干,要紧牙关,抑制住喉咙里发憷的哽咽声,两眼直瞪瞪的望着月光下的那块大石头。 直到那十几个小鬼子陆续从岔道返回,向山上走远了,陶土虎才回过神来,觉得脸上湿湿的,用手一摸,才知道自己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在下半夜,陶土虎在林子里钻了半天,赶上了山下的林军师他们。 经过短暂的商议,他们带着这一大群人,躲进了崔家村村后的树林里,又派出两个人去冯家村打探刘黑七他们的消息。 下半夜,冯家大院。 洪大兴正带着幸存的三四十个人躲在冯家的堂屋里面,向外射击以抵抗鬼子向院里的进攻。 此时,他正暴跳如雷的指挥手下把冯家堂屋里的桌椅床铺,等等统统搬出来,做成简易工事,堵在门口,甚至地上的尸体,也被摆在公事上,以抵御鬼子的子弹,其中就有冯家大少爷冯天强的尸体。 上半夜,洪大兴在夜色的掩护下,出其不意的冲进了冯家村,来到冯家门前一看,今晚,冯家果然疏于防御,大门口和岗楼上只有几个持枪的护院在巡楼。 洪大兴一抬手,“啪啪”两枪,先把门口的两个护院给解决了,然后一声令下,带领大伙冲进了冯家大院,带到进去以后,却看到冯家大院空无一人,才知道,自己是中了埋伏。 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就要带人撤离,可是外面已经被人封锁了,墙头上,屋顶上,都冒出了鬼子兵的身影,枪林弹雨,一股脑地倾泻到他们身上。 等到下命令让人全部撤到屋里,院子里已经横七竖八的躺满了柱子山弟兄们的尸体。 洪大兴红了眼珠,大声喝骂着带人顽固抵抗,大腿了鬼子的好几次进攻,有几次,鬼子都攻进了院子,攻到了离堂屋不远的影壁后面,都被洪大兴带人冲出堂屋,赶到了大门外面。 鬼子兵没有办法,文草一郎就下令放火,把他们烧死在堂屋里,可冯天强不干,他心疼自家的祖产,不想让它毁于一旦,就奋不顾身,自告奋勇,自己带领县里的防卫队冲进来。 洪大兴一看到冯家的人,怒火中烧,红着眼珠带人也冲到院子里,两军对垒,混战成一片,有的还进行了近距离的肉搏战。 冯天强被洪大兴一枪打中头部,饮弹身亡,其余的人连死带伤没剩下几个,仓皇逃了出去。 洪大兴这边也是死伤惨重,只剩下十几个人退回到堂屋里去了。 此时,冯家村外。刘黑七带着两个营的士兵夜已经循着枪声赶了过来。鬼子设在村外的岗哨被发现后,急报给文草一郎,文草一郎急忙下令一个营的兵力前去堵截,正和刘黑七他们遭遇在冯家门前的巷道里。 两支人马分散开来,激烈的激战起来。 冯家的堂屋里,洪大兴听见外面的枪声,精神一震,打声对身边存活下来的几个人说:“弟兄们,起劲打,大当家的来志愿我们了,我们来个前后夹攻,取了他娘的文草小鬼子的人头。”话音刚落,就感到肩膀一麻,好像被人用力推了一把,低头一看,右肩上已经挨了一枪,胳膊登时抬不起来了,手里的枪也从手里掉在地上。 在他的身后边,安海正举着手枪,朝他笑,嘴角挂着一丝狞笑:“二当家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投降吧,我们可不想跟着你死在这里,你以为凭着柱子山的这几十个人,还能从这些鬼子手里逃出去吗?我可以向鬼子帮你求求情,不但可以饶你的命,还能弄个官当当。”洪大兴大惊,随即大怒,“你他妈的,安海,老子在山上可拿你当心腹,没想到你他奶奶的是个汉奸,”又抬头哈哈一笑道,“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省得你看扁老子。”抬起左手,从身边一名战士手里抢过一支枪,冲着安海就要开枪,安海手里的枪同时也响了,洪大兴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不等几人反应过来,安海已经窜出门外,跑出院子里去了。 手下的几个人赶忙跑了过来,把洪大兴的上半身扶了起来,大声的喊着:“二当家的,二当家的。”他胸口有一个枪洞,鲜血正汩汩的往外冒着。 洪大兴睁开眼,看了看这剩下的几个伤兵残将,深深地叹了口气,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两眼一瞪,大声呼喊到:“大当家的,俺对不住你呀。”说完,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两眼兀圆睁着,脸上是一副至死不甘心的神色。 几只小钢炮的炮弹从院外呼啸着飞进来,透过屋顶进到屋里,“轰隆隆”几声,尘烟四起,冯家大院的堂屋瞬间倒塌了。 刘黑七听到巨响,看到冯家大院里蒸腾而起的硝烟,眼睛瞬时湿了,仰天大喊:“大兴兄弟。”此时,在文草一郎的指挥下,原先进攻大院的鬼子也渐渐朝他们包抄过来,柱子山的士兵开始伤亡惨重,刘黑七持枪的手一挥,大声下命令,“山炮,带一营在后面掩护,其他的撤。”大队人马,边打边撤,冲出了村子。 88、光荣 文草一郎,立即下命令,停止追击,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刘黑七带着部队刚到达柱子山脚下,在崔家村村头就碰到了林军师和陶土虎派来的探子。 刘黑七一听山寨被鬼子的小分队占了,就立马红了眼珠,叫来林军师和陶土虎,几人在山下紧急部署了一下,除留下一个警卫连保护山上的家眷,在后面见机随行,就要只会其余的人马,冲上山去。 林军师赶紧阻拦到:“大当家的,这使不得,不说山上的鬼子小分队厉害,就是文草一郎在后面盯着咱们呢,咱们要是上了山,他们两面夹击,那可咋办?现金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快点离开这里,另外找个安身之所啊。”可是刘黑七已经红了眼,他自己心里知道,猫眼绿宝石还在山上呢,这一旦让鬼子弄去了,自己半生的怒路就算白费了。 他沉吟一下,对林军师说:“军师,你就别劝我了,你先带着余下的人,赶紧向费县转移。”看了眼刘山炮,又说道:“一炷香兄弟的山寨还在,咱们就去那里,你们就在那里等着我们。”他举着手里的枪,使劲一挥,不容置疑的说道:“跟我走,不他娘的在了这几个小鬼子,我这一辈子算是白混了。”说完,就不顾林军师的阻拦,带着陶土虎、刘山炮一帮人向山上冲去。 刚刚冲到半山腰,就看到山顶上直直而上的浓烟,看来,大殿和后面的院子,被鬼子点火烧了,一行人恨恨的咬着牙,有狠命想山上冲去。 在第二道山门处,就彭带了下山的鬼子小分队,立时就交上了火,由于人数悬殊,而且柱子山一众人红了眼珠,杀红了眼,鬼子兵渐渐不敌,又一步步退回到山上去了,沿途的山道上,隔不远就留下几具鬼子的尸体,还有满地的枪支和小钢炮。 攻到山顶后,柱子山的士兵迅速包抄了敌军,依着激战,除了大部分战死,鬼子兵只留下几个人被逼到了山顶的东南角,一处悬崖边。 这几个人可能已经打没了子弹,都把枪扔下了悬崖,拔出身上的腰刀,围成一圈,弓着身,好像一群垂死挣扎的野狗,眼露凶光,嘴里还在“地理咕噜”的乱吼,也不知道在叫些什么。 在鬼子兵的正中,围着一个穿便装的人,留着一撇小胡子,带着眼镜,衣服文绉绉的模样,此时,也正紧紧地抿着嘴,一言不发,从眼睛后面偶尔露出一丝凶光。 刘山炮盯着这人看了一会,突然心里一震,立即感到心里像着了火,喘气也粗重了起来,走到刘黑七身边,嘶哑着嗓子喊道:“爹,就是他,就是他,那一年梁满山和他害死的娘和大哥。”刘黑七听了,脸色一白,眼里顿时跑出凶光。他举起手里的枪,厉声喝道:“都他娘的放下武器,我给你们个痛快的死法,不然的话,我一刀刀的碎割了你们。”那戴眼镜的日本人,听了刘黑七的话,冲着他冷冷一笑,又转头向她四周的日本兵辞色严厉的“嘀哩咕噜”说了几句日语。 那几个日本兵,都转身向着他立正躬身大喊一声:“嗨。”然后,把刀收起来,挂在腰间,解开外衣,从自己的白衬衣上撕下一块布条,紧紧地勒在头上。 叶六他们正在疑惑间,鬼子兵已经排好队,向悬崖边走去。 刘山炮抬起枪就要射击,刘黑七把他们的手按了下去,低声吼道:“成全他们。”那几个鬼子兵,面朝东方,都高喊了一句,也听不懂是什么话,突然一纵身,都跳下悬崖。 那个戴眼镜的日本人面色凝重,转身朝着鬼子兵跳崖的地方,鞠了一躬,然后回过身来,用流利的中国话说:“请贵军记住,以身殉国的这些英雄,是大日本华东野战部队,小原部,第二军第三营特种装备小分队。”顿了顿又说:“我叫小路恒泰,是大日本国的平民百姓,此次来中国,也是决心为天皇陛下的圣战捐躯的。”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棵碧莹莹的宝石,在黎明的曙光下,发出微弱的寒光。 大惊之下,刘黑七、刘山炮等人一眼看出,这个正是山上的那颗宝石,看来,小路恒泰这次上山,就是冲着这颗夜明珠而来。 刘黑七冷冷一笑,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禽兽,为了一颗珠子,就乱杀无辜,你以为交出珠子,就能救了你的命吗?别痴心妄想。”小路恒泰听了一怔,随即又哈哈大笑:“你们这些支那人,也真是天真好笑,为天皇陛下捐躯,是我还有我们家族最至高无上的光荣,我哥哥嫂子,还有我侄女,都已经为大日本国光荣了。”说着抬起眼,望着东面初升的旭日,满脸凝重的神色,“我也要为天皇陛下,为大日本国光荣了,哼,你们这些支那人,怎会理解我的心情?”陶土虎听到这些,心里一动,随即剧烈的疼痛起来,“小路恒泰,小路秋子,秋红。这就是秋红的叔叔。”又想起了青鹅,心理麻木的感觉,又重新被唤醒,刀割一般,疼痛无比。 小路恒泰举起手里的猫眼绿,神色肃穆,两眼望着珠子,眼神里放射去一种神奇的光彩。 “你们这些支那人,只知道贪财,只在乎这颗夜明珠值多少钱,”他轻蔑一笑,“你们可知道这可夜明珠的来历?你们又怎么知道这可珠子里所隐藏的秘密?今天,我要和这颗珠子一起为帝国玉碎于此,不妨向你们说一下。”大明万历二十年暮春,日本关白丰臣吉秀拍小西行长、加藤清正、黑田长政等率领二十万大军出征朝鲜,在釜山登陆后迅速向北进攻。朝鲜李氏王朝已经二百多年没有战争了,陆上战备早已松弛,日军如入无人之境,两个月就占领了京城(汉城)、开城、平壤三大城市。 朝鲜国王吓得从京城逃到义州,没办法,只好向明朝求援。 明万历二十一年正月,皇帝派将领李如松带领战士们入朝作战,在朝鲜平壤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打得日军抱头鼠窜,帮助朝鲜李氏王朝收复了平壤。 丰臣吉秀没有办法,只好佯装派小西行长与中方和谈,说愿意接受封贡,并且以大同江山为界,将平壤以西归还朝鲜。大明皇帝也要给丰臣吉秀日本国王的头衔。等日本的国力和兵力恢复了意气,再来“长驱直入大明国”。 为了显示日本国一心归附的诚意,丰臣吉秀特意授意天皇,拿出一颗皇家祖传的宝石,又召集全国的能工巧匠,用微雕艺术,在宝石上刻下了一篇洋洋洒洒的归顺中土的缴文。 这种宝石已是难得,在宝石上雕刻文字更是难得。因为猫眼绿是一种坚硬的矿石,表面光滑坚硬,而且易碎,在上面刻字非有巧夺天工的技艺,根本不敢动刀。 还好,有一种巧妙的微雕技术从印度传入日本,培养了一名有着精湛工艺的匠人,叫小路汇郎,他的技术是家族代代相传的,只传长子,到他这一代,就只有他会了。 可是,等他拿到网夜明珠上雕刻的范文时,同时身为幕府武士的他愤怒了,读着这些丧权辱国的缴文,他拒绝开工。 可是皇命难为,丰臣吉秀为了完成这次麻痹中方的举动,就把他的妻儿都抓紧了监狱,逼他动刀。 小路汇郎没有办法,只好恨恨的开工了,等到珠子雕刻好了,上交给丰臣秀吉,他的妻儿也被放了回来,可是小路汇郎终是郁郁寡欢,认为自己背离了武士道精神,只有向天皇剖腹谢罪。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小路汇郎白布铺地,请洒洗刀,在一双儿女面前,庄重的解衣坦腹,把一柄武士刀插入了自己的腹腔,接着又横拉竖拉,完成了一名日本武士的庄严使命,同时,这种巧夺天工的微雕技艺也从此在时尚失传了。 明万历二十三年春,这可夜明珠随着日本“进贡”中途天朝的诸多宝物,一起被运到山东半岛,日方的三明使者与驻守登州的守备军一起借道山东直达京城。 可是这世事多变,这批宝物在行到山东泰山地面时,被当地的土匪瞄上,一天晚上,趁着随行人员投宿熟睡之际,突然杀出,把随行的日本使者和随行官兵尽数杀死,把财物抢劫一空,不知去向。 直到过了一百多年后,清乾隆年间,这颗珠子又在山东地面现身民间,被一个名叫魏礼行的青州粮道购道手中,献给了当时的乾隆皇帝,被收进了万园之园的圆明园,当然,这时并没有知道这可珠子的来历,更没有人知道这颗珠子上的秘密。 知道日军进军东北,日本皇宫的一名史官无意间看到了关于向大明进贡的这次记录。 此时,日本天皇野心勃勃,已把中国看做其囊中之物,见到这种有辱天皇帝国之物还流失在中国,心底顿觉不安,就秘传日本皇军特高课首脑,势必秘密找到这颗丧权辱国的珠子,或带回,或毁灭,以免帝国荣誉受损。 特高课广布党羽,在日本国内寻找小路汇郎的后人,以期能找到夜明珠的图样,后来,就找到了和田县的小路家族,此时,小路汇郎的后人,只有哥俩,哥哥叫小路恒泉,当时已经从军,随着出兵在中国东北,在日本关东军任师长,弟弟小路恒泰在国内经商,开着一家货栈。 小路恒泰根据祖辈讲的的关于猫眼绿的事情,又拿出世代相传的那篇让自己的祖辈蒙羞的缴文,让特高课的人明白,他就是小路汇郎的后人,也明白那颗宝石是什么样子。 后来,特高课为了充分利用小路恒泰,又让他加入了特高课组织,并且让他与具有雄厚财力的井田家族联姻,并把生意做到中国,加入黑龙会,利用商人的身份,在中国秘密开展寻找那颗宝石的工作。 刚到中国时,小路恒泰顺藤摸瓜,倒也没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到宝石在皇宫的消息。 那时,正好末代皇帝投靠日本,成立伪满洲国,小路恒泰就痛过特高特高层,要求日本皇军从溥仪手中索要猫眼绿。 本来水到渠成的事,可是不想,溥仪到了沈阳后,向日军交接物资时,宝石已经不翼而飞,经过缜密的侦查,才知道珠子是被一个管理宝物的小官到处宫外。 至此,线索又断掉了。 还好,后来小路恒泰又在市井中打听到,有一家山东人开的当铺发了国难财,逃回老家去了,才知道,宝石已经到了吴大桥家里。 等到派侄女秋子潜入吴家,盗出猫眼绿。以后又流落到柱子山上,距自己带着任务来到中国,已经接近十年了。 小路恒泰说完,看着眼前最终到自己手里的珠子,百感交集,心里又是一片欣慰的感觉,天皇交给自己的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虽然,自己和夜明珠将会随着这份荣光而消逝在这异国他乡。 小路恒泰说完,沉吟了半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微微闭起眼睛,张开嘴,举手把宝石向嘴里放去。 刘黑七赶紧举起枪,沉声喝道:“把宝石拿过来,你和梁满山为了这颗东西,杀害了我的家人,你以为,我会让你这样好好地去死吗?”小路恒泰缓缓转过身来,面对刘黑七,脸上是一层满足的笑意,“死,有什么可怕的,为天皇而死,为圣战而死,是我无上的光荣,”又朝着众人轻蔑的一笑,“梁满山,现在已经是山东省公署主席马良的看家狗了,省参事室兼任参事大人,哼哼,也不过是我们打日本皇军的一条狗而已。”陶土虎从怀里取出那把银质的小梳子,忍不住上前一步,对着小路恒泰说:“你还能记起秋子吗?”又举起手里的梳子,“你认识这个吧?”小路恒泰双眼盯着陶土虎手里的梳子,颤颤的问:“你是谁?怎么又秋子的东西?”“这是秋子临死时交给我的,托我交给你。”“你……是你杀了秋子?”“不是我,是你,是你们,是你们这些畜生杀了她。”陶土虎心里激动,悲愤地说,“这么一个善良的小姑娘,应该和爹娘在一起,在自己的家乡,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你们却为了这个丑恶的目的,让她背井离乡,家破人亡,客死在这异国他乡。”陶土虎走过去,把梳子交到小路恒泰手里,“秋子想妈妈,他想让你把这把梳子埋在她妈妈的坟边,看来是不能够了,但总算交给你了,也算完成了她的心愿吧。”小路恒泰收敛了笑容,脸上是一副难以捉摸的神情,随即仰天叹道,“哎,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忠孝不能两全,成大事者,岂顾得儿女情长,我们小路家族,世受皇恩,我哥哥、嫂子、还有我和秋子,都是天皇的武士,是真正的武士。”说完哈哈大笑一声,移步向崖边奔去。 89、山崖 陶土虎眼疾手快,一把从小路恒泰手里夺回了猫眼绿。 小路恒泰大惊之下,忙伸手到腰后掏出手枪,就要对准陶土虎,此时,刘黑七手里的枪响了,小路恒泰的前胸冒出了两朵红色的血花,踉跄两步,一头扎下了身后的万丈深渊。 刘黑七抬起拿枪的手,吹了吹从枪管里冒出的青烟,驻足看了看正在燃烧中的大殿,一转身,朝着众人喊道:“走,回抱犊崮。”一众人等又看了眼生活多年的山顶,跟着刘黑七往山下走去。 陶土虎却没有动,他从自己脖子上把青鹅给他的玉佛摘下来,放在手心里,看了一眼,又使劲的攥起来,心里一时就疼痛无比。 刘山炮看到他没动,就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土虎,你咋了?”陶土虎眼里含着泪,把手心里的玉佛往他眼前一亮,说道:“山炮哥,我想下山找大小姐,把她好好的安葬了。”刘山炮,沉吟了一会,说道:“山崖这么深,怎么去找?”陶土虎却走到崖边,望着下面,哽咽着声音说道:“不,我要下去找,大小姐,大小姐是跟着我出来的,也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我对不住她,我要去找她,不让野兽糟蹋她。”刘山炮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着他点了点头。 又朝着远处的刘黑七喊道:“爹,你们先走,我和土虎去追你们。”远处的刘黑七回头看了看他们,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带着众人下山去了。 这时,已经接近黄昏,一轮残阳挂在天边,放着琥珀色的光,柔柔的抚慰着这血流成河的柱子山顶。 陶土虎紧了紧裤腰带,就和刘山炮相跟着,沿着悬崖的边缘攀援而下。 待到天黑,其中的惊险自不必说,两人到了悬崖的中部,这里是一个平台,大约有四个井台大小,是一面平整的大青石。 再往下,就是在没有攀援的地方了,任是善于攀援的猿猴,也是望洋兴叹,下不去了。 两个人围着平台转了好几圈,看着是实在下不去了,陶土虎望着脚下黑黝黝的深谷,心潮起伏,眼里含泪,嘴里轻声的呼唤着:“大小姐,大小姐……”最后,浑身无力,在崖边坐了下来。 刘山炮也挨着坐了下来。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刘山炮转身搂住了陶土虎,慢慢说道:“土虎,你的心到了,我想,青鹅会知道你的心。”陶土虎两眼含泪,一低头,就看到在脚边的青草里,有一根鲜艳的发带,陶土虎拿起来一看,正是青鹅头上戴的那一条,上面还束着那几根熟悉的野鸡毛。 陶土虎肝胆俱裂,眼泪哗哗的就流了下来,他伏在刘山炮怀里,哭着喊道:“大小姐,我对不住你……”哭了两声,就突然站起来,挣开刘山炮的怀抱,就要顺着山崖往下爬,嘴里喊道:“不行,我要找到大小姐……”刘山炮大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喊道:“土虎,你要找死呀,你咋能下得去?”陶土虎不管这些,他一拳击在了刘山炮的胸膛上,把他打在一边,喊道:“死就死,我也要找到她……”说完,蹲下身,就要下崖。 刘山炮大怒,扑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上衣,使劲把他抓下来,一拳头打在他的脸上,又把他按在悬崖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大声喝吗道:“你他娘的想死,也得先问问我,你忘了……你和我是生死兄弟,必须同年同日死,你死了,我陪着你就是了。”说着话,眼里也是滚下泪来。 陶土虎听了他的话,忍不住伸出胳膊,一把搂紧了他,嘴里哭喊道:“山炮哥,我不是人啊,我一个大老爷们,耽误了一个女人不算,还就又害了一个,我不是人啊……”刘山炮趴在他的身上,紧紧搂着他,心疼的说:“不,兄弟啊,你没有,你是好人……”说完,就找准了陶土虎的嘴,紧紧地亲了上去。 陶土虎心里难受,悲痛就像一片沉重的乌云,厚重的压在她的心间。 突然,自己的嘴被刘山炮亲上了,一条时而柔软时而坚硬的舌头伸进了自己的嘴里。 一阵迷醉的感觉侵入了他的心里,使他的心瞬时间轻松起来,那片让他痛苦难耐的乌云也渐渐地飘走了,只剩下一片热腾腾的激情在心间泛滥。 搂着,抱着,挤压着,翻滚着,揉搓着,心里的火找起来了,身子里的火随即也烈焰腾空。 陶土虎嘴里喃喃:“山炮哥……哥……”衣服松了,开了,在不知不觉间,脱了下来,两具热气腾腾的精光的身子,皮肉挨着皮肉,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刘山炮被陶土虎压在身下,他的两条胳膊紧紧地搂着陶土虎的腰,嘴伸进了陶土虎的脖颈间,肆意的啃咬着、亲吻着,呼呼的喘着粗气。 两个人,还是满眼的泪水,彼此紧盯对方,眼里除了泪水,只是慢慢地热爱,爱到眼底、爱到心里、爱到彼此的骨头里。 刘山炮难抵心中澎湃的激情,他微微的呻吟了声:“兄弟啊,我的肉啊……”接着,在陶土虎身下,劈开双腿,直直的举起来,把自己最隐秘的地方,献给了陶土虎。 陶土虎头皮发麻,肌肉紧绷,身子里腾空的火焰烧的他浑身的皮肤发红,他弓起身子,把自己的巨大对准了刘山炮,身子使劲一抵,两个人一起直起脖子,朝着天空一声嚎叫,就进入了刘山炮的身体。 傍晚的山风吹起来了,在崖边呼呼直叫,吧冬天的寒意尽量的表达出来。 可是,两具抽搐着的身子却是热腾腾的翻滚着、撞击着,皮肉的撞击声和毫不顾忌的嚎叫声,随着凌厉的北风,翻过山角,传到了山的那一边去了。 费县境内,抱犊崮顶上。 一弯冷月静悄悄的挂在天边,悄然无语。 经过简单整修的房屋后院,刘黑七的房间,在桌子上点着几根明晃晃的蜡烛,桌面山铺着一块洁白的棉布,刘山炮映着烛光,拿着猫眼绿,贴近了白布,奇妙的情景出现了,猫眼绿墨绿色的光映照在白不上,白不上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但清晰可辨。 林军师凑过来,把刘山炮把手掌稳,近眼仔细看,一字一句读了出来:琉球国主呈中华皇帝陛下脱岛归顺缴文自古中华帝王临御天下,皆居中土以制夷狄,夷狄居荒以奉中华。 中华泱泱大国,福泽夷荒,贱卿蜗居陋室,日沐光泽,辈受君恩。 今,受佞臣迷惑,触怒我主,实乃冠覆倒置,废坏纲常,渎乱甚矣。 天兵降临,大梦初醒,为时已晚,唯,批发跌足,曲膝尘埃,听君发落,诺诺无言。 若蒙陛下垂怜,不咎凌迟之罪,贱卿涕泣盟誓,自今初始,我琉球蛮荒岛国,莫非王土,我琉球垂髫黄须之民,莫非子民。 愿伏撵下,岁贡天朝。 琉球国主后阳成伏拜众人听罢,虽然大部分人并不识字,但是都一时默默无言,心里的感觉,纷繁复杂,不知是沉重还是欣喜。 都是新潮起伏,难以平静。 看现今,日本,一时崛起,傲视群雄,肆意制造战争罪恶,想到如果把这篇缴文公布天下,让小日本也汗颜一把,自是会大快人心。 刘黑七坐在椅子里,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着眼,不发一言。 90、山炮哥 许久,突然起身,用力一拍桌子,大声喝到:“痛快,他娘的小日本,也曾经有这么一天,现在再不老实,早晚就端了他的老窝,当初从我们中国逃出去的家奴仆妇,还想闹到天上去不成?”又拾起桌子上的夜明珠,拉过刘山炮的手,放在他的手里,说:“山炮,这颗夜明珠,总算物归原主了,这珠子就保存在你这里吧。等到端了小日本的老窝,再拿出来给这些狗日的看客,不等砍他们的狗头,就能羞死他们。”陶二虎看着刘山炮手里的夜明珠,又想起青鹅,心里的痛苦又一波一波的涌来,眼睛瞬间也润湿了。 刘黑七看到陶土虎的表情,就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不必伤心了,还有我们一大家子人呢,青鹅是个好姑娘,是我们柱子山的恩人,明日我们好好发送她,给她个修个衣冠冢吧。”陶土虎擦擦眼睛,点了点头。 第二天中午,冬日的艳阳远远挂在天边,寒冷的东北风呼啸着从山顶吹过,遍地的野草已经枯干,发黄,竖立的野草茎干在风中发出一阵钢丝一般的呜咽声。 陶土虎跪坐在小青鹅的坟前,不知道寒冷,脸上的泪水已经风干,山菜点燃了一堆纸钱,跪在一边,一边哭着,一边用一根木棍扒拉着火堆。 等纸灰燃尽了,陶土虎叫过山菜,双双跪在青鹅的坟前,哑着嗓音说:“大小姐,好好上路吧,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山菜的,你们都是我的好姐妹。”山菜抬起泪眼,看了看陶土虎,一头倒在他的肩头上,“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山寨大殿里,刘黑七,林军师,刘山炮,陶土虎等人正襟危坐,在商谈军机。 经过冯家庄一役,山寨里的士兵死伤加起来,有一个营。 经过大家的协商,最后决定山寨的士兵,重新改编为三个营。 一营还是警卫营,由刘山炮担任营长。 二营为作战营,由陶土虎担任营长。 三营为作战营,由胡万才担任营长。 诸事安排完毕,将要散场时,刘山炮站起来,对刘黑七说:“爹,我想好了,这几天我要去济南一趟,宰了梁满山,为我娘和我哥报仇。”刘黑七眯着眼,坐在那里好久没有说话,林军师看了看他,对刘山炮说:“山炮啊,梁满山在济南,身居要位,身边戒备必定很严,不好行事啊,你这样去,会很危险的。我看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刘山炮眼眶一红,朗声说道:“此仇不报,誓难活人,我忘不了,忘不了我躲在柜子上看到的,梁满山,一定要让他血债血还。”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 陶土虎看他这样,心里也是一痛,就走过来拉起他的手,眼圈也红了,“山炮哥,我和你一起去。”刘黑七咬咬牙,点了点头,“也罢,这仇迟早都要报的,难得这畜生来到济南,就叫他做山东的鬼吧。”刘山炮两手抓紧陶土虎的手,摇了摇,“土虎,明天,我们上路。”后院里,陶土虎和刘山炮刚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正想推门,就看到在窗户上透出了一个女人的影子,看样子,是坐在灯下缝衣服。 两人赶忙停下脚步,对着脸互相看了一眼。 刘山炮朝着门口站岗的士兵打了个手势,让他跑过来,轻声问道:“这不是我和土虎的屋子么?咋回事呀?”那士兵朝着窗户上的人影看了下,说道:“是大当家的安排,他说他们是夫妻,就得住一屋,大当家的让你住在东厢房。 陶土虎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他抬起眼,看着刘山炮,我……我和你过去住。”刘山炮心里也是一惊,他抬起头,看了看窗户上的影子,对着陶土虎说道:“别……别了,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在这里睡。”说完,就撒开步子,快步向着东厢房走去了。 陶土虎看着他的影子,心里就用上了一股又酸又苦的味道来,他在门口站了半响,抬头看了眼门口站岗的士兵,就低着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到屋里,就看到一豆灯光闪烁在桌子上,山菜还是穿着那身素净的碎花衣裳,静静地坐在灯下,手里拿着自己的那件夹衣,正在缝补。 看到陶土虎进来,就赶紧把衣裳放在桌子上,把手里的针线随意插到自己的发髻上,站起来说道:“兄弟,回来了?”陶土虎点点头,就走过去,坐在了桌子边上。 山菜近距离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就没有说出话来,只好赶紧来到床边,铺床叠被。 弄了好半天,就慢慢地走过来,向着陶土虎说道:“兄弟,你……也累了,快点上炕睡吧。”说完,脸色竟然红了,低下头,粗糙的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不说话了。 陶土虎心里一震,就抬起头看过去,就看到山菜低垂着的头,在她的头顶上,已经出现了一缕一缕的白发。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两只手紧紧地攥起拳头,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床边迈去。 床帐放下来了,灯吹熄了,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在静静的黑暗里,女人的喘息声渐渐地响了起来。 忽然,那人被推开,陶土虎光着屁股从床上跳下来,抓起自己的裤子,胡乱地套在身上,打开门,不顾门外凛冽的北风,跑到东厢房刘山炮的屋里去了。 进屋来,看到刘山炮还没有睡,正在灯影里,顾自坐在床上,倚在墙壁上,头往上仰,两只铜铃大眼睁得楞大,在直直的望着屋顶。 听到门响,一抬头,就看到陶土虎光着膀子,夹着一阵寒冷的北风,窜了进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陶土虎冰凉的身子已经窜到眼前,随着一声呜咽的叫声:“山炮哥。”一骨碌,就滚进了刘山炮的怀里。 91、济南行 刘山炮吃了一惊,赶紧抱住了他,一触手就觉得他浑身冰凉,全身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就赶紧伸手,把被子抓过来,盖在了他的身上。 被刘山炮盖着被子搂在怀里,陶土虎身上渐渐被暖和过来,他微微的睁开眼,看着刘山炮的脸,鼻子一酸,眼睛里含着泪水,说道:“山炮哥,我……我不能喝她睡觉,我对不住她。”刘山炮看到陶土虎的样子,心里一阵的怜惜,就禁不住手上用力,抱紧了他,也是哽咽的说道:“兄弟,你别难受,夫妻也得有缘分才行,这怪不得你。”陶土虎在被子里面搂紧了刘山炮的腰,喃喃的说道:“山炮哥,她……她求我,求我给他一个孩子……她说,这辈子就带着孩子过,别的……别的啥都不想了,可是,可是我就是给不了她……”话未说完,自己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刘山炮看着他满脸的泪水,心里也是十分的难受,他忍不住低下头,找到了陶土虎的嘴,亲了上去。 泪水朦胧之中,陶土虎看到刘山炮朝着自己俯下身来,亲住了自己的嘴,一股暖流瞬时间在心中涌起,让自己难受的心暂时没有了感觉。 他忍不住把胳膊环上来,紧紧地搂在了刘山炮的脖子。 刘山炮鼻息逐渐的粗大起来,陶土虎感到自己的一条舌头已经被刘山炮狠狠地吸到了自己的嘴里,直到尽根。 翻卷着、咂摸着,男人粗大的舌头就像两条扭动的鲶鱼,在两个人的嘴里吞进吞出,毫无节制。 激情之下,刘山炮甩开陶土虎的嘴,抬起身子,把他身上盖着的被子一把掀开,把他肥大的裤子褪了下去,一头拱在了他的胯间,张开嘴,噙住了他膨胀的楠根。 陶土虎一声吟叫,难禁澎湃的激情,身子禁不住蜷起来,仰起头,张大嘴巴,大声的喘息起来。 不一会,一股涌动的浪潮席卷了他的身心,在他压抑的低吼声里,随着他屁股的上下抖动,一股股热流从他的身体里喷涌而出,留着了刘山炮的口里。 舒服、平静的感觉让陶土虎安静下来,他浑身懒洋洋的倒在炕席上,还在微微的气喘着,结实的胸膛和小腹还在剧烈的起伏着。 刘山炮微微仰起头,张着嘴,硕大的喉结还在上下的攒动着,看着陶土虎伏在炕上的身子,结实黝黑的肤色,俊朗可亲的面容,一股难以抑制的火焰又从他的心底窜了上来,烧得他浑身发热,令他难受。 他渴望去亲近他,去爱他,去疼他。用自己的怀抱,用自己的力量。 他抬起袖子使劲的擦了擦嘴,几把解开扣子,解开腰带,把自己脱得精光,昂然竖起的胯间物件,就像一根旗杆,在宣示着新一轮的冲锋,就要开始了。 刘山炮喘息着,浑身的肌肉紧绷着,他抬起手,烦躁的一把就把炕角的油灯扑打在了地上。 黑暗里,他张开怀抱,一个鱼跃,就扑在了陶土虎的身上。 第二天中午。 在泰安开往济南铁路线上,一列火车喷着浓烟在不紧不慢的爬行。 车厢里,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有出门提货的小贩,有公务出差的小公务员,游走亲戚的乡民,叫叫攘攘,喧嚣一片。 陶土虎坐在座位上,穿着一身长袍,头戴一顶礼帽,打扮成商人的模样,在他对面,刘山炮也打扮成商人的模样,戴着一副墨镜,手里把玩着一只玻璃鼻烟壶。 这次出行,本来刘黑七是叫他们多带上几个人的,可是刘山炮考虑到,这次行动是在城里,人多了,目标也大,所以只是他们两人上了路。 两个人装扮成绸缎厂子的老板,正好刘山炮的一个姑丈在济南开着一家绸缎庄,就装作去谈生意,随身带了几匹各色的绸缎,作为样品。 天将近过晌,火车才过了瓷窑,放眼外面,已经是满眼的荒山了。 陶土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干粮,还有几块用油纸包着的腊肉,几块咸鱼,二个人粗略的吃了饭。 刚拿出瓷碗到车厢的接头处喝了一碗水,就听到相邻的车厢里传来一阵吵嚷声,一会儿,一个老头拉着一个姑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后面紧跟着两个鬼子兵,还有一个伪警察。 在陶土虎他们面前,老头和姑娘被截住了,一个鬼子兵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嘴里一边儿几里瓦拉的叫着,一边甩了老头两个耳光,老头一个趔趄,倒在了过道里,嘴角瞬间也流出来血来,姑娘哭叫着蹲下身,拉起老头。 那个伪军,急忙拦住鬼子兵,笑着劝解,同时回头呵斥老头道:“老驴头,活该你不晓事,太君也就是例行检查,你他妈的怕什么?没事也搞出事来了。”老头和姑娘不敢说话,蹲在那里只是浑身颤抖。 刘山炮脸色一沉,就想站起来,陶土虎赶紧向他使个眼色,不让他动。这时候,后面的鬼子不理伪军的劝解,举起枪,哗啦一声拉开枪栓,指向地上的老头,吓得临近的人,赶紧闪开。 陶土虎赶紧站起来,上前拉那鬼子兵,满脸笑容的说:“太君息怒,别和这些乡民一般见识,他们不懂规矩。”鬼子兵一瞪眼,就要推开陶土虎,陶土虎急忙朝刘山炮一使眼色,刘山炮会意,赶忙从货架上的行李里拿出一只烧鸡,两瓶好酒,陶土虎把烧鸡和好酒塞到鬼子手里,一边说着好话。 鬼子兵见到这些东西,才脸色好转,在那个伪军的劝解下,骂骂咧咧的走了。 再看那个老头,还是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见鬼子走了,急忙站起来,让那姑娘朝陶土虎跪下,自己也鞠躬,感谢陶土虎。 陶土虎赶紧拉起他们,让他们坐在身边的座位上。 攀谈中听老人说,他们是爷俩个,河北河间人,他这些年一直在省政府,就是现在的省会署任厨师,上个月,收到家里的来信,说是家乡遭了瘟疫,老婆子不幸去世了,只留下一个闺女在家里,只好回家把闺女带出来。 刚才在车上,鬼子兵检查违禁品,看到姑娘长得标致,就起了歹心,强行拉着姑娘到前面去搜身,爷俩这才跑了过来。 刘山炮听到这里,怒气冲冲的一拍桌子,“这些畜生,早晚会结果了他们。”陶土虎看了他一眼,伸手轻轻拍拍他的手背。 听到老人说,他在省会署食堂里干活,陶土虎兴趣大增,唠唠叨叨和老人聊了一路,直到在济南下了火车。出了火车站,陶土虎在刘山炮的带领下,向他姑母家的店铺走去。在岳庙街的拐弯处,有一家不算小的绸缎铺就是刘山炮的姑母家,他的姑丈姓柳,是济南历下人,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五短身材,很会说话,是个爽利的生意人。 把陶土虎他们让进店铺里的会客室,让伙计上了茶,又看了他们带来的样品,非常满意,又在家里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可是陶土虎他们极力推辞,说是不好麻烦家里,只是在街对面的客店里定了一个房间。 第二天,三个人借口到外面逛逛这有名的泉城……就来到外面到处探看,当然,主要还是重点侦查位于岳庙街山东省公署,其实,韩复榘撤退时,把原有的省政府都一把火烧掉了,所以现在的省公署借住在岳庙街师范附小校舍作为办公地点。 济南位居济水之南儿得名,尤其泉水天下闻名,“户户泉水,家家垂杨”也确实名不虚传,济南却是小的很,往南一走,到了黑虎泉,就到了南门出城了。 连着对省公署侦查了两天,两人对这里哨兵的岗位布置,还有里面高官的出入,都有了一些了解。 晚饭后,在房里商量行动计划,只见陶土虎一拍桌子,叫道:“真是糊涂,怎么就忘了他?” 92、林剑波 刘山炮奇怪的问:“是谁?”“火车上的那个老人啊,不是在省公署做饭吗?咱们明天就去找他,先进去摸摸情况再说。第二天,陶土虎和刘山炮早早的来到省公署门前,在对面的店铺门前的石墩上坐着,等公署里买菜的下人出来,经过几天的查看,他们知道,每天都会有厨房里的人推着车子到市场上买菜。 等到日上三竿,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还是没见买菜的出来,两人就有些焦急。 突然,从街的那一头开来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停在公署门前,停稳后,从车上下来两个打扮入时的女人,一个穿着大红的旗袍,卷烫的头发,满手满头的金银首饰,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另一个,高挑身材,穿着一身素花的旗袍,长长的披肩发,鹅蛋脸,容貌俊美,神采飞扬。 陶土虎瞧着第二个女人,心里一动,嘴里不自觉地“咦”了一声,这不是……这不是林剑波吗?阔别多日,又是这一身女人的打扮,险些要认不出来了,可是,那双有神的眼睛,精致的面孔,已经扎根在他的心里,所以,一看面孔,就会一眼就认出的,是她。 陶土虎拍了拍刘山炮的胳膊,低声说:“奇怪了,那个穿素花旗袍的,就是林剑波,”又皱皱眉,“她怎么会在这里?这时候,两个女人已经有说有笑的走进省公署的大门,两旁站岗的二鬼子,见到她们都低头哈腰的恭送她们进去。 “哦?那她是什么来头?怎么和这些人在一起?”刘山炮也奇怪的问。 陶土虎心里也莫名其妙,苦思而不得解。 又等了一会,就看到买菜的两个人,推着车子从远处向大门口走来。 两个人对望一眼,赶紧迎上去,陶土虎朝着两人抱拳问候一声:“两位师傅,请问,你们是公署里的大师傅吧?那两人其实也就是公署厨房里的打杂的,听陶土虎喊得这样恭敬,心里先有了一些好感,就回敬道:“是啊,你是?“哦,我们两个是从河北河间来的,来济南做点小生意,只因为家里有个长辈在公署的厨房里谋生,今日特来看看他。那个拉车的用手一拍脑袋,大声叫道:“哦,一定是老韩头,他是河北河间人,不知你们是他的什么人啊?陶土虎赶紧说:“我俩是他的侄子。那俩人一听,就热情的说:“好,跟我们进去吧,老家来人,老韩头就又高兴了。说着,就带着两人进了公署大门,两边的哨兵,看到是卖菜的回来了,也没有多问。 往里走,陶土虎看到,正对门的四层大楼是以前的教学楼,现在已经做了省公署的办公大楼,不断的有人进进出出,大都穿着伪政府统一的黑中山装,楼前停着几辆小汽车,小汽车的前面都插着一面小小的日本膏药旗,在微风里轻轻地飘摇。 拐过大楼,后面是好几排庭院,看来就是公署官员的住处了。 厨房在大楼的东北角,是一进不大的院子,刚进院子,那拉车的人就高声叫道:“老韩头,老韩头,你孩子们来看你了,快出来。“哎,来了。”随着一声应答,老韩头穿着一身白围裙,手里还沾着面粉,跑了出来,一看到陶土虎他们,神情先是一愣,随即激动地叫了起来,“哎哟,是你们呐,我还真没想到,快,快到屋里来。说完,就在围裙上擦擦手,把他们两人让到了最西边的一间屋子里,进屋后一边喊道:“兰儿,快点出来,我们的恩人来了,出来沏茶。里屋门上的帘子一响,那个叫兰儿的姑娘出来了,看到他们,也是非常高兴,问候一声,就赶紧忙着沏茶去了。 刘山炮待到老韩头的坐下后,喝了一口茶,说:“老韩叔,我们来济南是想做一点生意,走到这里,就过来看看你。“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和兰儿应该先去拜访恩人才是,倒是劳烦你们先登门了,这可如何是好啊。两人和老韩头聊了聊天,从他的话里了解到,现在的省公署里,是借住的学校的房舍,新的公署籍贯,是在城内贡院墙根街原教育厅、省立剧院一带地方,新建的省公署大院,现在已经竣工,候日搬迁。 所有的伪政府官员都是在大门前的大楼上办公,大楼后面的庭院,是几个大官,比如马良、梁满山等人的住处。 最后,老韩头撇着嘴,说:“什么政府啊,披着狗皮装幌子而已,还不是日本人说了算,就是那个叫什么西田畊一的小日本顾问,每天定时蹲在大楼上,大事小事,都得请示他才行,包括这厨房里的伙食质量,都是日本人说了算。陶土虎沉思了一下,就问老韩头:“今天在门口看到两个坐车的女子,来到大院里,不知您知不知道他们是谁。“是穿着旗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那个吧,她是参赞梁满山的三姨太,听说很得参赞大人的宠爱,每天就是坐车出去,不是逛商店买衣服,首饰,就是约上朋友,下馆子,赌钱,您说的大概就是她,我们在院里,也是经常碰到她出去。所以才认得。陶土虎听到这里,就和刘山炮对望了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 又寒暄了几句,两人就告辞了老韩头出来。 刚走到大楼的拐弯处,就看到林剑波也正从梁满山家的庭院里走出来,正好碰了个对面,陶土虎看着对面熟悉的面孔,心里猛烈地跳了几下,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剑波也是大吃一惊,随即面露喜色,两眼盯着陶土虎说道:“陶兄……陶先生,怎么是你?说完,脸色突然又是一红,低下了头。 陶土虎反应过来,抱拳说道:“是林姑娘,差点认不出来了,你这是?林剑波面色一正,“哦,我是来串个门,正要回去,我们边走边说吧。三个人就一边聊天一边向大门外走去。 听林剑波说,她现在是一家报社的记者,和梁满山的三姨太是大学的同学,今天,是三姨太约她到布庄里做衣服去了。 听说陶土虎到济南来做生意,她抿嘴一笑,语意双关地说:“省城现在可是日本人的天下,可不是山村老林,这里的生意可是不好做的。说完,又不无担心地说:“我不知道陶先生,这次来做的是什么生意,现在济南日本人横行当道,鹰犬满地,说话行事,要倍加小心才好。说完就要告辞离去。 陶土虎急忙问道:“不知,以后如何才能找到林姑娘?“占地报社,找林剑波就是。两人在济南城里又逛了一天,全国闻名的四大泉群都去看了一遍,果然是名不虚传。 趵突泉泉口如轮,奔涌的有半人高,黑虎泉隔着远远的就听到震耳欲聋喷涌声,泉水从三只虎口急泻而出,虎虎生威,让人振奋。珍珠泉环境优雅,泉水从水底如珠玑般默然而出。 清澈的泉水顺着弯转的护城河流向大明湖,大明湖一波如镜,景色优美,虽然已经冬季,但沿河的垂柳和满含文化底蕴的古建筑,也让人能够感觉出“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人间仙境来。 直到太阳西下,两人又在驰名的老台门包子铺吃了晚饭,才相跟着回到客店。 回到客店,刘山炮一开门,就感到一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了头上,急忙别转头,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站在门后,手里用的一看就是一只德造的勃朗宁。 陶土虎在后面见事不好,一脚踢在门上,正好把门后的人推开,趁势出手,拧在那人拿枪的手腕上,已经把枪夺了过来。 刘山炮紧接着动手,抬脚一踢那人的腿弯,趁他弯腰的功夫,一把拧着胳膊,把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时候,就听到屋里传来了一声叫好声:“好身手。” 93、刺杀 就看到林剑波正拍着巴掌从里屋里走了出来,“两位兄弟好身手,佩服。刘山炮看了看林剑波,就松开手,放了被摁在地上的那人,那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哈哈一笑,抱拳向陶土虎两人道:“两位兄弟,好俊的身手,天威佩服。“这是冯天威先生,是我的上司,今天特地让我带他来认识三位英雄。”林剑波指着冯天威向他们介绍道,冯天威就抱拳向两人道:“得罪了,如若不是偷袭,也很难见识到两位台兄的身手。“冯天威?”陶土虎两人觉得这名字好熟悉,就互相看了一眼。 刘山炮锁紧眉毛,向冯天威问道:“冯先生,不知仙乡何处?可是否是新泰人?冯天威抬头一笑:“哈哈,正想和你们说呢,我们还是老乡呢,我家正是柱子山下的冯家。两人又对视一眼,刘山炮说:哦,原来是冯家二少爷,久仰大名啊。 冯天威听了这话,眼光黯淡了一下,随即脸色又晴朗起来,爽声说道:”天威不孝,已经被家里扫地出门了,而且,也是家门不幸,家兄和家父竟然和日本人搅在一起,给祖宗蒙羞,天威离家几年,已经和家里没有任何关系了。严格的说,我已经不是冯家的子孙了,让各位见笑。 陶土虎把手里的抢递到林剑波手里,问道:“林姑娘,看来,你的身份不光是记者吧?林剑波看了一眼冯天威,脸色一正,说道:“是的,记者的身份只是幌子而已,我现在是南京政府国民军军统的人,这位冯天威先生就是我的上司,军统驻济南站站长。当然,现在的公开身份,是战地报的副总编辑。又指着陶土虎和刘山炮向冯天威介绍道:“这位是陶土虎陶兄弟,这位是刘山炮刘兄弟。几人见礼落座后,冯天威说道:“你们柱子山和日本人还有……冯家发生的斗争我们济南站已经全部知晓了,也已经上报南京政府,坦率的和你们说,上级已经特批,要争取你们这些抗日力量,你们如果同意被收编的话,中央政府亲授的军衔,编制,粮饷弹药,都会从优的,从国际环境上来看,现在,美国已经对日宣战,小日本的日子不会长久了,到时候,中央政府一统全国,百废待兴,各位英雄自会都有用武之地了。希望两位弟兄,回山后好好向刘当家的说道说道,不可失了这个好机会啊,更不可再招摇不定,投了日本人了。刘山炮抬头对冯天威说道:“这些大事,我们兄弟却是做不了主,只有回到山寨,看众兄弟的意见,听大当家的示下,只是,要我猜测的话,我们都是土匪出身,平常都是散漫惯了,喝酒吃肉,随着性子生活,这一旦入了政府军,军纪军规的定会约束的紧,这事应该希望不大,天威兄,不要期望太高,以免失望。冯天威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据我们军统的可靠消息,刘兄弟应该就是大当家的公子吧?我们还知道,刘兄弟与梁满山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次两位兄弟前来济南,不会真的是做绸缎生意吧?刘山炮脸色一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是,梁满山这个汉奸,是我的仇人,我这次来就是要取他的狗命。”顿了顿,眯着眼看着冯天威说,“难道,你们军统,也要插手这件事吗?没等冯天威说话,林剑波站起来一扬手说:“刘兄弟不要误会,冯先生的意思是,只要两位兄弟答应回去劝说大当家的投奔中央军,我们会帮助你报仇,杀了梁满山。沉吟一下,又说,“其实,你们也知道,我已经成功的打入到梁满山家里了,可是我们的目的和你们不同,只是为了获取提防的情报而已,暂时并没有杀了梁满山的计划,可是,既然为了帮助刘兄弟,我们只好请示了上级,灭了梁满山,已经获得答复,同意行动。只是不知,刘兄弟意下如何?刘山炮一怔,随即又站起来,激动地说:“我的家仇,我自己会报,不想劳烦各位。陶土虎悄悄给他一个眼色,向林剑波说到:“有你们军统帮忙,自然是好,只是,我们也不敢保证回山后,帮你们到哪种程度,我们兄弟只是尽最大努力吧。冯天威听毕,拍手哈哈一笑,“好,还是陶兄弟爽快,有你们这一句话,我已经很高兴了,刘兄弟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三位兄弟放心,此事定会帮你们圆满完成。林剑波招呼大家重新坐下,郑重的说“我已经打听到消息,这个月的九月初五,就是新的省公署落成之时,那天,省公署就要搬进新的地方,同时找来社会各界的人物,开一个乔迁地址的典礼,到时,马良,梁满山诸人都要参加讲话,我们认为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我们就在那时候刺杀梁满山。刘山炮眼神一亮,一拍大腿站起来,叫道:“好,到时候,我去完成这个任务。冯天威摇摇头,说:“那天,因为政府的各个首脑都要到场,还有日本顾问西田畊一等人,所以会场的戒备必定很严密,刺杀只能是近距离的,一般的陌生人,是没有机会带着武器进到会场里去的,况且还要到演讲台子的附近,就更不可能了。林剑波说道:“看来,只有我去了,我可以用记者的身份,去采访梁满山,趁机刺杀他。陶土虎听到这话,急切的说:“刺杀后,敌人必定会封锁会场,搜捕刺客,你怎么安全离开会场?不行,这是自杀式的计划,不可行。林剑波眉毛一扬,“我自有办法离开会场,这个你们不必多虑。”说完又冷笑一声,“哼,他们还真未必有这个本事拦得住我。刘山炮说:“这是刘某的家仇,应当让我自己来报,如若让林姑娘去冒险,我于心何安,不行,还是再想办法,我要亲自宰了梁满山,为家母和家兄报仇。林剑波还要说话,冯天威对她摆摆手,说道:“两位兄弟说得不错,此事是冒险的很,最重要的是,你一旦出现危险,势必会暴露了我们报社,那样,我们的损失就大了,还是从长计议,另想一个办法吧。众人沉默了一阵,忽然陶土虎抬头问冯天威:“不知会场附近有没有制高点?冯天威闻话眼睛一亮,说道:“有啊,在新公署的街对面,就是怀德酒店,三层高,陶兄弟的意思,是狙击刺杀吧?我看那里就是个好地方。刘山炮激动地说:“好,让我来,我要亲手宰了他。“到时,我会到场采访梁满山,尽量把他引到一个亮堂的地方,好让你们下手。”林剑波说道。 冯天威考虑了一下说:“我们会想办法,弄一只狙击步枪,会尽快在行动之前,交到你们手上。商量好了计划的详细步骤,冯天威和林剑波才各自相继离开。 九月初五,早晨,怀德酒店三楼正中靠街的一个房间。 陶土虎和刘山炮正坐在窗前,密切的关注着街对面的新公署大门。 前两天,两人已经来酒店里定下了这个房间,并且在昨天,冯天威就派人,打扮成做绸缎生意的生意人,把狙击步枪包在一卷绸缎里,带给了他们。 此时正是早饭时间,家家户户正在做饭,古老的贡院墙根街道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煤烟味。寒冷的东北风吹着街上的落叶还有尘土四处飞扬。 街上间或有早起卖豆腐的,在寒风里缩着脖子,带着一顶烂毡帽,挑着一副担子,一边走一边敲着手里的梆子,清脆的梆子声,倒是给这萧条的街道上带来一丝活力。 陶土虎透过临街的窗户,向对面的会场看过去,会场设在新公署的大门前,用木板搭的台子,有大半人高,此时,正有几个公署的打杂人员在台子的后面往上挂为山东政府的青天白日的标志。林剑波也已经打探好了消息,典礼从上午八点开始。 自这次搬迁开始,也就是1943年10月后,“山东省省公署”就改称“山东省政府”,设省“保安司令部”,省长马良兼保安司令,统一指挥全省地方伪武装力量。 在窗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只油光锃亮的三八大盖狙击步枪,也真不知道,冯天威是怎么弄来的。 陶土虎拿起步枪,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后世从没有接触过枪支的他,自从练枪以来,喜欢上了各种枪支,看到这支崭新的三八大盖,心里就爱得不行,就有一种立时拿到外面,开一枪的冲动。 刘山炮接过枪,对着窗户瞄了瞄,对陶土虎说道:“土虎,咱们答应冯天威他们的事,回山后怎么交代啊?陶土虎神秘的一笑,说道:“管他呢,回到山上,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就是不答应他们,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找?现在有他们帮忙,我们先办了这正事再说。随着时间临近八点,会场周边的人越来越多,被邀请的社会各界人物也相继到场,台子周围是乌压压的人群。 不一会,几辆黑色的小汽车开进了会场,车子的周围是几十个穿黑衣手持手枪的保镖,车门打开,从车里相继下来了几个人,有穿伪军军服的,也有穿着黑色的中山装的,最前一辆车里下来的是一位身穿日本军服的军官,看来他就是省政府日本顾问西田畊一。一行人在保镖的护卫下顺着台阶向台子上走去。 刘山炮瞪着两眼,紧盯着那几个人,突然他双眼冒火,颤抖着手指着行列里第二个人说道:“就是他,梁满山。陶土虎顺着刘山炮的手指望去,看到的是一位身穿黑色中山装的人,头上戴着一顶礼帽,大约五十多岁,中等身材,紫黑色的面皮,长膛脸,上唇上留着一撇小胡子,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 刘山炮此时已经把窗户悄悄地拉开一条缝,把枪管伸出去,双肘顶在窗台上,眼睛紧靠在瞄准镜上。 这时候,那一行人已经在台上就座,前一排站着一行保镖,正好挡住了大家的视线,刘山炮瞄了几瞄,怎么也对不准梁满山,狠狠的骂道:“他娘的,这个老狐狸。西田畊一和马良相继讲话完毕,各自回到座位,可是,梁满山还是躲在桌子后面,被保镖挡着,两人暗暗着急。 这时候,林剑波带着一个摄影师到台上来了,她采访完马良和西田畊一,又径直走到梁满山面前,又低头和他说了几句话,梁满山就站起来,走到了台前,一边照相,一边接受她的采访。 看到这么好的机会,刘山炮聚精会神,在瞄准镜里瞄准了他,使劲一扣扳机,只听“啪”的一声,子弹射了出去。 奇怪的是,梁满山并没有倒下,只是他后面的一个保镖被子弹击中,倒在了地上。刘山炮骂了一声:“妈的。”看一枪不中,立时又要打第二枪。 此时,会场大乱,台上台下,人人四处逃散,那些保镖也围在几个人四周保护起来。刘山炮已经无法再次找到目标。 只见林剑波脚下一绊,装作惊慌到地,一下扑在梁满山后背上,正好把梁满山推出了保护圈。 刘山炮当机立断,“啪”的又是一枪,这次梁满山中枪倒地。 看到梁满山倒在地上,陶土虎赶紧拉起刘山炮,说道:“已经暴露目标,咱们快走,不然来不及了。刘山炮把步枪往床下一扔,三个人急忙下楼,从酒店的后门出去,转到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去了。 94、二次结拜 因为刺杀事件,省公安厅日本顾问西天畊一大为光火,下令济南泉城戒严,搜捕刺客,城门全部关闭,一个也不能放走。 陶土虎两人人只好退了房间,搬到刘山炮的姑姑家去了。 这日中午,陶土虎在炕上睡了一觉起来,抬身看扫刘山炮躺在炕上,眼睛睁的大大的,还没有睡意。 他就爬起来,半跪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脸,问道:“怎么还不睡一觉?昨晚可是一夜没合眼。”刘山炮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说道:“就是睡不着,杀了梁满山,心里轻松了,好像被搬去了一块大石头,可是,就是睡不着,心眼里,还满是我娘,还有山根兄弟。”说着,大眼里就慢慢的蒙上了一层泪水。 陶土虎叹了口气,不禁抬起手,慢慢的摸着他的脸,说道:“大仇已报,山炮哥,你应该高兴才是。”刘山炮把手伸进陶土虎的衣服里,轻轻地抚摸着他光滑的脊背,说道:“是啊,我应该高兴才是,他们娘俩,应该在底下闭目了。”说完,就两只手环上来,搂住了陶土虎的腰,猛地一下子,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两只手紧紧地抱着他,伸嘴亲在了陶土虎的脖子上。 陶土虎心中也是一荡,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可是,他伸手一撑,就挣开了刘山炮的怀抱,扭头看看外面,低声喝道:“别闹,家里还有人。”刘山炮一笑,也就随着他做了起来,下了炕。 对陶土虎说:“事情已经办完了,咱们也要回山了,土虎,着济南城,咱们也逛的差不多了,就是济南的千佛山还没有去过,今日,就去逛逛吧。”陶土虎想了想,说道:“嗨,不就是爬山么,有啥逛头。”刘山炮说道:“不是光为了爬山。我听说,山腰上,有一座道观,说是里面的光老爷灵验的很,我是想,和你去拜拜。”说完,就又拉起陶土虎,使劲地拥抱进怀里,在他耳边说道:“我有了你这个好兄弟,实在是三生有幸,我想和和你结拜一回。”陶土虎听了,心里一热,就点了点头。 时节已经接近腊月,济南这个小城,被包围在四周的群山之中,凛冽的北风,很难刮进来,就显得有些暖和。 可是,一上午千佛山的盘山道,呼啸的西北毛子风就刮了起来,顺着人的脖子吹进去,瞬间就是浑身冰凉。 陶土虎和刘山炮用手系紧了棉袄的口子,盯着逼疯往上爬去。 一只眼的功夫,就看到在突兀的枝桠间,露出了一座不大不小的道观来。 倒也是青黄的琉璃瓦,飞檐层叠,立在悬崖边,大气的很。 在门楣上,就悬着一个门边,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念出来就是,炫舞观。 由于是寒冬天气,景象萧条,并没有多余的游人,例外都显得空荡荡的。 刚进大门,就有一个老年的道士迎了出来,留着一把花白的胡子,穿着臃肿的道服,蜷缩着脖子,有一搭无一搭的问道:“两位施主,这样的天气,不知到来有何事?”刘山炮看看他,就从棉袄的口袋里摸出了两块银元,递到他的手里,说道:“我俩是来做个道场,结拜兄弟。”那道士感到手里沉甸甸的银元,就一下高兴起来,绽开笑脸说道:“好好,施主就请进,咱这就招呼人。”说着,酒吧两人迎进了大点旁边的偏房里。两人一进偏房,就看到在屋子的中央,放着一个铜炭炉,里面还在燃着几只火炭,弄得屋里还算暖和。 老道士渠道墙角的炕上,推着一个还窝在被窝里的道士,喝道:“快起来,有施主来,要做道场呢。”那人动了动,伸了伸脖子,露出了全裸的膀子,抱怨道:“昨夜,折腾了人家一晚上,还不让睡个好觉。”听到老道士的抱怨声,急忙回头一看,却原来是一个十八九岁,面目还算较好的小道士。 看到陶土虎他们站在屋子当地上,就脸色一红,赶紧坐起身,当着陶土虎他们的面,穿上衣衫,下了炕。 师徒两人忙了半天,就连供品、法器,一股脑的搬到大殿里,又邀着两人来到了大殿里。 大殿里,空旷寒冷,两人抬头望去,正中间立着一尊高大的关公塑像,稳稳地坐在台子上,一手撩须,一手握拳,虎目圆睁,煞是威武。 道士师徒两人闭着目……在两边敲着磬,陶土虎和刘山炮双双在关公面前跪了下来。 蒲团紧紧地挨着,两个人也是紧紧地挨着。 一样的誓言,一样的仪式。 不一样的,只是两人的心情。 刘山炮摸索着,在蒲团抓起来陶土虎的手,握进了自己的首重。 陶土虎心里一动,只是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微微的颤抖着,越攥越紧,好像要和在一起,永不分开。 回转头,看着那张熟悉不过的脸,方方正正,古铜的颜色,鼻直口方,浓眉下,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深深的望着自己,透过一层薄薄的泪水,里面,全是自己。 陶土虎只觉得有些鼻塞,鼻子一酸,一汪泪水已经悄悄地涌了上来,他只是蠕动嘴唇,轻轻地喊了声:“山炮哥,山炮哥……”不知道啥时候,那道士师徒已经离开,大殿里空荡荡的,只有婉转钻进来的北风从神台边上呼啸而过,掀起了神像边上的帐幔,使得它漫天飞舞。 两个人携着手,慢慢的站起来,走到了门口。 望出去,外面是漫舞天际的雪花。 下雪了,不知不觉之中,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 雪随风舞,飘飘扬扬的塞满了整个天地。 这个小小的道观,就像一叶漂浮在波涛中的扁舟,被遗忘了,呗冷落了,除了他们俩。 不知何时,两人又相拥在一起,脸贴脸,胸贴着胸,彼此嘴里呼出的热气,吹进了彼此的耳朵里。 “土虎,土虎,哥死都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山炮哥,我也有和你死活在一起,一辈子……”随着梦喃搬的细语,两张满是胡茬的嘴又紧紧地亲在了一起,吞吐,允吸,急促的喘息声里,很不得生吞了对方。突然,刘山炮弓下腰,一把抱紧了陶土虎的屁股,把他的腿分开,往上使劲一提,把他环抱在了自己的腰上。 盘山的走向了神台前的蒲团上,随之一倾,把他压在了宽大的蒲团上。 亲吻着,揉搓着,颤抖着双手脱下了身上的衣裳,在着凛冽的寒冷里,两个人裸着身子纠缠在了一起。 飞舞的雪花,扑进了大殿里,扑在了这两句热腾腾的身子上,瞬间化成了水滴,在随着身子的癫狂,慢慢的滚下来。 刘山炮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陶土虎的胳膊,按在蒲团上,把他的双腿环在自己的腰上,往前一扑,进入了,两个人彻底融为一体。 癫狂、欢叫,和着身体的撞击声。 出汗了。身子上,头发里,鼻孔里渐渐蒸腾起的白气,环绕在他们四周,环绕在身旁威武的神像前。 95、盗墓贼 第三天傍晚,林剑波穿着长袍,戴着礼帽,女扮男装洲了陶土虎他们,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梁满山并没有死。 当时只是被刘山炮击伤了肩膀,在齐鲁医院住了一天的院,就回家养伤去了。 听到这个俏息,两个人很是沮丧,特别是刘山炮,这次没有击杀梁满山,令他特别悔恨,一拳击在自己头上,咬牙切齿,哀叹不止。 陶土虎赶忙劝道:“山炮哥,先别着急,我们可以再找机会,除非梁满山再回到他娘的肚子里,一世不再露头。”林剑波说:“由于这次刺杀,己经惊动了日本人,恐怕近期内梁满山是不会轻易露头了,”顿了顿,又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到他家里去,杀了他。”听到此话,两个人睁大了眼,奇怪的看着林剑波。 林剑波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忘了?我和梁满山的三姨太可是同学,好朋友,也是多次到过他家里的。”陶土虎说:“说是这样,可是经过这次的事情,省公署还有梁满山的住处必定会戒备很严,应该不会下手吧?”林剑波说到:“只要想好办法,想好步骤,没有不成功的理。”刘山炮站起来,一拳砸在桌子上,恨恨的说:“报不了此仇,我不回柱子山。”次日清晨,省公署大门。 林剑波穿着一身素花的棉旗袍,手里提着一只女士小坤包,正在和门岗交涉。 她的身后跟着陶土虎和刘山炮,两个人都打扮成酒店伙计的模样,手里抬着一只食盒。 “老总,这可是梁参赞专门叫来的红门的烤鸭,您是不知道吧?这红门的烤鸭,可就是现场一边削着一边吃,才够味道,这个是手艺,离了这两个伙计,可没人办得了。”林剑波连哄带吓地对站岗的士兵说。 “可是这位姑娘,上头的命令,任何人没有通行证不可入内,你是三姨太的朋友,这倒不打紧,只是这两个伙计……要是出了事,我们可就全没命了,”站岗的士兵指着陶土虎两人说道。 “哪我只好就叫三姨太来了,看来,她的面子在这大院里,也没人在乎啊,”林剑波瞪起眼睛说道。 这时候,从岗哨里走出来一个年龄大一点的人,呵斥那几哨兵说:“既然是三姨太的朋友,当然可以通融一下,你们几个,瞎了狗眼,也不看看是谁。”又低头哈腰的向林剑波说:“姑娘,你们可以进去,只是,按上头的命令,是要检查的。您看?”林剑波道:“谁不让你检查了?”指着陶土虎两人道:‘“检查就是,又有什么,先查我的。”说着把手上的手提包交到那人手上,那人谦逊几句,就打开手提包,把里面的东西看了一遍。 同时,那两个士兵也把陶土虎两人的全身检查了一遍,又把食盒打开,看到里面放着几只盘子,盘子里是两只烤的焦黄松脆的烤鸭,别的就是一些甜酱,小葱,还有薄薄的小面饼之类,都是吃烤鸭的辅料。 最后,一个哨兵从食盒里拿出一把削烤鸭的刀子,举起来说:“这个,可不能带进去。”陶土虎赶紧说:“老总,这只是削烤鸭用的,没有这,这烤鸭可就吃不成了。”正说话间,只见一个老妈子从里面走过来,远远的对林剑波说:“林姑娘,我们三太太让我过来看一下,看烤鸭到底送来了没有,老爷等着吃早茶呢。”那几个士兵一听,赶紧把刀子放下,帮着把食盒盖好,让到一边,放他们进去了。 几个人跟着老妈子转过办公大楼,来到一处庭院前。 庭院很大,门口又站着几个岗哨,看到老妈子和林剑波,就没有多问,让他们进了大门。 庭院是一套中式的四合院的格局,房屋看来是有年岁了,古朴典雅,甚是养眼。 一行人顺着走廊向正房走去,刚转过弯,就看到一个妖艳的妇人从房里走出来,看到他们,就“唉呦”一声赶紧迎上来,对林剑波说道:“我的姑奶奶,等你老半天了,瞧你给我出的这主意,这还差点讨不上好了。”林剑波上前挽起她的胳膊,问道:“参赞大人在哪儿?”三姨太向着正房努努嘴,“在里面呢,正嚷着吃早茶呢,咱们快点吧。”说完又回头催着陶土虎两人快点进屋去。 几个人进了堂屋,里面也是中式的布置,桌椅都是红木的,东墙边有一个小门,有一个里间,看来,梁满山是在里边养伤。 三姨太让陶土虎两人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刘山炮一下一下把烤鸭片下来,沾上甜酱,卷上小葱,用小饼卷起来,一个个放在盘子里,码好。 三姨太看弄好了,就把盘子放在一只小茶盘里,招呼林剑波坐着,就端起茶盘,要亲自送进去。 刘山炮此时已是怒火满胸,拿着手里的刀子就要往里间里冲。 说时迟那时快,林剑波一把抢过三姨太手里的茶盘,亮起另一只手,朝着三姨太的脖劲间掌劈下去,三姨太一声没哼,就瘫软在地上,昏过去了。 林建波一使眼色,陶土虎和刘山炮紧跟着她向里面的房间走去。 刚进房间,就看到在靠墙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被子,满头半是花白的头发,脸上也是憔悴的神色,正是梁满山,旁边,有一个丫鬟,正端着一只饭碗,在喂他喝汤。 刘山炮一眼看到仇人,眼珠都要红了,一个箭步窜上去,摁住了梁满山,手里的刀子对准了的他的喉咙。 那个丫鬟凉吓之下,手里的碗“啪”地一声碎在了地上。捂着嘴,刚要叫出声来,林剑波手起一掌,正正中脖颈,又昏死在地上。 刘山炮把刀尖抵在梁满山的脖子上,用狠狠的低沉的声音说:“梁满山,你不认得我吧?当年你害死我娘,和我大哥,你还记得吧?”梁满山恐惧的睁大眼睛,想了一阵,失口叫道:“你是刘黑七派来的,你是他儿子?”“让你死个明白,我就是小枣树,当年,我就在橱柜上躲着,亲眼看到你为了找我,杀了我娘还有我大哥,今天,我要让你血债血还。”说完,把手里的刀在他的脖宁上用力一划,瞬时一股血雨喷涌而出,墙上,床帐上都溅满了。 刘山炮抓起窗幔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把沾血的上衣脱下来,包起梁满山的人头,拿到外面放在食盒里。 陶土虎抓起一件外套,让他穿上。林剑波己经把三姨太抱到里间放好。然后说一声:“咱们走。”三个人相跟着出了大门,扬长而去。 三个人没有回客店,按照事先的安排计划,直接出了济南南城门,一直向南走去,捡着山路一路前行,两个时辰后,到了柳埠镇,来到一个酒店的雅间里,早有冯天威等在那里。 见到他们回来,冯天威急忙上前闻讯到:“得手了吧?看你们的神色就是。”刘山炮抱拳向冯天威道:“这次大仇得报,多仗冯兄弟和林姑娘帮助,在下没齿难忘,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言声就是。”冯天威也抱拳言道:“客气,在下也确有一事相求,”看了看林剑波说,“上级鉴于这次行动,林剑波己经暴露,特下令委任林剑波为军统济南站鲁西南专区特派员,随你们一同赴柱子山,争取和办理凤凰寨入编中央军一事。上司的命令,还请两位兄弟帮忙,办成此事。”刘山炮看了陶土虎一眼,陶土虎微微一点头,说道:“好吧,这次的行动,多亏你们的帮助,我们回山,定会如实汇报给大当家的,林姑娘己经暴露,此地也不宜久留,我们饭后还是早一点启程吧。”林剑波也上前说道:“以后仰仗两位了。”饭后,几个人来到客店的后院,那里己经有冯天威给准备的四匹马。 临别时,冯天威把陶土虎叫在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只碧绿的玉镯,在墙角的石头上一磕,王镯一下裂为两半。 他把一半重新包好放回怀里,把另一半交到陶土虎手里,迟缓着声音说:“陶兄弟,托你一件事请,如果你有机会的话,就把这半个下镯替我埋到兰草的坟上去吧。我投身革命,没有机会回乡,自己的身体和性命也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客死他乡,为革命栖牲,这个镯子,是我奶奶给我的,我们两个一人一半,算是永世在一起吧。”说完,已是眼中含泪,“陶兄弟,就拜托你了,如果可能,你就在兰草的坟前,替我祷祝,我冯天威一生一世,只有她这一个女人,别的一个也不会再找。”陶土虎心里一动,就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会替你办到的。”四个人快马加鞭,沿着汾河河岸一路东行,待到傍晚时分,己经到了新泰县的鲁村,四人只好到冯老五的姨丈家住宿,明日再赶路。 进了家门以后,苗老汉和老伴赶紧做了晚饭,吃饭的时候,苗老汉嘱咐他们说:“现在村里正住着鬼子呢,好巧你们来是没有碰到,明日出门时一定要注意才是。”刘山问道:“鬼子来这里干什么?这么偏的村子,汉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老汉凑到他们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是不知哇,几天前,冯家庄的大地主冯云霄就带人来到村里,到处打听村后那个冢子,并且出钱把那块地给买了下来,这不,昨天又来了一批鬼子兵,有一个军官叫什么文草什么郎的命令把那个冢子围了起来,不让人靠近,没白没黑的在里面,也不知道鼓捣啥,村里人都传说,说是在盗墓呢。”陶土虎一听,就说道:“文草一郎,就是上一次攻山的鬼子指挥官,是他在盗幕?那老人家,你知道那古墓是谁的?”“也不知道了,听长辈人说,得有好几百年了吧,说是鲁家的祖宗,当时是个朝廷的大官,这村里本来是有鲁姓的,只是后来绝了,要不然,让人刨了祖坟,那还了得。”几人一听,心早都是一股怒气直冲上来,刘山炮更是大声说道:“不如,今晚我们就去端了他们,这些畜生,竟然在我们这里控坟掘墓,天良丧尽。正好宰了他们,给山上的兄弟们报仇。”林剑波点点头,说道:“好,趁着这个机会,也除了冯云霄这个大汉奸。”陶土虎沉吟半晌,抬起头说:“也好,能除掉冯云霄,也算给二当家的报了仇,只是,还不知道鬼子的兵力布置,最好先去打探一下,再好下手。”林剑波站起来,说道:“我去,只是麻烦老人家给带个路。”侯永业点点头,“那好吧,小心一点。”说话间,林剑波己经跟着苗老汉出门去了。 三人在灯下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林剑波回来了,说道:“己经探看明白了,鬼子人数并不多,在外面有三个站岗的,家子上面还有几个人。”经过简短的商量,三个人简短装束,拿好武器,向着村后的古幕而去。 走了不几里路,就看到在村后平整的耕地上,突兀而起一个大土堆子,大约有两层楼高,上面长满了树木,和灌木。 三个人趴在田埂上,悄悄地注视那里。看到土堆的下面,有三个鬼子兵坐在地上,围着一堆火,正在烤火。 三人互相点一下头,悄悄地摸上去,趁他们不备,一人一个,全部用匕首结果了。 陶土虎一招手,三人顺着冢子上的小路向上走去。 来到家子顶上,看到有一个日本军用帐篷支在那里,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陶土虎慢慢挑开帐篷的门,就看到有三个鬼子兵正倚在帐篷上睡着了,就一招手,三人进去,顺势又全都结果了。 正要出去,林剑波指着地上“咦”了声,三人往地上一看,看到在帐篷的边上,有一个大洞,有一根绳子顺着洞口直垂下面。 陶土虎把匕首掖在腰里,对着两人一挥手,抓住绳子,往洞口里溜下去了,刘山炮和林剑波随后也都跟着下去。 陶土虎往下溜了大概有七八米,黑暗中就觉得双脚着了地,等刘山炮两人下来。就一起摸索着向前走去。 黑暗中觉得脚下的路还有两边的墙壁都是用平黝石头砌的,应该就是幕道。 往前走了一段,一拐弯,就看到前面出现了灯光,也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三人立即隐身在石壁后面,暗暗的探出头,看到前面是一个大大的墓室,在幕室的石壁上,挂着两只日本军用的瓦斯灯,照的幕室里如同白昼。 有两个人在里面,一个穿着中式乡绅的衣服,看来就是冯云霄,另一个穿的是日本军官服,应该是文草一郎。 看起来两个人好像是在争吵,间或还在拉拉扯扯。 “文草先生,这可要不得咱们不是说好的吗,只拿墓室里的东西,不开棺的。”“哼,这个你说了不算,好东西自然在棺材里面,你们中国人有个习惯,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会带到棺材里去的。”“我带你盗人坟墓,己经是心里不安了,如若再开馆抛尸,那就真是天良丧尽了,要断子绝孙的呀。”只见文草一郎把冯云霄使劲推在一边,用工具把棺木打开了,俯身就去捞棺里的东西。 “文草先生,不可呀。”在灯影里看到冯云霄扑上去,想阻止文草一郎。 文草一郎大怒,拔出枪朝着冯云霄“啪啪”两枪,冯云霄捂着胸口在当地转了两圈,颓然倒地。 林剑波大怒,从石壁后闪身出来,一扬手,一枚金钱镖激射而出,正中文草一郎的咽喉,文草一郎嘴早鸡鸣一般,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三个人进到墓室里,看到l地上摆满了各种文物,瓶瓶罐罐,各种珊瑚玉器,已经被文草一郎聚拢成一堆,还没来得及运出去。 棺椁上的盖子己经打开,俯身看进去,里面是一床绸缎的被子,还没有腐烂,把棺里盖得严严实实的。 陶土虎对两人说:“盖上吧。”两人点点头,一起把棺盖抬起来,就要合上,突然从棺材盖上掉下来一件东西,掉在了陶土虎的脚上。 盖好棺盖后,陶土虎从脚边拾起那块东西,在灯下一看,原来是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绢布,打开来看,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是在绢布的正中写着一些字,是一些毛笔写就的繁体字。 他就着灯光,慢慢的念了出来,却是四句五言绝句。 东瀛舶来沿明珠,价值连城实可殊。 五言绝句明灭里,夷贡宝藏有谁知? 96、夜明珠 陶土虎慢慢琢磨这一首五言绝句,夜明珠?啥夜明珠?先是猫眼绿,再是夜明珠,到底,这两件东西,有啥联系?心里也是百思不解。 “陶兄弟,咱们走吧,鬼子发现了动静,定会赶来这儿的。”林剑波推了推他,说道。 陶土虎点点头,把那块绢布叠起来放在怀里。 三个人爬出盗洞,把那几具尸体扔到古墓里,又把帐篷拆了,一股脑的也扔进去。 最后把盗洞用土填的严严实实的。打扫好现场,三个人就回到了鲁村。 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三个人回到了抱犊崮。 在山寨的大殿里,刘三炮把林剑波介绍给刘黑七时,林剑波眼光扫过这几个人,脸上是一份急切的表情,好像在找一个人。 等到林军师从外面走进来时,林剑波的眼睛瞬间湿润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林军师兴冲冲的赶进来,“你们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话音未落,看到坐在那里的林剑波,一下怔住了,随即又指着她激动地说:“剑波,你,是剑波?”“爹,”林剑波站起来,眼泪更是汹涌而出,一下扑在了林军师的怀里。 林军师也是眼含热泪,颤声说道:“孩子,前几年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就找不到你了?”周围的几个人都惊呆了,好像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刘黑七最早醒悟过来,高兴地说道:“哈哈,这就是剑波啊,军师,你们总算是父女重逢了,这是大好事啊。”听说刘山炮他们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大仇得报,林军师也是高兴的对叶六说:“也恭喜大当家的,大仇得报,我们山寨,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啊。”残阳如血,北风呜咽,抱犊崮的东北角,又筑了两座新坟,坟前的石碑上,分别刻着,“慈母叶张氏之墓”和“长兄刘山根之墓”,在墓碑的下面,刻着“次男山炮敬立”的字样。 在张氏的墓碑前,放着梁满山血淋淋的人头。 刘山炮和陶土虎跪在墓前。 刘山炮两眼含泪,手里高擎着三炷香火哽咽说道:“娘,大哥,你们的仇我们已经报了,母亲大哥在天之灵,安心吧。”在场的人,无不黯然泪下。 陶土虎看到刘山炮伤悲,也是泪流满面,伸手扶着他的胳膊,劝慰道:山炮哥,今日大仇已报,你不要太伤心,让娘和大哥在那边也好安心。”众人起身后,只见山菜还坐在地上苦得伤心,陶土虎迟疑一下,走过去,把她拉起来,她苦得更伤心了,嘶哑着嗓子说:“兄弟,俺想爹和娘了,还有山牛。”陶土虎心里一痛,眼泪也泉涌而出,对她说:“你放心,爹和娘的大仇,一定会报的。”刘山炮也擦擦眼泪,对山菜说:土虎说得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放心吧,我们定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吴坚挺,不会逍遥很久。”陶土虎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却是一痛,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怎会如此的迷茫和难受。 林剑波走过来,搀扶着山菜,一行人在微黑的夜幕里,相跟着回去了。 晚饭后,林军师的房间里。 在摇弋的灯光里,林军师拿着那块从古墓中拿来的绢布,时而一字一句的吟诵,时而眉头紧锁。 刘黑七坐在靠墙的椅子里,默默无言,炯炯有神的眼睛,却是定定的看着大家。 刘山炮则拿着那颗猫眼绿在眼前转来转去的观察。 “东瀛舶来夜明珠,这很可能说的就是这颗珠子。”林军师朝他说道。 刘山炮点点头,看着手里的珠子,费解的说:“难道,这珠子里还有什么秘密?五言绝句明灭里,这是什么意思?可是,珠子上,除了这一篇檄文,已经没有什么了。”林军师没有言语,只是翻看着手里的绢布,过了许久,他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既然珠子上已经没有什么,看来只有在这绢布上找了。”顿了顿又说:“我知道,古人有个写秘密书信的方法,是用细米汤当墨水写字,等到字迹干了以后,就看不出来了,收到信的人,把绢布或者纸张弄湿,用硫磺一熏,字迹就会出来。”林军师立时就叫人拿来了一块硫磺,先把绢布放在水里淹湿,又把硫磺点燃,放在绢布的下面。 烤了一会,一看,果然,在绢布的背面,出现了很多蓝色的蝇头小字。 刘山炮和陶土虎看到这些也激动起来。 几个人凑在灯下,林军师,一字一句的读了出来。 大明万历一十一年进士鲁啸松弥留之际告诫子孙。 余入仕二十年,兢兢业业,恐负皇恩,可怜皇隆祖荫,未有差池。 惟余一事,抱憾终生。 万历二十七年,余任山东青州兵马守备,春,领兵剿齐都燕子山红胡子匪众,天兵所到之处,贼势瓦解,得获贼首红胡子。 亲身夜讯,偶得一惊天大案,万历二十二年,东夷岁贡天朝,取道泰山红北麓,为燕子山匪胡道林所获,截杀来使。惧天兵来剿,藏匿宝物,惟余一夜明珠在手,宝藏秘密尽置其上。 可怜胡已怄没,秘密无人可知。余穷尽毕生脑力,不得其解,嗟乎!皇家之物,埋没荒郊。 余有负皇恩,不胜惶恐。 故书此斤帻,以告后生。 黄白之物,易招不详,故我子孙,视此珠为传家之宝足矣。切勿得寸进尺,以误后生。切记。 中缅万历二十七年家训林军师读毕,陶土虎能听得明白,这个名鲁啸松,号中缅得人自然就是那个墓中的主人,鲁氏的先人了。可能他仙逝时,子孙看到他的嘱咐,不敢逾越他的意思,就连这封家训也一同放到他棺材里了。 只是,从文中可以知道,宝藏的秘密是藏在珠子上的。 刘三炮又把珠子放在灯前,把上面雕刻的字迹映照出来,除了那一篇檄文以外,并没有别的东西,难道,宝藏的秘密,是藏在檄文里面? 林军师又细细的读了几遍,并没发现异常之处,想想也是,檄文是日本人写就,怎么会有宝藏的秘密。 几个人鼓捣了半天,也没有新的发现,看到夜已深沉,就收起珠子和绢布,各自歇息去了。 大殿后院,刘山炮的房间里。 陶土虎正坐在椅子里和刘山炮说着话。 手机还在拿着那颗珠子,转来转去的看。 窗外凄冷的月色,透过窗棂照设进来,让人觉得一阵清冷。 风渐渐起来,摇动着院子里的大树,把月光切割成一片一片,房间里也是在月光的照耀下,一明一暗,暗影浮动。 他正吟到“五言绝句明灭里”,看到这明灭的月光,夜里突然一亮,心里立即就“咚咚”直跳起来。 把珠子凑到灯光下,透过灯光细细的看。 珠子泛着绿莹莹的光,上面显示的还是那篇檄文,并没有别的。 他一口吹熄了油灯,把珠子放在手心里,珠子在黑暗中继续发着绿光,在珠子的上面突然就显现出了几行小字,虽然迷糊不清,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那篇檄文。 他赶紧又点上灯,把珠子在灯光里照耀了一番,又一口吹熄灯,赶紧看珠子上,果然是一首工整的五言绝句。 神鸟山上住神鸟,神鸟洞中把宝藏。 神兵天将寻无迹,菩提邱下灵蛇黄。 刘山炮也凑上前来,两个人心情激动。 陶土虎强抑住激烈的心跳,暗暗地把这几句文理粗滥的五言绝句记在心里。 他们知道,这几句诗,自然就是藏宝的秘密,藏宝的地方。 97、夜猫子 陶士虎和刘山炮兴冲冲地来到了刘黑七的房子里。 听到珠子又有了新的秘密,刘黑七也很是异常兴奋,他把珠子拿过去,在灯前不停的把玩,又一口吹灭灯,看到在满屋的黑暗里,珠子却还在向外放射着绿莹莹的光,照射在他胖大的脸上,拧紧的眉毛,眯起来的眼睛里放射出一股贪婪的光。 在珠子朦胧的绿光里,显得那么狰狞,那么令人害怕。 点亮灯,刘黑七手里握紧了珠子,咧开嘴,哈哈一笑,说道:“这就好了,终于又找到了一点线索,看来,挖宝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说完,又低下头,嘴里低声的嘟囔起那句五言诗来,好像恨不得就从中找到宝藏的所在。 在地上转了几圈,就抬起头,用热烈的眼神盯着刘山炮,急切地说道:“山炮,这几句话啥意思?”刘山炮抬起手挠了挠头皮,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懂啊,不知是啥意思。”刘黑七看来他一眼,好像有些不信似地。 又转过偷取,望着林军师,说道:“军师,你看呢?”林军师坐在椅子上,低头想了一下,说道:“看这珠子,夜里放光,自然就不是猫眼绿了,倒像是夜明珠,可是,一般的夜明珠都是无色透明,这绿色的,倒没听说过,定是外来之物。”又抬头低吟了一遍那五言诗,说道:“诗意粗拉,毫无精华之处,难道这首诗里面,就藏着藏宝的地方?”“神鸟山上神鸟藏?神鸟山?”回头看看众人,问道:“神鸟山在哪里?或者叫凤凰山?”众人想了想,并没有叫神鸟山或者凤凰山的地方,就都摇了摇头。 林军师拧起眉毛,苦苦地思索,看样子也是不得解。 刘黑七见众人都不得解,也是没有办法,只好让众人回去了。 陶士虎和刘山炮回到房里,两个人并排着躺在炕上。 刘山炮睁着眼睛直瞪瞪的看着屋顶,开口说道:“士虎,你知道吗?绢布上说的那个匪首红胡子,就是我的祖宗。那时候,他也是占山为王,就在这抱犊岗上,后来,我爹也是在这里占山为王。”陶士虎一下爬起来,看着他的脸,说道:“是嘛?那说起来,这个宝藏,还应该是你老祖宗藏起来的。”刘山炮点点头,说道:“是啊,我从小,我爹爹就告诉我,说过这件事,说是这件事,代代相传,总有一天,就会找到这个宝藏,光大门楣。”“可是,咋找到呢?就凭这首诗?那你爹,还告诉你什么了?”“好像没有别的了,我那时候很小,爹爹受了伤,都说不出话了。”陶士虎点点头,心里也是茫然一片,没有头绪。 正在这时,就听到闯王有人说道:“一营长,大当家的让你去一趟。”刘山炮爬起来,穿上衣裳,就来到了刘黑七的屋里。 一进门,就看到刘黑七斜倚在炕上,怀里抱着一枝大烟枪,在吞云吐雾。 看到刘山炮进来,就深深的吸一口烟,再吐出来,把烟枪递给叛变的勤务兵,摆手让他出去,坐起来,拍着炕沿说道:“山炮,来,坐下。”刘山炮一坐下,刘黑七就看着他说道:“山炮呀,这么多年了,这夜明珠总算又回到咱们手里了。”沉吟了一下,又说道:“只是这宝藏,还是不知道地方,为了你爹的医院,咱们可得好好想想呀。”刘山炮点点头,说道:“是啊,爹,想想办法,应该没问题,珠子还是在咱们手里嘛。”刘黑七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山炮呀,你我虽不是亲生父子,但是,自从你山根哥没了,我就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儿子了。”刘山炮心中激动,立刻就湿润了眼睛,点点头。 刘黑七说:“你爹临离开时,对你说了啥没有?还有就是平时对你嘱咐了啥没有?找到宝藏,咱们就扩大队伍,把事业往大了干,到时候,我是老了,这事业还不是你的?”刘山炮沉吟了一下,说道:“也没有啊,爹只是告诉我这个宝藏的事,别的也没说啥呀。”刘黑七听他这样说,就沉寂了下来,过了一会,就盯着刘山炮的眼睛,说道:“当时,江湖上可是流传着一句歌谣,费县有个小枣树,一旦逮住好鼓捣,金银珠宝随便拿,家里盖个大金库,不知道这是啥意思?”刘山炮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张嘴说道:“那可能就是人们胡嚼舌头,做不准的,我也不知道是啥意思。”刘黑七看到他拘谨的样子,就抬起头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哈哈,我也只是问问,有没有管啥紧,你快去歇着吧,这事以后慢慢想吧。”刘山炮只好站起来,走了出来。 一路上,脑海里还是闪现着刘黑七那两只犀利的眼睛,好像还在自己身后盯着自己,就觉得自己的后背上一阵阵的发毛。 回到屋里,看到陶士虎还躺在那里没睡,在等着自己。 就说道:“咋还不睡?”陶士虎欠欠身子,说道:“睡不着,在等你。”刘山炮心里一热,就爬上炕去,一下把他搂进怀里,笑道:“等我,是想我了吧?”陶士虎脸色一红,把他一推,说道:“有点正事吧,大当家的深夜找你干啥?”刘山炮手链了笑意,在他身边一躺,说道:“还能有啥呢?还不是宝藏的事,他要问我,爹爹告诉我什么没有。“说道这里,心里却有些悲伤起来,想到了从小跟在爹爹身边,就在这抱犊岗上玩耍的情形。 夏日里,爹爹喜欢光着膀子,路出浑身古铜色的腱子肉,浑身滚着汗珠,在带着兄弟们训练。一弯腰,两只胳膊上的腱子肉就鼓起来,像是两只大粗的树干,右胳膊上有个刺绣,是一直圆睁双目的夜猫子。 自己也问过爹,为何在身上刺个夜猫子,爹说,是爷爷给刺的,代代相传,将来大量,自己也要次上一个。 “夜猫子?”刘山炮心里激灵,就扭转身对陶士虎说道:“夜猫子,我家世世代代,身上都刺个夜猫子。”陶士虎一听,也是十分奇怪,就说到:“夜猫子?神鸟?这也不搭边呀。”陶士虎心里嘀咕了几声,就突然爬起来,说道:“夜猫子?山炮哥,这抱犊岗下,不是有个夜猫子岭吗?”刘山炮一下子坐了起来,拍了一下陶士虎,教导:“是啊,夜猫子岭,难道这神鸟就是夜猫子,怪不得,爹临死的时候,拿起我的手一直去摸他身上的夜猫子呢。”陶士虎兴奋地爬起来,找出只比,就着油灯,又把那首诗写了出来。 两个人围在油灯下,又研究起了那首诗。 98、找到宝物 “神鸟洞中把宝藏?”陶土虎喃喃的念叨,又回头问一边的刘山炮:“山炮哥,这夜猫子岭,还有个夜猫子洞啊?”刘山炮皱起眉头,拿手挠挠头皮,说道:“这个没听说过,不知道有没有。”陶土虎又念叨:“菩提树下灵蛇黄?这又是说的啥?”刘山炮那拳头在炕上擂了一拳,烦躁的说道:“这他娘的,好好地明白的说不就得了。非要弄这些费力巴拉的故事在里头,让人可咋去猜?”陶土虎朝他笑道:“这样弄,你的那些先人们,自然有他们的道理,要不然,就不在你们身上刺画夜猫子了。”刘山炮听了,想想也是,就点了点头。 随即又抬起头,眼里放着满是希望的光,说道:“土虎,不行,咱们现在去就夜猫子岭?早死早托生,我是沉不住气了。”陶土虎沉吟一下,就点点头,说道:“也好,咱们就去告诉大当家的,大家弄上火把,一块去探探。”话音刚落,刘山炮去竖起手指,止住了他的话,又扭头看了一眼窗户,低声说道:“不用了,咱两个先去探探再说。”陶土虎有些吃惊,还想说话,刘山炮就制止了他,不让他说话。 两个人就下了炕,穿戴齐整,又去马棚里拿来了几只扎好的火把,就一起朝寨门外走去。 到了寨门前,两边站岗的兵士就上前把两人拦下了,说道:“大当家的说了,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下山。”刘山炮就和陶土虎对望了一眼,走上前来,说道:“我也不行啊?”那兵士双腿一并,朝他敬了个礼,说道:“是这样,大当家的特别说了,你也不行。”刘山炮惊诧之余,又很恼怒,扬起巴掌,就要打人,陶土虎赶紧把他拉住,拉到了一边。 下不了山,两个人只好往回走,走到住房边上,刘山炮一拉陶土虎的手,两个人悄声的来到了屋子后面的悬崖边上。 抱犊崮就像一个高高竖着的圆柱体,从平原地面突兀而起,海拔三百多米。 两个人站在那里,向下面望去,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深不可测。 陶土虎问道:“咋了?山炮哥。”刘山炮凑到他耳朵边,低声说道:“你还看不出来?我们被大当家的盯上了,走不了了。”陶土虎大吃一惊,说道:“为啥?为了宝藏?”刘山炮赶紧捂住他的嘴,说道:“低声些,知道就好,今晚上,他叫我去,我就觉得不好。”说完这话,透过明亮的月亮,陶土虎还是看到他眼睛里流露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陶土虎抱起他的肩膀,叫道:“山炮哥》”刘山炮伸开臂膀,也搂紧了他,说道:“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如此吧。”接着放开陶土虎,说道:“我记得,这里,就有一个下山的通道,就是直上直下的,凶险些,可是,下面就是夜猫子岭,土虎,现在咱们必须走,不然的话,宝藏找到的日子,就是咱们最后的日子。”陶土虎想起了刘黑七放射着凶光的眯着的眼睛,心里也是一下就明白了,他点点头,说道:“咱就走。”刘山炮在前面带路,拨开枯枝,寻着路线,带着陶土虎从一个小小的洞口走了下去。 艰难地往下滑行了一段,山洞中渐渐的宽阔起来,摸着黑,两个人就点上了火把,渐渐地就行到了半山腰。 再往下,就是悬崖了,两个人只好扔了火把,攀着岩石,攀援而下。 两个人互相帮助,连拉带扯,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谷底。 陶土虎放眼一看,就看到自己站在一个小山岭上,这个小山岭的顶部尖尖的,像是北方的屋顶,站不得人,两个人只有趴下身子,倒退着慢慢往下爬。 爬了一半,两个人的衣裳就都汗湿了,从各自衣裳的脖领处,都在冒着蒸腾的汗气。 此时,正是月上中天,一轮饱满的月亮映在当空,皎洁的月华,直泻下来,把这面山坡照的毫发毕现。 陶土虎就看到在不远处,有一棵高大的数目,枝桠横斜,在凌寒的北风里岿然不动。 他心中一动,就想到诗里那句”菩提树下灵蛇黄。”他站起来,手扶着山壁,招呼着刘山炮向那棵树慢慢爬了过去。 到了树底下,就看到在树干的边上,有一个洞口突然就露了出来。 陶土虎心里一阵激动,就和刘山炮爬了进去。 山洞口子很小,但是进去里面,却是宽敞的很。 蜿蜒曲折,也是很深远。 刘山炮从腰里拔下仅剩下的那只火把,点上了,两个人就觅着道路往前走去,走了一箭之地,就在前面的石壁上发现了几个大字。 把火把凑近了看,却是黄龙洞三个字。 这时候,陶土虎才恍然大悟,他高兴的对刘山炮说道:“山炮哥,你还记得那诗里,有菩提树下灵蛇黄那句么?”看到刘山炮点头,他就继续说道:“灵蛇,就是龙,灵蛇黄,就是黄龙啊,这就是说的那个黄龙洞;”刘山炮也兴奋地说道:“那就是说,宝藏在这里面吧?”陶土虎点点头,“很可能啊。”说完,两个人就兴奋的继续往前走去。 走了不远,就看到在前面不远处,堆着几只大箱子,混乱的堆积在那里。 到了眼前,就看到是几只铁皮箱子,锈迹斑斑,大概是有些年岁了。 刘山炮兴奋地喘着粗气,说道:“这就是了,兄弟,咱们寻到宝藏了。”陶土虎也很幸福,他点点头,示意刘山炮打开箱子看看。 刘山炮打开一只箱子,就看到里面满是珠宝翠玉,玲玲朗朗,耀人眼目。 另外三只箱子里,也是如此,都是漫漫的宝物。 刘山炮伸手抓住一把珠串,塞到陶土虎手里,说道:“兄弟,看看,这都是咱们的了。”陶土虎把珠宝放下,对刘山炮说道:“山炮哥,这些东西,都是你祖宗留给你的,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宝物呀。”刘山炮挨着陶土虎坐在石头上,看着他说道:“这都是咱俩的呀,咱们愿意咋处理就咋处理呀,兄弟呀,你愿意当财主,我就去买宅子买地,让你当地主,你愿意当大官,我就去给你买官,你愿意当山大王,我就给你招兵买马,摸愿意……”还没等他说完,陶土虎眼眶一热,心里激动,就张开手臂搂住了他。 两个人抱着紧紧的,在这个稍显温暖的山洞里,三个箱子里的宝物,在火把照耀的余光里闪闪发光。 99、血债血偿 就这样搂着抱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哔的一声,火把燃尽了,山洞变得一片漆黑。 只有洞口方向透进来一些亮光,看来,天已经亮了。 刘山炮才动了动身子,说道:“土虎,咱们去哪里?这些宝物咋弄?”陶土虎坐直了身子,说道:“先下山再说吧,天地之大,还没有咱们兄弟的立身之处么?这么重的东西,一时也是弄不出去,不行就先放在这里,等有用场了,再来取不晚。”刘山炮点点头,就走上前去,打开了一只箱子,抓出几把宝物,塞进了自己的怀里,说道:“先弄点出去,当作花销,有了机会,再来弄出去。”两个人就互相搀扶着,抹黑向洞口处走去。 来到洞口,就看到天已经凉了,清冷的白雾缭绕在半山中,然人看不多远。 刚下到半山腰,就听到抱犊崮的顶上传来了一阵阵的激烈的枪声。 刘山炮赶紧住下,看了看陶土虎,说道:“兄弟你听,发生啥事了?”陶土虎也是感到奇怪,觉得那些激烈的枪声,不像是兵士训练时的枪声,倒像是小股的战斗。 “不会是?不会是鬼子又打来了吧?”刘山炮听了,就皱起眉头,说道:“那可就麻烦了,咱们刚来,还立足未稳,几百口子人呢,这要吃大亏的。”陶土虎反身就往山上爬,一边就说道:“别担心,走,咱们上山去看看。”两个人反转方向,往山上爬去。 到了抱犊崮的山顶,从那个隐蔽的山洞里爬了出来,就听到枪声密集,到处都是浓烟四起。 刘山炮和陶土虎赶紧往腰间摸出手枪,猫着腰,顺着墙根就向房子前面摸去。 到了房子跟前,就看到一群人站在刘黑七的屋子门口,其中就有林军师林剑波等人。 到屋子外面的地上,还躺着几具兵士的尸体。 看到他两人,林军师赶紧赶上前来,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了?人都跑了?”刘山炮惊诧的问道:“咋了?发生啥事了?”陶土虎却在一边轻轻的拉扯他一下,向林军师回道:“是啊,现在这里咋样了?”林军师就叹了一口气,满脸悲伤的神色,用手指了指屋子里面。 陶土虎和刘山炮挤进屋子,就看到屋子里的地上,也是躺着几具横死的兵士。 刘黑七静静地躺在炕沿边上,赤裸着身子,一条毛茸茸的大腿还耷拉在地上。 精光的头皮上,已经是血肉模糊,看来,不知道是中了几枪。 刘山炮看到这些,心头一酸,就一个箭步扑上去,趴在刘黑七的身上,叫了一声,“爹”。 就泪流雨下。 陶土虎就走上前去,按住了刘山炮的肩膀,说道:“山炮哥,节哀顺变。”就帮着他,把刘黑七身子放好,穿好了衣裳。 晚上,油灯下。 林军师,陶土虎,刘山炮等人聚在充作聚义厅的屋子里。 林军师看着刘山炮郑重的说道:“山炮,大当家的已经去了,山寨没有头脑不成,你就快点上任吧,几百口子等着你呢。”刘山炮站起来,向着他说道:“军师,算了吧,这个头领我是干不了了的,还是你来干吧。”林军师赶紧说道:“那可不行,你是大当家的儿子,理应由你来接任,你就别再推辞,当家的尸骨未寒,还有大伙等着你上任,带领大伙找小柜子算账呢。”陶土虎也在一边劝道:“山炮哥,你就应下吧。”刘山炮抬眼看着大伙,就点了点头。 林军师就高兴的说道:“好了,这事就定下了,明日给大当家的发送,接着就举行仪式,让山炮接任。”刘山炮却是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说道:“只是,大当家的仇还没有报,我怎么……”林军师就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些小日本,早晚就得收拾他。”正在说着话,就听到外面站岗的兵士在外面说道:“报告,安海回来了。”刘山炮及众人闻言一惊,过了好一会,林军师才朝外面喊道:“让他进来。”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安海走了进来。 身上是一身厚绸的衣裳,头上还扣着一顶礼帽,见到众人,赶忙把头上的礼帽摘下来,朝着刘山炮哈哈腰,说道:“众位头领,我回来了。”三个人朝他围上去,说道:“你不是跟着二当家的去了冯家吗?你怎么?”安海脸上现出一片悲痛的神色,说道:“也算我命大,屋子被鬼子炸塌了以后,我没有死,半夜里就自己爬了出来,捡了一条命,后来听说山寨搬到这里来了,才又找了来。”林军师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看来你还混得不错,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安海说道:“嗨,一言难尽,出来以后,也是没有地方躲,就找到了一个老相好的,在他的绸缎庄里混了一段日子。”刘山炮就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回来就好。”安海看着他,有满是悲痛的神色,说道:“我听说了,大当家的,被害了……”刘山炮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陶土虎说道:“放心吧,这个仇,早晚会算到小鬼子的头上。”安海看看他,却说道:“这不是小鬼子干的。”三个人闻言大惊,林军师更是朝他大喝道:“胡说,不是小鬼子,还能是谁干的?”安海近前,朝着刘山炮说道:“大哥,我来的时候,就碰到那股人,看装束,根本就不是小鬼子,我打听了,那帮人,竟然就是从莱芜过来的八路军。”“八路军?咱们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这是为了啥?”刘山炮慢慢的嘀咕道。 林军师在一旁说道:“不可能的,八路军,是打鬼子的队伍,不会来讨伐咱们,这没有道理,你别是打听错了消息,不要再胡说了。”陶土虎听到八路军,心里也在想:“八路倒是听说过,听说是实心实意打鬼子的土队伍,他们离得远,又没打过交道,何必跑来抱犊崮,刺杀刘黑七?犯不着啊。”几个人正在沉思,就听到边上的林剑波说道:“八路军,那是共产党的队伍,共产党打着共产主义的旗号,说是专为穷苦人做主,云霄寨打家劫舍,八路军萎了作出为民做主的样子,倒是有可能是他们做的。”林军师看了看林剑波一眼,说道:“没有实在的证据,就不要下结论,这种事情,早晚就会水落石出的。”刘山炮忽的站起来,伸手拍了一下桌子,说道:“管他小鬼子,还是土八路,我都不放过他,血债血偿。” 100、共产党刘山炮话音一落,林军事就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八路军,是打鬼子的队伍,是穷苦老百姓拉起来的队伍,他们干的事,都是为了老百姓好,不会干祸害老百姓的事。”林剑波在边上说道:“爹,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打鬼子的,还是咱政府军,哪些共产党,只是在后面收拢人心,联合这那些吃不上饭的流浪汉,要饭的,专门和政府对着干,要不是国难当头,咱们政府军早就把他们都收拾干净了,这次刺杀活动,还就是他们干的。”听了她的话,林军师一下子就站起来,朝着她严厉的说道,“你怎么就知道共产党在拉拢人心,我虽在山上,天下的事情,我还是很了解的,国难当头?政府军抗日?要不是共产党在大量的搞舆论宣传,搞的国民党在全国人们面前无话可说,才会两党合作,联合抗日,要以他们的本性,定是先灭了工程师,在说日本鬼子的事,去年发生的西安事变,难道你是不知道么?”林剑波看到父亲发怒,就只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又对着刘山炮说道:“刘大哥,你可要分清形式,现在,国民政府才是正经的政府,那些八路军,也只是一些散乱的队伍,这次我到山上来,就是奉了国统济南站的命令,专门是来手边咱们云霄斋的队伍,上一次,冯主任已经知会了南京方面,南京方面答应,只要你带着队伍编入政府军,自然就会不亏待你,不亏待众位兄弟,高官厚禄,那是不待说的。 刘山炮看看陶土虎,又看看林军师,说道:“这个,过后再说吧,我刚刚接任大当家的,虽说大伙都听我的,但是,事关大伙的身家性命,还是要看看大伙的意见,我暂时不能答应什么的。”林军师坐在一边,缕着自己的胡子,嘴里就哼了一声,说道:“收编?说的是好听,实际上,就是招商一群炮灰,替他们去当日本人的炮火而已,哪里会当作自己的人对待,难道韩服的不对,不就死例子么?堂堂的山东省主席,不是被老蒋诳到南京枪毙了么?”林剑波听完,就一时大怒,对着林军师说道:“国军有啥决定,自有它的道理,爹,你这反动言论,搅乱人心,你就不怕么?”林军师也是大怒,抬起手指着林剑波,厉声说道:“我怕什么,难道蒋介石要抓我去沙头不成?我知道,你是奉了那些人的命令,来这里拉拢人的,我还就告诉你,你从哪里来,就赶紧滚到哪里去,有我在一天,我就不准你带着大伙去送死。”林剑波听到林军师的话,就眼圈一红,颤声说道:“爹,你是赶我走是吧?好,那我就走,可是你要知道,一旦错过了好时机,将来,可别怪我不认父女之情。”说完,就含着眼泪,一咬牙,往门外奔去。 刘山炮和陶土虎就赶紧站起来招呼她,可是屋门一开,一股冷风扑了进来,林金宝已经跑了出去。 陶土虎赶紧着出门,朝着她追去屋外北风呼啸,从山林里传来了一股股尖叫的声音。 林金宝不顾山口站岗兵士的问询声,顺着下山的通道往山下跑去。 陶土虎追到半山腰才把她拦住,急切地问道:“林姑娘,你这是何必,啥事好商量,和自己的老人,还用生这么大的气。”林剑波住下步子,看着陶土虎,就留下眼泪,说道:“我不是生气,我是伤心,我爹他……他还算是个文化人,教师出身,咋就这么看不透形势,我这好心,还就被当成驴肝肺了。”陶土虎说道:“你也莫着急,收编的事,容大伙慢慢的商量,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就能定下来的。”林剑波听他这么说,情绪就慢慢的稳定下来,走到一堵石崖边上,坐下来,又流起了眼泪。 陶土虎看她哭泣,自己也没有说话,只好坐在她身边站着,劝慰道:“还是回山上吧,这里冷,看冻坏了。”林剑波却抬起泪眼,看着陶土虎,说道:“爹,以前是一个教书先生,在我们新泰县女中授课,我和妈妈跟在他身边,那时的日子还算平稳,我也跟着爹在学校里读书。”“可是后俩,我和妈妈经常发现爹每天很晚才回家,看他严肃的样子,我们也不敢问他,知道有一天半夜里,爹还没有回来,我家的五门就被人踢开了,进来了一大帮人,手里都握着枪,嚷嚷着要来抓我爹,说他是共党,我和妈妈吓坏了,就说爹不在家,那些人就把我和妈妈抓到了县府,怪哉了监狱里。”林剑波说道这里,就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上面就来了人,吧我们娘俩踢出去审了好几遍,我和妈妈哪里知道爹的哪些事情,提审的人中,有一个是南京来的情报处的,他后来就和我谈话,要我加入国统,说是为国出力,就会放了妈妈,我那时候什么也不知道,为了妈妈就只好答应了,可是,妈妈出来了不久,就连惊带怕,不久就死了。”说道这里,林剑波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陶土虎心里也是十分难受,想到自己的爹娘也是死于非命,眼里也是潮湿的,就说道:“这个乱世,哪有一家好过的?还好你还有个爹爹在,可我呢?父母,都被仇家杀了。”林剑波抬起头,看着陶土虎,:“陶大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悲惨的身世,你看我,也是惹你伤心了,其实,我有这个爹,又有啥用,自从那年他跑了,我和妈妈就木有看见到他一回,可怜妈妈临死,还在不停地嘱咐我,要我去找爹爹,后来,我打听到他在柱子山,你不知道,我心里是多高兴,可是,现在,父女已经不像父女了。”陶土虎叹了口气,说道:“不说这些了,生逢乱世,你们父女,也是各为其主,收编的事,需从长计议,着云霄斋的几百个弟兄,得有个妥当的归宿,才是好的,走吧,回山吧,看冻坏了。”林剑波站起来,看着陶土虎,却没有动身,脸色红了一下,说道:“陶大哥,我听别人说,那山菜姐,是你的老婆么?”陶土虎一怔,沉吟了一下,轻声说道:“是父母从小给定下的。”林剑波忽闪着大大的眼睛,只盯着他的脸,突然道:“你喜欢她吗?爱她吗?你咋就不和她一屋住呀?”陶土虎被她问到这些,脸色一红,就仓促地答道:“纱……啥喜欢不喜欢的,那时候还很小呢,不知道是咋回事……”看到他不自然的样子,林剑波也是突然像羞怯了一般,低下头,抬脚往前走去。 陶土虎奇怪地看着她,心里也是迷茫一片,只好抬起脚,跟着她往山上走去。 101、她走了 陶土虎跟着来到了山上,到了山口,林剑波却又回过身来,看着他,红着脸色,说道:“替我劝劝刘大哥,千万可别走了弯路,那些共产党,就是一些匪众,跟着他们,早晚也是一个没有结果。”陶土虎就点点头,说道:“我会的,这主意还是山炮哥自己来拿,毕竟,他是大当家的,再说,还有大伙呢,这事急不得,得慢慢计议。”林剑波听了,就答应了一声,又深深地看了陶土虎一眼,说道:“我知道,你答应帮我,我已经很高兴。”说完,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陶土虎,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候,就听到不远处来了一个人,站在月色里,不言声的看着这边。 两人抬头望过去,却是山菜,她两只手交替的拧着衣角,低着头,不说话。 陶土虎赶紧走过去,问道:“咋了?有啥事吗?”林剑波看到她,脸色就更加红了,抬起脚走,就悄悄地快步走了。 山菜等她走了,就抬起头,望着陶土虎说道:“兄弟,俺想山牛了,俺想……下山去,去找山牛。”陶土虎听了,心里也是一惊,就问道:“你是咋了?为啥就要下山?现在山下乱的很,你自己回去,让人怎么放心?”说到这里,就看到山菜已经耸着肩膀嘤嘤的哭了起来,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兄弟,俺知道,俺……俺不上你的眼。现在,大小姐已经死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日子不能就这样过,俺看了,那林姑娘也喜欢你呢,你就要了她吧,俺不会不愿意的,俺这辈子,有你这个名分,就已经知足了,俺下山去,找到山牛,就把他抚养成人,这些,你就不要操心俺们了,干你的事就是。”陶土虎一听,鼻子也是酸酸的。 他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许多的女人,身材单薄,怯怯弱弱,站在寒冷的月色里,就像一根枯黄的野草,任凭寒风的吹拂,却又是坚韧的很,随风摇摆。 他的脑海里,就又想起了那些年,自己曾经被她搂在被窝里,野蛮或者温存的抚摸着、疼爱着。 他心里滋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滋味。 就说到:“好吧,你愿意去,你就去吧,只是,路上要小心些,世道乱的很,等会,我给你收拾些钱,到了舅舅家,好好地过生活,这个土匪窝子,也不是你们女人们待的地方。”山菜点点头,就抬起头,说道:“你就放心吧,我来的时候,我想的办法,打扮成个男人,会没事的。”说完,就低着头,慢慢的回了屋。“陶土虎回到自己屋里,就看到刘山炮坐在炕上,还在想事情。 看到他进来,就问道:“林姑娘没事了吧?你看这事闹的。”陶土虎说道:“回来了,没事,爷两个。没有仇怨,也是各为其主。”“各为其主?”刘山炮一下坐直了身子,问道:“你是说,林军师,是共产党?那咋可能?”陶土虎爬上炕,挨着他坐下,点点头,说道:“是的,林军师是共党。”刘山炮听了,就吃惊的说道:“那……那大当家的,是不是他?是不是他带人干的?”陶土虎赶忙说道:“那倒未必,那安海的话,也不可全信。”刘山炮就用两手抱紧了自己的头,苦恼的说道:“真是乱糟了,一个个的,这党那党的,谁知道都是些啥人?我们咋办?”陶土虎抓住他的胳膊,拿下来,看着他的脸,说道:“山炮哥,你不用悉,这个好办,咱们就还是用大当家的那一招,谁来招安,咱们也应着,给东西就要,看谁给的家什多,除了日本鬼子,跟哪一边,都是无所谓的,重要的是,弟兄们跟着咱们有的吃,有的穿就行。”刘山炮看看他,说道:“我倒是不稀罕那些东西。”又凑上陶土虎的耳朵,悄悄说道:“何况咱们还有那一山洞子的宝贝呢,还稀罕他们这些东西?”陶土虎说道:“不是为了这些东西,山炮哥,你想想,要了他们的东西,他们才会认为咱们死心塌地的跟了他们,要不然的话,保不准就要来骚扰咱们,先过了这个坎再说吧。”刘山炮想了想,就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想法。 扭转头看着陶土虎,说道:“土虎子,你还真行,三两下子,就把这件难人的事理拨清了。”说着,就伸出手,用两只手掌夹住了陶土虎的脸,笑着说道:“你就是老天送来帮我的天神。”陶土虎把他的手一拨,说道:“既然是天神,你就碰不得,老老实实地。”刘山炮眉毛一扬,说道:“去他娘的,就是天神,老子也敢动,何况,你是我兄弟,亲兄弟,我不动谁动?”说完,就一个虎扑,兜身把陶土虎扑在了炕上,一张嘴就亲在了他的脖子上。 陶土虎任凭他在自己身上动作,就突然想到了山菜,心里一下就凉了下来。 看到他不动了,刘山炮就住下来,看着他的脸,问道:“咋了?”陶土虎沉默半晌,说道:“明天山菜就下山了,他想去找山牛,和她一起生活过日子。”刘山炮叹了口气,就身子一歪,躺在了陶土虎身边,说道:“那咋行?山下太乱,她一个女人,这么远的路。”“没事,她有分寸,只是,我实在是对不起她,让她一辈子,都瞎了。”说完,就背过身去,不言声了。 刘山炮看他这样,心里也是不好受,只是伸出胳膊,狠狠地把他搂在了怀里。 第二天一早,陶土虎就起来了,从炕头上的土洞子里,摸出来十几块银元,急匆匆的走出门来。 向着山菜的屋子走去。 进了屋,却看到里面空无一人,连林剑波也不在。 他心里明白了,撒开丫子,就朝着山下追去。 刚到山口,就看到林剑波正从小路上往上走。 看到他来,就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 “山菜……走了?”陶土虎问道。 林剑波眼睛红红的,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陶土虎看看他就急忙抬起步子,就要往山下追。 林剑波伸手拉住他,说道:“已经走远了,你放心,我已经给她盘缠了。”陶土虎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睛就渐渐的红了。 林剑波站在一边,看着他,张开嘴,鼓起勇气,轻声说道:“她和我说了一夜的话,说的都是你,说你小时候,说你长大后。”陶土虎觉得眼睛辣辣的,就点了点头。 “她……还和我说,说……让我跟了你。”陶土虎心里一惊,就抬起头,看过去,就看到了林剑波看着自己的火辣辣的眼神。 102、中埋伏 陶土虎听到林剑波的话,就感觉脸上发烧,赶紧结结巴巴的说道:“林……林姑娘,你可别……你可别听她胡说,一个乡野间的婆娘,她知道啥?咱们……快上山吧。”林剑波听他说完,却身子没有动,还是用热辣辣的眼神看着他,只是里面多了一些哀怨的成分。 过了一会,看到陶土虎已经甩开步子住山上走去,坚实宽阔的后背在凌乱的树枝间若隐若现。 紧紧地握起拳头,林剑波突然鼓起勇气,朝着他喊道:“陶大哥,我……愿意。”话音刚落,就看到陶土虎的双肩颤抖了一下,身子也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常态,顺着山道,远远地走了上去。 林剑波双手按在自己咚咚直跳的胸脯上眼里便含上了泪水,她突然就沉得浑身无力,腿脚一软,就顺势坐在了身下的石阶上。 压在青松上的白雪还没有化尽,日子已经进入了腊月。 上山的日子清苦寂寞,但是还算宁静。 早饭后,刘山炮;林军师,还有陶土虎三个人坐在大厅里,散漫的聊着天。 刘山炮抓起一只饭碗,把里面残余的一点稀粥一口喝进嘴里,使劲的把碗一放,抬起手擦擦嘴,咧开嘴骂道:“娘的,这日子没法过了,这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天天喝这老太太尿似地稀粥,还不把人饿死?我看早晚呀,别说练兵了,就把人练得基罢也硬不起来了。“林军师也是叹了口气,说道:”那又有啥办法,小鬼子坚壁清野,把这山围得像铁桶似的,人又下不的山,也没处去弄粮食呀。”陶土载抬头说道:“我听说人家那些八路,已经分散驻扎,打开游击战了,都分散到老百姓家里,倒是没有听说挨饿。”林军师点点头,说道:“那是他们的对敌政策,依靠老百姓,鬼子拿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刘山炮恨恨的说道:“也不知他娘的那些围军,倒是干啥吃的,正规军队,整天就被鬼子赶着跑,白吃瞎了老百姓的粮食,要是把这些粮饷给咱们,我保证,也会把山下这些小鬼子赶到他娘的乃头上去。”说完,就拔出腰间的匣子枪,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林军师看了看刘山炮,就站起来,说道:“山炮。我看啊,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下山联络八路军,跟他们一起干了。”刘山炮沉吟半响,说道:“只是,八路军生活清苦,咱们这些兄弟,都是大鱼大肉走过来的,能够受得了那份清苦吗?”林军师说道:“咋能受不了?弟兄们,大都是穷苦人出身,再说了,过不了这个坎,还不都饿死呀?”刘山炮看看陶土载,看到陶土载点了点头,就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只好如此了,这都快过年了,总比在山上大过年的饿死强……”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屋门一响,进来了两个人。 原来是林剑波和安海。 林剑波打断刘山炮的话,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刘大哥,咱们的活路来了。”听了她的话,几个人立时就站了起来,疑惑地看着她和安海。 林剑波朝着安海看了看,说道:“刚才碰到安海,他说山下有情况。”安海赶忙上前说道:“今天我在山下打听清楚了,临近过年了,新泰县城的鬼子总部,打发人给山下的三鬼子们送年货来了,说是好几大车呢,现在路上,我推算着,今晚就到野鸭湖。“刘山炮一听,心里一阵的兴奋,就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匣子枪,举了起来,喊道:“那还等啥?去抢他娘的。”林军师皱着眉头说道:“不可鲁莽,得计算好才行,山下可净是鬼子呢。“又看着安海,问道:”你是咋打听来的?怎么就知道他们的行踪?“安海上前一步,赶紧说道:”我到山下,又找到了那个开布庄的朋友,他给打听的,这消息一定准,因为啊,那些二鬼子经常到他那里去买布。“林军师点点头,说道:”这是不义之财,倒是可以动了他的。“刘山炮就拍拍陶土载的肩膀,说道:”好,土载,咱们准备一下,天一黑就下山。“陶土点点头,刚想说话,就看到林剑波在边上说道:”也算我一个,我和你们下山。”林军师皱皱眉头,看着她说:“你去干啥?在山上侍着吧。”林剑波一拉脸,不高兴的说道:“我就想去嘛,这可是山寨生死存亡的大事。“说完两只眼睛就朝着陶土载直看。 陶土载没有办法,只好向林军师说道:”就让她去吧,她身手好,定能帮上大忙。“林军师没有办法,也就不吱声了。 晚饭后,一轮明月悠悠的持在天边。 天上没有风,却是冷的很。 满山的松树直直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陶土载,刘山炮和林剑波带着十几个人,走在下山山间小道上。 抱犊崮三面坏坡一面坏水。 坏坡的那几面,都有鬼子驻扎着,走不出去,倒是坏水的那面,临着一条沂水河,因为天寒上地冻,河水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可能是鬼子疏忽了这一点,这边意然就没有鬼子,十几个人就蹑手蹑脚的上了结冰的河面,一眨眼的功夫,就过了河。 趁着夜色,又往前走了十几里路,就到了野鸭湖边,湖里的芦苇已经大部被割掉,湖面上光秃秃的,举目四望,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刘山炮指挥众人趴伏在一道土岭后面,招手叫过安海来,问道:“你可知道他们啥时候过来?”安海立时答道:“快了,大概下半夜。”刘山炮点点头,就和陶土载等人也趴伏下来,轻声说道:“就在这里吧,等靠近了再打。”几个人商量好了,就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慢慢的熬等。 待到月亮慢慢移到了西边,众人就有些打盹的时节,就听到远处,从湖里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吆喝牲口的声音。 陶土载赶紧爬起身,从腰间拔出匣子枪。 就看到刘山炮和林剑波也凑过来,低声说道:“来了。”刘山炮又伸起头来,向众人低声喝道:“都精神点,看准了再打。”吆喝牲口的声音越来越近,听到了马车车轴转动的吱呀声。 从远远的月色里,就走来了十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 刘山炮瞪着眼睛,兴奋地说道:“娘的,还很大方,好多的年货呢。”等到马车到了跟前,就看到每个车上都坐着一个车夫,因为天冷,都冻得缩着肩膀,在车上晃晃悠悠的。 刘山炮看近了,就抬手一枪,头一辆车上的车夫撂了下来,同时喊道:“打,给我打。”随后,踢里啪啦,枪声就响起来了。 随后的那些车夫,就惊乍起来,纷纷跳下车,抱头鼠窜,逃进湖里去了。 刘山炮就带着众人跑到了马车跟前。 看到车上都是鼓鼓囊囊的,上面都盖着草苦子。 刘山炮伸手刚想揭开看看,就听到陶土载在边上说道:“山炮哥,不对啊,怎么都是赶车的车夫呀,怎么不见当兵的押车?坏了,咱们快撤……“话音未落,就听到四周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自己人里就有几个被摞倒了,咕咚几声倒在了地上。 刘山炮等三个人赶紧带着人又跑回到了土岭边上,趴了下来。 看到四周都是枪声,都有人才知道,这是中了埋伏了。 刘山炮抬眼一看,那安海早就跑的没影了。 刘山炮和陶土载红着眼珠子,抬起手,朝着四嬉不停地开枪还击,夜色里,也不知道打着人了没有。 枪声响了一阵,就听到对方的枪声停了下来,在静静的夜色里,就听到一个声音喊了过来:”告诉你们,没有话路了,咋着也是死,就别费子弹了,快快受死吧。“陶土载听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必头突然就一跳,两只眼睛赶紧觅着声音看过去,夜色深沉,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担是,他的心却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人,就是吴挺坚。 103、枪口 多么熟悉的声音。 惚土载的心紧紧地缩了起来,一时之间,酸通,气恼,悲哀。万种滋味一起袭上心头。 握着匣子枪的右手也是不停地颤抖起来。 正在这时,就看到刘山炮红着眼珠子猛地站了起来,举起手,趄着吴挺坚的方向连着开了好几枪,同时恶狠狠地骂道:“停你妈个逼,老子和你拼了,小狗日的们。”陶土载大惊,赶紧跳起来,一把拉住他的肩膀,就要让他趴下,可是已经晚了,只听对方阵里传来一阵凌乱的枪声,刘山炮一个啷呛,就倒在了地上。 陶土载赶紧朝着他扑过去,高声喊道:“山炮哥,山炮哥……”只见刘山炮肩膀上已经挨了一枪,血水飞溅出来,染红了胸前棉衣上的衣襟。 陶土载心着急,搬着他的肩膀,还在连续的喊叫:“山炮哥……”这时候,林剑波已经跑过来,看到这样,就赶紧在自己的棉衣上撕下一片布片,按在了刘山炮的肩膀上,并且死死的绑紧。 刘山炮迷瞪了一会,却又突然睁开眼睛,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把陶土载推来了,一骨碌爬起来,抓着枪,喊道:“别管我,给我打……打,……打死这些狗日的。陶土载一把抓住他,不让他动,说道:”山炮哥,此处不可久留,你抓紧走,我们掩护你。“刘山炮一手捂着受伤的肩膀,一边朝他喊道:”屁话,我往哪里走?一起打,打这些狗日的。“陶土载扶着他,朝他说道:”你快走,我们掩护,你别忘了,你是大当家的,山上的人还等着你。“刘山炮却一把甩开他的手,说道:”为啥我走?我的命格外值钱么?你忘了?咱们还是结拜兄弟呢?那就得一起活一起死。“陶土载没有办法,只好朝着在一边崔狐狸一个眼色,让他弄着刘山炮先走。”崔狐狸会意,就招呼两个人走上前来,抓住掐扎的刘山炮,朝着湖边走去。 为了掩护他们,陶土载带着剩下的人,一边后退,一边开枪还击。 渐渐地,一行人来到了沂水河边。 河面上晶莹的冰雪反射着初升的太阳放射的光芒,已经近在眼前。 可是,对方已经知晓了他们的意思,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就加紧了火力,紧紧的逼了过来,就是不让他们越过沂水河。 陶土载回头看看结满了冰雪,光秃秃的河面,他知道,要是让对方占领了北河岸,任何在冰面上的人,都不会逃过一死。 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让对方来到河边,保护刘山炮他们先越过河去。 想到这里,陶土载精神抖擞,振臂一呼,喊道:“弟兄们,压住他们的火力,跟狗日的拼了。”一边又指示崔2狐狸他们拖着挣扎的刘山炮快点过河。 立时,晨雾缭绕的沂水北岸,就像炒料豆一般,密密麻麻的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陶土载带着十几个残余的兵士毕意势单力薄,渐渐不支。 他开枪还击之余,回转头,深情地看了看已经到了河中间的刘山炮他们,咬咬牙,回转头,又狠狠地开起了枪。 在扭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趴在自己身边努力还击的林剑波,他心中一颤,就对她喊道:“你,也走,快点。”林剑波猫起身,一个点射,击倒了一个冲到前面来的敌人,一甩头发,喊道:“我不走……你不走,我也不走。”陶土载已经杀红了眼,听他如此执拗,心中大怒,喊道:“快走……快滚……”林剑波看着他狂怒的脸,心中一动,眼里就有泪水涌了上来,嘴一裂,流着泪水,看着他,说道:“陶……土载哥,我不走,我想和你在一起。”陶土载看着她的泪眼,从里面他看出来有哀怨,又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 心中柔软的部分竟然一动,就压低声音,说道:“回吧,少死一个是一个,何必这样……”没等他说完,林剑波又在泪脸中展开笑颜,说道:“我愿意,我愿意和你死在一块……”陶土载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沂水河岸,突然就抬起腿,一脚蹬在了林剑波的肩膀上,把她蹬下了河岸。 脸上,脖子上青筋暴露,一边拧着头大声喊道:“走。”奋然起身,朝着敌众连续的疯狂射击。 哨烟弥漫之中,手下的弟兄们,在密集的枪声中,一个个倒下了。 陶土载看了看横倒一地的弟兄们,把已经没有子弹的匣子枪狠劲的扔进了沂水河中。 没了,死没了,都死没了,只剩下自己了。 他把胸前的棉衣扣子一把扯开,一骨碌倒在岸坡上,抬起眼,望着雪白的河面。 走了,人已经过河了,刘山炮他们已经过河了,河面上光秃秃的,没有一个人影。 他在心里默默的喊叫道:“山炮哥,山炮哥,你要好好的活,我要走了,来世,来世咱们再见,我还要做你最最亲爱的人……”不知何时,一溜冰凉的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冰凉的晨雾顺着河沿静悄悄的流动,没有一点声响。 这时,就听到不远的地方,传来吴挺坚高亢的叫声:“对面的人听着,慢慢走出来,饶你不死。”陶土载心里一颤,嘴角一咧,惨淡的脸面上挤出一点笑容,他爬起来,就要走出去。 突然,就看到从河沿下窜上来一个人影,一下抱住了他,把他压在了地上。 他一睁眼看,却原来是林剑波。 他大吃一惊,喊道:“你……你咋没走啊……”林剑波满脸泪痕,对他说道:“山炮哥,走,咱们一块走。”陶土载推开她,坐起来,惨淡的说道:“走?走不了了,一上河面,就杨肉靶子。“林剑波回头看看河面,回头看着他坚定地说道:”死就死,总比被他们抓住强,走吧,我们一起死……“陶土载看着她苍白的脸,却慢慢地站起来,朝着她轻轻的摇摇头。 回转头,看着敌人的方向,散漫着眼神,轻声的说道:”不,我想见见他。“看到林剑波不解的脸色,就又说道:”他,挺坚,是时候了,是了结的时候了……“说完,就站起来,爬上河沿,昂头挺胸,向着对面走去。 林剑波朝着他大声喊了一声:”土载哥。“也爬起来,超着他一起向对面走去。 晨雾之中,对面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兵士,手里都端着长枪,枪口紧紧地对着他俩。 在兵士的后面立着一匹高大的战马,马上骑着一个定官。 一身整齐精神的军服,头上是制式的军棉帽。 显得俊雅威武,超然脱俗。 一张白净的脸上,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陶土载。 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是拍在腰匣枪上的右手,已经是颤抖成了一片。 看着吴挺坚,陶土载身边倚着林剑波,抬起头朝着他看了过去。 四眼相对,没有言语,只有冰凉的晨风和着飘渺的晨雾从他们之轻轻的注淌过去。 难敌这令人痛楚的静默,吴挺坚俊美白净的脸面一阵扭曲,双眼就突然蒙上了泪水,他禁不住张开嘴失声叫道:“土载哥……”声音凄惨,沉重,在晨雾里飘渺了一阵,又沉重的落在了两个人的心头。 也许是满布的硝烟味惊醒了吴挺坚,他扭曲的脸面上下子又坚定起来,变成了狰狞的模样。 他一抽手,就拔出了腰间的匣子枪,举起来,一下子就对准了陶土载的胸膛。 陶土载盯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轻的抬起手,双手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了黝黑壮实的胸膛,挺起来,迎着枪口。 慢慢的仰起头,闭上眼,没有任何言语。 只是,两个紧闭的眼角却慢慢渗出了两行泪水。 104、要了我 吴挺坚手里的匣子枪颤抖了好久,白净的脸膛上一片灰白的颜色。 过了还就,他咬着牙,朝着后面的并使般叫了一声:“绑起来,押走。”就有几个人跑上前去,扭着陶土虎的胳膊就要绑起来。 陶土虎怒目圆睁,挣扎着,朝着吴挺坚歇斯底里的骂道:“你个软蛋,开枪啊,开枪啊,打死我,打死我……”被人按倒,绑结实了,拖到吴挺坚的马猴,陶土虎还在大声的骂道:“你这个怂包,你就杀了我啊,杀父之仇都不包,你个怂包……”说到最后,一闭眼,两行泪水却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傍晚时,陶土虎和林剑波被吴挺坚带回了鲁村,关在一间民房里。 民房被锁的严严实实,连窗户和门口都被挂上了杯子,挡的严严实实的,屋里漆黑一片。 一盏油灯闪着细小的火焰,摇摇摆摆,放在炕沿上。 林剑波坐在炕沿上,看着独自坐在灶台边上的陶土虎,问道:“土虎哥,那吴挺坚是啥来头?为啥不杀咱们?”陶土虎眼睛一笔,心里疼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咧开嘴角一笑,说道:“他……下不了手。”林剑波奇怪的问道:“下不了手,这人……这人可不像个新手,是个老兵油子了,难道,你和他有啥交情?”陶土虎呵呵一笑,说道:“可是有交情,交情大了去了,我告诉你,我和他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一直到了十八岁,我都是和他睡在一盘炕上。”林剑波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不相信的问道:“那……那是咋回事?怎么还会有杀父之仇?难道?”陶土虎又是惨然一笑,说道:“是,我杀了他爹,他……杀了我爹娘。”林剑波看着陶土虎心痛的样子,心里也一是难受起来,看着他,就说道:“土虎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呢,我不该问。”陶土虎看看她,笑了一下,说道:“这怕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哪管他那么多。”说到这里,心里确实疼痛不已,眼眶却又潮湿了。 过了一会,又抬起头,望着林剑波,说道:“只是……你又何必回来,陪着我死,这有多美不值得。”林剑波看了看他的脸,却突然生气起来,说道:“我愿意,我就愿意陪着你死,咋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说完,就往炕上一坐,盘起腿,绑在身后的双手一阵扭拉,就把手上的绳子挣下来了、陶土虎吃惊的看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 林剑波,拿自己身上的绳子扯了下来,仍在以便,就要过去替陶土虎解开身上的绳子。 看到陶土虎惊讶的神色,林剑波笑一笑道:“我学过锁骨法,这不算啥。”正在这时,门被打开了,进来了一个和的醉醺醺的兵痞,头上歪戴着帽子,手里挎着一支手枪,瞪着两人说道:“两个不知死的东西,俺们营长说了,明天早上俺们开路前,就打发你们上路,俺们营长心好,还给你们好吃的,不让你们做一对饿死鬼。”说着一招手,就有一个村妇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热气腾腾的好几大碗的食物,冒着香气,放在炕沿上。 陶土虎等他们进来的时候,已经把林剑波挡在了自己身后,已防被他们看见。 那人说完就要出去。 林剑波一着急,作势就要动手,陶土虎赶紧看着她的脸,使了一个眼色,不让她冒失。 等到们被锁上,林剑波才着急德问道:“你咋不让我动手?先收拾了这一个,跑出去再说,难道就在这里等死?”那样死的会更快。”林剑波不服,就走到门前,用手指戳开窗户纸,从挂着的被子缝里往外一看,就看到天井了黑压压的全是士兵,怀里都抱着枪。 她吸了一口凉气,就慢慢的走回到了炕沿前,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陶土虎看他好久不说话,就站起来,走过去,坐在炕沿上,看着盘子里的吃食,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这么好的东西,可是他娘的快一年没捞着吃了,吃点吧,别辜负了他的心。”看到林剑波不说话,就抬起头,说道:“来,给咱弄根鸡腿吃,可馋死我了。”林剑波心里难受,听了他的话,又是不禁莞尔一笑,就伸手撕下一只鸡腿,拿着塞到了他的嘴边。 陶土虎张开满是胡渣的嘴,一口就咬下了一大块,大口的吃起来,吃的是那样的香甜。 不一会,整根鸡腿就被他是晚了,他又朝着盘子里的酒壶努努嘴,林剑波又拿起酒壶,放到他嘴边,他仰起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仰头叫道:”真是好酒,这他娘的要是死了,也值可。“林剑波看到他的嘴边满是往下流的酒液,就禁不住抬起手,给他轻轻的擦了擦下巴。 触手是他嘴边刚劲的胡茬,扎的自己的手生疼。 看着这张刚毅、俊美、男人气的脸庞,林剑波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股汹涌的情绪,她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陶土虎的头,使劲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一张嘴,就把陶土虎的嘴亲进了自己的嘴中。 陶土虎一惊,就想挣扎着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可是自己的双手在身后绑着,怎么也挣扎不出来。 耳朵里只听到了林剑波急促的喘气声,还有就是在自己腮边林剑波柔软剧烈起伏的胸脯。 他的心乱了,他想祈求她放开自己,可是自己的嘴被他的嘴堵着,说不出话,只能支支吾吾着浑身乱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剑波放开了他,两只手紧紧地夹着他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眼里已经流下了满脸的泪水,张开嘴,对着他说道:”土虎哥,我喜欢你,喜欢你啊,我愿意,我愿意陪着你死,咱们快死了,你就要了我吧,我想做你的媳妇……“陶土虎听着她的话,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心中一颤,就停止了挣扎,眼里也是涌出泪来,没有言语。 林剑波地下头轻轻地把他脸上的泪花亲干净了,就站起来,站在炕边,一件一件的脱光了自己的衣服。 在冬日寒冷的空气里,一具娇美白嫩的女人身子,热腾腾的展现在了陶土虎的面前。 尖翘的胸脯和浑圆的屁股是那样的扎眼,让陶土虎心里一阵的翻腾,他闭上眼,不敢直视。 却感到了一阵热气直逼自己而来,自己已经被林剑波推到在炕上,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急切的解开了自己的裤带,把自己的裤子拉了下来。 陶土虎光光的下身还没有适应这寒冷的天气,就感到女人柔软的下体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心里还在挣扎的时候,就感到自己的物件好像一只被惊脱的兔子,一下子钻进了一个湿漉漉、热滑滑的洞里去了。 陶土虎汗毛直竖,头皮发麻,他一声惊叫,就感到一股从下体传来的快感,直窜上来,让他失去了自我,让他直绷绷的身体,活跃起来,癫狂起来,在这个寒冷的夜里。 105、逃 夜深了,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外面静悄悄的。 还是那盏油灯,在炕沿上忽闪着那豆大的灯光。 陶土虎躺在光光的炕席上,火热的身子也渐渐的冰凉起来。 他模糊的意识也渐渐的清晰起来。 他睁开眼,就感到林剑波散乱着头发枕在自己的肩膀上,白皙的身子上盖着炕上那床破旧的被子。 她还在闭着眼,俊美的脸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膛上,脸色潮红,还带着一抹幸福满足的笑意。 陶土虎微微扭头,往自己的下身看去,看到自己的下身还是光溜溜的,暴露在清冷的空气里。 自己硕大黝黑的物件躺倒在自己的小腹上的毛发里,好像一条扑食猎物的蟒蛇,精疲力尽的躺倒在草丛里。 他心里一惊,就彻底明白了到底发生了啥事。 感到自己的裆部粘糊糊的凉,他忍不住一伸胳膊,在自己的物件上摸了一把,把手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一把鲜红的血。 他大惊,一骨碌坐了起来。 林剑波被他惊醒,也睁开了眼,好像惧怕那一豆光亮,红着脸色又埋头拱进了陶土虎的怀里。 陶土虎呆愣了半晌,突然扳起了林剑波的双肩,着急地问道:“林……你……你是受伤了?怎么这么多的血?”林剑波听他着急,就坐起来,看了看他的手,又低头看了看他的裆部,脸色一下就更红了,就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羞怯的说道:“你是真傻么?那是我……我还是个大姑娘呢。”陶土虎想了一想,脑子里就显现出了刘山炮的影子,他就像被蝎子蛰了一口,浑身一激灵,就一把把林剑波推开了,自己挪动着快速下了炕,光着屁股站在了脚地下。 看着满脸惊奇的林剑波,他蠕动着嘴唇,结结巴巴地说道:“都是我……都是我不是人,做了这傻事,我……咋办?”林剑波一听他的话,脸色就变了,就感到浑身无力,一下子又倒在了被子里。 陶土虎心里乱糟糟的,就抬起双手紧紧地抓起自己的短发,蹲在了炕沿下。 看到他的样子,林剑波又坐了起来,她摸索到自己的衣裳,一件件穿在身上,一边说道:“土虎哥,我不怨你,我跟了你,我很欢喜呢,反正都是要死了,生是你的人,死了,也是你的鬼……”陶土虎却在心里默默的叫道:“山炮哥,山炮哥,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咱们,咱们只有来世再见了……”正在这时,两人就听到屋子的后墙根底下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好像是人在刨挖泥土的声音。 陶土虎站起来,看了一眼林剑波,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一会儿,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就要挖进来了。 陶土虎轻轻地走到墙根底下,弓下腰,刚想把耳朵贴在墙上听听,就看到“呼啦”一声,墙上被挖开了一个大口子,直通外面。 两人大惊,林剑波也从炕上跳下来,站在陶土虎身边,一起看着那个大墙洞。 过了一会,就看到一个人慢慢地爬进来了。 头上是包着一块破旧的头巾,身上是一件旧碎花棉袄,手里抓着一只铁铲子,正在抬起脸,愕然的看着他俩。 “山菜。”陶土虎大量好久,才失声叫了出来。 山菜看清了陶土虎,脸上立时就满布喜色,但是她眼光转移,看到陶土虎光着下身,依偎在一边的林剑波披散着头发,一扭头,又看到炕上那一堆凌乱的破被子,她一咬牙,脸上一阵抽搐,眼眶里就布满了泪花。 她没有耽搁,只是低下头低声说道:“快走……快走啊。”到此时,陶土虎两人才知道,是山菜挖透了土墙,来救他们了。 这时,陶土虎才知道自己还在光着屁股,他赶紧跳上炕,找到自己的棉裤,基罢穿在身上,跟着山菜钻出了墙洞。 三个人出了墙洞,就蹑手蹑脚的沿着墙根转进了一条长长的巷子。 此时,天已将明,漫天的星星已经隐去,只有那轮圆月还是挂在西天,把清冷的余晖散布在这个破旧的小山村上。 在山菜的带领下,几个人顺利的走出了村子,来到了野鸭湖边,踩着坚硬的冰碴子,三个人无声无语,只是疾走。 走了一顿饭的工夫,就看到了湖中间的钓鱼台,突兀的竖立在湖中间。 陶土虎知道,这里离鲁村已经很远,他们安全的逃出来了。 在一个河埂上站住,陶土虎才微微喘着气,看着山菜,问道:“你……你是咋来了?”山菜站在一边,离得他两个远远地,双手拧着衣角,低声说道:“不能回家了,家里没处藏呢,你们……你们还是快走吧。”看到陶土虎还在看着自己,就说道:“我已经和山牛回家了,家里虽然被烧了,可是墙还在,新意哥他们帮着把西屋又上了顶,俺们住着呢,今天下午,俺听到新意家英子和俺说,你被吴挺坚抓到鲁村了,说是要……要枪毙你,俺吓死了……”说到这里,她已经是满脸的泪水,接着说道:“俺就是豁上这条命,也不让他害了你……俺不让……”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陶土虎心里一紧,一股苦痛的滋味一时就弥漫了全身,他禁不住走上前去,抬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山菜却浑身一震,一动胳膊,闪开了他的手,说道:“快走吧,天亮就来不及了,快走吧,别挂心俺们,别挂心山牛,俺就是苦死牛,也会把他抚养成人,快走吧。”陶土虎听着她的话,内疚就像一条狠辣的毒蛇,狠狠的在咬着自己的心,他满眼泪水,禁不住后退几步,朝着山菜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牙齿狠狠地咬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一转身,拉了一把林剑波,迈开步子,走进了宛转的野鸭湖芦苇荡。 山菜刚开始看他朝着自己鞠躬,心里一惊,差一点就跳到一边,可是心里的悲苦就像一张漫天洒下来的大网,让她浑身无力,身子动也不能动。 看到陶土虎两人跑进了芦苇荡,渐渐的就没了人影。 她站在烈烈的北风里,不知道寒冷,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忽然,就像清醒过来一样,她迈开步子,急速的往湖心的钓鱼台上爬去。 到了顶上,太阳已经露出了半边脸,万丈光芒照耀在满目冰雪的野鸭湖上。 她气喘吁吁,站在那块土堆顶上的大石头上,向着西南方望去。 可是,北风呼啸,满眼里尽是被割尽的芦苇茬子,哪里还见那个人,那个人的影子。 106、黑暗里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陶土虎和林剑波才绕过抱犊崮下的鬼子兵,辗转回到了山上。 还没到崮顶,刘山炮和林军师已经接到了站岗兵士的报告,已经迎接到了山口。 看到陶土虎灰头灰脸的站在山道上望着自己,刘山炮眼睛一下子就流下泪来,他瘸着腿,从山道上跌跌撞撞的跑了下来,一把就把陶土虎搂进了怀里,喉头也一下就哽住了,只是浑身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陶土虎心情复杂,被刘山炮紧紧地搂进怀里,他感到一阵的辛酸,闭起眼睛,过了一会,睁开眼,看到林剑波还站在一边,就轻轻地推开刘山炮,说道:“山炮哥,你的腿,好了么?”刘山炮双手还是抓着他的肩膀,浑身上下的看着他,哽咽着声音说道:“兄弟呀,你是不知道啊,这两天,我是在山上咋过的呀?派了好几拨的人,下山找你,后来听说押在了鲁村,我是恨自己的这条腿呀,跑不得路,要不,我早就找了去了,实在不行,咱俩就死在一块……”说着,就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伤腿。 陶土虎看到他的样子,又看到林剑波和林军师站在一边看着他俩,就赶紧笑笑,说道:“嗨呀,我的命呀,没那么薄,这不回来了么?咱们上山。”说着,就搀起刘山炮,往山上走去。 中午,议事厅。 刘山炮、陶土虎,还有林军师父女坐在桌子边上,桌上是几碗热腾腾的饭菜。 看上去,除了几碗干野菜做的咸菜之外,就是一碗香喷喷的鲫鱼。 刘山炮坐在陶土虎身边,看着他,说道:“兄弟呀,这几日,你受苦了,来来来,咱俩先干上一碗。”说着,就和陶土虎端起眼前的酒碗,喝了下去。 又用筷子夹起了一大块鲫鱼,放到了陶土虎的碗里,说道:“快吃,这鱼呀,还是一个兄弟冒着危险从孝妇河里弄上来的,这些天不见荤腥,都他娘的变成和尚了。”待看到林剑波在边上看着他俩,刘山炮就有些不自然起来,赶紧也夹着一块鱼给了林剑波,说道:“林姑娘也跟着受苦了。”林剑波笑笑,说道:“这没啥,想当年受的苦,比这还厉害,这不算啥,倒是这次,我和土虎哥差点掉了脑袋,要不是山菜姐救了我们,现在我们已经做了吴挺坚的枪下鬼了。”刘山炮往桌子上一扔筷子,咬着牙骂道:“吴挺坚,这个狗日的,上一次,要不是土虎的心软,老子就直接要了他的命,省的他来祸害了咱们还几十条兄弟的命,这笔账给他记上,早晚老子逮住他,活剥了他的皮。”陶土虎听他说到这里,心里又是一痛,就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就阴沉着脸说道:“都是安海这个汉奸,我早晚也要逮住他,活祭咱们死去的弟兄。”刘山炮听到安海,也是怒火中烧,抬起手,用力一拍桌子,喝道:“这个叛徒,我一开始就看着他不是好人,他来到山上,害死了二当家的,现在又做了这番孽,早晚和他算账,这个钻女人裤裆的东西,那里就是好东西。”说到这里,就看到陶土虎和林剑波稍微的变了脸色,低下了头。 就觉得自己说话冒失,林剑波到底是还是个大闺女。 就赶紧笑了笑,说道:“林姑娘,这次咱们的行动虽然没成功,着了别人的道,但是,土虎和你还是完整的回来了,这就是最高兴的事,你不知道,你没回来,军师很担心你呢。”林剑波听了,就快速的看了一眼林军师,眼睛就有些湿润,低下了头。 林军师咳嗽了一声,说道:“这次,咱们又损失了好几十个兄弟,日子就更加艰难了,我看啊,实在不行,还是快点去联系西山那边的八路吧,不然的话,就怕这些野菜也会不够吃了。”刘山炮也是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只有这一条道了,这些狗日的鬼子,把山包的铁桶似地,咱们就是有钱,买了东西,也弄不进来啊。”林剑波突然说道:“我看这样还是不妥,就是联系到那些八路,他们自己都吃不上饭,哪里还能管得了咱们?我看呀,我就下山一趟,去一趟济南,找到济南党部,叫他们想想办法,给咱们想想办法。”林军师没听她说完,就打断她道:“不行,你们那些所谓的国军,你以为就指望的?要是指望的,就不会拿着军饷,让鬼子赶得到处跑了,还是八路军,才是咱们老百姓的队伍,虽然他们也没有余粮,但是,他们依托的是老百姓,总会有办法。”林剑波听了林军师的话,才想抬头反驳,看了看林军师的脸,却又一咬牙,站起来,走了出去。 刘山炮沉吟了半晌,只好看着陶土虎说道:“是没办法了,只好按照军师说的,联系八路吧?”陶土虎点点头,说道:“总的先过了这个难关,只好这样了。”三个人就立时安排了几个妥当的人,连夜下山,去寻找八路军。 夜里,天又阴沉起来,不知不觉之间,天上又开始飘洒起零星的雪花来,抱犊崮顶上,又沉浸在静悄悄的黑暗之中。 只有几盏明明灭灭的灯影穿透了黑暗的夜色飘摇在北风呼啸的夜色里。 刘山炮的房间里。 刘山炮和衣躺在炕上的被窝里,他的怀里斜躺着陶土虎。 屋里冷得出奇,两人一张口说话,就有一团白气从嘴里冒出来。 “山炮哥,我以为这次,就会见不到你了。”陶土虎趴在刘山炮的怀里,又伸展胳膊搂住了刘山炮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咚咚直跳的心跳声。 刘山炮低下头,把自己的脸也贴在了陶土虎的脸上,说道:“那咋会,我说过的,咱俩个,活着在一块,死了,也要在一块,你想自个死,那可不中。”陶土虎心里一软,就往他怀里钻了钻,红着眼圈说道:“山炮哥,只要你活的好好的,我就是死了,也会心安理得。”刘山炮抱起他的头,低声说道:“你别胡说,我不让你自己死的。”说完,忍不住张开嘴,把陶土虎的嘴用力含了起来。 陶土虎脑中一阵冲动,他也低声喊道:“山炮哥,山炮哥……”也搂紧了他的脖子,两个人热烈的吻在了一起。 喘息声越来越大,周身的臊热已经抵御住了周边的寒冷,用手一掀被子,刘山炮坐起身来,几把就把陶土虎身上的棉衣脱了下来,看着这具热腾腾,刚劲、雄性的身子,他忍不住一弯腰,就把头扎进了陶土虎的裆部,张嘴含住了他的物件。 陶土虎一声呻吟,脑子里一股汹涌的洪流就流遍了全身,让他迷醉的想哭。 抬起头,看着拱在自己下身的刘山炮英俊的脸庞,陶土虎的眼前突然局显现出了林剑波的影子。 他心里一缩,浑身一颤,就抬起手,使劲把刘山炮推在了一边。 嘴里忍不住说道:“山炮哥,我……和……林姑娘她……”刘山炮涨红着脸色,迷离着眼睛,紧紧地看着他,一边急速的脱下自己的棉衣,嘴里断断续续、气喘吁吁的说道:“我知道……林姑娘是国军的人……她……那是他们父女的事……咱不管……”说完,就光溜着身子,钻进了被窝,一个虎扑,就趴在了陶土虎的身上。 陶土虎怀里抱着这具健壮、热腾腾的让自己心醉神迷的身子,浑身的欲望弥漫上来,一瞬间,就淹没了他。 扇动的被子带起了一阵微风,把油灯一下子扇灭了。 屋子里漆黑一团。 只有一阵低沉、欢快、难以抑制的呻叫声掺合着黑暗,充满了这间屋子。 107、收编 当一切都静止下来,两个人大汗淋漓,喘息声稍稍安定下来,刘山炮一手紧抱着陶土载,一条腿还缠绕在他的身上,一手拉过被子,盖在了两人的身上。 陶土载枕在刘山炮厚实的肩膀上,说道:“山炮哥,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老当家的,就是八路害死的,你怎么还会同意和八路联合?”刘山炮住怀里抱了抱他,说道:“这也不没办法的事,咱俩虽然守着一个宝藏,可是鬼子把山守得紧,也没办法出的去,不能看着弟兄们饿死呀,再说了,那些个国军,还真是实在不入我的眼,他们的作为,还不如土匪讲义气,暂且和八路混混吧,先过了这一劫再说。”他沉吟了一下,又说道:“我还有个杨法,爹爹的仇不能不报,毕竟,他养育了我这么多年,这仇不报,令人看不起,我就想着,趁着和八路在一起,最后也把仇报了,这是个好机会,省的咱们漫山遍野的去找他们。”说到最后,就皱起眉头,双眼里冒出了一阵凶光。 陶土载看看窗户外面漫天飘舞的白雪,说道:“不知道浙去的人,能不能找到八路?要是找不到,咱们可的另想办法了。”刘山炮用自己的下巴蹭着陶土载短短的头发,说道:“是啊,不过也不要担心,那些八路,能找到就好,找不到也不要紧,实在不行,咱们就带弟兄们,去夜猫子岭起了那批宝物,突出山去,另找个山头,我还就不信了,手里握着宝贝,还他娘的没个地方住了? 陶土载点点头,说道:“实在不行,也只好如此了。”第二天早晨,刚吃毕了早饭,就看到山口站岗的兵士跑了过来,报告说:“下山的那班人回来了。”陶土载和刘山炮,还有林军师赶紧把人叫进来,就看到在他们身后跟着一个彪形大汉,身上穿着当地老百姓常穿的一身黑棉袄,腰里扎着一条破旧的布带子,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黑色毡帽,黑色的大宽脸膛,满脸的胡茬,看不出年龄来。 那回来的人,就指着身后的大汉,对刘山炮说道:”大当家的,俺们去了蜈蚣岭,转了半夜,才找到了崔狐狸的姨丈,早就听说他是八路的人,赶好昨夜他回家了,俺们,俺们说了来意,他就带着俺们去了八路那里,八路一听,很高兴,就让他们的大队政委跟着来了。“说完,就一指身后的那条汉子,说道:”这们就是八路大队的政委,苏先生。“那个汉子就往前一步,双手抱拳,朝着刘山炮说道:“在下是八路军鲁中第七纵队的政委苏寒山,特来拜见大当家的,早已听闻大当家的名声,只是没有机会见交,现在三生有幸,能够风到大当家的。“刘山炮也是赶紧双手抱拳,说道:“久迎。”一边就引着客人进了屋子。 到了屋里坐定,那苏寒山就朝着刘山炮说道:“听说大当家有意加八我们八路军的队伍。这可是大好事呀,当下日本鬼子在咱们中国横行霸道,也是到了强弓之末,没有几天的活路了,大当家的弃暗投明,此英明之举,定当流传青史啊。“陶土载他们听了他的话,心里都暗暗纳罕,这苏政委,看起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粗拉汉子,说起话来,竟然是这样的文绉绉的。 刘山炮就笑了一下,脸上有一下子冷若冰霜,低头看了看苏寒山身上破旧的黑棉衣,说道:“弃暗投明?我倒没有觉得,俺们柱子山云霄寨,向来就是除暴安良,替天行道,走的一直可都是明路,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做过,只是贵军,天天混在老百姓里面,不知道你们的军队是啥样子?”苏寒山哈哈一笑,说道:“我们八路军,就是老百姓的队伍,我们的士兵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哪能不和老百姓在一起,打鬼子,保家园,就是我们的任务。”又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兵士,说道:“我看着贵军,虽然穿着国民党军队的衣裳,但个个还是正经的老百姓出身,这一加入进咱八路军,就是响当当的人民子第兵了。“他话音刚落,就看林剑波嘴里叼着一支香烟,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冷笑道:”人民子第兵?哼哼,是红匪吧?趁着国军在前面抗日,你们在后面忙着抢地盘?国军怎么了?那可是正当的政府军队,那才可以称得上是人民军队。“苏寒山看着她,站起来,指着她说道:”这位小姐是?“刘山炮刚要介绍,就看到林军师气冲冲地站起来,说道:”你来干什么?这里正商量大事呢。“林剑波瞪了林军师一眼,说道:”大事?我说的也是大事,昨晚,我已经浙人联系上了新泰县党部,他们很快就浙人上来,和咱们谈收编的事,要是谈妥了,大批的粮食弹药就会运上来,这不是大事吗?我再不说,咱们就的跟着走了夜路,永远揭不下身上这张土匪皮。“说完,拿眼死死地看了苏寒山一眼。 苏寒山没有暴怒,却是哈哈一笑,站起来,对着林剑波说道:“哈哈,想必小姐,是国民党浙来的人吧?你说话可要注意一些,现在在是国共合作,你张口土匪,闭口土匪的,这可是不妥啊。”林剑波不顾林军师的阴拦,说道:“说土匪,是抬高了你们,要不是蒋委员长放了你们一马,哪里还能容你们蹦跶到现在。”苏寒山冷冷的说道:“现在困难当头,苏某不和你斗嘴,这没有任何意义,国共合作,大势所趋,也不能看着小鬼子占领了全中国,到那时候,咱们全做了亡国奴,还有什么话说。”陶土载看了看林剑波,又看了看苏寒山,就说道:”咱们占山为王,也是迫不得已,为了挣一碗饭吃,为了活命,这姓国还是姓共,还得大当家的说了算,谁给饭好吃,就跟信混,这是天理谁也违背不得。”林军师瞪一眼林剑波,就站起来,向着刘山炮说道:“大当家的,既然苏政委冒着大雪亲自过来,就可见八路军的诚意,你就不要犹豫了,弟兄们的前途要紧。”刘山炮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答应和八路军合作,只是枪支和粮草,啥时候运过来,咱们可的商量好。”苏寒山听了刘山炮的话,仰头哈哈一笑,说道:“大当家的误会了,咱们八路军,可不像那些国民党的军队一样,吃着粮饷,咱们八路军和老百姓是鱼和水的关系,针对老百姓可是有政策的,一不准抢,二不准夺,都是部队自己自给自足,自己种田,自己纺红,至于军火,也是从鬼子手里夺,你们这加入队伍,也是这样。”听他说完,林剑波又冷笑道:“说来说去,还是光着屁股来光着屁股去,还是来拉便宜的,干地里拾鱼,真是好买卖。”刘山炮也是一时恼怒起来,说道:“哪有这样的事?我把这好几百人马白白的送给你们?”苏寒山说道:“大当家的,可不是这样说,你不是送给我们什么,而是你们明智的投奔我们,我们可是人民的子弟……””放你娘的屁,人民的子弟兵?狗屁,我管你什么兵,你是来要饭的啊?我为啥就白白的跟你走啊?“苏寒山脸色一变,咬着牙站起来,高声说道:“大当家的,这可不是谁求谁的事,这是个原则问题,你要是加入了八路军,就是走上了光明大道,你要是跟了那些与人民为敌的军队,就会成为人民的死敌,什么样的后果,你自己要分清楚呀。”刘山炮不听则已一听就火冒三丈,他刷的从自己腰间拔出了匣子枪,顶在了苏寒山的脑袋上了,恶狠狠地说道:“我不用你教训我,老子从一下娘胎,就是土匪,你算啥东西?老子还有一笔账,要和你算呢,你说,我爹刘黑七,是不是你们害的?说错一句话,老子就崩了你。”苏寒山枪被顶在头上,他面不改色,仰天哈哈一笑,正要说话,就看到林军师快步走到了刘山炮身边说道:“使不得,大当家的,此时不宜大动干戈,好好谈才是,你可别听那安海胡说,八路军光明磊落,咋能干这事?”可是那苏寒山却在一边冷笑道:“是,刘黑七,是八路军处决的,他占据一山,投降日本鬼子欺压良善,杀人如麻,老百姓恨不得生食他的肉,处决他,是老百姓的意愿,这有啥?”刘山炮怒火中烧,瞪起眼睛,手指狠狠地扳在了匣子松的板机上。 108、大雪漫山 陶土虎看事不妙,赶紧走上前来,用手裸住刘山炮的手腕,在他耳边说道:“慢着,大当家的,杀了他不要紧,可是,咱们没有必要得罪八路军,现在这个关口上,也好办,咱们就坐在山上看着,谁他娘的上供的军火,咱们就跟谁。”那苏寒山抬起手,好像不经意的把刘山炮的手枪拨在一边,说道:“大当家的,好性情,苏某不会放弃的,早晚会让你带着弟兄们投入人民的队伍,我就先回去了,来日方长,大当家的就好好想,怎么样才是好的出路。”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陶土虎把手里的匣子枪往自己腰里一插,朝着身边的兵士一声命令:“走,没那么容易,你以为云霄寨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他绑起来,扔到雪地里,今夜要是冻不死他,就算你命大。”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兵士上前,抓住了苏寒山的胳膊。 苏寒山瞪起眼睛,朝着刘山炮喊道:“刘山炮,你不要越走越远,别等到以后后悔。”刘山炮一时就怒火上来,叫道:“后悔,老子从不后悔,你们就把他扒光了,扔到雪地里,冻死他这狗日的。”又上去几个人,把苏寒山的衣裳都脱了下来,把他光溜溜的捆了起来。 林军师一看,心里着急,赶紧劝道:“大当家的,使不得,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这样做不好,还是让他回去吧。”刘山炮余怒未消,朝着林军师说道:“军师,你是咋了?难道你真的是共产党?那我爹的死,到底是咋回事?当时你在山上,你先说说?”林军师听了他的话,就脸色一变,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刘山炮朝着部下命令道:“把他拖出去,扔到雪窝里。”九个人就把捆绑结实的苏寒山光溜溜的推了出去。 苏寒山高大的个子,像个黑塔似地,一身疙疙瘩瘩的肌肉块块,胸膛上细密茂盛的黑毛和胯间的黑毛连在一起,又顺着大腿往下,一直延伸到了脚腕上。 两个黝黑结实的屁股蛋子倒是身上最白的地方,光滑细腻,让人望上去格外的扎眼。 他在兵士的拉扯下,往门外走去,胯间相长的阳物黑幽幽的,一直垂到了膝弯上,随着他蹒跚的步伐,一晃一晃的,一直在摔打着自己的大腿。 林剑波嘴里抽着烟,嘴角带着一抹冷笑,眼睛漠然的看着这一切,直到一扫眼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陶土虎,突然就脸色一红,赶紧扭过头,趁人不注意,一摇一摆得出去了。 几个兵士架着苏寒山,走到了屋外,一使劲就把他推倒在了雪地里,又拿来绳子,把他的双脚绑了起来,让他不能逃脱。 苏寒山,还在张着大嘴,朝着刘山炮喊道:“刘山炮,你他奶奶的,想冻死老子,俺就告诉你,老子就是在东北的老林子里长大的,就是在半人深的雪窝子里滚出来的,从小就怕大热天,还就是不怕冻,不然你就看看,老子的命硬不硬,要是冻不死老子,老子还得拉着你走正道,跟着八路走。”刘山炮朝着他冷笑了几声,一转身,带着人回到了屋里。 夜己经深了,大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苍茫。 一个时辰不到,地面上已经下厚厚的几尺大雪。 苏寒山躺在雪地上,刚开始的时候,还在张着嘴破口大骂,渐渐地,牙齿打着冷战,咯咯的响,就喊不出声来了。 一开始,雪花落在他身上,还都融化了,变成雪水从他身上流下来,渐渐地,就在他身上覆盖了一层,从远处看去,就不像躺着一个人,而是一个看上去稍稍鼓起的雪堆了。 就在这时,就看到一个人影,从房屋后面慢慢地走了出来,他手里抱着一些东西,来到了那个雪堆的跟前,蹲下身,把上面的雪扒拉开了,又把苏寒山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回身抖开拿来的东西,却是一身棉衣,又麻利的给苏寒山穿在了身上。 然后,把苏寒山拖起来,一弓腰,就把他扛在了身上,一步一斜的向山下走去。 到了山口,由于雪下的大,站岗的兵士也没有看到也们,就让他们偷偷的下了山。 过了一会,就看到林剑波屋子里的灯亮了,她身穿着一件虎皮大衣,走了出来,待到走到了苏寒山待的地方,她大吃一惊,看到苏寒山不见了。 她从自己腰间拔出手枪,朝着天上放了一枪,刺耳白勺枪声在雪花的飕飕声中,格外的刺耳,各个屋子里都亮起了灯,有人从屋里跑了出来。 林剑波顾不得招呼人,一手举着手枪就朝山下追去。 待到陶土虎,刘山炮等人追到山门处,就听到山下“啪啪”连着响了几枪。 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山道上,趴着两个人影。 急忙走近了看,却看到林剑波趴在一个人的身上高声的在嚎哭:“爹呀,爹呀……”两个人定睛一看,趴在地上的,原来是林军师,后背上出现了一个枪眼,在泪泪的往外冒着血水,在寒冷的空气里冒出了一片的热气。 刘山炮赶紧蹲下,叫了两声:“军师,军师……”林军师毫无反应,看来是不行了。 刘山炮朝着林剑波问道:“咋了?这到底是咋回事?苏寒山呢?”林剑波摸着眼泪,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出来看到苏寒山跑了,就下来追,就看到一个人背看他跑,我就……我就开枪了,没想到……没想到是爹爹放了他……”刘山炮急急地问道:“人呢?跑了?”说完,就要带人下山去追,就听到趴在地上的林军师轻声地在呻吟起来。 刘山炮他们赶紧蹲下身,把他翻过身来,看到他微微睁看眼睛,脸色蜡黄,看着林剑波,有气无力地说道:“孩子啊,不要追,就放他走吧。”林剑波哭着叫道:“爹……你这是干啥呀?都怪我,都怪我啊。”林军师看着他,说道:“孩子啊,爹爹对不起你,更是对不起你娘啊,爹不行了,你要好好的跟着土虎他们,走正道啊……”林剑波哭着点点头,话都说不出来。 林军师又对着刘山炮说道:“山炮啊,看清形势,看对人,不要和八路对着干。”最后他翻了翻白眼,打起精神,又朝着陶土虎笑了笑,说道:“土虎啊,好好的对剑波,我就求你这件事了,我知道,这……这丫头喜欢你……”话还没有说完,林军师的嘴里就流出了一汪紫黑的鲜血,头一歪,就没了气息。 雪还在下着,林子里传来一阵阵簌簌的落雪声。 掺杂着几个人悲惨的呼叫声。 109、王大源 林剑波坐在雪地里,双手抱着林军师的肩膀,还在声音嘶哑的哭着。 继续飘洒得大雪把几个人的身上、头上,已经落满了雪,远远看去,就像是在哪里竖立着几个雪人。 陶土虎看着林剑波还在那里哭,就走过去,一只手拉起她的胳膊,说道:“人已经去了,哭也没用了,还是回山吧。”林剑波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看了看陶土虎,就慢慢地站了起来,还没等陶土虎反应过来,她就一下子扑进了陶土虎的怀里,两支胳膊紧紧地抱住了陶土虎的脖子,嘴里哭喊道:“土虎哥,我还怎么活下去啊,我把我爹打死了……”陶土虎一惊,抬手就想推开她,但是感到她浑身因为悲痛和内疚颤抖的身子,心里一软,就没有动。 透过飘飞的雪花,他看到刘山炮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俩,脸上不知道是啥表情。 过了一会,刘山炮咳嗽一声,就走上前去,和几个人把林军师背起来,向着山上走去。 陶土虎只好拍拍林剑波的背,说道:“别多想了,上山去吧。”说完,就搀着她,往山上走去。 送林剑波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让她躺在炕上,陶土虎也不知道劝她些什么。 此时,林剑波已经不要哭了,只是躺在炕上,闭着双眼,悲痛已经让她浑身没有了力气。 陶土虎看看她,就叹了一口气,轻轻的给她盖好被子,就要出去。 就听到林剑波在他身后轻轻地叫道:“土虎哥。”陶土虎回过头来,对她说道:“别乱想了,这个乱时代,就没有让人活着下去的盼头,凡事想开一些好,这事也不怪你,你和……军师,也是各为其主,没有办法的事情,好好的睡上一觉,就好了。”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他刚走到门口,就感到被一个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 他一回头,就看到林剑波满面泪痕的脸。 “土虎哥,你……你不要走好么?陪陪我,我害怕。”陶土虎看着林剑波悲苦恐惧的脸庞,心里一时也是难受的要命,心里想道:“平时见她总是豪爽侠义的样子,哪里见过她竟然会这个样子?”虽然有些可怜他,可是一想起刘山炮来,心里还是有些慌乱。 只好说道:“我……我还是回去吧,这样不好,你自己好好休息吧。”说完就挣脱了林剑波的胳膊,走出了门外。 走到窗户边上,就看到一个人影还站在窗户边上,呆呆的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陶土虎心里难受,又是一阵的懊悔,在心里骂自己道:“你个祸害呀,你祸害了几个女人了?”想到恨处,就抬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两巴掌。 他咬咬牙关,还是撒开步子,回到了他和刘山炮的屋子。 一进屋,就看到刘山炮自己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放着一坛老酒,自己正在自斟自饮,一碗接着一碗,脸上通红,已经是见了酒。 看到陶土虎进来,他也没有说话。 陶土虎也没有话,径直走过去,一把把他的一碗酒拿过来,仰起头来,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老旧辛辣的酒气顺着喉咙又弥漫上来,一时就辣的他身上微微的出了汗。 刘山炮搬起酒坛子,又把酒碗满满的倒上,端起来递给了他。 嘴边挂起了一抹冷笑,说道:“咋?没多在那里陪陪?”陶土虎听了他的话,心里一惊,就停下手,看着他的脸色,说道:“放心吧,她没事,这他娘的乱世,啥事没有?儿子杀爹,爹杀儿子,兄弟相残,也不是新鲜事。”刘山炮一把抓起了那个酒碗,几口喝了下去,扬起手,把酒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站起来,咬着手,拿手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胸膛,喊道:“是,没有啥新鲜事,可是……可是,我这里难受,我他娘的难受。”陶土虎感到身上突然弥漫起了一股凉意,他站起来,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桌子的边缘,眼里含着泪水,朝着刘山炮叫道:“山炮哥,我也不好受,你要知道,我……我离不开你。”刘山炮眼里也满含了泪水,走过来,一把就捧住了他的脸,凑上来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咱们谁也离不开谁,咱们拜过关老爷,也拜过观世音,我知道,你离不开我……”说完,就扑上来,一把就把陶土虎狠狠地搂进了怀里。 一弯腰,就把手插进了陶土虎的两腿之间,一使劲,就把他扛了起来,几步跨到了炕上。 到了炕边上,他又一使劲,就把陶土虎扔在了被窝里。 刘山炮站在炕边上,满脸通红,呼呼地喘着粗气,两手忙乱的脱下了自己的衣裳,光溜溜跳到炕上,一下子就扑在了陶土虎的身上,嘴里哼哼唧唧的急促好似呻吟的说道:“乖乖,我的好兄弟呀,疼死哥哥了。”陶土虎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一翻身,就把他压在了身下,一低头,就啃住了他的嘴,把他的呻吟声,一股脑的堵在了嘴里。 第二天,云开日出,一轮艳阳高挂在天上。 站在煲犊顶上,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的银白,阳光经了白雪的映照,直刺的人的眼睛疼。 在山道上,就看到有几个黑色的小点,慢慢地往山上爬来。 那是林剑波联系的新泰县国民党支部的人,来山上谈判来了。 走在前面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头上是一定兰呢礼帽,正是国民党军统济南站的主任,冯天威,手上戴着一副雪白的手套,他后面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身上穿着一身臃肿的貂皮大衣,就连头上的帽子和护耳,也都是上等的貂皮做成的。 看起来,他大约有二十来岁的年纪,他本来就是新泰县有名的乡绅地主,就是王大源,陶土虎的私塾同学,新泰县里开的那两家纺纱厂,都是他家的,在老家,还有几千亩的河滩好地。 早已经接到了报告,刘山炮和陶土虎就把他俩个接到了屋里。 落座后,陶土虎向着王大源说道:“大源,上次的救命之恩,还没有报答呢,你这次是?”冯天威就向他们介绍道:“你们认识啊,这可是太好了,王大源,就是咱们新泰县党部的负责人,这次上山,还是靠了他的关系,不然,鬼子把你们围得像个铁桶似地,哪里能上的来?”顿了顿,又说道:“你们都知道,大源表面上还是鬼子设在咱们县的维持会的会长啊。”陶土虎一听,就不得不对王大源另目相看了,想不到当年的那个鼻涕虫,还会有这样的胆识。 大家正在说话,就看到冯天威站了起来,大家一扭头,就看到林剑波,从屋外走了进来。 110、反攻 看到林剑波两眼红肿,脸色憔悴的样子,冯天威关切的问道:“剑波,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林剑波眼圈又是一红,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冯天威看他这样,只好坐下,说道:“这次咱们上山来,是接到了剑波的通知,说是大当家的有易帜的意思,我们到不是想离开抱犊崮,去和那些大兵们一起混。”冯天威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只要你们加入了国民军,我们也会考虑你们的驻扎问题,就是继续守在抱犊崮也不是不可能啊,这个好商量。”陶土虎想了想就点了点头,说道:“好,就这样定下,身逢乱世。为了几百个兄弟们有个活路,只好有奶便是娘,我只是想问一下冯先生,钱粮和军火啥时候运来?”冯天威朝天打听一个哈哈,笑道:“大当家的也真是认实惠,这个你放心,等我回去,打报告给中央政府,相信不久,定会运来。”刘山炮点点头,对着王大源说道:“大源兄是我土虎兄弟的救命恩人,应该大摆宴席,款待两位才是,只是你们也看到了,这几个月来,被这小鬼子围得跟铁桶似地,山上差点就要弹尽粮绝了,也没有好东西伺候两位了,让两位见笑。”冯天威赶紧一抱拳,说道:“这有啥,非常时期,也是没有办法,大当家的慧眼识路,只要加入了国民军,从此以后,锦绣前程,自会纷至沓来。”说完,他就站起来,说道:“话已至此,咱们的合作也算是成功了一大半,大当家的耐心等待,过几天,就有中央的收编书和封赏送过来,我们也不宜在此久留,毕竟山下还有鬼子守着呢。”陶土虎,刘山炮看他如此,也不便久留,就送两人来到了屋外。 到了屋外,冯天威对着刘山炮两人说道:“两位努力,你们可知道,咱们的盟军美国,已经是攻进了欧洲大陆,小日本的盟军德国,已经是节节败退,就在前几日,小日本不自量力,又去轰炸了美国的珍珠港,这回呀,他的好日子来了,我看呀,他也蹦哒不了几天了。”刘山炮,陶土虎他们听了这些,虽然有些振奋,但还是觉得那些美国啥的离得自己太远,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陶土虎上山抓住了王大源的手,说道:“大源啊,真想留你住下,咱两个好好地喝上一场,大恩不言谢,你的恩情以后再报答吧,”王大源笑笑,说道:“说这些干啥?那些小日本鬼子,逼着我爹还有我当他们的官,我们没有办法,可是,背地里,我可不想当这个亡国奴。”说完话,两个人刚到山口,就看到林剑波后背上挎着一个包袱,追了过来,说道:“我也要下山。”众人一怔,冯天威说道:“剑波,你咋也要走,你的工作还没完呢,等到收编完成,你的工作才算完。”林剑波看了看陶土虎,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和忧伤,说道:“我要下山,我在这里已经没有用了,你们已经谈好了,我爹的后事也已经办好了。”说完,就低下头,快步绕过众人,往山下走去了。 陶土虎心里难受,一股内疚混合着无奈,像是一根马鞭,在抽打着他的心。 看到事已至此,冯天威摇摇头,就告辞,和王大源跟在林剑波后面,下山去了。 当夜,正逢腊月十五,月光皎洁。三个鬼子分队联合起来,在夜半时分攻上山来。 山路上战火弥漫,枪声鼎沸。 鬼子这次又是用上了老家的拿手武器,小山炮,往山道上一支,说轰哪里就轰哪里。 过了不久,山道上就满是云霄寨兵士的尸体了。 刘山炮和陶土虎拼命带着众人在山口还击,手榴弹和机关枪,暂时阻止了鬼子的进攻。 在战斗的间隙,陶土虎看了看山道里,就对刘山炮说道:“山炮哥,看来,鬼子来的不是一个分队,咱们弹药有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得想想办法。”刘山炮把自己的皮帽子一把抓下来,扔在地上,恨恨的骂道:“那就和狗日的拼了,咋着也是死,还怕了他?”又恨恨的拿手拍了下大腿,说道:“这要是国民党送来了弹药,我才不怕这些龟孙子,我就不信凭着这个天险,我能让他们上来一步。”陶土虎点点头,说道:“是啊,那就不怕他们了,实在不行,就派人从小道下去,找国民党去求援,只要他们一来,从后面夹击,就能破了咱们这一劫。”刘山炮想了想,就点点头,派人下山去求援去了。 月亮渐渐西斜,鬼子已经连续发动了好几次进攻,都被刘山炮他们打下去了,看到越来越少的弹药,刘山炮心里着急,站在那里骂娘:“他娘的,送信的人,到了没有,咋还没有回信?”陶土虎一边安抚他,一边就走到屋后的小道旁看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送信的人才气喘吁吁,狼狈的回来了。 一见到刘山炮,就说道:“大当家的,坏了事了,我去了那位子山的国军指挥部,人家那个冯主任,说是咱们周围鬼子太多,不能出兵,让咱们自己看着办,实在不行,就再一次弃山。”刘山炮,陶土虎一听大怒,纷纷骂道:“这狗日的,说起人话来一套一套的,到了关键时候,就看出真嘴脸来了。”陶土虎看看刘山炮,说道:“山炮哥,实在不行,咱们就从小道上先撤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刘山炮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又说道:“可是,宝藏在这里呀,这一弃山,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咋弄啊?”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山道枪声炮声,又响了起来,却不是鬼子朝他们开火,而是有人从鬼子后面开火了。 山道上的鬼子,受到两面夹击,就一股脑的往山下冲去。 陶土虎奇怪地道:“他娘的,难道是,难道是冯天威那小子良心发现,又来帮咱们了?”说完,就和刘山炮带着人马冲了下去。 111、静坐 陶土虎和刘山炮带人冲到山道上,就看到刚才张牙舞爪的那些小鬼子,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 山道上躺满了鬼子的尸体。 还有几个是当官模样的小鬼子,窝在一处山脚里,看到陶土虎他们冲下来,就拔出日本弯刀,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瞅着他们。 刘山炮他们拿枪围住了这几个鬼子,后面的兵士们恨恨的叫骂道:“杀了这狗日的,杀了这些狗日的。”为首的那个鬼子军官瞪着血红的眼珠子,举起手里的东洋刀,张开嘴,恶狠狠地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喊些啥。 刘山炮一言不语,抬起手里的匣子枪,啪的一声,就打在了他的大腿根子上了,那个鬼子嗷的一声,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大腿根部的草绿色军裤上就被疵开了一个洞,奸像绽开了一朵血花。 那鬼子皱着眉头,又半蹲起来,咬着牙,嘴早还时屋里哇啦的,不知道喊啥,手里的军刀又是舞扎起来。 刘山炮大怒,嘴里骂道:“我操你奶奶的,都这时候了,你还敢呲牙。”抬手一枪,就中了那鬼子的额头,就见那鬼子头猛地往后一仰,倚着山壁软在了地上,两只眼睛就一阵翻白,变成了死鱼一样的白色,额头上的枪眼,黑乎乎的看不到底。 剩下的那几个鬼子,就举起军刀,屋里哇啦的狂叫着要往上冲,陶土虎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一阵乱枪,就把他们击倒在了地上,他们在地上像一条条将死的蛇,徒劳的蜿蜒一阵,就不动了,变成了一堆冒着腥气的血肉。 就在这时,就听到山下传来一阵喊声:“不能乱杀俘虏。”就看到从山道上跑上来一条大汉,一边往上跑,一边喊道:“优待俘虏,不能乱杀。”待他跑到跟前一看,那些鬼子早就变成一堆血肉了。 刘山炮他们一看,那大汉原来就是苏寒山。 他穿着一身利索的灰色军装,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帽子,腰里扎着武装带,人就显得更加的彪悍,豪爽。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乱杀人的? 他把手里的枪,往腰里一扎,就瞪起眼睛,质问刘山炮。 刘山炮他们现在才明白,救了云霄寨的不是冯天威,而是八路军,苏寒山。 刘山炮看他发了火,就笑道:“苏大哥,不杀他们,他们也是要杀我们啊。”苏寒山瞪瞪眼睛刚想说话,陶土虎就走上前去,握住了苏寒山的手,说道:“是这样,苏大哥,这些王八蛋临死了还不老实,举着刀要杀人呢,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苏寒山听了他的话,才稍稍平静下来。 刘山炮抱拳,朝着他真诚的说道:“没想到,云霄寨危难之时,竟然是八路军,竟然是苏大哥你救了我们,苏大哥,你不记旧仇,大人大量,我们实在汗颜,这个大情,我刘山炮给您记下了。”苏寒山挽挽袖子,仰天哈哈一笑,说道:““大当家的不必在意,我们党有政策,凡是抗日力量,都要团结,联合杭日,我来给你们解围,也是为了我们党的这个政策,咱们两个没有私仇,都是为了抗日大业,只要大当家的认清形势,走上正道,我就是那晚被冻死在雪窝里,也是值得了。”刘山炮听了他的话,心里就有些惭愧,脸色也是一下子就红了。 苏寒山又正起脸色,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只可惜我们的林家佑同志牺牲了,这本来是不必要的损失呀。”刘山炮他们想起林军师,心里也是难受了一阵。 刘山炮低头想了一下,就抬起头,抱拳向着苏寒山说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经过此役,兄弟我也认清了形势,也认清了人,以后,苏大哥有啥指使,尽管说就是,我们兄弟们这条命也是你给的。”苏寒山也是向着大伙一抱拳,朗声说道:“这个恩情,可不要记到苏某身上,咱们八路军是老百姓的队伍,现在日本鬼子快完了,咱们l就一起使劲,打鬼子,这才是正理,大当家的同意加入八路军,这才是大喜事,好,我回去,就给首长报告,具体的收编事宜,很快就会办妥。”说完,就上前抓起了刘山炮的手,说道:“以后,咱们就是同志了,客套话说不得,一起把小鬼子灭了,咱们的好日子也就要来了。”说完,就带着部下,下山去了。 冬去春来,抱犊岗上又迎来了郁郁葱葱的好时节。 漫山遍野的野杜鹃适时开放,染红了整个的鲁南山区。 在崖角,在乱石之间,一丛丛的金银花,也是舒枝展叶,在暖人的春风里摇摆身姿,碎花开放,把它那醉人的芬芳顺l着微风送遍了整个的沟沟垄垄。 陶土虎坐在岗顶边上的大石头上,两只胳膊圈围着膝盖,痴痴地望着漫山遍野的苍翠和花红。 自从加入八路军的队伍以来,云霄寨一众,跟着八路军鲁南支队,在泰山脚下向着鬼子打了数不清的恶仗。 有整个集团军的大恶仗,也有小山沟里的遭遇战,有输有赢,山寨里的弟兄,损失了不少,但是,活下来的弟兄们,每个人的手上都会沾染着好几个鬼子的鲜血。 刀劈枪刺,刘山炮和他,身先士卒,也是要了不止十几个鬼子的命。 当时的中国、抗日力量群起云涌,日本在东南亚的战场上,由于受到了美国远征军的剧烈打击,一蹶不振,整个泰山地区,鬼子原来的三个大队,已经收编到了不到一个中队,所有的人员也己经退缩进了泰安城。 九月四号,八路军总部传来电讯,毛泽东发表了著名的《向日寇最后一战的声明》,整个抗日队伍,擦拳磨掌,就等一声令下,挺进泰安城,全歼小鬼子。 陶土虎有时候和刘山炮聊起来,说起了当前的形势,也不知道,后来的世界会发展成啥样子,虽然,在八路军里,他们也是时常听到总部来教员,一遍一遍的讲着,以后的新社会是啥样子,可是,他们知道,一山不容二虎,国民党的军队,还在虎视耽耽地瞅着他们呢,稍不留神,待到鬼子灭了,这两只老虎就会扑在一起,撕咬起来,那样的话,何来太平世界,倒霉的,还不是那些老百姓? 坐在那里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到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自己坐那里干啥?一声不响的,刚才就没找到你。”陶土虎回头他一看,却原来是刘山炮,走了过来。 112、你的孩子 陶土虎看他过来。就扭转身子,想着他笑道:“坐这里看看风景,来到崮上一两年了,还没有沉下气来,好好的看看这里。”刘山炮走过来,挨着他一屁股坐下来,一边望向姹紫嫣红的山谷,一边说道:“是呢,这看起来,还他娘的真好看,我自小在这里长大,咋就没有看出来这么好看呢?”说完,自己叹了口气,说道:“也是啊,自小跟着爹,打打杀杀,抢抢夺夺,哪里就有功夫关注这些?现在,终于是要天下太平了,只要小鬼子走了,这日子也就要安稳了,俺们看风景的日子就要来了。”陶土虎皱皱眉头,叹了口气,说道:“我看未必,你看现在,国民党,共产党,虎视眈眈,恨不得吞了对方,我看呀,这两家子早晚要打起来,天平的日子还远着呢。”看到他的样子,刘山炮就往前靠靠,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的肩膀,说道:“管他娘的谁打谁呢,咱们站稳脚跟,不吃亏就好,打小鬼子,那是打外人。就得死劲的下死手,那没办法,可是这打自己人,还真他娘的不好下手,这不就是窝里斗吗?”低头想了一下,又笑道:“还好,还是你脑子精,上次苏寒山让咱两个如上那共产党,要是我啊,看在苏大哥的面子上,二话不说,就会入上了,还是你提醒我,没让入,现在看来,那就是一根牵牛的缰绳,一旦给带上马嚼子了,还能让你扬蹄子乱跑?”陶土虎也笑了笑,说道:“没办法,身逢乱世,就得长个心眼,一旦入了人家的套子,那就是生不如死,还是那句话,不论姓国还是姓共,只要咱们弟兄们能吃上饭,不让咱们弟兄们受委屈,咱就向着谁,只是,苏寒山大哥倒是个爽快人,再说了,那八路军,确实是正路的军队,啥事情都行的正,不像是吗所谓的国军,都是一味的暴敛暴政,不得人心。”刘山炮也叹了口气,看着陶土虎的脸,说道:“是啊,苏寒山对咱们有救命之恩,不得不抱,虽然咱们没有正经的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去,可是,一起带兵打仗,也算是一路人了,现在再来出尔反尔,也不是好汉子的干法,你看咱们该怎么办?”陶土虎思索了一下,说道:“管他呢,走一步看一步吧。给自己留个后路,也给他人留个后路,在三门就走着瞧,谁对咱好,咱就向着谁,谁对咱们不好,咱们也记着他,心里有底就好,”刘山炮点点头,突然就搂紧了陶土虎的脖子,把自己的脸凑上去,笑着说道:“是啊,管他娘的,俺们就是土匪,还真的莫要忘了老本行,只要咱们兄弟们过的乐呵,就算没有过瞎这一辈子,有我的,就有你的,有你的。就有我的,只要和你在一起,干什么我不在乎。”说完,就在陶土虎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陶土虎一把推开他,笑道:“你是疯魔了,不看看这是在哪里,让人看到了,看你咋说?”刘山炮一样美貌,就嚷嚷道:“我管他娘的,在这山上,就咱们说了算,谁还管得了咱们?咱们愿意咋这就咋着,不想死的,就不要管咱们。”说着,就张开双臂,搂紧了陶土虎,把它放按在了平整的大石头上。 嘴里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打:“看着太阳晒得,身上暖洋洋的,弄得人心里,也痒痒的,昨晚,我喝多了,还没捞着赶上一回呢。”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解开了陶土虎的扣子。 陶土虎看着他英俊,泛着一抹红色的脸膛,心里也是一阵骚动,就一只手搂紧他,一只手顺着他的裤腰摸进去,一把抓住了他的巨大。 刘山炮被他抓住,嘴里就愉快的呻吟了一声,手上使劲,就把陶土虎的裤子脱了下来。 支起身子,正要喘息着,急促的想解开自己的腰带,就听到远处出来了一个声音:“大当家的,有人上山来了。”两人赶紧爬起来,看到一个士兵正站在远处,前来报信。 刘山炮一边穿衣服,一边骂道:“草你娘的,早不来晚不来,弄的老子浑身难受。”一边骂着,一边就和陶土虎回到了大厅里。 一进大厅,就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农夫,手里抱着一个孩子,正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山菜。”陶土虎一眼看过去,抱着孩子的农妇,正是山菜,听到陶土虎的叫声,就抬起头来,看到陶土虎,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陶土虎看着他,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就问道:“你怎么来了?家里……家里发生啥事了?”山菜咬咬嘴唇,抬起一只手擦了擦眼睛,说道:“家里没事,你放心……”陶土虎看她这样,就急着问道:“那你来干啥。这到底是谁的孩子?”“是你的孩子呀。”山菜抬起头,眼泪汪汪的说道。 “我的?”陶土虎和刘山炮一听,都一下子愣住了。 山菜点点头,说道:“是你的儿子呀,是你和林姑娘生的。”陶土虎一听山菜的话,立时就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他知道,自己和林剑波,是发生过一次,那一次,林剑波把自己给了他。 可是,这突然的事情,还是让他一时接受不了。 看他脸色苍白,一时说不出话来,刘山炮就赶紧问道:“那……林姑娘?她在哪里?”这时候,山菜的眼里流下了泪水,过了一会才说道:“前几天,她随军走了,走的时候,还没出月子呢,她在咱家的炕上生下了孩子,然后就把孩子交给我,要我把他抚养大。”陶土虎,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蹒跚着脚步,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孩子跟前,揭开了盖在孩子脸上的破被子,看到一张瘦弱的小脸,还在熟睡着。 看着孩子的脸,他心里刀割似的疼痛起来,“走了?走了?”他一把抓起了山菜的肩膀,摇晃着,苍白着脸色,眼里也含了泪水,积极的问道:“走了?她去了哪里?去哪里了?”山菜人他摇晃着,摇了摇头,说道:“俺不知道,她也不说,只是说,让俺告诉你,等到出了月子,让你给孩子起个名字,还说,孩子就让俺养着,孩子大了,也不要告诉他实情,就说是俺和你的孩子,说完这些,她就走了。”说完,山菜忍不住,还是抽抽搭搭的哭了。 陶土虎突然感到浑身无,他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墙边的椅子上。 眼泪,也像开了闸的河水,一股脑的流了下来。 刘山炮赶紧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肩膀,哑声说道:“先别这样,先考虑一下该怎么办。”陶土虎抬起头,看了看刘山炮,一股剧烈的内疚混合着惭愧的洪流,瞬间淹没了他的心。 他看着刘山炮的脸,颤抖的手抓住了刘山炮的胳膊,颤抖着声音叫道:“山炮哥。” 113、陶四棍 入夜,一豆灯光摇曳在刘山炮的屋子里,陶土虎和刘山炮躺在被窝里,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激情留下的潮红,还残留在两个人的脸膛上没有褪尽。枕在刘山炮粗壮的胳膊上,一只手在不停地抚摸着他那满是黑毛的胸膛,陶土虎说道:““山炮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进攻泰安城的命令总是不见下来,小鬼子眼看着就完了,咋就不趁着他们还没喘过气来,一举攻下来。”刘山炮翻转身,伸手抚摸着陶土虎的脊背,闭着眼睛,还在微微的喘着气,轻声的说道:“上次听苏寒山说,打是容易打得,国民党共产党都想占先,只是这泰安城,到底算是谁的地盘呢?这就是个问题了,所以呀,两家都在试探呢。”陶土虎就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日本鬼子,是快完了,可是,这以后的天下,还不知道是谁的呢。”刘山炮睁开眼,看着陶土虎标致的国字脸,就揍上嘴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说道:“管他呢,国民党,不得民心,咱们不会跟着他们,要跟着共产党吧,可是,林姑娘又在那边,想当年,她,为了咱们归顺国民党,可是费了不少心机,现在,人家把孩子都给你生下来了,咱们归了共产党,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她。”陶土虎听了他的话,心里也是一阵的难受,就搂住了刘山炮,把脸伏在他的胸膛上,说道:“山炮哥,我……”刘山炮却是一笑,用手推了一下他的头,说道:“你就赚了便宜卖乖吧,……老子让你占了不说,你还不放过人家大闺女。”陶土虎听了他的话,却没有笑,只是眼圈红了,说道“山炮哥,那时候,和林剑波关在一起,我们以为,吴挺坚就要杀我们了,活不了了,才会……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就……山炮哥,我对不住你……”刘山炮没等他说完,就一把抱住了他的头,张开嘴,和他亲在了一起。 等到憋得气短,他才放开陶土虎,看着他说道:“以后不要说这个了,我很高兴,咱们有儿子了,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你的后代就是我的后代。”陶土虎还是流下泪来,他搂紧了刘山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太阳己经高高的升起了,暖暖的春风,懒洋洋的刮着。 漫山遍野,一片新绿。 山菜怀里抱着孩子,头上围着一条半旧的粗布围巾,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她身后跟着陶土虎和刘山炮。 到了山口,三人停下脚步,陶土虎把手里的一个小包挂在了山菜的肩膀上,说道:“路上小心,包袱里有一些大洋,回家后就买上几亩好地,招上两个好觅汉,好好地过日子吧,看这境况,我一时半会,也是回不了家的。”山菜点点头,眼里含着泪水,看看怀里的孩子,说道:“兄弟,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抚养山牛和他,你就放心吧,俺们在家里,等着你回去。”陶土虎红着眼圈,点点头,又说道:“孩子的名字己经起好了,顺着家族的辈分,他应该是四字辈,就叫陶四棍吧。”山菜点点头,又裹了裹孩子,低着头,下山去了。 迎着乱刮的春风,陶土虎和刘山炮站在山顶,目送着山菜远去。 刘山炮,拢起了陶土虎的肩膀,说道:“为了这个孩子,为了林剑波,咱们不入八路军,但是,也不入国民党,就咱们自己干,还是干咱们的土匪,逍遥快活。”陶土虎抬起头,看着他的脸,说道:“苏寒山呢,他那里怎么说听,毕竟,咱们答应过他,他,也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刘山炮哈哈一笑,说道:“那怕啥?恩情,自然是要报答的,只是不一定这样报答,你忘了,咱们还有宝贝呢,藏在山洞里,咱们就取出一些,送给八路军,让他们买军饷,也就算是报了他们的救命之恩了。”陶土虎眼睛一亮,说道:“是啊,我就咋没有想到呢,这样最好,不受人制,还能报了恩情,真是好主意。”陶土虎点点头,看着远方,说道:“不管以后,这天下,是姓国还是姓共,咱们谁也不搀和,咱们就在这抱犊崮上,好好的过日子,等到天下太平了,咱们就把儿子接来,和你在一起,永远不下山,我也愿意。”说完,就把陶土虎搂进了怀里。 陶土虎鼻子一酸,一伸手,就搂紧了他的腰,眼里流下了泪水。 其实,满山的红杜鹃已经开败了,微风吹过来,把血红色的花瓣盘旋的吹满了天空,落在山谷里,落在乱石上,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1945年9月上旬,有消息传到了抱犊崮上,日本鬼子投降了。 由冯天威领导的国民军还是占了先机,在八路军前面,挺进了泰安城,城墙的四个城门上,插遍了青天白日旗。听山下传来的消息,国民党在进驻的次日,就在泰山的桃花峪,对八路军的一个卫生连发起了进攻,除了一个重伤员侥幸被当地的老百姓救醒以外,其余的三十多个人,全部遇难。 后来又听说,苏寒山的部队,也被迫渡过黄河,与德州的八路军汇合去了。 刘山炮和陶土虎自从那次给八路军送宝贝,见过苏寒山一次外,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 后来,苏寒山在解放军徐州大会战的时候,死于炮火之中。 八路军跑了,站住脚跟的国民党,在泰安地区,开始清算当年随着鬼子逍遥了几年的汉奸分子。 泰安城的四个城门处,天天都有新挂起来的人头,都是被抓住处决的汉奸。 此时的陶土虎和刘山炮,却并不关注这些。 他们这时候也不会再去打家窃舍,更不会拦路抢劫。 他们把洞里的宝物搬出来,弄出来一些,要人带着去了济南。 此时的济南,刚刚抗战胜利,当时挑跑的一些富户,大户又纷纷的回来。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那些刚刚回来的大户们,都把背囊里的大洋拿出夹,收买古董。 陶土虎他们的宝物,都卖上了大价钱。 连着一个月,每天都有驮着大洋的骡子,从济南来到了抱犊崮。 有了钱,他们就加固工事,又打了关系,从国民党军队里买来最先进的美式武器。 连两人抬得小钢炮,就买了五部。 山上虽然人少,却是固若金汤,不怕任何的来犯之敌了。 虽然防御工事建好,不怕什么了,但是,陶土虎和刘油炮知道,国民党,不会放过他们这块肥肉,该来的,早晚还是会来。 又是一个初冬的下午,山下站岗的岗哨,传上信来,说是国民党山东总部书记冯天威求见。 刘山炮和陶土虎对视一眼,心里都在想道:“这他娘的,终于来了。”一顶竹子坐的小轿,被两个人,晃晃悠悠的抬上了山,冯天威还是一身黑色的中山制服一顶黑尼礼帽。 翻身从轿子上下来,就朝着陶土虎和刘山炮抱拳笑道:“两位兄弟,别来无恙,冯某这次前来打扰,叼扰了。”刘山炮就笑道:“叨扰那不要紧,就怕冯兄弟前来,别有所图吧。”冯天威仰天哈哈一笑,说道:“两位兄弟真是聪慧,不等我谁明来意,就先猜到了,幸会。”说完,脸色一凛,说道:“冯某为了党国事业,可以铁面无私,不够朋友,但是,冯某也有一颗义气的心,这次冯某前来,也为两位兄弟,带来了一份大礼,请笑纳。”说完,一摆手,就有后面的随同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上来,往前一推。 那人往前一扑,趔趄了几步,才站稳身子,抬起头,看向了坐在太师椅上的陶土虎。 陶土虎抬起头向他看去,却像是被针扎了屁股,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那个人头发乱长,胡子拉渣,脸色憔悴。 却是齿白唇红,脸貌俊秀,正是吴挺坚。 114、剜心 在吴挺坚身后,还有一个人,也是衣衫褴褛,浑身伤痕,正是安海,他耷拉着脑袋,浑身颤抖,却不敢抬头看刘山炮和陶土虎。 吴挺坚却苍白着脸色,盯视着陶土虎,嘴角边,挂着一抹不怕死的冷笑。 冯天威看着陶土虎和刘山炮的反应,满意地笑笑,指着吴挺坚说道:“这位大营长,想二位应该认识吧?这次汉奸大清剿,昨儿晚上才在陶家营子的芦苇丛里逮到他,本来想就地枪决的,可是我想到,他可是你们兄弟两个的大仇人,不敢擅自做主,就当做礼物,给你们带过来,听凭你们处置。”又指着安海说道:“这个家伙,你们应该很熟悉吧?听说就是他,卖了你们云霄寨十几位兄弟,现在也给你们带来了,是杀是剐,随你们吧。”刘山炮看着安海,眼珠子都要红了,他呼的一声站起来,朝着安海奔过去,一把扭住他的脖子提起来,说道:“你这畜生,想当年,还是我们救你一命,让你落脚山寨,没想到你恩将仇报,反过来祸害人,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说完一脚把他踹到了地上。 安海趴在地上,苍白着脸色,大声地哭喊着:“大当家的,刘……刘大哥呀,饶命呀……饶命呀……我也是被逼无奈呀。”刘山炮浓眉倒竖,牙关咬紧,怒气上升,一把从自己腰间取出匕首,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道:“放你娘的狗屁,你被逼?被逼就可以出卖朋友?出卖良心?你个黑心烂肠子的货,你他妈的裤裆没货了,就剩一个头,老子就给你留一个头,不割你的脑袋,老子今天就把你的心剜出来,看看是咋样的黑?”说完,就扑上去,不顾安海的哭喊磕头求饶,一脚踏在他的肚子上,把他按在了地上。 把手里的匕首含在嘴里,下手几把就撕开了安海胸膛上的破棉袄,露出了他的胸脯。 一手把匕首从嘴里拿下来,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地划了一圈。 安海吃痛,脸膛因为恐惧扭曲成了一团,眼睛鼻涕都在脸上模糊成一团,嘴里一叠声的哭叫道:“啊呀,饶命呀,亲爷爷,饶命呀,饶命呀……啊呀。”没等他住声,刘山炮的手腕一用劲,就听“嗤啦”一声割破皮肉的清脆声,手里的匕首已经环着割进了安海的胸膛,一股紫雪顺着环形的伤口冒了出来,流进了他的破棉袄之中。 在安海杀猪般的嘶叫声里,刘山炮拔出匕首,一手从伤口处探进去,随着一阵一阵胸膛里血肉的咕唧声,一下就扯出了一团紫红相间的心脏来。 随着心脏上缠绕的跳跳血管被扯断,安海猛然抬起头,全身痉挛,嘴里发出了一声鸡鸣般的叫声,两眼一翻,就此停止,随即浑身一舒展,就软在了地上。 刘山炮看着自己手里紧握的还在呼呼直跳的脏器,恶心的说道:“你这臭货,真是脏了我的手,说完,就嫌恶的把脏器扔在了安海的尸身上。 早有兵士端过洗脸盆来,让他洗净了手。 吴挺坚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脸色苍白,腿脚不自禁的就颤抖起来,可是他还是硬挺挺的站在那里,昂着头,面无表情,不说话。 刘山炮走到他跟前,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下巴,抬起来,冷笑道:“吴大营长,没想到吧?今天还能落到咱们手里。”吴挺坚挺挺胸膛,冷笑一声,说道:“也是吴某命该如此,又有啥办法,父仇未报,就先身死,只好来世,再和你们相遇,再来较量了。”听了他的话,陶土虎心里一痛,他坐在椅子上,身子也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来世再相遇?来世再相遇?”他在心里悲哀地叫了一声,再相遇的话,是弟兄,还是仇人?亦或会成为爱人? 他眼睛发烫,红着眼圈,看向吴挺坚,是啊,清秀的面庞,还是依然,这,还是那个从小就随在自己身后,受自己保护、呵护、疼爱的小弟弟吗?还是那个自小和自己一个被窝,每晚都要搂在一起打闹一番才睡觉的小伙伴吗?还是那个激情之夜,自己趴在他身上,身体交融的那个让自己一直愧恨自己的好朋友吗? 不知道,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被他所杀,他的父亲,又被自己所杀,这些年来,仇恨,有时候就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网住了他们彼此多情的心,让他们一想起对方来,就会纠结,就会痛苦,就会恨不得杀了自己。 可是,现在,看着这个昔日的伙伴,作为自己的阶下囚,被带来这里,就像一只羔羊一样死在自己的刀枪之下,他的心颤抖了,剧烈疼痛,让他弯下腰,不能抬头。 刘山炮看到他的样子,就一把松开吴挺坚,把他推在一边,来到了陶土虎身边,搂着他的肩膀,问道:“土虎,你咋了?”吴挺坚被刘山炮一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看着刘山炮搂着陶土虎的肩膀,心里一下子就无比疼痛起来,他一下子站起来,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俩,牙齿咬着嘴唇,渐渐地流下泪来,脸上纵横这泪水,就哈哈的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大喊着:“杀了我,杀了我啊,土虎哥,你快点杀了我啊。”刘山炮怒视着他,把手里的匕首朝着陶土虎递过去,恶狠狠地说道:“杀父之仇,哪能不报?土虎,给,去吧这个黑心贼的心肝挖出来,咱们用它祭拜爹娘的在天之灵。”陶土虎用颤抖的手握住了匕首,抬起头,朝着吴挺坚看过去,就看到了他满脸的泪水。 他的眼前就显现出了吴家的那一夜,自己把他按在被窝里,压在他的身上,进入了他的身体,他的两只手因为疼痛,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腰,可是后来,他又抱紧自己,和自己说,他乐意,是啊,他乐意,乐意和自己在一起,乐意自己在他身上驰骋与发泄,乐意把自己的一切送给自己,可是,自己给他什么了呢?没有,自己的心,从来都没有给他。 想到这里,他的手一阵颤抖,手里的匕首“当啷”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他抬起头,用乞讨的眼光看着刘山炮,虚弱的说道,“山炮哥,我求你一件事。”刘山炮咬着牙,看着吴挺坚,又看看他,说道:“说吧,兄弟。”陶土虎眼含泪花,说道:“我下不了手,今晚让我陪他喝上几碗酒吧?明天,你们再处治他。”刘山炮点点头,朝着手下一挥手,喝道:“先关起来,明天再要他的命。”就有两个兵士上来,把五花大绑的吴挺坚往下拖去。 吴挺坚脸部扭曲,满脸泪水,朝着陶土虎骂道:“陶土虎,你这个孬种,你快杀了我,杀了我……”等到他们下去,刘山炮抱拳朝着冯天威说道:“感谢冯先生替俺们报了仇,你有啥话,就尽管说吧,俺们能够答复的,一定满足要求。”冯天威却微微一笑,说道:“冯某前来,不为别事,就是为了两位兄弟的家仇而来,说别的,就有些不伦不类了。”说完,就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115、我给你 陶土虎和刘山炮对了一眼,就都有些不解。 刘山炮就朝着冯天威笑道:“哈哈,冯先生有啥话,尽管实说,就不要卖关子了,我知道,贵党是不会做赔钱的买卖的,有啥要求就说,我们兄弟能办到的,自然就办,办不到的,再另想办法报答。”冯天威朝天一笑,说道:“大当家的好爽快,那我就直说,兄弟这次来,就是再次商谈云霄寨的前途问题,现在,你们也看到了,那些八路军,已经被政府军赶到边远的山区去了,烟消云散是早晚的事,党国肃清了这些歪门党派,就会重整天下,到时候,升官发财,大当家的可不要错过了这个机会。”陶土虎还没等刘山炮说话,就说道:“升官发财,我们倒是不想,只是到时候,能给我们兄弟这个落脚之地,就感激不尽了。”冯天威看看他,笑道:“看你说的,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们兄弟能够加入国军,为国效力,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我们上次商量好的那盘棋还在那里放着呢,虽然你们跟着八路混了这几年,兄弟我不计前嫌,上次南京的封赏定会一个不少的再给你们。”刘山炮冷笑一声,说道:“虽然冯先生这次,替我们报了大仇,可是上次的事情可也怨不得我们,我们山寨生死存亡之际,可是共产党八路军救了我们一命。”冯天威听了,就尴尬的一笑,说道:“上次的事情,兄弟我实在是有难处,就在这里赔罪了,今昔非比,小日本已经是被灭了,八路军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几天的蹦跶头了,大当家的最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早作打算,早给山寨找条出路呀。”刘山炮一听,心里一股怒火就升腾起来,他一拍腰间的手枪,大声说道:“出路?啥出路?这座山寨,就是我们的出路,我们在这里逍遥自在,不会妨碍谁,也不想有人妨碍我们,要是撕破了脸皮,也是不能怪我腰间的刀子不认人。”冯天威一听,脸色也是拉了下来,阴沉着脸说道:“看来,大当家的还是没有看清当今的形势啊,要是与党国作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大当家的应该清楚,甭说你们这座小小的山寨,就是共产党成千上万的匪众,不还是让我们打得丢盔卸甲吗?”说完就是站起来,怒气冲冲的说道:“大当家的还是好好的思量思量,你我要不是故人,我还不会这样苦口婆心的劝你,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就带人走了出去。 看他到了门外,刘山炮招手叫道:“且慢,我还有话说。”说完,叫来身边的兵士,吩咐道:“去,抬来一万大洋,送给冯先生,算是这次的谢礼。”冯天威一听,就仰起脸,冷哼一声,带人急匆匆下山去了。 入夜,清冷的山风吹的窗户纸刷拉拉的响,刘山炮的屋子里灯火通明,一盆炭火在炕脚下生得正旺,屋里暖融融的,好像已经不是处在初冬了。 陶土虎坐在炕桌边,炕桌上已经摆好了好几大盘肉食,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刘山炮已经躲出去了,他命令士兵,已经去把吴挺坚押到这里,和陶土虎见最后一面。 陶土虎身上只穿了一件小褂,并没有觉得冷,身上竟然感到莫名的燥热。 他嘴里苦苦的,心乱跳着,闭着眼睛,思绪紊乱,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啥,是恨?是痛?还是怜惜? 他不知道。 直到外面传来了一声报告声,他才从思绪中清醒过来,朝着外面应道:“进来。”随着推门声,吴挺坚还是五花大绑,被两个兵士推了进来。 随即,两个兵士在陶土虎的示意下,走了出去。 吴挺坚站在脚地上,身上还是那身破烂的军服,领口部位被撕烂了,露出了冻得通红的半片胸膛。 陶土虎坐在炕上,抬起头看着他。 现在这身军服,他又想起了那年,自己和吴挺坚坐在自己家后面的河边上,勾着脖子说笑,那时候,他是多么的干净啊,洁白的衬衣,坚挺的军装,英俊潇洒,多么意气风发。 可是,现在呢,他已经是将死之人,被抓到山上,他没有活路,这些,他自己知道,陶土虎也知道,云霄寨有他十几条人命的冤债,这些,不容他活。 就是让他活命下山,也没有他的活路,日本鬼子已经被赶跑了,谁都知道他吴挺坚是大汉奸,现在吴大桥已死,他的家也完了,他家的房产田地,已经被官府没收,家里的人也是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他自己,无路可逃,在野鸭湖里被抓住了。 吴挺坚抬起头,站在那里,看向陶土虎。 陶土虎盘腿坐在炕上,下身穿着一条黑棉裤,上身只穿着一件粗布的白色小褂,粗壮的身体还是那么健壮,浓眉下,一双大眼睛在直直的看着他。 灯火闪烁,让陶土虎的脸有些模糊,有些失真,但是,从那张让自己无比熟悉,无比热爱的脸膛上,散发出一股亲切到骨头里的气息,瞬时间冲进了吴挺坚的心中,让他站立不住。 他身子摇晃了一下,嘴一撇,叫了一声:“土虎哥。”眼里的泪水就哗的一下流了下来。 这一声,多么熟悉,多么刺耳啊。 陶土虎被这一声从麻木状态叫醒过来。 他定定神,张开嘴,“哦”了一声。 不假思索,就立即翻下炕,扶住了身体摇晃的吴挺坚,把他扶上了炕,又轻轻地把他脚上的皮鞋脱了下来。 吴挺坚只是仰着头,用泪眼看着陶土虎的脸,抽噎着,干噎着,还是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自己亲爱的土虎哥面前委屈的哭着,后来,忍不住激动的情绪,他一头抵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陶土虎挨着他坐下,双手还是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他悲痛欲绝的样子,心里的疼痛也是像傍晚的山雾一般,一下弥漫上来,眼里也饱含了泪水,一闭眼,就流了满脸。 待到桌上的饭食没有了热气,吴挺坚才停止了哭泣,他抬起头来,脸上的污垢和着泪水,把那张俊秀的脸蛋,都弄成了大花脸。 陶土虎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把眼前的酒杯倒满,一手端一只,一只递到了吴挺坚的嘴边,一只放到自己嘴边,张口说道:“你我兄弟一场,临别了,我敬你一杯,到了那边,好好的等我,我过去了,咱们还是好兄弟。”吴挺坚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一口擒住了嘴边的酒杯,喝了下去。 陶土虎用颤抖的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递到他嘴边,看着他吃了下去。 陶土虎又倒上两杯酒,端起来,说道:“都是他娘的这乱世,让咱们兄弟成了仇人,父母之仇不报,是不孝,山上兄弟之仇不报,是不义,兄弟啊,你就先走一步吧,我不久,也会来找你的。”说完,两人又干了杯中酒。 吴挺坚看着陶土虎,裂开嘴笑了笑,说道:“土虎哥,我就要走了,你知道,我是爱干净的,你看我脸上脏的,你就给我擦擦脸吧,我想干净点走。”陶土虎点点头,就下了炕,沾湿了擦脸布,又爬上炕来,坐在吴挺坚身边,轻轻地替他擦起了脸。 污垢出去,还是那张白嫩、俊美的脸蛋。 擦着擦着,陶土虎看着这张英俊的脸庞,他的眼泪就流了出来,他把手里的擦脸布一下子扔在了墙角,两手抓住了吴挺坚的领口,眼泪迸射出来,摇晃着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是畜生吗?为啥作了那番大业?为什么?”吴挺坚也是一时涕泪交流,他只是哭着喊着:“土虎哥,土虎哥,土虎哥……”在剧烈的摇晃中,吴挺坚嘶声哭喊道:“我不为啥?我就是想要你,要你陪在我身边,要你的心在我身上,要你抱着我,搂着我,要你把我当成你的老婆……”陶土虎一听,就一下停止了动作,他看着还在痛哭的吴挺坚,咬咬牙,说道:“我是你的兄弟,最亲的兄弟,你不知道吗?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亲的人,你不知道吗?”吴挺坚哭喊道:“不,我不要您离开我,我不要你和那个刘山炮在一起,我要你,土虎哥,你知道吗?土虎哥,你那次走了,我的心也碎了,我就不是我了,是畜生,是魔鬼,不是我了。”陶土虎看着那张因痛哭而变得扭曲的脸,沉静的说道:“好吧,我要你,你要什么,我也都给你。”说着。就一把把吴挺坚推到在炕上,一身少,就把他身上的军服撕开了,又一把撕开了他的腰带,把他的裤子撕了下来。 瞬时间,在冰冷的空气里,吴挺坚白嫩、曼妙的身子,横陈在了他的眼前。 116、我要你 看着这具热腾腾的身子,陶土虎心潮涌动,他又记起了那个初冬之夜,自己忍不住趴在吴挺坚的背上,在莽乱中进入了他的身体,并激发在他的身体里。 自己后来,因为那次的鲁莽,心上背上了多么大的心债啊,一直让自己不安。 可是这次,自己是在还债,还自己欠着的感情债。 他不假思索,站在炕上,几把就把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光溜溜的站在了吴挺坚面前。 吴挺坚睁开泪眼,看着眼前这个光溜溜的壮实的汉字,紧咬着嘴唇,眼里的泪水又禁不住流了下来。 是啊,这具壮实、亲切的身子,自己多少次在梦里出现,多少次渴望被他搂进怀里,抚摸着、亲吻着,多少次在梦里,自己为他把身体最大跨度的打开,让他进去,进去,一直进入自己的灵魂里去。 想到这里,吴挺坚心里突然变得柔软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又回到了少年时代,他和自己的土虎哥光溜着身子,钻到一个被窝里,搂在一起,互相嬉闹着、抓挠着,最后抱着入眠。 他又想到了自己被他进入的那个夜晚,太令他难忘了,那个激情的情景,就像一张陈年的画面,一直挂在他的脑际,磨灭不去,一想起来,就会让他的心柔软起来,分泌出多情的汁液。 吴挺坚的脸色由苍白转为红润,他翕张着嘴唇,朝着陶土虎轻轻的喊道:“土虎哥,土虎哥……喊着喊着,又是一脸激动的泪水。 陶土虎看着他双手绑着被压在身下,身子蠕动着,由于激动而颤抖着,一双泪眼定定的看着自己,双唇翕动着,在渴望着自己。 他心里一阵疼惜,就咬咬牙,下了决心,就慢慢的跪下来,轻轻的趴在了他的身上。 身下的身子,软软的,温热着,蠕动着,在渴望着自己。 吴挺坚被自己渴望的这具身子压在身下,他的心狂跳着,脸上布满了红晕,喘着粗气,嘴微张着,模糊的呼喊着:“土虎哥,我要你……我要你。陶土虎看着吴挺坚红润的脸庞,他知道,第二天,他,自己从小一起长的兄弟,就要离开了,离开人世,离开自己,爱也罢,恨也罢,再也看不到了。 他觉得吴挺坚又变成了那个白白净净的孩子,背着书包,虽在自己身后,土虎哥土虎哥的叫着。 他的心一下子就飞腾起来,他就像好好的疼疼他,爱爱他,在这最后的一程里,好好的欢送他。 他觉得浑身燥热,含着热泪,一把把吴挺坚的双腿提了起来,扛到了自己的双肩上。 望下去,是吴挺坚浑圆、白嫩的屁股蛋蛋,中间那个隐秘的所在,看起来很干净,很神秘,在积极地引诱他,渴望他的进入。 陶土虎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就冲击到了自己的丹田部位,自己的下体在一瞬间就暴涨起来,温热着,昂然直竖。 他一咬牙,对准部位,猛然一探身子,在吴挺坚欢悦的嘶叫声里,全部进入了他的身体。 温热、包容,突然刺激的感觉,让两人的头皮发麻,心猛地一缩,身体不禁机械的运动起来。 前进,前进。 冲刺,冲刺。 挥洒着泪水和汗水,所有的爱,所有的恨,都漂浮起来,从心间溢出,遍布在肢体上,就像暴风,让人疯狂起来。 吴挺坚柔嫩的下体不堪摧残,一股热血喷涌出来,溅在了陶土虎的小腹上,大腿上,两个人都没有察觉,都不能察觉。 呻吟着陶醉着,咬着牙使劲的恨,咬着唇使劲的爱。 暧昧的空气包含着雄性的气味挥洒在整间屋子里。 吴挺坚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内容,眼白上翻,心里情欲的狂澜,澎湃的情绪已经让他身体痉挛,嘴大张着,已经嘶哑的喊不出声来,只有粗重的呼吸在彰显着他的迷醉与投入。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两句身子扭曲在一起反复的痉挛一阵后,一切都静止了。 汗水、泪水,血水,糊满了两个人的身子。 陶土虎趴在吴挺坚的身上,静静地流着泪。 吴挺坚的脖子上紧紧地勒着自己的绑腿布,他静静的闭着眼睛,已经没有了呼吸。 陶土虎的两只手还在静静地抓着绑腿布的两头。 屋里的一盏油灯燃尽了灯油,熄灭了,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陶土虎一下警觉过来,他抬起泪眼,看到了自己的两只手,他受惊似的赶紧松开,爬起身子,呆呆的看着好像已经睡过去的吴挺坚。 过了半响,他麻木着心,从吴挺坚身上爬下来,轻轻地把他的双手解开,慢慢地放在一边。 拾起墙角的擦脸布,下炕去,端来半盆清水,轻轻地给吴挺坚擦干净了身子。 又打开箱子,拿出来一身新的棉衣裤,慢慢地给吴挺坚穿在了身上。 把他在炕上头南脚北放整齐了,用一方干净的手帕盖在了他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上。 过后,他就这样光着身子,坐在吴挺坚身边,也没有觉得冷,一直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在抱犊崮的顶上,东南屿。 一座新坟莹然独立,陶土虎坐在坟堆的一边,手里拿着一枝树枝,再挑弄着燃烧的纸钱。 坟上没有墓碑,因为陶土虎知道,对于吴挺坚来说,已经是个家喻户晓的汉奸,不立墓碑,是为了他好。 纸钱燃尽了,一股冷风袭来,轻飘的纸灰飘得满天都是。 陶土虎又流下泪来,他看着坟堆,轻轻地说道:“兄弟啊,还是我送你走吧,别人送你,我看不下去……” 117、我走了 冬日天短,日月如梭,日子己经接近了年关。 昔月二十九日,抱犊岗上也是热闹一片,已经有了浓浓的年味。 在东南角上,灶堂的外面,已经盘起了好几盘大灶,硕大的铁锅里已经烧开了水,边上的矮凳上,是昨日从山下买来的五口大肥猪,己经四蹄攒在一起,绑结实了,等着宰杀。 又有一帮人抬看皮鼓,打着铜锣,挑着一箩筐写好的角红纸对子,挨门就贴,挨房就粘,把一个抱犊崮顶,染得红彤彤的,煞是喜庆。 在聚义厅的大堂里,却是静悄悄的。大堂正中的主位上坐着刘山炮,他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貂皮马褂,厚厚的毛领子一直顶到了下颌上,一看就是用整张几十年的老皮子做的,价值不菲。 陶土虎坐在一边,身上也是一件火狐的长马褂,这都是前几天去周村买来的,整整的拉了一马车,山上的弟兄们都有份,当然,小头领们的衣常还沾点皮子,其余的,都是新表新里的厚棉袄。 坐在客位上的客人,却是一个身穿军装,衣帽格齐的国民党军官,他穿着黄色的军呢大衣,腰上扎着武装带,一双高筒的军靴黝黑发亮,头上是一顶带毛的军官帽。 帽子下,一张白皙俊秀的脸庞,却是满是悲伤,一双俊秀的大眼里已经涌满了泪水,定定的在看着陶土虎。是的,她是林剑波,帽檐下那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宣示着她还是一个女人,一个坚韧而又柔弱的女人。 可她胸前的军衔牌上,显示了她己经是一个少校营长了。 在大堂的外面,一溜摆着几十担礼物,上面盖着草编的盖子。 林剑波仰仰头,把眼早的泪水忍回去,转头对刘山炮说道:“大当家的,新年到了,我们军长还是不能忘了云霄寨的弟兄们,特命我代表他到了这些年礼,来山上慰问,就是一些定制的吃食,犒劳犒劳山上的众位兄弟,表表心意,没有别的意思。”刘山炮笑笑说道:“也真是劳冯先生费心了来而不往非礼也,等会林姑娘下山,我也有些许的礼物,要劳烦您带回去送给冯先生。”陶土虎没有说话,他坐在那里,心里麻木着,看着眼前的林剑波。 他心里有许多话,想对她说,想问问她,可是,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刘山炮指挥着外面的兵士,说道:“承冯军长的美意,给弟兄们这些搞劳,你们抬下去,分发给工事上站岗的弟兄们,他们辛苦。”外面一阵应声,就分别抬下去了。 刘山炮看看陶土虎和林剑波,没有说话,只是知趣的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个人。看到刘山炮出去了,陶土虎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林剑波,红着眼圈说道:“林……剑波,你好吗?你现在……还好吗?”林剑波眨眨眼睛,把眼里的泪水眨回去,嘴角旋起了一个冷笑,说道:“还是叫我林姑娘吧,我听着舒服,我很好,过得很好,你没看到吗?我现在已经是少校了。”陶土虎点点头,说道:“那就好,你走了,我们眼担心你,还有咱们……的孩子……”“不,那是你的孩子,你和山菜的孩子。”林剑波没等陶土虎说完,就厉声说道:“你记住,那是你和山菜的孩子,和我没有关系,他长大了,你就这样告诉他,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地把他抚养成人,长成一个真正的汉子,好好地娶上一房媳妇。”说到这里,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最后,她擦擦眼泪,看着陶土虎尴尬的神色,强笑着说道:“我看到,你们两个大老爷们,过得很好啊,山寨的兵也带得好,只是,你们可要小心一些,安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早早防着些,会有好处的。”陶土虎听了她的话,就点点头,说道:“你就放心吧,我们有数呢,工事做得好……”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山道上传来了一叠声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把桌子上的油灯都颠倒了地上。 陶土虎和林剑波大惊,赶紧跑到门外,就看到刘山炮也己经跑出屋外。 就看到从山道上跑来一个兵士,跌跌撞撞一边跑一边哭喊道:“坏了……坏了大当家的,那些礼物担子里都是炸弹,都一起爆炸了,咱们的工事完了,人也都死了……”三人一听,都大惊失色,林剑波更是不相信般地叫道:“胡说,怎么可能……”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山道上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和炮声,有残兵又从山道上跑了上来,报告说,有国军己经从山下攻杀了上来。 刘山炮心中恼怒,一把从腰间拔出手枪,顶在了林剑波的头上,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娘的说,到底是为啥?为啥要害我们?”林剑波面如死灰,她心里明白,是冯天威害了自己,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咋还能说得清,只好瞪着无辜的眼睛,看向陶土虎。 陶土虎看到这样,赶紧拉住刘山炮,说道:“山炮哥,可能……可能是冯天威害剑波……”刘山炮看看陶土虎,咬着牙摇了摇头,说道:“哼……你的话,你自己相信吗?”陶土虎却是两眼含泪,一把攥住了他的手,两眼满是祈求的神色。 刘山炮看着他的眼神,心头一软,拿枪的手就耷拉下来,朝着林剑波狠狠的说道:“你走吧,去找冯天威那龟孙子请功去吧,你完成任务了。”林剑波流着泪,看着陶土虎,说道:“土虎哥,你要相信我,我不知道礼物担子里有炸弹,你要相信我。”陶土虎朝着她摇摇头,慢漫的说道:“你快下山吧,不要说了,你要知道,为了你,我和山炮哥,才没有加入八路军,置苏寒山的救命之恩于不顾,你知道吗?”林剑波脸色苍白,朝着陶土虎摇摇头,慢慢的朝着山口走去,走了几步却突然回过头来,朝着陶土虎和刘山炮叫道:“你们不相信我,我没办法,可是,我再说一遍,我没有骗你们。”又惨笑一声,突然从自己腰间拔出手枪,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看着陶土虎说道:“土虎哥,你要记住,好好抚养孩子,让他长成真正的汉子,土虎哥,我己经知足了,忠,我己经为党国尽忠,义,我问心无愧,情,心里有了你,我也知足了,土虎哥,我走了。”陶土虎大惊,大喊一声:“剑波。”刚想抢前一步,就听到一声枪响,林剑波就仰面朝天,滚倒在了尘埃之中。 陶土虎心中悲痛,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一双血红的眼睛,呆呆的看着面目全非的林剑波,竟然没有了眼泪。 这时候,山道上的枪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逼上山顶了。 刘山炮眼珠发红,拔出腰间的手枪,就要冲过去。 陶土虎慢慢站起来,看到刘山炮向前冲去,就一把拉住他,摇摇头,说道:“大势已去,强为何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完,指着上次他们一起趴下夜猫子岭的那条山道,说道:“山炮哥,咱们从哪里走。”说完就冲进大堂里,把小翠带来的那个红木箱子提出来,和刘山炮一道,顺着那条隐秘的山道,一溜下山去了。 118、大结局 两人用了一顿饭的功夫,就从崮顶下到了夜猫子岭上,站在那个斜坡上,就看到山道上满是国军的士兵,两个人知道,现在不能下山,就只好钻进了黄龙洞,等天黑了再悄悄地下山。 处在黄龙洞的黑暗中,两个人心情沉重,都没有说话,只有洞口深处的泉水哗哗的流着,带来一点声音。 过了一袋烟的功夫,山顶上就传来了一阵阵爆炸的声音,他们知道,这是对方已经占领了山顶,在毁灭山顶的建筑和工事。 那些工事可是两人多日的心血啊,那是卖了宝藏中的宝物换来的呀,可是,现在,都没有了,都化作了无有。 两个人静坐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爆炸的声音,心里疼痛的感觉,就如同这爆炸的声浪,一波波的让人难以忍受。 渐渐她,两个人依偎在了一起,抱在了一起,亲在了一起,脸上流淌的泪水,和在一起,流下来,流到两人的嘴里,咸咸的。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到了半夜时分,看着外面己经没有了动静,两人,悄悄的出了黄龙洞,沿着斜坡爬了下去。 下了山,没有碰到敌人,两人而沿着野鸭湖边,向着陶家营子进发。 他们知道,哪里还有他们的亲人,就是要浪迹天涯,也要和他们见上一面,打个招呼,要知道,从此一别,还不知道能不能够见面。 两人没有歇息,天微明的时候,来到了村头的石头桥上。 还是那个初冬的季节。 陶土虎抚摸着桥头上的石头小狮子,心里百感交集。 那次,自己离开家,离开陶家营子,是逃命去了,他是跟着山炮哥,跟着心爱的人,一起走了。 这次,回到陶家营子,也是逃命来了,带着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山炮哥。 桥下的孝妇河水还没有结冰,缓缓的流着,没有波澜,只有一层薄薄的雾气飘渺在水面上。 陶土虎回头看看刘山炮,刘山炮也在看着他。 陶土虎轻轻一笑,说道:“山炮哥,到了,咱们到家了。”刘山炮点点头,眼圈就湿润了,他从小,跟着爹爹当土匪,并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山寨,就是他的家,现在,随着自己亲爱的人回家,心里也是十分的激动。 两个人手牵着手,往村里走去。 天还没有亮透,东方的天际,只是多了一条微亮的银线,村子还在熟睡之中,一切都静悄悄的,连一声狗叫都没有。 顺着熟悉的巷道,陶土虎带刘山炮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前。 还是那个简陋破旧的门楼,依然竖立在那里,可是,正屋没有了,只剩下一片残破的瓦砾,堆在那里。 可是,东西厢房简陋的盖起来了,此时,西厢房里己经点起了油灯,一个瘦小的人影映在窗户纸上,一动一动的,和着闯出来的机杼声,陶土虎知道,那是山菜在早起织布呢。 他的脑海里就立时显示出了自己孩提时代,睡梦中一睁眼,就看到娘坐在织布机前面,熬夜织布。 他的眼睛湿润了。 他透过窗户纸的缝隙,看讲去,就看到山菜瘦小的身体坐在织布机上,正一下一下的织布。 在她身后的炕上,睡着陶山牛和陶四棍。 看着陶山牛己经长大的身个,还有还在襁褓中的陶四棍,陶土虎心酸不己,眼泪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 他一伸手,拉着刘山炮,就要推门进去。 就听到村外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正像是很多人在奔跑的声音。 两个人脸色一变,陶土虎就想进屋,刘山炮伸手一拉他,在他耳边急急地说道:“先别进去了,看来是那帮孙子追来了,不要牵累家人。”说完,就拉起陶土虎,说道:“快走。”陶土虎心里难受,又回头望望屋里,急冲冲的从自己腰里摸出了十几块银元,隔着门缝轻轻地塞了进去。 眼里含着泪水,跟着刘山炮绕过屋子,向着村外跑去。 跑了不远,就来到了孝妇河边。 两人正想顺着河岸向小石桥哪里跑,就看到在村子的外面,己经布满了身穿黄军装的士兵。 “操他娘。”陶土虎低声骂道,朝着刘山炮说道:“咱们被围住了。”两人又猫着腰,钻进了河堤下面的芦苇丛里。 过了一会,就听到有人过来了,接着就听到严厉的向话声:“人呢?看着跑到这里了,怎么不见了?给我好好的搜,死要见尸,活要见人。”陶土虎和刘山炮对对眼,他们知道,躲在这里,早晚会被发现的,拿眼看看水面,冰冷的河水静静的流着,没有声息。 陶土虎把嘴凑在刘山炮耳边,悄声的说道:“过河,进野鸭湖。”刘山炮点头。陶土虎就低下身,把自己腿上的绑腿解了下来,让刘山炮把那个檀木箱子绑在了他的背上。 两人先后下了水。 一起往对岸游去。 季节已经进入冬季,河水冰凉刺骨,不一会,身上的棉衣就被泡透了,两个人被冻得牙关紧咬,不一会,手脚麻木,牙关也是“疙瘩疙瘩”的打起冷战来。 陶土虎水边长大,水性很好,还能勉强支应,但是,刘山炮山上长大,不谙水性,身子渐渐下沉。 陶土虎打起精神,一只手拉住了刘山炮的肩膀,一只手使劲的划水。 到了河中央,他们还是被人发现了。 “他们在河里呢,快开枪……开枪。”随着岸边下叠声的呼叫声,一排枪声炸了起来。 陶土虎着急,甩开膀子,使劲往对岸划去,可是,突然,他觉得刘山炮的身子跳了一下,就变得绵软起来,他看着他的脸也是逐渐苍白起来。 他着急地叫道:“山炮哥……山炮哥,你咋了?挺住啊。”刘山炮看着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土虎,兄弟呀,我中枪了,活不了了,我有数,你放下我,快走哇……”陶土虎一听,就着急的流下泪来,说道:“你挺住,我带你走。”可是人到河的中流,水下的暗流涌动,令人难以前进,再说,陶土虎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不漂浮的沉重的紫檀箱子,手脚己经冻得麻术,再拖上一个人,实在是游不动了。 他眼里噙着泪,伸手抱住了刘山胞,说道:“山炮哥,你胡说,咱们一块死……”说完,就伸手把背上的箱子解了下来。 紫檀香子一解开,就沉入了水底。 陶土虎把手里的绑腿绳缠绕在了两个人的身上,系得紧紧的。 他抱紧了刘山炮,看着他苍白的色,脸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说道:“山炮哥,咱们一起走……”说完,张开嘴,亲在了刘山炮冰凉、毫无血色的嘴唇上了。 河水打着转,慢慢的淹没了他们,只留一团缥缈的雾气,铺在河面上。 一轮红日,终于挣破沉重的早霞,露出了整张脸。 万道金光照射在孝妇河上,波光粼粼。 河面就像一条铺满金片的道路,蜿蜒的通向了远方。 故事讲完了,陶新意老汉干了最后一杯酒,就歪在了躺椅上,在灯影里迷糊起眼睛,进入了沉睡状态。 陶铁锁手托下巴,坐在他的身边,从故事的幻境中惊醒过来,他看到,小酒馆里,自己的发小们都已经够了酒,散了,回家去了,酒店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他站起来,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酒,一仰脖喝了下去,走出了小酒店。 外面,一轮圆月挂在当空,把小山村照的亮如白昼,远处影影绰绰的山影像一张模糊地水墨画挂在天边。 深夜的陶家营子已经沉睡了,没有一点声响。 陶铁锁站在当街,小酒店门前,禁不住回头看,自己身后的地上,是长长的自己拖沓的影子。一股凄凉、孤独,但还有一股悲壮的情绪在他的心里油然而生。 他甩开步子,沿着街道,向家里走去。 正文完土匪的爱情 下——陶俊勇
作者:陶俊勇 录入:0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