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触雷（网游）——歌花不歇

 文案：

 叶非不是天生就是个好孩子，他只是被迫接受了被游戏大神嫌弃的命运 谁知道有一天大神良心发现，终于愿意让他窥见那奇幻的虚拟世界 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阴暗的角落里，高高在上的大神仍旧笑得一脸深不可测 是福是祸，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呐，亲爱的，送你个雷~” 提醒：本文会有相当大一部分的网游相关，设定全是作者乱扯淡。另，此文的另一主角大概会在很久之后才出现，所以不要误会了CP。 内容标签：强强 欢喜冤家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非 ┃ 配角：苏文 ┃ 其它：网游 第一章 叶非被苏文硬塞了一张游戏ID卡，上面账号密码都全了。 苏文拍着叶非的肩膀说：“这下你就不怕申请失败了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弄来了两张，你一张我一张，外面都炒上天价了，哥们够义气吧！” 其实叶非一点也不需要苏文的义气，他从来不打游戏。但是不知为何苏文这次对拉他一起畅游网游世界异常执着。 在苏文滔滔不绝地强迫推销中，叶非大体了解了这个在苏文口中“横空出世傲视群雄即将引领江湖新一轮腥风血雨”的3D真人模拟网游，据说这个游戏由雷鸣游戏工作室耗时五年完成，使用了全新的网络游戏投影和真人动态捕捉技术，利用与游戏配套的头部设备以及腕部设备的话，就能够在游戏中达成虚拟角色真人视角，虚拟角色的动作也是依靠腕部的神经捕捉完成的。当然这些配套设备也价值不菲，不过即便没有高端设备，这款游戏也支持传统的裸眼键盘鼠标操作方式。由于游戏的颠覆性，甫一开始宣传就引起了各界的高度关注，不仅仅是游戏资深玩家，也有许多以前对游戏不怎么感兴趣的人对这突破性的技术玩法充满了好奇，翘首以盼只待游戏徐徐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 这场等待旷日持久，终于看到了曙光。 游戏现在还未公开发行，尚处于测试阶段，只发放限量测试账号。测试账号采用现场随机赠送的形式，而且只在几个核心城市的宣传现场有组织这次账号发放活动，能不能拿到完全是靠运气。各路玩家早就抢疯了头，而且还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拿到的人自己玩还来不及，根本舍不得卖。苏文能弄到两张游戏卡，完全是靠得他的内部关系。他的二表哥就在游戏公司内部工作，也是负责这个游戏的程序员之一，虽然平时嘴掩得死紧一点内幕也不向苏文透漏，这次倒是很爽快地扔了两张ID卡。叶非猜测那位表哥一定是被苏文缠烦了，一心想要打发走这个瘟神。 苏文不以为然：“手段无需在意，结果才是最重要的。现在你明白这游戏有多好了吧。”说得就好像他已经亲身体验过一样。但是叶非知道他也不过是早上才拿到的游戏卡，马上就给自己送来了，根本还没机会进入那‘神奇’的游戏世界。 叶非无奈地看着苏文：“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文不耐烦地打断叶非的话：“总之我都帮你准备好了，你就不要再啰里啰嗦的了！”边说边退出房门外跳进他的那辆小破驴里，阳光明媚地朝叶非挥着手：“我等着你上线！！”说话声惊起了一旁在地上打食的小鸟。 小破驴轰隆隆地一溜烟冲了出去。 叶非一直很奇怪苏文是怎么把他那高大的身躯缩进那窄小逼仄的驾驶座里的，他就不会呼吸困难吗？ 盯着手中的游戏卡，叶非神色复杂。 忽然远去的灰色小车又轰隆隆地退了回来。 苏文利落地开门下车抓起后座上的什么东西三两步走过来塞进叶非的怀里：“忘了把这个给你。”说完就马上风风火火的回去车子里，在溢出的尾气中向远方疾驰而去。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 苏文后来给叶非的东西是个盒子，看上面的图片和说明，大概就是和这游戏配套的高端设备吧。 拿着盒子走回房子里，叶非随意地将其搁置在茶几上，自己则躺倒在沙发上，取下被翻起倒扣在沙发背上的书就看起来。这是苏文来之前叶非在做的事，在干扰人物消失之后可以继续开始的事，叶非希望在他安静地看完前不要再有人来打扰了。 叶非的这种奇怪的执着一直是苏文难以理解的地方，苏文自己是一个很随心所欲的人，世界上的诱惑太多，他总是才投入一件事，就马上被另一个更有趣的东西夺走了注意力，所以难有一件事能让他坚持到最后的，但是叶非就完全相反，只要开始做一件事，就算是鸡毛蒜皮微不足道，叶非都一定要完成才会为其他的事物转移视线，在此之前任何外物都无法对他造成影响，至多是暂停而已（例如苏文来死缠烂打）。苏文认定叶非有强迫症，叶非回答自己只是做事有始有终，不像苏文那样三心二意、水性杨花。 不过就算总是有着各种各种价值观行为学上的分歧，叶非和苏文还是最好的朋友。按苏文的说法，他和叶非之间的友情坚硬地就像钻石一样，坚硬并且无价。叶非从来不发表评论，他只是偶尔会想，如果苏文能安静一些的话，他会更珍惜这份友情的。 叶非现在住的是在学校旁边租的一间单身公寓，一室一厅，还有一个小阳台，大小刚刚好，采光也不错。苏文曾经还想着要搬进来，但是被叶非严辞拒绝了。倒不是他小气，或是觉得两个人太挤，他知道苏文是不会嫌弃在客厅里搭个窝的，而是苏文的作息时间实在太过混乱，超出了叶非能够容忍的程度。 苏文这两年一直沉迷在网络游戏中无法自拔，无论白天黑夜都在游戏里奋战，叶非的睡眠则非常有规律，只能在特定的时间段睡觉，其他时候都睡不着，而且他有严重的神经质，不能忍受一点点的噪音。所以苏文如果搬来，就一定得放弃他的夜晚活动。两相权衡，还是对游戏的爱更胜一筹，无奈，苏文只得放弃了登堂入室的想法，只能继续赖在父母身边吃香的喝辣的，为此被迫舍弃一部分的自由，至少打游戏是有保障的。 一直到夕阳西沉，叶非才把手中的书要看的部分全部扫描完毕，也懒得自己弄晚饭了，直接打了电话叫外卖。 在叶非等外卖的期间，苏文又来了一通电话催促叶非赶紧下载游戏，然后速度与他在游戏里会和。还没等叶非回答，苏文那边就‘啪’得一声把电话给挂断了。叶非听着那嘟嘟嘟的忙音，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 他拿起放在黑盒子上的游戏看，看了两眼，终于走去房间里打开了电脑。 游戏啊…… 叶非嘴角不禁露出一个苦笑。 做为一个男生，怎么会没玩过游戏呢，但叶非绝对是货真价实的，从小到大都安分守己，和那些被家长深恶痛绝的游戏保持着绝缘的状态。所以叶非过去一直是父母的骄傲，在其他叔叔阿姨舅舅婶婶面前炫耀的法宝，同时也免不了成为其他小男生讨厌的对象。因为那些叔叔阿姨舅舅婶婶总会在训斥他们逃课打游戏的孩子时这么说，你看看XX家的叶非，多乖啊，多让人省心，人家从来不打游戏，成绩次次第一，你们呢，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幼稚的小脑袋可能还不能明白烂泥糊不上墙的意思，但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在那些小男生幼小的心中，和从未见面的叶非的梁子的就这么结下了，谁让你不打游戏的，装乖！只知道读书算什么男子汉，一定是书呆子，娘娘腔！ 苏文就是那些间接被叶非伤害了的可怜的小男生中的一个，还是首当其冲的一个，因为他家就住在叶非家隔壁，他们连读的小学都是同一所，时时比较，时时落败，时时被训斥，苏文觉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叶非，所以奉行有仇必报原则的小男子汉做了一件很可爱的事。他伙同着班里几个同样被叶非‘伤害’过的小男生去半路堵了叶非。当然，小孩子能做啥伤天害理的事呢，他们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竟敢好好念书不打游戏的书呆娘娘腔。 可是很快小屁孩们就发现，他们错得有多么的离谱，叶非或许是书呆，但绝对不是娘娘腔，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孩子威武地一挑四将四只小弱鸡收拾地服服帖帖的。叶非最后一屁股坐在苏文的肚子上，看着一脸惊魂未定的小孩冷静地说：“我要告诉你妈妈！” 苏文就这么被叶非给收服了。 于是后来苏文发现，叶非连书呆也不是，他虽然不打游戏，但他能做的事有那么多，多的超出了苏文的想象，他练跆拳道，练小提琴，练画画，练围棋，练书法，他怎么能有那么多的时间，苏文满心地不可思议，苏文就这样对叶非彻底拜服了。 叶非虽然不打游戏，但叶非是个神人，他就像神一样无所不能。小小的苏文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那时候，叶非不打游戏的原因确实还是很单纯的。单纯地因为业余时间被占得满满的，所以没有空余去对游戏产生兴趣而已。后来和苏文逐渐熟起来之后，在苏文的引领和强力推荐下，叶非也对这个听来趣味无边的东西有了点好奇，毕竟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生，也有着一颗渴望玩乐的心。 只是叶非这点刚诞生的对游戏的热情很快就被现实无情地打击了。 在看过了叶非的种种悲剧之后，苏文不得不承认，这个无所不能的小子，竟然独独是被游戏之神抛弃的男人，还有比这更悲惨的故事吗。 一句话，你们有见过无论玩多少次扫雷都是头下就爆的吗！不是不会玩，而是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苏文就见过，他有幸站在叶非边上目睹过几回，只见叶非鼠标第一下点下去，地雷就噼里啪啦地响一片，那声音真是清脆悦耳，而且无论重复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这游戏就是这样设计的？那要怎么玩？”叶非转过头来疑惑地问苏文。 苏文一脸悲伤：“不，别人一般不这样，他们不会第一下就踩雷。” 叶非沉默了，也许是他运气特别差吧。叶非还很天真地想。 但是很快叶非就发现他错了，他不是运气特别差，他的运气早已陷入负无穷循环了，在打游戏这件事上。 其实扫雷这游戏对叶非还算仁慈了，他至少还能进入游戏界面，其他的游戏，不是“文件已损坏”、就是弹出一堆乱码，少数能打开的几个网游客户端，无论他起多么稀奇古怪的角色名，都是“此名称已被占用”，就算是系统随机选的也一样。 苏文在一旁惊呼：“简直上丧心病狂。” 叶非冷静地关了他电脑，回了苏文一句不要乱用成语。 至此之后，叶非就对游戏彻底放弃了。 “要不去我家的电脑上试试看？”苏文问。 叶非手交扣放在后腰上，小下巴微抬，一脸云淡风轻高深莫测：“何必强求。” 苏文嘴角抽搐了两下，就没再提过要叶非玩游戏的事。 后来苏文自己也不怎么玩了，前面也说过，在苏文眼里，这个世界是十分精彩纷呈的，有那么多有趣的事让他跃跃欲试、心痒难耐，他的世界又怎么会局限于游戏里的那一方小空间。苏文每天的生活都过得多姿多彩，他喜欢一切新奇的玩意，也热爱各种运动，连与各种各样的人结识都让他兴奋不已。 没有了苏文的带领，叶非自己对游戏也兴趣缺缺，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他终于彻底远离了那个叫做游戏的世界。 此刻看着那张游戏卡，叶非自己也不确定是否仍被游戏之神嫌弃着。 先从下载客户端开始验证吧。不看不知道，这游戏的容量还真够大的，叶非不得不删除硬盘里的一些东西才能腾出空间来。 眼睛瞄过那个命名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文件夹，叶非最后选择了他平时存电影大片的地方，反正现在网速给力，在线视频也很清晰，也没什么必要把电影存在硬盘里面了，这些都是很久以前下载的，叶非全部看过，而这些片子也已经过时很久了。 腾好空间，叶非就把游戏客户端拖进了下载队列里。 这么大，拖得下来吗，叶非很快意，如果他仍被游戏之神嫌弃着的话。 事实说明叶非多虑了，下载的过程很顺利，安装的过程很顺利，连打开的过程都很顺利，顺利到叶非几乎要以为过去那衰运连连根本是自己做的一场梦而已。但是难道苏文也梦到了同样的事？ 叶非也没再多想，真实也罢，梦也罢，不过是游戏而已。他拆开了黑盒子，按照说明插好电源，带上环过脑袋一圈的金属眼罩，手上也带上金属环。 五秒倒数之后，另一个世界缓缓呈现在了视野之中。 第二章 叶非没玩过游戏，所以他也不晓得这个游戏和其他兄弟姐妹们有什么不同，至少第一眼看起来还是让叶非觉得挺新奇的，但大概是其他游戏的话叶非也会感到新奇。这只是对不熟悉的事物统一表现出的反射性情感罢了，并不是因为某个特定的对象而产生。 叶非首先看到的是一副古意盎然的画卷，一个兼具诗情画意和剑侠豪情的世界伴随着优美动听的背景音乐，在眼前一幕幕展开，而叶非现在的感觉，就像在电影院里看着大片时一样，正巧，都是3D的。 大约是两分钟之后，电影大片结束了，一个圆形的平台出现在不远处，同时眼前跳出了一个漂浮着的选择框——“请选择角色性别”，除了常规的男女选项之外，还有一个打着问号的。叶非是个没什么好奇心的人，也从不致力于‘不走寻常路’，所以理所当然他就应该会选择和本身性别一致的角色，男。但是问题又出现了，这个选项到底应该怎么点击呢，没有鼠标，也没有键盘，难道是用脑波控制？于是叶非很努力地在脑海里想着男、男、男……不过似乎并不是这么操作的，因为眼前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可怎么办呢，游戏进行不下去了。 其实刚刚一直是游戏大神在打盹，所以他才能那么顺利？叶非不禁开始怀疑。 默然无语地与选择框对视了几秒，对方也没有开出花来，叶非抓着金属眼罩摘了下来，一下子回归到了现实世界之中。 拿起被放置在一旁的设备的包装盒，叶非从里反倒外，也没找到说明书之类的东西。难道游戏公司都是默认玩家一拿到手就会使用这么高端的产品么？他们会不会太高估玩家的智商，还是说自己其实比较笨。叶非以前从未关注过游戏玩家这个人群的智商问题，如果以苏文当做范本的话，应该是还差自己那么一点。既然不是自己和其他玩家的问题的话，叶非想，那就一定是游戏公司的脑容量有待商榷了。这样的公司做出来的游戏会好么？叶非怀疑地盯着屏幕上平常的游戏界面，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继续下去。 脑海中浮现出了苏文叽叽喳喳真诚推销的摸样，叶非丝毫不怀疑，他要是罔顾苏文的推荐将此游戏置于脑后的话，以后一定会被他给烦死。要知道，有时候听苏文废话比任何事情都麻烦，而且无聊透顶。 叶非开始拨打苏文的电话，以对方对这个游戏的狂热程度，理当知道这些莫名的设备的使用方法才对，按苏文的话说，这是一名资深玩家的职业素养问题。可是电话那头嘟嘟地响了好久，只传来一句冰冷无情的女声“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叶非挂掉了电话，他猜苏文已经已经雀跃地投入到这场运动中去了，就像他之前每一次沉迷开始前一样。 放弃游戏吗？因为不会操作这样的理由，听起来倒是无比正常。不过总有种被小看了的感觉呢。 叶非盯着屏幕发呆，苏文好像是说过，这游戏也可以当做普通游戏那么玩，也就是用键盘和鼠标操作。但是都有了更高端的设备，还自己退回到原始时代，那么这款游戏做为划时代的新技术产品的意义也没有了吧。那还有必要玩么？ 想了这么多，似乎也只得到了一个‘放弃吧’的结果，叶非叹了口气，重新戴上了耳罩，还是再试一试吧。 怎么说，他也算是被苏文崇拜了那么久的全能神啊，当然别误会，叶非并不是在自我赞美，他只是单纯地在陈述事实而已。 当那个虚拟的3D画面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叶非疑惑地眨了眨眼，并不是他的错觉，那个原本悬浮着的选择框消失了，不仅如此，那在不远处的3D平台也消失了，应该说，整个的游戏准备阶段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而他现在正站在一个喧闹的虚拟世界中，周围人群来来往往，人声鼎沸，而且能够明显感到声音的距离感，意境十足的古风建筑在道路两旁次第排开，可以看到悬挂着的各色旗幡，似乎是一个热闹的市集的模样。但是叶非发现他还是只能直视前方，他不知道该怎么动。 就在这时，在叶非的视线的右前方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对话框，对话框的旁边接着蹦出来一个3D的道童穿着的小人。 小道童调皮地转了一圈，眨了眨眼，同时一个童稚脆嫩的声音在叶非耳边响起：“欢迎来到‘九天’（这款游戏的名字）的游戏世界，接下来程序编号54789将会为您进行游戏指导，此指导将会教授您基本的游戏操作，比如角色的行动方式，对话框选项的操作，以及其他必备基础知识，请认真听讲，机会只有一次哦，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吧。”接着小道童旁边的对话框上就啪啪啪地打出一堆文字。 叶非一边听着对面小人机械的讲解一边再次怀疑了一下游戏公司的智商问题。 既然有教程的话，这东西不该在游戏开始画面就出现吗？他们难道没想过会有玩家在性别选择的时候就被困住，以至于黯然地告别这个游戏。也许这就是这个游戏擅处于测试阶段的原因。 经过长达十五分钟的教程讲解之后，小道童说完：“那么接下来就请您享受这场美妙的游戏之旅吧！”就和对话框一起消失了，而叶非也终于搞懂了游戏的操作方式。 眼上的金属罩除了玩家第一视角虚拟意外，还可以充当脑波控制仪，角色手脚的基本动作都是靠脑波控制完成，也就是你要行走的时候，只要脑袋里想着走就可以了；而一些复杂的动作，则是依靠腕部设备的肌肉传感来完成，即游戏角色想做出什么动作时，玩家的手部做出相同的动作就可以了；除此之外，声音指令也是要经常使用到的操作方式。 操作部分结束之后，小道童还介绍了一些游戏本身的内容，由于介绍过于繁多这里就略去不表。而和叶非原先的理解不同，这并不是一款武侠网游，而是一款修仙网游，玩家实力的判定不是靠等级，而是以修为论，完备的修仙系统形成了这款游戏的核心。 叶非刚才在教学的过程中已经试着运动过自己的身体了，也不知道游戏设计者怎么想的，玩家的新生地点竟然是在街道的正中央，叶非已经看到好几个人在离自己不远的大街上做着意味不明的动作了，想想就很丢脸。但是轮到自己时叶非也不得不做着同样让人羞耻的动作，因为只有达到要求教学才会判定成功，不然小道童就只会坏笑着重复同一句话“您的操作有误，请再来一遍。” 小道童终于摇着头消失的时候，叶非顿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而边上还有许许多多新生的玩家在走着丢人现眼的必经之路。 脑子里想着走，腿就跟着动了起来，只是叶非还没习惯，走得有点不稳，他想赶紧转移到路边上去，把地盘让给这些比他还晚出生的小朋友们。 就在这时，中气十足的“让开！让开！”由远及近从身后传来，叶非似乎都感觉到了背后袭来的风，他想加快一点脚步，却反而让尚未熟练的步伐变得更为不协调，无论如何都无法走出正确的姿势来。 大概来不及了吧。叶非心底这样想着，下一秒，撞上背后的强烈冲击就让他原本就踉踉跄跄的身躯更加无法保持平衡，整个人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脸朝下向前倒去。 整张脸大饼一样拍向地面的一瞬间，叶非想的是，看来这游戏并没有设计真实的痛感，他这一摔下去的感觉，大概就跟摔在棉絮上差不多。 而身体同一时间感觉到了重量，这个倒是挺还原的。撞到叶非的人也跟着摔下来，整个身体都压在叶非的身上。 “擦！”叶非就听到身后的那一身哼，随即五体投地的身体就被身后伸过来的两只手紧紧抱住，擦着地面像旁边滚去，只有天旋地转可以形容。饶是只有精神在游戏里运转，还是感到了晕眩。 在叶非还在晃神的时候，紧压着他的人松开了双手，接着身上的重量也消失了。 “喂，你没事吧？”叶非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旁边问道。 站、站起来……叶非脑子里这样想着，身体终于摇摇晃晃地开始动起来，他觉得自己爬起来的这幅样子一定很像那些恐怖片中从墓地复活的僵尸，动作笨拙，模样古怪，肢体扭曲。 叶非还没站稳，就听到旁边的人大吸了一口气，然后惊叹道：“哇塞，大美女啊！” 美女？叶非抬头看向对方，那是一个从虚拟人物角度来说长得还不错的青年（这款游戏的角色造型建模并不是完全真人向，但是拟真度很高，更能让玩家体会一把变成二次元人物的新奇感），身形高挑，五官端正。只是青年此时脸上的表情很有损他的美观度，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着，叶非都感觉他的口水马上就要流出来了。 叶非原本以为他需要仰视青年只是因为自己没站好，但后来他勉强撸直了身体以后，发现自己的眼睛还是未能和青年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大概也就到对方的下巴处吧。叶非估摸青年的游戏角色也不是特别高，和旁边的其他男性玩家基本都是一个刻度的，那么有问题的是自己？ 想到这，他进入游戏后好像还没见过自己长什么样子，因为性别选项框莫名消失之后，他没有再进行任何操作就直接进入了游戏。 在青年望着自己闪闪发亮的视线中，叶非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慢慢地操作角色低下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澎湃汹涌，还在随着游戏人物的呼吸危险地颤动着的——巨乳？上面还只悬挂着少少的布料，上半部分的酥胸性感地暴露在空气中。叶非将身体前倾了一点，这才能看到自己的下半身，两条丰润白皙的长腿在红色的高叉裙中若隐若现。 简直就是个——性感尤物…… 就在叶非还在为自己非一般的外表惊讶无语间，一群不明生物突然向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在叶非发现时，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一群或娇俏可爱、或风情热烈的女性玩家包围了。 “能不能告诉你是怎么捏的人啊，实在太完美了！” “这脸蛋，这皮肤……还有这、这胸……我也好想捏个这样的啊！”…… 重叠的语句不断冲击着叶非的脑部信息库，他终于阵亡了。 第三章 手忙脚乱地把头上的仪器摘下来，脑袋却仿佛还是有那嘤嘤嗡嗡的声音，搅得人不得安宁。 门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 叶非走过去，开门签收，再拿着一个塑料袋回到屋内，这是他刚刚订的外卖，一大块披萨饼。叶非并不喜欢吃这一类东西，只不过是看重它拿着方便而已，只要往嘴里塞就够了，可以一心多用做其他的事情。而且通常按照叶非的食量一块是吃不完的，剩下的放进冰箱里，那么下一顿也解决了。 苏文十分不耻叶非的这种对待食物的敷衍的态度，而叶非对一天三餐还是被父母全权照料的苏文也同样不屑一顾。 拿起一块三角塞进嘴里，苏文在想着要利用吃东西的时间干点什么。 “爱妃，本王来临幸你了！爱妃，本王来临幸你了！”苏文那熟悉的大嗓门配合着手机的振动同时打破了室内的安宁。 这极为不雅的铃声当然不是叶非自己的作品，这么低俗的品味除了苏文不作他想。苏文把这句庸俗的话设成了他自己的专属铃声，叶非也懒得改，他觉得苏文的那副蠢样子和这铃声倒确实挺相称的，一样的非主流。只是这非主流铃这声响起的频率还是让叶非有那么点烦恼，由于苏文在面对叶非时永远是那么勤快与热情，这铃声的利用率相当高。高到叶非越来越不想出门了，因为非主流少年苏文不知何时就会突然袭击。 叶非一边嚼着大饼一边接通了手机。 “刚刚在打游戏，没听到你电话！什么事？”苏文和叶非的讲话一向都是直入主题，寒暄，那玩意儿简直就是藐视他们俩亲密无间的关系。 “已经解决了。” “唉……”苏文的语气听着有点失望，不过马上又振奋起来，“你上游戏了没，这游戏真不是盖的，果然厉害！” 叶非想起了自己那个爆乳角色，问道：“游戏角色是系统随机决定的吗？” “怎么可能，从头到脚都是玩家自己捏出来的，系统随机？那些女玩家一定得把游戏公司喷死。这游戏的捏人系统还挺不错的，等会让你欣赏一下我出色的手艺。”苏文一边说着一边嘿嘿地笑了起来，明显对自己捏出来的角色相当满意，“对了，你干嘛问这个？” 叶非将自己进游戏的经过一说。 “你不会是遇上BUG了吧，这游戏刚开测，据说BUG不少，客服电话都被打爆了。” 既然这样，也就是说叶非就算提交BUG也不知得轮够多少人才会开始解决他的问题。 “要不你先把BUG提交上去，游戏还玩着，我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苏文说，然后又急急道，“你可别因为这样就不玩了啊！” 老实说，叶非确实有这个打算。 “不就是变成一个爆乳美女吗，我以前遇见的游戏人妖多得去了。” “你怎么知道是美女？”叶非问，他还没见过自己游戏角色的脸。 “听你说的，身材很劲爆嘛，脸蛋肯定也不差。”苏文笃定地说。 身材和脸蛋之间根本没有必然联系，叶非心里想着，却也懒得就这无聊的问题和苏文继续扯皮。 其实叶非对人妖什么的并不在意，他只是讨厌被围观而已，刚才在游戏一下子蜂拥而上的人才是造成叶非反感的罪魁元凶。 叶非一直喜静不喜闹，所以才越来越宅，如非必要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边有一个麻雀一般的苏文绝对是人生的失误，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也早就习惯了。而且父母小时候一直担心他患上自闭症，直到苏文的出现才打消了顾虑，有这么闹腾的小孩陪在旁边，想忧郁一把都得抽时间。 “不说了，我游戏还挂着呢。你快点上线找我，我游戏里叫无敌大铁锤，你叫啥？” 叶非仔细想了想，并没有关于角色ID的映像，回答道：“不知道。好像名字也是系统随机取得。” “不是吧！这系统怎么对你这么贴心！算了算了，你上游戏加我，记住啦，无敌大铁锤，我挂了！”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叶非也将手机放回了桌上。 在和苏文说话期间，他已经速度地将半块披萨饼解决了，将剩下的放进冰箱里，叶非重新坐回了电脑前。 再次进入到游戏里面，叶非还站在刚刚下线时的位置，一家酒楼的屋檐下，不过这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站着了，叶非松了口气。毕竟外貌在游戏里并不是什么惊人的属性，刚刚会引起骚动也只是时机凑巧吧。而且新人都赶着去提升自己，也就根本不会去盯着一个和他们一样一穷二白的新手。热闹看过了就算了，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大街上还是和刚才一样热闹，无数的新生儿前赴后继地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这还只是限定名额的测试阶段，可想而知游戏正式开放时会有多少人，叶非很怀疑就这一条街挤得下吗？不过那是游戏公司该考虑的事，叶非也只是随意一想，没往心里去。 依照游戏教程的示范，叶非打开了好友面板，脑中默念无敌大铁锤这几个字，系统就自动开始了搜索。不到一秒搜索结果就出现了，叶非按下了添加。 “？”无敌大铁锤很快发过来个问号。 “叶非。” “叶子？？哇哈哈哈系统给你取得这个名字也太霸气了！！！” 叶非自己也看到了，动作片女王五个大字清晰地显示在自己的发信面板左上方。 “你现在哪里？”无敌大铁锤问，“我一定要认真仔细地围观一下哈哈！” 叶非都能想象出苏文那张咧得大大的嘴，一口白牙都露了出来。他照实回答说：“我在出生点。” “哪里？这游戏有好几个出生点。” 叶非望了望四周，除了热闹的街景没有任何提示位置的东西：“不知道，我在一个市集里面。” “市集？我在的这地方除了几幢破房子两个NC连个蛋都没有，看来我们的距离远了。啊啊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我还以为大家都是这样呢！” “也没有其他玩家？” “上线都几个小时了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这破地方出去就都是树树树，绕都绕不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传送方式。”看来苏文是真的很寂寞，“难道这也是BUG？” 看来能玩到测试版也要有当小白鼠的觉悟。 “也可能是你促发奇遇了，书上不是经常写吗，误入奇境，师承高人，你就是被这个江湖选中的人。” “叶子，你这个安慰真是太合我心意了！对，我要马上去发掘发掘。” “好，我等你出来。” 叶非这句发过去后，无敌大铁锤也没有再回复过来，叶非想他一定是去努力去了，这件事到底靠不靠谱，谁也说不准，苏文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个游戏角色是和账号绑定的，删除角色也就等于销毁账号，而测试阶段，谁的账号都只有蒙游戏公司有幸发放的那一个，既然到了游戏里，无论是什么情况都只能硬着头皮玩下去了。 叶非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觉得得先买一件长外套将这暴露的穿着变得厚实一点，不然他自己看着都难受。毕竟精神上，他是一名切切实实的男性，用着一副女性的身体，虽然只是在游戏里，也无法坦然接受。 正好不远处就是一家裁缝店，他调整好动作向裁缝铺子走去，胸前的乳房随着叶非走路而一下下晃荡着，一点也不矜持，一路上已经吸引了许多在系统教学时打小差的新人的目光，这更迫切了叶非想把他们裹起来的决心，而且这么大的两个东西长在胸前，好像连走路的平衡感都会被破坏。 叶非刚进入裁缝店，就有一人迎了看来，似乎是店掌柜的样子。 “如您一般美丽的仙子光临本店，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不知仙子有何吩咐。” 叶非嘴角抽了抽：“请用普通的方式称呼我。” “不不，只有仙子方能衬得上您的美貌，其余称谓都是对您的亵渎。” 叶非决定无视这脑子似乎不太正常的NC的没有建设性的废话，直接问：“我想买一件长外套，有吗？” “什么，仙子，您是想把您美丽的身体遮蔽起来嘛，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掌柜边说边惊恐地摆手。 这NC会不会太智能了点，怎么连他心里在想什么都这么清楚。叶非皱了皱没，而且会有老板自己把到手的生意推出去吗，钥匙这样的话这游戏的逻辑性也太差了。不过从这掌柜的程序编写来看，这游戏已经不那么正常了。 叶非不理会站在一旁的NC，走到一旁挂着一溜衣服的架子前，瞄了一眼，从上面取下一件全黑的大衣。 “就要这件，多少钱？” “仙子，您、您怎么能让这么污浊的颜色玷污你的身体呢，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说着一把夺过叶非手里的衣服，藏到了身后，而且退得远远的。 叶非简直都要目瞪口呆了，眼前的NC真不是一般地有个性，究竟是哪位仁兄写得这么奇葩的程序。 叶非看着店掌柜那舍生取义、誓死不从的模样，沉默了两秒，转身往外走，既然店主人打定了主意不卖，他也不能一直逼迫别人。虽然这位掌柜的心理实在让人无法理解，只能说，大概这也是一个BUG吧。 这游戏的BUG未免过多了点，就算是测试版也不该这样啊。 等叶非走后，又有许多新人进进出出裁缝店那小小的店面，掌柜的始终站在柜台后笑若春风地招待着每一位客人，没有拒绝过任何一次交易。机械化的笑容，公式化的语句，都表明了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NCP，而且是低级NC，没有一点人工智能的痕迹。 第四章 “喂喂，大姐，美丽的大姐！”叶非正走着，一个声音混合着跑步的音效似乎由背后开始接近。 叶非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他玩这游戏还不到一个小时，除了见不了面的苏文外其他的人一概还不认识，所以突然被亲切地呼唤这回事，他想都没有想过。 叶非不想，不代表别人不会这么做。 一只手从后搭上了叶非的肩膀，伴随着喘气声：“大、大姐，你怎么也不等等我。” 叶非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人疑惑地问：“我为什么要等你？” “你、你没听见我一直、直在、在喊你吗？”男人仍是气喘吁吁的，看来这游戏的体力系统还做得挺逼真。 叶非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番，终于从那尚且崭新的记忆中挖出了一点有关的痕迹。眼前这位就是不久前把他扑到地上连带着滚了两圈，最后对着叶非角色那凹凸有致的身形犯花痴的家伙。 “你可以休息一下再讲。”叶非看着男人脸上一片红扑扑的，生怕他再讲话会被自己的气给噎到。 男人站了一会后，不论是出气还是进气都平静下来。 “刚刚不是故意撞到你的，后面有一个石头再追我。”男人咧着嘴说。 “石头？” “就是啊，这游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石头都是活的。我不过再上面坐了一会，谁知道它就追过来了！”男人虽然嘴上抱怨着，一双眼睛却色眯眯地盯着叶非的胸前直瞧。 被另一个男人用这种目光打量，叶非实在是有点恶心反胃，他如实说：“我是男的。” 男人一愣，随即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不介意。”猥琐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 “我介意。”叶非说，而且他也不明白，再好看的身体也不过是个虚拟角色，真的会有感觉吗？ 男人撞了撞叶非的肩膀，同时眨了下左眼：“同是男人，你也知道咱们的需求吧，你既然都费心把人给捏出来了，就大方地分享一下嘛。” 这可不是他捏出来的，叶非想，然后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真的有感觉，这可不是真人？” “真人我才不稀罕呢，二次元才是真正的梦想所在啊，想不到这游戏还能真的让我看到女神。兄弟，让我感受一下这温暖的胸脯的触感吧。” 叶非头脑还没有反应，就见一个低着的脑袋朝他胸前袭来。 叶非虽然想要后退，只是不大灵活的操作在此时又胳膊肘往外拐了。 好在系统大神此时显现出了它的英明果断和威严，男人在距离叶非丰满的前胸只有两厘米时，被一个凭空而生的力道弹出了两米远，同时响起了系统提示声“非必要第三类接触，拒绝，请玩家注意自己的行为。三次警告后将被踢出游戏，惩罚时间36个小时，在此期间不得登陆游戏。” “太不人道了！”被弹倒在地的人很快就动作娴熟地站了起来。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叶非在心里默默地想。 “算了，不让碰就不让碰，大哥，你自己摸过么，能摸吗，我真后悔当初怎么没练个女号呢，就算自摸也不错啊！” 叶非虽然没有那么猥琐的想法，但是也挺好奇的，不过他一点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是在对面人的盯梢之下干这种事。他摇摇头，说：“如果没事我就走了。” “别走啊。我看我们挺有缘分的，干脆一起玩吧，我叫春宵梦不醒，你叫什么？”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玩。”叶非干脆地拒绝。 “这茫茫人海你我为何能相遇？这就是命运啊，大哥你怎么能违背命运呢！” “我是无神论者。” “大哥，人说江湖冷漠，你就连一个名字都不肯告诉我吗？” 叶非想起那个写在发信面板上的名字，果断转身就走。让苏文知晓那个名字就已经够让人后悔的了，叶非可不想再广而告知。至少在客服解决了他的BUG之前他完全不打算和其他人交流。 但是摆脱人并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春宵梦不醒一直跟着他，叶非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我说了是男的？”叶非再一次强调，难道这个男人以为他在开玩笑。 “我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春宵梦不醒沉默了两秒，然后一脸恍惚地盯着叶非的身体说：“不能摸看着也不错啊……” 对方那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口水的猥琐模样让叶非一阵恶寒。 “被变态缠上了怎么办？”叶非发信对苏文说，对面第一时间回了信息过来，却是系统提示：“对方暂时无法接收消息，请稍后发送。” 苏文的状态是在线，叶非又看了一眼，关掉了好友面板。 “等游戏正式开放了我一定要去建个大胸女神。” 叶非觉得坐在屏幕前的那个人，可能口水都已经从嘴角留下来了。 “大哥，你就让我和你一起玩吧，你看你也甩不掉我。”春宵梦不醒厚颜无耻地说：“大不了我就偷偷看你，不让你发现。” 叶非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反正无论他说什么结果都没有区别，对方摆明了要缠到底。再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男人没必要那么扭扭捏捏的。 春宵梦不醒一脸美滋滋地跟在叶非的身后，幸好这游戏还没那么神，叶非感受不到春宵梦不醒那灼热的目光，也就可以彻底地无视了。 “大哥，既然你不告诉我名字，我就只能这么叫你了。” 叶非随意地点点头，喊大哥比喊女王好多了，想象了一下春宵梦不醒一脸狗腿地喊他女王的样子，叶非抖落了一地地鸡皮疙瘩。还是大哥好，他还赚了，不过看这春宵梦不醒的言行年纪也不大，冲人就叫大哥大姐的话，可能这就是事实吧。 “大哥，你现在去干哪里？” “不知道，随便走。” 叶非确实是在随便走，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没有苏文在一旁指导，他就是一个游戏盲，传统游戏他尚且没有掌握，更何况这据说突破了传统的新系统。取消了等级，就等于将以往玩家进入游戏的第一步就给否定了。 不过不仅叶非，就算是长期浸银网络游戏之中的资深玩家都摸不着头脑，大街上满是和叶非一样茫然的人，完全不知从何处着手，只能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逛。 偏偏在这个时候苏文觅不着行踪，叶非已经又发过一遍信息，可是还是一摸一样的系统提示。 “你去鉴定过仙骨了没？”春宵梦不醒问。 叶非摇摇头。 春宵梦不醒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拉住叶非的手腕就大步向前走，边走边说：“这游戏是在是太坑人了，介绍上什么都没有，我要不是偶然发现也就是瞎子一抹黑。这游戏是修仙系统，没鉴定仙骨啥也玩不成！鉴定仙骨就像是以前游戏的选门派一样，有人修、魔修、道修、物修太多了我也记不清楚，总是就是确定你修仙的方式，然后还要完成什么机遇任务。” 春宵梦不醒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好在解释地还算清楚，就这么说着，他们已经不知拐了多少个弯，来到一个破得不能再破的危房前，绝对是路过的话一点也不会想进去的那种类型，站在房子那摇摇欲坠的两扇门前，叶非都能感觉到阴风阵阵袭来，而且里面黑糊糊的，啥也看不清。 “走吧走吧，你进去，我在外面等你。”春宵梦不醒说。 叶非问他：“你不进去？” 春宵梦不醒眨了眨眼：“不用这么想念我，我们马上就会相见的。” 叶非当即不再理他，抬脚跨过了门槛。 他马上就知道为什么春宵梦不醒不进来了，因为这破屋子里的味道实在是……不那么好形容。仿佛是狐臭脚臭屁臭等等具有强烈刺激性的气味混合在了一起，乍一闻说不上来，再嗅两口就能分辨出层次来。因为这是游戏，想吐也吐不出来，就变得更难受。 从外面看不出来，这房子还挺深的。 叶非一路忍着非人的气味向内走去，还好越往里气味就越淡，叶非默默地松了一口气，不然他真有马上退出游戏去卫生间解决一番的冲动。 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主意，难道是对玩家的一种考验？ 不知跨过了多少道门槛之后，叶非终于看到了一点光，要知道他刚才完全是在摸黑瞎走，没绊倒都是奇迹了。好像这房子里并没有其他东西，空荡荡的。 不仅看到了光，叶非还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形容干瘪，想让人去探一探他的鼻息是否还存在的老人。 老人原本闭着眼，叶非靠近后“霍”得睁开了。 “是在这里鉴定仙骨吗？”叶非问。 老人什么都没说，两只占据了大半张脸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叶非，时间就这样消失了两分钟。 随后，老人一抬手，手中不知何时握了一根细细的竹竿子。叶非怎么回想也不记得他是从哪里把竹竿子拿出来的，只可能是NC的特技吧。 杆子轻轻地搭在叶非的脑门上，叶非看到一丝光从自己的额头飞出，沿着杆子传送到对面老人的手上。 NC老人突然全身颤了一下，杆子没有了支撑掉在地上。 “你、你、你……”老人你了半天，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想不到老头子活了这么久，又见到此等叛逆之事！”接下来就进入了NC老人的个人独幕剧时间。叶非无语地看着他一会傻笑，一会哭嚎，嘴里还嘟嘟喃喃地不知念叨着啥。这NC没问题吧，难道是程序错乱了？ 叶非倒霉地想，他不会又一次遇上BUG了吧。 叶非现在倒是有点后悔没加春宵梦不醒的好友了，不然还可以问问他当时是不是也是这种状况。他刚才姑且尝试加了一次，系统提示“此功能暂时无法使用。” 叶非只好安静地等待着老人的抽风结束，他一向是耐心好。 “尔身入邪道，吾已不能测尔命数，有朝一日得遇善人，尔方能续仙缘之事，此罢，好自为之。”说完这一句话，老人重又闭上了眼，回复了一身干尸样。 无论叶非怎么瞅，对方都没有动静了。 这是怎么回事？就这样结束了？叶非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改变，春宵梦不醒说的都是骗人的？ 第五章 没办法，叶非只能延原路返回，这游戏的动作控制似乎还没细致到鼻子，所以叶非连憋气的选项也没有，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时，叶非的脑子已经晕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再撑一秒可能就得叫救护车了。 “大哥，你终于出来了！脸色怎么这么差？”看来春宵梦不醒一直很实诚的守在门边没有走，见叶非出来，马上就迎了上来嘘寒问暖。 “不好意思，我先下线了。”叶非勉强对着春宵梦不醒说完这句，就马上退出了游戏，摘下了身上的设备，等不及地冲进了卫生间里。那恶心的气味仿佛从游戏里透了出来，还萦绕在他的鼻端，引起胃部一阵阵暗潮汹涌，晚上基本上全都报销了。 这游戏一定会被投诉的！ 漱了口，再把嘴巴擦干净，叶非还是觉得很难受，干脆脱了衣服直接去洗澡。想不到一个用精神控制的游戏影响会这么大，叶非想自己暂时是有阴影了。 洗完澡叶非才发现自己什么替换的衣服内裤都没拿进来，他看着乱七八糟扔在地上的脏衣服半天，还是选择围了条浴巾在腰上出了浴室。没有了蒸汽的保温作用，初秋带着冷意的空气直接与裸露的皮肤相触，叶非不禁瑟缩了一下。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卧室，拿出挂在柜子里的睡衣，衣柜下层的格子拉柜中取出了一条模样最朴素的四角内裤。 在抽开浴巾前，叶非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卧室，房间里干净整洁，所有的物品都摆设地井井有条，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冷光以及他自己安静的呼吸。 右手在浴巾边沿轻轻一拉，白色的布料就顺着大腿滑了下去。叶非没有任何停顿，利落地穿好所有的衣服，直到最下面的一粒扣子都扣好，叶非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这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就算是在自己家里，叶非从不过分随意。洗完澡一定要在浴室穿戴地整整齐齐地才会出来，像其他男生那样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就在家里游来荡去那种事，叶非完全无法接受，就算这个家里只住着他自己一个人。苏文更是说要是他自己住的话一定天天裸奔，也不知道叶非在自己家里还害羞啥，难道还怕外面有人偷窥吗？再说真要有人偷窥也偷窥大美女啊，犯得着偷窥叶非这样硬邦邦的男人吗，除非是变态。 叶非也说不出来那种感受，只是不穿衣服他就无法安心，有些疑神疑鬼神经质般的忧虑，也许真像苏文所说的，他觉得有人在看，但也并不完全是这么回事。他并不是在害怕什么人什么事，却也无法控制身体暴露的瞬间突如其来的生寒，于是选择了以保证自己的安全感为优先，而不去究其原因。 苏文最后认定了叶非只是有强迫症而已，然后发散思维到了这世界还是公平的，叶非大神也注定无法十全十美，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正是叶非身为一个凡人的证明。 我本来就是凡人。叶非一张脸面瘫着，后来他就决定还是不要什么都告诉给苏文。距离才能产生敬畏，现在想起来，苏文还是小时候用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崇拜地看着自己时最可爱，至少那时叶非想安静，苏文再多话都得忍着一声不吭，这就是敬畏的力量。后来两人渐渐好得就差穿一条裤子之后，苏文所有可爱的地方就消失地无影无踪，面对叶非越来越得寸进尺，口无遮拦。 那天晚上后来叶非接到了自己老板的电话，让他代一星期本科生的课。叶非的这位老板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叶非难得见他几面，倒是一有什么杂事老板却总不会忘了他，叶非却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至少还有一点代课费可以拿。通知完事情，对面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叶非上网去查课表，他只是对要出门这件事稍稍有点犯懒而已。 由于第二天要早起，叶非见也没什么事就拿了本书早早地上了床，台灯散发出暧昧的黄光，沉重的眼皮慢慢地垂下来，两手耷拉下来，翻开的书页起先盖在胸口上，而后随着叶非的一个侧身，滑落到了一侧的床单上。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再没有什么声响。 睡得太早，叶非半夜里迷迷糊糊地醒来了一次，顺手按去了台灯，却发现房间里仍是有层光笼着。他半坐起来，看向一旁的桌子，发现桌上的电脑还打开着，屏幕一闪一闪的。 叶非明明记得自己之前已经将电脑关机了，看到屏幕整个暗下来他才走开的，难道是记错了？还处在混沌中的脑袋却也无法更细致地思考，只是摇摇晃晃地走下床，叶非双手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神情有点迷糊地看着那闪着光的屏幕，一瞬间似乎看到一个黑色的小影子在瞳孔中一闪而过。叶非浑身突然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将一边墙上的电源线给拔了，处理器的声音骤然而止，只留下屏幕的一点还未来得及完全散去的余光。 叶非移开眼，两步跨上床，侧身一倒，整个人又卷进了被子中，被子里的暖意还未散去，贴在身上只让人感觉温暖又安心。 夜半时经历的事，往往让人感觉像一场梦，似乎发生过，却无法在脑海里留在更深的映像，总是那么似是而非、难辨真伪。 叶非早上起来之后，就记不清半夜起来关电脑的事到底是自己做梦做糊涂了还是真有其事，他看着自己使用了多年的电脑，总掩不去心里的一丝怪异。 这台电脑是叶非从家里搬过来的，已经陪了他很多年，但说是旧电脑，外表也早不复当初的模样了，屏幕换了两次，主机里的硬件换了三次，到现在，除了里头累积了十几年的文件夹资料，早就面目全非了。只有那些数据，叶非每次换硬盘的时候都会重新拷贝，也因此一直保留到了现在。偶尔打开那层层的回忆，也不乏惊喜。 大概是用得久了，就算是冷冰冰的机器也好像有了点灵性。 叶非有这种感觉很久了，他甚至给这台和他一起走过大半人生的电脑起了个名字——狗蛋，闹得本来想取笑叶非这小女生一样的行为的苏文笑得肚子都抽了。 “哈哈哈叶子你真是太有个性了不愧是我的偶像哈哈哈这什么名字啊，别人养狗你养电脑哈哈哈！！！” “这名字不好吗？”叶非很正经地问苏文。 “非常有创意！我仿佛看到了一台活泼可爱的小电脑蹦蹦跳跳地朝我跑来的样子，噗我要不行了哈哈哈哈哈……狗蛋，狗蛋，乖~”苏文伸着手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显示屏顶部，突然整个人都弯了下去抱着肚子全身抽搐，那一整天苏文就差抱着肚子在地上滚了。 叶非扶正了因为苏文没轻没重地一拍失去了稳重的液晶屏，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你这样弄狗蛋会不高兴的。” “狗蛋会不高兴的……狗蛋会不高兴的……”苏文跺着脚重复叶非的这句话，脸憋得都红了。 过了几秒之后叶非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个人就为了这件事笑了大半天，旁边沉默的显示屏上映出他们年轻又生动的笑脸，仿佛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定格在了那个四角方框之中。 “叶非你完了，寂寞过头是会生病的，快点和哥出去耍耍。”苏文勉强直起腰板起脸说，然后连两秒都没保持下去就爆笑着强拉着叶非出去打篮球去了，边走边叨叨，“年轻人应该多晒晒太阳，不要和电脑交什么朋友啦，实在不行我就委屈一下自己帮你暖暖床呗~”说完还朝叶非抛了个媚眼。 叶非一脸嫌弃，只是补充了一句：“我电脑还没关。” “别管你家的狗蛋啦，它又不会乱跑哈哈……” 虽然起名的过程诸多波折，最后叶非还是初心不改地让他的电脑拥有了狗蛋这么霸气的名字。 你觉得这个名字如何？当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叶非和沉默依旧的‘狗蛋’面面相觑了许久，本来面瘫一样的脸嘴角也不禁向上勾起，被自己这无厘头的行为闹笑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听得懂吧，叶非笑得是自己突如其来的童心。 不过，就算只是莫名其妙的直觉，叶非还是认为自己的‘狗蛋’是有那么点不一样的，在电脑开着时，房间里似乎就会像多出一个人来，映在脸上的光，就像是另一个人的打量，有时甚至会觉得有点恐怖。如同大夏天，叶非有时坐在电脑前，也会不期然地感觉出凉意，不知从何处而来，让神经末梢都跟着一颤。 叶非觉得自己的神经质，也是从这里开始产生的。 那沉默地利于房间一角的，包裹着死气沉沉的壳，却在毫无防备地瞬间突然展现出存在感的另一‘人’。 不过这些也只是生活中的趣味插曲，叶非并没有多在意。一个故弄玄虚的故事，一场无足轻重的玩笑，都在心里留不下太大的波澜。 叶非把昨晚扔在浴室里的脏衣服捡起来，一股脑地扔进了洗衣机里，启动程序之后，就拿着外套和书开门走了出去，关上门，将刺目的朝阳隔绝在外面。 第六章 苏文大概彻底为了游戏闭关去了，叶非有一周都没听到他的音信。这一周他都在忙着代课，没有了苏文在一旁催促，叶非也就没怎么上游戏。说到底他并没有很大的热情，而且在游戏中那短暂的经历实在也称不上美好。 星期天的时候，苏文终于现身了，约了叶非一起去外面的饭馆吃饭，叶非本来是不大乐意出门的，禁不住苏文的软磨硬泡。 然而见到久违了一星期的苏文，叶非着实吓了一跳，眼前的人只能用憔悴来形容，一脸胡子拉杂，浓重的黑眼圈，蓬乱的头发，活像是看守所里刚放出来的，连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怀疑地瞅上一眼，唯恐遇上什么恐怖分子。 “你犯事被抓起来了？”叶非在苏文的对面坐下，问道。 服务生眼疾手快地递上一份菜单，就避之不及般地走远了他们这桌。 “呵呵。”苏文露出一个恍惚的笑，“说什么呢，我可是一等良民。” “良民不会有你这么犀利的形象。”叶非漫不经心地翻着菜单，心里默默地在小葱拌豆腐、麻婆豆腐、海蛎豆腐汤上打上沟。 “看，这都是修行的证据。”苏文指点着自己身上无比邋遢的地方，强调。 叶非把合上的菜单递到苏文的手里，平淡地说：“你小心纵欲过度。” 苏文一双眼弯弯地笑：“你是担心本少爷没精力陪你吗？放心，该留给小叶子的我一定会存着的。” 叶非抬眼看了苏文一眼，轻轻哼了一声，苏文的这些胡话，他早几年前就完全免疫了。 点了餐，苏文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大大地打了个呵欠：“还真是有点困。” 看苏文的样子叶非就知道他游戏耍得有多么废寝忘食。 “那你就睡一觉，等吃的上来了我叫你。”叶非不在意地说。 苏文摇摇头，反而两眼亮闪闪地望着叶非，开始说：“叶子，这游戏还真的是不一样……”叶非就知道苏文叫他出来，肯定是等不及要献宝了，而且还是积累了一个星期的信息，也不知两人是什么时候形成的这种默契的关系的，苏文所有的风吹草动都要向叶非一一汇报，就像是定期树洞一样，以至于现在苏文要是有什么没来得及向叶非说，他自己就得烦躁地爆炸掉。叶非觉得那是苏文脑袋容量太小的缘故，当然这一点苏文是从来不承认的。 “你说得对，我真的是遇上高人了！”苏文神秘兮兮地说。 原来，苏文自从出生在那据说鸟不生蛋，连NC都只有两个的鬼地方之后，还真的这一个星期都在那上面折腾，一步也没有下过山。 那两个NC也不理人，但是生活十分有规律。大清早地先在山顶上面无表情，僵尸一样地相对吹两个小时的冷风，接着就回到住的两间茅草破屋前的院子里坐下晒太阳一直到下午，然后就开始品茶下棋，晚上把门一关，一天就这么结束了。一连一个星期，苏文观察到的都是这个路数，两个NC偶尔会凑在一起说两句话，苏文暂时还打探不出来他们耳鬓厮磨的内容。 苏文此人最擅长的是什么？用自己的火热融化对方的冰冷！尽管NC整天虎着脸扮冷艳高贵，但也架不住苏文的死皮赖脸，天天搬着凳子在他们面前睁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睛。 其中一个NC终于被苏文的诚心打动，开了他的尊口：“罢了，我就授你一套功法，以后无事莫来打扰。”说完将一根手指点在苏文的头上。少顷，苏文就感觉一股轻盈之气自脑门贯下，瞬间通体舒畅。同时出现了一个系统提示音“灵脉已开，恭喜您成为第一个成功走上修真之途的玩家，奖励马上就会到达，望您接下来的旅程愉快。” 苏文刚开始还不敢相信，他竟然是第一个！由此他才真的意识到，自己果真是出生在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不过接下来的奖励倒是平平无奇了，不过是一个葫芦而已，苏文翻弄了半天也没从里面倒出什么来，连一滴水都没有，系统也没给任何提示。无奈之下苏文只好拿着葫芦去问他的NC师父，对方却冷冷地回了一句：“自去修行，莫要过来打扰。” “我就没见过，有那样当师父的吗！”苏文对着叶非愤愤不平地说。 “他教给你的那个功法是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在游戏里就可以自然而然地使上来了。” “那你现在能下山了吗？”叶非问。 苏文摇摇头：“就是这个，他们说我功法未成，不得离开。鬼知道要呆到什么时候啊，难道就我一个人出生在那破地方吗！” “那不是正好，说明奇遇难得。” “叶子，你上山来陪我吧。”苏文抓住叶非的手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叶非淡定地抽回自己的手，说：“你先搞清楚自己在哪儿吧。” “不说我了，你这几天在游戏里怎么样了？” “我没上。”叶非照实回答，“老板叫我代课。” “那你赶紧的，我还等着神功大成和你会合呢，你可千万别跟我说要半途而废。” 叶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其实他还真有那样的打算，要不是苏文提起他早就将游戏抛到脑后去了。 “不行，我要每天电话督促你！”苏文横眉瞪眼地说。 “你要是读书有这么积极阿姨睡着都会笑醒。”叶非指的是苏文的妈妈，有这个叶非这个隔壁家的乖宝宝珠玉在前，苏妈妈千万个看自己的儿子不顺眼，成天揪着苏文的耳朵训斥他玩乐成性，不务正业。 苏文满不在乎地一撇嘴：“像我这么年轻有为的大好青年，我妈为我骄傲还来不及呢。” “你别打游戏忘了正事就好。” “如此逍遥人生几人能有！”苏文豪气干云地说。 叶非摇摇头，他是看不出整日沉迷游戏有什么好逍遥的。 两人正说话着，点得菜已经陆续摆上桌了。 苏文无语地看着那清一色的豆腐，对叶非说：“你再喜欢也不用每次都点这么多份吧。”对于叶非的饮食习惯，苏文是非常嗤之以鼻的。这人明明对于美食文化没有丝毫的敬意，万分随便，却独独对豆腐像中毒一般热爱着，每次苏文和叶非一起去饭馆，只要是叶非点的菜没有一道里面不含豆腐的。还好叶非每次也都能解决光，苏文对这一点最无法理解，因为叶非平时食量狭小，是一个汉堡都能被撑到的人。只能说爱的潜力是无穷的。 “这几天我爸妈都旅游去了，今天终于能吃一顿好的了。” 叶非看着苏文，恍然大悟地说：“原来你真的是废寝忘食了一周。” “我想赶紧下山见见人嘛。我都一周没见人了，家里没有，上了游戏还是只有两张棺材脸……” “我已经接到好几个找你的电话了，咸菜他们说打你的电话都找不着人。” “啧，他们是找我弄账号呢。也不知从哪里打听来我有两张‘九天’卡……你现在知道哥有多罩着你了吧。” “他们也知道这游戏？” “也就你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哎哟饿扁了，我的菜终于上来了！”苏文望着端上来的糖醋排骨两眼放光，立马端起饭碗埋头苦干起来。 叶非也慢条斯理地开始动筷子。 不闻吗？其实好像他也是见过的，在苏文来献上账号卡大肆宣传之前。 叶非才想起来，那大概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叶非平常上网上得不勤，也就是查查资料看看新闻扫扫小说，从来不上不良网站，来历不明的链接一律不点。却不知道电脑从哪里染上的病毒，有一天突然就抽风了，只要一联网就开始疯狂地跳出网页，看起来全是某个游戏的广告，页面上是图画、视频和文字介绍，布局倒是井井有条，看上去也不像是不良页面，但就是关不掉。叶非只要关掉一个，后面就会再跳出十个出来，切换也不行，这些页面总是在第一层覆盖着桌面。 叶非当时只顾着皱眉没有细看，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察那不就是‘九天’的游戏介绍吗？ 如果照苏文的说法，这游戏的红火程度也根本不需要这么恶劣的营销方式。而且后来叶非杀毒不成，还找了认识的计算机系的同学来看，对方也一头雾水，说这根本不是病毒，但就是找不出原因。 叶非连重装系统都无法解决问题，最后干脆不上电脑直接闲置了两个星期，再上时就突然恢复了原状，没再出现任何问题。但是再打开网页时，总会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再看到九天这两个字，弹窗是没有了，直接成了页面植入广告，而且大部分的网页都不能幸免，连在一些完全八千里打不着关系的网站上也有。 开始叶非是个定力十足更没有多余好奇心的人，所以尽管‘九天’出现频繁，他一次也没去理会过。直到苏文直接拿来了账号卡，被强迫上岸。 叶非吃着东西，把刚想起来的这事告诉给了苏文。 “不会啊，‘九天’哪用得着这么宣传，要真这么搞运营部肯定全体要跳楼谢罪了！”苏文摇摇头，表示他从未遇见过这种状况。 “也许我只是单纯中毒了吧。”叶非说。 不过这病毒到底有什么存在意义？ 第七章 叶非一上线就看到了来自某个人的消息。 春宵梦不醒：“大哥，大哥，我等你好久了，那个色老头终于出现了！” 叶非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好友列表，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加过春宵梦不醒为好友，而且他们有这么熟吗。 叶非回了个问号过去：“什么色老头？” “大哥你在开玩笑吗，我们都蹲了两天了今天终于逮到他了，你快点过来吧。” “去哪里？” “春郦苑啊！大哥你不要再玩我了，我就站在大门口这。”春宵梦不醒一副急吼吼的样子。 叶非关了对话窗口，有点茫然地看着自己站的地方，他似乎是身处在一家酒馆里，柜台后面摆着满当当的酒瓶子，掌柜的正一脸谄媚地看着他：“这位大侠要带两瓶好酒回去吗？” 浓郁的酒香惹得叶非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他摸着自己的鼻子，摇摇头走出了酒馆。 叶非记得自己上次下线时是在那间住着怪老头的破房子前，怎么现在会在这么个地方？难道这个游戏的上线地点是随机的。叶非还在不解地思考，春宵梦不醒催促的消息又过来了：“大哥你再不来黄花菜都凉了，速度呀！” 看春宵梦不醒的意思仿佛叶非该知道春郦苑是什么地方在哪儿一样，但是叶非脑子里却没有关于这三个字的任何印象。 到底是春宵梦不醒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 叶非总觉得怪怪的。 “请问你知道春郦苑在哪儿吗？”叶非随便找了一个经过的玩家问道。 那是一个黑色长马尾的女孩子，她一脸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叶非：“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你也有兴趣？但是我听说那里女生是不能……” 黑马尾女孩还没说完，叶非就打断了她的话：“我朋友在那里等我。” “哦……你们怎么会约在那里？” 这个女生的话似乎有点多，叶非浅笑着说：“不好意思，你能先告诉我吗，我朋友好像有点急。” “哦哦。”女孩仿佛这才记起来叶非是来问路的，她用左手指着侧前方，“看到旁边那条巷子了吗，从那里拐进去走到头就是了。” “谢谢，那我先走了。”叶非礼貌地朝女孩点点头，转身朝女孩指的方向走去。 “去那里干嘛啊。”女孩还在后面嘟嚷，突然眼珠一转，悄悄地跟在了叶非身后。 没用多久叶非就走到了所谓的春郦苑门口，他根本不用确认，因为春宵梦不醒已经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大哥，我好想念你的……”春宵梦不醒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非脖子以下，腹部以上的部分。“胸！” 两只手还装模作样地舞动着，再猥琐不过。 过了几秒，见叶非没反应，春宵梦不醒反而抬起头疑惑地问：“大哥，你今天怎么不踹我？” “你又碰不到。”叶非淡定地回答，有游戏大神最坚强的保护，所有的咸猪手都是纸老虎，接着叶非又不解地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踹你了吗？” 春宵梦不醒奇怪地盯着叶非瞧了好一会，说道：“大哥，你今天好奇怪啊。” 叶非哑口无言，到底是谁比较奇怪，他怎么觉得这个春宵梦不醒整个人都莫名其妙的。 “算了算了，不说那些，我们快进去吧，正事要紧。”春宵梦不醒拉住叶非的手臂将他往楼门里拖。 叶非抬头看，头顶的匾额上写着大大的‘春郦苑’三个字，而且是粉红色的。 叶非起先还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不过一进来，他就明白了。空气里飘溢着香浓的脂粉气，到处都是粉色的薄纱窗帘，一些穿着暴露的女子三三两两地聚着，有着站在厅里，有的倚在楼梯上，还有的正在阁楼中央搭起的高台上蹁跹起舞。 除了各色婀娜的女子，还有正好奇地四处张望的和叶非他们一样的玩家，不过都是清一色的男性。 “这里是青楼？”叶非问春宵梦不醒。 春宵梦不醒没回答叶非，只是拉着他往楼上走：“快点快点，那老头就在上面了，让他跑了就遭了。姑娘咱以后再看！” 叶非完全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只能跟着春宵梦不醒往前走。 春宵梦不醒拉着叶非来到一个走廊尽头的房间，进去之后把门紧紧关上。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只能隐约听到从隔壁传来的笑闹声。 叶非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这个房间是和隔壁相通着，中间只隔着厚重的卷帘，此刻卷帘被放下，倒不看不见对面的情景。 “要做……”叶非才要问，就被春宵梦不醒双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春宵梦不醒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走到卷帘边上，整个人扒着墙，用手将帘子扒拉开了一点窥视着对面。 叶非也走去，想弄明白春宵梦不醒究竟在干什么 走近之后就听得更清楚了，一叠串的浪声笑语传过来，端的都是年轻女子银铃般的声响，中间夹杂着一个男子的笑声，这位似乎有点老气。 怎么连这种设计都有，这个游戏究竟是怎么通过审查的？叶非心想，也从春宵梦不醒扒开的缝看过去。 还真的是一个老头，而且满头须发皆白，老头坐在椅子上，身上还倚着两个身材曼妙的女子，那两个女子丝毫没因为客人的老态龙钟而有不满和怠慢，反而是十分殷勤，芊芊玉手温柔地在老头的身上抚摸着，满脸的痴迷。 而年近古稀的老头子则慢条斯理地抚摸着两位美人的人，一脸从容，游刃有余，完全没有急色的模样。 是人看了这幅情景都会觉得那两个女人的表现太不正常了，就算是青楼女子，能这么心甘情愿地伺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吗？而且看她们都已经要迫不及待马上想进入下一步了…… 就在此时，老头突然动作一顿，把酒杯里的酒缓缓倒入旁边女子的樱桃小口中，下一秒，空了的酒杯就朝叶非他们的方向掷来，直接穿过了门帘上拉开的缝隙，要不是两人躲得快，此刻就已经面上挂彩了。 空瓷杯摔裂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何人鬼祟，还不快出来。”老头子慢悠悠的声音响起。 出乎叶非的意料之外，春宵梦不醒眼见形迹败露，竟然大方干脆地现身了，顺手还拉了叶非一把。 春宵梦不醒站在老头面前，两手一抱拳，似模似样地说道：“晚辈失礼了，实是仰慕前辈已久，这才特来拜会。” 老头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摸着自己的胡须，说“哦，你知道我？” “前辈风流之名响彻九天，一直是吾辈楷模。” “呵呵，你这小子倒有趣，那俗世之人道我如何，我岂会不知晓。” “凡人无灵根慧脉，自是无法参悟前辈之道。” “这么说你和他们不一样？” 听老头这么说完，春宵梦不醒突然两腿一弯径直跪了下去：“晚辈愿入前辈山门，修逍遥之道！” 叶非听了半天也没懂春宵梦不醒在和这个NC老头扯什么，此刻更是目瞪口呆。 “原来你小子打的是这个主意，你可是想清楚了？” “晚辈想得非常清楚，吾之毕生追求，就是达到前辈此等境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叶非差点一口喷出来，这都什么和什么。 老头沉思了片刻，终于展颜一笑：“我可许多年没遇到你这么有趣的孩子了，也罢，你亦有桃花之相，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跪在地上的春宵梦不醒两眼立马就亮了：“前辈这是答应收我了？” “以桃花入道，这千年亦只有我一人，你能寻得我处也是缘分……”老头欲言又止，“不过，这世上千年，各色女子我已遍识，再无兴味，实是人生之寂，如你能寻得那万中无一之女子，我方可收你入道。” “有有，就在这呢！”春宵梦不醒咧着嘴站了起来。 叶非还在发愣，突然就被春宵梦不醒推到了前面，听到了春宵梦不醒小声的耳语：“大哥，多谢你帮忙啦。” 叶非还没反应过来，春宵梦不醒已经向老头郑重介绍了，指着叶非说：“这就是我寻得的万中无一之女子。” 老头的目光马上就向叶非看了过来，叶非看着对方的眼睛简直就像是红外线扫描仪，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照了个透。 半晌之后，老头原本淡定的面孔突起波澜，望着叶非一脸惊异：“这是、这是……如此绝世容颜，竟是……果然、果然是万中无一之女子！”叶非看着老头朝自己冲过来，下意识地就退后了一步。幸亏NC大爷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暧昧地一笑，就又转头对着春宵梦不醒了：“你做得很好，过来吧。” 春宵梦不醒向叶非眨了个眼，乖巧地走到老头面前。 只见老头将两指头轻点在春宵梦不醒的额头上，不过须臾，一阵粉红色的烟气从春宵梦不醒的头顶冒出。 老头放下了手说：“我已传你命犯桃花之功，接下来你就自己修习吧……适当之时，我自会来寻你。” “谢谢师父！”春宵梦不醒眉眼弯弯，正是春风满面的模样。 “呵呵，桃花之道，果然无穷无尽……”老头回身意味深长地看了叶非一眼，突然长袖在身前一挥，等那张脸重新露出来之后，原来NC那张须发皆白、沟壑纵深的面孔却被一张眼带桃花、肤如凝脂的俊逸面孔所替代，一头青丝更是飞扬飘逸。 “师父，您果真是深藏不露。”春宵梦不醒一瞬的愣怔后，就狗腿地说。 俊逸男子勾唇一笑，随手递给春宵梦不醒一把折扇：“这就送给你吧。”然后转头对叶非说：“我竟没想到，这世间还有随他之人，去找他吧！” 一句话后，没有任何预兆地，男子就从原地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只余下刚刚开始就被遗忘的两个青楼女子，满脸地怅然若失。 叶非看向春宵梦不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宵梦不醒一脸奇怪：“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啊。” 第八章 “大哥，你是从哪里看到攻略的，我怎么都找不到？”春宵梦不醒凑到叶非跟前问。 叶非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攻略。” “你这人怎么神神秘秘的，算啦算啦我不问就是了。” 叶非觉得自己和春宵梦不醒的对话就如鸡同鸭讲，叶非说的春宵梦不醒觉得在装，春宵梦不醒说的叶非也听不明白。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春宵梦不醒抓住叶非的手说：“我们出去再讲，这里可呆不起。” 春宵梦不醒拉着叶非走回一楼，和站在门口的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大妈对话之后，就和叶非一起出了春郦苑。 “喂，你怎么进去的？”叶非一出大门，还没来得及收拾思路突然一张大脸就蹦到了面前。 叶非后退一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刚刚自己问路的那个黑马尾的女孩子。 “咦，又是一个美女，大哥，你认识？”春宵梦不醒一见着马尾女孩，就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笑着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马尾女孩瞟了一眼春宵梦不醒说：“土豆葱饼。” 春宵梦不醒的嘴歪了歪，这什么怪名字。 “怎么，你有意见？”土豆葱饼挑眉问。 春宵梦不醒赶忙摆摆手：“怎么敢！我只是觉得姑娘你这名字取得太有个性了，一听就仿佛能闻到土豆葱花混合在一起的咸香，让人胃口大开。”说着春宵梦不醒还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土豆葱饼表情嫌恶地走开了点，站到叶非的另一边。她按住叶非的手腕，指着春郦苑，满脸疑惑地问：“你是怎么进去的？” 叶非想了半天也没弄懂土豆葱饼的意思，只好回答：“走进去的。” “就这么走进去的？”土豆葱饼的口气很是怀疑。 叶非点点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难道面前的女孩子还想飞檐走壁爬窗进去。不过不管她怎么进去也跟自己的关系不大吧。 土豆葱饼又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叶非好几眼，然后竟然干了和春宵梦不醒一样的事，她突然伸手朝叶非的胸前袭去。 不过，她得到了和春宵梦不醒一样的待遇，整个人都被系统大神给弹了出去。 叶非和春宵梦不醒都目瞪口呆。 春宵梦不醒忍不住问：“你，难不成姑娘你也是人妖！！？” 土豆葱饼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有点羞赧地看着叶非，拍了拍手说：“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确认下这个是不是真的。”随后不满地看了春宵梦不醒一眼：“你说谁人妖呢。” “那你为什么要去摸大哥的胸……不然，你喜欢女人？！”春宵梦不醒惊讶地大喊。 “你才喜欢女人！” 春宵梦不醒摸了摸鼻子：“我确实喜欢女人啊，我最喜欢女人了。” 土豆葱饼受不了地瞪了春宵梦不醒一眼，不再理他了，又转头看回叶非。 “不对啊，这个地方明明女人进不去的……”土豆葱饼口气里藏着万分不解。 叶非看了眼春宵梦不醒：“有这个规定吗？” “不知道啊，大哥你不是很正常地进去了吗。”春宵梦不醒说。 土豆葱饼皱着眉，自言自语地说：“我明明都被赶出来了……唉？”她突然看向春宵梦不醒：“你怎么叫她大哥？她不是女的吗？” “哦。”春宵梦不醒看了叶非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就解释道：“大哥练得是人妖号，怎么样，身材很棒吧？” “这游戏系统是根据玩家的真实性别来判定的？”土豆葱饼睁大了眼睛。 叶非和春宵梦不醒一起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土豆葱饼叹了口气，一副非常沮丧的模样：“还以为能进去看看呢。” “你想进去看什么？”春宵梦不醒感兴趣地问道。 “青楼耶青楼！”土豆葱饼激动地说，“以前只在小说和电视剧里才能看到！你们不是也去了吗。” “我们是有事要办。” “什么事？” 春宵梦不醒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男人去青楼，你说还能有什么事呢？” 土豆葱饼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啧道：“恶心！下流！” 叶非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可不想被一个女孩子用那样的词形容，他指着春宵梦不醒说：“他去拜师的。” 土豆葱饼明显比较信任叶非说的，可能女孩子的外表比较无害吧，土豆葱饼很自然地走到叶非身边，问：“拜什么师？这地方……他去当小倌？”土豆葱饼斜着瞟了春宵梦不醒一眼：“想不到你有这种爱好。” 春宵梦不醒摇摇头：“哎哎说不清楚了，我们能别站这了找间饭馆聊么。”他哀怨地看了土豆葱饼一眼，“想着姑娘你的名字我就越来越饿了。” “那你应该下线去。”土豆葱饼没好气地说。 “我们走吧。”叶非早不想站在这个地方了，他们已经被来来往往的玩家围观过好几轮了，也就是说得高兴的另外两位一点感觉也没有。 叶非开口，土豆葱饼也不呛声了，三个人走离了春郦苑，找了家饭馆坐下。所有的菜品都被写在木牌子上挂在墙上，木牌上还写着价格。 三个字屁股一沾上凳子，就有小二跑了过来。 “这点得菜能吃吗？”土豆葱饼好奇地问，但是没有人回答她。 “试试不就知道了，两位美女在座，这顿就我请吧。”春宵梦不醒豪气地说，接着扫了眼墙上的菜牌，眯着眼笑着说，“大哥和饼姑娘有什么想吃的，你们先点吧。” “什么饼姑娘，你叫谁呢！”土豆葱饼不满道。 “呃，那土豆姑娘，葱姑娘，你选一个？” “你！”土豆葱饼生气地指着春宵梦不醒。 在他们争吵的间隙，叶非淡定地对小二说道：“我要麻婆豆腐和家常豆腐。” “还需要其他的吗？” 叶非看了相谈甚欢的两人一眼，摇摇头：“暂时就这样，你等下再过来问问吧。”小二拿着记下的菜单爽快地走掉了。 “不然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姑娘自己说一个好了。”春宵梦不醒耐心地笑着说。 “你不用叫我！”土豆葱饼冷眉道。 “要不这样，我叫你大饼子怎么样，这样也显得亲切一点，姑娘什么的太生疏了。”春宵梦不醒打开刚刚才获得的折扇，掩在嘴边。 这次连叶非也忍不桩噗’了一声。 土豆葱饼抿着嘴看了眼叶非，终于重重锤了下桌子站起来，跨过叶非直接来到了春宵梦不醒的身前，拎住了他的领子，沉着声音说：“你故意和我作对是不是！！” 春宵梦不醒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谄着脸说：“姑娘冷静一点，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会长皱纹的。“ 看着再闹下去又要引起围观了，叶非只好再次出面，拉开土豆葱饼，说道：“我们还是来说正事吧。”有什么恩怨你们私下去解决，不过这句叶非没有说出口，他可不想将火力引到自己身上。 “既然大哥都开口了那我就不玩了，姑娘也坐回去吧。” 土豆葱饼不屑地哼了一声，甩开了春宵梦不醒。 叶非整理了一下思路，问春宵梦不醒：“你在里面说那些都是我告诉你的，是怎么回事？” “大哥，你真的不记得了？” 叶非摇摇头：“而且我们不是只在一星期前见过一次。” 春宵梦不醒一脸诧异地看着叶非：“大哥，你在说什么啊，这几天我们天天都在一起玩啊。” “怎么可能，我根本没上线。”叶非冷静地说。 “那这几天和我一起的那位大哥是谁，总不会是幽灵吧……”春宵梦不醒想了想，说，“也许你是被盗号了？不过不可能啊，这个游戏要插卡才能玩。” “你们在说什么？”土豆葱饼听到感兴趣的内容，也忘了她和春宵梦不醒之间的不快，加入了对话之中。 在另外两人的目光下，春宵梦不醒将事情的前后解释了一遍。据他所说，那天叶非在破房子前下线之后，他们第二天就在同一个地方上线时遇见了，那时就互相加了好友。春宵梦不醒当时还瞻仰了好一会叶非那霸气的游戏名。 “对了，你叫什么？”土豆葱饼插话问道。 叶非脸色难看地保持了沉默。 春宵梦不醒暗自偷笑了两声，说：“既然大哥不愿意说，我自然也要为他保密的。” 土豆葱饼明显对眼前藏着掖着的两人很不满：“什么啊，两个大男人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 叶非实在说不出口自己的那个名字，最后敷衍地说：“没什么特别的，你们以后就叫我叶子吧。” 土豆葱饼虽然不满意，但见实在撬不出叶非的其他话了，只好作罢。她眼珠转了转，只看着春宵梦不醒。 春宵梦不醒摸了摸下巴，躲开土豆葱饼的视线，继续说他和叶非的故事。加了好友之后，叶非就很爽快地答应和春宵梦不醒一起畅游九天，还告诉了春宵梦不醒许多他不知道的关于游戏的事。比如怎么获得任务，走上修真之路。 去春郦苑里找一个老头，就是叶非透漏给春宵梦不醒的。这老头可不是普通人，据说年轻的时候迷倒了万千少女少妇，因为他精于此桃花攻略之道，最后成功飞升成了桃花仙。当时叶非问春宵梦不醒要不要修桃花之道，顾名思义，就是以攻略女人为修真之路。春宵梦不醒当时还将信将疑，不相信这游戏会这么有意思，不过如果是真的他当然就求之不得啦，也是也就暂且相信了叶非。可惜叶非也只知道老头会出现在春郦苑中，却不知晓具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所以这几天两人一直在春郦苑里堵人，今天总算是堵到了，想不到叶非所说的果然是真的。 “你们不知道进那春郦苑有多贵，我才埋伏了几天就把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春宵梦不醒心疼地说。 叶非总算知道为什么春宵梦不醒要拉着他出来讲话了。 “大哥，这些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不是不记得，我根本没做过这些事。我这几天根本都没上线。”叶非总不至于自己做了什么都不清楚，而且按照春宵梦不醒所说的，他们在游戏里玩的时候自己还在给学生上课呢，也不可能跑出来。 “那就奇了。”春宵梦不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不可能这也是个BUG吧，系统造了个人出来？”春宵梦不醒不靠谱地猜测。 从玩这游戏开始，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怪事。叶非心里隐隐有些疑虑，却说不清楚。等下线了再和苏文谈谈吧，叶非想。 “算了，不管是哪个，反正我都认你做大哥了。”春宵梦不醒重重地拍了下叶非的肩膀，叶非却看见他的目光一直瞄着自己的胸前。 这个色狼，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叶非不客气地排掉了春宵梦不醒的手。 “你们说的真复杂，怎么我都听不懂。”土豆葱饼抱怨道。 “没关系，我也不懂。”叶非淡淡地说。 春宵梦不醒举手：“我也不懂！” “切。”土豆葱饼不屑地哼了一声，继续问，“那个春郦苑老头到底怎么回事，桃花道什么的，和我仔细说说呗。” 进这游戏也这么多天了，还没摸着门道的大有人在。 “那你让我叫你大饼子我就告诉你。”春宵梦不醒坏笑着说。 “好啊。”出乎春宵梦不醒的意料之外，土豆葱饼竟然痛快地答应了，“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变让叶非和春宵梦不醒都无语了，只能同时在心里感叹，女人真善变！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个上午就在饭馆中这么过去了。 第九章 春宵梦不醒说要马上开始他的修真之路，据说是要攻略整个游戏里的NC女性，不过如果攻略的是女性玩家的话有没有效果，暂时没有人知晓。 “大哥你要和我一起去吗？”春宵梦不醒问叶非。 叶非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对看其他男人泡妞可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想参与这么没有建设性的活动。 听了春宵梦不醒的事迹后，土豆葱饼也对这游戏有了初步认识。她马上就问叶非知不知道其他的游戏隐藏要素。老头已经变年轻了，那么可能春宵梦不醒的那个任务就是唯一性的，不过即使还可以再接土豆葱饼也不可能跟随春宵梦不醒的脚步吧。 “女人的话，当然就是攻略男人了。”春宵梦不醒摇着扇子猜测。 “切，男人有什么好追的。”土豆葱饼对这项活动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也这么觉得。”春宵梦不醒点头说。 土豆葱饼鄙视地看了一眼，又继续满怀希望地盯着叶非，问：“还有其他的修炼方式吗？” 叶非茫然地回答：“我不清楚。” 比起面前的两个人，他这个网游新手其实比谁都懵懂无知。 “此大哥不是彼大哥，不知道那位大哥还会不会再出现……”春宵梦不醒道。 这里头最令人费解的就是这件事了，不过叶非已经放弃去想了，干脆也当做BUG报给客服好了。叶非是这么打算的。虽然这BUG听起来过分高级了点。 土豆葱饼很是失望：“你真的记不起来吗？” 叶非无言地和她对视着，他就差发誓说他真的一个星期没上游戏了。 “那算了，等到另一个你上的时候我再来问问好了。我们加个好友吧……” 这个游戏一定是要知道对方名字才能加好友的，可是叶非实在不想再让其他人知道他那丢脸的角色名字了，如果说出来他自己都想找个地洞埋进去。 还是春宵梦不醒比较善解人意，主动帮叶非分担了重担，对土豆葱饼说：“大饼子你到时直接联系我就好了，大哥他比较害羞。” “……” 虽然这句话的槽点异常之多但是其余两人也只有默认了这种解决方式。 “那我就先出发了。”春宵梦不醒说。 “等等，我和你一起走。”土豆葱饼叫住春宵梦不醒，然后解释道，“你这个什么桃花道听起来蛮有意思的，反正现在也没事干。” 有妹子肯主动跟着，春宵梦不醒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就见他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不住地点头，嘴里还说着：“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土豆葱饼看着春宵梦不醒的这幅花痴样又开始嫌弃了，冷冷道：“你可不要误会了。” “没有没有，小的只觉得荣幸之至。” 就这样，两人和叶非打过招呼之后，就忙不及地一起去感受那新奇的修真之路了，留下叶非一个人还坐在饭馆里。 这也算是认识了两个朋友吧，叶非想，尝试着又给他的真友人苏文发了条信息，依旧是石沉大海，系统回复连个字都没有变过。 他不会永远都下不来了吧？叶非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如果真是这样苏文一定会疯掉。 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叶非思考着他能做些什么，总不能在这呆坐着。桌子上一片杯盘狼藉，全是残羹剩菜。除了叶非点的两盘豆腐外，后来土豆葱饼和春宵梦不醒缓过神来之后又各自点了自己喜欢的吃的。这游戏里的饮食系统还制作地挺像模像样的，虽然不能真的填饱肚子，但是色香味俱全，至少有精神抚慰效果。但是如果真的饿了的话，肯定当时就马上想下线去搜刮真的食物去了。 这么想着，叶非瞄了眼时间，也到饭点了。他干脆直接离开了游戏，去打电话叫了外卖。尽管对吃的内容不甚在意，但是叶非确是个非常遵守一天三餐的人，早中晚，每一餐都不会落下，而且都是按点就解决，不会推迟也不会提前。比起苏文那日夜颠倒，想吃就吃的生活方式，叶非的风格只能用健康、规律来形容。 啃完了一杯汉堡加一杯可乐，胃里面再没有任何不满的叫嚣之后，叶非就又上了游戏。 他在吃东西的时候稍微想了起来，不管是一个星期前破房子里的老头，还是今天春郦苑里的老头，似乎都向他含含糊糊地提起了一个人。 ——“得遇善人……”“去找他吧。” 两个老头子不约而同地给出了这么个提示，肯定是有缘由的。 不过这个提示也太模糊了，也没说找谁，也没说那个人在哪里，根本就是大海捞针，一点方向也没有，说了和没说一样。 这游戏一般人真的能玩得下去吗？难度也未免太高了。叶非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网络游戏都是这副德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如苏文一般的广大玩家也真是坚强，首先肯定得有无坚不摧的精神力和勇于探索发现的创造力。 叶非上线的时候，还是坐在饭馆里，甚至连一片狼藉的桌子还是原来模样，没有任何被收拾过的迹象。 如果某个玩家吃完东西下线后就此不玩了，那么这桌子是不是永远这样子了？那也太叫人惊悚了，也许到某一天这饭馆就终于没有一张干净桌子可以坐了。 对游戏设计的担忧也不过持续了两秒而已，叶非决定先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有没有‘那个人’的线索。 刚走到饭馆门口，叶非的脚还没踏出去，突然从店里跑出来了两个小二拦在他身前，两个小二一脸笑容恭敬地看着叶非，但就是这么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有什么问题吗？”叶非只好主动开口问。 小二眯缝着的眼稍稍睁开了一点，就显得脸上的笑意变浅了，他用NC机械的声调说：“客观，您帐还没结呢。” 在饭馆吃饭，自然是要付钱的，就算在游戏里也没有吃免费餐的说法。 叶非回忆起来，春宵梦不醒不是说钱他付吗？不会他忘记了吧。 叶非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物品面板，理所当然的，没有一分钱。 “客观，您那一桌一共是134金。”小二搓着手补充了一句，叶非看着这位小二的脸，很有那么几分笑里藏刀的意思。 叶非皱皱眉，打开好友面板给春宵梦不醒发消息：“你饭钱付过了没有？” 对方的回复马上就过来了：“我走得时候特意去付过了，怎么了？” “小二现在正找我要钱……”如果不是春宵梦不醒在说谎的话，那就明显是饭馆在宰人了。 “怎么可能，那134金我可是一分不少地给老板了！” 春宵梦不醒连数额都知道……叶非看向小二，说道：“我已经付过饭钱了。” 叶非这一句话一说完，刚刚还一脸笑嘻嘻的小二立马脸色大变，瞬间沉下脸来，一脸凶狠地瞪着叶非：“客观您不是要赖账吧。” “我朋友说他付过了，他叫春宵梦不醒。”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赖账了啊！”小二完全不听叶非说什么，只见他手往身后一捞，掌中就多出来了一根木棍。 “没有钱就去见官府！”小二拿着木棍重重地往地上一敲，说。 他们就站在大门口，这动静很快就引来了店内还坐着的，以及门口过路玩家的注意。叶非生平最讨厌的事就是成为陌生人目光的焦点，那逐渐聚集过来的视线让叶非浑身不舒坦，心头也急躁起来。 “大哥，没事吧？”春宵梦不醒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说要移交官府。” “啊，要不大哥你就把钱再付一次吧，坑就被坑了。” “我身上没有钱。”如果有银子的话叶非早就破财消灾了，哪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围观。 “不会吧！！我身上的钱就都是大哥你给的啊，你不可能把全部家产都送我吧！” “……” “……好吧我懂了那又是另一位大哥。”接着春宵梦不醒马上又发过来一句，“大哥等着我马上给你送钱过去。”春宵梦不醒非常仗义地说。 身边已经响起了玩家们的窃窃私语。 “我还没吃完。”叶非冷静地说，然后退回到店里原先坐着的位置。 NC果然是NC，叶非一没有了吃霸王餐后赖账出走的实际行为，马上就该干嘛干嘛去了。想来只要叶非还一直坐在店里，他都是安全的。 这时叶非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刚刚还一片混乱的桌子现在已经干净如新了。按照这店里说的他没付钱，交易行为不算成立，那么桌子也不该收拾才是，他下线了那么久桌子都脏乱依旧，怎么这下子效率就这么高。 还好春宵梦不醒在的地方离叶非并不远，很快就赶了过来，付了钱成功解救了叶非的人生自由。土豆葱饼并不在他身边，春宵梦不醒说是已经下线了。 “大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付了，都是这家黑心店。”春宵梦不醒唯恐失了自己的清白。 “我相信。”叶非说。春宵梦不醒真要陷害的话，现在就根本不会过来了。 “这游戏设计得也太奇怪了。”春宵梦不醒摸着头说，“游戏要有意思也不能这么搞啊，当我们是小白羊吗？” 两人都想不通，叶非就将前后的情况又和春宵梦不醒核对了一遍。 这一说话，春宵梦不醒却马上就提出了疑问：“不对，那饭馆的桌子是玩家离开座位五分钟之内就马上刷新的。” 也就是说，根本不可能叶非下线又上之后，桌上还有那么一堆的垃圾…… 第十章 苏文这几天很是烦恼，因为他的师父还没有一点准备允许他下山历练的迹象，整天对着一片小林子修炼修炼修炼，苏文对这游戏的怨念与日俱增。两个NC完全无视他的说话，苏文只好将满腔怨气都向自己从小到大的好友倾诉。可惜的是，对方从来不是个善解人意的男人。 任苏文描述地多声嘶力竭，叶非都无法体会到他的痛苦。 叶非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给我的账号卡是不是有问题？” 关于在游戏里发生的灵异事件叶非已经琢磨了很多天了，客服依旧在百忙之中抽不出空来理他，于是叶非简单思索一下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苏文已经充分了解到叶非的冷血无情了，也只是暗自腹诽了一下就顺从地将话题转移到了叶非的重要事件上。 “有没有可能还有一个人在使用？”叶非问。 苏文否定道：“绝对不可能。” 九天这个游戏之所以是现场发放账号卡，就是因为他是需要设配配合才能启动的，只有将账号卡插在发售时搭配的专用插卡设备上，账号信息才能被游戏读取出来。这也就杜绝了盗号的可能性。而苏文的账号卡是从游戏公司内部员工那直接获得的，更不可能被动过什么手脚。 “叶子，会不会是你在梦游的时候上的你给忘了。” “你是说我在上课时睡觉吗？”学生时代倒经常这么干，但是叶非现在可是老师的身份，这可是一份比当学生还要艰辛的多的工作，迟到早退旷课都是绝对不被允许的，那可是关系到直接的金钱利益。 “那就想不出来了……你见鬼了？” “你接下来是不是打算给我找个道士驱驱邪？” “叶子，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这个可能性，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奇妙啊，真是令人兴奋。”苏文自我陶醉地感慨道。 叶非毫不客气地把电话挂下了，连声再见都没说，再跟苏文扯下去也不过是一堆废话而已。不过他之后还是又收到了苏文的一条短信，对方照例在前半部分控诉一番叶非对待友情的冷漠之后，加了一句‘你可不要被小鬼吓吓就跑了，等我下山~’。 苏文成功下山，这又会是多久远以后的事？叶非一点都不对他抱有希望。 仔细想想，这次能这么顺利地下载并成功登陆游戏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按照游戏大神对他的厌恶程度，这么点波折根本是意料之中的。叶非从刚开始就不觉得自己在游戏上的厄运会有什么改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其实在苏文不知道的时候，叶非曾经做过许多的尝试，那是他尚且天真的小时候，正是愈挫愈勇、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但是，这个世界总是比小朋友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叶非尝试的唯一对象，不过是扫雷而已。 扫雷是一个神奇的游戏，会玩的人觉得它简单无比，而摸不着门道的人就跟瞎子摸路差不多，总逃不过一个踩雷的下场。但是谁也无法否认它的方便、简易和趣味性，以及一定的挑战度。 叶非觉得这么一个小巧玲珑的东西，不可能难得倒自己。对一个小小年纪就十项全能，无往不利的小朋友来说，是有一点骄傲的资本的。虽然叶非本性低调，但也免不了有一些孩子气的小自负。他会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独独被一个娱乐用的小东西打败。这样的事实有点让人无法接受。 不过叶非也不愿在刚收不久的‘小弟’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糗态，所以这些挑战他都是偷偷进行的。 整整连续一个月，叶非逃了每天的练琴时间专心致志地在电脑前扫雷，由于平常过于乖巧，父母根本没对他这方面有什么限制。 在叶非自己都数不清的无数次尝试之后，始终在起跑线上就彻底沦陷这个残忍的事实，让叶非彻底失去了斗志。 那甚至只是最初级的9X9的方格，叶非偏偏每次都能初手命中，这个概率所创造的纪录大概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从某个方面来看也不失为一个奇迹，但是这个奇迹一点也让人高兴不起来。 叶非望着冰冷的显示屏，仿佛听见了来自那一个个游戏图标，一个个文件夹背后的嘲笑声。 那天晚上叶非做了个噩梦，他梦见顶着地雷头的人站在自己的床前，线头上点燃的浅黄色火心在黑暗中吱吱作响。地雷头上咧开个大嘴巴，那人恶劣地笑着，声音沙哑低沉地对自己说：“嘭！爆炸吧！我永远的小玩具~” 叶非睁着大眼睛看着那个地雷头慢慢地朝自己靠近，然后一瞬间，白光炸开，只残留下不绝的耳鸣声，像恶魔幸灾乐祸的嘲笑。 叶非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起了一生的冷汗，那感觉太过真实，叶非好久之后才听见来自屋外的动静，那是老妈叫他吃早饭的声音。 旁边忘记关机的电脑屏幕的冷光让叶非一瞬间从脚底下窜上寒意，似乎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一直盯着自己。那之后叶非还落下了个后遗症，他每天都要确定了电脑彻底关好才能去睡觉，不然心里就会一直不踏实。 所以说这么铭心刻骨的游戏厄运，哪有可能那么简单就消失。就算成功进了‘九天’也注定前路波澜。虽然现在的发展似乎有点超现实地令人摸不着头脑。但往好的方向看的也别有趣味，反正不过是游戏而已，发生什么都无伤大雅。叶非唯一真正感到不满的就是那个令人羞耻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样的恶趣味才会取出这样的角色名来！就差把变态两字直接贴在头上了。 叶非盯着自己登陆界面上的玲珑少女，但从外表来看，确实是无可挑剔，当之无愧的天使脸蛋魔鬼身材，肯定能叫一众男人疯狂。但是这样的身体是自己在使用的时候，就不让人那么愉快了，叶非可不希望自己还具备让男人养眼的功能，那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恶心，再加上程度的话，就是万分恶心。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块足够大的布把这暴露的身体给包起来，如果可以的话把脸也挡住就好了。 叶非边考虑着，选择了登陆，马上就从望着角色的第三视角切换成了进入角色内部的第一视角模式。游戏里还是一样的热闹，大概由于正在测试阶段人数控制的缘故，街上的玩家一直不是很多，但凭着叶非之前登陆游戏的映像，便发现活动的似乎还是那么一群人，也就是说玩家基本没有流动过。 如果叶非是个网游老手的话，就会发现其实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游戏总有低级区域和高级区域，通常玩家数量保持一定的话，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低级区域的人总会越来越少，而大部分人都在高级区域活动。但是叶非现在所在的地方既然是新人出生地，自然高级不到哪儿去，却在现在还保持着这样的玩家密集度，实在很不正常。再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人几乎都只是无所事事地在游戏里四处游荡，简直就是活动着的挂机党。 也就是叶非没想过去看游戏论坛，那里和客服区一样，几乎就要洪水泛滥了。这些都是后来苏文说了之后，叶非才知道的。 而叶非提交BUG这么久也没得到客服的回复，也和这有关。 游戏运行也有两个星期了，原本兴冲冲地拿到了测试账号卡进入游戏要抢先体验这新式网游的玩家们，在兴奋劲过去后突然发现，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没有升级系统、没有怪、没有技能，所谓的修真系统却根本寻不着门道，也没有任何提示，完全无从入手。 走出新手区后是哪里，要怎么传送到其他区域，去哪里接任务……最基础的设定却都像是谜团一团，让人一头雾水。从过去传统网游中的获取的常识，在这个游戏里完全不适用。当新奇不再，就逐渐转化成焦躁，一种普遍的情绪在玩家之中诞生了，这游戏他妈的到底怎么玩！还想不想让人玩下去了！ 茫然而焦躁的玩家于是浩浩荡荡地转移了目标，一起去轮番折磨游戏客服去了。论坛也掀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口水战。 幸亏这只是测试期，不然游戏公司一定已经倒闭了，游戏刚推出就引起这么强烈的玩家暴动。 然而此时此刻的叶非，全然不知其他玩家的辛酸血泪，焦头烂额的游戏公司，只是在烦恼着那出现在游戏里的另一个莫名的‘自己’，以及太过暴露的衣服。上次被裁缝店的NC吓了出来，叶非是不想再去了，但是要去哪里找到块够裹住整个身体的布呢？叶非突然想到了春郦苑里无处不在的纱帘，但是那个粉红暧昧的颜色要裹在身上实在需要点勇气。 就在此时，叶非收到了春宵梦不醒发来的四字消息：“大哥救命！！” 第十一章 叶非赶到春郦苑的时候，春宵梦不醒正被一群衣裳华丽、姿容艳丽的女孩子围在中间，那较之周围一群人高出一个头的身形，一眼望去有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如果忽略春宵梦不醒脸上那尴尬而又苦逼的表情的话。 春宵梦不醒远远地就看见了从门口进来的叶非，他高高举起手挥舞着大声叫道：“大哥，大哥，我在这里！” 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跟随着春宵梦不醒朝叶非投射而来，叶非好不容易才忍住了马上转身离开的冲动。 光挥手还不够，春宵梦不醒干脆带着一圈人朝叶非涌了过去，那些女孩子就像是黏在春宵梦不醒身边一样，移动了一大段距离也还是一个完整的圈，连个缝都没漏出来。 “怎么啦，怎么啦！都干活去！！一个个杵着当木头啊，不干活别想我免费养着你们！”一个粗哑的大嗓门响了起来，接着从春宵梦不醒的身后走出了一个圆胖的身形，那脸上已经不能叫妆了，更像是用颜料直接拍上去一般，各种浓厚的颜色混杂在一起，让人想笑都不知从何处下手。这人刚才一直被春宵梦不醒那一圈人挡着，所以叶非进来时才没有看到。 叶非还记得这个见过一次就难以忘怀的形象，明显就是这间春郦苑的大老板，这种有色交易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中间人，俗称老鸨。 “没看客人都来了吗，还不招呼去！”只见一声令下，围在春宵梦不醒身边的女孩子立马呼啦啦地散了一片。而这时候，圈子里景象才完全显露出来，原来被围在中间的除了春宵梦不醒之外，还有另一个娇小的身形，她的穿着佩戴都是春郦苑的典型风格，不过颜色却素雅许多，妆容也相对清淡，此时她正喏喏地站在春宵梦不醒地身边，一直低着头。 “你怎么了？”从面前的情景，叶非实在是想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春宵梦不醒朝叶非勾了勾手指，让叶非把耳朵凑过去：“是她，恩她……”春宵梦不醒指了指旁边的女孩子。 “她怎么了？” “我不是要修炼么……” 春宵梦不醒磨叽了好一会才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那所谓的桃花之道，其实就是攻略女性NC。春宵梦不醒一想，女性NC最多的地方，他知道的不就是春郦苑吗，而且环肥燕瘦任君选择，于是他就果断地将春郦苑列为了第一个进行攻略任务的地方。再说青楼里的女孩子，大概也比较好哄一点。春宵梦不醒怀着这样天真单纯的想法，很快地就在春郦苑中物色好了目标攻略对象，就是此刻站在春宵梦不醒身边的女孩子。 “你失败了？”叶非问。从第一次听到这什么桃花叶非就觉得十分不靠谱，那个修炼方式更是没有一点让人信服之处。也就是春宵梦不醒色心不死，换做叶非的话，肯定已经立马叛出师门了。 “大哥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可一直是GALGAME的攻略之王，随便一出手就能手到擒来。”春宵梦不醒一下就露出了自豪的神气。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叶非完全无法理解，他看了一下小鸟依人般在春宵梦不醒身边的NC，还是认同了他的说法，看来他确实是已经将这位青楼姑娘哄骗到手了，不然怎么会在老鸨的威压之下，还如此乖巧地呆在春宵梦不醒的身边不走。 “那你喊什么救命？” “可我没想到这竟然是个烫手山芋啊~”春宵梦不醒苦着脸说。 叶非还等着春宵梦不醒的进一步解释，老鸨这时扭腰摆臀地走了过来，下巴都要抬过头顶了。她先是极轻蔑地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女孩，然后一双快被肥肉挤没了的小眼睛就牢牢锁定在了春宵梦不醒身上。 “你想好了吗，我这儿的姑娘可个个都是很金贵的，可不是你想带走就带走的。” “你听见了吧，这是向我要赎身费呢。”春宵梦不醒低声对叶非说。 “你没钱？” “大哥，你也知道我的银子都给你付饭钱去了。”春宵梦不醒苦着脸说。 “……原来你也只有那么点。”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游戏里要怎么赚钱，不都是原来你给的么。” 种种的迹象表明，那给叶非代了几天班的神秘角色实在应该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难怪春宵梦不醒短短时间之内就对‘他’建立了那么牢固的信任感。春宵梦不醒之所以出了事还是第一时间找自己，可能潜意识里还是不愿相信他的完全失忆吧。叶非想。但是叶非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在这游戏里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既然春宵梦不醒那么真诚地求救了，叶非也不会扔下他不管。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叶非问。这个浓妆艳抹的大娘一看就不是个好打发的NC，叶非可是差点被两个店小二收拾过，对这游戏里NC的凶悍有着相当切身的体会。至少春宵梦不醒是不可能扛着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走出去的。“你一定要带走她？” 春宵梦不醒为难地看了一眼身边一言不发、服帖乖顺的女孩：“这任务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出师不利地话我可就直接被逐出师门了。” “还有这种规定？”叶非原本以为春宵梦不醒拜得这个桃花门是相当随便的。 “大哥你是看不见，我拜师的那天老头子就送了一本好厚的册子，那上面啥都写了。不然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修炼方法。” 原来是这样，叶非恍然大悟，还真是，普通玩家怎么能想得出来这么猎奇的游戏方式。做为一个游戏，更不可能一点规则也没有。 春宵梦不醒也很郁闷，他是觉得从春郦苑下手比较简单才挑了这儿，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身后还仰仗着绝对无法违抗的系统。 青楼，那可不是还要赎身吗，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春宵梦不醒万分后悔，不然他也不会荷包空空地就贸然来挑战。 “妈妈，你就放我们走吧，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就在两个男人苦苦思索不得其法的时候，站在春宵梦不醒身边的小人偶一样的姑娘突然向着老鸨走了两步，直接跪了下去，声音凄切，脸上梨花带雨。 这是什么狗血琼瑶情节，不论是这个故事的另一主人公春宵梦不醒同志还是围观群众叶非都愣住了。 “她叫什么。”叶非问。 “哦，小青。”春宵梦不醒几乎是无意识地回答。 小青姑娘依着跪膝的姿势，依旧向前挪动了两步，一把抱住了老鸨大娘那粗壮有力的大腿：“看在我从小就在这伺候您的份上，您就让我和春郎走吧。” 叶非斜眼看了春宵梦不醒一眼，问道：“春狼是你？” 哦，你就是那春天里的一匹狼，追寻着天真纯洁的小白羊~叶非不知为何脑袋里就冒出了这句话，而且越想象越觉得契合，拼命憋着才没让笑溢出来。 “我、我也没听过啊。”春宵梦不醒的神情有一点滑稽，他盯着叶非要笑不笑的神情，更加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做了件傻事。 没想到，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小青那下跪还没有一会，原本被老鸨轰开后，三三两两地分散开站在屋里的青楼女孩们突然重新聚拢了来，一溜排整齐地站在小青的后面。很有股姐妹同心、其利断金的气势。 “妈妈，您就让小青走吧。” “是啊是啊，我看那个男人是真心喜欢她的。” “小青好不容易找到了幸福，姐妹们都为她高兴呢。” “妈妈，您就成全他们把。”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朝老鸨大娘展开了密集的攻势。 这景象看起来还挺壮观着，同时带着点不可思议。 现场好像已经不关男主角春宵梦不醒什么事了。 “你的支持者还真多。”叶非边望着眼前的奇景边说，姑娘们逐一地赞美着他们坚贞美好的爱情，连带着把春宵梦不醒夸了个天上地下。“你是什么时候给他们洗脑的？”叶非问。再这么听下去，他都要真的被拿狗血故事中的男主人公给感动了，以为春宵梦不醒真的对一个游戏NC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感情。 “我只是在做任务啊……”春宵梦不醒也有点尴尬。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了那位小青姑娘吧。” “这世界上所有美丽的女子都是我的追求……”春宵梦不醒刚要打他的官腔，瞄到叶非不齿的视线，咳嗽了一声，“当然，玩家和NC有别。他们也只是在演剧情，不要当真啦。” 叶非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你把她赎出去以后要怎么办？” 叶非并没有等到回答，因为另一边姑娘们逐渐壮大的声势被老鸨大娘一声断喝就吹散了。 “吵什么！！一个个的都反了吗！大娘我可不是大善人，小青走了谁帮我招呼客人去，谁给我赚银子！” “不是还有我们吗？” “哼，你们！现在走了一个，以后你们是不是都想走了！ “……”这话可是戳中了一众姑娘们的心声，谁想一辈子呆在青楼里啊，她们会这么支持小青，也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离开的希望。 “总之，除非那个男人拿银子来，或者给我找到人顶上小青的缺，不然谁也不能走！” “这么点银子都拿不出来，出去了也养不活你们！” “春郎~~~”被遗忘了许久的男主角似乎终于被记起了，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连叶非这个围观群众都忍不住打了个颤。 春宵梦不醒硬拖着叶非走上前去。 “春郎~~”小青边呼唤着，边用一双含水秋眸期冀地望着春宵梦不醒。 “对不起，小青，我真的没有银子。”春宵梦不醒充分地发挥了他的演技，无奈又痛楚地和小青对望着。 春宵梦不醒的这幅样子似乎感动了除叶非和老鸨外的所有人，他们一致地看向老鸨，每一双眼睛都那么会说话。 可惜矗立在他们面前的，是冰冷厚重的石墙，油盐不进。 老鸨慢悠悠地开口：“我说了，没有银子就拿人来换。” “什么人？”春宵梦不醒抬起头，仿佛看到了任务完成的希望。 “你既然要走了我们楼的漂亮姑娘，当然也要拿另一个漂亮姑娘来交换了。” “那我要去哪里找……” 老鸨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就盯住了叶非，一张油嘴咧了起来：“像她这样的就可以，看看这身材，这脸蛋，一定能当咱们楼的头牌。”老鸨像是现在才看见叶非这么个人，目光自此就黏在她身上不动了，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然后慢慢皱起了眉，似乎发现了什么瑕疵。 “亏了这幅好模样，怎么偏偏是……那就只有勉强能用了。”然后她视线回看向了春宵梦不醒，“你们认识的吧。如果拿她来换的话，我就把小青给你。 叶非和春宵梦不醒面面相觑。 “春郎~~”那边还在深情呼唤。 “要不大哥你……”春宵梦不醒一瞬间换上了谄媚的笑，直看得叶非浑身发毛，“大哥，我真的得完成这任务，你就好心再帮小弟我这个小忙吧。” “不行。”叶非毫不留情地转身拒绝，开玩笑，他选了这副身体已经是迫不得已了，还要去青楼打工？叶非可没有这种大公无私的奉献精神。 既然没有能力帮忙，他还是先撤退吧。 “春宵梦不醒，你是答应不答应？”后头老鸨还在问。 “我答应，我答应！”春宵梦不醒已经顾不得叶非了，忙不迭地回答。 叶非心里无语，你答应有什么用，我又不答应。 但是让叶非想不到的是，这不顾当事人意愿的强盗买卖竟然还真的成立了。 就在叶非要踏出大门的那一刻，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只手，让他一步动弹不得，身后传来老鸨大娘粗哑阴测的声音：“你想去哪儿啊，开始接客了。” 叶非侧头看着斜后方春宵梦不醒状似抱歉实为暗爽的笑，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这游戏到底是什么破系统！这样都行！！ “大哥，你放心，等我完成了任务，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叶非望着消息框里的一行字，手一抖，他的游戏人生，果然是命途多舛。 第十二章 春宵梦不醒嘴上说着抱歉，却还是带着她柔弱的小青姑娘高高兴兴地走了，只留下叶非被一众胭脂粉色重重包围住。 “跟我来。”老鸨翻了个眼白，掐着嗓子朝叶非命令道，接着就甩着臀走了，“你可别想逃，来了这楼里，就都在我手心里攥着了。” 叶非已经试过被系统大神从门口弹回来了，他无奈地环视了一圈围着自己叽叽喳喳的少女们，老老实实地跟上了老鸨销魂的脚步。 “都别看热闹了，给我认真点。”老鸨大娘站在楼梯上，朝着底下的姑娘们大声吼了句，“都别偷懒！” 老鸨带着叶非进了个房间，罩着重重纱幔的占了大半个房间的床，角落里摆放着古筝和琵琶，空气里飘荡着浓郁的花香。 “这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老鸨对叶非说，然后翘着二郎腿在木凳上坐下，“我现在要教教你这楼里的规矩。” 叶非默然无语地看着对面的人，难道他的游戏生涯要就这么结束了吗？如果从此以后只能在这青楼里呆着的话，那么不放弃也没办法了吧。叶非还没有在游戏里演绎一番风尘女侠的觉悟。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老鸨的说话，心里却在思考着逃出这个火坑的办法。 “不过你身份不一般，我也不能强求你一直呆在这儿。只要接满二十个客人，讨得二百金的赏银，我就让你离开这里。”在讲解了一长段的青楼门规之后，老鸨突然说道。 “再说一遍。”叶非恍恍惚惚地正好就听清了最后几个字，赶忙问道。 老鸨似有不满地瞪了叶非一眼，还是将那句话又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 “好了，我马上就叫人给你拿衣服来，恩，其实你也不需要什么打扮，还真是个好皮相……”老鸨感叹了句，就离开关门留下叶非一个独守空房了。 还好这丧心病狂的游戏还善存着一点人性，叶非一屁股坐到房里那张夸张的大床上，还别说，坐上去还真是舒服，叶非整个人向后仰倒呈大字型的躺在床上。既然有任务标准那就好办了，不用担心一直都被困在这里。但是想想那任务的内容，叶非松懈下来的心情马上又复杂了起来。 接客是怎么回事，虽然按这游戏的性质来说也不大可能做过太过分的举动，但还是要做点什么的吧，比如常常小曲，陪陪聊天，献上几个娇艳明媚的笑脸总是需要的，虽然听起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当动作主体变成自己的时候……叶非全身都寒颤了一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一会，就有一个小女孩将衣服送了过来。叶非看着那圆圆嫩嫩的小脸蛋，忍不住就捏了一下。 那送衣服的小女孩也不恼，反而献上了一脸灿烂的笑，声音清脆地说：“大姐姐要好好干哦，不然就完蛋啦！”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叶非忽然觉得自己才捏过女孩脸的手指充满了麻痹感，细小的静电在指缝间起着火花。 游戏里穿衣服前并没有脱衣服的步骤，想来玩家要偷看自己也被视为非法接触吧。叶非把手上的衣服一撑开，面前的虚空中就立马跳出了一个选项框“是否穿戴。” 叶非选择是之后，身上的衣物就已经在一瞬间换好了，而原本的衣服则被折叠放置在一旁。 这春郦苑里的衣服还算正常，甚至比叶非原来穿得那件包得都严实点，这让叶非稍稍放了心。接下来就只能等着客人上门了。 春郦苑里有主动接客和客人点名两种方式，忘了说，叶非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艺名了，本来直接用玩家原来的名字也可以的，叶非可不想那个名字被公之于众，于是就请求老鸨帮他取了了临时名字——小左。听起来真是一点也不风情万种，不过倒是十分正常，叶非自己就挺满意的，不过顶着这么个名字能不能被客人看上，那可就悬了。 来春郦苑里消费的既有NC也有玩家，现在还是NC占了大部分，主要是在这游戏里青楼也算是高端消费，而现在玩家身上普遍都是缺金少银的状态。也就春宵梦不醒那样突然天降横财的才能接连几天出入，一般有这好奇心的男性玩家都是有心无力。 NC好啊，对着NC就不会尴尬了，反正对方打散了内里就是一堆没有生命力的程序，叶非面对起来更不会有什么别扭的羞耻心。可是叶非估算错了一点，NC不是你想接，想接就能接。 在广大玩家涌入游戏之前，游戏里可就已经有一个成熟的内部社会了，也就是说，虽然在玩家看来这个游戏世界刚诞生不久，但是在这里面的NC们，确是一直与这世界相伴相生了好久的原住民，他们融入这个游戏世界的程度，绝不是广大玩家能比的。换到春郦苑来说，就是出入这里的NC都有自己的固定相好啦！他们来了后就直奔自己熟悉的那个姑娘，根本没有叶非插入的余地。再加上叶非平淡无奇的艺名，根本就引不起别人的兴趣。 种种原因，造成了叶非的门庭冷落，生意惨淡。本以为二十桩交易是件简单的差事，可这都过去的这么久，叶非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艰难。 没关系，找不到NC，就找玩家吧，只要找认识的人来充数就足够了。 叶非首先想到的就是春宵梦不醒，这位原本就是罪魁祸首，只要叶非出口了，他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大哥，我已经没钱进去了，你知道，那里面很贵的……”春宵梦不醒回复地很快，不过带来的结果却令人失望。 “你赎不了人，连进来都没钱吗？”叶非不大相信。 “唉我攻略小青的时候要一直点她，钱都花光了，大哥，真是太对不起了！” “算了，你去玩吧。”叶非失望的说。 “大哥，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不愿意救你，小弟也是有心无力啊。” 没有你我会出这破事吗！叶非有点愤愤地想，却还是没说什么。他是那种对事情不大计较的人，苏文就常说，按叶非这种凡事都憋着的性子，说好听点是沉稳豁达，难听点就是淡漠冷血，也就是自己内心光明青春向上，才能和叶非相安无事这么久。对于此种论断叶非不置可否，在他心里，确实没有什么能称作大事。顶天了，也不过如石子落于湖中那样轻微的波澜。 春宵梦不醒增援失败，叶非就只有苏文一个人选了，那又是个一心扑在了大山建设事业上的家伙，不知道哪天能功成归来。至于土豆葱饼，首先性别就无法通过了。 想到这里叶非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原先能进来这春郦苑是因为系统认可了他的真实性别，也就是把他当成男人看待，但是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系统也那么反复无常，一下把他当男人一下把他当女人？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接女客也可以。这个念头一起，叶非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或许还真是这样也说不定…… 叶非马上叫春宵梦不醒联络土豆葱饼，正好，对方此时正在线上，而且就在春宵梦不醒的身边。 土豆葱饼正后悔了自己下线没瞧到热闹，此刻正追着春宵梦不醒闹呢。叶非的这一消息及时解救了春宵梦不醒，他马上就把情况和土豆葱饼说了。 “可是我都进不去。”土豆葱饼疑虑道。 “我会在里面等你的，总之试试看。”叶非通过春宵梦不醒转告给土豆葱饼。 “那……我帮了你了忙就告诉我名字！”土豆葱饼也很是时候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没问题。”叶非痛快地答应了，人生自由还比不上一个名字吗？ “你有银子吧。”春宵梦不醒提醒了一句，然后遭到了土豆葱饼一如既往的鄙视。春宵梦不醒也就乖乖地不支声了。 但是果然还是行不通的，土豆葱饼和叶非就隔着一扇门的距离遥遥相望，相顾无言，就差泪千行。 “我真的不能进去吗？”土豆葱饼又一次询问堵在门口的艳俗大娘。 气势十足的老鸨挑剔地上下打量着土豆葱饼：“你这模样，要进我们楼也是可以的……不过，现在满员了，下次早一点吧。” “我不是想当那个！我想进去找姑娘！”土豆葱饼忍不住嚷道。 “吓！”无数惊诧的视线都被这直白大胆的宣言吸引了过来，有玩家的，也有NC的，被目光齐齐照射的感觉，显然土豆葱饼也不习惯。 叶非在心里默默叹了句，朝土豆葱饼摆摆手，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让女孩子丢脸，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另想他法吧。 土豆葱饼跺着脚，看起来比叶非更不甘心。 “你们开门做生意，凭什么不接待我！” “既然姑娘你有这个需求，我会考虑以后开通这个业务的，现在不行。” 叶非后悔了，闹成这样可不是他的本意，便不停地朝土豆葱饼做手势，让她放弃。可是土豆葱饼专注于维护自己的权益，已经忘了叶非的存在了。这已经不是帮忙，而是成为了一场她自己的战争。 情势即将发展到不可收拾之时，一个温润的声音突然凭空响起。 “姑娘，你这么想进去，是里面有什么美人吗？”一个青衣的男子不知何时现身在春郦苑前，笑着朝土豆葱饼问道。他抬起头，视线正好和看过来的叶非交错相遇。 望着那双眼睛，没来由地，叶非突然感觉身上一寒。 第十三章 “什么样的美人这么有魅力，我也想见见呢。”男子说着笑着转头问老鸨道，“我能进去么？” 老鸨看起来就是个惯于见风使舵的，立马奉承道：“呵呵这位公子一表人才，一看就是不凡之人，我们春郦苑最欢迎您这样的客人啦。” 叶非心想老鸨这话可就说错地方了，游戏里甭管有钱没钱谁不是穿得人模狗样的，面上风光两袖清风的那是一抓一大把。系统送的衣服就是那么几个款式，现在满大街没有哪个不在撞衫的。不过男人捏的相貌倒真是是不错，一眼望去就很有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气度，而且嘴角时刻含笑，很容易带给人好感。 但是不知为何，叶非第一眼见他就觉得和这个人一定要保持距离，一股隐隐飘散出的危险气息就隐藏在男子春风化雨般的笑容之下。 男子拍拍土豆葱饼的肩膀，说道：“姑娘，人我会代你见到的，你有什么话需要转达吗？” 对着这突然冒出来的陌生角色，土豆葱饼看起来也有点蒙，呆看着说不出话来。 男子也不在意，不着痕迹地将排在土豆葱饼肩膀上的手收回了身侧：“你要见的美人叫什么名字？”叶非不知是不是错觉，男人问这句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朝自己瞟了一眼。 土豆葱饼终于卡机结束了，疑惑的问：“呃……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看来土豆葱饼的神志还是很清明的，没有被男子莫名其妙地就忽悠了。叶非都想为她拍手鼓掌。 “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想拔刀相助而已。姑娘无须担心。” “可是我没什么要你帮助的啊。” “你不是要去见美人吗？” “我是……”土豆葱饼话到一半看见对面在屋里的叶非朝她直摇头，才没有把叶非的事给说漏了嘴，中途改口道，“我只是想进里面看看。” 叶非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一个玩家在青楼里挂职。 男子不在意地笑笑：“既然姑娘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自己进去逛逛吧。” 土豆葱饼嘴角抽了抽：“为什么我要说……真的和你没关系啊。” 男子向土豆葱饼眨了眨眼：“这种想独占美人的心思，我了解的。” 土豆葱饼听完男子的话下意识地朝叶非看去，叶非很神奇地看懂了她脸上的意思“这个男人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叶非这是更加肯定了，要离这个自说自话的男人远一点，他对于这种性格的人一直很苦手。看土豆葱饼已经没希望能够进来了，叶非朝土豆葱饼示意了下，就转身朝屋内走去，打算回自己的那间房里呆着再想想办法。 其实刚刚站在门口围观的春郦苑里的人，除了叶非外还有楼里的其他姑娘，他这么一走也没人会注意到。所以刚刚男子看向第一眼望向他的时候叶非才会觉得不对劲，虽然也可能只是巧合而已。 “那我先进去了。”叶非听到身后男子的声音。他已经上了楼梯了，也就不甚在意地又往门处看了一眼。也就是这漫不经心的一瞥，让叶非后悔不已。 男子一进楼，啥也没看，就指着叶非对身边的老鸨说：“这位姑娘看着不错，我能和她聊聊吗？” 老鸨脸上就跟开了花似的，不住地点头，张着个大嗓门就朝叶非招手：“小左啊，还不快下来，有客人上门了。” 叶非假装没听见径直朝楼上走去，还没走两步就感觉身子一僵，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你是听不见吗，跑那么快做什么。” 叶非万分不想屈服在老鸨的银威之下。 “都来这么久了，还没有生意上门，你当我是养着你吃闲饭的吗！” 却不得不屈服。 在这楼里，老鸨的话就是最高的系统指示，任你有三头六臂，不能违抗就是不能违抗。叶非心想我不过才来了两天而已，一天三餐还是打外卖解决的。可惜系统是最无法讲道理的对象，于是叶非被以光速冲上来抓住她的老鸨，又按着肩膀一步一踉跄地拖下了楼去。 “客人失礼了，小左刚来不久，还不太懂规矩。” “没关系，我理解。”男子笑得温文大方。 老鸨暗地里掐了叶非的腰一下，临走时在凑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了句：“别耍花样，给我好好接客，不满意的话你就死定了！” 还真是……强有力的威胁。叶非还挺想知道自己会是怎么个死法。不过此时最棘手的，还是眼前这个人。 叶非望着男人，怎么看都觉得对方似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然怎么会第一下就相中他。刚刚他还在门口和土豆葱饼扯着美人来着，除非他有超能力能知道土豆葱饼没说出口的那个人就是自己。而且他知道自己不是NC而是玩家吗？ 这事真是处处都透着股蹊跷。 叶非和男子无言地两两相望当中。 “美人，我的脸上难道有什么可疑之处？”男子首先问道。 “没有。”叶非平板地回答，心里却在想着你岂止是脸，全身上下都很可疑。这想法确实是有点平白无故，按理说叶非只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怎么会诞生这种奇妙的直觉。叶非此时也没空细想。 “那就是我长得不错，让美人看呆了？”男子勾着唇角说。 这人的脸皮还真是，春宵梦不醒在他面前简直完全不够看啊。至少面对春宵梦不醒时，叶非还没有这么鲜明的正被一个男人调戏着的感觉。鸡皮疙瘩就快掉满地了。然后叶非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他被迫在春郦苑里做着非常事业，所接到的第一个所谓的客人了。不是NC，也不是认识的人，而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可疑的男性玩家。还这么装腔作势，玩了了古风游戏就真当自己是王家公子吗。 “对了，我刚刚听见，美人是叫小左吗。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兜里玩，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 逗你玩？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眼，最后叶非只得出一个结论，穿得再雍容贵气，笑得再风雅无边，说得再天花乱坠，这都是一个玩家，一个名不惊人死不休的颓废族群。比起掉节操，NC怎么比得过玩家。 叶非也不禁腹诽，既然外表言行都包装着条条顺顺了，为什么就不把名字也修饰下，逗谁玩？ “‘兜里玩’……”叶非眼一抬，就见兜里玩继续说道，“是不是我的名字有问题，美人怎么这番脸色？” “没有。”叶非依旧是无甚情绪的语调。 “小左姑娘，我们要一直站在这里吗？” 叶非刚想说什么，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他回头一看，就见老鸨正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客人客人，算了，叶非在心里叹道。不管这么说这就是他的第一个客人了，总算向总数二十的任务迈出了第一步，无法选择的话……那就干吧。 “跟我来。”叶非对兜里玩说道，然后就领着他到了自己那间豪华绮丽的房间里，那张床看着，还真是无比碍眼啊。 但是叶非也实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最普通就是聊天了，叶非却一点也不想开口说话。反正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就算他什么都不干也算是任务完成了吧。不过那任务里除了接客的一项，还要上交银子呢，而且算的是从叶非手里交上去的银子。 系统和玩家强制交易的部分是进入春郦苑的入场费，按照呆的时间长短来计算，还有楼里姑娘的点名出场费，一次调情，每个姑娘都有自己的行情、市价。但是这一部分的钱都是玩家直接交给老鸨的，一分一毫都到不了叶非的手上，也就是说，叶非如果想赚银子的话，赚得就得是客人额外付出亲手交到他手上的赏银。这对于普遍处于赤贫线下，连入个场都有困难的广大玩家来说，再花费这笔本不需要的银子，实在是件困难的事情。 叶非面无表情地看着兜里玩，他知道，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就和对方这么相对直到世界的尽头的话，是一定拿不到赏银的。除非对面的是个二傻子，就算是二傻子的话，也得是富二代才行，不然想送钱都没那本事。 叶非不说话，而在楼下时频频挑战对话耻度的兜里玩也很淡定地不出声，只是坐在桌子边的椅子上，然后端起桌上叶非还没确定过性质的液体一边喝，一边挑着眉、勾着唇，饶有兴味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叶非。 那眼神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含义，但又仿佛蕴藏着无穷机巧。期间兜里玩还翘起二郎腿，半边身子都依靠在桌上，换了个无比风骚的姿势。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叶非却越来越感觉寒气逼人，如同脱光了站在冰天雪地里被冰雪调戏一样，没有比这更让人糟糕的感受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尴尬暧昧的气氛漫溢开来，叶非僵直的站立着，连手脚都无处安放的样子。 “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兜里玩抿了一口不明液体，悠悠然地说。 “没有。”叶非保持着镇定如常的口气。 兜里玩‘啧’了一声，把手里的瓷杯放回到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叶非：“从楼下你就一直在说着两个字，就算程序偷懒的话，恩……在这里设定也应该是‘不要’而不是‘没有’吧~” 叶非百分百地肯定，自己被眼前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猥琐男人给调戏了。果真是斯文败类啊。 叶非马上放弃了从眼前男人的兜里讨赏银的打算。就算是游戏任务，他也不可能做出这种违背男人准则、毫无羞耻的事情。让他向另一个男人曲笑逢迎，他还是直接放弃这款游戏公司集体抽风的掉节操的游戏吧。打一开始能顺利地好好玩次游戏就是天真的想法。 兜里玩仿佛看出了叶非的想法，突然站了起来：“好了，今天美人也看到了，就到此为止吧。”兜里玩做出了他招牌的眨眼动作，作势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有什么好拍的，然后说，“我先走了，小左姑娘。” 接着他动了动袖子，也不知从哪掏出来了一锭银子。 叶非有点不敢置信，面上却仍是淡定如水。 兜里玩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过来，抬起手轻轻地把银子递到叶非的手上。叶非正看着自己反射性的抬起接过银子的手发呆，突然感觉腰上一紧，一个柔软的物体迅速地在唇上掠过，接着空气中响起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赏你的，这个吻的味道很不错~” 叶非彻底呆滞了，脑袋一片空白，就算这只是游戏，竟然……良久之后他才回过神，然后愤然地想起，为什么系统没有把那个男人弹出去？！ 第十四章 接下来两天叶非都没有上游戏，倒不是因为那个从天而降的吻的冲击过去强大，叶非过后就没有太在意了。再怎么说也只是游戏而已，接触的时间连一秒都不到，即使是在现实中，也没有值得呼天抢地的部分。不存在任何意义的肉体接触，恩不对在游戏的话甚至连肉体都是虚拟的……所以叶非确实不觉得有必要放在心上。让他觉得犹豫的是，这个游戏到现在为止产生的BUG未免过多了。 兜里玩的那个‘吻’究竟是如何成功的？难不成接吻在系统看来不算做非法接触，这样的话如果在游戏里真的出现没有下限的接吻狂魔，那不是无数玩家都要遭殃了。 还是，这类突然被允许的接触只限于身陷青楼的自己？这要是真的，就不知系统的底限在哪儿了，再干下去难不准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今天不过是唇碰了唇，要是有接下来的二三四怎么办？叶非可不想真的失身于游戏之中，还是以一个风尘女子的身份。 玩游戏而已，把自己玩进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叶非很犹豫，他现在又暂时离不开春郦苑，也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而且也看出来了，系统如果真逼着他做什么的话，是完全无法拒绝的。就算只是精神的失守，也事件很可怕的事情。 躺在椅子上看了两天的书，叶非打了个呵欠，不禁有点开始困起来，瞳孔上蒙着一层水雾，于是整个世界也都变得模糊起来。 叶非不想再躺在沙发上睡过去，这两天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他的脖子到现在都有点僵硬，浑身酸痛。而且睡在外间有点冷，叶非已经感觉有点喉咙痛了，再发展到感冒可不是他的希望。 撑着迷糊的脑袋半眯着眼走进卧房里，叶非刚想整个人趴到在床上，突然眼角瞄到了一点蓝色的光。 电脑什么时候又开着了？ 叶非不怎么清醒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靠椅上，有点愣地盯着散发着冷光的屏幕。模模糊糊地想，最近自动开机重启的次数有点多，是不是中什么病毒了。 他把鼠标移动到开始页上，刚要点下关机，突然听得很低沉的“哼”的一声，像是人的声音，但却有点空茫，听不出声音的方向。 叶非不由自主地松了手中握着的鼠标，环视着房间看了眼，才把目光重新移回到屏幕上。 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桌面上的一片雪白的记事本却吓了叶非一跳。 他刚刚有打开这个东西吗？叶非疑惑地想，他明明只是有点困而已，但是此刻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棉花，无法顺畅的思考，脑子一片混沌沉重。 叶非把手撑在额头上，肘部抵着桌沿，只露出一只眼睛瞧着屏幕。 “嗒嗒嗒、嗒嗒嗒”黑色的字体在雪白的底色上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保持着良好的节奏。 叶非渐渐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一行凭空出现的字——“不过是碰了一下，你不会就怕了吧？” “这样就怕了的话，游戏可就玩不下去了呢^ ^”接下来出现的第二句话还在句尾加上了个微笑的表情符号。 叶非低头看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安静地搭在鼠标上没有动，键盘上自然也没有任何被敲击的痕迹。 “我好不容易才决定和你见个面的，这样辜负我的爱可不好哦^ ^” “嗒嗒嗒、嗒嗒嗒”只有诡异的声音在房间里响着，伴随着叶非变得些许粗重的呼吸声。 “好啦，话就不多说了。呵呵，就算逃跑，我也会抓住你的，所以主动点来见我吧。等着你，亲爱的~”突然间放大的字号填满了一整个文本框。“叮”得一声之后，忽然，一切又归于了沉寂。 黑色的字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叶非下意识地擦了擦自己的双眼，等到手放下时，视野里已经重又变回了一片空白。 开始、关机，一切骤然不见，隐没如黑暗之中。 叶非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次终于再没阻挡住困意的侵袭，一个侧身重重地摔在了床上，双眼紧闭，露出一小截白皙细腻的后颈。 第二天，叶非是被苏文催命般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有气无力地拿过手机搁置在耳朵上，‘喂’了一声。 “叶子，你还没起来？”苏文稍显惊讶地在电话那头问道。 “怎么了，才这么早……”窗帘拉着，屋子里一片昏暗。 “早？都十二点了。” “怎么可能……”叶非皱着眉，从耳朵上将手机拿下来看了眼时间，十二点过二十五分，难道现在还是晚上？ “叶子，你真睡糊涂了吧。真是奇迹，你竟然也会睡过头！”苏文在那头咋咋忽忽地嚷道。 叶非一下子坐直了上半身，下床一步跨到床前猛地拉开了窗帘，阳光瞬间就扑满了一整个房间。叶非看着骤然而生的光亮，重重地抓了抓头，半边身子都依靠到墙上，对着电话那段懒懒地说：“我睡过头怎么了？” “你那无比准时的一天三餐了，破戒了吧？”苏文有点幸灾乐祸地笑。 “我又不是和尚，破什么戒。” “快点告诉哥哥，昨晚通宵做了什么坏事，哦，听这沙哑性感的声音~” “别乱认亲戚。”苏文这一说，叶非才感觉有点口渴，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他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屏幕一片漆黑的电脑，上面隐隐映出一点他的影子。总觉得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叶非现在一想，却什么也记不起来，连什么时候回房睡的都不知道。一向精准的生物钟突然也出了问题……叶非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袋里一抽一抽的。 “叶子，你在听吗？”苏文问道。 “恩，我在喝水。找我什么事？”叶非晃了晃水杯，一口将大半杯灌进了喉咙里。 “哦对了，我都忘了……那面瘫师父终于肯让我下山了！”苏文激动地叫道。 叶非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苏文说得是游戏里的事，轻笑道：“哦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大功有成。” “唉，不是。那俩老头要买东西，我这便宜徒弟当然只有跑腿的份了。”苏文说到这里又有点低落，“可惜跑完腿还得回去那个鬼地方，那老头就给了我两天假期。” 苏文嘿嘿一笑：“不过我终于可以去看看你这红尘美人儿了。” 叶非差点将口里的水喷出来，嫌弃地说：“你能不要来恶心我吗。” “总之快点上游戏，哥哥我马上要去找你了！” 叶非本想直接拒绝的，转念一想，苏文既然是奉命下山采购的，身上就必然带了银子，不是正好可以解救自己于花红柳绿之中，于是便回答：“好，上了游戏再说。”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早饭已经被错过了，叶非更不想连午饭也一起透明了。照例，叫外卖。有时叶非也会觉得，凭着自己垃圾食品的摄入量，身材没有横向发展还纵向延伸了也挺神奇的。苏文就很嫉妒，他就算宅着打游戏也要每周去一次健身房才不至于使自己变成一个球。苏文曾有一个圆到被父母邻里朋友同学都嫌弃的时期，那段经历太过惨烈以至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至今也无法释怀。自那之后保持一个漂亮的身材就成了苏文人生的永恒追求之一。 理所当然的，叶非上线时依旧在春郦苑中，甚至还保持着上次离开时僵硬的姿势和震惊的表情。叶非花了两秒才将表情重新调整到位，回复到波澜不惊的从容淡定。是的，自从两天前被兜里玩猝不及防地偷走了个‘吻’之后，叶非当时就脑袋一片混乱地退出了游戏。 也不知是叶非的动静太大还是老鸨有千里眼顺风耳，叶非刚站定没多久，老鸨就扭着臀推门走了进来，一脸不悦地看着叶非：“你可终于休息够了……客人都等你好几天了。快点准备一下，马上接客！”说完就掐着腰又一摆一摆地走了出去，那脚步踩在地板上似乎连楼都会跟着震动一下。 什么客人？难道苏文这么快到了？叶非还在发呆想着，就看见一张眼角含春，嘴角带笑的脸朝自己凑近过来，一个轻佻的声音说道：“美人，我又来看你了，这两天我可是等得茶不思饭不想。” 叶非漠然地看着兜里玩熟门熟路地进到房间里在桌边翘着二郎腿坐下，心里直抽，他怎么又来了？ “美人，你这么久都没出现，莫不是上次被我那个之后……害羞了？” 什么叫那个？能不含蓄地这么猥琐吗……叶非无言地与兜里玩对望。 “想不到美人脸皮这么薄，那好，下次我一定会先通知你一声的。”兜里玩微笑着说。 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叶非在心里想。他也不打算和兜里玩说话，反正对方自说自话看起来也挺自得其乐的。 兜里玩突然转了个头，看了眼放在角落里的古典乐器，嘴里说道：“小左姑娘，既然你还是这么不好意思说话，就为我弹一曲吧。”说完一脸期待地敲着叶非。 “不会。”叶非直截了当地说。 “哇！”兜里玩眨了眨眼，“小左姑娘，你这两天特意为了我去学了不要之外的新词语吗？现在连不会都能说了，真是令我感动无比，恨不得以身相许。” “……”叶非默默地扭过头，这个人没救了。 第十五章 苏文最终也没有和叶非会师成功，失败的原因很是平淡无奇，仅仅是因为他们互相都不知道对方在哪儿。据说至今也没有人知道这个游戏世界到底有大，没有人见过大地图，甚至连小地图也没见过，很简单，因为游戏公司并没有设定快捷键查看地图的部分。 大家只能在论坛上，根据来自五湖四海的玩家们对自己出生点的描述，大致知道这个游戏世界很大，有很多的城镇，有很多的山河湖海，更有许许多多奇奇怪怪难以令人形容的地方，或许再探究下去，不为人所知的神秘地点也是成片成串。但这些玩家就只能从互相的陈述中获得大概的映像。他们在游戏里的现有条件，都无法支持他们踏出自己的出生地太远，更遑论做什么世界旅行了。 玩家出生的地点并不是固定的，但大体来说还是集中在几个大的城镇，像苏文那样一抛就被抛到人迹罕至、与世隔绝的山林中的，大概也只是极少数运气不佳，走了霉运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更多被抛弃到边僻角落的人正好不爱热闹，于是便没有在论坛上展现自己的存在感。不管怎样，这部分应当是少数人群。 以上种种，苏文无法找到叶非也是很自然的事了。到他最后发现就算自己下了山也只能在山脚下只有不到十户人家的村子里打转时，苏文就彻底灰心丧气了，特别是从村子往外望，只见到一片令人无边绝望的荒凉时。 一两只趴在村口的老黄狗看见苏文便起劲地吠起来，就像突然间回光返照，焕发了生命的第二春一样，苏文突然间起了无比的同情心，伤感地两只老狗对望着，这是多少年没看见生人了，一成不变的生活，很寂寞吧。然后苏文觉得自己也和他们一样可怜，山重山，水复水，望不尽的荒凉，要何时才能见到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繁华景象，这鬼地方，他真得走得出去吗？ 低头咀嚼着独自一人的孤独忧伤，苏文掏出麻袋，将他师父交代要采买的东西一样接一样地扔进去，动作散漫机械得没有任何热情。这村子里依旧除了NC没有任何玩家，而且面瘫程度比起他山上的那俩老头只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面瘫是单纯地由低级智慧造成的，NC们始终维持着一样的连角度褶皱都不曾一变的表情，无论对话多少次都是相似程度精准到标点符号的对话。真是没意思透了。对比才发现美好，苏文此刻无比想赶紧将任务完成，回到两个老头的身边，至少那边也是高级智能NC。 就这样，苏文十分无奈地爽了叶非的约。 遗憾的是苏文这边的情况，叶非全然不知。苏文在惨烈的打击之下，也忘了打个电话过去让叶非别等自己了。于是就造成了叶非虽然万般膈应，但还在和兜里玩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他们两个像是在比赛谁的耐心更好一样，一个像木头一样僵硬地杵着，另一个喝不饱一样的一杯接一杯地灌着桌上应该是茶水的液体。的亏是在游戏里，如果在现实里这么喝，早不知跑了多少次厕所了。最让叶非别扭的还不是兜里玩把青楼当茶馆的这种撒钱的做法，而是兜里玩认真喝茶的间隙还会时不时抽空看他一眼，那眼神的意味可就丰富了，似噌似怨似喜似哀。叶非都来不及感叹这游戏的人物眼神做得这么生动逼真，就先掉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苏文那边又一直都没有消息，叶非隔两下就看一眼消息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春宵梦不醒半个小时前发过来的：“大哥，两天不见了，你在里面还好吧？” 对于这么不知所云的文化，叶非直接就无视了。 后来叶非被老鸨叫出去了一趟。 老鸨用手指恶狠狠地点着他的眉心，警告道：“你在房间里做什么，我可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再对客人摆出这副死人样子，你小子不会好过了！” 老鸨毫不客气地拽了叶非一把，将他推回房里：“精神点！没吃饭啊！” 叶非想他还真没吃饭，今天的快餐外卖员或许在路上出了意外了，都一个多小时了叶非订的垃圾汉堡还未能成为他胃部的填充物。不过对于兜里玩的态度，绝对和叶非肚子里的存货多少没有一丁点关系。 在老鸨就要走前，叶非突然拉住了她的袖子。一双眯缝着的小眼睛危险地看过来：“干什么？” 叶非一脸淡定地回答：“我不知道怎么做，您教一下吧。”就算是青楼这种特种行业，也理所应当要有就职培训吧，叶非觉得自己找得理由非常好，相当正当，于是他很真诚地看着老鸨，手上抓着对方胳膊的力道一点不放松。 “您也知道，我刚来没多久。”进一步示弱。 里间正坐着喝茶的兜里玩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朝老鸨笑了一笑。 对，正是这决定性的一笑。 叶非看见老鸨的神色立马就变了，脸上的肥肉全都挤到了眼角下面，目光中渐渐生出了一种让人心惊胆颤，对上一眼仿佛就要爆血而亡的春情。她的两只手绞到一起放置在腹前，低着头一副含羞模样。 叶非全身恶寒了一下，默默地撇过头，无声地收回了拽着她的那只手。 “怎、怎样，可以吗？”叶非觉得自己做的这事可能有点尺度过高。 “哼，就只有这一次，好好学着点。”老鸨收拢了自己原本粗哑的嗓门，捏着喉咙故意装出了尖细的声音，那感觉就像听着被捏住脖子的鸭子在一旁惊恐地嚎叫，只想把它一脑袋拍晕。 叶非默默念着驱魔心经，退到了老鸨的身后。他努力不去看面前起舞的一大坨肥肉，而把自己的目光停留在虚空之中。 两人商量完毕，就一起进了屋去。而对事情发展毫无所觉的兜里玩还在低头研究着手里的小瓷杯，漫不经心地晃动着。 “公子~”老鸨走到兜里玩身前，娇滴滴地喊了一声。 “哧，咳咳，咳咳。”兜里玩明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口茶呛住了，一手撑着桌子弯着腰在那直咳嗽。 “公子，没事吧。”老鸨急人之所急，当仁不让地一手扶在了兜里玩的背上。 叶非用眼角的余光瞄到，兜里玩的脊柱在在一秒就绷直了，身体又向下低了一点，可是老鸨怎么会让他逃走，大掌瞬间就稳稳地搁在了兜里玩的背上，由上之下缓缓的抚摸着，面色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柔’。 “公子，是这茶太烫了吗？”老鸨尖着嗓子问，头慢慢地靠了过去。 兜里玩简直就像弹簧一样蹦起了上半身，拉开了和老鸨之间的距离，神色尴尬地说：“咳咳，我没事了，只是不小心呛住了。” “那就好。” “您就去忙吧，这里有小左陪着我就好了。”兜里玩笑着说。 看着兜里玩的笑脸，老鸨那肥硕的两颊上立马出现了两块可疑的红色，和旁边偏黄的脸色一对比，真是无比突兀又泾渭分明，丝毫没有过渡区。而是盖了两块鲜红的章子一样。 “小左她不懂规矩，怠慢公子了。”老鸨的身子朝兜里玩靠近了一点，全身的肥肉就差一点就要压到兜里玩的身上了。 兜里玩再也坐不住了，一挺身站了起来，绕着桌子移过去了点：“不要紧，我就喜欢她这样的。” “这怎么行，公子你来了这么多天，咱楼里也不能显得太失礼了。”老鸨完全对兜里玩明显的拒绝行为不为所动，像牛皮糖一样黏了上去，“今天就让我代替小左好好伺候您吧，也让她好好学学看，希望公子你不要介意。” 叶非面无表情地围观这对面的这场表演，觉得兜里玩现在的神情只能用花容失色来形容。 兜里玩用力过度地摆着手，连声说：“不用不用，老板你日理万机，就不用来照料我这样的小角色了。” “公子说笑了，您这么一表人才，气度雍容，怎么会是一般人物。” “大家也都是一样一样的，你看街上，他们也这么穿。” 老鸨突然猝不及防地一下越过桌子扑倒在兜里玩胸前，后者全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还是用手抓住了桌沿才硬撑着没有倒下去。 老鸨抓着兜里玩的衣襟，一张脸抬起来，下巴上的肉适时地抖了一下，她含情脉脉地望着兜里玩，眨了两下眼说：“公子，我不知为何头好晕，你能扶我去床上坐下吗？” 站在一旁的叶非都不忍再看了。 兜里玩一秒也没犹豫地按着老鸨大娘粗壮的双肩费劲将她推开，无奈对方的手还与他胸前的布料难舍难分。 “你不舒服是吗，我马上下楼帮你去叫大夫。”兜里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解开并抛弃了外衣，在老鸨有反应之前奔逃到了叶非身后，并狠狠地刮了后者一个眼刀。 叶非事不关己地从兜里玩身前移开，让他重新暴露在老鸨的视线当中。 “公子，只、只需要你来抚慰我就够了……”兜里玩的外衣被攥在老鸨的手中，被相当粗鲁地揉弄着，完全可以联想到把那衣服换成白花花的肉体时的待遇。 “呕~”叶非斜眼看向兜里玩，那人镇定的面具终于完全脱落了，一副见鬼的表情。 “我想起还有事，今天就先告辞了。”兜里玩转身就往外走，连叶非都没空在意了，一阵风一般的，消失在了门口。 兜里玩一走，老鸨马上就脱去了矫揉造作的小女儿姿态，抬着下巴看叶非：“看到了吗，以后机灵点。”然后嗙嗙嗙地踩着大步走了。 叶非在后面一脸恭敬：“是的，受益匪浅……”而且还大快人心。不过对于自己的眼球也有点副作用。等下得去滴点眼药水洗洗眼睛，叶非想。 但是，叶非很快又受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冲击。 消息，发信人，兜里玩，收信人，动作片女王——“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 第十六章 叶非后来思考了很久，兜里玩是怎么知道他的角色ID并把他加入到好友列表里的，不不不，在这之前还有一点，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玩家不是NC的？说实话这游戏里玩家和NC的区别真不大，至少从外表上是很难看出来的。不过因为游戏初期大部分玩家都没什么发展，都是从系统那领来的统一新手套装，所以单从穿着上就能和具有很强职业特色的NC区分开来。再进一步的话从动作神态和说话模式上也能看出，不过这个只能针对低级NC，高级NC的话几乎就与玩家无异了。综合叶非两次在兜里玩面前谨言寡语的表现，叶非还是没研究出来兜里玩是如何认定他就是玩家的。一般玩家会去青楼里工作吗，想想就不可能吧……就连叶非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地被春宵梦不醒给陷害了。 这个人身上实在有太多不可理喻的地方，那感觉，简直就像叶非以往遇到过的那许多次BUG一样，透着说不清楚的神神秘秘。 以前遇见的BUG都是看不见摸不着，这次居然还化作了玩家角色实体出现在自己面前？多少让人有点感觉不可思议，并且起了一探究竟的性质。 于是叶非考虑到后来的结果就是，从对兜里玩的避之唯恐不及变作了把他当成研究的对象，把隐藏在这游戏背后的古古怪怪一股脑地都掀翻，看看内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耍着他好玩。 叶非越来越有感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BUG并不是普遍现象，而是非常有针对性的就是冲着自己来着，含着浓浓的恶意。 于是叶非就不再避讳和兜里玩遇见了，横竖只是个在游戏里偶然碰见的陌生人，对方的言行在怎么轻佻变态终归也只是精神上的打击。当受害者不把那当回事时，也就根本算不上需要惊慌失措的大事了。不过也就是小孩子幼稚的恶作剧而已。 对付这样的人，只要吊着他，又让他没有机会顺着杆子往上爬，那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不过设想总是美好的，实际操作起来，实在是有很大的出入。 叶非克服了厌倦，把他做任何事的有始有终的精神也套到了打游戏这事上来，为此他还稍稍修改了一下自己的作息时间表以及各项事务安排，也就是把每天的游戏时间都延长了点。这样叶非就开始每天上线了。 而兜里玩也每天准时上工报道，只要是叶非上线的一分钟内，兜里玩就会紧接着出现在春郦苑中，点了他的名，然后就两个人无所事事地一起耗去好几个小时。而交流一如初时那般乏善可陈。兜里玩这份坚持蹲守自己的执着实在让叶非很是莫名，仿佛他们之间有着多么深刻难舍难分的纠葛，但事实上除了寥寥几次见面以及叶非之前的那次心血来潮的恶作剧，他们之间明明完全没有任何的联系。 兜里玩这个人几乎是突然出现的，然后直接就将矛头对准了叶非，就像是蓄谋已久。 但是叶非看着兜里玩每天在那里悠闲地喝水品茶，不像要做什么，也不像要打算做什么。他似乎也成为了这房间固定的一部分，跟所有的座椅摆设，和那张床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如果放在人的身上，那么这么变化还有一个名词，就是习惯，叶非终于在这风雨无阻的蹲守中开始习惯了兜里玩的存在，虽然是把他当成背景。 这是一个有点可怕的现象。让叶非发觉自己在这青楼里是不是呆得太安逸了，最近只顾着注意兜里玩，他完全忘记了要做任务，离开春郦苑的事。不过还好这个任务限定了接待次数却没限定接待对象，也就是说拖兜里玩的福，叶非在没有产生更多困难尴尬的情况下就快把任务的其中一部分完成了，但是达到规定额度的赏银还是遥遥无期，叶非至今兜里都只揣着兜里玩第一天偷吻之后给的那点赏钱，完全没有增长。而后者也再没做过同样的行为。 这样下去难道他要和这个男人耗到天荒地老么？这种比耐心的游戏一旦双方势均力敌就会变得相当无聊而且永无尽头。 叶非决定，他要和这个兜里玩好好的谈一谈。 这天依旧是风和日丽，暖和的阳光从窗外落进来洒在兜里玩半倚着桌子的身上，照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让对方更添了那种慵懒的气质。黑发一半垂落在桌上，顺滑地就像丝绸一样。兜里玩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感觉，眯着眼，如同一只餍足的猫。 叶非走过去，淡定地坐在了兜里玩的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到兜里玩终于朝着叶非这边抬起头来。 “怎么，美人今天突然如此热情，是被我的诚意打动了吗？” “你想干什么？”叶非没有多废话，直截了当地问。 “嗯，美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天天来这里……” 叶非还没问完兜里玩就打断了他的话：“我来，当然是为了见美人你啊。滴水穿石，我想美人你也不是铁石心肠，现在看来，我也真的做了个正确的选择~”兜里玩抬起手来，毫无预兆地就摸上了叶非的脸，指尖在他的唇角一掠而过，然后，突然就轻轻捏住了叶非的一边脸颊，还左右拽了两下，眉眼弯弯地说：“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捏起来的感觉真好。” 叶非愣怔了两秒，一把握住兜里玩的手腕，拉开了那只不安分的手。 兜里玩却嘴角翘着，反手一握反而将叶非的整个手掌都扣在了手心里，还用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叶非的手心，垂着眼睑说：“这双手我也很满意呢。” 叶非往回收了一下，竟然没挣脱开。 “放开。”叶非低声说。 “我等了这么久，才握到这么一次，可真是个小气的美人。” 兜里玩左一个美人，又一个美人，叶非施展无视大法都无法消除那两字的存在感。 恶寒从被握着的手心一直传导到了中枢神经，让叶非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你知道我不是NC吧？” “呵呵。”兜里玩笑着不说话。 叶非看着自己被包覆在对方掌心里的手，兜里玩正在不动声色地转变成十指交扣的状态，叶非挣了挣，然后想还好这不是他真实的身体，也不是真实的举动，只是虚拟的游戏角色虚拟的行为，其实那交握在一起的，除了两坨程序，和他本人一点关联也没有。 “那你也知道，我是男的吗？”叶非觉得这句应该能够吓退对方了，不管兜里玩是怎么知道了他玩家的身份，角色的ID，也总不会在知道自己是个人妖之后，还一口一个美人吧。 但是叶非又预料错了，兜里玩的动作表情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变，然后愉快地回答：“那可真是，如我所愿。” 叶非难以理解地抬头盯着兜里玩，难不成对面这位，其实是女孩子？叶非自己都不相信这个猜测，他相信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无耻地像兜里玩那么浑然天成，从内而外地透出猥琐来。 后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眉眼像是在发着光。他抬起另一只手抹开叶非皱着的眉心，凑近道：“我还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模样了。” 遭了，叶非一瞬间心里只涌现了这两个字。 “这张脸，一定要多一点表情才好看。”兜里玩喃喃地说，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叶非：“既然这样，看来也是时候走了。” 叶非下意识地就问：“去哪里？” “我们都两情相悦了，我怎么还能让美人呆在这种地方。” 这个两情相悦是发生在哪个时空的奇幻故事，叶非的脑袋抽了抽。在下一秒感觉眼前骤然一暗，然后突然间就天旋地转，整个人腾空而起，腹部硌在一个稍显坚硬的地方，腰上还被紧紧地缠住。 叶非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视线对着地面，离开大约有半米。 “你做什么？！”叶非不敢相信，兜里玩竟然将他整个人都扛了起来背在肩上。 “美人别紧张，我这就带你走。”兜里玩笑着说，“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这里吗？我不过想提前帮你达成愿望而已。” “怎么可能。”要是真能这么简单地出去叶非何必委屈自己乖乖地呆着做任务，他皱着眉说，“会被系统弹回来的，你放我下来。”叶非并不愿意太大幅度地挣扎，因为那样会显得更丢脸，这样被人当沙包一样扛着。叶非做不出那种事。 兜里玩听叶非说完，轻轻哼了声：“别担心，这点事还难不倒我。” 叶非只觉得一阵风刮过耳旁，有一点稍微的震动，然后他就看着房间的窗格一瞬间远离了自己，向下还可以看到春郦苑的招牌。 竟然这么简单？被兜里玩放下来时，叶非还是无法相信，他就这样出来了，系统大神呢，然道度假去了吗？ 兜里玩也并没有带叶非离开很远，其实只是在春郦苑对面的屋顶上。 于是叶非看着底下在安静了几秒之后，身形健壮的老鸨带着一堆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男人出现风一般地出现在了楼门口，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眼睛像镭射光一样四周上下张望。 随即叶非就收到了一则系统消息：“您已叛逃成功，接下来将接受‘春郦苑’的全城通缉。” 叶非一瞬间似乎瞥见兜里玩不怀好意地勾了下唇，只是很快对方就拽着他开始飞奔起来，用令人无法喘息的速度，连周围的景色都糊成了一片。 第十七章 叶非此刻正气喘吁吁地扶着一颗大树的树干，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做过这么高强度连续性的运动了，简直跑得整个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事情起于春宵梦不醒发给了他一条消息：“大哥，你太了不起了！” 叶非那时正走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一条不知名的小道上，只有他一个人。这是兜里玩把他从春郦苑强掳出来之后的事了，那名姓兜名里玩的大侠深谙管杀不管埋之道，挟持着叶非飞了许久之后，很随便地将他丢下，很随便地展颜一笑，很随便地对叶非说：“美人，我只能帮你到这了。”然后还没等叶非反应过来，站在面前的人就倏地消失了，冷风吹起地上的枯叶，安静的街道上仿佛至始至终只站着叶非一个人。 兜里玩就那样丢下叶非走了。 叶非环视着周遭萧瑟清冷的环境，一个人也没有，家家门户紧闭。这是什么地方？但是兜里玩的离开还是让叶非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他现在终于得到自由了。久违的新鲜空气，比起春郦苑中随时随地浓郁的脂粉味，现在就如同获得了新生。 叶非随便选了个方向开始走起来，总之先找人吧，有人的地方就有头绪。这地方应该还是在城镇之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见一排排整齐的房子而不见人影。连脚步声的回响都听得很清晰。 春宵梦不醒的消息就是叶非走了约莫十几分钟之后，终于发现有了点人烟的迹象的时候传来的。 “？”叶非疑问莫名，他刚从春郦苑脱身，好像还来不及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而另一边正发着消息给叶非的春宵梦不醒，正站在春郦苑的门口，目光紧盯着旁边的墙上贴着的一张中等大小，足够让人毫不费劲地看清上面内容的一张告示，亦或可以说是是一张通缉令。 那张通缉令上的图片十分没有古代画像只传神不传形的精髓，不仅像素高而且颜色鲜艳，与本人相像地过了头，简直没有人会错认图片上的人，正巧那人春宵梦不醒也认识，横看竖看都是不久前才被他拖下水卖身进了春郦苑中的好大哥叶非同志。 不过叶非应该庆幸一点，这张通缉令并没有因为是系统告示，就把他那羞于见人的ID给写于其上，而是用了他在春郦苑中的花名小左。 全文的大概意思就是楼中女子小左于日前无故潜逃，为了维护春郦苑的名誉，其老板决定向广大人民群众悬赏缉拿此叛逆女子，当然奖赏也是丰厚的，提供线索者可以免费在春郦苑中消费三日，而直接将人找回者更有神秘奖品敬请期待。 在春宵梦不醒到来之前，通缉令前早已围了有好大一圈人，有NC也有玩家。可以说这游戏开始测试了这么久，摸不着门道的玩家这次终于找到了个热闹可以看。众人讨论的重点都围绕在那神秘奖品上，难道这就是那传说中的隐藏任务？不过一个青楼会和游戏的主线修真有什么关系，人们众说纷纭，却没有猜得透的。 只是游戏给的提示信息实在太少了，难得出现一个事件，虽然摸不清底细，也多的是人跃跃欲试。 那时春宵梦不醒提着个大袋子，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大哥，你也不等等我。”然后他就给叶非发去了消失。 春宵梦不醒有点怅然的原因是，他今天本来是提着钱袋子想来为叶非赎身的。虽然干了不厚道的事，春宵梦不醒却并不是一个赖账的人。他其实一直对这事心怀愧疚，所以也真的是在想办法弄钱把叶非给赎出来。而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他的努力奋斗之下，银子终于给攒齐了。春宵梦不醒看了看叶非在线，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救人出苦海。希望他的大哥还没被人‘糟蹋’，春宵梦不醒还在此番想着，想不到叶非那么神通广大，竟然自己先逃出来了。 叶非听了春宵梦不醒的话还是不明就里。对方在那边一句又一句地感叹着就是不上重点，最后叶非烦了，干脆将整个消息框都关闭了。 这个时候的叶非已经脱离了无人区来到了一个有三俩人迹的地方。他停下来，突然感觉空气有点凝滞，气氛很奇怪。 耳朵似乎听到了一点模糊的嘈杂声，接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他把消息框关闭了，也就没看到春宵梦不醒留的最后一句话：“不过，我看好像很多人都去找你了，大哥，你千万保重。” 在发觉那些满脸狂热的男男女女都是瞪着自己来的一瞬间，叶非脑子未动身体先行，直觉到危险的他，马上转身飞奔起来，而后面的人高声怪叫着追逐不止。 “大家上啊，找到人了！” “人是我先看到的，你们别想了。” “切，想吹牛先跑过我再说！” 叶非远远地听到那些声音，骤然加快了脚步，他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要被后头的疯子赶上，不然一定会很惨。 不要命地跑过了N条接，叶非也顾不得认路不认路的问题了，看到有道就上，有弯就转，就这么七拐八弯的，直接出了城镇扑进了大自然的怀抱当中。知道后头再也听不到奇怪的声音，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气声渗透进空气中，叶非终于能够停下来歇一歇。 他反身靠上墙壁，慢慢地坐了下来，阳光从上头繁盛的枝叶遮蔽的缝隙间洒下来，在身上投下零星的光点。 女人的身体跑起来真是难受啊，叶非神色复杂地低头看了一眼胸前傲然挺起的双峰，这东西实在很不利于奔跑加速度，还幸亏这是在游戏里，影响还不是那么巨大。叶非看了两眼就转开了视线，就算这是自己使用的身体，一直盯着还是有很变态的感觉。不过在这游戏里当人妖其实很不妙吧，如果产生性别认知障碍就完了……想到那个情景，叶非颤了一下，这身体不能多呆。 直到彻底缓过气来之后，叶非望了望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可疑的动静传来的来路，稍微放下了心，而终于可以空出脑袋来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也没浪费时间，直接敲了春宵梦不醒：“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追我，说重点！”叶非特意加了后三个字。他讨厌废话。 春宵梦不醒总算是没有东拉西扯，回道：“大哥，你被春郦苑通缉了。” 通缉？叶非愣了一下，通缉应该是官府的职能范围吧，怎么青楼也能搞通缉。按理说这行业的性质本来就不正当，还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堵人？电视里可不是这么演的。叶非回想了一下曾经看过的古装肥皂剧情节，妓院里的姑娘通常都是以不正当途径获得的，因此如果弄丢的人，他们也只敢私下里找打手偷偷摸摸地把人逮回来。 “青楼也能发通缉令？”叶非问春宵梦不醒。 春宵梦不醒不以为然地说：“这是游戏，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看好多人都冲着那悬赏去堵你了。” “赏什么？” “没说，不过这种情况下一般都是好东西。这种情况下就碰运气啦。” “什么时候会停止？” “大概要等到大哥你被抓住？”春宵梦不醒不确定地反问。 叶非扶住额头，敢情他都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看来这日子没法安生了。那个兜里玩果然不怀好意。 想到兜里玩，叶非又问春宵梦不醒：“那通缉令上只有我吗？” “就你一个，怎么大哥你不是一个人逃出来的？” 他就算想也没那能力，也不知兜里玩是用了什么方法才避过了系统的强制干涉。这系统判定也未免太过不公平了点，兜里玩怎么说不是主犯也是从犯，他怎么就一点事也没有，拍拍屁股走人，倒霉事全都落自己身上了。 就算这样叶非也不打算回去自首，既然出来了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通缉就通缉吧，反正这游戏世界大的很，想逃也不怕没有地方。而且这种三分钟热潮很容易过去，大概再过不久无所获的玩家就会忘记这个小插曲追寻自己的游戏梦想去了。 可是叶非没想到一件事，春郦苑的通缉令可是面向整个游戏的，也就是说他招募的对象不只限于玩家，还有NC群众也可以参与。 NC不像玩家们，对神秘大奖那么感兴趣，就春郦苑免费三日游，都足够一部分心怀不轨的男士摩拳擦掌了。特别是一些平常没钱消费不起的，更是两眼发光。 在游戏初期，NC和玩家的有效威胁程度，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上，玩家们做不到的事，对于NC来说却是轻而易举，因为他们有着庞大的相互联系紧密的消息网，几乎可以定位游戏的每一个角落，其能力如果放在玩家身上就会被称为逆天BUG了。 于是叶非转过头，就见到了那个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自己身旁的人。 第十八章 视野里一片漆黑，时间不知经过了多久，远处隐约传来虫鸣的声响，手腕被勒得有点紧，叶非忍不住动了动，丝毫也挣不开。他的脚腕也被绑着，双腿不得不并在一起伸直放在地上。他已经试过许多种能让自己尽量舒服起来的姿势了，可每一种姿势保持久了都一样不顺眼。 过了不久木门被吱呀开启，终于有一点光透了进来，伴随着一个时轻时重的脚步声，像是两腿不平衡一样，发不出协调的声音。叶非知道那个人回来了，他跟着他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对方有一点跛脚。 骤然而起的光亮让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无法马上适应，叶非眨了眨眼，才逐渐让视野变得清晰起来，而此时对方已经站到了他面前，背着光孤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个人的声量不太高，大概只到叶非游戏角色的下巴那，而且还一直弓着背，看起来就更瘦小了。他的五官也摆放地不太整齐，两眼间的间距过大，鼻梁矮榻，嘴唇又厚，半边脸上都覆盖着青色的胎记。身材更是没有任何可看之处，驼背，跛脚，上半身几乎比下半身长了三分之一，两根手臂细得像竹竿一样垂在身侧。 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不过也可以看出游戏公司在设计这个人物的时候还是挺用心的，因为他真是丑出了境界，丑出了特色，不仅如此，还有着猥琐到令人作呕的气质。 “嘻嘻嘻、嘻嘻嘻。”叶非听见了那叫人不快的笑声，像蛇一样令人浑身发毛。 那张丑恶的面孔逐渐低下凑近过来，叶非却有点不在状态的想，这游戏还真是重口味啊，这种设计到底是怎么通过审查的。 每一个环节都只能以匪夷所思来形容。 就在不久之前，逃避玩家们疯狂追击休息的途中，叶非在转头看见丑陋男人的那一刹那，突然间身体就动惮不得了，连喘气的声音也被强制压抑住。他完全成了一个不能动的木头人，维持着抬头看的姿势，将对方脸上不怀好意的银邪笑容尽收眼底。 然后叶非就无法反抗地任那小个子男人轻松地将自己扛起来，小跑了不久之后，将他扔进了现在身处的这间黑屋子里。 叶非第一眼就看出了这人是NC不是玩家，玩家要能捏出这么奇葩的外形，那也是个人才。 毁容NC把叶非抓进这间没有窗户的黑色小屋子之后，就径自出去不知干什么去了。这个出人意料的剧情发展让叶非更加迷茫，这下变成真囚禁了，这游戏里头的NC究竟都是什么设定，尽干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叶非一直被绑着，无法进行任何的操作，连发消息求助也不行。正在他想着就此耗时间下去不如下线的时候，毁容NC回来了，刚刚叶非视线模糊时没注意看，现在才发现对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 伴随着不怀好意的粗哑笑声，男人的手在叶非的脸上拍了拍，那手十指粗短，上面长着厚厚的茧，没洗干净般呈现出污渍的黑色，手的触感相当地粗糙，叶非感到男人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划了划，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有点作呕的冲动。 不行，快突破底线了。就算虚拟的叶非也快支撑不住，感觉太过真实。 还好男人的手没有停留太久，他似乎咽了口口水，很快回到了原来的姿势。 他退了一步，把手里的袋子挪到了身前的地上，然后打开袋口的结，开始从里往外掏东西。 红色的蜡烛、黑色的鞭子、粗股的麻绳……还有一些叶非叫不上名字的。 叶非观察了好一会，突然间一个十分不靠谱的猜想划过了脑际，看这些东西，怎么这么像那种道具，喂，这好歹也是全年龄游戏，不太可能吧。 男人收拾东西到一半突然停下来，抬头朝叶非舔着唇笑了一下。 气氛越来越不妙了。 叶非警惕地盯着对面人的动作，看他把空了的袋子扔到一旁，接着把掏出的东西一样一样整齐地在自己身前摆成一排，直到所有东西的中心点都在一条直线上、摆放的角度都一致，男人才满意地直起了身体。 “你想干什么？”叶非开口问，音色听起来尚还镇定自若。 “呵呵、呵呵。”对方看了看身前的道具又把视线移到了叶非身上，然后恶心地笑起来，第一次开口了，刺耳的声音就像是粗粝的粉笔划拉在黑板上时兹拉作响地让人心惊。 “还、还有时间，我们、们可以、以先、先玩玩。”撸不直的舌头艰难地说完了一整句话。 “这么么、么漂亮、亮的我、我以前、前还没见、见过呢，今天、终、终于也可、可以享、享受一、一下了。” “然、然后再把、把你、送、送回、回去。” 对方讲得磕磕巴巴的，叶非听得也累，小时候初学小提琴时天天听着自己拉锯似的的声音大概就是这番感受。而男人还偏偏一连说了好几句，叶非都后悔问他问题，让这声音终于得到机会来荼毒自己。 男人说完之后，首先拿起了鞭子，在空气中重重地甩了一下，能清晰地听到空气被瞬间撕裂的声音。 叶非情不自禁地向后方挪了挪，他坐得地方已经几乎靠墙了，马上就没有了能够继续往后的空间了。 这个NC也过分地不科学了点吧，难不成游戏公司里混入了变态，不然怎么也无法解释怎么会出现这么匪夷所思的情景。 绝对会被告的，这游戏绝对会被告的！好不容易研究出了这么创新性的游戏技术，竟然自毁前途，放着健康向上的任务系统不开发，却去搞来这么些偏门左道的重口味，这游戏公司里难不成都是傻子，智商缺失症患者？ 这还只是测试，照这么下去，这些重口情节曝光之后，根本连公开发行都会夭折吧。 变态NC却不知道大概也并不在乎叶非在想什么，试了试手上道具的趁手度以后，一双眼睛就发光发亮地盯着叶非，牙齿不停地咬着嘴唇，细密的血丝渗出来，都被他自己又马上舔去。 少顷，男人似乎有点不满意地皱了皱眉，放下鞭子，伸手在衣服口袋里掏了掏，叶非就见他拿了截细细长长黑色布条出来。 叶非无能为力地看着男人走过来，将布条在他眼睛上绕了一圈，然后在后脑上系了个结。 黑暗有加剧恐怖的功效，特别是知道旁边正有人进行着不轨的行为的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心跳掐紧。 叶非听着唏唏嘘嘘的动静，和空气振动的声响，那一下速度极快，他只感觉一阵风从身前掠过，身体上却意外地没有明显的触感。 沉默保持了一会之后，一个熟悉的含笑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还好还好赶上了，美人，我来救你了。” “哎哎哎，你怎么能这么欺负美人呢，美人当然是要拿来爱护的，你用上这些粗鲁的东西，肯定会被她讨厌的。” 叶非眼睛看不见，就只听见兜里玩带着戏谑和捉弄的说话声，由始至终都像是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而另一个家伙根本就没有回答。 叶非就像在听着广播剧一样，兜里玩在用声音声情并茂地表演，其间还夹在着各色音效，不如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喘气的声音，掌击的声音，金属的碰撞声，这一切组合成一首和谐的交响曲，在叶非面前尽职地表演着。 “看你也不是个彻底的坏蛋，我就饶过你一回吧，再不走吧，我也不介意把这些可爱的道具都在你身上试试~”兜里玩刻意压低的声音仿佛有一种蛊惑的效果，明明语气柔和并不凶狠，却会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寒颤。 于是叶非听见一个慌乱的脚步声，跌撞了两下之后逐渐远去，似乎还伴随着一个惊恐的沙哑的悲鸣：“啊、啊、啊……”成了这闹剧的最后一幕，让观者回想时也忍不住想笑。 一个慢条斯理的脚步来到了叶非面前，那个人蹲了下来，视线与被黑布蒙住的眼睛持平，叶非虽然看不见，仍能感觉到他嘴角的笑意，与以往他见到的那人没有丝毫地区别。 一根手指轻轻地碰触上叶非的脸颊，从眉骨处一路滑到下巴上，然后在叶非的嘴角边上重重地按出一个凹陷，对面的人轻笑出了声。 “美人，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过是去吃个饭而已，想不到竟让你受到了此等屈辱，真是令我愧悔万分啊……” 说实话，叶非丝毫没听出来兜里玩有歉疚的感情。 “我、我发誓再也不让你一个人了！”伴随着这句宣告，叶非突然被拥进了一个怀抱之中，那双手绕过叶非的双肩，勾住他的脖子，将叶非整个人紧紧地拥住。 搞什么鬼？叶非只觉得整张脸贴在一个硬块上，十分地不舒服，特别是鼻子，已经根本无法呼吸了。虽然游戏里窒息对生命没什么影响，称得上是一个没什么必要的动作。 “我会对你负责的~” 轻微的气流扫过叶非的耳侧，耳垂似乎和一个东西相触而过。 叶非一凛：“你打算什么时候帮我解开？” 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真是非常令人讨厌。 第十九章 “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叶非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兜里玩，后者嘴里不知从拿弄了根草叼着，背着手悠闲地跟在叶非身后。 “放美人你独自一人上路太危险了，先前我真是十分后悔，这次定不能再叫恶人将你掳去了。”兜里玩晃悠着脑袋说。 叶非停下来：“我说了我是男的。” 兜里玩笑着摇了摇头：“看来美人你还没明白，玩游戏就是要入戏啊！NC可是不会错认人的。” 叶非冷淡地回答：“抱歉，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唉，世人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性别呢，这种世俗的东西，抹杀了多少激情与乐趣啊。”兜里玩感叹着，突然深深地看了叶非一眼：“不过我知道，你一定是和他们不一样的。” “不，是一样的。”叶非否认道。 兜里玩暧昧地笑道：“你不用再说，我都明白的。” 叶非也不清楚对面的人到底明白了什么，只是那意味深长的笑看得人全身发毛。 “你一定要跟着我吗？” “不是跟着，是保护美人，这是多么光荣的责任。”兜里玩的瞳孔悠悠闪光。 “我想一个人玩。” “美人，你就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真令我痛心。”兜里玩似乎痛苦地捂住胸口。 叶非的嘴角抽了抽，真亏他说得出这么令人羞耻的台词，简直完全无法用正常的逻辑去沟通。就算是NC也编不出这么崩坏的程序。 不过，叶非看着和自己一样穿着普通大众逛街装，同样手无寸铁身无暗器的兜里玩，他是没看见对方是怎么撂倒之前的变态NC的，想必那也是个肉脚角色，只不过自己先被暗算了才着了道。叶非着实看不出兜里玩全身上下有什么资本支撑他说出了那般狗血言情剧似的护花使者般的套话。 叶非上下打量了一样兜里玩：“我觉得你该先担心下你自己，最近爱好你这样的的人好像挺多的。”这个不能用常理来衡量的游戏，可能还真拥有这样没有下限的设定。叶非现在已经感觉这个游戏什么玩意都整的出来了。 “美人，你不顾自己的安危还来担心我，真是令人感动。现在我可怎么都不能让你一个人呆着了，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啊！” 叶非想，他们的大脑大概分别处在南北极，只能通过地心沟通，所以脑电波在传递到对方那边时才会完全扭曲，一个人觉得自己说得是人话，但是听在另一个人的耳朵里就成了无法理解的乱码。 跟着就跟着吧，大概到他自己觉得无聊了就会圆润地离开了。叶非放弃地看了兜里玩一眼，他的游戏之途果然是多灾多难的，好像无论怎样都享受不到应有的人生自由。 叶非现在正走在树林当中，他也不清楚自己走得是什么方向，这游戏没有地图，也没有指南针，树林里的树啊草啊的看起来也长得差不多，完全找不到可以指示方向的东西。叶非只祈祷自己不要倒霉到在往回原来城镇的路走着，那里应该还有一大堆的追兵在等着他，指示玩家还无所谓，千万可别再出现刚刚那样的变态NC了。有了一次教训后，叶非现在时刻警惕着周围，防止也丝毫诡异的动静。 两个人的脚步声踩在脆生生的枯叶上，一前一后，一重一轻。叶非奇怪地向后看去，兜里玩走路的声音比起他来，只能用轻若无物来形容，好像他的脚不是整个踩实在地上，而是半飘着在走，同样的角色模型难道还有这样的差异吗。这种步法，一看就不是正人君子，反而是一些鸡鸣狗盗之徒，才喜欢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兜里玩正好对上叶非看过去的视线，突然问了一句：“美人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叶非重新直视前方，回答道：“不去哪，随便走。” 后面陷入了沉默之中。 看这样子，对方应该很快就会失去耐心了吧。叶非想。他可一点也没说谎，就是单纯在漫无目的地闲逛。也不是他不想有目标有方向，只是游戏公司把那些元素藏得太深了，以他现在的机缘还无法得见。 苏文要是知道他这边的情况的话，一定会庆幸进游戏时直接被扔进了深山老林里，至少那儿还有高人NC，还能马上开始修炼，虽然下不成山是个问题，至少他也算是接触到游戏的核心内容了嘛。隐士高人总是寂寞的，待某人下山之日，就是搅乱江湖之时。 叶非觉得苏文那边的游戏模式倒是很适合自己，可惜他从进入这个游戏开始就一路不顺，遇见各种莫名其妙，虽然都是奇遇，到没有一件是令人惊喜的。 就在叶非苍蝇乱撞般地瞎走时，眼前出现了一条岔路。一边的树林往里越来越密集，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完全不透光，另一边倒是可以看出道路原来越开阔了，想必只要走下去很快就能离开这片树林。 叶非只想了一下就朝树林密集的那边走去，自古高人隐士都喜欢藏身在深山老林、不见天日、与世隔绝的地方，有苏文的珠玉在前，保不准这林子深处也住着什么身怀异术的仙人灵物。 可是还没走几步，从身后而来的力道就止住了叶非前进的步伐，而现在叶非的身后只有一个人。不过对方的步子太轻，到后来叶非几乎都要忘了他的存在了。 “干什么？”叶非问。 “你怎么去那边？” “我为什么不能去。” “我想了想还是不行，这事虽然令人难过，但我也不可能一直呆在美人你身边，不过我又不想还有人能伤害你，哦，我一想到这柔弱美丽的身体要遭受何等难堪的屈辱，就像心尖上被戳出了一个洞般……”兜里玩深情款款地说着，半天还在抒情。 叶非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废话是这世上最惹人厌的东西之一！ 兜里玩眨了眨眼：“然后我想起来，这附近好像住着一位很厉害的人，如果美人你入了他的门下的话，我也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了。” 兜里玩说着指了指另一边的那条阳关大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要往那边走才找得到他。” 叶非对兜里玩的话将信将疑：“你怎么知道？” 兜里玩自信地一笑：“美人，我对这游戏可比你熟悉多了，不过，我也是觉得美人你很适合那里才说的……如何？” 叶非只思索了一会儿就点了点头，先不管兜里玩靠不靠谱，反正他自己也没有任何头绪，无非是想撞个运气，但凭他倒霉的游戏运，叶非也没觉得自己能撞上。既然这边某人据说可以当带路党，相信他一下大概也不会有啥损失。 但是说到损失，兜里玩擅自将他拐出了春郦苑，才造成了叶非现在被玩家和NC千里通缉的局面，不过叶非对这事倒没有更多的想法。他自己也不想一直在春郦苑呆着，也不知猴年马月能完成那接客任务，这样干脆地潜逃，虽然后续处理起来麻烦了点，但与困在春郦苑中相比，已经爽快上很多了。 “那你带路吧。”叶非对兜里玩说。 “真高兴看到我们间的信任越发牢固。”兜里玩低着眉笑，眼角眉梢都是一片温柔。叶非却全身一寒，迅速地撇过脸去，无视掉这春意慢慢却对身心健康有害的表情。 太伤胃了，叶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面那人简直从头到脚都透漏着诡异，叶非也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离兜里玩远了点。 兜里玩自顾自地往前走，衣袂生风，背影潇洒利落。 没过多久，两人就已经出了林子，远处已经隐隐可以听见喧闹的人生。 叶非一个警觉，不会绕着绕着又走回出生地了吧。 兜里玩好像知道了叶非心中所想，回过头来说：“放心，这里是另一个城镇了。不过有我在，就算发生意外美人也无需担心。”说着眨了一下右眼。 叶非干脆地过滤了最后的那个表情。 “大隐隐于市~”兜里玩一字一字地边说边大步往喧闹处走去，后又突然停下来，回侧身一只手倏地抓住了叶非的手腕，笑道，“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叶非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随他去了。 果然如兜里玩所说，这儿并不是叶非出生的那个城镇，一路走过去玩家、NC的表现都没有异样，也没见到眼熟一点的面孔。 大概是由于这游戏里区域间的交往太过闭塞，消息的传递甚至都无法进行，大部分的信息交流还要依靠现实中的游戏论坛。不过照叶非穿过树林的感觉，两个城镇之间离得也不远，总不可能没人走过来过，虽然算不上久，但游戏开测也有一段时间了，玩家可说是最有探索精神的族群之一，当然前提条件是要在游戏里。 这也不是能断定的事，也许真的有人在两个城镇间往来，但是从叶非的通缉事件发生开始也没有经过很久，可能还没来得及报信吧。 城里虽然很热闹，但是兜里玩却在带着叶非往僻静的地方走。 “我也只是知道这是他的某个落脚地之一。”兜里玩看了叶非一眼，“如果运气好的话，一次就能让你们见上面了。” 敢情这还是个不确定事件。叶非无语，亏得兜里玩之前还信誓旦旦、成竹在胸的模样。来都来了，叶非也只能随着兜里玩折腾了。 叶非还以为兜里玩会把他带到最开始时，春宵梦不醒带他去的开灵脉的老头所住的那样破烂的房子似的地方，不过最后却出乎意料之外。 一栋虽门前冷清，却建筑精致的小楼出现在叶非的眼前，门上没有任何的文字，隐隐可以闻到淡雅的香气逸散在空气中。 第二十章 兜里玩一声招呼也没打，直接推开门走进了楼里，门一推开，原本淡雅的香气突然浓郁起来，但又不似在春郦苑的那发腻的脂粉味，而是更为清新的花香，就像是里面其实是个大花园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来吧。”兜里玩回头对叶非说。 于是叶非跟在兜里玩的后面，也进了这个香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可千万别是住着男人甚至是老头，那叶非可就对拜师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会住在这种香喷喷的地方的男人，想想就能起满身的鸡皮疙瘩。 屋子里很安静，周围的摆设古朴精致且一尘不染。内里的空间也比外表看起来大上许多，兜里玩只是径直往前走，终于出口处显现出明亮的光。 随着光亮越来越盛，叶非也看清了外面的景象。那是一个大得不可思议的中庭，回廊从边沿穿过。整个中庭铺满了各色的鲜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想必那芳香也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 兜里玩朝中庭张望了一下，笑道：“运气不错，果然美人之间总是有缘分相连的。” 叶非顺着兜里玩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在群花掩映中确实站着一个人影，不过这个距离看不清楚面貌，但是从身形也能辨认地出应该是一名窈窕多姿的女子。 就在两人看过去的同时，那名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她抬头看向兜里玩和叶非的方向，很快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能同时将两位美人映入眼中，爽！” 叶非瞥了兜里玩一眼，连鄙视都懒得了。 兜里玩摸了摸鼻子：“在下一时高兴，言语就粗鲁了点，美人不要在意。” 叶非淡淡地说：“你随意。” 两人正说话间，女子已经穿过整个中庭来到了回廊前，和他们就隔着三级低矮的阶梯，稍稍抬着头，下巴有着弧度优美的形状。 兜里玩说的没错，眼前确实是一个美人，就算在游戏中千人一面的姣好面容前，面前的这位也可以瞬间叫人眼前一亮。而且不同于那些又侵略性的张扬的美貌，这是一幅静敛的，让人一看如同清风拂面的容貌，站在她身边就感觉到舒服。 墨色的长发散在身后，只用一根绳子简单地系着，皮肤白皙，面容清丽。再往下看，傲人的身材却丝毫不逊色于叶非自己的角色。 站在旁人的立场上欣赏到这样的身材，叶非不得不承认真是十分有吸引力。 “夜凉美人，我又来看你了。”兜里玩笑嘻嘻地说道。 夜凉的视线冷淡地移到兜里玩的身上：“我已经说了你不行，不用白费力气了。” “这回你可猜错了。”兜里玩摇摇头，“像我这般风流人物怎会做出死缠烂打此等恶行，夜凉美人，你这话可真让我伤心。”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叶非默默地看着兜里玩，这人简直是用生命在诠释这句话。 夜凉不屑地冷哼一声：“那你来做什么，别跟我废话。” “虽然不能亲自为夜凉美人分忧解难让人十分遗憾，但是我找到了一人，一定能让美人你满意的，哦对了……”兜里玩转头无视叶非的拒绝强硬地拉起了他的手，“还没为你们介绍，小左姑娘，这就是我对你说的夜凉美人，夜凉美人，这位就是我给你找到的小左姑娘。你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令山河失色，日月无光，多么赏心悦目，多么惊天动力！” 兜里玩还没说完，夜凉就打断了他的话：“你要敢再废话一句，我马上就把你扔出去。” 兜里玩挑了挑眉：“好吧，我知道美人们听到这么赤裸裸的赞美时总是会感到害羞的。” 夜凉面无表情地瞪了兜里玩一眼，就转过头来看叶非，两人的视线恰一对上，叶非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看见对方的眼睛一下子就变亮了。 夜凉原本镇定僵硬的表情突然间柔和了下去。 叶非看着对方骤然间面向自己露出的笑脸，大弧度弯起的嘴角，那感觉不太好，莫名地像是被大灰狼盯住的小白羊一样，那饥渴的表情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你刚刚说他叫小左？” “花名花名，小左美人还不肯告诉我他的名字呢。” 夜凉点了点头：“做得好，对待这等轻浮子弟就该铁面无情。” 兜里玩顿时苦下一张脸：“夜凉美人，我真不是故意这么久不来看你的，唔，算了，美人总是有脾气的。” “不对，你刚刚说花名，难道他已经有主了？”夜凉又上上下下仔细地扫视了叶非一眼，拧起眉，“这衣服，他是春郦苑的人！但是春郦苑怎么会……” “我正是看小左姑娘在那里受苦，这才带着他逃了出来，没想到竟害他被通缉，不过现在有夜凉没人你在，我也就不担心了。” “被通缉？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夜凉淡淡地瞄了兜里玩一眼。 “这些小事就不必计较了，难道夜凉美人你不满意吗？”兜里玩笑着说。 “还不错。想不到这世间还有和我一样叛逆之人……”夜凉转头向叶非，“既然如此，你愿意拜入我的门下吗，除了我大概也没人敢收你了。” 夜凉说的话让叶非有似曾相识之感，却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不过叶非也没有马上就答应，这个夜凉的底细，他可一点也不清楚，虽然是个游戏，挑选师门也一定会对以后的路有重大影响，至于对方说的没有人敢收他了，叶非觉得那肯定是用来唬人的。看来这个夜凉对自己相当满意。 叶非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入了对方的眼，难不成还真是因为‘美人’？ “这里是……修什么的？”如果是个像春宵梦不醒那样所谓的桃花之道，那叶非还真没什么兴趣，而且看这里花红柳绿的，也不太像会有什么正常的东西。 夜凉一笑：“世间外相皆是虚妄，人有无数之相，有千百之态，无常驻之形，可惜人世常被外相所惑，以相为尊，疏之叛离者。却不知形形色色，哪有定数可论。吾修千万之色，世人能知几何，色道无常。” 叶非听对方说了一堆，却好像根本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叶非有个很好的品质，那就是不耻下问，于是他直白地问道：“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夜凉并没有因为叶非的笨拙而又何不满，轻描淡写地解释道：“这段话是规定要说的，没什么意义，不用管。” 叶非默然无语。 夜凉接着说：“本门以色入道，容貌、颜色，变世间万种形态，简而言之，让自己变漂亮就可以了。” 叶非皱了皱眉头，这解释也很含糊，但是怎么听着这么像：“魅惑之术？” 夜凉一下子板起了脸：“胡说八道什么！那种低三下四之事岂可为之！” 这时，兜里玩忽然凑近叶非的耳边轻笑地补充了一句：“其实，就是为了让美人你成为一个更专业的美人，我说得没错，很适合你吧！” 叶非不客气地把兜里玩推开，继续问道：“那需要干什么？” 夜凉看了眼中庭，说：“那就和我一起爱护这些美丽的花儿吧。” 叶非嘴角抽了抽，他怎么觉得这个色道比春宵梦不醒的那个桃花还不靠谱。应该说为什么这个游戏里设计的都是这样猎奇的东西。就没有正常一点的么？一般情况下不该是剑修、器修、道修之类的传统元素吗，就算要创新也创新过了头。 “考虑好了吗？”夜凉问，“你这样子，是不会有其他人肯收的。” 对于这点叶非也不理解，为什么这些人都说他没有其他出路了？难道他的游戏角色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除了不小心当了次人妖，叶非自觉自己的这个角色身体五官端正、四肢健全，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却怎么好像被许多人嫌弃的样子。而看上他的，又全是些不清不楚的人。 “夜凉美人，小左姑娘只是害羞啦，他没说话其实就是默认答应了。”兜里玩插嘴解释道。 “这样吗，那就好。”而夜凉居然轻易地就相信了兜里玩所说的，在叶非还在发呆愣神的时候，他突然伸出了手指点在了叶非的额头上，从夜凉的指尖逸散出的气体聚合和飞入了叶非的脑门正中心。 叶非终于回过神来，感觉从脑门自上而下通过了一股暖流，在全身开始流淌。同时虚空中传来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您已习得色之道，具体修炼规则请参阅说明书。”接下来叶非又听到了一声‘叮’的提示——“您获得修炼进阶说明书《养花守则》一本。”什么东西？养花？ “好了，你想跟着我也行，自己走也行。”夜凉说，“说明书里有我的联系方式，不过没事的话不要随便联系我。” 叶非感觉一股子闷气憋在胸腔里，上不来又下不去，特别是看到兜里玩那张假装无辜的脸，简直难以抑制心中的暴力冲动。 这时本来开始往花丛中走的夜凉忽然又回头说：“你是被春郦苑通缉吧，正好，就从那里开始吧。” “开始什么？”叶非脱口问。 夜凉灿然一笑：“当然是花魁盛事，第一次，可别让我丢脸，其他你就看那本养花守则吧。” 当叶非翻开那本所谓的《养花守则》的下一瞬间，他知道，自己又被坑了。 花魁盛事，说得通俗一点就是选美大赛，不过其能够参加的选手都是内部人员，也就是各地青楼楚馆的在职员工们。赛事有等级规模之分，有楼中内部的竞选，也有楼与楼之间的比试，优胜者更可以参加跨地区的顶级赛事。而最终赢得比赛的人，相应地也会被赋予丰厚的奖励，奖励的内容千差万别，这里就按下暂不表。 叶非确实被夜凉给骗了，他是有修炼任务的，他的修炼任务，就是去参加这形形色色的选美赛事，获得优胜，累积实力。 叫叶非和一群女孩子一起参加选美比赛？这简直是突破天际的羞耻度。 “不止女孩子，也有男的，还有你。”夜凉解释说。 “男的？” 夜凉嘲讽一笑：“你不会这么土吧？” 叶非默然无语，明明是这游戏太过前卫了。 “总之，你不是被春郦苑通缉么，赢了他们通缉就能撤销了。” 叶非想起了一个问题：“守则上写着只有内部人员才能参加……” “你以为我是什么？”夜凉反问一句，就不再理会叶非，回去专心地照顾他那些柔弱的小花去了，之后不管叶非说什么，都没有了任何的回应。 “她是什么？”叶非转头问兜里玩，这个把他推入火坑的罪魁祸首。 “和你一样的美人！”兜里玩正色回答。 得，这边这一个更难交流。 难道他真的要去参加那什么莫名其妙的花魁盛事，叶非边想边往外走，浓郁的香气充斥在他的鼻端，让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想打喷嚏。 走了几步，后头突然传来了兜里玩的声音，叶非转回头去，见他竟然没跟上来，还站在原地。 叶非看着兜里玩露出笑容，开启双唇说：“小左姑娘你既然有夜凉美人罩着，我也就放心了。害你被通缉还请原谅，接下来我就要离开一段时间，只好与美人有缘再见了。” 说完这句话，兜里玩就在叶非的面前，一瞬间化作了空气。这似乎是叶非第一次见别人下线的样子，兜里玩这应该是下线了吧，叶非也想不出其他凭空消失的可能。 叶非盯着空荡荡的对面好一会才回神，什么下线，明明是畏罪潜逃！他现在肯定确定以及笃定，自己绝对是又一次被这个兜里玩耍着了。 兜里玩，不就是逗你玩吗。 叶非一走出夜凉的那栋精致小楼，仿佛要响彻这个游戏世界的冰冷的系统音就在头顶上炸开——“花魁盛事”系统正式开启，接下来将会进行两个小时的系统更新，请玩家们抓紧时间下线。 而五分钟后，叶非就被强制请出了游戏。 叶非一会到现实中，就接到了苏文的电话，理所当然地是和游戏这突如其来的更新有关。 电话一接通，苏文就急吼吼地问道：“叶子，你听到那什么‘花魁盛事’吗，是啥东西？”对于一直在山上消息闭塞的苏文来说，要来问原本的游戏菜鸟叶非关于游戏的问题也是不得已的事。不过苏文其实也就是表现一下激动，要知道他要得知外界的信息，原本该是多么困难，幸亏这次系统是全服通告，被困在深山老林里的苏文才没被落下。苏文也没指望叶非能够回答，但是这次叶非却给了苏文一个惊喜。 “恩，我知道。”接着叶非便将夜凉以及那么养花守则的内容都告诉给了苏文。 “这么说，这个系统还是你开启的？”苏文惊讶道。 “应该是吧。”不然事情也不会这么凑巧。 “但是只有NC可以参加的话，这个系统有什么意义……不对，你也能？” 叶非不仅能参加，这还是他特别的游戏进阶之路，也就是说如果想提高在游戏里的水平的话，他就必须参加。就叶非本身来说，他现在可一点也没有参与这种不靠谱活动的意愿。 “……叶子，你会去的吧？” “不会。”叶非斩钉截铁地说，这么丢人现眼的活动，就算他有十张脸都不够丢，即便游戏里都是彼此间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叶非也不想挑战自己的底限。 “别这样，玩玩而已。”苏文劝道。 叶非翻了个白眼：“你这么感兴趣，可以自己去参加。” “我倒是想去啊，已经快被闷死了。” “节哀。”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苏文控诉道，却换不来叶非的一点怜悯之心。 “对了，好像又到那个时间了，今年还是一样？” 叶非顿了顿，答道：“恩。” 第二十一章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吵闹的声音将叶非的脑子从迷糊中惊醒，他勉强使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盯着前面。苍白占据了视野，片刻后，黑色的字迹渐渐清晰，从左自右，渐次出现，成为了视线唯一的焦点。 “你不参加？” “你真的不参加？” “你确定以及肯定不参加？” 没头没脑的文字，看不出实际的意思，叶非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坚定地。 “为什么？”三个黑体字占据了屏幕正中央。 叶非微微地张开了双唇，他听到自己平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无聊。”是谁在回答，又是在和谁对话？有一个声音在问着自己，却微弱地等不到答案就被打散了，心中又余空茫茫的一片。他想动一动手指，却光是这样就几乎要耗光全身的力气，所以只好继续安静地望着前方，望着那些黑色的字迹。 “无聊。”他听到自己又重复了一遍。 黑色字迹的闪动突然间停止了，空气陷入凝滞的沉默中。 怎么了？这不是标准答案吗？叶非茫然地想，头稍稍往前倾了倾，离那些黑色的字迹更近了点，也许这样就能看得更清楚了，也许遗漏了什么也说不定。 “嗒！！” 叶非的心脏忽然重重地一跳。 沉默被打破，黑色的字迹开始迅速地消失，像是被倒放的录影带那般，世界一下子颠倒过来，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几秒钟过后，视野里又回复了一片惨白，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叶非喃喃地问。 ……“呵呵”别有意味的笑，骤然挤至眼前，在刹那间，就像烟火一般炸开。 零点已到，于是魔法失效了。 叶非重新闭上了眼，这只是漫长的夜晚中，一个短暂的梦。 早上的时候，叶非发现自己昨晚竟然在电脑前睡着了，也许是这样，所以他醒来的时候感觉有点头昏脑涨，身体发冷，就算多穿了件大衣，也无法驱散那股寒意。 从床头柜中摸出了温度计，叶非抖了抖，随便地将它夹在了腋下。 最近的生活状态似乎有点失控了。叶非皱着眉想，是因为开始玩游戏了吗？但是叶非也没觉得自己花费了多少时间在游戏上，远不到影响他的作息的程度，一天三餐都很正常，也有按时睡觉……按时睡觉，对了，他记得自己昨晚明明是躺在床上睡得，身上还穿着睡衣。似乎在不久前刚刚发生过这样的事。 难道他最近得了什么间歇性失忆症，竟然连自己做过的事也无法说清道明。 叶非不由自主地环视了眼自己的房间，到底怎么了？这股诡异的不协调感。 将体温计从腋下取了出来，三十七度，还算是一个正常的温度，没有发烧。可缠绕在身上的寒意也是货真价实的。 叶非几步跨到床边，一下子将窗帘大大拉开，阳光立马就扑满了一整个房间。站在阳光里晒了一会，叶非感觉寒意散了些许，有了点暖意。 为了不影响自己打游戏，窗户已经多天没有开过了，大概是这样所以房间里的阴气才会重了点。叶非得到了一个满意的解释，走去了客厅，干脆将整间房子的窗户和落地窗都打开，让房子通通气、晒晒太阳、去去阴，幸好今天是个大晴天，有足够的阳光。 不知什么时候又会下起雨来。 一年一度的那个时候，总像约定好了那般，合着那阴阴沉沉的气氛，同样阴阴沉沉的天气，今年大抵也是差不离的。 清明时节雨纷纷。 家里两天前就打过电话来了，问了今年的计划。而叶非的计划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家里人似乎有点微词，但叶非并不在意。 每年都去一次，其实早就习惯了，不去看看那个人的话反而会觉得不对劲，他没当那是赎罪，哪有那么严重，他们都以为他是自责，其实从始至终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不过是意外而已。他之所以年年去看那个人，也没什么深刻的涵义，不过是觉得那个人孤单地有点可怜，难得的同情心发作了，还一发作发作了好多年。毕竟会每年去看他一回的，只有自己不是么？ 苏文多年前还会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善心揶揄一下，后来也没什么兴致了。倒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我以后要是挂了，你会每年都来看我么？” 叶非为了充分表达对苏文智商的鄙视，根本就没理他。这让苏文沮丧了好一阵子，天天念叨：“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打酱油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叶非被他念得烦了，终于应了一句：“放心，我一定会每年在你的坟头插满菊花！” 苏文这才消停了，叶非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与苏文的话题自然是说笑就过了，不过叶非后来还是履行了他插菊花的承诺，不过是插菊花的对象换了而已。 在总是两手空空地去看望那个人许多年后，叶非终于觉得自己有点随便了，既没准备吃的，也懒得烧纸钱，也就只有在坟头插花最方便快捷了，于是后来叶非就真的每年去看那人的时候都带上一束花，也算是表了点微妙的心意。 今年，自然也是一样的。 因为这个，那天中午苏文就去订了回家的火车票。这几年他时常不回家，但是只有清明一定会回去那个城市，有几次直接在宾馆订了房间，看完了人就直接回来。后来还是东窗事发被家里发现了——当然罪魁祸首就是苏文那个乌鸦嘴——这种过家门而不入的不孝行为遭遇了严厉的批判，所以后来每年的清明家里都会查岗，叶非也就乖乖地每次都住到家里，免得再被念得耳朵长茧。 叶非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和家里的关系不好，事实上他的家庭关系挺和睦的，再加上因为有两位叛逆分子的衬托，父母与他反而更亲近一点。不喜欢回家只是懒而已，而清明过家门而不入，原因也很简单。 他自家的公墓和那人的处所并不在一个地方，所以去了一处就无法再去另一处。刚开始家里人可能还因为那件事心怀歉疚，对叶非去祭拜那人的事并没有什么意见，但是等那种歉疚的感情淡了之后，父母就很不理解他放着家里的老人不拜祭，反而那么殷勤地去看一个陌生人。可惜叶非就是屡教不听，仍旧我行我素。为了避免和父母成天地就这个问题翻来覆去地纠结，叶非就干脆不回家了，看完人就走。 大概也是叶非的强硬有了效果，父母虽然仍有意见但差不多已经放弃随他去了，反正总比儿子不回家的好。而且也只有这个时候，叶非才会不用千呼万唤悲情攻势就自发自觉地回去。 叶非在回去之前给苏文打了电话：“你家今年也不去？” “我妈怕麻烦，我爸为她马首是瞻！” “你呢？” “大哥，我可不像你，有个那么惦记的人。”苏文笑道。 “那我自己走了。” “一路顺风！”苏文欢快地祝福。 苏文一家早在五年前就举家迁出，搬到了这个城市来，当时做了十几年邻居的两家还大张旗鼓地摆了告别宴，为了纪念这段坚固的邻里情谊。至今大人们还会挑个时间一起旅游，时不时地聚一聚。 既然苏文一家守着窝不动，叶非就只好自己一人上路了。所幸坐火车也不用太久，现在有了动车以后，两个小时就可以到了。就是因为这么近的距离，叶非还老是不会去，才让父母对他的怨言更多。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叶妈妈最常说的就是这句话。 但是比起两个哥哥，叶非觉得自己算得上是安分守己，乖巧听话。哪比得上那两个唯恐天下不乱、从来我行我素的大魔王。 叶非从小就认为他的两个双胞胎大哥是货真价实的怪人，三百六十度没有一个正常的地方，而且越大越诡异，这几年也不知进化成什么摸样了。说起来，他也有几年没见过那两人了，两兄弟早叶非许多年就搬出家去了，而且比叶非更懒得回去，只在逢年过节露个面，然后马上又失踪。不过虽然没见面，却还是有固定联系。说到这个也很令叶非无语，都这个时代了，他们还坚持用写信的方式和叶非联系，而且固定一月一封，如果字数少了，内容太过敷衍还会被打回重来。好在叶非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他平常不太爱说话，但是一写信就变成话唠，而且会尝试各种文体。 所以只能说他们不愧是兄弟。 清明那天，叶非一大早就出了门，那人的公墓在很偏的郊外，要转好几趟公交，再加上这天出行的人实在是多，有大半的时间都得在路上堵车中度过。 墓碑的位置叶非已经很熟悉了，绕道去买了束菊花，叶非就不紧不慢地沿着记忆中的路走着。 清明的墓园是最热闹的时候，都是拖家带口来祭拜的人，就是因为这样，那人的墓前才更显冷清。叶非并没去了解过他家里的情况，大概是都在的，在葬礼的时候大致见过，不过是一群冷漠的面孔，看不出丝毫的哀痛悲伤。后来叶非一次也没见那些‘家人’来祭拜过他，错过是不可能的，因为叶非通常这一整天都会呆在这里，所以更清楚，那些人是真的没有来过。 叶非对别人的家事没有任何兴趣，何况那个家和他唯一有点关联的人，已经永远地躺在地底下了，他就更没了探究的必要。 原以为今年也一样只有自己的菊花插插他的坟头，但是叶非拐过弯的时候，却意外的看见了墓前竟已经站着个人，而原本空荡荡的墓碑底下，也已经码上了水果冷食。 第二十二章 是个叶非不认识的男人，如果那个人还活着的话，大概就是和他差不多年纪吧。难道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朋友想起来看他了？ 叶非只犹豫了一下就如常地走了过去，无视旁边的人径直将菊花放在墓碑前。墓碑上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已经显得非常古旧了，上面的人却仍是一脸傻笑的模样，十几年来都没有变过。上面还刻着他的姓名以及生卒年月，是个才二十出头就不幸挂掉的名叫卫七的可怜男人。 不过叶非倒不曾嘲笑他，如果不是这个男人的话，此刻躺在那地底下的就该是自己了。无论如何，对救命恩人始终该保持一份敬意。 所以说那真是一个十分俗套的故事——一个不够机灵的小男孩在即将丧生在闯红灯的卡车大轮子下时，被一个见义勇为的大侠给搭救了，然后倒霉的大侠自己却挂了——大概是大侠的轻功不过关吧，不太机灵的小男孩望着倒在血泊中的男人的时候，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中却是这样莫名的想法。 大侠真是可怜，拼命救下的孩子不仅脑袋不太灵光还有点冷血，身后事又那么凄凉。过了十几年才终于有一个像样的人来看望他。 “你是？”叶非本来不打算搭讪那陌生男人的，不过对方似乎还是拥有着正常人的属性，遇到疑惑的事免不了就要打探一下。毕竟两个人现在看起来是在做着同一桩事，也算是有点联系。 叶非不大好解释自己和卫七的关系，他也拿不准对方是什么人。想了半天只是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 对方似乎也有点顾虑，两人相对沉默了半晌。 “哦对了，我看你的年纪，难道是那个他救了的小男孩！”男人忽然恍然大悟地说。 “应该是你没错吧，是有点像，也难怪，都十几年了。”男人自顾自地说着，见叶非没什么反应，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不好意思，我叫周鸣，是卫七的……朋友。” 叶非注意到他说出朋友两个字之前犹豫了一下，会有这样的反应，大抵都不只是朋友那般简单的关系吧。不过叶非也只是在心里想一下，他一向没有什么好奇心，何况还是研究一个死人和一个活人的关系。 “你好。”叶非平淡地打了招呼，算了默认了他自己的身份。 “没想到你还会来看他。” 周鸣这话不知为何让叶非听来感觉有点不舒服，不由自主地答了句：“我每年都来。” 对方一瞬间露出了有点惊讶的表情，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了笑：“这样啊，难为过了这么久了你还记得他。” “毕竟我的命是他换来的。”叶非的声音有点冷。 “看来，他也不算太寂寞……”男人像是自言自语般地低喃道，尾音有点飘。 既然对方问了他这么多事了，叶非忽然觉得自己也该礼尚往来一下，于是反问道：“你呢，你是他的什么人？” 男人一笑：“我刚刚说了，我是他的朋……” 叶非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嘲讽：“过了十几年才记起他的朋友？”这男人既然知道卫七那倒霉大侠是为了救自己才挂掉的，就肯定演绎的不是分别多年的知交过了十几年才惊诧的发现与对方已经天人永隔这种狗血剧情。那么明明一开始就知道，却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望一下死去的老友会是因为什么呢？ 男人听到叶非的话明显地愣了一下：“我……”后面的话却一直都没有说出口。 叶非却移开了投注在周鸣身上的视线，并不太在意对方的反应。 “你要呆多久？”叶非问。 话题的转换似乎让周鸣松了口气，他看了眼手表答道：“时间差不多了，我等会还有工作。” 叶非漫不经心地恩了一声，说：“那我不打扰你了。” 周鸣抬起眼，惊讶道：“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不是。”叶非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朝对方摆了摆手，就干脆地转身离开了。他可不喜欢和陌生人面对面站着，如果不是周鸣说他很快就会走的话，叶非也许真的就打算这么回去了，不过他现在只是打算到别处逛逛。虽然是墓园，这半山腰上的风景看起来也是不错的，卫七大侠唯一该感到幸运的，就是他的安息之地还算靠谱，没有被随意地葬在阴风阵阵、荒草遍野的偏僻角落。不过也不是太值得高兴的事就是了，反正他也看不到。不对，如果人真的有鬼魂的话，也许晚上他也会出来逛逛，但是晚上的话，那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氛围了。 叶非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圈，也走了一圈，回到卫七的墓前的时候，男人果然已经不在了。真是个有信用的人，叶非想，弯起嘴角轻笑了下。 他靠着墓碑在旁边坐了下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会在这里坐上一天。不过叶非没有那种神经质地对着死人说话的爱好，就算说他也不知道能和底下那人说些什么。严格来说除了短暂且并不美好的一面之缘他们甚至都不认识，他与他相遇的时候，他就已经快成为个死人了，身下是满身的血，看起来诡异又恐怖。 后来的有一段时间叶非经常梦到那个画面，那静止的世界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死人和一个活人，死人在红色的背景中笑，活人在黑色的背景中木着一张脸。他在满身的冷汗中醒来，房间里充斥着深入骨髓般的阴冷，就像在地狱一样。 叶非那段时间的精神非常不好，整个人都颓靡万分，懒得干任何事。家里人都以为他是遭遇刺激太大，反而由着他去了，精神的伤口是需要时间来痊愈的，毕竟亲眼经历了那悲惨事故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没有人忍心逼他。 只有叶非知道并不是那样，他根本不是有心表现出颓废，而是逼不得已。如影随形的噩梦以及驱不散的阴冷侵入了他的生活，叶非总觉得有一个重量在压着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压得他闯不过气来。但是叶非知道，就算说实话，也没有人会相信这种事。那双暗中的眼睛窥视着他，悄无声息地，要把他碾碎。 苏文无意中知道了后，瞪着一双圆眼睛笃定地道：“你一定是被鬼上身了！” “肯定是那个救了你的人，他死不瞑目所以来找你了！” “是他自己要救的。”叶非裹着厚重的棉被说，就算这样他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他既然不想死，为什么救我，我又没逼他。” 苏文撇了撇嘴：“谁知道，也许他反悔了也说不定。” 叶非是不大相信这种事的，他想自己可能真的只是生病了而已。可是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叶非甚至连下床都有困难，根本站不起来，仿佛整个人的生气正在缓慢地散去。事情突然发展成这样，家里人才真的急了，连夜带着叶非去了医院，却怎么检查也没检查出不对劲，至多是感染了风寒而已。 苏文在旁边缠着叶妈妈大声嚷道：“叶子这一定是中邪了，快去找个道士什么的吧！”话还没说完苏文就被一旁自己的父母在头顶上赏了个暴栗：“臭小子，这种时候说什么呢，不要来捣乱。” “一定是那个人啦，他救了叶子又后悔了，那个小气鬼！”苏文还在不愤地嚷着，直接被他妈揪着耳朵出了病房。 事实上叶非的家人那时还真的有点被苏文给说动了，叶非现在诡异的情况，又找不出大毛病，会不会真的是被脏东西给缠上了？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瞎猫去撞撞死耗子了。 这时他们就已经有去找找道士高人的打算了，已经开始了多方打探联系。不过最后这个计划最终搁浅了，因为叶非突然开始好转，仅仅两天之后，所有的异常全部消失无踪，恢复了勃勃生机。 “不过是玩玩嘛，真没意思。”叶非意识模糊中曾听到一个年轻的男声，一个黑色的身影盘腿坐在地上，面容模糊，“竟然说我小气，啧！” 那之后，叶非就感觉压在身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了，散失的温度重新回到了体内，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而那个定格的梦中画面，红黑交融的世界，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由于这段记忆太过不真实，叶非曾经怀疑它是否发生过，不过却从苏文和家里人口中得到了确切的证实。 叶非的父母不喜他年年去祭拜卫七，大概也有着这个原因。虽然并没有证据，但是叶非那种诡异的病症，当科学无法解释的时候，另一种猜想就会占上风。 如果那个真的是他的话，那句话，就是他们之间唯一有过的交流。 叶非并不知道卫七是个怎样的人，不过从那似是而非的记忆来猜测的话，也许是个有那么点小心眼，有那么点喜欢恶作剧的，性格恶劣的人才对。 第二十三章 过了清明叶非就直接回去了，也没在家里多呆，为此又被父母念了几句，不过对早已习惯了的叶非来说，这些不轻不重的抱怨完全没什么力量。 叶非还在火车上就收到了苏文狂轰滥炸般的短信，其表达的主旨就一个——“叶子你出名了！” 对于一直崇尚低调为人的叶非，出名还真是件稀罕事。 “怎么说？”叶非询问。 苏文直接扔过来了一个网址，然后说：“看这个。” “我现在还在火车上。”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叶子你也该换换用智能手机了吧！” “手机只要能发短信打电话就够了。”叶非淡定地回答。 “叶子我该说你什么呢。”苏文无奈地投降，说服叶非对苏文来说绝对是这世界上最困难的事之一，他只好道，“那你回来再看，别忘了！” 苏文说的事，八成和游戏有关，叶非也就不是太在意，游戏里的事，多大都算不了什么，只要影响不到现实，那么一切就都没所谓。 火车依旧保持着不慌不忙的速度吭哧吭哧地匀速前进着，叶非沉默地看着窗外，那些流逝的风景，仿佛和记忆里的也没什么不同，只是那倒映在窗上的模糊的人影，却有那么些许的陌生。像是世界上最熟悉的、又最遥远的一个人。 看不清自己，这大概也是一种病。 叶非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是下午，大概是午睡的人要醒来的那个时候，这样的午后一般都是安静的，仿佛一整个世界都在休息。叶非认真地将背包里的行李收拾出来，一件一件地落实好地方，才在电脑面前做了下来。 望着那黑漆漆一片的屏幕，鬼使神差地，叶非突然用手摸了一把旁边的主机机箱，除了沾染上了些许必然的灰尘以外，指尖亦感染到了一丝明显的热度，是前不久还在使用，然后慢慢冷下来的那种热度，还留有痕迹。 叶非皱了皱眉，站起身移动到了桌子后面，电脑的电源正插着。对了，他总是会忘了关电源，这次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将主机的电源给拔下来。 心里泛着一些难以言说的念头，叶非上下左右地欣赏了一边他的‘狗蛋’的身姿，许久没有洗过澡的‘狗蛋’，或许是有一点脏了，看着有种突兀生厌的感觉。 叶非想了想，便去外面拧了块抹布，将‘狗蛋’的上上下下都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一遍，特别是主机，直到机箱一丝残留的灰尘也没有，叶非仍是觉得指尖有一点麻痹，那微妙的热度还覆盖在上面，到现在也没有散去。 把抹布扔回到洗衣池里，叶非这次正经地开了电脑，看着画面不停地闪烁跳动，几十秒过去后，终于进入了桌面。叶非的桌面上一向没什么图标，他讨厌把东西乱糟糟地堆在一起，所以现在上面只有计算机和浏览器的图标是常驻的，不久前又加上了一个‘九天’。叶非记得他安装游戏的时候并没有选择在桌面创建快捷方式的选项，但后来依旧在桌面上见到了亮黄色的雷云图标，大概又是强盗程序设定的。 叶非首先打开了浏览器，看着手机输入了苏文发给他的那一长串地址。很快页面就在叶非的面前被刷新开。 那大约是一个论坛，叶非抬头看了一眼论坛的抬头——‘雷落九天’，就算用猜得叶非也已经知晓了，这大概是‘九天’的官方论坛。视线再往下移一点，飘红的标题醒目而又刺眼——“谁成就了女王大人的前世今生？！” 看到女王大人几个字，叶非心里就已经蓦地咯噔一下。他顿了两秒，才将页面继续往下拉，一张分辨率极高的图片耸立在页面正中，牢牢占据了视线。 叶非还是第一次以这种纯粹旁观者的角度看见自己的……游戏角色。 图片中，容颜清丽、身材曼妙的女子高高地站在花团锦簇的高台上，一脸冷清高傲，低垂着眉眼俯视着台下的芸芸众人，端艳不可方物。而台下拥挤的人潮，几只手奋力地向上举起，仿佛是对这无法碰触的天人容姿的追随与膜拜般。 自己什么时候做出过这种样子吗？叶非的记忆中完全搜寻不到相似的影像，面前的情景太过陌生了，但是那个又确实是自己的角色，除非有人捏出了和他一摸一样的人…… 叶非怀着疑惑继续往下拉。下面是另一张图片，‘他自己’依旧是主角，不过又多出了另一个人，也是万分熟悉。那肥胖的身形，打翻了颜料般五颜六色浓墨重彩的脸，唯一不同的是那一脸的谄媚，春郦苑的老鸨大娘竟然毕恭毕敬地站在‘她’的身前，讨好似的微微蜷着腰，手上还拿着一张纸，纸上面写着什么东西，但是并不看得清楚。 这两张图片是什么？叶非又仔仔细细看了好几眼，疑惑更深。而帖子接下去，开始了一长段的文字表演。 沉默地将整个帖子从头看到了尾。 ……大概真的是一个长得和‘自己’很像的人，这是叶非浏览完了全篇内容后的感想。 那一整个帖子，都是关于一个人的，也就是标题上的女王大人。不过叶非最初的担心多虑了，这个女王大人和他那令人羞耻的角色名似乎并没有直接联系，而单纯只是因为发帖的这人澎湃的内心情感而诞生的一个充满了尊敬与崇拜的称呼。 至于女王大人其人的背景，则是在最近游戏里闹得风风火火的第一届花魁大赛的最终赢家。 传说中这位女王大人过五关斩六将、避过重重围追堵截，从众美人中脱颖而出，摘得花魁宝座，不仅如此，她还给了昔日欺凌过自己的春郦苑老板一个狠狠的下马威，逼着对方自动交出了之前强迫签订的卖身契，而且还凭借着系统赋予的权利和奖励直接将春郦苑给收购了，把前老板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那迷人的身影、霸气的身姿瞬间就在游戏拥有了大批的粉丝。这帖的楼主看样子也是其中之一。 当然，标题既然写了前世今生，对女王大人的过去自然也有诸多描绘。像是为了帮助朋友被逼卖身春郦苑，突遇贵人携手私奔被千里通缉，在众玩家寻踪不获时借着系统更新重出江湖一举夺魁，一雪前耻……这故事听着十分耳熟，除了众多明显是楼主自己夸张修饰的成分，几乎要和叶非之前的经历完全重合了。如果光看这个部分，叶非也觉得应该是自己了，但是后面的部分实在是太过天马行空、匪夷所思，与叶非自己的记忆完全没有对接的部分。 就算再怎么令人难以置信，重合的部分经历也可以用巧合来解释，但是不存在的部分无论怎么想，除非叶非自己得了失忆症，不然不可能是这个结果。 所以两相比较，叶非选择了相信至少还能解释的那一边的事实，即文中的主角不是自己，而是某个凑巧和自己长得很像、又凑巧复制了自己的经历的人。剖除了绝对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就是真相。 叶非再看帖子里的主人公大特写的时候，就觉得她一点也不像‘自己’了，眼睛更大点、脸更白点、胸更大点、腿更长点……不愧是第一届花魁，质量还挺高的。 花魁？叶非终于想起了一件事，他的那个叫夜凉的师父似乎提过让他去参加这个活动的，还说了要取得好成绩貌似，但是系统更新之后他就忙着准备自己的清明之行了，根本没上过线，现在看着，这个花魁盛事竟然已经结束了？那么看来，他就是彻底错过这个活动了，也不知道那个夜凉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惩罚，例如逐出师门之类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叶非还挺愿意的，自从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师门的莫名其妙的进阶规则后，叶非就一点兴趣也没有了。就算这次不是偶然错过，他大概也是不会主动去参加的…… 想了一圈之后，叶非就给苏文回了条短信：“不是我。” 手机铃声在短信发过去没多久之后就狂乱地响了起来。 叶非不用看都知道是苏文。 “不是你？！那什么青楼私奔的难道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不会我又梦游了吧。” “我没有私奔，只是被带走。”叶非纠正了苏文的用词错误，这也是他的经历和帖子里不符的地方，他当时只是没反应过来就被兜里玩拖着走了，和私奔根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叶非接着道：“我没参加那个花魁比赛，应该……是一个长得和我很像的人。” “你是说前面都是巧合？” “恩。”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理由了。 “怎么可能啊……”苏文表示难以信服。 “你知道我清明回去了，根本没上游戏。”叶非说。 苏文也没话说了，叶非清明在不在，上没上游戏这事，他知道得非常清楚。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那个图片上也不是你？” “长得挺像的。”叶非淡淡地说。 “……叶子，你觉得有可能是你梦游的时候上游戏了吗？” “没有。”而且老家根本没安装这个游戏也没有设备带去，叶非没上游戏这件事，是绝对的事实无疑。 “我怎么觉得……”苏文觉得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然后问，“你回来后上过游戏了吗？” “还没。” “上游戏看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叶子速度速度！”苏文突然急躁地催促起来。 叶非愣了一下，对啊这明明是最简单可以确认的方法，如果他的角色还和下线时一样，什么变化都没有，那可是最有力的证据，比凭空在这瞎猜靠谱多了。 叶非挂了和苏文的电话，点击桌面上的雷云图标，戴上了多日不见的高科技设备。熟悉的音乐马上响了起来。 女王究竟是不是同一个女王，马上就可以知晓了。 第二十四章 面前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然后一个温柔的声音的响了起来：“请问，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你是谁？”叶非看着一脸谦恭的微笑，笔直地站立在自己身前的人问道。就算他上线之前已经设想过多种可能，却一定不曾包含眼前的这种。叶非还没来得及观察自己身在何方，角色有没有任何异样，就先被一个陌生人闪瞎了眼。这个人骤然出现在眼前，却又像是在这等待了许久，就为了他的现身般。 一个没见过的男人，这就是叶非上线后的最初所见，和其他所有可能的猜测一样匪夷所思，而且由于在计划之外，更带来了一点仓促的慌乱。 “由于您在第一届花魁大赛中取胜，这是系统的特别奖励。”男人笑着说，眉目清朗、声音温和。 “什么奖励？我问的是你……” “是的，既然大人似乎忘了，我就重新介绍一遍吧。我叫无间，属于随从类智能跟随NC，做为这次花魁盛事的特别奖励，今后将为您服务。” 叶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是奖励……？” “很高兴您能理解。” 叶非默然了许久，这是什么发展？他根本一点也不理解。随从NC，奖励，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只是没上线几天，这个游戏却穿越了不成？ 而且，叶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之人，虽然这游戏里的NC看起来和玩家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但大体上从细节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的。人和程序的行动表现总归不可能做到完全没有偏差，但是眼前的人，第一眼看过去绝对不会把他归结到NC之流，就算言行中还是有僵直之感流露出来，更像是刻意的。 叶非皱了皱眉：“你不是NC。”难道是有人在恶作剧开玩笑吗，不过在这游戏里叶非认识的也不过是那几个人，却也都没理由会做出这样的事。 无间还是保持着相同弧度的笑容，淡定地说：“谢谢您的夸奖，在下应用的是最新型的智能系统，确保为您提供满意的服务。”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NC。”叶非仍是无法相信。 “这是事实，请您不用再怀疑了。” 当叶非继续发表怀疑时，就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确实是NC这个事实，对方除了翻来覆去的“这是事实，请您不用再怀疑了”不再有任何其他的回答。连动作和表情都像是事先套好的模板般，一点弧度也没有改变过。这样看起来倒真的有了点NC的样子。 叶非从无间身上移开视线，开始观察自己所处的地方，看起来有点眼熟，大床、桌子，摆在角落的乐器，怎么看都和他在春郦苑时的那间小屋一摸一样。 难道他已经被捉回来了？叶非想，嘴里无意识地喃喃道：“这里……” 那边本已经进入了无限重复模式的无间却重新有了反应，自动自发地解答道：“这里是春郦苑您的房间，两天前您已经将春郦苑接手，现在您需要做什么安排吗？” 叶非一怔，被无间的突然出现一打岔，他差点都忘了自己原本想要确认的事，不过看这模样也不用确认了，那个帖子中的主人公，似乎真的就是自己了。 叶非转头看向无间：“你说我是那个花魁盛事……没有认错人吗？” 在自己失忆了与系统出错了之间，叶非理所当然地愿意相信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人体是最精密的仪器，从概率上来说，出错的几率自然要好过低劣的模仿创造。 “是的，您就是优胜者，没有任何问题。” 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虽然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平板没有起伏，叶非却隐约觉得他在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着重强调了，但是看过去时，叶非却也没发现任何的异样之处。 “可是我根本没上过线，也没参加。” 但是无间只是微笑地一直看着他，没有说话。 叶非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拉出了好友面板。 “我这几天有上线吗？”叶非发消息给春宵梦不醒。 “当然啦，那个花魁大赛的名声现在可没人不知道，不愧是大哥！” “你确定那是我吗？” “对啊我每天都和大哥你打招呼呢。” “可是我根本没上游戏。” “……不会啊，难道是另一位大哥又出现了？” 另一位大哥？被春宵梦不醒这么一提醒，叶非突然回忆起这样的事确实曾经就发生过一次，他明明没有上线，却有人占了他的号。上次是他去代课的时候，那个人擅自和春宵梦不醒勾搭了一个星期，还让他后来莫名其妙地就收了个小弟，于是这次也是同样的场景再次发生了吗？ 可是那个人究竟是谁，就算勉强相信这个游戏能被盗号，毕竟身怀绝技的高手无处不在，但是这个行为也完全无法理解，只是占了他的号，在他不在的时候做了一些他可能不会去做的事情，这样的行为有什么意义？除了单纯叫人感觉迷惑外难以产生利益上的纠葛，这样的盗号行为太过缺乏说服力了。 “呵呵。”突如其来的笑声，叶非警觉地一抬头，朝前望了一眼，无间低眉顺目的面孔仍无二致。 “你笑了吗？”叶非问。问完叶非就觉得这话十分多余，事实上多方根本就没有不笑的时候，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温文和煦、低眉浅笑的恭俭模样。于是他又换了个问句：“你刚刚笑出声了吗？“ 无间眨了眨眼，微笑回答：“我刚刚并没有出声。” 是自己幻听了吗？自从开始玩这个游戏之后，他似乎变得有点过于神经质了。 那边的春宵梦不醒又发了消息过来：“难怪我觉得大哥这几天有点奇怪，还教了我怎么快速攻略NC，简直太有效了。” “是吗……” “大哥放心，我觉得另一位大哥也没有什么恶意啦，是个挺不错的好人。” “你确定他是人吗？”叶非手比脑袋快地反问了一句，发出去之后连他自己都有点茫然。太诡异了，仿佛身体也开始冷了起来。叶非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感觉再不动整个身体就会僵掉一样。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别吓我。我这人什么都不怕最怕这些东西了。”春宵梦不醒道。 叶非也不知该说什么，就将消息框关掉放置不管了。 “您有什么吩咐吗？”叶非还在发呆，突然听见无间问了一句，他像是突然间回过神来，周身的寒意散了，温度又回到了身上。 就在这时，安静的空气逐渐开始震动起来，一片喧嚣从开着的窗外汹涌而入，许多人的尖叫声、呼喊声夹杂在一起，叶非甚至有错觉连楼房都开始动摇，但是系统的东西肯定是不可能随便被破坏的。 叶非绕过桌子走到了窗边，倾身往窗外看去，密密麻麻的人群一下子就充满了视野，无数双目光齐齐朝探身而出的叶非直射过来，通通聚焦在他的身上，那热度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燃烧起来一般。 “她在里面！！”随着一声兴奋的呼号，空气的振动变得更加剧烈起来，嘈杂的声音像爆炸的蘑菇云一般漫开，裹挟着巨大的力量，让心跳都能跟着瞬间麻痹。 叶非手一拉就关了窗户，那连通的缝隙一小时，声音瞬间就沉寂了。看来这房间的隔音效果是相当只好。 “是怎么回事？”叶非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意味，不由脱口而出。 身边一个淡定的声音回答：“他们都是您的支持者。 “支持什么？” “做为第一届花魁盛事的优胜者，您应当享受这份荣誉。”无间说。 “他们是玩家还是NC？”叶非实在没来得及观察，那太过壮观的景象在一开始就剥夺了他的思考能力。 “这是系统的奖励之一，这种狂热的追随会持续一个星期。”无间解释道。 叶非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瞬间松了口气。原来这恐怖的景象是系统故意制造出来的，为了映衬他优胜者的身份，幸亏不是他真有了一堆像邪教般的粉丝。不过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是一个游戏而已，连人物都是虚拟出来的，谁会无聊到真的在游戏里面追星啊，还仅仅只是为了一个虚拟选美比赛的冠军。连最重要的‘美’都是假的。就算是玩家是一群最无聊不过的群体，也不会败在这样愚蠢的骗局之下。 不过就算只是系统的故意设定，也完全找寻不到任何的意义。除了声势浩大让人感觉略微惊悚以外。 “他们不会闯进来吧？” “不会，您已经接手春郦苑了，没有您的允许，没有人可以进来。”无间在一旁尽职地充当着活动字典。 “不过如果您要出去的话，可能会出现一些无法控制的行为。” 叶非把目光放回到无间的身上。 “不过请不要担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您的。” 无论怎么看，还是眼前的这个人最可疑。叶非看着他问：“你会一直跟着我？” “是的，做为系统的奖励，我将满足您的一切需要。” “我可以拒绝吗？”就算是NC，眼前这个却无论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个大活人。对叶非来说，这也就是系统强制输送的一个拖油瓶。 “不行。”无非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嘴角的笑，不知为何透漏出了一点狡猾的意思。  第二十五章 无间确实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跟班，无论何时他都能做到和叶非寸步不离，尽管后者一再拒绝、躲避都没有任何效果。因为对方自称是NC，所以叶非一切隐秘行踪的行为都无法产生任何的作用。而且由于对方大部分时候都沉默无声，那感觉就像多了个背后灵一样。 不过当然也发挥了他应有的作用。 叶非那自己都不知道参加过的花魁盛事的后遗症是强大的，系统制造出来的粉丝更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其跟踪能力也是一流，并且行动不受时间的限制，钻不得一点空子。叶非几乎要以为自己又要被迫困在春郦苑的方寸之地了，无间这时微笑地告诉他：“如果您想出去的，我会保证您的安全。” 叶非将信将疑，就算对方是NC，但是将楼下围得水泄不通的疯狂群众也跟他是同一属性，而且人数众多。如果双方发生对抗的话，无敌的系统会帮助哪边还说不定。 “您放心，我怎么会和那些低级生物一样呢？”无间笑着说。 叶非不置可否，对方说得应该是程序上的差别吧，但是却莫名地让人感觉冷意飕飕，叶非撇开了目光。 “我帮您变装一下吧。”无间说，然后不等叶非说话，就开门走了出去。 叶非顺着无间走得方向望过去，尽头站着的应该就是老鸨大娘，毕恭毕敬地低着头的模样。 这间春郦苑据说是被自己的接手了，叶非后来也确实证实了这件事。春郦苑这几天正处于关门歇业的状态，据说是没有叶非的吩咐，老鸨大娘不敢擅自拿主意。而叶非更深切地感觉到这楼已经易主的事实，是一直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大娘那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谄媚态度，看见自己时脸上的肉总是挤成一坨的艰难模样。 在这期间，叶非也接到了来自他那师父夜凉的消息。鉴于叶非的第一次任务完成地让她相当满意，消息里充分地表达了这个思想以及对叶非再接再厉地期望。但是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任务奖励，也没有进阶提示。 这个师父到底有什么存在价值，叶非不禁怀疑。当然，往大了点还可以引申到对整个游戏设计的批判。这是什么坑爹的系统，随便地简直不是能拿来玩耍娱乐的。 鉴于那个花魁盛事也不是由叶非亲身参与的，他只是被动地享受了任务的成果，所以实际要做什么，如何做的，他的师门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都仍然是谜一般的东西。简单点来说，叶非还是不会玩。虽然对于这游戏里的大部分玩家来说，他已经领先了一大步了。 叶非见无间和老鸨说了两句话，然后过了不久之后，他就手上带着一坨东西走了回来。待无间进了屋里，把手上的东西在叶非面前摊开，叶非才发现那是一件衣服，只是灰蒙蒙的，所以看起来有点脏。而且布料很是粗糙，一看就不是什么高级货色。不过款式看起来倒是很正常，正常地过了头，简直就是叶非一直以来想要的。 “为了能够方便出行，请换上这件吧。”无间捧着衣服笑着说，“只要变了装，那些人就看不出来了。” 叶非原先还以为无间说得变装是什么，原来只不过是换衣服而已。他接过无间递过来的灰色布衣，一晃眼，就已经穿上了身，而原先穿着着的丝绸纱衣已经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了一边。 叶非望了望衣服的上身效果，非常满意。终于把想包的地方都包起来了，不想露的地方一点没露，还是这样看起来比较顺眼。虽然只是扮演着游戏里的女性角色，他也无法习惯露着一对傲人酥胸行走来去。就像把自己当做移动靶子一样，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现在可以出去了？”叶非问。 “请等等，还有一点细节需要处理一下。”无间说，随后让叶非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叶非还没弄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就见无间一只手掌突然俺上来，覆盖住了他的整张脸面，然后猝不及防间，叶非的脸就已经仿佛成为了任人揉搓的面团。叶非浑身僵硬，感受着一双手毫不温柔的拉扯蹂怩着自己的脸部，视线被遮蔽，一闪而过的光快得根本让人难以捕捉。口鼻都被掩着，所有的话语堵在喉咙口，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 就在叶非要在沉默中爆发的时候，脸上的重压一瞬间消失，被堵塞的感觉又重新恢复了运作。 “全部的变装工作已经完成，您现在可以出去了。”无间的声音响起，还是一样的温柔，一点让人联想不到他刚刚的虐待行为。 叶非瞪向若无其事的某人：“你干什么。”他简直觉得五官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更并非是疼痛那么肤浅的恶感。 “您的脸部需要一点小小的改动，请原谅我的失礼。”无间淡定从容地说，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他对自己行为的歉意。 “你动手前不会说一声吗。”叶非皱了皱眉，他对突然袭击、意外惊喜没有任何爱好。 无间眯着双眼，恭敬地回答：“我下次会记得的。” 叶非也不是个喜欢计较的人，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拿起放在床边矮桌上的镜子照了照。还好不是铜镜，而是紧跟着时代的玻璃镜子，得以让叶非把自己变形后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无间的那一番动静颇大的搓揉其成果却并不很显着，叶非的脸照旧是那般模样，只是肤色变得暗沉了许多，看起来好像大病许久的模样，没什么精神。叶非扯了扯嘴角，就这样，需要那么夸张的动作吗？简直就和故意耍人的一样。 无间的脸上是绝不会表现出一点异样的。应该说从叶非刚开始遇见他，就没见对方变过表情，始终如一的笑脸，连微笑的弧度都只在有限的可控范围内改变，不仔细就根本看不出差别。 “可以走了？” 无间点点头，在这点上，叶非还是很信任对方的。 叶非刚踏出屋子，老鸨就赢了上来，捏着嗓子说：“姑娘，这再关门下去，楼里的大伙可都要揭不开锅了，您看？” 叶非听到那声姑娘还微微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叫得是自己。他看了一眼无间，说道：“以后都交给你打理了。” 老鸨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交给我您尽管放心！” 不交给你能交给谁，难道还能他亲自经营么。叶非想，他可不想在这游戏里专门从事开妓院的活动，虽然听起来似乎还挺有趣的。 吩咐完了老鸨，叶非在这楼里就没什么事了。想来兜兜转转，最后他还是正儿八经地从大门走了出去，叶非觉得有那么点好笑。不过他并没有笑出来，反而是低着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虽然无间说没有问题，但是开门的一瞬间，骤然面对那一双双泛光的眼睛，叶非还是悚了一下，正面面对可以居高下望的时候有冲击力多了。叶非都怀疑一出那扇门，他就会被涌上来的人群给挤扁，那个画面想起来就没有丝毫的美感。 于是叶非低着头，假装自己只是楼里打杂的，低调而迅速地跨过了门槛，走了出去。还好疯狂的粉丝都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对这灰布衣裳的小角色投以多余的关注。叶非松了口气，果然如无间所说的，变装很成功。 相比叶非的小心翼翼，无间可就光明正大多了，他是大摇大摆地从门的正中间出来的。不过这行为可不太符合他的角色定位。主人都那么低调，区区一个随从却如此嚣张，严重点就是大逆不道了。 叶非并没入戏太深，所以对于无间的表现，他也没有觉察出任何的不妥。 明明是一张脸，不过换了身衣服，换了个脸色，那么多人就跟睁眼瞎似的，连他们的偶像都认不出了，倒是很衬这故意为之的狂欢，都是虚假的热情。 叶非穿出了人群，站在外围重新打量这一番壮观的景象，说是追星，还不如说是来拆房子的更确切些。 “不要大声说话，他们会注意到的。”无间突然覆在叶非的耳边提醒道，那声音仿佛有磁性一样，叶非的心脏猛地一跳，朝旁边跨了一步，拉大了与无间之间的距离，望着对方的神色复杂。 叶非还是拿不准这个无间的底细，如果真的是一个NC当然不需要防备，但这对方自称的事实才是最难以令人信服的一部分。究竟哪一部分不对劲，叶非也说不出来，也没有人可以打探，终究只能归结为直觉而已。 虽然从楼里出来了，叶非却没想好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如果按照《养花守则》所说的，他要做的就是不停地参加花魁比赛，赢过一个又一个的美人，攻略一间又一间的妓院，现在他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先忽视那作弊行为，刚刚过去的那场比赛可能只是区域内部的，规模不大，影响有限。虽然由于其首发的新鲜感一时间吸引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眼球，但以游戏里的赛事等级来说，实在是不够看。眼下他的目标，大概就是去继续磨练自己的美貌，参加下一级的比赛。仅仅只是这么一想，叶非就已经丧失动力了。 难道这游戏里只能坐这么无聊的事了吗？ 叶非正发呆沉思，忽然间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然后又被轻轻地拍了两下，一个声音道：“不好意思，请问……” 叶非回过头，一张大众脸出现在面前。那真是一张十分模范的大众脸，被扔进人堆里简直一眼就能找出来——游戏里的面孔大部分都在平均水准之上，或是大大低于平均水准，实在难以找到这么普通的，没有丝毫的特色，能让人一眼就记住的特别之处一个也没有。能在游戏里捏出这么一张脸来，大概也能算作一种本事。 “请问，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大众脸看着春郦苑前密密麻麻的人群，不解地问道。 还有没被这场风波席卷的玩家？不过也算正常，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多了去了，再热闹的八卦也有对它不感兴趣的人。不过眼前的这个看来只是因为信息滞后罢了。 为了不被人注意到，叶非刻意压低了声音回答：“前不久花魁盛事的冠军就住在这，他们都是来追随偶像的。” “花魁盛事？”对方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叶非以为他连这条信息也不清楚，解释说：“就是类似选美比赛之类的东西……” 叶非刚说完，大众脸突然神色凝重起来：“怎么会这么快……不可能啊……”意味不明的话语显得些许沉重。 叶非正被对方的言语带着走时，手却突然被人握住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凑近叶非的耳边：“主人，我们该走了，他们快注意到了。” 是无间在说话，叶非看向他时，却意外发现对方正紧盯着还在喃喃自语的大众脸，笑得有点不可捉摸。 第二十六章 不仅是叶非注意到了无间的视线，被直接投以了热情关注的人也意识到看了过去。 “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男人似方才察觉般问道。 叶非还没回答，无间却先一步开口了：“是的，我们正要离开这里，时间已经拖得太久了。”明明是一脸微笑，却也能让人明显感受到那语气中夹杂着的一点责备。 男人面对无间的直白显得有点尴尬。 叶非奇异地看了身边的随从NC一眼，对方若无其事地朝他笑了笑。 叶非可没听说过他们急着要离开这回事，如果是NC的话会这样擅自发言吗，还编了个根本不存在的理由。自主意识也未免太强了点。而且更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对这个大众脸的男人说这个谎话？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叶非却没有拆穿无间的谎言。 “你们有事的话就先走吧。”男人温和地笑着，然后自我介绍道：“对了，我叫五鸣，不介意的话能加个好友吗？” 这回无间又抢先了叶非一步，答道：“不好意思，我们介意。”一点也没有拐弯抹角，而且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的，与其口中强硬的拒绝一点也对不上号。说完还回头又看着叶非问了一句：“是这样吧？” 叶非犹豫着还是点了头。无间的态度是有点奇怪，不过却也正好应了叶非的意思，既然不用自己出口，叶非也乐得轻松。有一个羞于出口的角色名也是件烦人的事，叶非也不是故意表现得这般生人勿进，实在是迫不得已。现在有了个无间可以为他代劳，其实有个随从什么的还是挺不错的吧。叶非第一次这样想道。 五鸣又尴尬了下，良久才有点生硬地问：“我看起来不像坏人吧？” “不是……”叶非看着对方的模样，本来还想解释一下的，却在中途就被不知为何积极万分的无间再次打断了。 “很像呢，看来你很有自知自明嘛。”又是笑里藏刀的说话方式。 如果一次的异常说明不了问题，但是次次的一场却无法一言带过了。虽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叶非也看得出来，无间这夹枪带棒的说话方式，明显就是在针对对方。 但是一个NC和一个玩家能有什么恩怨，忽略人工智能会不会又这么高级的情感表现，再说这两人也是第一次见吧，无间已经表现过头了。 “你……”五鸣的眼神终于认真地放到了无间的身上，“我们见过吗？” 叶非看着无间，在他就要开口之前，不由自主地从旁拉了下对方：“够了。” 无间的身体似乎在一瞬间定格了一下，却在叶非认真注意之前就侧过了头来，眯着眼说：“是我失礼了。”然后马上后退了两步站到了叶非的身后。 对话的双方变回了叶非和五鸣。 “我朋友喜欢开玩笑。”叶非平板地说。 “哦，哈哈，没什么。”对方象征性地笑了两声，表情明显地不自然。 叶非其实差不多和站在对面的人一样一头雾水，这随从NC才运行了这么一会儿就出现程序短路了？叶非猜想，嘴上对五鸣说：“那我们先走了，再见。”说完就踏开大步朝人流汇聚的反方向走去。无间也跟在他的身后，只是在离开很远之后，才稍微侧回头漫不经心地望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刚刚在做什么？”在走出有一段距离后，叶非问。 “您指的的是什么？”无间第一时间回问道。 这真是无与伦比的智能程序，连装傻都会。叶非默默地想，嘴里波澜不惊地说：“NC都像你那么会说话吗……” 无间恍然大悟般道：“是不是我刚才擅自为您回答问题，不合您的心意，让您生气了？”随后又解释道，“刚刚我们确实要快点离开那里，就算变过装太过引人注目的话还是会露出破绽的。而且我想您应该不想和对方交换好友。”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叶非冷淡地说。 “您的ID……” 无间没说话叶非就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知道我的角色ID是什么？” 无间很职业化地微笑着回答：“您的一切我都知道，这样才能献上最完美的服务。” “一切……”叶非哼了一声，“难不成你还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这个还不行，如果您愿意告诉我的话我会很高兴的。”无间嘴角弯曲的弧度恰到好处。 叶非停下了脚步，侧头看向旁边并行的人：“那就是你并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你怎么确定我不想和那个五鸣交换好友。” 叶非见他张口，应该本来是想说什么的，但又像突然把话塞回去一般沉默了一会，然后浅浅低下了头，低声说：“是我逾矩了，请您原谅。” “你究竟是什么人？”鬼才相信面前的这东西会是什么NC，从里到外都没有一点可信度，简直就是看轻他的智商。 “不管您对我有什么不满也请不要怀疑我的身份。” 叶非现在看着对方无懈可击的笑，只有一种‘我就是不承认你奈我何’的挫败感。 看来这个无间是咬定他自己是NC了，这种说法叶非绝对无法信服，但也实在找不出切实有效能够反驳的证据，确实，作为一个NC他有太多奇怪的地方，但是就这么当成一个普通的玩家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适合。 叶非莫名地联想到了另一个人，在这之前曾经一直缠在他身边的人……‘兜里玩’。自从上次领他拜了师门后，似乎就没出现了。正好和无间出现的时间相符。不过两人在外表上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当然也可能是这游戏有着什么整容之术也说不定。两人的气质个性也差很多。叶非虽然对无间诸多怀疑，但不可否认仅出言行上无间称得上温和有礼，除去刚刚面对那个五鸣时‘失控’举动。 “我看你好像不太喜欢那个五鸣。”叶非问，“你认识他？” “我的心中只有您一个人。” 无间冷不防冒出这么句话，叶非整个人都恶寒了一下。不过：“你在转移话题吗，看来你真的认识他……”不然态度也不会那么有针对性。 “我是系统特意奖励给您的随从NC，也一直跟随在您身边，此次也是与那位五鸣初次见面，请不要误会。” 如果真是NC那好说，关键是这件事根本就拿不准。人总有各种各样的爱好，也指不定就有人喜欢假装NC。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无间表情诚恳地说，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出脸红作伪。 叶非再次感受到了冷气入骨，扮演着这样的角色，说着这样的台词，又被证实不是一切被刻意安排好的NC的话，那么眼前之人不是演技太好就是脸皮过后，才能这样脸不红心不跳。而且这不是把一切责任都推脱到自己身上了吗？ “你是打定主意要跟着我了吗？” “能跟在您身边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我下线的时候你怎么办？” “我会等您再次醒来。” 无间说得就像下线只是去睡一场觉一样，不过那确是截然不同的行为。这个游戏并不是把角色下线设定成角色睡觉的状态，而是整个人物都消失了，所以无间说得等……“你是说等着一团空气吗？”叶非问。 “我知道您在哪儿，您不用担心。” 无间说这话时眨了下眼，叶非突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仿佛那目光十分熟悉，曾经在哪里感觉到过。 “我如果再也不上线了呢？” “虽然对我来说令人难过，但我也会支持您的决定，我会永远属于您，只有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被拿诚挚的目光直视着，叶非有点受不了地扭过了头。少顷后又觉得自己问得实在是多余，如果对方真如猜测并不是NC，自己下线了他可能还能更自由地玩乐，如果对方真是NC，机械没有生命的程序更没有什么好关心的了。 叶非正有点发呆样地站着，就见侧边的身影突然绕到了身前，和他处于了面对面的状态，然后莞尔一笑，突然抓住他的手掌抬了起来，令人意想不到的，低头轻轻用唇碰触了他的掌面，悦耳的声音像丝绸一样柔滑：“为您献上我永恒的忠诚。” 叶非不自在的动了动唇角：“这好像不是西方背景的游戏……”说完倏地把手抽了回来，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被施了吻手礼的地方。 哪个中国古风游戏会给自己的NC设定这样出格的举动，这不故意找骂吗，中不中洋不洋的。幸亏眼前这位还没有下跪。 无间若无其事地走回了叶非的旁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叶非也懒得打探他的底细了，如果是恶作剧的话，想必他自己就会很快厌烦了。因为叶非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有趣的吸引人的地方，能让另一个人一直保持着认清甚至伪装身份跟着自己。难道是为了这具女人的皮囊？再怎么漂亮也不是真人，还真有人会傻到迷上吗？ 这叶非可就错了，就算只是虚拟的角色，也是有其独特的魅力了，甚至都引起一番腥风血雨，叶非不久之后，就切实地感受到了。 第二十七章 叶非这边就算自己不上线也有不知名人士或是不知名物种代他晚的风生水起，可是有一个人天天亲自泡在游戏里，却还是过着十年如一日单调而寂寞的日子。 “啊啊，我要受不了了，这个破游戏！！”一向对九天赞誉有加的苏文在深山老林独自支撑了一个多月之后，积累的怨念终于燃烧到了游戏本身，以往的种种称赞全都一股脑地抛到了脑后，由普通玩家升级成了愤怒的玩家。 由于在游戏里无法交流，叶非此时和苏文实在游戏外用聊天工具交谈着。 “我是来玩游戏不是来当苦行僧的，设计这游戏的是疯子吗？？哪有把玩家一关关个把月的！” “就算玩单机路人都比它多啊，连NC都只有两个，还一个比一个闷，对话半天都答不上一句。他们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苏文呈现狂暴状态对叶非诉着苦，聊天框里怨念的字句不停地蹦出来，叶非都不用接话，黑色的文字就已经将对话框给占满了。 叶非认真倾听着苏文的倾吐，手嗒嗒嗒地在输入框里打上了一行字‘那就别玩了。’，还没发出去，想了一会还是回删掉了。 “不然你再重新去弄一个账号吧。”苏文不是有认识的人在游戏公司里吗，再拿到一个测试账号应该不至于太难。反正现在这个再这样就玩不下去了，不如砍掉重来。 “我也想啊，可是号拿不到了。这次内测的账号两个星期前就全部发放完毕了，据说到公测前都不会再有新的账号流出来。” “那就没办法了。”就算再不满意，如果想继续玩就只能忍受。 “他们竟然忍心这样生生磨灭一个玩家的热诚之心，他们怎么对得起我的支持。” 叶非想了想：“其实，我可以把我的号给你……”老实说，叶非还真是玩不玩都无所谓，而且这个号出的意外已经快逼急的叶非的忍耐底限了，他怕麻烦，更讨厌处理麻烦。而最初玩游戏的目的不就只是为了放松而已吗，既然连这都无法实现，叶非可不会像苏文那般执迷不悟。 “我拿走了你玩什么？” “我不玩也没问题。”叶非道。 那边马上炸了起来：“我好不容易才能把你一起拖来，你怎么能不玩！” “那就我们换号好了。”叶非又提出了一个建议。或许苏文那边安安静静地倒还适合他，而这边的热闹喧嚣也很合苏文的性子。如果是苏文的话，对角色性别和ID的容忍度也会高一点的吧。 “算了。”苏文却拒绝了这听起来不错的主意，“如果是你的话大概一辈子都别指望让我的号下山了。”自己这么积极努力都没找到下山的门道，要按叶非那白开水一样的性子，可能就潜心修炼，终老此生了。 “你也可以忍耐到公测再玩。” “……其实我就想过得有趣一点，这要求不过分吧。就算只安排两个NC也不用让他们都扮冰山吧，除了发呆睡觉外也干点其他的事让我围观一下吧！” 叶非轻笑了下，按在鼠标上移动的手不小心打到了放在旁边的水杯，水滴溅了出来，他看了看旁边，并没有纸巾放着。想来好像是一天前就用完了。 叶非没急着答苏文的话，站起出房间走到门边的柜子打开。叶非买的杂物一般都放在这个地方，包括半年份的抽纸和其他林林总总的生活用品。 从纸袋里拿了包新的抽纸出来，叶非才转身回了房。 将桌上的水渍擦干，叶非再一抬头看对话框时却愣住了，苏文那一长串的话下已经有了叶非自己的回复：“可以啊。” 下面跟着苏文不解的追问：“可以什么？” “让他们做做其他有趣的事。” “怎么可能，我都能将他们每天的行程背下来了，没有一天不重复的。谁写的这么死板的程序。” “放心，我一定能让他们变有趣的。”又是叶非的回复。 “哇哇，原来叶子你这么神通广大，我以前都不知道……” 光标停在输入框上，叶非一直盯着那里，有着强烈的马上就会有黑色的字自己蹦出来的错觉，不过过了好几十秒，光秒还是自顾自地闪动着，对话框没有任何的变化。 叶非迟疑地将手按在了键盘上，打上一行字，发送。 “苏文，你刚刚在和谁聊天。” “啊？我就只在和你聊啊。” “不是，我明明出去了，回复你的是谁……”叶非紧紧盯着聊天框里在自己昵称下的几行字，他确定自己并没有记忆错乱，他离开房间前，根本就没回复过苏文，这些字究竟是谁以他的名义发出的。 “叶子，你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懂。” 叶非闭上眼又睁开，眼前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文字依旧晃眼地存在着，身体又开始变冷了。 “喂喂喂，掉线了吗？？” “苏文，我不是在开玩笑……”接着，叶非就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转告给了苏文知晓，敲击在键盘上的指尖有一点麻痹。 “你家的狗蛋是不是中毒了？” “如果这是毒你不觉得也太高级了吗？”现在是有智能程序不假，游戏里的智能NC还是精准地模仿玩家呢，但是谁会那么闲地替病毒也装上人工智能，为了大面积感染地时候还能友好地和主人家聊天打招呼吗？ “唔现在闲人还是很多的……也许是被远程操控了？” “不是。”叶非肯定地说。 “也有可能啊，你查过了？” “直觉。”叶非对这类电脑的事并不是很精通，但这次他有很强烈的直觉一定不是病毒或是远程操控那么正常的理由，那几行字…… “如果都不是的话那么……难不成是见鬼了吗？天啊我刚刚在和鬼聊天？叶子你不是在故意耍我吧！”苏文嚎道。 “我也不清楚。”叶非烦躁地握了握拳，在聊天框打上，“你是谁，说话！” “不要我胆子小别吓我！啊啊叶子我先下了。”苏文刚说完头像就已经马上灰了下去。 叶非咂了下嘴，这小子还是一样靠不住。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又一行字发了出去。 “你所拨打的对象已闭关，有事请留言。”瞬间闪出来的确是苏文设定的自动回复。 叶非等了好几分钟，隐藏在暗中的那个东西也没有出现，聊天框里依旧只有叶非的发问以及苏文设定的回复。 不对，似乎在哪见过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自动闪现的黑色的宋体文字，布满了一整个屏幕。叶非缓缓地闭上眼，感觉有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无法抓住。在夜半梦回的时候朦胧的记忆，此刻还未能够苏醒。 最后叶非还是徒然地关掉了聊天框，瞄了一遍桌面，又打开‘计算机’将分盘的大文件夹都巡视了一遍，看到一半徒然觉得自己神经质的行为有点好笑，在找什么呢？ 难不成还真有鬼啊…… “不就在你身后吗？”寂静中突然间闯出的一个声音，叶非猛地转头向后看去，什么都没有，心跳却快得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他真的听到那个声音了，不是幻觉，是从脑子里直接响起的声音，带着一种恶作剧般的狡黠，拨弄着神经。 叶非以前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并没有什么想法，真也好，假也罢，都和他的生活没什么关系。不过可能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不相信吧，因为不信，所以才觉得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也就不会害怕。但是叶非还能听到刚刚受到惊吓后自己尚未平复的心跳声。 不怕，只是因为未曾经历。只要怀疑一起，就再也甩不开了。 坐了很久之后，都没再出现其他异样。叶非摇摇头，将所有的胡思乱想都赶出脑海里。他自认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也没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应该不会有鬼什么的找上门把。不过，真的问心无愧么，一件也没有么…… 把房间的窗帘拉开，去外头倒了杯牛奶，可惜今天是阴天，但是房间里亮了点，似乎阴冷的感觉也消散了不少。 不会看见奇怪的字句，也不会听见奇怪的声音，一切都走在正常的轨道上。 叶非望了望外面的天空，也许最近该出去走走了，不能整天地闷在房间里，早晚得闷出病来。苏文以前见他在房间里看书总是这么说，不过他自己迷上了游戏后还从早到晚地茶饭不思呢，根本没资格说别人，叶非更没将苏文的话当一回事。 不过，人最好还是多晒晒太阳吧，阳气足一点总是有好处的。 这样想着，叶非干脆关掉了电脑穿起了衣服，与其想着以后，不如今天就去散散霉气。 叶非的房子离学校很近，这个时间，最好的散布地点自然是在学校里。正是上课的时候，校园里也没什么人，进入夏季前的最后的清爽和宁静。叶非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走在学校里了，就算还在每天像模像样读书的时候，没课的话他也喜欢宅在寝室里面或者做着其他的室内活动。他其实生性很懒，无关的事很少在意，也不喜欢凑热闹，所以外表看起来才有点冷冰冰的。了解他的苏文经常说“其实你就是懒得做表情懒得说话吧”，这才是正确的解释。 叶非只在外面逛了一会，因为不久就是学生们的下课时间了，到时原本空静的校园马上就会拥挤起来，可就变成了叶非最讨厌的事。 扒拉了一下头发往回走，叶非刚走到离家不远处，就远远地看见了自己家底下现在围了一圈的人，吵吵嚷嚷的，伸着手往上指指点点。 他出门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啊，发生什么事了？叶非疑惑地走上前去。还没走几步，就被旁边的一个人被拽住了。 “叶先生，你可回来了。”叶非转头，和他说话的是不太面熟的小区的保安。 “怎么了？” “你家进小偷了！”保安大声说。 第二十八章 小偷？叶非骤然一愣，他难得出门一次，而且出去了还不到一个小时，这中奖率也未免太高了吧。 “我正想联系里的，不过不要紧，小偷已经抓到了。”保安道。 “哦。”叶非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有点呆地抬起头，他家住在三层楼，倒确实像是会被小偷惦记着的楼层。不过大概因为叶非大半都在房子里呆着，小偷下手的机会也不多吧，这次还真是正巧赶上了。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先回家里去看看情况……被过多信息纠结的大脑似乎终于理清了一点，叶非像是刚醒过来一般对保安说：“我上去了。”就三步并作两步扒开人群走进了大楼里，他随便扫了眼围观的群众，就算是抓小偷，这看热闹的人是不是也太多了…… “等等，叶先生……”保安在后面叫道，不过叶非已经来不及听了。 电梯在六楼停下，安全门一打开，叶非却不明白眼前是个什么状况。 不长的走道里，粗哑而惊慌的尖叫回荡着，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站立着，其中一个一脸的无奈，他的大腿正被一个刺头的男的紧紧抱着，被抱着的警员一直往后退，想用手扒开黏在身上的男的，但后者死命抓着不松手，整个头都抵着警员的大腿，身子神经质地颤动着，一直在发出尖锐而惊恐无比的声音。 另一个站着的员警注意到了叶非，问道：“你是？” 叶非指了指旁边他走时关紧现在却大开着的房门：“这是我家。” “哦你好，我们是这片的民警……”他望了望另一边还难舍难分的两人，有点尴尬地笑道，“你先进去看看有什么不妥吧。” 叶非点点头，刚要迈步进屋子，突然一阵惊叫刺痛了耳膜：“里面、里面有鬼啊！！有鬼啊！！！” 叶非转头看见了刺头男人那张扭曲的脸，他扒着警察同志的手暴起了青筋，一张脸警惕着望着叶非就要进去的房门内，瞳孔急剧地收缩着。 “鬼，鬼啊！真的有鬼！！” 另一名员警终于受不了地一巴掌拍在刺头男的后脑勺上：“给我安静点！” “喂，你赶紧帮我把他弄开。”下半身此刻完全不由自主的警员痛苦地对另一个说。 想不到听到这话刺头男反应跟激烈了，抱着警员的腿直接往墙上推去，嘴里语无伦次地大叫道：“不不、不要！” 另一位帮着拉了几把没动静，苦着脸朝他的好战友摊了摊手。 叶非已经进去了自己的房子里，大厅乍看过去没什么变化，只是有几条椅子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一些家具稍稍偏离了本位。 叶非没在意，他的大厅里原本就没放着什么值得偷的东西，便直接进了房间里。这次叶非皱起了眉头，房间里倒是一片混乱，枕头床单全都散落在地上，衣柜的门大开，衣物被扒拉地一片混乱，抽屉也开着，叶非大步走过去看了看，重要的东西都还在，看得出来被翻弄过，但是并没有拿走。钱包呢…… 叶非一低头，在地板上看到了自己的灰皮夹子，几张百元大钞露在外头。将钱包捡了起来，叶非数了数，钱好像没有少，卡也都还在。 小偷似乎没来得及拿走东西就慌慌忙忙地离开了。 还有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叶非几乎都要习以为常了，仿佛已经在意料之中。他盯着自己桌上的电脑，明明已经关掉的电脑此时屏幕正泛着光，没有多余背景的桌面上依旧是简洁的图标，安静的房间里可以听到CPU的转动声。 狗蛋狗蛋……难不成他还真养了一条可以看家的狗吗？ 叶非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屏幕的外壳，一阵冰凉刺骨。 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刮起了散落在地上的白色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 “不好意思，擅自进来了。”身后传来了几声门板的敲击声，叶非回过头，是那个原本在楼道里站着的民警，没有被扒住的那一个。 对方友好地笑了笑：“有丢什么东西吗？” 叶非再次环顾了一下屋内，没想起来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了，于是答道：“应该没有。” “这小偷这几天已经在你们小区内作案好几起了，我们正盯着逮他呢，这下可落网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了。” 好几起？叶非想起下楼时看到的那张物业贴在门楼内的告示，他只粗略瞄了一眼，原来说的是这件事。 “就是外面那个？”叶非问，有点怀疑。虽然他没有确定的概念小偷该长成什么摸样，但做着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好听点艺高人胆大也是必要的，但是楼道里那个，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一个合格的小贼的材料，而且还干了好几起了，确定没抓错人吗。 “我们也不清楚……他……”年轻了员警摇了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今天我们也在你们这小区埋伏着，刚开始是接到消息说你这房间有人跳楼。” 叶非看了眼自己房间大开的窗户，确实，他走的时候也只是拉开了窗帘，并没有把窗户给打开。 “不过似乎跳到一半人突然缩回去了……呃”员警自己说得也有点变扭。 “缩回去？”还能跳楼跳一半缩回去的？？ “唉，这个。”员警明显自己也不大想相信，“反正给我们提供消息的你们小区的群众是这么说的。” 叶非下意识地又瞥了眼自己冷光盈盈的电脑，却也不明白忽然掠过自己脑海的是什么东西。 “接到消息我们就上来了，就看见那个人，就是外面那个从你的房里冲了出来，保安说并不是这房子的主人，冲出来的那人也和目击者提供给我们的窃贼比较相符……应该不是你认识的人吧？”员警谨慎地问了一句。 叶非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 员警恩了一声，又有点无奈地耷拉下眼角：“不过他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 看着员警欲言又止，叶非也理解了是怎么回事，从自己的房里出来，那个应该是小偷不假了，不过样子是真怪，看着就像精神失常了一样。好像见到了十分恐怖的事。 本来该是一起普通的入室盗窃事件，却因为犯人的异常而带上了诡异的氛围。 叶非跟着员警重新回到了走道里。 员警对自己的同伴道：“确认过了，没丢东西，可以把他带回去了。” 另一位人民的好同志看起来就快哭了，双手直拽着自己的裤头：“带什么回去，你就不能先把他从我身上弄开吗？！” 下面的那位已确认的小偷还在抽搐般地喊着：“鬼、有鬼！警官大人，有鬼啊啊啊，这房子里有鬼啊！！” “我不是什么大人，喂，我都没哭你哭啥啊，不要把眼泪鼻涕擦我裤子上！！”被缠到不行的警察同志现在已经完全放弃维持职业的稳重矜持了，彻底开始挣扎起来。 “你再不放开我踹了，我真踹了，别说我没提醒你！擦，被投诉我也不管了！”民警的双腿齐蹬，膝盖向上一抬，直接命中在刺头男的下巴上，后者头一歪，就此昏过去了。 站在叶非身边一直看好戏的那位耸了耸肩：“你啊……” “他这么扒着我能有什么办法！放心，一定死不了。走了走了，你来把他抬回去。”终于恢复了自由的警察同志长舒了一口气，活动了下僵硬的筋骨。 另一位没说什么，过去把刺头男直接像麻袋一样扛上了肩，一点不费力的样子。 “我看他这熊样就差尿裤子了，什么德性！”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扛着小贼的那位好脾气地安抚道。 “对了。”对面的民警又朝叶非转过头来，“方便的话能和我们一起去一趟吗？只是做一下记录。” 叶非点了点头，关好锁好门，就跟着警察的背后一起走了。 刺头男没晕多久，刚到警局就醒了过来。被着他的叶非后来知道叫林立的警察毫不客气地将他扔在了地上。 另一位叫简侠的更不客气地上去踹了两脚，恶声恶气地吼道：“醒了就给我爬起来，别装死。” 没想到那小偷刚醒来一看简侠，又想朝他扑过去了。简侠有了教训之后警觉多了，急忙后跳躲开，嘴里骂骂咧咧的：“你还缠上我了是不是，是不是！”换来旁边林立的一声轻笑。 “笑什么笑，干活！真不知道这混东西得了什么毛病。” 刺头抱不到简侠的大腿，便用手抱住头，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头死死地埋在地上，又传出了那种神神叨叨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鬼，有鬼，呵呵……有鬼……” “喂，他不会是疯了吧。”简侠迟疑地上前查看，硬是把伏在地上的人提起了一点，可惜对方一看到他的……大腿就两眼发光，简侠嫌恶地立马把人给扔开了，“毛病！” “大侠，你又暴力执法！” 叶非顺着声音看过去，门口处走进来一个扎着高马尾的漂亮女人，声音利落响亮。 “你这是污蔑诽谤！”简侠不爽地一瞪眼，道：“这是今天刚抓到的XX小区的惯偷，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毛病，老在喊鬼啊鬼的，话都说不清楚。” “鬼？” “喏。”简侠抬手一指叶非，“我和立林就在他家门口逮到的，作案现场！这混家伙像疯了一样冲出来，啧，倒是什么东西也没拿。”那样子，就仿佛有多么可怕的东西追在他的后头。 “要不要把他先送医院看看？”坐在叶非对面的林立扭头说。 “哼，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是装的他就死定了！”被抱了大腿的简侠显然怨念很深。 林立笑着对叶非说道：“他这样暂时也问不出什么了。今天谢谢你的配合，回去如果有问题的话再联系我们。” 刚刚简侠在一旁对付刺头的时候，旁边的林立简单地对叶非做了下案件记录。 叶非点点头，站起来。 “我看他这样子真被吓得不清啊，不像是装的。”漂亮女人这时已经走了进来，站在简侠的边上。 “难不成他还真的见鬼了？” “也不一定……” “不对，你们看，这小子脖子上是不是有什么痕迹？”漂亮女人突然叫道，蹲下身拉了拉地上人的后衣领，果然有一道明显的指印。 屋里的几人面面相觑。 “那时候，房子里还有其他人吗？”有人问。 “没看到。” “我先走了。”叶非说，接着朝门外走去，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很是生厌。那在脑海里不停流窜的猜想，无法凭理智去证实。 叶非突然感觉一道目光投注在了自己身上，是简侠朝他走了过来，后者左右看了看，突然凑近叶非神神秘秘地说：“你、你家不会真的有什么东西吧？” “啊，呃，大概吧。我可以走了吧。”叶非含糊不清地答道，忽略对方被非否定的答案震得有点目瞪口呆的脸，匆匆走了出去。 “我只是随便问问……他是开玩笑的吧。”后头的简侠机械地转头，对着屋里的另两位同事呐呐地说道。 他家里有什么东西吗？叶非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他也不清楚啊。 太怪了，怪得连否认都无法做到了。连叶非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房子里似乎真的存在着一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鬼吗？ 回到小区里后还有人在讨论那场窃案。叶非终于知道为什么楼下会围了那么多人了。 “我真的看到有人往外跳了，看，就在三楼的窗户那。人都整个掉出去了，竟然一下又倒了回去。” “有人抓着他了吧。” “肯定没有，我肯定没看到，没人。” “我也看到了，真奇怪啊，怎么就缩回去了？” “听说是进了小偷，是不是被发现了所以要跳楼逃跑啊……” “谁知道啊，就没见过跳到一半还能回去的。” 议论声不绝于耳，叶非低着头进了大楼里，还好平时不怎么和人接触，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看来警察说的跳楼的事是真的，就是因为很多人都看见了，才围了这么多人，后来才是知道了遭了窃贼的事…… 为什么跳了一半又回去了？别人不清楚，但是叶非知道那时他的房子里一定没有第二个人了，警察那时也没到，至于小偷是看见了什么才会害怕地想要跳窗逃跑，结果还失败了…… 叶非看向了自己的电脑，还是因为他不知在什么时候真的养了一条看门狗吗？ 第二十九章 关于‘狗蛋’，其实还发生过一段有点难以启齿的往事。 那还是在叶非仍旧少不更事的时候，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总免不了刚刚发芽的一些难言的隐秘的冲动，何况还有苏文这么个狐朋狗友在一旁煽风点火瞎起哄，所以就算是公认的健康向上好好少年人叶非同学，也会躲着父母偷偷干一些在众多男生间秘而不宣的好事。 当然，虽然被没心没肺的苏文邀请过，叶非还是因了那一点点的羞耻心作祟，坚持一个人解决。这种事难道还要凑什么热闹吗？反正叶非是不干的。 就算被好友拒绝了，苏文也没多沮丧，反而慷慨地献出了自己丰富的资源。 “这都是兄弟我多年的珍藏，你自己肯定找不到！”苏文拍着胸脯说。 叶非面无表情地将U盘接过来，然后以最开地速度远离苏文。他还不想被对方的大嘴巴宣扬地人尽皆知自己在干这种事。 虽然可以你知我知彼此心知肚明但是说出来就不好了。 “不要害羞嘛！看完来交流感想！”苏文还在后面大声喧嚷道。 交流个蛋，叶非展开无视大法，发挥出众的演技来表明自己不认识后面那个人。 回到家里，确定门窗都锁好后，叶非才郑重的打开电脑，插上那装着满满珍藏资源的U盘，在硬盘里新建了一个专门的文件夹，并取了一个十分哲学的名字。虽然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在使用，但也要以防万一。大概这就是做贼心虚的必然表现。 一直到现在那个文件夹还在叶非的硬盘中招摇过市，刚开始叶非还执着于毁尸灭迹，但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之后，他也逐渐接受了那个充满各种不和谐物的文件夹在自己的硬盘中长住久安的事实，并且难以更改。 其实从一开始，这件事就很不对劲。 叶非刚回家时只是把U盘里的内容都导入自己的电脑里，并没有急着欣赏。直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万家灯火熄灭，他才悄悄地关掉了房间的大灯，带上了耳机，点击鼠标进入了那个玄而又玄的世界当中。 这么一点好奇感，做为一名健全的男孩叶非还是拥有的。何况还是第一次，所以难以抑制那股隐秘的兴奋。 屏幕的冷光打在叶非那苍白瘦削的脸上，气氛变得有点妖异难明。 说了这么多，叶非在干什么呢？他在做着一件很普通的事，大部分年纪合格的男生都会干的事——观赏某岛国的爱情动作片。如果苏文的收藏仍在大众普遍认知范围内的话，他就不大可能交给叶非预想以外的资源。 这件事确实平淡无奇，似乎没有任何说叨的必要，叶非在做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感觉羞耻的意味。之所以显得偷偷摸摸，也是这事本身的性质决定的，经过千千万万人民群众的印证，这种禁忌的感觉更容易刺激人的兴奋神经。所以后辈们都一一践行，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叶非以很平常地姿态坐在电脑前，视频窗口大概就占了屏幕的二分之一。叶非并不准备全屏欣赏，不知隐隐从何处来的顾虑。在做‘坏事’的时候，有时明明信心十足，去还是会不自觉地保持最为谨慎的状态。 如果看多了这种片子之后，就会发现他们其实千篇一律，甚至在观赏那翻来覆去的活塞运动的时候还会困倦地打个呵欠。不过叶非还是个新人，做为青涩的第一次，他保持了一个十分认真的聚精会神的状态。 双手离开了电脑桌，而是浅浅地搭在靠椅扶手上。 在经过完全敷衍的前置情节后，这种爱情动作片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主题。 镜头里只露出了女孩的脸，旁边配合表演的NC被打上了大大的马赛克，很为观众们着想。 叶非面无表情地看着画面里的内容，从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婉转跌宕，断续的喘息变成了一只只小虫子，先是扰动着耳膜，而后一只只从耳朵中偷跑了出来，在全身上上下下叮咬着。 和所有身心健康的少年一样，叶非渐渐感觉到身体变得热起来，有一股无法抑制的骚动从下腹开始涌上。 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叶非迟疑了一下，视线从视频画面上移开了那么两秒，落在显示屏冰冷的外壳上，然后很快，他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回到了屏幕正中央。 好戏正在上演。 两腿稍稍地张开了一点，叶非的右手从扶手上缓缓滑下，移动到自己的小腹处。他穿着的是一条宽松的短裤，靠着一条松紧带松垮垮地挂在胯上。 把裤头往下拉了拉，叶非的手指轻轻握住了自己正微微硬挺着的生殖器。 随着从耳机中传出的甜腻呻吟，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也就在这时，原本只占据了二分之一的屏幕的画面蓦地放在，把显示屏的视角都挤得满满当当。 骤然放大的刺激让叶非突兀地愣住，回过神来却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将突然全屏的画面给缩小。 身体向后仰了仰，右手开始慢慢地活动起来，配合着视频中尖叫的节奏，越来越多的兴奋开始传导到大脑中枢。 像置于起伏的潮水之中，被一股引力牵引着，慢慢向下沉去。 嘴巴微微张开来，呼吸渐重，苍白清俊的脸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粉色。 手上的力道由轻至重，速度由慢至快，在深夜里，满室只回档着自己压抑的低吟。 叶非垂着眼睑，视线懒懒地落在对面的视频上，仿佛那已经不再是主题，所有的色彩都散去，只余一片白茫茫的光。 “呵呵。”一声不甚清明的笑突然而至。 原本火热的身体忽地感觉到了一片莫名的阴冷的侵袭。 叶非还在持续着手上的动作，却在抬眼的下一秒，仿佛撞见了最大的噩梦，所有兴奋的欲望全部戛然而止。 无意识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在疼痛中才惊惧地醒来。 缠绵纠缠的情色画面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惨绿的背景，一个脸色苍白的女生，只有着两个黑洞的双眼，猩红的唇色，以及长长地拖曳出来的，红得滴血似的长舌，女鬼长着尖利指甲的双手在不停地抓挠着，仿佛想要从屏幕里爬出来一般，耳机里的呻吟也早就不见，只有锐物划拉着玻璃的声响，声声不息。 “咯、咯、咯……” 脑袋里的某根神经似乎一瞬间绷断了，叶非猝然跳起，全身僵硬，只有欲望在最短的时间内软了下去。 直接拔断了电脑的电源，屏幕瞬间黑了下去，最后那恐怖的画面却依然清晰地映在脑海里。 叶非手忙脚乱地打开了房间所有的电源，在床上僵坐了十几分钟后，心跳才平复下来。 在看爱情动作片最紧要的关头突然插入恐怖片是什么感觉？——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叶非双眼直楞地看着不久前还在上演肉欲纵横的地方，此刻才有空回想在那短短的几十秒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脸色慢慢地黑下来，嘴角抽搐地动了动，那个苏文，是不想活了吗？竟敢开这样的玩笑！ 这简直能够成为人生阴影。 是的，叶非观看爱情动作片的初体验，这一晚，那在即将到达兴奋巅峰时恶作剧般浇下的冷水，确实成为了他往后漫长一段时光中的人生阴影，并且……还在一段时间内造成了极为恶劣的结果，对少年原本健康的身心都造成了极其深重的打击。 事后苏文声明不对此事件负责。这个不靠谱的少年虽然已经脱离了儿时盲目的偶像崇拜，但是对着曾经的偶像也不敢做此等程度的反叛行为。 “我给你的东西绝对没问题。”苏文指天发誓。 这誓言当然没有任何的参考价值，不过叶非最后还是相信了与自己共享资源的好友。因为后来在两人一起检查那晚看的视频的，从头到尾都没出现不合时宜的画面，白花花的肉体纠缠中并没有哪一处夹杂着突然出来吓人的女鬼。 叶非却也不觉得是自己的记忆出错，那么具有冲击力的画面，他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只不过是身体就能记上很久，某个脆弱的地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再对任何的刺激产生反应，叶非甚至觉得自己的那处能力大概就这样坏掉了吧。 也许后来对女生缺乏热情，也是从这次悲剧开始的。 既然扮演好孩子，那就绝了‘做坏事’的心的，不然你看，多重的惩罚。 这件意外的事故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了了之，以叶非奋力地想要删除那个资源文件夹却屡屡失败而终结。 那时并没有意识到，现在想想，真是充满了奇怪的地方，那双在幕后摆弄着一切的到底是谁的手？ 那个晚上过后，其实叶非后来还遇上过几次，看着普通的视频时也会偶尔跳出恐怖的画面以及阴惨惨的音效。 所有的一切最终都被以‘中毒了吧’而一语带过，从没查出来过，也没杀死过。 从那么早以前就埋伏着了吗？ 凌乱而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不知是谁不怀好意的浅笑。 第三十章 叶非是在现实里发生意外，而好兄弟苏文似乎也终于沾了一点的光，在这次游戏之途如此不顺的情况下，再次被一个意外而来的游戏彩蛋给炸到了。以至于叶非都没机会和他说自己家奇怪遭贼的故事，以及隐藏在背后那种种可疑。 苏文的事故发生的很突然，就在他和叶非聊完后，叶非出门散步却不巧被窃贼关顾后的那天晚上。 因为老是被困在山上，苏文已经有点懒于上游戏了，但是早上和叶非的对话让某部分的心灵特别纤细的苏文有一点惶惶。家里人正好都去旅游了，偌大的房子里只有苏文一个人呆着，就算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宅在自己小小的房间里，还是无法抵挡那种寂静带来的恐惧感。特别是夜深了的时候，窗外一片漆黑，各种奇怪的声音不知从何处突兀地响起，不时煽动着脑海里过剩的想象力。 正是为了打散这种幽幽的氛围，苏文果断地上了游戏，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看不听，也就不会轻易地胡思乱想。 山上的景色从苏文初次进游戏起都没有变过，只是今天的天色看上去似乎带了一点酡红，与往常清湛的蓝有些许不同。 苏文上线的地点是屋前的小院子。两个NC正对坐在石桌边上下棋，这又是他们的固定活动。苏文无聊时去研究过那棋局，简直是令人发指，这棋局就没有变化过，也就是说两个NC天天下着同样的棋照样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苏文觉得他们两个也挺可怜的，同样困在这山里，还过着日日重复的生活。每一天都是新的，每一天又都是旧的，被偷懒的程序员就这么蹉跎了一生。要不是自己碰巧出生在了这儿，谁又会知道他们呢。游戏开测都这么久了，苏文也没见过自己探索到上山来的玩家。看来这里确实是个偏僻又隐蔽的地方。 照例上前打了个招呼。这是苏文上游戏后的固定执行项目，说不准哪一天师父良心发现就对他说学业有成可以下山了，如果不问的话看自己师父冷冰冰的模样，大概也不会主动告诉。 通常这个时候苏文的招呼会直接被无视掉。虽然变成了徒弟，但是这个师父可是相当不待见苏文的样子，除了最初收徒的那会有过回应，剩下时间苏文都被当空气，无论说什么话都会被直接过滤。还有主动布置任务，比如去山下的小镇子里跑腿采买，那时候师父才会主动和苏文说话，不过也就是言简意赅的两句。说完就开始装不认识。 这么久下来，苏文对自己师父的德性是摸得一清二楚了。至于另一位，由于和苏文连一点利害关系都没有，更是是他若无物。 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不怠的与他们对话，只能说苏文的脸皮够厚。区区挫折，可浇不灭他的进取之心以及下山的野望。 站在石台边上，苏文先默默地观赏了一会棋局。就算要打招呼，也是要看时机的，面前的两人正在拼杀的关头，苏文保持着良好的知情识趣。反正按他的经验，这局棋很快就会结束了，这里又是程序偷懒，苏文就没见他们有哪一次下到最后过。都是突然结束，然后棋盘上的子在倏忽间就被刷新回了棋盒里，仿佛没有人动过一般。 苏文本来是不懂得下棋的，但是跟在叶非这位全能王的身后，多多少少也一起掌握些多余的技能，精通自然是不可能，皮毛还是能沾上一点的。 这棋局苏文已经观赏过很多次了，不过每次思考不同的解法也挺有乐趣的。对于苏文这样惯常于自作乐的人，不愁会无聊至死，也因此他才被困这荒山上一个多月了才爆发。 苏文还在悠闲地演算着后面的棋路，却突然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他低头看去，惊讶地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师父，要知道这么久以来，师父还是正在棋局中时抬头看他。 不一样的反应？苏文愣了一秒后蓦地感到了惊喜，难道是他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 此时也顾不得棋局正在进行了，苏文绽放开了一个自认为灿烂无比的笑容，急不可待地问道：“师父好，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恩。” 虽然对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苏文却激动地心脏狂跳。没有经历这被当空气的一个多月，是不会明白即使对方那微小的反应也能产生的巨大震动的。 这可是设计好的程序，只要有一点点不同的回应，就代表有戏！ 当然还有可能依旧是那蹭得累的跑腿任务，不过此情此景大不相同，有意外惊喜的可能性还比较大。 棋局已经停了下来，苏文注意到另一边，那个NC已经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绕过了苏文，径直向屋子里面走去。苏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木门那头，触发了隐藏剧情的信心越来越足。 这样的场景，以前可一次都没发生过！ 苏文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自己师父身上，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说话。 两个人无言地对视了几秒，苏文就见眼前的人一言不发地站起，于是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拉开了点距离。 说起来这两个NC十分髙，高出了苏文游戏角色有半个头多，面对面的时候总是会被对方的气势给压下去。 师父很漫不经心地看了苏文一眼，道：“等会不要来打扰。”就转身也向屋子走去，再没了第二句话。 苏文的视线跟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游走，脸上一片茫然，这样就结束了吗？没有其他提示了？ 等到院子里只剩下苏文一个人，他便走到刚刚NC坐得那石凳子上坐下。 虽然是听起来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这可是突然开启的特殊剧情，不可能什么含义也没有吧。仔细想想，肯定有什么隐藏的要素在里面。 苏文开始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一定有其他深意！ 不要来打扰，他会打扰到什么呢？ 两个人从没在这个时候一起回过屋里…… 打扰、屋里，对了，他们肯定是要在屋里干些什么隐秘的事，比如说练功，或者商量其他重要的大事。 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说不要打扰，其实就是叫人去察看嘛。苏文嘿嘿地笑起来，这么简单的谜题他怎么会推理不出来，也太小看人了。 偷窥这种行为在现实里决计是人人喊打的，但是在游戏确实获取情报的有效手段。 也许马上就可以探明下山的路了。苏文愉悦起来，放缓脚步悄悄逼近了屋子。 被困的一个多月中，苏文早已把这山的方寸之地都摸得清清楚楚，包括这陈旧的房子。这房子实在是很旧了，所以苏文知道在西面墙上的窗户右下角，砖块残缺了一个洞，不大，但是透过去的话正好可以清清楚楚地望见屋里的情景。 苏文此时就猫妖站在墙洞边上，一只眼睛透过洞紧张兴奋地望着里面，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这屋子内部的构造简单的过分，连一个隔间都没有分，在离苏文望着的墙洞的不远处摆着张垫着草席的床，再远一点放着几个柜子，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 苏文还曾经思考过明明有两个NC却只有一张床，他们要怎么分配，难道其中一个人睡在地上吗，也或许NC根本就不需要睡，这床也只是摆来做样子的。 苏文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后悔这自以为是的举动。 那个事件几乎要颠覆了他的人生观。 苏文也从中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不听师父的话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师父都说不要去打扰了，还明知故犯就只能说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是最该抽打的还应该是游戏公司，这么十八禁儿童不宜的设定到底是怎么通过审核的！！ 那令人无法直视并且儿童不宜的画面现在就正在苏文的眼前发生着，就在那简陋的屋子里，就在那张唯一的床上，并且完全解答了苏文为什么两个NC只有一张床的疑惑——因为他们根本就睡在一起！ 苏文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张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做为一个在少年时代就搜罗并观赏过无数某岛国动作片资源的人，虽然没有过实战经验至少苏文的理论知识是丰富的，但是再丰富的知识都无法恰当的理解屋内的状况。 原来你们回屋内就是要干这种事吗？ 不对两个NC都是男的吧…… 难怪会一起住在深山老林里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 这个情节发展到底是怎么回事？ NC……两个男的……亲亲吻吻……搂搂抱抱 压抑的沉吟透过破裂的墙洞清晰地传入苏文的耳中，无数的念头在脑袋里打着转，苏文刹那间觉得以往对这世界的美好认知碎成了可怜的一片片。 他惊醒转身，整个人靠着墙滑落坐下，两手抓着头。他是烦了被困在这山里一成不变，但是这急转直下的剧情是不是发展错了方向？这俩NC明明之前都正正常常虽然住在一起但连对话都没有一句也没显得多么亲密，怎么突然间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滚到一起去了？ 一定是我眼花了……苏文自我暗示着又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妈的眼睛要瞎了！连粗口都情不自禁地蹦了出来，苏文踉跄地站起来飞快跑出了院子远离了那住着恶魔的破屋子。 “这游戏是什么毛病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苏文整个人扒在叶非身上哀嚎着，是的他连夜从自己寂静恐怖的家里逃了出来，大半夜地敲响了叶非的家门。 叶非无奈地把人从自己身上拎开，他已经断断续续地听苏文哭诉了有大半个小时了，此刻眼皮重得很，恨不得能立刻睡去。他可是在最近难得的无梦好眠中被苏文的鬼哭狼嚎给吵醒的，早就快撑不下去了。 “先睡吧，明天再说……沙发归你。”叶非打着呵欠就往房间走去。 “我要睡床。”苏文拉着叶非的睡衣下摆道。 叶非回头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刚看了那么激烈的现场还要和我一起睡？” 苏文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叶、叶子，你不会对我做什么吧？难道我这十几年……其实都看错你了！” 叶非摇摇头，懒得和他计较，边说：“那你自己决定，睡床睡沙发都随你，别来吵我。”边走进了房间。 在床上躺下的时候，叶非不经意地瞄了‘狗蛋’一眼，‘我一定会让他们变有趣的’那个东西，好像是这么说的吧…… 第三十一章 苏文最后还是决定相信好友，就算同床共枕对方也绝对不会对他做出什么突破三观的事。在叶非自顾自地躺上床睡着后，苏文看了一眼明显容纳不下他的身高的沙发就明智地选择了更舒服的床。 轻车熟路地从叶非家的储物柜里取出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这是苏文很有先见之明地买来放在这儿的，现在正好用上了。 从浴室里洗好出来，叶非的房间里只开了盏床头灯，昏黄的灯堪堪照亮床的方寸之地，其他摆设都埋在阴影里。苏文站在房门口，突然觉得有阵风吹过，冒出一股莫名的冷意。他瞄了眼窗户，玻璃窗已经关紧，外面看起来黑糊糊的一片。 苏文脑子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了叶非和他说起的那些奇怪的事，身体一瞬间就僵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掀开了床铺，关掉灯，一咕噜溜进了被子里。 “我不是一个人，我不是一个人……”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渐渐地，苏文的心跳平复了下来，沉入了睡眠当中。 俗话说人有三急，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之一就是做梦时梦到上厕所，那是怎么憋都憋不出来，要真的憋出来了，睁眼后又肯定会后悔至极无地自容。苏文正梦到自己终于多年媳妇熬成婆，得以学成下山。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正在大宴宾客，满桌的美食佳肴还没动手，酒水先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灌着灌着，自然就开始腹部肿胀，开始产生了某种身体欲望。 苏文急急忙忙地从宴席中退出，转了两圈没找到厕所在哪，只好寻了处僻静隐蔽之地，面对着眼前郁郁葱葱的杂草，等待着一轮令身心舒畅的发泄。可是姿势都摆好了，生理和心理准备也很充足，就是着急着憋不出来。明明就差临门一脚，那闸口就是死守着不松开。苏文那个急啊，宴席还没结束，还有那么多好吃的，他刚刚下山，还没有好好领略万种风景，怎么就有时间在这傻憋着呢。 越憋越苦，越想越急，苏文忍不住狠命死拍着自己的腹部，死命往下压：“我让你出不来，我让你出不来！！” 突然一阵风吹过，露在外头的小东西晃了晃，苏文下意识地一抬头，突然惊醒，睁开了眼。 苏文茫然地望着模糊的天花板两秒，腹部一紧，猛地跳了起来，下了床以最快地速度往外冲去卫生间里。 哗啦啦的水声被寂静的夜给放大，终于成功解放了的苏文一脸餍足，在心里后怕地想，幸亏梦里没有憋出来，不然叶非一定会把他给宰了的。 悠闲地走回房间里，苏文重新往床上扑去，脑袋还有点尚处在梦中的迷糊，迫切待着再入梦中。仰身躺下，苏文突然觉得房间里有点亮，而窗外明明没出月亮。他稍微起了一点身，朝光源望去。 “怎么电脑还开着？”苏文咕哝了一句，迷迷糊糊地走过去，这画面……不是在游戏里么，游戏没退吗？大概看了两眼，苏文也没细想，直接点了关机键，又眯着眼回了床上。整个头埋进了被子里，很快又睡着了。他也就没看见，原本已经暗下去的电脑屏幕，重新亮了起来。就连游戏也是，再次打开了…… 一觉到天亮，苏文是自然醒过来的。为了不浪费打游戏的时间，他一直都起得很早，渐渐地就成习惯了，就算不打游戏时也是惯常早起。这大概是他难得的一个好习惯，不过与之配对的早睡完成的质量就相当不高，所以说苏文只是单纯地在压缩睡眠时间而已。所以叶非觉得有一句话其实很适合他——用生命在玩游戏。 挡住照在脸上的阳光，看来今天天气不错，苏文懒散地坐了起来，却见到叶非竟然已经坐在电脑前了。他惊讶道：“叶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从屏幕露出来的一角上，上面分明就是九天的游戏画面。 叶非并没有回答，他正皱眉望着眼前的场景。他并没有带上游戏的拟真设备，而只是单纯地坐在电脑前看着。 “怎么了？”苏文发觉了叶非的异样，下床从后攀上他的肩膀，凑过头，“这什么地方？”此时眼前看过去正是一片张灯结彩的游戏画面，似乎正要进行什么喜事。如果带上拟真设备的话，这场景看过去会更加震撼。一个角色小人在画面中央站着，也正穿着一身红，旁边还有各色的NC在来来去去。 突然，小人走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苏文听见叶非的声音，“我不知道这是哪里。” 过了一会，叶非继续道：“我也没在操作她。” 苏文原本还很冷静，慢慢睁大了眼睛，手指向游戏里动作的那个角色：“这、这个是你？！” 叶非点了点头。 “你根本没动啊。”叶非的两只手现在都放在大腿上。 叶非终于回头看向苏文：“所以你说，这是BUG吗？” 苏文还没回答，忽然‘哔’的一声，游戏画面闪烁了一下，再看过去时，什么都不见了，显现出了叶非电脑桌面朴素的面貌。又‘哔’的一声，连屏幕都黑了下去，整个电脑竟然自己关机了。 叶非淡定地站了起来，问苏文：“你早饭想吃什么？” “豆浆油条……”苏文下意识地回答道，突然回神：“现在不是说这个问题的时候吧！” “没事。”叶非漫不经心地说，“你还没洗脸刷牙吧，我去准备早饭。只有咸菜稀饭没有豆浆油条。” “那你还问我。”苏文嘴角抽了抽，伸了个大懒腰，“好吧我去去就来，等会再谈正经事。” 叶非看着苏文走远，轻笑了一下，什么正经事……他回头看了一眼此刻平静如常的‘狗蛋’儿，这事可一点都不正经。 竟然让他目击了灵异现场，是一时失手还是故意的？ 叶非一早起来看到狗蛋还在运作的时候已经习以为常到能安之若素了，这种开开关关的事发生多了就也没什么稀奇的，也许是硬件出问题，也许是软件出问题，大概拿到电脑城去修一修就能好了。但是叶非过去打算关机的时候，却发现了狗蛋儿的智能还升级了，不仅能自动开开关关，这回连游戏都打开了，还能无视玩家自动操作。这下可真是更了不得了，不过想想也不稀奇不是吗，都能镇宅捉贼了，自己偷个空玩玩游戏，想必也不在话下。 叶非也不动作，坐下来冷眼看着游戏画面。 又是一个他没见过的陌生的场景，许多不认识的人和名字，唯一不变的就是不时何时身着红妆，窈窕多姿、容颜靓丽的女性。 这游戏还真不是他一个人在玩。那一个在地图上奔跑着的女性角色，熟悉的脸和身子，却是一个陌生的视角。现在又是谁在透过那双眼睛在看着那个世界？玩得太高兴了，所以露出马脚了吧。 然后似乎是错觉，游戏里的那个漂亮的女人侧抬头看了一眼，像是径直望向了游戏外的这个世界，望向屏幕前的叶非，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一脸诡秘的神情，似是挑衅。 叶非没有看清是因为这时苏文正好走了过来，眼前的场景一瞬间恢复了无比正常的模样。 把事先定时煮好的白粥从锅里盛出来，再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包咸菜，叶非想了想苏文虽然是自己的好友但也不能这么虐待，还是又拿出了两个鸡蛋打算随便煎两个荷包蛋。 苏文从卫生间里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叶非正好把早餐准备好了。 两人面对面的坐下来，苏文拿筷子戳戳了蛋黄：“我喜欢吃流心的。” 叶非头也没抬：“不想吃放在那我当午饭。” 苏文瞄了眼旁边更磕碜的咸菜：“全熟的也不错啦……” 叶非瞥了他一眼，就不该多此一举煎什么荷包蛋，对面这位只用咸菜打发就足够了。从此以后就降低了苏文来蹭饭时的投喂等级。而可怜的苏同学还不知道自己的一时失言竟让小心眼的好友惦念了那么久。 吃着吃着，苏文重新记起来了他要探讨的正经事：“你那游戏是怎么回事，应该只是中病毒了吧？”苏文还在科学可以理解的范围内推测。 “现在的病毒会自动开电脑自动开游戏还会自动玩吗。” “你说自动开电脑，难不成不是你开的？” 叶非笑了笑：“是啊，我醒来时它就已经在玩了。” 苏文脸色一寒：“我晚上醒来的时候好像也关了一次，对了，那个时候游戏也开着……” 叶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半夜起来干嘛？” “人有三急……这个不重要。所以说，所以说我大晚上的一个人见鬼了？”苏文猛地加大了音量，一脸惊恐。 叶非淡定地说：“它应该不会对你做什么，放心。”目前那神神秘秘的东西除了在电脑和游戏内部鼓捣之外，还没有其他的活动迹象。 “哎哟不行我要回家，你这里太危险了。”苏文无力地扶着额头。 叶非好笑地看着苏文：“求之不得。”他还不想大半夜地被从天而降的有人像被僵尸追似的捶门呢，还好他家的门足够坚强。 苏文突然严肃起来：“叶子，这种事也不是开玩笑的，你小心一点。” “恩。”叶非低应了一声。不过敌在暗我在明，现在事实的真相全然不清楚，也想不出什么应对手段。 “要不去请大师来驱驱邪？”苏文提议。 叶非沉默地看了苏文两秒，还是选择不予作答，埋头于白粥咸菜的世界。 第三十二章 鉴于游戏里又出现了令人无法理解的状况，处于好奇心的作祟，或者是想看看‘那个东西’究竟在搞什么，叶非决定本尊出场去侦查一下。 苏文吃完早饭后就滚回自己家去了，临走并曰叶非这贼屋呆不得，理所当然地又被叶非收拾了一下。 叶非心情些微复杂的打开游戏，短短一瞬间刚一睁眼，眼前呈现出的就是截然不同的一个世界，古风蕴藉，空空隐隐飘荡着一股烟花爆竹炸开后火药的余烟。 烟花爆竹？叶非的眼睛往四周的地上一少，满地都是红色破碎的纸片，铺了整整一个院子。 不止如此，视野所到之处，几乎都能看到鲜艳的大红色，贴在窗格上的窗花，廊上挂着的绳结，还有小门两边贴着的红色的双联。 叶非再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和早上在游戏外所见的一样，这回看得更清楚了，红色的礼服穿在身上，层层叠叠、刺绣精细，如果头上再加上一个盖头，马上就可以去参加喜事大拜高堂了。 对了，喜事，叶非突然明白过来，这不就是正要进行红喜事的场景嘛，而且看着样子，自己似乎还是参加喜事的主角之一。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就要拜堂了？ 每一次上线都有惊喜，这个游戏一定没人比他玩得更刺激更有趣了。 身边没有人，远处传来模糊喧闹的声音，这一览无余的小小院子似乎没什么好查看的，于是叶非粗粗扫了两眼就向外走去。 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叶非发现穿在身上的这大红嫁衣十分之厚重，而且直直拖曳到地上，走起来一磕一绊的，十分不便。他查看了下背包，发现并没有可供替换的套装，想着把这外衣直接脱下来算了，里面总不会是真空的。 等到叶非研究了半天的脱衣方法，手指刚放到衣领的盘扣上打算解开，突然手像被电了一下自己摊开，接着响起了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任务中，无法解除任务物品。” 叶非黑下脸来，‘那个东西’能不要每次都帮他接这么乱七八糟的任务吗，这是故意耍人玩吧，到底有什么目的。 脱衣服失败，叶非只好蹲下去，把裙摆过长的那一截拉起系起来，这样两边都多了个蝴蝶结，看起来有点可笑，但是终于能方便走动了。 虽然对自己的外表还是不太满意，叶非也就只能改造到这种程度了，幸亏旁边并没有人经过，暂时还感觉不到有多么羞耻。 叶非仔细辨明了一下方向，正要继续向前。 “大哥，终于找到你了！！”一个响亮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声音的主人似乎叶非还认识。 “大哥，吉时就快到了，我们快走吧。”春宵梦不醒一把拉住叶非的手。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叶非微感惊讶的望着春宵梦不醒，只是刚开始不设防地被对方拉动两步后就稳住身子站定在原地。 春宵梦不醒疑惑地回头看来：“大哥？”随后一眼瞥见自己手上的动作，马上放开了手笑道，“小弟一世情急逾越了，请大哥不要见怪。” “什么吉时，这是在干什么？”既然春宵梦不醒也牵涉在里面了，从前几次的交往中叶非也了解到，对方是一个极为适合打探消息的对象。 春宵梦不醒愣了一下，随即长大了嘴：“大哥，你又换人了！？” 果然是另一位在作怪啊。 “啊啊，现在也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了，大哥你先和我过去再说吧。” 叶非果断地摇了摇头，在没弄清事实真相前怎么能贸然行动，那无异于送羊入虎口，正中‘某个东西’的下怀。上次花魁盛事的事没来得及阻止，这次怎么也不能糊里糊涂地被坑了。 春宵梦不醒苦下一张脸抱怨道：“怎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我的任务又要完不成了。” “你的任务？”敢情叶非现在变成这幅摸样还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又为了眼前的人救场来着。认真想想的话，每次‘那个人’占了自己出现时，或多或少都帮了春宵梦不醒的忙，为什么单单挑中春宵梦不醒？说他们之间没什么关系，实在难以令人相信。或者其实一切都是眼前这位搞得鬼，难道是现实中认识的什么人，故意来报复自己。叶非在最快的时间内梳理了一下自己的人际关系，确定了自己为人低调、平时存在感底下，对他有最大怨念的人，大概就只有苏文一个…… 苏文刻意弄了一个号来恶作剧，也并非不可能，虽然他说自己被困于深山中，但是叶非也没见过，在游戏里也联系不上。这么一想，苏文的嫌疑似乎略大，而且操作自己的号玩弄一些手段，叶非的号本来就是苏文给的，信息他想必清楚，再加上苏文更是一个程序高手，就算现在拒绝当民工而赋闲在家，叶非知道他也肯定不是全然无所事事的状态。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一发不可收拾，罗列在苏文两字底下的证据越来越多，一切都指向一个黑暗的事实——那小子蓄意残害好友，且蓄谋已久。 叶非看向春宵梦不醒的目光不知不觉就变得不一样了。 “大哥？”春宵梦不醒也感觉到了叶非眼神的变化，莫名地一寒，但他很快就将这点异样抛到了脑后，还是自己的任务比较重要：“大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这个任务真的很重要，完成后我一定给您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好吧。”叶非淡然应道，他就看看这演得到底是哪一出戏。 “大哥不用担心，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成个亲而已。”春宵梦不醒边带着路边解释道。 “为什么你的任务是我去成亲？”先忽略成亲这到底是不是大事，发生在游戏里说大不大，说小倒也无法让人完全不在意，这春宵梦不醒的任务，按理说和叶非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现在反而是叶非成了主角的样子。叶非略一思索，问春宵梦不醒：“难不成要成亲的那个对象是你……” 叶非上下打量春宵梦不醒，可对方穿得却是普通的套装，并非像他现在这样的大红礼袍加身。 “呃，不是我。”春宵梦不醒道。 “那是谁，又是为什么要成亲？”叶非皱眉问，至少把几个主要问题先问清楚了，事情没成前还有挽回的机会。 “其实都是我……我能找来帮忙的人只有大哥你了，还是大哥人好，愿意帮我。”春宵梦不醒不失时机地又恭维了一句。 叶非低哼了一声：“那个不是我。” “都一样都一样，你们两个都是好人。” 所以人善被人欺是吗……叶非看着春宵梦不醒笑得人畜无害的无辜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到底是怎么被眼前的人坑上的。果然脸皮厚最是无敌。 “还有呢，把事情说清楚。” 这次春宵梦不醒才真是笑得有点尴尬了，但在叶非目光的威压下还是开口道：“大哥你知道我那个师门的，就是要攻略NC，不过NC也有等级的，所以越上级的越难攻略……不过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叶非无语地看向春宵梦不醒，没关系你说什么。 “然后重点是……就算是NC，也是漂亮的妹子攻略起来才有动力嘛。然后我前两天正好路过了一个招亲擂台，擂台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很漂亮的NC，我自然就……上去了。结、结果后来发现那NC是男的，说我捣乱招亲比试，就要送我去官府！后来我就接到了一个任务，为那个NC找到媳妇，如果在时限内找不到的话就清空以前所有的任务记录，技能等级清零。” “你男的女的都分不清？”叶非觉得春宵梦不醒说的十分不可信。 “大哥你是没见过啊，恩对你等下就能见到了，那个NC确实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怎么会是男人呢！这太不公平了！”春宵梦不醒看来即便知晓了那位NC的性别，还是对他念念不忘的样子。 叶非：“……” “所以大哥你和他成亲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看上去还是能养眼的！其实要不是对方只想找媳妇，我也可以不介意性别自己上的，可惜可惜。” 春宵梦不醒看来是被迷得不清，一个程序制造出来的NC而已，有那么大的魅力？至于性别设定成男的，大概又是游戏公司的恶趣味。 从这游戏目前反映出来的种种神奇设定来看，制作这游戏的人类们应该都不在正常范畴以内。 “那个游戏惩罚会不会太重了？”叶非问，从春宵梦不醒说出的那些任务失败惩罚来看，简直就是把一个账号推倒重来的节奏，而春宵梦不醒做得那些事，根本也带不来多大的影响。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 “不是，据说那个漂亮NC背景很大，我这不是惹到头上有人的嘛，连我师父都招出来了……” “你还对那个NC做了什么吧？”绝对不会是上了个相亲擂台这么简单。 春宵梦不醒装傻笑起来：“我不是以为他是妹子嘛，就稍微用了点技能。” 叶非陷入了沉默之中，明明是这色字头上一把刀的瞎子自作孽，竟然报应到了他的头上…… 第三十三章 这是连春宵梦不醒也从未预料到的意外，叶非此前更是毫不知情。所以虽然最后的结果似乎也正合了叶非的意，他倒真的不是故意破坏这次任务的，不如说他也是受害者，而且比在场的每一个人受的伤害都要更来得深。 叶非和春宵梦不醒此时正面对面地坐着，是的他们正坐在似乎被称作官府的牢房的地方，所幸环境还不是太糟糕，没有什么死老鼠死蟑螂之类的出没，毕竟还要考虑到玩家的心情，他们是来放松身心而不是来锻炼耐力的。不过叶非觉得这游戏对于他来说早就已经与放松身心离题十万八千里了，特别是在刚刚的特别一击之后。 这牢房的陈设极为简单，四方方的一间空屋子，三面墙一面镶着铁栏杆，铁栏杆上有个大约一人髙的门，被粗长的锁链封锁着。 地牢里很安静，至少此时此刻没听到隔壁传来过什么声音。大概他们就是这牢房建成以来试用的第一批倒霉家伙了。 观察好了周围环境，叶非看向从刚刚就一直哀嚎不断的春宵梦不醒：“你再怎么喊他们也不会放你出去的。” “这下任务一定完不成了，我花了这么多功夫都白费，都白费了啊！”春宵梦不醒一双眼凄凄惨惨地瞧向叶非，“大哥，他们一定是搞错了吧，你怎么可能是……你怎么可能不是呢！” 到底是是什么还是不是什么？叶非看着春宵梦不醒已经有点语无伦次的模样，突然就觉得好笑起来。 “大哥，虽然你笑起来很好看，但是我也没空欣赏啊。”春宵梦不醒小声地嘟嚷了句，眼睛却直盯向了叶非的下半身，“太不可思议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不可能吧。” 叶非白了一眼春宵梦不醒那猥琐的眼神，别扭地侧转身，把某个地方移出春宵梦不醒的视线之外。 “大哥，他们说的到底是真的假的，一点也不像。” “不知道。” “难道你也没感觉吗？” “你有感觉吗？”叶非反问道。 春宵梦不醒摇摇头，很诚实地回答道：“没有。” 所以游戏那种纯粹用作摆设如果制作组偷懒了点还可能直接将其摘除的地方，能有感觉才怪了。谁玩个游戏还会去在意那种地方啊，又没有实际用途。 “不然你现在脱下来给我看看？”春宵梦不醒又尝试着询问道。 为了表示春宵梦不醒这问题十分之无聊猥琐，叶非给予了他沉重一击：“你现在不担心任务完不成了？” “啊对了任务，还有任务！”很明显这一度被忘掉的悲剧再次浮上了春宵梦不醒的心头，并一下子就吸引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找好人帮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春宵梦不醒甜了那么多次，这次也终于踢到了铁板上。 其实事情的发生还没超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只能用峰回路转来形容。 叶非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到底还是被春宵梦不醒给拖走去成亲了，当然叶非还没完全答应这件事，他只是先去看看情况，至于后续怎么安排，事情没成前总有走为上策的方法，万一失败了的话，鉴于其实那位成亲的对象只不过是NC，叶非倒也没有多排斥，有时候非人这个属性，会让人有奇高的接受度。 春宵梦不醒很快就带着叶非来到了月老堂前。这月老堂是‘九天’中唯一合法的嫁娶地点，所有想要成就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痴男怨女们要想在游戏里互许终身，获得特别的夫妻身份，享有系统特别给予的夫妻福利，都要先在月老堂里走一遭才行。当然，NC也不例外。这月老堂在各个城镇都有分堂，叶非他们此时要去的就是其中一个分堂。 月老堂的门口右边站着一个手持红线的老头，左边则站着一个老妇。 如果要在游戏里成亲的话，首先要去红线老头那儿登记，然后去老妇那儿领做婚服的布料针线，根据品质的不同，当然价格也不一样。婚服既可以自己做，也可以送去裁缝店。如果自己做的话，男女两方的其中一个就一定要学会裁缝技能。缝制成品根据缝制等级的不同也存在差异，裁缝店里话就看给师傅的银子多少来决定了。官方提示里有说，自己缝制的婚服会有意想不到的效用，至于具体是什么效用，官方没提。由于到现在为止在游戏里尝试成亲这种行为的似乎在叶非他们之前还没有过，所以传出的信息有限。 婚服做好之后，理论上就可以正式拜堂成亲了。 说是理论上，即之前还要去一趟红线老头那儿。老头儿会把双方自进入游戏以来的背景成长经历都查验地轻轻楚楚封存在数据库中，没有作奸犯科等重大问题的话，就在两人的指头上各绑上红线，过了这一步，就可以正式进月老堂行李了。行过礼后出来，就能成为游戏官方正式承认的怨偶了。 这些都是春宵梦不醒告诉叶非的，至于其中有多少不当之处，还是由于没有人亲身实践过，真真假假不好断定。 叶非原本还挺放松的心情在看到月老堂前的人山人海之时就有点寒了。 “怎么这么多人？”叶非皱眉问 春宵梦不醒很随性地‘哦’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 “我可没听说。”如果知道会被这么多人围观的话，叶非再有好奇心也不会同意过来。偷偷摸摸地符合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和在大庭广众之下自曝其耻可截然不同，叶非还没练就金刚不坏之身。 春宵梦不醒眼神飘忽地逃避着叶非的责问，顾左右而言他：“大哥看，你的新郎就在那儿！” 这定语加得真叫人不舒服，虽然对春宵梦不醒稍有微词，叶非还是随着对方的指点看了过去，随即就黑下了脸，这得是多么瞎的眼神才能把对方看做是姑娘。 就在他们俩的不远处，站着一个神情高傲，不如说是趾高气扬的公子哥，撑着把附庸风雅的水墨纸扇，当然此刻，和叶非一样穿着大红色的礼服，不过是男款的。从这远远就能感受到的王八之气也不会将对方当成娇滴滴的姑娘对待吧。 “重点是脸！脸！”春宵梦不醒还在强调道。 好吧，叶非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脸蛋确实有一点雌雄不明，但也没强势到能让人忽视掉整体特征。 春宵梦不醒终于讨饶：“都过去了，大哥您就别再提我这伤心往事了。” 过去？你自己身上的火是熄了，引到我身上的火可还没灭呢。叶非想。 其实到这里为止一切还很正常。 叶非人来都来了，在来得及逃走之前他就先被众人给发现了，于是也只有硬着头皮上，这个时候就速战速决最好，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一起搞掂，能预防产生更为严重的骚乱。 被亲友团围着的新郎也发现了自己未来媳妇终于到了，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你迟到了。”第一句话就如此高贵冷艳。 叶非没打算理他，叶非想明白了，他这是在玩游戏，何必和一个NC一般见识。 事实上也却是如此，即便叶非是如此态度，任务依旧很顺利地在进行。 在春宵梦不醒狗腿的护航下，‘新郎新娘’两人一起来到了红线老头面前。 首先被验明正身的是新郎同志，很好，这位NC看来背景相当清白，当然也可能是被他上头的人给压下去了，春宵梦不醒不是说对方背景很大吗，才把他逼得这样走投无路，只能求叶非当挡箭牌。 接下来就轮到叶非了。 这本来应该是很顺利的，叶非回想自己自进游戏以来，好像就只有进过春郦苑一个污点，但是现在春郦苑已经是他名下的产业了，按理说这个污点该可以痛痛快快地揭过去，只是不知道系统的标准如何。不过这种查验也不过是走个程序过场而已，应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只要红线老头颤颤巍巍的一声‘通过’，叶非就能马上离开这被围观的现场了。 那些好奇看热闹的视线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聚集过来，让叶非感觉如芒刺在背，而月老堂里进行仪式的一共就只有三个人，是拒绝围观的。 “验证失败。”苍老的声音宣布道。 叶非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就站在一旁的春宵梦不醒，对方却是比他更目瞪口呆的表情。 “怎么会失败？”春宵梦不醒惊讶道。 叶非又重新申请验证了一次。 “验证失败。”依旧是一样的结果。 叶非下意识地就问道：“为什么？” 红线老头一双眼幽幽地抬起看过来，凉凉地回到道：“性别不符。暂不支持非正常婚配请求。” “不会吧，难道他其实还是女的！”春宵梦不醒向立在另一边的准新郎看去，却被狠狠地一眼瞪了回来。 “你们三番两次捣乱我的成婚之路，是何居心！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将这俩贼人压下去！” 没想到新郎NC能如此速度地翻脸不认人，在叶非和春宵梦不醒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群凶神恶煞的护卫就通天而降。 第三十四章 这就是叶非此刻之所以和春宵梦不醒一起呆在牢房里的全部经过，通俗点就是他们由于骗婚嫌疑而惹恼了男方，对方在恼羞成怒之下运用背后势力将这可恶的两人齐齐扔进了这代表着惩戒的牢房里。 对于叶非真身的暴露，春宵梦不醒显然比本人还要来得激动，可都是因为这与他的切身利益相关联。任务失败的处罚如此之沉重，让人不得不心凉。 在被叶非坏心地提起好不容易才遗忘了一会的事之后，春宵梦不醒就没停止过担忧，在窄小的楼房里一遍又一遍的来来去去，后面的叶非都被他晃得眼晕。 “你那任务可以重来吗？”叶非问。 “能重来的话我还需要急吗，不过倒是也没显示失败。”春宵梦不醒道。 “也就是说还有挽救的机会。” “对啊，如果我再找到个真姑娘嫁给他的话……“刚冒出了一点点希望的苗头，春宵梦不醒就马上一扫颓丧。 叶非忍不住又打击了他一下：“那也要我们先从这儿出去才行。” 听着叶非的话，春宵梦不醒同时走到了铁栏杆边上，把手握在上边用劲地晃了晃，除了锁链劈啪作响意外，门自然是不会如此轻易就被摇开的。 “有没有人啊，我们要出去，我们有冤情……”春宵梦不醒作势五指张开伸到牢门外在空气中扒拉着，口中嘶哑地喊道。 不过这牢房的隔音效果似乎非常好，春宵梦不醒喊了半天也没人下来查看情况。 “这地方不会没人看守吧？” “反正我们也跑不出去。”叶非很理解这点，他们可是被最可靠的系统大神给关着，系统没说放他们，大概一辈子都套不出这方寸之地。不过系统应该还干不出这种故意坑害玩家的事。 “可是我们要在这儿呆多久，也不来个人说明情况吗？也给个期限吧。”春晓春不行闹了一会儿也变得有气无力了。他靠着墙坐下来，叹道：“啊，我累了。大哥我先下线休息一会儿，到时我们再来想办法。”说完就不见了踪影。 这下子牢房里只剩了叶非一个人。 一个人呆在这小小的牢房里就更显无聊了，叶非能做得也就是下线一途。 说来这次上次他的收获也挺大的。 弄清了事情前前后后的因为，还明了了自己的真身。叶非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他的下半身，当然他确实不可能真伸手往里验证一下，系统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但同样，系统应该也不会骗人。 那儿有货的话，自然是称不上女人的。 可是他记得创建人物选择性别时……对了，除了男、女之外不是还有个问号选项吗？而最终结果是有人代他创建了那个角色，他确实不知道，‘那个东西’帮他选择的是男是女，综合一直以来的意外与神展开，看样子也都是‘它’所为，以恶作剧为目的的话，正常的‘男女’一定是无法满足他的恶趣味的，所以那个问号就是代表他现在这种，上下都有货的‘人妖’状态？ 说到底最不正常的还是搞出这种选项来的游戏公司不是吗！ 就在叶非思考完毕准备下线的时候，突然眼前炫目的白光一闪，叶非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双眼。 “主人，我来接您了。”随着声音，叶非接下来看见的是一个突然出现在牢房门口的人。 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叶非才想起来，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这个与叶非此时隔着牢房的铁栏双目相对着的，正是据说是系统赐下的奖励的——无间。 过了这么多天，叶非早已把自己多了个贴身随从的事抛到了脑后，不也不能说是叶非忘了，他一直都没相信过无间所谓奖励的说法，而认为对方只是个心血来潮的玩家，没有及时出现的话，恰恰也正说明了这点。如果是系统程序设定的话，应该是不会出现这种纰漏的。 叶非看着无间，对方很明显是凭空出现在牢房中的，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既不是程序、也不是玩家，所以，他和‘那个东西’也有关系？ 是了，一切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异常之处，都可能是‘它’做得手脚。 “抱歉让您久等了，我这就救您出去。” “为什么不在？”叶非问。 “恩？”无间脸上出现了一纵即逝的茫然，但还是被叶非给捕捉到了。哼，一个程序也可能有这么细腻的情感，骗谁呢。 “我说我上线的时候，你怎么不在。你应该是要和我保持寸步不离的吧？”叶非面上还是保持着淡然无波。 春宵梦不醒下线了，无间正好出现。难道是凑巧吗？苏文、春宵梦不醒、无间，好了，现在有三个嫌疑对象，又或者说三个都是同一人？ 叶非控制不住自己往这方面想去。 苏文，要是这一连串恶作剧的主犯都是他的话…… 叶非看着无间那微微张嘴哑口无言的模样，产生了一小点的愉悦之情：“怎么，你没什么话要说吗？” 无间很快又淡定地笑起来，唇角扬起与以往相同模式的弧度：“我在寻在救您出去的方法。” “难道你还能预言到我会被抓进来？” “如果条件没有发生改变的话，那是事件发展后的必然结局，这是我无能为力的地方。只能在结果既成之后再助您一臂之力。”无间有意无意地看了叶非的下身一眼。 叶非沉默着，后道：“算了，那你准备怎么救我出去。”有些事情根本不必在口头争辩出结果，内心自有衡量就够了。 无间抬起手，手上亮闪闪的东西一晃：“我有钥匙。” 叶非脸部微抽了一下，还以为是何神通，结果竟然如此符合常识如此平淡，真是不符合对方一向打造的神神秘秘的身份。 叶非自然不会舍不得这简陋又阴暗的牢房，无间开了锁，他也就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看来系统也不能全信，安排人形看守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就例如这个时候，如果有NC看着在的话，至少现在叶非逃狱的消息就能第一时间穿出去，马上涌出一堆NC来把他堵在正在出逃的路上更是轻而易举。哪像现在，叶非明目张胆地从正门出去，也没有人来阻拦一下。 似乎把什么东西遗忘在牢房里了。叶非想了想，没想出答案来，也就放到了一边去。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无间说。 “不是已经逃出来了。” 无间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但是也已经被发现了。” 无间刚一说完，叶非就听到了刺耳的蜂鸣声，不断不绝，包围住身后的一整片建筑，那建筑就盖在牢房的上方，想来应该就是官府的本体了，红瓦白墙，当得上是气派。比朴素的牢房可有气势多了。 叶非还是太小看系统了，全知全能的大神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被骗过呢，它老人家一早就布下了局才能这么老神在在，坐着板凳看大戏。 叶非看向无间，这么说他又要逃了。 这场景似曾熟悉，一个似乎被遗忘了很久的名字，也是先救人再害人……兜里玩，脑海中浮现这个名字，叶非一下子就回忆清晰起来。 似乎有个环被接上了。 突然出现又突然失踪的兜里玩，也是莫名到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他扮演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叶非还在整理着脑内凌乱的线索，手已经被无间给握住。瞬间，风迅速地擦着耳畔而过，四周的风景在高速度下模糊了轮廓。 与某次奔跑的记忆同样重叠了。 “兜里玩？”叶非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 在前方带路的人却没有一点反应，也许是没听见，也许是和他完全无关的名词，也许，只是演技太好而已。 叶非看了眼被无间握住的手腕，左手伸过去一掰，再重重一甩，就从高速运动中脱离了出来，整个人在原地晃了晃，并没有因为惯性而继续向前冲去，毕竟这还是在不怎么科学的游戏里面。 叶非刚甩脱，无间也马上有了反应，停下并转头回来，毕恭毕敬地问叶非：“您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你要带我去哪里？”叶非可不想再重复上次那般被兜里玩没头没脑地携带飞跑之后单独丢下的悲剧。关键是他不认路，游戏里也没地图。 “现在您一定已经被全程通缉了，我们得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无间笑着回答。 叶非想了想，突然问道：“你什么地方都能去？”既然他自称是NC，那么这点小事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吧。 “您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想去有一座破房子和两个NC的山里面，我朋友在那里。”叶非说。他并不是故意说得这么含糊不清，而是叶非也确实不知道那地方到底在哪儿，甚至连身在此山中的苏文都没有弄明白过，所以只能描述他所知道的稍微明显的特征。 但是谁又知道这游戏有有多少座如此相似设定的山呢？ “好的。”无间恭敬地回答，仿佛有着就算是这样含糊的线索，他也知晓最正确答案的自信。 无间这样回答，叶非的怀疑就更深了。 第三十五章 “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 饶是以无间的速度，他们也是奔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来到这个地方，可想而知离得有多远，可想而知‘九天’的游戏地图能有多大。 叶非和无间此时在的位置是一处山下的小镇模样的地方，说是镇子还显得小了，不过该有的买卖倒还齐全，NC们各司其职，看起来也是井然有序。镇子外面望去就是一片荒凉的土地，一眼望去尽是荒芜、渺无人烟。无间就是带着叶非从那个方向过来的，不过叶非现在才有机会回顾自己走过的路，他得承认，要是没有像无间这样的异能的话，大概很难能来到这个地方，而在这里的人呢，大概也不太容易出去。 既然这样这些NC的物资又是从哪里来的？ 呃，有系统大神的话，自然是可以无限再生的吧，这可是在游戏里。叶非摇了摇头，自己又用现实的方式来考虑问题了。 单看这里的环境的话，与苏文描述的还挺相近的，不过言语传达毕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也可能和实际出入很大。 叶非没和苏文说他似乎有办法来看望，就当是给个惊喜吧。不过叶非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从两个NC的打击中恢复了，有了继续上游戏的动力。 开始说让无间带他来这个地方的时候，也不过是心血来潮而已。 叶非和无间很快穿过了镇子来到了山脚下，望上去草木繁盛茂密，密密匝匝地甚至看不到一条可以上去的路。 叶非想起苏文说过，他就只有师父安排跑腿任务的时候能够下山，以他据说快把这山翻了个底朝天的本事，难不成这山上还有所谓的结界不成。 “这山上有结界。”无间突然在叶非背后说道。 心中刚刚想到的问题就被人点中，叶非忍不住回头和无间对视了一眼。好吧，总之是被他给料中了。 “你有办法吧。”叶非甚至都没有用问句，对方十分之神通广大，他早已默认这个事实了。 无间也不负信任，微笑着做了肯定回答。 “只要是您的希望，我无论如何也会达成。” 至于后面这句话，叶非就选择性的忽略了。 “请稍等一会。”无间道。 叶非知情识趣地站到一边，也看看对方到底会做些什么。不过让叶非失望的是，无间并没有发出什么令人喜闻乐见的华丽技能，而只是单纯地站着不动，眼睛闭上两秒又睁开，连手指头也没有晃一下，然后嘴里念了句什么，是些听不懂具体意义的音节。然后叶非回头，就见原本五路的山上多了跳狭小的山道，大概勉强可供两个人并行的宽度。 “您还满意吗？” 这句话也被叶非选择性的忽略了。 既然路开出来了，那就走吧。不对，还是让那个家伙走在前面好了。 于是叶非对无间道：“你先走。” 接受命令的后者亦没有任何的意义。 事实证明叶非的这个决定具有相当的正确性。这山上并不像山脚下看起来那般太平，说是危机重重也不为过，时不时地就会窜出叫不出姓名样貌奇异的小怪物，却具有相当大威胁的攻击力。还有隐藏在树林间的一些神秘植物，也会突然地活过来，发出怪叫声。 原来这游戏也是有怪存在的。 不过叶非也是到现在才真正碰到。不过以现在大部分玩家的水平，大概也只有被这些小怪物欺负的份，就不知道它们的实力如何，在这游戏里能排上个什么等级。 叶非虽说已经有了师门，可惜的是没有学到任何有用的防身或者是攻击手段，他那师门仿佛就是为了闹着玩存在的，真的有什么意义吗？叶非很怀疑这游戏里还有多少像他自己这般非正常的职业，春宵梦不醒似乎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应该说他就没见过正常的……按理说这是个传说中的修真类游戏，那么剑修、器修或者是魔修、妖修都好，怎么这些大众设定从没出现过？现在为止能力最逆天的反而是眼前不远处正披荆斩棘的这个随从？ 叶非看着无间所向披靡的模样，完全已经上升到BUG等级了。 系统是不会自动投放这么强大的BUG到游戏里的话。 但是如果是玩家自己的恶作剧的话，似乎已经强力过头了，叶非不大相信谁能在系统眼皮子底下造出这么逆天的BUG来，毕竟能开发出这么一个游戏的公司也不会养着一群吃白饭的，该有的能力肯定一样不差。 就算这人的背后真的是苏文在操纵，苏文的技术虽强，但双拳难敌四手，也很难达到这种等级。 就在无非悠闲地想东想西的时候，突然间眼前一暗，仿佛一大片阴影遮蔽了过来。 “小心！”旁边传来无间的喊声。 叶非只看到一直红面长毛四肢其长无比的怪物朝自己猛扑过来，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脑子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眼看就要和这怪物来一次亲密接触了，电光火石之间，长毛巨怪似乎侧身受到了不知名力量的巨大冲击，巨大的身子朝旁边歪去。 叶非却还是没有逃开被扑倒的命运，只不过，扑倒他的行为实施者换了个对象而已。 那个重量丝毫没有保留地施加在叶非的身上，他还没站稳的脚后跟一个踉跄，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在他上方，是无间放大了的脸，还好，这个时候他没在笑，让一起摔倒这事显得正常了不少。 无间拥有的BUG能力仿佛突然间消失了般，自从扑上叶非后，除了抱住后者的头和腰外就没展现出其他的补救手段。于是两人像连体婴般，在这骤然的冲击下径直向山下翻滚而去。 叶非只觉得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整个人陷入了无法自主的高速运动中，而且四肢还没强制禁锢住，完全无法舒展。 这要在现实里的话，这么滚下去肯定就去见马克思了吧。 不对，他们难道就要这么一直滚到山下去？没有办法停下来了？ 在滚了不知多少圈之后，叶非终于恢复了思考现在状况的能力，也发现了自己整个头都被埋在无间的肩膀上，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向下滚的感觉很不好受，但也许是有了个人形垫背的关系，叶非的不适还没有那么明显，就是有点晕。 “喂。”叶非试着开口，幸亏是在于科学无缘的游戏世界里，他现在还有余力能够说话，“喂，你能让我们停下来吗？” 明明不久前才展示出非一般的BUG能力，没道理会被这种小事难住吧。 叶非沉默着，好一会才听到对方的回答：“如您所愿。” 顷刻间，下落运动就结束了。 感觉到停止的动静，叶非抬头睁开眼，他依旧被紧紧地抱在无间的怀里，而后者则背靠着树干，两人都是侧躺着。 叶非看过去时，无间又换上了微笑的表情，一脸从容淡定。 “你是故意的吧？”叶非问。这么轻易就能停下来，他却任两人一起滚了那么久，叶非此刻望着那笑脸，难得觉得手有点痒，要知道他一向不是个崇尚暴力的人，大部分时候都以和为贵。 “听从您的吩咐。”无间镇定自若的说。 叶非垂下眼，不去看那张嘲讽值爆表的脸。然后他发现了现在的姿势有什么的诡异，他的四肢都绷直着，整个人像抱枕似的被拥着，头仰得高点能撞到无间的下巴，低下去就直接埋进对方的胸前了。多么亲密的身体接触，简直让人感到有点恶心了。 无间仿佛全然体会不到这种恶心般，抱着叶非的力道没有丝毫的放松。 看来不亲自开口对方是不会这么机灵地放开了，叶非稍稍挣扎了下，道：“把我放开。” 一直令出即行的无间这次却迟迟没有回应。 “听到了吗，把我放开？”叶非又说了一遍。 “它还在旁边。”无间却轻声道。 “它？” “让您摔下来的那只怪物。” 让我摔下来的明明是你吧。叶非腹诽，他觉得凭着无间的BUG本事绝对能在那长毛怪扑上他之前被就地解决，想不到无间竟然自己却身代其职来了个泰山压顶，被长毛怪扑和被他扑难道有什么本质区别么。好吧可能在质量上有所区分，可是这个动作本来是没必要发生的！ “你可以把我放开去解决了它。”叶非冷冷地说。 “我怕您会害怕。” 不知道在游戏里攻击下半身重点部位系统允不允许，叶非下方的膝盖已经蠢蠢欲动了。 “还是听您的吩咐。”就在叶非下定决心来个会心一击时，无间大方地放开了束缚住叶非的手脚，接着比叶非更先一步利落地变成了跪膝半蹲的姿势，在后者的额头上倏忽落下轻轻一吻。 “那么，我去了。” 那个动作快得让叶非反应不过来，也或者是自己在游戏里的反应变迟钝了？叶非睁着眼，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游戏里的吻也会有温度？身体僵硬地在地上打了个圈，靠在了无间原本倚着的那粗壮的树干上。叶非不甚清醒的脑子里又冒出一个念头，唉，这树，靠起来也一点不舒服。 第三十六章 以无间的能力，解决长毛怪还不是轻而易举，所以他很快就胜利凯旋，一脸谦虚地回到叶非的面前，等着受夸奖的模样。 叶非也早已恢复了正常，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看也不看无间，只淡淡说了句：“走吧。” 照例是无间走在前面，叶非走在后面。 这家伙会不会故意把他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叶非突然想。 越往上走树木越茂盛，参天的树丛遮蔽了日光，视野变得越来越昏暗，几乎只能模糊看清前面的人影。 树林里特有的阴翳之气开始变得明显，连原本清新的草木泥土的气息似乎都多了些危险的意味。叶非一晃神，突然产生自己是走在某条阴间之路上的错觉，阴气丝丝缕缕，四面八方传来婉转悲戚的低吟，在耳际缭绕，暧昧地不肯离去。 听不到一点脚步声，与前面的人明明只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却觉得那背影无比遥远，像是在触碰不到的另一个世界。 他是在玩游戏，又不是在看鬼片。心里有些好笑地想着，叶非却移不开投注在走在前方之人身上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熟悉，不是在这里，不是在这个游戏里，似乎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有过这相似的感觉。在遥远的记忆里有一个相似的画面，却又有着微妙的违和感。 应该不是这样的，要更寂寥一点，悲怆一点，然后才能让人感觉到那种无法挽回的心痛，而不是这般轻描淡写的，反而遥远地无法让人接近。 喂，你明明在流血，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简直就像个笨蛋一样。 我才不认识什么笨蛋。 所以只有狠命地逃开，才能感觉到安心。 “主人，主人？您看是不是这里。” 带着笑意的声音闯入混乱的思绪中，叶非抬起头就看到了无间笑得温文的脸，不是背影，也没有扩大到仿佛不能碰触的距离，像是白日里做了场梦一样。 他们现在站在一片空旷的土地上，叶非回头，那浓密到黑的山林已经落在后头，他们不知何时走了出来。 刚刚是怎么回事？叶非对自己忽然的走神感到有一点茫然，想起了一些奇怪的记忆，跟现在的状况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的记忆。 “您先休息一会，我去察看一下。”无间说。 “不用了，我自己看看。” 这里像是从山林里刻意造出来的一块空地，面积倒不算大，还摆着一张石凳和两张石椅，空地上散落着一些凌乱的石子，似乎是随意放着的但仔细一看的似乎有着什么规律，但是叶非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无间，自己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无间却仿佛很理解叶非的意思，笑着解释说：“这大概是小型的术阵吧。如果这山上真的隐居着什么高人的话。” “是吗。”叶非有点心虚了移开了视线，对自己竟然无意识地询问无间这件事有点别扭。就算对方在这游戏里算个BUG一样的存在，他也配合得太自觉了。知道了答案也没什么用的事，还是不要存在好奇心比较好。 苏文没说过他的高人师父是修炼什么的，也没说过自己被传授了什么，听多了他无聊的抱怨，叶非倒真以为苏文被关在这山上就是坐井观天、无所事事，现在想来刚开始新鲜感还没消失时还是有点趣味的。 叶非对无间的说法正确与否没什么概念，但这空地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同。留神点的话就能注意到，空地的四周和树林之间似乎隔了层透明的薄膜之类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忽略掉，但是抓到了一点痕迹的话，要注意到就很容易了。 大概是为了防止那些妖怪的打扰？似乎挺有道理的。 在空地的另一头，有一道上去的阶梯，比叶非他们从上下走上来的那条小路可要规整多了，只是因为到阶梯的上方还是有一段距离，所以仍不知道是通向什么地方，看来只能继续上去。 还好游戏里没有肌肉酸痛这一说法，长时间的运动只会引起体力的下降、负重感的上升，但是只要稍停一会就能马上恢复，所以叶非能一路爬上山来都毫无压力。不然以他现实中死宅的水准，大概连这山的一半都撑不上来。 “这上面应该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无间说。 叶非看了无间一眼，没说什么。 他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似乎马上就可以得到答案，又似乎答案仍旧遥远。 其实从山脚一路上来，并不是只有一条路，中间还分开了许多的岔道，有时是两道，有时是三道。叶非让无间在前面开路，于是也是一直跟着他走，没说过什么。现在看来，这信任得真是太正确了，对方每次都选择了正确的道路，并一路成功行进到了这里，然后刚刚还自信地说离目的地不远了。像是对这地方十分熟悉。 当然如果对方真是系统创造出的智能NC的话，这点也无可厚非。只是叶非不相信他是NC。所以能够知晓这些琐碎的细节，就显得很是可疑。 无论哪一种推测都找不到明显的证据，却也难以推翻。 这次叶非没有让无间在前面走，而是自己先走了上去。 这阶梯除了级数多以外没有更多的特点了。 不过就算只有级数多，似乎也足够它显摆自己的了。 叶非抬头看了一眼，他觉得自己明明已经走了很久了，但是望上去时的距离和前几次相比一点也没有减少，而回头已经走过的级数和还还未走的级数看起来也是一样多。似乎这阶梯永远也走不完一般。 无间始终比叶非落下一级阶梯，乖乖的跟在后面，好像还没发现异常的样子。叶非不问，他就不说。 叶非阻止了自己好几次眼神落向无间，向对方一询问就能获得答案更可以直接解决问题的可能性很大，但叶非就是不想那么做。尤其是他几次不经意眼神飘过对方时，看不太真切的那似笑非笑的深情。有时像是真的，有时又仿佛是错觉，总之令人不舒服。如同一个耐心很好的猎人，悠然自得地等待着猎物上钩。 不排除是自己神经质地想太多，但叶非本能地排斥这种感觉并尽量去远离它。 叶非正在无尽的阶梯之徒和询问无间间做着选择，突然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从上方猛刮而来，没防备的身体晃了几晃，差点不稳滚下去。就见顷刻间山路阶梯上就起了大雾，前后左右所有的景色瞬间就朦胧地看不清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清晰明亮却空旷的声音：“何人闯山，报上名来！”这效果结合起来真不是一般的……俗气。 叶非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因为他几乎立马就认出了这个声音，那个在身边聒噪了有十几年的好友的声音他怎么会听不出来，百分百出自苏文本人。而且这装腔作势的腔调中藏也藏不住的暗喜之情，听起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看来真的是找对地方了，更幸运的是，苏文还正在当值之中，不知他是怎么能够说服自己重新面对两个老不休的NC的。 但是苏文在的话，苏文在的话，和无间之间的关系就不成立了。叶非不免又睨了无间一眼，仍是一团乱麻。 “竟然不回答……师弟，你去看看山下来者何人！” 苏文大概是没听到叶非他们的回应，又小声地说了一句话，这次却不是对着叶非他们说的。 叶非这下听着倒觉得奇怪了，师弟，这是什么人？苏文不是说两个NC只收了他一个徒弟吗，整天深闺怨妇般的嚷嚷，怎么突然多了一个师弟出来？ 苏文的说话声消失没有多久，叶非就听见了一个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那脚步走得十分有节奏，急而不乱，每一下的间隔都刚刚好，由远至近，没几下，似乎就已经靠近叶非他们身边了。 叶非看见了从浓雾中出现的人影，竖着高冠，穿着道袍，手执木剑，真是一目了然的……道士形象。而且还是个小道士。叶非看着这大概只到自己胸部的游戏角色，一张嫩生生的脸，圆而有神的眼睛，至多就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叶非不知道这游戏里还有正太模型，不过他最初连自己使用的模型都没搞清楚过，真没资格说什么。当然，他自己的那个……绝对是被故意恶作剧的意外。 不过小道士面相看起来是少年，气质却很沉稳，一副淡定自如的模样。 “请问诸位有何事上山？”小道士脆声问，连声线也是明显没过变声期的样子。不过鉴于游戏是绝对不会允许未成年人玩的，所以对方的外表绝对没有任何的参考价值。 “我们来找人。”叶非也如实回答。 “此山上只有我们师徒四人，在下似乎不认识诸位。” “我听他刚刚喊你师弟，就算我是来找你师兄的好了。” “原来是找铁锤师兄的。”小道士突然眼神变了一下，看向叶非身后的无间，“他也是吗？” “恩，我们是一起的。” 小道士皱起眉，似乎突然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无间好几眼，又没什么头绪的样子。他摇了摇头，大声冲阶梯上方喊道：“铁锤师兄，他们是来找你的！” 叶非起初还愣了几秒铁锤是谁，后来终于响起了苏文那早被他遗忘了的游戏角色名‘无敌大铁锤’，想不到苏文还有用上它的一天。 “找我的？谁啊？怎么突然这么热闹了……” 苏文出现的速度比小道士快多了，几乎一句话结束的同时他就已经从浓雾中窜了出来，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偷偷地跟在小道士身后一起下来了。 不过，苏文见到叶非时可没有一脸的惊喜，而是一脸的茫然。 第三十七章 正在深山野林里感动相逢的人还不知道，外面现在正在发生着大事。 而不久之后游戏公司不得不发出了公告：“‘九天’游戏内测将会在一天之后结束，敬请广大玩家的谅解。测试再开时间不定。” 说到底，事情的导火索还是因为叶非接连的花魁和婚礼事件，在经历过众玩家的口耳相传之后，对游戏公司累积的不满情绪终于在玩家之间爆发了。矛头直指游戏公司的敷衍态度以及愚弄玩家。 论坛上的一篇万言书大概集合了广大玩家的怨念和心声，在发出来不过十五分钟，就已经点击过万，回复过千。 署名“阴魂不散”的网友在在帖子里说道：‘九天’自游戏开始测试以来，完全无视于普通玩家的游戏体验，毫无人性的游戏系统，莫名其妙的游戏设计，让广大玩家犹如瞎子般在游戏里没有意义地浪费时间，简直就是在掠夺生命！尤其是游戏的新手入门指导，态度敷衍，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传说中的修真系统真身难觅，至今还没有一个玩家有过真实体验。找不到任务，拜不了师门，学不了技能，打不了怪。整个游戏世界仿若一个空壳子，只有城镇上的NC看起来生动活泼，但这些低等级的辅助NC对于玩家的游戏进程没有丝毫的推动作用。 游戏里没有世界地图，没有区域间系统交通工具，大部分玩家都只能呆在出生地徘徊，区域和区域之间仿佛孤岛一样，完全缺乏联系。玩家只能被迫受困，而无法做出任何的反抗。 还有更加无法令人理解的是，九天在对基础游戏建设极近敷衍的同时，却有余暇举办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与普通玩家全然脱离的大型活动。 比如那个花魁盛事，鬼知道是什么东西，普通玩家根本没有听过详细介绍，也不知如何参与。这项活动看起来和玩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九天却用了一个‘停服’更新表达对它的重视，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至于花魁盛事的优胜者，似乎是一个普通玩家？但让人不得不怀疑其是游戏内部员工潜入。因为其后又闹出了月老堂前人妖门事件。 什么，这个游戏竟然除了男女之外还有人妖选项？‘九天’你们是在看不起玩家吗，还是把我们玩家当做傻子耍。 明明拥有一个极为有噱头的系统，却至今没有发挥出其应有的的作用。反而在游戏公司的滥用下，完全丧失了其应有的价值。 …… 诸如此类，‘阴魂不散’对‘九天’的指控一经发表就引起了广大玩家的共鸣。 此后情况愈演愈烈，九天的客服部一度因流量狂暴而陷入了瘫痪状态。 不仅是官方论坛，在所有有名或无名的大大小小的游戏论坛上都出现了反九天的倒版行为。 游戏公司在十二个小时之后做出了反馈：关停内部测试，进行反馈自省。 而叶非而苏文就是后知后觉的那一批玩家，而他们现在还正在半山的空地上因为意外的相逢而面面相觑当中。 苏文可以说是并没见过叶非在游戏里的真身，叶非也是同样。不过因为早有准备，叶非自然是第一眼就知道那个在小道士之后突然出现的人就是苏文。这山上除了这两人还有睡吗？两个NC当然是不会轻易下山露面的。所以此时对面人的身份再好猜测不过了。 但是苏文也不呆，虽然没有近距离观察，好歹也在屏幕前曾对叶非的游戏角色有过惊鸿一瞥，何况叶非现在依旧穿着那一身鲜艳的红色，实在是让人记忆鲜明。 “我没看错吧，叶子你是怎么上来的？！”苏文只愣神的一秒就向叶非噗了过来，显而易见的喜上眉梢。 “这地方也不是太难找。”叶非淡淡地说，不着痕迹地看了无间一眼。 无间从刚才开始就没什么反应，保持着有点凝固的笑脸，看起来就像一个机械的模型，无神无魂，不过鉴于他平常看起来也是这副一成不变的模样，叶非也就没太在意。 “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刚见着个活人，竟然又见活人，看来我很快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苏文感动地说道，“叶子你是怎么上来的，两个老变态可是下了结界在这里。” “等会再说。”叶非转向小道士，问：“你不是说这山上除了俩NC只有你一个吗，怎么还有个师弟？” “哦，他也是今天才上山的，据说是做任务知道了这里。” 小道士跟着点了点头：“贫道途遇贵人指点迷津，得向仙山问道。” 苏文撇撇嘴，不屑道：“师弟你被骗了，这哪里是什么仙山，只有两个老变态而已。” “师兄非也，虽这只是区区游戏，尊师重道……” 苏文半路就打断了小道士的话，摇头道：“师弟，莫说师兄没有叮嘱你，两个老头好吧咱们师父不简单，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看……这可是师兄我的血泪教训、肺腑之言……” 见小道士一脸茫然，苏文干脆一把搂住了对方的肩膀：“总之以后跟着我混，我们要充分地留给师父二人世界的时间。” 小道士仍是不太懂的模样，不过还是顺着苏文回答了：“谨记师兄的教诲。” “对了，叶子，你后面的那个是？” “系统奖励。”叶非淡定地说。 “什么？”苏文以为自己听错了。 “系统奖励。”叶非又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 这么好笑的笑话苏文相信叶非是不可能自己想出来，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亲自来到了无间面前，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仍是不敢置信地问：“系统奖励你一个大活人？” “据说他是NC。” 苏文奇怪地看了叶非一眼，那样子就像在问叶子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开玩笑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叶非挑挑眉：“你可以自己问他。” 苏文没有问，而是抬起了手指，猝不及防地往无间的脸上戳了下去，没反应，再戳一下。 也是怪了，无间真变成了机器人一般，到现在还是一动不动，却依旧维持着脸上僵硬的笑，看起来诡异无比。 “要你人工操纵的？怎么没反应？”苏文说着手上的动作变得大胆了点，从小心翼翼地戳脸颊直接升级成了捏，而且似乎打算两只手一起上了。 叶非这下也发觉有些奇怪了，无间的表现有些不对劲，要说的话，就像是坐在角色背后的玩家突然有事离开了一样，只有一个角色壳子在游戏里挂机。 叶非刚想走过去自己察看一下，就见苏文一声惊叫，整个人突然飞了出去。是真的飞了出去，呈抛物线形状在天上运动了个美妙的弧度之后，噗地摔回到小道士的前边脚下，幸亏小道士反应灵敏后退了两步，不然苏文就直接砸在他身上了。 那摔地的声响巨大无比，仿佛整块空地都震了一震，如果在现实中的话，相比苏文已经不用醒来了，而这是在游戏里，所以苏文只是在地上趴了两秒就摇摇晃晃地自己爬了起来。 “怎么回事？”受害者本身似乎还没有明白状况。 不过很快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某个刚刚还呈现空壳挂机状态的人身上，除了肇事者无间本身之外。 无间正看向叶非，十分无辜地问道：“我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东西？” 碰，多么轻描淡写啊，你直接将人像沙包一样扔出去了好吗。叶非无语，他也只是看见了那个动作的最后一幕，事实上无间的动作确实不怎么大，他看起来只是将手轻轻一抬，那感觉更像是苏文太过弱不禁风了。 反应过来的苏文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瞪了无间半天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刚刚觉得有蚊子停在脸上。”无间又补充了一句。 苏文整张脸瘫了下来，望向叶非：“叶子，我长得像蚊子吗。” 其实嗡嗡嗡的时候挺像的。叶非心里想，然后回答他：“形象上应该有很大区别。” 无间才把视线转移到苏文身上，先是以一百零一号的笑脸微笑观察了两秒，然后说：“我看起来对你做了什么，不好意思。” 说实话，这道歉真是一点诚意也感觉不到，不过苏文大人有大量，他现在对无间本身的兴趣更浓厚一点。也是因为游戏里摔这么重的一下都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实际上疼痛都可以忽略不计，只是大脑会感觉瞬间的冲击而已。 “你怎么突然活过来了？”苏文问。他也是见无间一直一动不动才起意动手玩弄的。 “刚刚程序出了点小问题，我去修复了。”无间这句话是对着叶非说的，或许是解释。 苏文惊讶地看向面前之人：“程序？叶子没在开玩笑？你真的是NC，什么系统奖励……” “是的。很高兴见到你，主人的朋友。”无间笑着说。 叶非站在一旁不说话，苏文一看就是和他一样不相信的模样。是个正常人，大概都不会轻易相信无间说的话，虽然他信誓旦旦，貌似也找不出明显的破绽来。 现在看来苏文并不是这一场恶作剧的主谋了，无间也和他没有关系。叶非皱皱眉，不是苏文的话，又会是什么人呢？ 单纯恶作剧的路人？正巧选上了自己？ 那还有其他的灵异要怎么解释？ 这一切不可能是被隔离的巧合。 “这个人，有点奇怪。”叶非侧低下头，才发现说话的是小道士，他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身边，神情凝重地看着无间，然后又看向叶非：“你……” 小道士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冰冷的系统音盖了过去：“广大玩家注意，本游戏测试将于一日后正式关闭，对此造成的不便敬请谅解。非常感谢多日来的支持。” “广大……” 系统提示一共重复了三遍，清晰无比。 于是才得知此冲击性消息的叶非等人，全都愣住了。 第三十八章 苏文首先反应过来，看向几人：“你们也都听见了？” 叶非和小道士都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啊突然要关闭测试？我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苏文嚷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就算再问面前的几人都不可能给他回答，全都处于一头雾水的状况。 “不行，我下线去论坛看看。”苏文说，刚说完人就顷刻间在原地消失了，不愧是积极的行动派。 叶非对游戏运不运营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这一下太过突然，搞得他也有点瞬间反应不过来。 叶非只是不经意地看向了无间，因为他也没有什么其他好注意的目标。只是这一看之下却让他发现了诡异。 无间正在笑，不是平常那种模式的笑，这个笑的弧度更大，看起来简直都有点邪恶了。他的眼睛中闪着些异样的光彩，正侧头看着远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笔直站立的人一下子捂住肚子弯下了腰，像是整个忍不住一般，全身抽搐地笑出声来。无间的笑声越来越大、然后像喘不过来气般，变得断断续续的。看起来无比的疯狂。 他终于不装了，他终于摘下了面具，整个人如同癫狂。 身体舞动旋转起来，双膝微曲节奏地在地面踩踏着，泄露出来的低沉笑声成了伴奏，成全这场诡异的舞蹈。 叶非一直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此刻无间毫无预兆地自己暴露，他却一时陷入了脑子短路的状况，把握不了对方的意图。 “想不到这么容易。”无间似乎终于笑够了，抬头说道，那声音不似平常的温文平和，而是带着一点轻佻戏谑。很像，那感觉变得很像兜里玩，但是又不大相同，现在的这个无间带着更多的邪气，还有一部分，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恶意了。 “他……”小道士向前走了一步，他刚刚被突然的系统消息打断了话，此刻神色更凝重地看着无间，想要再次开口。 “轰！！”一声炸雷骤然在天际敲响。就见滚滚乌云刹那间往白云蓝天中央聚拢而去，云层很快就变得厚重无比，像吸满了水的泡沫海绵，沉重地往下压。一道紫色的电光劈开了云层，接着，以肉眼可见的姿态，无数电光在被劈开的云层中央闪烁不定，炸起一朵又一朵的小电花。 “这是什么？”叶非呆然地看着这壮观又恐怖的景象，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 无间终于看了过来，不再掩饰的表情有着显而易见的愉悦与疯狂：“看不到吗，天雷要降下来了，这个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他似乎心情很高兴的样子，身体轻轻地左右摇晃着。 “为什么？” “这个世界既然快没用的，那不是就要毁掉吗……”无间朝天空张开双手，摆出了拥抱的姿势。 叶非不知道无间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无所顾忌的模样，他不是一直在隐瞒吗，现在看起来确实一切都不在乎，事情马上就要完结的模样。 叶非忍不住搭上了无间的肩膀，将他一直兴奋地摆动着的身躯暂停下来，对方奇怪的情绪让他升起了异样的不安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重复了许多遍的疑问，再一次问出了口。 无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沉默地与叶非对视。 “……”无间的嘴唇在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叶非茫然地看着对方不停变化着的唇形，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所以才没有听到，其实他是说了话的。 但是就在下一秒，叶非感觉自己的后脑突然被按住推向前去。 面前的人脸开始放大。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眼对着眼，鼻尖对这鼻尖，再往下的部分，四瓣唇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只能感觉到凝滞的空气。 “啵~”响亮的一声，贴合的唇分开了。 叶非的头被按了下来，感觉到头发被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给揉乱，那个声音在头顶响起：“真是个无趣的小鬼，算了……也差不多了。” 还在挣扎着要抬头的叶非感觉按在头上的力道一松，面前的压迫也消失了，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抬起头时，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无间凭空不见了。 叶非环顾四周，真的不见了。只有远方还在风雷响动。 “下线了吗？”叶非喃喃自语。 “不是。”有着青涩少年音的小道士走了上来，抬头看着叶非：“我可以确定了，他不是人。” …… 叶非摘下了戴在头上的设备，将之放到了一边的盒子里。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使用它了，开始得没头没脑，结束地也莫名其妙。 就在刚才，小道士说无间不是人。 充满了可疑的无间，BUG似的无间，但最后狂乱地消失了的无间，小道士神色镇定地说：“他不是人。” 简直就是开玩笑一样。 但是小道士说他是真的道士，在现实里，专门抓鬼降妖的道士。 道士也来玩什么游戏？ 然后小道士说，叶非身上有鬼气，和无间身上一样的鬼气，他第一眼看到两人就感觉到了。这只鬼附在叶非身上很久了，并不是从游戏里来，而是更深更久的关联。 叶非揉了揉眉头。游戏已经退了出来，电脑屏幕变回了朴素的桌面。 叶非突然想到了什么，直盯着自己的电脑，像是要分解开屏幕上的每一个像素点，他什么也没看出来，除了有点冷，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叶非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曾经给过他极强的心理阴影的扫雷，他熟悉扫雷的玩法，只是一次也没有成功践行过。 让有点轻微抖动的手指安静下来，叶非屏住呼吸，闭着眼选择了一个区域，按下。 没有，没有雷炸开的响声，一大片安全区域扩散开来，就如同最正常的步骤那样。 可以了？可以了？也许只是巧合。 关闭，再打开，按下。 重复，再重复。 第一颗雷没有炸开。 乍响的是手机铃声，苏文专用手机铃声。 叶非抹了一把额头，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地出了点冷汗，他以最快的速度安定自己过于兴奋的心跳声，然后才接起苏文的电话来。 “叶子，还在游戏里吗？” “没有，下了。”叶非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去官网和论坛看了，那系统公告竟然是真的。早上就已经出公告了，一天之后内测结束，重新开放时间不定。” “不看不知道，这论坛早就闹开锅了，什么万言书都出来了。” “还和叶子你……”苏文欲言又止，似乎有点烦躁地啧了几声，“你自己上论坛看看吧，这都是什么事啊，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叶非还没说上两句话，苏文就自顾自地挂下了电话，连句再见也没有说。 电脑还没有管，叶非也就依苏文所言上了论坛，几乎在第一眼就发现了那个帖子，应该就是苏文所说的那万言书了，鲜红鲜红的置顶，所有的帖子在其之下都黯然失色，或者说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话题贴了，这是这万言书的附庸。 叶非很快知道了苏文为什么对自己欲言又止，这帖子里控诉的内容，他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当所有的玩家都被游戏公司玩弄于鼓掌之间，而完全摸不着游戏方向的时候，几乎只有他一人独领风骚，演绎了一起起腥风血雨的事件。 这个是什么人，这个是普通玩家吗，他怎么进行地这么顺利？ 游戏公司到底把一般玩家当做什么？ 叶非莫名其妙了就成为了和游戏公司一伙的靶子之一。 看来他还是促成这次测试关停的重要原因，叶非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的游戏之旅竟然有这么非凡的影响。 把论坛关掉，把电脑也接着关掉。叶非的手指抚摸着那微微发热的机身。 喂，你到底是为什么让我玩这个游戏的？ 以前不是玩个扫雷都要捣乱吗？ 所以这次这么慷慨大方肯定就是没安好心。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真的有鬼吗，不要装神秘了，有种就出来让我看看啊！ 叶非向后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眯了眯眼，上面似乎出现了一个黑影，一个人形的影子，那影子看着有点熟悉。叶非又眨了下眼，黑影就消失了。 不知为何叶非突然笑了一下……感觉自己有点疯魔了。小道士说有鬼，说无间是小鬼，说小鬼跟着他好久了，他竟然就信了。为什么会信呢，他以前从来不相信这些东西。你看，现在连幻觉都出现了。 比起见鬼，他脑袋的某处坏掉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或许某天得去看看医生了。对了，可能是那游戏的设备对脑袋有害，这种没经过群众检验的新科技怎么能随随便便乱试呢，一不小心神经就出问题了。 叶非思绪混乱地想着，然后似乎回想起了很多画面，那个人躺倒在红色鲜血里的画面，自己蜷缩在阴冷的房间里的画面，墓园里的画面，占据了整个电脑屏幕的黑体字的画面……一幅幅地自脑海中闪过，像幻灯片一样。却找不到可以解释其含义的字句。 第三十九章 一大面可以俯望整个城市的落地窗，闪瞎眼的水晶吊灯，还有放在面前茶几上的精致糕点，叶非端起糕点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当然不会是茶包那样的廉价品，回味醇厚，只是略涩了，叶非并不太喜欢。 叶非此刻正坐在一间十分大的会客室中，他是十分钟前到的，那位似乎是秘书的美人说他们的老板正在开会，所以先带他来到了这里。 对了，还没介绍，这里是雷鸣游戏公司的大楼，占据了这座豪华写字楼的二十九到三十二层。 叶非还不太明白自己被请来这里的原因，昨天晚上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个陌生男人，男人自称是雷鸣游戏公司的相关工作人员，鉴于叶非在游戏里经历的一些特殊情况，希望能向他了解一下状况。 游戏公司的人怎么会找自己？叶非原本感觉怀疑已经打算拒绝了。但对方后来想要约见见的地点确实是雷鸣公司的总部。那幢建筑在这个城市里也算是有名，连叶非都知道。也许真的是游戏公司的相关人员吧。 “叶先生，我们也不愿麻烦您，但是最近您应该也知道九天的运营出现了一些问题。如果您觉得过来有困难的话，我们也可以派专人去接送。”对方表示了十分的诚意。 “但是我并不知道……” “这点您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想了解几个简单的问题。” 对方一直在很耐心地劝说，所以叶非最后还是软化了态度。事实是其间他想到自己其实也有关于游戏的问题需要询问，既然能和游戏公司直接接触，就能知道那频出的BUG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约定好了时间、地点后，叶非今天就准时来到了这里——雷鸣公司的总部大楼。 “叶先生，请到这边来。”美人秘书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叶非的面前，微笑地说。 叶非站起来，跟着对方走出会客室，来到楼层深处的一扇门前。 秘书轻敲了下门：“我把叶先生带过来了。”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和打电话给叶非那个人的声音不一样，这个更沉稳，却隐含着身处高位者不露声色的天然气势。 秘书接着转头对叶非说：“那么叶先生请进去吧，我们BOSS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BOSS？叶非这才显出了一点吃惊，难不成找他谈话的还是雷鸣的老大，会不会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不过他还是礼貌地像秘书点了点头，开门走了进去。 “您好，我是叶非。”叶非淡定地走到对方的办公桌前，首先问好。 埋头在文件上签字的男人这才抬起头了，露出了一张叶非感觉似乎在哪见过的脸。而对方一看到叶非，似乎也有一丝惊奇：“是你？” 看来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感觉眼熟。但是叶非想不出来自己什么时候和对面的男人有过接触。 男人原本严肃的脸一笑：“你可能已经记不得了吧。我们应该在卫七的墓前见过。” 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模糊的影像，叶非又仔细地看了男人两眼，道：“原来是你。”那个看起来像是卫七的好友，却让叶非没有什么好感的周鸣，想不到他竟然是雷鸣公司的老大。这可真是奇妙的联系。 周鸣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指了指在房间另一边的沙发：“我们坐到那里谈吧。” 叶非点点头，于是两人一起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真巧，想不到我们会这样遇见。” 叶非并没打算和对方寒暄，毕竟他们也只是曾经见过一面，远远还达不到认识的程度。叶非直接将话题带到自己来这里的缘由上：“找我有什么事。我对九天也没有什么了解。” 对叶非的直接，周鸣也没什么特别不满，他自我介绍道：“我是九天的项目总策划，非常感觉你能来接受这次的调查。” “没什么。”叶非淡淡地说，他更想对方直接谈正题。 “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们刚刚决定结束九天的内测。如果你有看过论坛上的那篇万言书的话。” 叶非点点头：“我看过。” “虽然不完全是因为那个帖子的原因，但九天的游戏内部确实出现了许多的问题，也引起了玩家的很多不满。很惭愧，这其中的有些问题我们的技术程序员尽管彻夜努力，却仍旧没有找到原因，所以才把你找来的。” 叶非不解地问：“我并不懂得程序。”如果是这些技术上的问题，更应该咨询苏文才对。 周鸣却摇了摇头：“问题并不是出在游戏程序内部。我们的技术人员测试过很多遍了，程序是正常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这件事很奇怪。所以我们才想找你了解一下，因为在那个帖子里……” 叶非马上明白了，作为在普遍玩得沉闷的玩家里玩得最为风生水起的一个，他简直就是鹤立鸡群，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我没有用外挂。”叶非脱口而出了一句。 周鸣愣了一下却笑了：“我知道，杜绝外挂一点，九天还是很有自信的。” 叶非不置可否。 “其实我也亲自进游戏里去调查过，听说你是花魁盛事的优胜者？” 其实获得优胜的并不是他本人，不过因为这是表面上呈现出来的结果，所以叶非还是肯定了对方说得话。 周鸣似乎是苦笑了一下：“但是，我们根本没打算在测试中开放这个系统，这是个还不完善的系统。” “可是游戏更新……” “这也许很难让人相信，但那次游戏更新并不是我们启动的。而是游戏系统突然自行启动的。” “啊？”叶非终于微微失态了一点，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们的游戏系统还是活的不成？”这句话问得有点失礼，不过叶非出口也来不及后悔了。 “我们的系统当然不会自己行动，不过……”周鸣欲言又止，“还是再说说你的情况吧。” 接下来周鸣又询问了师门的事，以及建号的事，乃至春宵梦不醒和苏文，都包含在了对叶非的问题里面。 “难道他们俩那边也有问题？” “本来这些还是属于机密事项的，但既然现在已经泄漏了……你的你朋友的职业，也是我们没打算在测试中开放，还未完备的隐藏职业。至于出生地，根本就没有设定在下不去的山上的道理。那也是一个隐藏地图，预计是要到游戏后期才会被人发现。至于在你身上发生的BUG，我只能说，游戏绝不会代为建号，而且虽然有特殊种族选项，但也绝不会恶搞。” “可是他们……” “就是这样，这游戏发生了许多我们无法掌握的状况，所以才决定关停测试。” 叶非沉默了一会，说：“我能告诉你们的应该也就这么多了。”本以为来这里能获得一些答案，想不到返回来的依旧是一堆问题。“会不会是有人入侵你们的系统。” “这个可能性很大。虽然我们对自己的系统很有自信，目前为止也没找到入侵的痕迹。也许真的是对方技高一筹吧。”周鸣带着点无奈地说。 “没有线索吗？” “事实上，我们确实不相信有人能做到这样大规模的入侵……” 这种技术层面的事叶非并不了解。 “那么你有什么线索吗？”周鸣突然问道。 叶非不太明白地看着对方。 “虽然是看起来是针对整个系统的入侵，但是很明显也有针对你个人的行为不是吗。而那些有牵连的玩家都和你有联系。” 叶非哑然，这难道是在怀疑他吗？ 周鸣似乎看出了叶非的心中所想，马上解释道：“不，我们不是在怀疑你。这里要请你原谅一下，我们曾对你做过一些调查……” 叶非皱起了眉，想不到其中竟然还有这些关节。 两人突然间一起沉默了下来，谈话似乎已经进行不下去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却没有任何可利用的地方。 ‘他不是人，是鬼……’心中突兀地响起了这句话，会有关系吗，所有的事件都是有关联的吗。刚才在谈话中没有提及的一个人浮上了叶非的心头。 叶非重新望向周鸣，开口：“还有一件事，我在花魁盛事后获得了据说是系统发放的奖励，那个奖励是一个，高级智能人形NC。”既然花魁盛事都是尚未开放的系统，那么其所谓的奖励，大概也没有多少的可信度了。叶非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怀疑他不是真正的NC。”接下来叶非又详细将无间给描述了一遍。 连周鸣都面露惊异了：“我想，这么髙智慧的NC，我们暂时还没有技术制造出来。恩，你前面提到过的几位拜师的NC，也同样不在我们的技术范围内。” “那他们是……” 空气再一次静默下来，叶非和周鸣面面相觑，无法理解的部分渐渐扩大，却毫无线索。 入侵系统的，真的是人吗，真的有这么神通广大的人能做到如此变革性的升级改造？那大概对方就是神了吧。 但是如果是鬼的话…… 是在‘狗蛋’里，还是在‘九天’里…… “能对我们游戏系统的细节和隐藏部分了解地这么清楚……”周鸣突然眼睛一亮，但又马上黯淡下去，“不可能，不可能是他的。我在想什么呢……” 叶非看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了，干脆站起身说：“没有事的话我就回去了。”对方的问题虽多，但他也无能为力。 “能让我去你家一趟吗？”周鸣突然问，“我想看一看你的电脑。” 如果在游戏公司的系统服务器上找不出什么问题，那么也许，问题是出在客户端上也说不定。 第四十章 叶非潜意识里是对周鸣没什么好感的，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对方，由于对方是大老板事务繁忙，于是就约在了周末。 周鸣、叶非……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呢，叶非莫名地开始想这个问题，除了都和那个人有交集之外，他们并没有能够产生关联的部分。 卫七，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个交集。卫七已经死了…… 卫七、卫七…… 叶非不停地念叨着这个名字。这个严格来说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却有着生死这么重大的因果。叶非已经很少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了，更加想不起那天自己的心情，今天却突然陷入了久远泛黄的记忆中。 他听见身后油门轰鸣的声音，灼热的气流自后涌来，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突然间就被重重地推了出去，整个人扑倒在地上，而抬眼之间，空中划过一个美妙的弧度，就像在飞翔或是在跳舞，那一瞬间他觉得真是美极了，他竟然觉得美极了，直到那个东西坠落下来，漫溢出鲜艳的红色，铺了满地。 叶非起初并没有移开视线，他看着那个倒在红色海洋里的人，还是觉得很美。那天的感觉十分奇异，似乎瞳孔上罩了一层液化的膜，一切看起来都不真实，一切看起来又美得惊魂。 最后映在他眼中的是一个笑容，浅淡虐带嘲讽，叶非那时还解读不了。 然后他感到有点难受，那双逐渐闭上的眼睛让他难受极了。 他慌乱地站了起来，望着那趴在地上的沉默背影，笔挺的、美好的，现在却这么脆弱，仿佛稍稍一碰就会破碎。 一股惶恐涌上心头，那静止却不断远去的画面让叶非焦躁不堪。他恍惚中看见倒下的人站了起来，背对着他静默地开始走远，不曾回头。脚踩在地上，落地无声。 叶非转身逃向了相反的方向。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离开这里，要离开这个人，不然、不然会怎么样呢？ 沉睡在记忆中的画面就是这样了，叶非依旧闭着眼。 那个遥远的背影似乎和最近的某处重叠了，他在不久前还感受过那种熟悉，那时他没来得及想起来，现在却突然再也隔断不了两者的联系。 “无间……”叶非无意识地嚷嚷道，那天在上山的路上，在那条不见天日的昏暗密林里，那个人走在他的身前，挺拔的背影有那么一点熟悉，那时他却想不起熟悉在哪儿。收紧的腰腹、挺翘的臀，就算那般沉默地倒在地上，都依然感觉很美，永远地刻在记忆力。是了，就说为什么会那么熟悉，原来是一样的啊……原来是一样的啊…… 叶非蓦地睁大了眼，瞳孔中又无法掩盖的惊恐。 并不是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啊，一复习，仿若所有都开始无所遁形。 “不会是……跟着我回来了吧。”叶非仰躺在床上，用手捂住了眼，恍惚的声音连自己听得都不甚清晰。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空荡荡的，不知在问自己，还是在问空气。 电脑的显示屏突然地闪烁了一下，蓝色的光幽幽的落在叶非的半边脸上，有点冷，另一边还在阴影之中。似乎一个人被劈分成了两半。 夜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叶非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说有，他也是被动的，那根本就无从选择。 “就算……也不可能是我吧。” 接到苏文的关心来电的时候，叶非刚从一片混论中清醒了那么一分，他测过身，把手机直接放在耳朵上，也没拿手去除。 “什么事？”也许是叶非懒洋洋的声音有点让对方不太适应，苏文没像以前那样一开始就咋咋忽忽地长篇大论。 “还记得我游戏里那个师弟吗，他说要帮你看看。” “我要他看什么。”叶非昏沉沉地问，脑中老是那两个背影交替闪烁的画面。 “我跟你说，其实他是真的道士。”苏文一点兴奋地说。 “我知道。” “我把你的情况都和他说了，正好他说到这附近修炼，所以打算给你看看。” 叶非寒了寒：“他的修炼是打游戏吗？”而且苏文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对方的说辞，一般人肯定会觉得那是扯淡吧。 “别在意那些小问题，你不是也没头绪嘛。死马当活马医嘛。” “你似乎兴致高涨？” “这不是没游戏玩了吗，生活是多么的空虚寂寞啊，幸亏还能为兄弟你排忧解难，我又重新感受到了人生的意义。” “……你的工作呢。” 苏文啧了一声：“那算什么，好啦，我们周末来看你。” 叶非还没来得及说周末已经约了人，苏文就已经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只留给叶非一阵忙音。 算了，反正也不冲突，可以一起搞定。 怎么突然就想到卫七了，叶非望着‘狗蛋’想，虽然自己似乎是就只做过那么一件‘坏事’，不会真的跟了回来吧。自己被鬼上身了十几年？叶非抬起手敲了敲液晶屏，然后他还藏在这样的地方？ 可是叶非这尚属短暂的人身，除了玩游戏之外也没有过其它的不顺。谁能相信一只鬼跟着自己就是为了阻止自己玩游戏……他上辈子是教导主任吗？不过，也是有过其它的恶作剧的，比如……怎么说也都是一些无聊的事。 你后悔救了我吗？叶非喃喃出声，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却又像是在对着某人说话。 “臭小鬼……” 这句飘渺的回声出现在空气里的时候，叶非已经从房间中走出去了。 时间很快就过渡到了周末，苏文一大早就精神百倍地敲响了叶非家的门铃。叶非一手端着豆浆过去开门。 “铛铛，免费油条外卖。”金黄酥脆的长条猝不及防地被塞进最终，叶非手晃了一下，杯中的液体溅起在虎口。他皱着眉将嘴里的油条嚼了一口扯下来，不轻不重地踹了苏文一腿。 苏文委屈地抱住膝盖：“我好心给你带早餐你还这么对我。” 叶非摇摇头，苏文确实需要游戏的滋润，不然脑子都傻掉了。 “对了，这就是我师弟。”苏文侧了侧身，把站在后面的人让了出来。 其实苏文不用让叶非已经看到他后面的人了，和游戏里的正太小矮子不同，现实里的这个小道士的身量可很是高大，比站在他前面的苏文要高了大半个头。不过脸看起来还是很小，似乎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你好，我叫虚河。”小道士向叶非看过来，自我介绍道。声音听起来也很年轻。 “叶非。”叶非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两双拖鞋踢到门口，“进来吧。” 苏文自然是十分不客气的，虚河就显得很礼貌了，动作很拘谨，话也不多。 反正有苏文在，叶非让两人进屋之后就去认真解决自己剩下的早餐。 苏文站在虚河的身边兴奋地询问着：“怎么样，这房子是不是有什么诡异……真的有鬼吗？叶子你这房子里是越来越冷了，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阴气？” 虚河没被苏文影响，一进屋之后就开始仔细地观察起了四周，接着指着卧室的方向问叶非：“我可以去那边看看吗？” 苏文飞快地代叶非回答了：“没事，叶子绝对没有藏见不得人的东西，放心进去。” 虚河还是在叶非说了没关系之后才行动。 “怎么，这里有问题吗？”苏文领着虚河进了卧室里。 叶非很快也将早餐解决了，随便将被子冲洗过后也来到了自己的卧室。就见虚河站在他的狗蛋前，一只手指点着液晶屏的上部，身上竟然发着一圈淡淡的光。 连旁边的苏文也看呆了，直楞着眼看着那个光圈，还伸出手去碰，然后从光圈之中穿过了。 这看起来可不像什么普通糊弄人的小把戏，叶非终于正视起了这个小道士的身份，先前他可不是相信，而是并不怎么在乎，想不到对方还真的是一个高人。 “在这里。”虚河开口道。 “什么？”苏文接口问。 “那只小鬼在这里，和游戏里的那只一样。”虚河一脸淡定地说，看了叶非一眼。 苏文露出不解的神情：“游戏？游戏里有什么鬼吗？”他那天比两人都早下线，也就没有听到后来虚河和叶非的说话。 虽说虚河展现出了点本事，但是叶非还是很难相信他这空口无凭的灵异故事。自己的猜测是一回事，但是真的被人给证实又是另一回事了。 虚河深深地看了眼叶非：“看样子，他已经跟了你很久了。” 叶非神思一恍，脱口而出一句话：“那你能让他现形吗？”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以付你钱。” 虚河摇摇头：“不用，我在修炼。” “喂喂，你们突然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了。”苏文在旁边叫道。 叶非简单地向他解释了下，然后苏文因为惊讶长大的嘴很久都没有闭上。 “我可以让他现形，不过要先准备一下。”虚河说，接着解下了绑在腰上的那个包。 叶非有一种很复杂的心情，看着虚河从包里拿出各种奇奇怪怪的物事。苏文则是单纯好奇地靠近在围观。 准备工作似乎很繁杂，所以虚河叫了苏文帮忙，摆放东西，设神台，画法阵……苏文盯得眼睛都直了。 终于，虚河宣布：“好了，可以开始了。” 扑通，叶非感觉自己的心突然重重跳了一下，房间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了起来。 就在这时，叶非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也听到了门铃的响声。 “我到了。”发件人是周鸣。 第四十一章 “你好，打扰了。”叶非开门后，看到的正是周鸣礼貌而生疏的脸孔。 叶非点了点头：“请进吧。” 似乎听到了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奇怪声音，周鸣问叶非：“家里有客人。” “一起玩游戏的朋友。” 叶非领着周鸣来到了卧室门口。 里面现在看上去一片诡异景象，电脑边点着两根红色的蜡烛，一张黄符贴在屏幕的正中间，苏文手里高举着一个魂幡。而虚河站在房间的正中，也就是叶非的床上，拿着把木剑挥舞着，口里念念有词，像念经一样，让旁人完全听不懂那内容。 饶是周鸣这样淡定沉稳的商业精英，也在一瞬间有点目瞪口呆，像突然进入了异世界一般。他只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叶非：“他们在？” 叶非身处其中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现在站在旁边看，反倒涌上了一点羞耻的感觉，特别是旁边还站着一个周鸣，这么神经幼稚的举动如过不明就里的话，他也会嘲笑。 叶非假意咳嗽了两声，低声回答说：“没什么，驱鬼……”他的脸稀罕得有点红，尾音被拉得含糊不清。 “鬼？” “不然你先去客厅里坐一会吧，马上就好了。”叶非别扭地转移话题掩饰尴尬。真的，这看起来傻透了。 “……没事，我也看看吧。”周鸣说。 叶非也不知继续下去要解释什么，于是也保持了沉默。 只见虚河的脸渐渐变红，汗滴从额头渗出来，开始一粒粒地往下滚落。他口中念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已经完全区分不出音节了，听起来只有‘嗡嗡嗡’的声音，并不太让人舒服。 “还没结束吗？”周鸣问。 叶非掏出手机看了看，从这仪式准备好开始到现在大约过了快半小时了，屋里还一开始相比也没出现什么异样，电脑也是。 “手别放下去！”虚河抽空提醒了苏文一句，他的魂幡快举不下去了的样子，一直晃动。抬着手拿了半小时，感到累也是自然的。 叶非走上前去，对苏文说：“我来吧。”接着成功接过了苏文手中的道具。 苏文巴不得把这烫手山芋马上交给别人，瞧虚河也没说什么，赶紧和叶非接班。 “累死我了，手都变僵了。”苏文松了一口气地走到一边，一抬眼却看到了周鸣。刚才一直全神贯注地维持着举手的姿势，苏文根本没注意房间外边有什么动静。 “咦，你不是雷鸣的老大？”做为一个关注热心关注游戏业界的资深玩家，苏文一眼就认出了周鸣。毕竟前一段时间凭借着九天的造势他可是经常出现在新闻上，苏文想不知道都难。 苏文回头惊讶地问叶非：“叶子，雷鸣的老大怎么会在这里？？” 虚河这时不客气地吼了句：“安静！” 苏文讪讪地闭了嘴，可惜不能和叶非只依靠眼神就能够顺畅交流，于是他只好向闲着的另一个人打探情况。好在苏文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不会有任何羞怯、尴尬发生，在这方面他一向是好手。 “你是雷鸣的老大——周鸣？”苏文还是先确认了一下，毕竟这世界上人有相似，他又只是从报道新闻上见过对方。 “我是，你好。”周鸣点了点头。 “哇啊竟然是真的。你和叶子、叶非认识？” “有点渊源。” “哦。”苏文马上就明白了对方应该也和叶非不太熟，这样直接问两人的关系有点不太好，于是苏文问道：“你今天到这里来是？” 周鸣迟疑了一下：“九天出了点情况，我来了解一下。” 九天出情况要找叶非来了解？苏文心里头冒出疑问，不过他随即想到叶非在游戏里的种种‘奇遇’，还有在那个万言书里看到的提到叶非的情况，不会…… “你们不会真的是相信了论坛里那帖子的话吧？”九天停测难不成还真能和叶非扯上关系？ “有一部分原因。你也是九天的玩家吧，九天出了很多状况……我们需要从各方面调查。” “哦对……不过你们也真行。竟然让我在山上关了两个月，很有胆气嘛。差点我就坚持不下去吓跑了。” 周鸣眸光一闪，沉声道：“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对游戏的掌控不周。” 苏文听了这话也惊讶了：“不会这不是你们的设计？是BUG吧？和叶子的一样？” “关于这点我们还在调查中。”周鸣的神色变得很沉。 想不到会从游戏公司的老大那里得到这么劲爆的内幕，看来九天是真的有很大问题。苏文摸了摸鼻子，觉得不好继续问下去，就回身看屋里现在的状况。 这一看把苏文吓了一跳，屋里像起了雾一般，似乎很多水汽散在空气中，让视野变得朦朦胧胧的。特别是叶非的电脑桌那边，雾气更是浓厚，而且颜色在渐渐变深，先发灰，然后开始发黑。 “聚！”虚河骤然间爆破地一声喊，浮在房间中的雾气开始往一处流动去。那流动汇集的地方正是‘狗蛋’那边。 原本就稍显浓黑的雾气在接收了涌来的同伴之后，颜色更深。 那一坨雾气开始逆时针由慢渐快地旋转起来，原本肥厚的姿态逐渐拉长，变成了细细的一股，那看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液晶屏在冒烟一般。 突然，除了虚河在内的全部人都表情惊异起来，那拉得长长的黑气还在变形之中，却是显现出来了一个人形，先是头，然后双手、双腿。一个漂浮在显示屏上方的人的姿态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清晰，黑气正塑造着他的形状…… “真、真的有鬼啊？”苏文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方向，似乎被那团黑气吸住了魂魄，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呆滞。 一直保持着沉稳的周鸣皱起了眉头，他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并不是因为眼前这匪夷所思的诡异景象，而是难以言说的一股来自心底深处的骚动，让他不由自主地跨前了一步，想把那远处的人形看得更清晰。 叶非反而是最平静的。 他有过许多的猜测，此刻看见那在脑海里漂漂浮浮的东西真的出现在眼前了，马上就能得知他的真面目了，却奇异地沉静了下来。 他像是知道自己最终会看到什么那般，就等着最终的结果与心中的答案重合。 马上就能见到你了。 纠缠了那么久，终于能见到你了。 应该就是那个你吧，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的，我……许许多多不明的念头一下子涌上了喉头，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于是都堵塞在那里。 叶非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现！”虚河突然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水杯，含了一大口在嘴里，随着木剑横向一挥，口中的水随之呈放射状喷射了出去了。 “脏死我了！”一个不属于屋中四人任何一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空气中，“把我衣服都弄脏了。老子就剩这一件了可没得换！” 叶非的眼眯了起来，看着包裹着人形的黑雾开始变得稀薄，最后像是被吸进了包裹之下的那个身体里去，一个透明轻飘的身影终于显现了出来。 那个人正低头查看着自己仿佛被沾湿的衣服，陌生又熟悉的眉眼，像是从叶非的记忆里抽离出来的影像，那么真实地站在了身前。 透明的身体面带不豫地抬起头了，漫不经心地扫视了眼众人，最后将目光投向了某个方向，不是叶非。 “你……”不知是谁的声音，首先打破了静默。 那个将起未起的音节却被不客气地打断了。 透明的身体这次视线转向了叶非，用一种高冷的口气责备道：“喂，臭小鬼，你怎么把这只恶心的臭虫招来了，真是碍眼。” “卫七……”叶非低喃，干涩的喉咙终于能够发声。 “对啦对啦。就是救了你这条小命的大恩人！”卫七说完这句话，突然一下子出现在了叶非面前，从后抱住叶非的头捏着他的脸颊往两边拉，“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冷血的小鬼真不可爱。” 这边叶非无论是身体和思维还处在迟钝期，苏文从呆愣中回神先惊叫了起来：“啊啊，叶子你竟然还认识这只鬼？？” 卫七投过去不屑的一眼：“蠢蛋，不认识我会找上他！我可是这小子的神大人，是不是啊？”卫七这次整个手掌都加入了蹂怩叶非脸颊的行列。 “你干什么呢……”卫七对叶非的动作又给了苏文混沌一击。 卫七哼笑一声：“发泄！”口气张狂，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是卫七？”苏文感觉自己被一个力道拽到了后面，他看去，竟是周鸣越过自己走了上去，脸上是震惊中混杂了茫然与些许无措的神情。 卫七停止了对叶非的玩弄，看向周鸣的目光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厌憎，他勾着叶非的脖子，吧下巴抵在叶非的肩上，用一种嘲弄般的声调道：“难为你十几年了还记得我，我可一点都不想见你啊，恶心。” 周鸣沉默不语，放在身侧的手却在轻微地抖动着。 虚河已经从床上跳下来站到了苏文身边。 苏文迷惑地问：“怎么，这两个也认识？” “不知道。” 苏文越看越觉得，这场戏好像有点奇怪啊，只除了他和虚河是纯粹的局外人。周鸣竟然也会扯上关系？ “卫七。”叶非又叫了一声，双眼终于恢复了清明，侧头像近在咫尺地脸看去，那张在鲜血的映衬下，戏谑的模糊的遥远的那一张脸，此刻，就离得这么近。 第四十二章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啊，所以我现在……是鬼嘛。”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眼里满是挑衅的光芒，黑得让人沉沦。 那天的后来，周鸣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慌乱的背影显得有些许狼狈。 卫七冷漠地一笑：“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人。不会现在开始怕了吧。”语气中浮动的，是完全不加掩饰的恶意。 叶非看着那只在房间里到处乱飞的鬼，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苏文就坐在他旁边，也是好奇地盯着卫七在看。虚河此刻正睡在房间里，据说是法力使用过度，所以要休息个个把小时来恢复。 “这东西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吧？”苏文小心地瞟了卫七一眼问眼皮子已经在打架的虚河。 眼前的小道士默然两秒，就倒向了床没有像根木头一样地睡死了过去。 一张脸突然阴森森地凑到了苏文的面前：“你说我会对你做什么？”殷红的嘴唇一张，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苏文尖叫一声，窝囊地躲到了叶非的身后。 叶非盯着卫七一脸玩味的表情，对方也不靠近，也不说话。片刻之后叶非侧头对抓着自己一脸防备的苏文说：“没事的。”也不知道从哪来的自信，也许只是毫无道理的直觉。 卫七冷笑了一声，突然接近拍了拍叶非的头道：“真乖。”又扮鬼脸下了苏文一次，就自顾自地飘着四处转悠开了。 “这对心脏真不好。”苏文感叹着，也从叶非的背后钻出来，恢复了正常。 “他不会做什么的。”叶非又小声说了一句，对上了苏文充满探究意味的眼神。 “叶子，你是不是认识他？”苏文的视线在叶非和卫七之间来回移动了两下，叶非的表现像是他曾经就见过这只鬼，所以面上看不出多大的惊讶，只有一丝浅浅的茫然一直覆盖着瞳孔。 “卫七。”叶非低身说，“他叫卫七，是救了我的那个人。” “你说救了你？不会是、小时候的那一次车祸。” 叶非点了点头，虽然十几年的记忆已经褪色，但那张脸出现在眼前的一瞬间，叶非还是一下就回忆了起来，并且深入骨髓般难忘。 那个赋予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结果把自己搭上了的傻瓜大侠。叶非从未想过他们会再有任何交集，毕竟其中一个已经永远的故去了，想不到意外连连，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不，不对，也许是一直都在…… “他这么会在这里？藏在你的电脑里……”苏文自然而然地发出疑问，说了一半的字句突兀地顿住，脸上渐渐流露出不可置信的一丝惊恐，他扭头看着叶非那张面色稍显苍白的脸，问出心中刚起的猜测：“喂喂、不会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跟着你吧？？” 从遥远的那场车祸过去之后，叶非就被自己救命恩人的鬼魂缠上，一直被附身了十几年。仔细想想，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啊。 苏文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大概吧。” 这大概是叶非这一辈子思维最为迟钝的时候，刺激的反射过程变得缓慢，连带着对关于卫七这只鬼的信息的处理，也变得滞后了。 老实说，他还没想过出来的会是卫七。他想过很多种可能，那些的可能里面似乎有过现在这种情况的存在，但都被干净利落地给忽略了。所以当现实宣布了这有点奇怪的答案的时候，似乎在意料之中，但也无法填满一瞬间变得空白的脑部空间。 看见的是卫七的鬼，比起看见鬼这件事本身来说，还要复杂得多。 “他为什么要跟着你？”苏文不由自主地就压低了声音。 叶非摇摇头。 苏文自顾自地猜测道：“难不成是他救了你之后后悔了，所以想夺走你的身体给自己用。” 叶非的目光在不远处的卫七身上停顿片刻，也许是有这个可能性的吧。他心想。不然确实难以解释他跟着自己的原因。 救了人，结果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后悔也是很自然的事不是吗？那时候的卫七还那么年轻，对就和现在变成鬼的他看上去一样的模样，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这个年纪的话，甚至看起来比现在的叶非还小了。 那么早就死掉，真的能够甘心吗？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听不见啊！”阴测测的风扫过苏文的脖颈。 苏文艰难地转过头，一脸艰难谄媚的笑：“前辈，我们什么也没说，你一定是听错了。” “救了人后悔了，所以来觊觎年轻甜美的肉体？你的想象力挺丰富的嘛，我看你这身体倒比那呆小子强多了，不如送给我如何？”卫七刻意把脸压近苏文，咧着嘴说。 苏文赶忙摆手：“不不不，还是叶子的身体比较好，我就不和他抢了。”这种事关性命的时刻，当然得当机立断地卖队友。 卫七啧了一声，大喇喇地靠上了沙发：“放心，我对你们这弱鸡一样的身体可没兴趣。要想拿，他还能活到现在么？”卫七斜瞟了眼叶非，露出一个稍显自嘲的笑，“不过嘛，确实挺后悔的，这只小白眼狼。” 卫七说着又伸手去捏叶非的脸。 两只纤长苍白的手指刚沾上叶非白皙滑嫩的面皮，细瘦的手腕却在这时候被抓住了。叶非没有像不久前那般任卫七在自己的脸上胡作非为，而是干脆果断地抓着他的手腕在行动还没有实施前就给拽了下来。 卫七的手很凉，简直就是散发着天然的冷气。 只是叶非才感受没一会，那手就滑不溜秋地脱离了钳制。 卫七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叶非，眼微微眯着：“臭小子，竟然敢反抗我。” “你要做什么？”叶非平板地问，“如果不是其他原因，你跟着我要做什么？” 卫七脸上的表情慢慢地消失，整个人就变得阴森冷冽起来。 苏文有点不安地推了推叶非，对方却没有什么反应。 却没想到卫七一掌扣上了叶非的后脑勺，把他的整个头压了下来，嘴里狠狠道：“小白眼狼，怎么和救命恩人说话的啊你！十几年没一点长进！” “老子早就想教训教训你了知不知道，你可是老子拿命救得，懂不懂！结果看看老子救下来的是什么东西！老子不爽很多年了！擦！” 叶非的头被卫七压着抬不起来。 卫七向苏文一挑眉：“我要和他好好说说话，你先回去吧。” 苏文一脸的犹豫踌躇，这丢下似乎正处于危险中的好兄弟，不太好……苏文这边还没做好准备，突然感觉一阵劲风吹到了自己身上，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外滑去。 卫七冷冷的声音在整间屋子里响起：“老子暂时还没打算对他怎样，不过要再惹老子的话，可就说不定了。” 苏文被卫七一双幽幽的眼盯着，当即做出了决定，眼神悲戚地看了他被压得抬不起头的兄弟一眼，心里默默念道叶子你一定要撑住，就撒腿撤退了。 “那我明天再来！”告别的语句和关门的声音混杂在了一起，散在了外面。 叶非挣扎了两下，卫七终于把手放开了。 现场终于只剩下两个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狗屁！ 卫七眼珠子在叶非脸上溜达了半晌，摇了摇头：“你怎么就不会换个表情，看都看腻了。” 叶非同时也在比对着眼前的人和自己想象中的卫七，没有这么生动，也没有这么聒噪。叶非没有给想象中的卫七定义过具体的形象，但应该是和这个卫七不一样的的。他似乎很活泼，眼角眉梢都沾染着邪气，嘴角似讽非讽的弧度，这点倒是很像。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描摹了十几年的画中人突然有一天活过来了，令人不知所措，来不及去追究原因，就已经沉沦下去。 卫七看着不说话的叶非，人慢慢地凑近了，一手绕过了他的脖子，轻佻地，在他的颈边缓缓吹出一口气，让那细小的绒毛瞬间瑟瑟发抖。 “怎么，看我看呆了。想不到你也有这种兴趣啊？”低沉暧昧的语调。 叶非感觉一个柔软湿冷的东西吻上脖颈，轻柔地，舔舐了一下。 麻痹的神经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伸手要推开靠近在身边的人，手却什么都没碰到，穿过了一团空气。 叶非略带疑惑地看着自己在卫七的身体里移动的手。 卫七靠着叶非愉悦地笑起来：“我可是鬼，你以为是想碰到就能碰到的么？现在可只有我碰你的份。” 那样子看着简直就像是无赖了。 叶非把手收了回来，皱皱眉，开口和对方说话还是有点别扭不习惯：“你不是要和我聊聊吗？” 卫七摇摇头：“不急，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叶非突然感觉到，他把卫七从电脑里揪出来，是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他本来只能在电子世界里捣捣乱，现在的危害等级已经上升了。 想起电脑，叶非问：“你一直都在……狗蛋里吗？” 卫七松开了叶非，恢复了豪放的坐姿：“什么狗蛋，喂，我一直很想问，你这奇葩的品味到底是怎么来的。给个电脑取名叫狗蛋，让他看家吗？” 叶非面无表情道：“它不是做到了吗。”说得是上一次家里进贼的事。 “那是我……” 叶非打断了卫七的话：“所以那些都是你做的？”异常的电脑，满是BUG的游戏，都是寄生在里面的一只鬼的恶作剧，对了还有，他仿佛被游戏大神嫌弃的前半生。 卫七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大大方方道：“对啊，都是我。” “为什么？”叶非问。 卫七奇异地看了叶非一眼，就好像他问出的这个问题十分奇怪。 “当然是为了给你那白开水一样的无聊人生增添点乐趣啊！”然后卫七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很愉快地笑了起来，“对了对了，还是那个最有意思……”卫七边说着边意味深长地盯上了叶非的下半身。 “你的那里还好吧？那一次后都没见过……” 叶非直到注意到卫七的视线，脸腾地红了起来，难得地结巴了：“那、那个也是你……” “看你那么投入，我也忍不住啊。”忍不住恶作剧，耍弄一下那个精神的小东西。 “你在看……” “唉唉，难不成你是害羞了。其实你那东西长得还不错啦，嗯，要不现在再让我看看？” 叶非这次才是真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做那种事的时候会被人观赏，也没有尝试的兴趣。 卫七被叶非的反应逗乐了，想了想就靠近过来，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靠上了叶非双腿的中心，还用力揉了一下，感受到对方瞬间的颤栗，沉声笑道：“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有啥好不好意思的？” “不过摸起来也不错嘛，我也十几年没碰过人了，还挺想念那滋味的……” 叶非木然地任另一个气息靠近自己，这个发展又是怎么回事？？他下意识地低眉看眼前的人，危机正在靠近中。 “不反抗？”卫七低语了一句，弯起嘴角，“来真的也不错……” 第四十三章 叶非屁股往外一滑，直接掉下了沙发，他有点狼狈地站起来。不着痕迹地保持了和卫七间的距离。 卫七也没有追过去，耸耸肩浑不在意，将刚才的举动就这么一笑揭过。 叶非这辈子还没这么正经地被男人调戏过，恩不对……除了在游戏里的那个兜里玩。总之叶非在现实里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状况。 “你……”叶非觉得有点难以出口，和一个知道了十几年却第一次真正面对面的人实在有点难以交流，特别是发现对方还有点举止不端、行为不检、脑回路异常之后。 叶非不太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 卫七摆摆手：“别紧张，早上十几年我可能还对你有点兴趣，不过现在就算了吧，不过……”他眉峰一挑，“如果你希望来段人鬼情未了的话我也不介意。” “敬谢不敏。” “唉……”卫七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你答应地这么爽快我都想反悔了。这么美味的肉体放过太可惜了。” “……我不喜欢男人。”叶非说。 “啊，真是太巧了，我喜欢！”卫七欣喜道。 一点也看不多哪里巧了，叶非在心里默然。发现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同性恋奇怪吗？不，比起发现自己的救命恩人在十几年后变成鬼站在自己面前，同性恋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 叶非旧话重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跟着我？” 卫七转过头看着叶非，脸上的笑收敛下去，轻声道：“你问我为什么吗？”冰冷的声调就像是滑腻的蛇皮一样。 不去投胎，反而在电脑里埋伏了十几年，对自己救下的孩子实施各种无伤大雅却令人可恨的恶作剧，到底是因为什么？ 卫七整个人在沙发上懒懒地躺下去，目光从下上望，有一两秒很静地落在卫七身上，然后缓缓开口：“当然是因为看你不爽啊，臭小鬼。” “我可是救了你啊，一句谢谢都不说就走掉是什么意思？”就像想起了什么讨厌的事一样，卫七表情难看，“让我感觉救了你的自己就像傻子一样！” 就算死了这么久，卫七还依然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情景，他这辈子难得的一次善心发作，就把自己的命给赔上了。 卫七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高尚伟大的人，只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从车轮子底下将那个还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小孩扑了出去，接着巨大的冲击撞上后背，他自己也轻飘飘地飞了起来，成全了做为人类最初也是最后的一场飞行表演，最后壮烈地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用鲜血为自己加冕。 嘿，我飞得不错吧？他晕乎乎地抬起头，甚至想笑着问旁人一句。就见那个被他扑出去的小孩，面瘫着一张脸淡定地从地上站起来，还有闲情拍拍沾在身上的尘土。面无表情地望了对面就要牺牲的救命恩人也就是自己一眼，竟然转身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离开了？！ 卫七简直不敢相信，这臭小子是怎么回事啊，自己赔了条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一句谢谢都没有！喂，就算你不能过来看一眼你说你吓傻了都没什么，没事人一样地走掉算什么啊！救了你的我算什么啊…… 结果只是一厢情愿的大傻瓜吗？ 卫七觉得自己这难得的一次牺牲被嘲笑了，被鄙视了，简直窝囊！ 那一瞬间他后悔了，后悔救了那只小白眼狼，后悔自己青春无敌年华正好就香消玉殒，红颜美人枯骨。 卫七恨不得把时间退回自己扑上去之前，管那臭小鬼去死。 不行不行不行！！这简直就是蠢死的！他怎么可以蠢死！聪明了一辈子结果竟然是蠢死的，谁能接受这狗屁结局啊！ 要把命讨回来！ 然后，于是卫七再有意识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一只没有实体，谁也看不见，轻飘飘的鬼了。而且还成了他救了的那小鬼的背后灵。 他自己的身体已经死透了，那么想活过来只能占了这小孩的身体。 哼白眼狼臭小鬼反正他这条命也是自己救的，老子现在不高兴了想拿回来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卫七心里想着，也这么行动了……闯进他的梦中，夺取他的生命，看着他逐渐衰弱下去，这个被自己拯救回来的人，马上就会再一次踏上三途川的路。 …… 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跟一个臭小鬼计较也太掉价了，卫七只是这样对自己解释。真是个越看越讨厌的小鬼，卫七撇过脸，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眼珠子扫过那放在房间角落里的电脑，念头一闪，忽然一股吸力涌来，他挣扎着，从此就被困在了那一零的数据世界里，再也无法翻身。 “救了一只白眼狼，还莫名其妙地被困在电脑里，老子是不是应该非常、非常不爽？”卫七转过头问叶非，眼眯成一条长线。 叶非咬了咬唇，卫七说得没错，那时他是走了，准确点说，应该是害怕地逃跑了，十几岁的孩子，还无法承受那么沉重的生命突然就压在自己身上。所以叶非慌乱无措地逃跑了，只是，没人听到他那如擂鼓的心跳。 “对不起。”叶非轻声说，就算迟到了十几年，就算已经来不及了。 卫七不屑地啧了一声：“现在说顶鸟用啊。呆小子，十几年都没长进，还是这副死样子。”卫七早已找不到当初的愤怒了，好歹也是相对了十几年，虽然对方一无所觉，也足够卫七将他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 天生的面瘫又闷骚，大概那时候，也不是看起来的那般无动于衷……而且卫七这十几年其实也没有太无聊，在某人身上找到了许多乐趣。 卫七把两条腿搭起来，十分大爷的说：“你也别演小媳妇了，老子已经大人大量地原谅你啦。还惦记着十几年，累不累啊。“ 叶非突然皱了皱眉，问：“就这样吗？” “什么？” “你的愿望就是这样吗，惩罚我？”叶非顿了顿，又解释道，“只有愿望未达成的鬼才会徘徊在世间，如果是这样，你说已经不在意了，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卫七愣了一下，骂道：“老子留不留用得着你这个臭小子来说，给点颜料就想开染坊是不是，这么想让我去见佛祖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你是说我见不了佛祖要见的是阎王对不对？！”卫七不怀好意地瞪着叶非。 叶非嘴角抽了抽。难不成是物种不合所以才产生了交流障碍吗，他心想。 “那游戏……也是因为你的原因？” “BINGO！多亏了我，你有了一个多么健康向上的人生啊。看，多令人羡慕的一个号学生，乖宝宝，完美的小王子！” 小王子……叶非瞬间反胃了一下，有股想要呕吐的冲动。 “九天呢？”阻止了那么久，装了那么久的游戏大神，怎么又松手了…… 卫七突然伸了个懒腰：“真是，一出来就让我说这么多话，累死了。老子要去休息一下，你自便吧。”说完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整只鬼就消失不见了。 一只鬼有什么好累的，叶非望着卫七消失的方向想。 静下来，叶非才又体会到了那诡异的感觉，自己竟然和一只鬼聊了这么久吗？自己竟然和……卫七聊了这么久。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有种时空错乱的倒错感。究竟是在做梦还是换了臆病，才会出现这么真实的幻觉。 一下子接收了太多的心里，脑子内部在加速处理中，可好像还是跟不上那发展的速度。 叶非坐到卫七刚才坐着的位子上，冰冷地没有一点温度，仿佛不久前，并没有一个人在这里，摆着那嚣张倨傲的姿势，说话。 就在叶非陷入似梦非梦的怀疑中时，从休息中醒来的虚河走了出来。他的脸色红润了一点，没有做法让卫七出现时那般苍白。 叶非倒了杯水，并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包巧克力递给他。总之，先补充能量。 “要吃饭吗？”叶非问，冰箱里还有食材。对方看起来这么辛苦都是因为自己，叶非也有一点不好意思。 “不用了。”虚河拒绝，接着转头环顾四周，视线在某个方向停留了一会，才收回来。 “他在那里？”叶非问。 “恩，在休息。我强行将他从附身物中拉出来，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什么？” 虚河看着叶非有点惊讶的表情，解释道：“这样的游魂如果脱离了执念的凭依物，是留不在在世间的。顶多只能撑个一星期。而且因为我还给了他实体，可能还撑不了那么久。” 叶非没想到还有那种副作用：“那怎么办？” 虚河似乎有点不明白：“什么怎么办？鬼都是应该入轮回的，他本就留了太久了。” 虚河说得应该是对的，但是叶非却骤然胸一闷：“如果把他塞回去呢，那是不是就没事了。”还没来得及思考，叶非就脱口问出。 “理论上是那样。” 连叶非都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他望着据说是卫七隐身的方向。身体开始发热，脸有点红，似乎见到那个人的兴奋，直到此刻才表现出来。 第四十四章 周鸣在电话里向叶非为他中途回去的事道歉。 叶非表示没什么，他也没和对方说明苏文和虚河会来召鬼，结果还竟然真的给唤出来了。何况那只鬼还是周鸣十几年前就已经死掉的朋友。 卫七的朋友吗？叶非突然感觉有一点不对劲。如果他们是朋友，那么早上相遇时的那个场景就完全解释不通了。不该是那样的，卫七对周鸣说的话，周鸣略显惊慌的神色以及落荒而逃…… 为什么会落荒而逃呢？看上去并不是因为怕鬼这样的理由，周鸣那时十分的慌乱，甚至是有一点心虚。单纯的害怕是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产生的。而如果不害怕的话，见到暌违了十几年的好友再次重生在自己面前，就算没有欣喜，也不会慌不择路地逃跑吧。简直就像看到了来寻仇的仇家一样。 他们明明是朋友，清明还去祭奠了呢。虽然叶非也就见过这么一次，十几年来仅仅的一次。那么他们的关系，看来并不是十分的要好。岂止是不要好，回想起卫七当时说得话，还相当恶劣。 他称呼他为‘这个恶心的东西’……不是寻常的朋友，也并非一般的关系。 “我明天还会再来的，麻烦了。”周鸣说。 叶非从思绪中抽神出来：“今天的那个是、卫七。”他会不会只是没认出来？ “啊，呃。”周鸣迟疑了下才轻飘地回答，“我看见了。” “他是鬼。”也许是无法马上理解这灵异事件。 “呃，恩。”没有特别的反应。 “他好像那时候就一直跟着我，附身在我的电脑里。” 这回周鸣沉默了很久才应声：“电脑吗？”他的声音很闷，听不出什么情绪，也看不清背后的颜色。 叶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周鸣说这些，为了寻找答案，周鸣逃跑的答案？其实根本和他没什么关系。 对面没有了声音，许久，叶非都以为他已经挂掉了。 “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叶非才要回答，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抽出了他掌心里的手机。叶非看过去，就见卫七冷漠地看了屏上的一眼，一声不吭地就挂掉了。 叶非还没质问，卫七反而先开口了，语气有点冷：“你怎么会认识他的，还和他打电话？” “只是见过而已。”卫七说起周鸣的态度实在让人奇怪。 “居然能遇见这么个恶心的人，你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啊。”卫七脸上露出了带着嘲讽的笑。 叶非拿过了自己的手机，回答道：“在你的墓上。” “什么？” “我是在你的墓上看到他的。”叶非一字一字，说得清楚明白。 卫七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了两秒，突然弯起嘴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说什么，他竟然还有脸去看我吗？！那只恶心的臭虫，还有胆出现在我面前！”似乎叶非刚才所说的是世上第一的笑话一般，叶非抱着腰，简直腰笑得直不起来，那笑声持续不断，却感受不到一点的愉悦在里面。 “别笑了。”那张扬的声音堵得叶非心慌，他忍不住道。 笑声戛然而止，卫七站直身体，表情像寒冰般冷冽，用冰冻发寒的低沉声音道：“他没有资格站在我面前。” “他不是你朋友吗？” 卫七嗤笑一声，望着叶非的墨黑瞳孔深不见底：“这真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不是吗？” “如果一心想让对方死，也算是朋友的话，那就是吧。”卫七眨了眨眼，毫不掩饰其中的恶意。 叶非沉默不语，这样看起来是真的关系很差了，也许还有恨也说不定。叶非望着卫七心想。而他不再询问，毕竟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而他至多不过是脸面相识的外人，完全没有深入那段过去的立场。 “对了，你似乎每年都会去看我？” 叶非想了想才明白，卫七这里说的看，当然是指清明节祭拜一类。 “虽然没什么意义，还算有点良心。”卫七大方地拍了拍叶非的肩膀，就像看着一个懂事的小孩一样。 叶非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我不是小孩子。”卫七似乎一直在拿长辈一样的态度对待他，一口一个小子，还捏脸揉头发。这对于已经二十好几早已工作的叶非来说，实在是件难以忍受的事。 卫七变本加厉地按着叶非的头：“说什么呢，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以前还这么小一点儿，越来越嚣张了！” 叶非瞧不出自己哪里嚣张了。可惜卫七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叶非挣也挣不开，他又碰不到对方，只得被压着。话说这个设定也太不科学了，为什么他碰不到卫七卫七却能碰到他，力的作用不是相互的吗？ 卫七露出一口大白牙：“因为我是鬼，不需要遵循人类的守则。” 他这样笑起来的时候，看着就更显小了。配上那老气横秋的说话口气，不伦不类的很。叶非感受不到年龄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叶非最初与他相遇时卫七就是这般模样，十几年过于依旧一点变化都没有，在他的身上彻底静止的时间，会让人错觉，站在他面前的自己，也从来未曾变过。 互相交错迟到的生命，意外地重合在了一条跑道线上。 “放手。”叶非说，用手挡开对方，虽然依旧只穿越了一片空气。 加诸在身上的力道没有了，只传来卫七叹息一样的声音：“这是一点也不可爱的小子。”听在耳中还是那般的不舒服。 “你应该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叶非冷淡地说，“看看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脸在说这种话。” 叶非不理卫七移动进卧室中，虚河设置的那些招魂的装备还没收拾掉，房间里一片狼藉的景象，满地都是散落的纸片。 虚河那一大口水是朝着‘狗蛋’直接喷过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坏掉。叶非这才感觉到了麻烦，而床似乎也已经不适合休息了，床单上都是脏乱的污渍，一躺上去似乎就会被细菌感染。就算没有洁癖，叶非也受不了睡在这样的地方。 刚想这抱被单去换洗，叶非站在床前的膝盖一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像那满是可见细菌的床上倒去，惊起满屋的粉尘碎屑。 叶非马上就想起来，身上却被另一个重量紧紧地压在床上。 “你干什么？”这屋子里能这么做的就只有一个东西。 “既然不是孩子了，那当然就要用大人的解决方式了。”卫七的气息吐在耳边，“我想过了，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 “你要做什么？” “其实养成系我也很喜欢啊，花了十几年然后慢慢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听起来不是很棒嘛。”卫七的手按上叶非的头，插入他的刘海中。 “走开。”被压得有点不舒服，像是有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叶非喊道。 “哦忘了跟你说我喜欢男人，忍了十几年真是不太容易，吃不到的小猫最让人心痒了。”卫七的另一只手扣住叶非的下巴，唇在他的颈边摩挲，“现在你听懂了没有？” 叶非宁愿自己没听也没懂。他难受地扭了扭身子，却感觉对方的下身贴得更近了点，那种触感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叶非头皮发麻，感觉有一点一点的鸡皮疙瘩从皮肤底下钻了出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吗？只不过那只鬼看得太清楚了点。 卫七用双腿紧紧地夹住叶非，笑着道：“乱动可是很容易擦枪走火的。” “你确定鬼还有那种功能吗？”全身动弹不得只有嘴巴能动的叶非一说出口就后悔了，现在说这种话根本是主动竖起当靶子啊。 而卫七也没有让他失望，呵呵地笑得阴险：“不急，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后面人退开了一点，叶非还以为他玩够了，结果下一秒自己就被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正面朝上，终于不用在闻被单上奇怪的味道。 卫七双手按住叶非的肩膀，跪趴在他的正上方。没有血色的脸苍白透明，只有双唇红艳过头，像是拿血染的。 他舔了舔石头，露出两颗小尖牙：“放心，我不是吸血鬼。” 如果只吸血倒好了。 叶非望着离自己这么近的这个人，这个距离从来没有过，比那褪色的黑白照片上生动鲜明，也更危险多了。 “仔细看看，还挺合我的胃口的。”卫七抚上叶非的脸。 “承蒙夸奖，我要感到荣幸吗。” “唉，你这么觉得吗，其实不用这么热烈啦。” 叶非也不说话了，反正脱也脱不开，就不白费力气。难道要他和一只鬼斗嘛，在这之前他还对这物种一无所知，现在看来也没半分胜算。如果对方真要做什么的话……他也无可奈何。 “不用这么壮烈。我救了你一命，还不爽了这么多年，收点回礼也不算过分。”卫七低下头，把唇印在叶非的唇上，只是单纯的接触，一冷一热。 “这是你的愿望吗？”叶非问 趁着叶非张嘴，卫七却一下子把舌头探了进去，把叶非给噎住了。 柔软的舌头灵巧的像有生命一样，在叶非的口中游荡了一圈，拉着一条长长的津液退出来。 “这个时候怎么能说话呢？” 叶非不顾憋得通红的脸，仍旧问道：“这是你的愿望吗？”支撑你放弃轮回，游荡在这世间的愿望，难道会这么渺小如儿戏吗？ 卫七凝视着叶非，然后笑起来：“这可是很重要的事……”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和脚步声。脚步声又远而近，最后停了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 叶非勉强地转过头，看见了虚河淡定从容的脸，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叶非突然记起来，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只不过刚刚去洗澡了。 第四十五章 第二天周鸣如约而至。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同样跑来凑热闹的苏文在叶非耳边悄声问道。在离他们的不远处，周鸣和卫七呈直角坐着，气氛看上去有点剑拔弩张。 “朋友吧。”叶非回答说。自从发生了昨晚的事故后，他就不想离卫七太近，要不是因为虚河及时出现，还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事。叶非一晚上没睡好，此时正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为苏文开门时还被他问了一句‘叶子你是不是纵欲过度？’，当然被叶非狠狠削了一顿。 苏文看看自己又看看叶非，满是疑惑：“朋友是这样的？”周鸣还好，卫七简直下一秒就会暴起揍人的样子。“是仇人还差不多。”苏文说。 “至少曾经是朋友。” “会不会太巧了？” “什么？” “那只鬼是追着你来的就算了，怎么就刚好雷鸣的老大也出现了，还正好碰见那只鬼，而且竟然他们还认识？” 叶非愣了一下，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他盯着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的卫七，后者正歪过头，从与周鸣紧张的气氛中脱离，漫不经心地看着旁边放在桌上的报纸，那是苏文早上带来的，说是为了支持勤工俭学的好孩子们所以来的路上顺手买了份。卫七并没有动手，他眨一眨眼，报纸就自动翻一页，全自动，不做功，方便极了。 “我也想有这种超能力。”苏文感叹道。 叶非斜了他一眼：“或许你也去见见马克思就有了。” 正在看着报纸的卫七侧过头来，对上了叶非的视线，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叶非马上就想起了昨晚两人在床上互相凝视的场景，难以直视那双意味深长的墨色瞳孔。 “对了，为什么我们要站在这里。”苏文拍了拍后面的木头桌子问，打了个呵欠。 “你可以一起坐过去。” “咦，我还以为你要留给他们谈话的空间。” 叶非茫然地看着苏文：“我有什么理由去做这种事。”他既不知道那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那两人之间有什么问题，至于他们自己坐到了一块，也完全不是叶非的主意。周鸣要来的理由说得是他还没看过叶非的电脑有什么问题，但是今天似乎他也没记起来正事，一来就直奔卫七而去，虽然后者似乎没有理人的打算。一见周鸣就摆出了一张臭脸。还问叶非道：“你怎么又放这只恶心的臭虫进来了？” 叶非默然无语地远离这场与他无关的战争。 苏文耸耸肩：“算了我也不去打扰那二人空间了。”实在是那气氛险恶，苏文可不想独自一人过去当莫名的炮灰，还是和叶非站在同一战线比较安全。 “卫七。”默默凝视了半晌之后，周鸣终于开口了。 卫七立马举起手挡在他的面前：“别叫我，我可不想和臭虫说话。” 被以臭虫这样恶意地称呼，周鸣的表情稍稍扭曲了一下：“卫七，你一定要这样吗？” 卫七冷笑一声：“对不起，我已经是死人了，还能怎样？” “你别这么说。”周鸣严厉道。 “喂，要我为你表演一下什么是死人吗？”卫七突然凑近了周鸣，低下头，“就是这样。”他伸出舌头，猩红的舌头挂在下唇上，耷拉下去，开始无限地拉长，舌尖在空中舞动着，津液顺着咧开的唇角淌出来。一团团地黑气从张大的嘴中涌了出来，黑气喷薄在周鸣的脸上，散发出阵阵的恶臭。 “咳咳。”周鸣睁大眼珠子，掩住口鼻咳嗽起来，胸膛起伏不定。 “哎呀哎呀，这样可不够。”喉咙像被烧灼过一样发出粗哑的声音，尖锐刺耳地如同用粗粝的粉笔头摩擦黑板，产生一阵阵的耳鸣。 卫七原本半长的头发骤然四散开来，飞舞着拉长，上面开始滴滴答答地渗着水，黑色的液体顺着发梢滴落下来，落在周鸣的衬衫、裤子上，‘嗞’，布料被腐蚀的声音，焦臭的气味与刚才黑气的恶臭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那、那是什么啊……”在旁边看着的苏文皱着脸拉上叶非推开了好几步，表情嫌恶又带着点惊恐地望着一副诡异姿态的卫七。 “看清楚了没，我可是鬼。”卫七抬起了两只手，尖利的指甲一瞬间暴长了十公分左右，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 锋锐的指尖在周鸣的脸上轻轻一划拉，细密的血珠开始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卫七用耷拉在下头的猩红舌尖一卷，就将周鸣脸上滴落的血珠子舔进了口中：“啧，真恶心。你这人啊，还真是从里到外都是臭的。” 卫七的瞳孔中冒出了一点红光：“刚脆这样，我也带你下去好了。你知道我有多想这么做吗，这种造福全人类的事，可是有很多功德可以拿的。” “咳咳，卫七，你还在恨我吗……” “恨？”卫七一下子加大了声量，“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哪有时间去恨你这只小小的臭虫！” 一个重重的巴掌，‘啪’地甩在周鸣的脸上，划拉出五道长长的血痕。 叶非脸色一变，几步走过去卡进卫七和周鸣的中间。 “喂喂叶子你干什么？”苏文惊恐地叫起来，却不敢离得太近，那鬼现在一看就不正常啊。 “让开，臭小鬼。”卫七冷冷地说。 叶非皱起眉：“你要干什么，你变成这幅样子，要干什么。” 卫七一咧嘴角，阴凉凉地道：“老子是鬼，当然要是一副鬼样子。” “别玩了。” 卫七长如水草的头发忽然攻击缠住了叶非的脖子，一圈一圈地卷起，再分别向两侧拉去：“你说玩吗？那我也和你玩玩好了……”缠在叶非脖子上的头发骤然拉紧。 整个气道被挤压，叶非下意识地用手拉住脖子上勒成麻绳状的黑色线团，缺氧而造成的眩晕让他的眼前阵阵发黑。 “叶子！”苏文也急了，猛扑过来想要帮叶非解开缠在脖子上的头发，却触碰不到任何的实体。他惊骇地又朝卫七挥手而去，毫无阻碍地穿越了一片空气。 “我艹，你想干什么！”苏文忍不住骂出了脏话，狠狠地瞪向卫七。表象狰狞的鬼却是无动于衷，歪着头朝苏文笑了一下，“你也要一起玩吗？” “找、找虚河。”叶非哑着声道。 “他在哪？” “睡……” 苏文一望紧闭的卧室门，侧身翻了出去：“这种时候，睡屁睡啊！”他用力地旋动门把，神色一沉，竟然是锁着的。 在别人家睡觉你锁什么门啊！苏文的拳头重重地捶在门板上。“咚咚咚！”卧室里面没有一点的动静。 “睡你妹啊，道士！道士！虚河！”整栋房子里都回荡着苏文的声音。 卫七垂下眉，冷笑看着叶非，轻轻地说：“太吵了。”随即举起了左手。 叶非心猛地一沉，青筋蹦起的双手不知从何处获得了巨大的力气，往两边用劲地一拽，发丝散了，他整个人朝卫七扑过去。然后……依旧只有自己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全身的骨骼都咯咯作响。 缺氧和突然的撞击，叶非的脑袋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 “真是学不乖，我不是说了吗，你是碰不到我的。”半晌，叶非才又听到来自外部的声音，轻浮的、低沉的，他抬起眼，看到了蹲在眼前的卫七，脸和头发都恢复了正常。一双手粗鲁地揉上叶非的头发，手也恢复了正常。 “你不玩了？”叶非问，喉咙像是拿砂纸磨过一样，火辣辣地疼。 “太认真的话，游戏就玩不下去了。”卫七轻轻柔柔地说，伸手将叶非一把从地上给提了起来。 叶非摸着自己的脖子，阵阵刺痛，上面刻着显眼的勒痕，一道道细密纠结，伤口泛着红。 “疼吗？”卫七问，还没等叶非回答，他已经低下头去，舌尖舔上了那红色的刻痕。丝润的口水和伤口相接触，带来微微的刺激。 叶非也拉不开人，只能任他靠在那里。 他察觉到了凝在身上的目光，转头看去，对上了瘫坐在沙发上的周鸣投过来的略带惊诧的视线。那个视线并不是看着叶非的，而是胶着在卫七在他侧颈舔吻的动作上。 叶非感觉有点尴尬，虽然对方是鬼，但是也完全无损这行为的暧昧羞耻度。 “放开。”他低声说。 另一边，苏文终于将虚河从房间中拽了出来。 虚河揉着困顿的眼睛看了看凑在一起的叶非和卫七，转头问一脸焦急的苏文：“有发生什么事吗？” 苏文呆怔地对着刚刚还掐在一起几乎要发生命案的两人，现在亲密无间耳鬓厮磨的场景沉默了好久，脸上的表情一块块地崩裂：“刚刚难道是我在做梦？” “那就和我进去继续睡吧。”虚河拉起苏文的手腕往回走。 …… “睡个蛋蛋！”苏文哭喊出声。 他甩开虚河的手几步向贴在一起的两人走去，揪着叶非的领子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再拉开了和卫七间的距离：“你一只鬼想干什么啊！”接着沉痛地看向叶非，“叶子，你的脑子终于被这只鬼给搞坏了吗？人鬼殊途，而且他还不是妹子……” 叶非一掌按在苏文的大脸上，强制性让他闭嘴。 “卫七，我们再好好谈谈吧。把那时没来得及……”周鸣站起来，走到卫七的面前，“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卫七缓缓地勾起了嘴角，目光晃了好几下才落到周鸣的身上：“好啊，那就做个最后的了解吧……” 第四十六章 “来来，我们找个好地方，你们也过来。” 那个时候卫七说了这句话，就见他那缕飘渺的魂魄倏地一下飞去卧室钻回了电脑里。众人跟着过去一看，就见原本暗着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同时传来了主机里的硬件运转的声音。 短暂的开机画面过去后，原本朴素的桌面上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大头，赫然就是卫七的那张脸。他咧嘴龇牙，道：“我在游戏里等你们。”就再次不见了踪影。 “哪个游戏，九天不是关闭了吗？”苏文疑惑的问。 “没有停。”周鸣喃喃道，“他有办法。”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回应，就匆忙地转身离去，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叶非望着剩下的两个人问：“你们呢？” “什么……他为什么走了，他们不是要谈么？”苏文挠着头不解。 叶非觉得苏文最近的智商实在退化得厉害，他摇了摇头：“卫七说在游戏里见……我这里只有一台电脑。” “你们两个要来吗？” 直到刚刚一直一脸困倦的虚河也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的样子，他看了看电脑，又看看叶非，点点头，平声说：“我出去找地方。”说完转身要走。 “那我怎么办？”苏文指着自己。 “我自己要用。”叶非说，丝毫没有要自我牺牲成全苏文的意思。 可是苏文怎么能允许就自己一个人错过这场好戏！不过回家的话就有点远了。就在下一秒，苏文拽住了虚河宽大的袖子，问：“你去哪。” “网吧。”虚河理所当然的说。他的根据地一向都是网吧，下山修行的人可没有固定住所那么奢侈的东西。没找到住处的时候，虚河都是把网吧当成落脚地，通宵过个夜，还可以顺便玩玩游戏。 “那我也跟你一起。” “好。”虚河答应地很快。 于是苏文就跟在虚河的身后，朝叶非挥了挥手：“叶子我走了，游戏里见，不要想我~” “放心，不会发生这种事。”叶非冷淡地回答，目送苏文和虚河离去。 把门关好好，叶非回到房间里，拿出已经放回了盒子里的与‘九天’配套的拟真设备，再次戴上眼罩与手环，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就双击点开了游戏图标。 没有像以往那样出现登陆画面，叶非只见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再睁眼看时，周围的景物渐渐清晰，一个广阔苍凉，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肃杀却令人震撼的空间。黑色的巨石旁零落着巨大的白骨，骨架上暗褐色的血迹，像是已经干涸了许久，被风一吹，就风化成沙尘。这里如同一个远古的战场，尽管硝烟不再，却仿佛隐约还能听到那热血沸腾的厮杀声，低沉悲壮。 叶非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平台上，平台比那荒凉的战场高一点，远处还有许多个这样的平台，他们都是凭空漂浮在半空中，没有任何支撑。 “这里怎么样？” 叶非回转头去，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无间，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卫七了。 “果然是你。”叶非说。 “哦……我还挺喜欢这个角色的。”卫七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在用无间的模样和叶非说话，笑着问，“我捏得不错吧。” “都是你搞的鬼吧，兜里玩，还有另一个我。”叶非径自说出自己猜测的事实。这全部的事情，都是眼前这只鬼的恶作剧。 卫七弹了下手指，发出清脆的声音：“BINGO！全部正确！”卫七咧着嘴上下打量着叶非，眯着眼道，“你不觉得挺有创意的吗，我都要被这迷人的身体迷倒了。” 叶非沉默，对卫七的品味不予置评。其实知道了真相之后也不过如此，只不过有人玩得高兴了，有人就得小小的悲剧一下而已。他不小心成了某人恶趣味的牺牲品，被乱七八糟地耍了一通。 真是幼稚的人。叶非心想。 “你还没回答我呢，这里怎么样？”卫七从叶非身上移开视线，重新望着那磅礴壮观的空间，铅灰色的云遮罩着这个世界，偶尔有紫色的电光划破空气。 叶非没有回答，卫七自己说了下去：“这里是我设计的第一个场景，上古洪荒战场，九天雷劫之后，修道士们终于得窥天道的一角，他们在这里重新集结，修炼、比斗，为了获得天道的重生……” 叶非一点也不给面子的问了一句：“你在说什么？” “剧情设定啊。”卫七眯着眼说，“可惜还没能走到这里……” “你设计的？”叶非终于抓住了关键词，难道卫七还和这个游戏有什么关系，就算他和雷鸣是曾经的朋友。 卫七突然盘腿在地上坐了下来，然后朝叶非招招手：“你也过来。” 叶非盯着卫七看了两眼，依言走过去坐到他身边。 “你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会去救你吗……不过是一个臭小鬼而已。哪里值得赔上命啊。”卫七嘴角掠出戏谑的弧度，歪头挑着眼尾看着叶非，“你运气够好。” 然后叶非就听卫七讲了一个故事，一个过去的故事，在他十几年前死掉的那天。 如果是平时的话，卫七是绝对不会做出搭上自己去救人这么高尚的牺牲行为的，不巧他那天心情不好，要知道，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容易冲动，卫七这一冲动，就把自己给搭上了。 时间再往前退一点。 那辆不长眼的卡车快要撞上叶非时，卫七正从旁边的拉面店里走出来，表情像被扣了个屎盆子那么臭，而那时在店里，还有一个没走出来的人——周鸣。 那天稍早一点，卫七终于逮到了躲了他许久的周鸣，他们决定在拉面店里坐下好好谈一谈，卫七觉得拉面店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还能顺便解决肚子饿的问题，还好吃，关键是不用花多少钱。那时他们刚刚决定自己创业，有了那么点想法，卫七用自己天才的脑子设计了一个划时代的方案，刚写出一个足以改变业界的程序，当然只是雏形，但已经足够震撼。所以，他们仍旧只是穷学生，只舍得消费拉面这样的平价食品。 当然周鸣并没有参与，说实话，卫七看不上周鸣的那点才能。但他们相处多年，更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卫七做什么事都没有避着周鸣，包括他所有的创造。在卫七发现自己存放程序方案的硬盘突然消失的时候，他还没往周鸣身上想过，直到后者做贼心虚自己开始躲人，卫七才终于感到了有一点不对劲。 于是卫七这天才把周鸣给逮了出来，想不到他还没开口，周鸣就坦荡荡地全招了。 周鸣说他把卫七的东西给卖了。 卖了一个不错的价格。 “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需要钱。” 卫七得到的就是这么一个轻飘飘的回答，而周鸣声调沉稳，神色镇定，完全看不出有含着一丝愧疚。除此之外再没有解释。 周鸣干脆地道歉了，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那他妈是我的东西，谁准你拿的！” 谁知周鸣回了一句更欠揍的话，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平板地说：“你证明不了。” 卫七瞪大了眼睛。 周鸣又重复了一遍：“你证明不了那是你的东西！” “那他妈是谁的你我心知肚明！” 周鸣垂下眉眼，低声道：“你知道的我也知道。” “是啊！你当然知道，都是我告诉你的！” “面要凉了，快吃吧。” 卫七简直难以置信，周鸣这种时候还能镇定地说吃面的问题，就如同他的一切怒火都是无理取闹一般。 “你去死吧！”卫七一把端起了面碗扣在周鸣的头上，然后不理会从四面八方投注在身上的惊诧目光，站起身踹了一脚椅子憋火地朝外面走去。 周鸣偷他的东西就算了，卫七更不爽的是周鸣那若无其事的态度，他当自己是什么？他当他们这么多年的关系是什么？？ 卫七的脑袋烧得简直要失去理智。 后来，后来的事就跟叶非有关了，气到失去理智的卫七牺牲自己救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臭小孩，死了还被那忘恩负义的面瘫小鬼气到，直接就后悔了，于是跟上臭小鬼当了他十几年的背后灵，哦不对，是寄宿在电脑里。 然后过了很久很久之后，他发现了一家雷鸣公司，雷鸣公司的老大之一叫做周鸣，他们开发的那款叫做‘九天’的游戏，正是以卫七当初的设计方案为核心。 而周鸣当初交易的对象，正是一家叫做雷火的公司。 “你说，我是不是要毁掉这个仿冒品，才能消心头之恨呢？”卫七勾着唇问叶非，“我知道怎么创造它，当然也知道怎么毁了它……” 卫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侧头望着刚刚出现在身后的人：“我说得对不对，周老板？” “我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我没想到你会……” “要是我活着，你还能混得这人模狗样的么？你应该高兴才是。” “卫七，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卫七突然捧腹大笑起来，脸都扭曲地变了形，“哈哈哈，你那肥虫脑袋还是一样那么没用啊，我都是一只鬼了，我有什么好要的！” “卫七，你不要这样，我那时是……” 不知从哪里弄出来的布条堵住了周鸣的嘴，卫七摇摇头：“我现在可不想听你什么解释了……只是一想起我竟然算是被你给气死的，就真是，做鬼也不爽啊！” 卫七走过去，把整个身子都靠在叶非的身上，一只手勾住他的肩膀：“臭小鬼，我如果拉他下去陪葬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你会帮我，守口如瓶吧？” 叶非看着对面的人，他知道，卫七这次是说认真的。 第四十七章 不久之后，苏文和虚河也出现在了游戏中。 “哇，这什么地方，看起来好带感！”苏文兴奋地叫道。 卫七在叶非的耳边轻笑了声，随即直起身离开了粘着他的姿势。 叶非看着他走到平台的正中间，突然向上升起漂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卫七拍了拍手，道：“既然观众都齐了，那么表演就开始吧。” “什么表演？”苏文问。 卫七的目光落在周鸣的身上，不怀好意地眯起眼：“怎么说呢，大概是殴打小朋友？气总憋着对身体不好，是不是？” “卫七……” “你别说话！忍了这么久我也挺不容易了。但是死了也没办法，所以就在这地方让我过过瘾吧。我是多么爱它啊，既然你敢偷走，总得要付出一点代价。”卫七话一说完，周鸣也从平台上升了起来，漂浮在空中，距离卫七有一点距离的地方。 “游戏开始吧！” 只一眨眼的功夫，空中的卫七和周鸣就不见了，急着叶非隐约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COME ON，在这里。”是卫七稍显空旷的回响。 三人走到平台边缘去，望向下面荒凉萧索的战场，果然见到了两个人面对面各据一方站立着，而卫七还朝这边挥着手，为他们提醒方向。 “这样看有点不过瘾啊。”卫七喃喃了一句，然后长袖一挥，虚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屏幕，战场连同上面的两人都清晰地投影在上面。 卫七勾着唇角：“戏台搭好了，你们就悠闲点看戏吧……虽然我要辛苦点。” “他要干什么？”苏文有点呆滞地望着巨屏，问叶非。 叶非沉默良久，卫七能做什么呢，在这个世界里将周鸣揍一顿，这样就可以消了他的怒火吗？这可是一段积累了十几年的恨，哪有那么简单就结束的道理……那男人总是嬉皮笑脸的，只是偶尔的静默，瞳孔，墨如幽谭。 “我有不好的预感。”虚河开口道，双眉之间有一股散不去的凝重。 “什么？“苏文问。 “不过师父说我没有算卦的天赋，十次有九次是没事找事。”说是这么说，但是虚河的神情一点也没放松下来。 “不过是在游戏里，能发生多可怕的事啊！”苏文倒是心态良好。 游戏里吗……叶非看着远处巨屏上长身玉立，眉目含笑的卫七，他为什么要到游戏里来解决呢。就算在这里能无所顾忌、痛下杀手又怎么样，对现实不会有一点的影响。如果是惩罚，未免太过不痛不痒。 这个死了十几年的男人，一点也不善良。 就在不久前，他还在现实中时空，化身为一个真正恶鬼的模样。 一只真正的鬼，小心眼的，睚眦必报的鬼。 “要是有零食吃就更好了。”苏文在地上坐下来，完全是一副认真看好戏的模样了。虚河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坐了下来。 叶非满头黑线。 苏文还拽了拽叶非的裙子：“来来，坐下看电影，站着会影响到别人的。” “这里哪来的别人。” “你这人真是没情趣唉。”苏文摇头感叹。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总之坐下来，坐下来。”苏文又重重地拉了拉叶非。 叶非叹了口气。 于是终于观众三人排排坐，全都望着远方，一副专业的看好戏的姿态。 “没有BGM啊……”苏文咕哝了声。 叶非望见了卫七投过来的戏谑的眼神，然后下一秒，众人就处在了悲怆壮烈的音乐当中。 “本节目随时为您提供最好的服务。”卫七假正经的声音夹杂在音乐当中。 苏文伸出了个大拇指：“GOOD。”卫七欠身行了个礼。 叶非扶着额头，这些家伙没救了。不过幸亏一个已经挂了，另一个还不知要贻害多少年。 周鸣无奈地笑着，与卫七远远对视：“无论你要做什么，这是我欠你的。”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沙城刮在脸上，竟然有点刺疼。长发与广袖长袍一起飞舞着，在风尘中猎猎作响。 卫七漫不经心地瞥了周鸣一眼，咧嘴笑道：“哼，你有这份觉悟最好了。”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对不起。” “唉，你是不是觉得，就算我在这里把你揍个半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卫七突然问，“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很弱啊。你不会觉得我选这地方就为了放过你吧？” 周鸣没答话。 卫七站直了身体，微微分开双腿，脑袋左右摆动了两下，然后抡起手臂做了几次大回环，最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准备活动结束。” 空气里骤然乍响了轰鸣的雷声，原本静止的乌云开始焦躁地涌动，在乌云之间，紫色的电光瞬劈而下，撕裂了空气，浓郁的焦味开始弥漫开来。 卫七眨了眨眼，就瞬间消失又出现在周鸣面前，与他之间仅仅隔着一厘米的距离。双手握拳，拳拳砸在周鸣的正脸上，上下左右换着方向和力度，看起来是在是有些像……揉面团。 红色的血滴子在拳下炸开，凝固在空气中，就像镜头慢放那般。 卫七一个扫腿，狠狠地将周鸣踹在地上，一只脚踩在周鸣的腹部，压碾摩擦着。 周鸣咬着唇，泛红的血从嘴角溢出来，胸口随着卫七的动作而颤动不停。 卫七蹲下身，用手指抹去他下颔的血丝，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声音轻快：“我把痛感调成了百分百，连伤害都和现实模拟成一致，看起来，效果还不错。很疼吗？”卫七刚说完，就举起掌重重地甩了周鸣一巴掌，“看看，这脸都歪了。” “咳、咳咳，咳咳咳……”周鸣剧烈地咳嗽起来，脑袋像缺氧一样红起来。 “被血呛到了吗？？拟真度太高就是这点不好……一不小心，就真的死掉了……”卫七提着周鸣的领子把它拎起来，“这个世界是我的，所以还是按照我的法则来运转比较好。” 卫七一把将周鸣掼在地上，头朝着地，周鸣半个脑袋都陷进了土地上。 “他不会有事吧？”苏文有点担心地问叶非，从巨屏上观赏的那段殴打过程，实在过于真实和血腥，就算知道是在游戏，也让苏文不由自主地寒起来。 “不够，还不够。”叶非喃喃地说。 “啊？” “不对，有点奇怪。”虚河说着站起来，仔细地环顾着这个萧瑟空旷的空间，然后他突然站住，眼神变得僵直。 “怎么了？”苏文问。 半晌过后，虚河仿佛从梦中突然惊醒，脸色难看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道：“不行，出不去，我们被困在这个游戏里了。” “就算不退出把眼罩摘下来就好了吧……”苏文话说到一半猛地停住，不敢置信地嚷嚷道：“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 叶非不明所以，但是在一番感觉后很快他就明白两人说得是怎么回事了。发现后就能察觉出不对劲，他们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严格来说，是他们失去了对自己现实世界身体的感觉。叶非感觉不到自己在控制着游戏角色，反而像是他终于彻底融入了这个角色，合二为一，叶非就是动作片女王，动作片女王就是叶非。 他们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如同NC一般的存在，原本就生活在这里。 三个人面面相觑。 “不会吧！”苏文的声音里一片惊恐，“怎么会没感觉，我、我是在玩游戏吧？” 叶非试着调出系统菜单，选择退出游戏，但是根本没用，只有一个冷冷的系统音在无限重复‘此命令被拒绝’。 “叶子，你那救命恩……呃鬼不是想把我们都困在这里吧？”苏文哭丧着脸问，“我们现实里的身体不会挂掉吧。” 卫七想做什么，他会做什么。叶非摇摇头，他怎么可能能猜到。那只鬼对他恶作剧了十几年，都不动声色。 苏文转而抓住虚河：“道长师弟，你有办法吗？”这种非人类生物，肯定不是凡人能解决得了的。 “我想想。”虚河一屁股坐到地上，双腿交叉，双手平放在膝上，闭上眼睛。 叶非望回另一边的战场，周鸣仍在持续被殴打中，被卫七抓在手中的他，此刻像是一个没有骨头的破布娃娃。 卫七大概打乏了，懒懒地站在原地打了个呵欠，还抽空对上叶非的笑脸给了个微笑，仿佛在问：“看得还高兴不？” 苏文抓住叶非的手腕，声调带着点颤抖的问：“会真的挂掉吗？”周鸣已经一动不动了，他们现在无法离开这个游戏，如果他们成了这个游戏的一部分，那是不是，是不是就真的会死。苏文的脸孔一片煞白。 “怎么能相信鬼啊！！！”苏文抱着头大叫道，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侧头看叶非，神情惊恐万状：“那只鬼在报复的话，叶子，下一个，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你了……虽然是他自己救了你，但是看他这样子就是后悔了！绝对是这样，那笑看起来也太阴森了！” 叶非被苏文吵得有点脑仁疼，于是一把按住苏文喋喋不休的嘴道：“你先别说话。” 苏文哼哼了两声，委屈地耷拉下双眼，这年头连关心人都被嫌弃了，这个无情的世界！ 卫七冷眼看着鼻青脸肿，全身没一处完好无损的周鸣，露出了无聊的神情：“大概差不多了吧，真累……” 他用手拍了拍周鸣的脸，歪着头问道：“怎么办，我觉得一点都不够。只是这样根本就没用啊。” 周鸣昏昏沉沉的，根本已经意识不清了。 卫七又自言自语道：“我真是看到你就觉得恶心，所以……你还是消失了吧。” 卫七的尾音刚落下，平台上的几人就感觉到了剧烈的震动，像是整个空间都开始摇晃起来。叶非和苏文都是抓住了平台边上的巨石才没有东倒西歪，而虚河似乎一点没受到影响，整个人定在地上，依旧嵬然不动。 叶非两人向远处看去，巨屏不知何时已经碎裂，黑色的狂风爆起，卷起地上的沙石和白骨，闪电一道又一道地炸在风暴边缘的土地上，劈出一道道的裂缝，土地在一寸寸地龟裂开，露出幽深不见底的里面。 卫七和周鸣的身影已经完全不见了，他们似乎被包围在风暴的中间。 整个世界地动山摇，下一秒就将要分崩离析。 叶非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卫七他打算做什么？ 周鸣在黑暗的中心挣扎地睁开了眼睛，与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卫七沉默对望。他的全身像散架了一样，口中满是血腥味，就连动一下都没有多余的力气。 “卫七、你……你……” “这么久你大概都忘了吧，我这个人心眼是很小的，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原谅人呢？” 周鸣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向下沉去。 “背叛了我的人，就去死好了。” “……” “不过我后来想想，死还是太便宜你了。我死了这么久，其实都没啥感觉了，有时候还挺好玩的。” “……” “发现自己逃不走的感觉怎么样，唉，如果能早发现你就不会这么蠢了……我忘了说，对我来说这是一场游戏，对你来说可不是。” 卫七冷漠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周鸣，在周鸣的下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中隐隐传来哭泣和悲鸣，那些阴冷黏腻的声音，似乎在热烈欢迎着周鸣的到来。 平台上打坐的虚河终于睁开了眼，迅速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动荡与黑风，一声低呼：“不好。” 苏文双眼放光，赶紧把虚河拽过来：“怎么样，有什么办法了没？” 虚河没回答苏文的话，而是凝眉自言自语：“他原来是想这么做……” “做什么？” 虚河右手放在胸前捏了个手势，口中念念有词，但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虚河终于急躁地剁了次脚：“不行不行，这里他是法则，完了……”虚河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苏文恨不得捶这个三番四次无视自己的人一拳，只能干瞪眼。 虚河仿佛终于注意到了苏文的存在，转过头声音沉闷地说：“现在只能祈祷他不想对我们做什么了……” “大哥，我叫你大哥行不，你说点人能听懂的话。”苏文哀嚎道。 “那只鬼要把那个人的魂魄困在这里。知道我们为什么感受不到现实里的身体吗，因为是我们的魂魄被拉进了这里，而根本不是什么精神控制。” 苏文惊讶地张大嘴：“你是说，我们现在是什么……离魂？用魂魄在说话？” 虚河点点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都怪我修行不足，没有发现……” 远处的黑风渐渐散去，现出了卫七的身影，他一个人的身影。 一道道的紫电照亮卫七脸上残酷而森冷的表情，而叶非他们都看到了，地上那个逐渐扩大的虚无黑洞，似乎能把所有的光都吞噬。 “能够成为它的一部分，你应该挺高兴的吧，这下你真的能和塔扯上点什么关系了，而不只是从我这里把它偷走……” 卫七突然笑了一下，这十几年来，最愉悦的一个笑容。他摊开手，看着一点虚无的东西从指缝间溜走，轻声低语：“这样，我们的过去，就全部结束了……” “他要把周鸣的魂魄困在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虚河刚要回答，眼见卫七回了头，目光直直地望向这边，他没出口的话停滞在了喉咙口——识时务者为俊杰。谁让这是人家的地盘。 世界停止了摇动，电光与雷鸣也不见了踪影，虽然天还是阴沉沉的。地上的黑洞扩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开始收缩，而且速度要快得多，不一会儿，就只有一个下水井盖那么大了。 周鸣去哪了？叶非没像苏文一样问虚河问题，但他看着卫七，一直看着卫七，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卫七重新回到了平台上，仿佛很累似的整个人抱住叶非靠在他身上：“真麻烦……” 听着卫七近在耳侧的声音，叶非仿佛冷意侵身，一阵莫名的惊悸。 苏文躲在虚河的身后，悄声问：“他不会要来搞我们了吧？” 虚河还没回话，卫七就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一边拍着叶非的肩膀。 “你笑什么？”苏文下意识地问。 卫七抬眼扫过苏文：“放心，我对你没有兴趣，对他也没有兴趣。”卫七指指虚河。 “那他呢？”苏文指向叶非。 “这你就管不着了……既然表演结束了，观众也就回去吧。”卫七随手打了个响指，虚河和苏文就从平台上不见了。 “他们去哪了？”叶非终于回神。 “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呗，留着又不能吃。”卫七装模作样地龇起牙。 “那我呢？”叶非问了和苏文一样的问题，“你是要也拉着我陪葬吗……？”和周鸣一样的结局。周鸣偷了你的梦想，我偷了你的命……虽然后面一个是被动态，但鬼的心思你不要猜呀不要猜。 “我们？”卫七哼笑了一声，突然将手放在叶非的背上，重重往前一推。 脑子变空白的那一瞬间，叶非恍惚听见了卫七低沉婉转的声音：“别急，还没有结束，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专门为你……” 叶非迷迷糊糊中似乎飘出了一扇门，而后那扇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声音戛然而止，被截留在了门后。 很久之后，叶非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他抬手拉下盖在眼上的设备，房间里还是与平常一般的模样，窗外黄昏的天空，晚霞是一片暧昧的暖色。 最终章 今天是‘九天’正式开放的日子，从三个月前封闭测试突然间关停后，这个游戏终于再一次进入了玩家的视野。这一次，不是测试，而是公开运营，向全部玩家开放。虽然三个月前的测试关停事件曾闹得风风雨雨，一部分经历过测试的玩家甚至宣称要抵制‘九天’这款只赚噱头的劣质游戏。但毕竟封测的玩家只占了一小部分，其他玩家虽然也被传闻影响，但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并不了解真实的情况，对‘九天’存着一丝怀疑的同时，还是兴趣更占了上风。何况当初正式开放前一星期，雷鸣公司已经许下承诺，公开运营绝对不会再出现封测时的各种意外与BUG，如有发现，雷鸣公司将全额赔付玩家的损失。就这样，铺天盖地的宣传再一次展开，比之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一轮更胜一轮的前置活动热潮后，终于迎来了‘九天’的正式开放。数百万玩家严正以待，佩戴着全面调整升级过后的拟真设备，为服务器开放倒计时数秒。 叶非悠闲地躺靠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专业书籍，旁边的茶几上放着用来解渴的茶水，现在已经只剩下半杯了。 这钞九天’热潮丝毫没有影响到叶非。当然，他还是有从苏文那里获知‘九天’重新开放的消息，但他已经不打算再玩那个游戏，自然也不再关注。倒是苏文，虽然上次因为差点被困游戏时间魂身相离后怕了一阵子，但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雷鸣一宣布‘九天’要重新开放，他马上就兴致勃勃。只不过这回无论苏文怎么劝，叶非都没有再松口。 “你那破体质都没了，还顾虑什么？”苏文不满地咕哝。 “我只是没兴趣而已。”叶非看着手中的书本目不斜视地回答。 三个月之前，在他从卫七制造的游戏空间里出来之后，叶非就发现了，他身上游戏大神的诅咒已经完全消失了，无论玩什么游戏都没有问题。不会下载失败，不会打开出错，也不再第一下就踩雷。 而狗蛋也不再时不时地出问题，恶作剧。 一切都恢复了最普通、最正常的模样，叶非也不用害怕对着爱情动作片撸管的时候被突然插入的恐怖片画面吓得痿掉了，高高低低的呻吟安定地演奏着。不过似乎已经没有了价值，大概是阴影太深，叶非现在无论看多激烈的片子都已经兴奋不起来，就像看两坨猪肉在表演一般，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他真大概是真的有毛病了吧。叶非想。 就算有毛病也无所谓，反正也用不上。叶非接着想。 于是他就把这事从容镇定地放在了一边，不再考虑。 与所有异常的现象消失相对应的，是异常的源头卫七的失踪。 叶非是在虚河那边得到确认的，卫七没有回来，他把三个观众送出了游戏世界，自己却不知所踪。 叶非问过虚河卫七去哪了。 虚河摇摇头，说他感觉不到卫七的气息，或许他还在那个世界里，也或许执念不再，做为一只鬼魂的他就理所当然地轮回投胎去了。 卫七的执念就是周鸣吧，周鸣已经被他给彻底收拾了，所以叶非觉得卫七去投胎转世的可能性很大。 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叶非说不上来，只是胸口时常闷得很。 不过说到周鸣，据虚河所说，周鸣是被卫七困在了游戏世界里，灵魂不在的话，那么肉体也无法继续生存才是。 但是奇怪的是，新闻上竟没有一点关于周鸣发生意外的消息，雷鸣公司也没有传出任何不利的传言。凭借周鸣的身份，如果众人发现他意外身亡或者是失去意识，不该这么无动于衷的，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雷鸣公司一直好好地运作着，连‘九天’都要再开了。 说到底叶非和周鸣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虽然有疑惑，但也不会去深究。这本就不关他的事，叶非只是一名普通的研究生而已，偶尔去大学里代代课，平时就宅着看书，连流行的娱乐活动都鲜少参与。曾经因为卫七被打算了生活的步调，但是现在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叶非就又变回了那个不变的叶非。 如同此刻，一本书，一杯茶，就能让叶非安静地过上一天。 与封闭测试时截然不同，‘九天’在正式运营后获得了各方的一致好评，许多玩家开始怀疑之前那批抵制‘九天’的测试玩家的说辞，九天这个游戏根本不像他们说得那样。全新的拟真环境，友好的新手教学系统，完备的世界观设定以及修真系统，还有丰富多彩的任务和高智能NC，许多资深玩家纷纷表示他们从未获得过如此高质量的游戏体验。那些抵制者们如果不是来自竞争对手的攻击，那就是智商有待商榷。 抵制者们当然不甘被指责，他们试图从官方论坛已经其他的游戏门户寻找到封闭测试时玩家反馈的蛛丝马迹，但是奇怪的是，那些资料纷纷失踪，根本无从寻觅。无奈之下他们只好亲自进入游戏……然后，无一例外地哑口无言。 “只能说，这真的不是我们测试时玩得那个‘九天’。” “才三个月，难道雷鸣就能把‘九天’推翻重来一遍，谁信啊！” 于是九天玩家再次对这群人展开了群嘲。 这些事依旧是苏文告诉叶非的。其实他们知道那群人说得没错，但是苏文他们哪有那个闲心去管这等闲事，自己玩得高兴就好了。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改造的，完全是另一个游戏！”苏文感叹道，“你一定不会相信现在的九天和三个月前的那玩意有什么联系，叶子你真的不打算再试试吗？” 叶非依旧是摇摇头，表达他的兴趣缺缺。 苏文失望地撅嘴，只能耸肩放弃。 不过就算不能一起奋斗，苏文也乐于和叶非分享他在游戏里的经历。 这次苏文正常地在出生地出生，并且依靠着虚河——他们这次是一起玩的——的特殊能力幸运地完成了隐藏任务，获得了上等修炼功法，走上了剑修的道路，而虚河则和他的现实身份相一致，走上了道修的道路。虚河还说，这样他就能修炼玩乐两不误了。 叶非耐心地听着苏文巨细靡遗地叙述，作为一个倾听者，他真是相当称职。 “对了，我发现一件的奇怪的事，雷鸣的老大竟然……” 就在这时，叶非听到了门铃声想起，苏文那边一句话还没说完，叶非打断他道：“有人来，下次再聊。” 苏文那边愣了一下，回答了一句好。 叶非将电话挂上，走到了门口。 门铃声还在响个不停，叶非皱了皱眉，先开了保险，再拧动把手把门打开。 出现在叶非面前的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叶非开门的动作僵在半路，呆怔地看着对面的人勾起嘴角，露出带着邪气的坏笑，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现在，轮到你了。” “周鸣……” 纤长白皙的手指捏住叶非的下巴，对面的人摇摇头：“不对，是卫七……” 你我的游戏，马上开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