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肖以默走了
除夕前,要打扫卫生和贴春联。田家每年的春联都是田父写的,田父不在,田母让田园去镇上买点现成的来。 肖以默自告奋勇:“我来写吧。” 田母看他一眼后,还是说:“太麻烦了。”坚持让田园去买现成的。 肖以默不吭声了,看了母子二人。田园默默的到自己房里翻出父亲用过的文房四宝来,摆好桌子,裁好红纸,又帮着研好墨。田母见他这样,没说什么,进屋忙自己的去了。 肖以默叹气,田园过来拍拍他的肩,催他:“快写!” 肖以默定下神来,提笔沾墨,环顾院子一周后下笔。 “绿竹别其三分景,红梅正报万家春。”描述的正是院子里的场景。 很有个人风格的字体,一撇一捺,都见功力。 田园看了看,赞道:“好字!” 肖以默揉着手腕笑笑:“好久没写了,比之前退步很多。” 田园把横批的纸铺上。 肖以默挥毫:“春回大地!” 紧接着,肖以默又写了三对。 田母正忙着煮肉,中途出来瞄了瞄,看到他写的,也忍不住夸赞:“写的好!” 肖以默赶紧谦虚道:“过奖。” 田母看了看低着头帮他研墨的田园,转身又进屋了。 肖以默看着她,又看看田园,觉得这是一个二选一的难题。 中午田母要去庙里拜神,这是当地的风俗,过年前一天需要带着猪头或者其他鸡鸭鱼去附近的庙里拜一拜。田母煮了个大猪头,放在篓子里,她一个人背不动,叫上田园。田园不想放肖以默一个人在家里,也叫上他。 田母反对:“叫他做什么,来去的都是小路,人家可能走不惯。” 田园淡淡解释:“来者是客,留他一个人在家不好。他没问题的。” 田母虽叹气,但没再说什么。 肖以默真拿着香蜡纸钱跟着的时候,田母反倒和善的跟他说起家常。 田母问:“老家哪儿的啊?” 肖以默答:“祖籍西安,现父母都在美国定居了。” 田母点头,又问:“有兄弟姐妹吗?” 肖以默答:“就我一个。” 田母叹:“一个难过啊。” 肖以默笑:“对,有兄弟姐妹比较好。” “父母是干什么的?”田母继续。 “家父家母都已退休,现办着一个中文培训学校。”肖以默一五一十的答,不敢有任何怠慢。 田园好几次想插嘴打岔,让田母不要问了,都被肖以默眼神阻止了。 田母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接着往下问,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问题,她怎么问,肖以默就怎么答,不见丝毫不耐烦。 田母终于问道:“有女朋友吗?” 肖以默顿了下,才答:“没有。” “要找啊!”田母劝。 田园开口:“妈,你就别说了。” 肖以默悄悄扯他衣角,田园挣脱他,求道:“妈,这是我朋友!” 田母不客气的瞪他:“就是你朋友我才说的!” 气氛一下子僵了,肖以默靠到田母身边走,问她:“伯母,你去过南城吗?” “没去过。”田母对他还是客气的。 “有机会一定要过去玩一玩,中山陵夫子庙……”肖以默开始跟田母介绍起南城的景点,田母也顺势问下去。 田园被晾在了后边,看着两人的一高一矮的背影,他低头苦笑。谁知道坚持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田园从来都不是乐观主义者,他只会朝最坏的结果想。只要想到那个最坏结果,田园就想,还不如死了好。 小庙里来拜神的人不少,田母托着猪头放在供台上,她让田园点香,让肖以默烧纸。三人跪在若大的木雕神像前,跪拜作揖。 田母闭着眼睛磕头,嘴里念念叨叨。都是用方言俚语说的,声音不大,语速很快。肖以默听不懂,但也大概知道,是求家人平安健康。 田园端正的站在一旁,合掌低头作揖。 肖以默学了他的模样,嘴里轻轻念:“求家人朋友健康。”念到一半,他偷偷看了眼旁边的田园和田母,小声补充道:“希望他们也是,快乐平安。”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说完了竟然有些难以言说的羞涩感。 田园注视着他闭眼虔诚的样子,嘴角微勾。田母回头,就看到他望着肖以默的浅笑,默默转身,对上神像威武严肃的脸,再次闭眼合掌。 拜神结束,猪头要带回。田园准备背,肖以默拦下他:“我来。” 田母在一旁看着,没说话。 田园帮着把背篓放到肖以默肩上,问他:“重吗?” 肖以默笑:“还好。” 田母挑了条田间小路回家,头天下过雨,一路泥泞不止。肖以默穿着军大衣背着猪头,脚上又是双田园给他找来的不合脚的大头黄军鞋,走的是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田园都要抢过猪头自己背,肖以默不让。 田母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走在两人身后,看着肖以默脚底的黑泥,和脏了的裤脚大衣下摆,想说点啥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能找两人搭着一些闲话,都是关于工作的。田园跟以前一样,被问到这些,总是只言片语的回答,倒是肖以默,兴冲冲的说了一路。 刚到家,肖以默接了个电话,田园没听到说什么,因为肖以默看到来电显示时就走到外面去接电话,好像要故意避开他似的。 肖以默接完电话后就跟他和田母道歉:“不好意思,家里有急事需要马上回去。” 田母拿出留客的样子来,表示遗憾,但也没有强留的意思。 田园盯着肖以默的脸,说:“没事,有事就先回吧!” 肖以默看到他淡漠的眼神,心里一紧,但也没法多说什么。 田母麻利的备了很多年货,都是自家腌制的猪牛肉,还有一些腌菜,她让肖以默带回去。 肖以默看着田母往他车里一趟又一趟的搬货,眼角发酸。他知道,田母深爱着田园,田园也深爱着他的母亲,只是大家都不是善于表达的人,爱都藏在心底。如果让田母去选择田园要选择的东西,肖以默坚信,这位母亲会选择田园的幸福和快乐。 田母让田园送肖以默到镇上,田园拒绝:“他有车。” 田母打他:“你自己再坐车回来也没事!” 肖以默知道,田园不想送他。 田园最终还是勉强的上车,说是送送他。 肖以默开着车,两人一路无言。快到镇上了,肖以默才问他:“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回?” 田园不说话,头偏向一边,望着窗外。路有些坑洼,田园的头被颠得一颤一颤的。 “我爸出车祸了,要动手术,血不够,我得赶紧回去,供他血。我和我爸都是熊猫血。”肖以默终于肯解释了。 田园转头,看看他。 肖以默淡淡笑:“怕提到我爸让你妈想到你爸,难过,也怕让你难过,刚刚就没说。” 田园的眼神变了,表情也松动许多。 肖以默空出一只手,默默拉住他的手,在手心攥着。 两人在高速路口分别,田园下车时,肖以默突然把他拽到怀里,轻轻蹭过他的嘴角。 “保重。”他道。 田园重重点头:“你也是。” 肖以默笑,摸摸他的头,目送他下车,等他走远了,才驾车驶进高速路。 田园走了很远,才敢回头。空荡荡的高速路口,一辆车也没有。嘴角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田园捂住嘴,有些难过,又有些开心,说不上是为什么。 他慢慢走到镇上,遇到父亲的熟人,是个老者,自称张叔,对方一脸哀戚的冲他打招呼,说起父亲跟他的过往,老泪直流。他不认识这个人,可是对方脸上的悲伤很真切,刚刚送走肖以默的惆怅加上父亲去世还没缓过来的伤被混杂到一起,他转过身偷偷抹泪。张叔拍他的肩膀安慰:“别哭,别哭,别哭,人都是会死的!”他眼泪抹的更快。 田园一脸凄凄的回到家,田母看到他那个样子,给他递了杯热茶,让他回屋休息下。 吃晚饭的时候,田母不自觉的就多摆了田父的碗筷,摆完了之后自己又悄悄撤下。她以为田园没看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田园端起饭碗,嚼了几口饭后,眼泪就往碗里落。 田母忍了一下午了,终于问他:“你同事走,就这么难过啊?” 田园擦掉眼泪,愣愣的望着田母。他没懂她的意思。 田母指指他的饭碗,转了话:“吃饭吧!” 除夕一眨眼就过,两个人的年夜饭,总归是冷清的。田母很快就恢复了平常样子,在外面看不出半点丧夫的悲痛样。只有田园知道,田母每天都睡的很晚,在床上辗转反侧,时不时起床在房间里乱走。她的难过都藏着,不想让人看到。初一那天,田母带着田园先去坟头给田父放鞭炮拜年,再去给早逝的爷爷奶奶坟头请安拜年。在路上遇到大伯和小叔,还有两个婶娘以及堂兄妹几个。 大伯问田园:“年夜饭吃的还好?” 田园一五一十的报出菜名,像小时候像大人炫耀一样。 大伯听了笑:“嗯,菜挺多。” 大婶娘已经开始约他和田母:“今天去我们家吃饭!” 小婶娘顺着接:“明天去我家。” 田母乐呵呵的说:“那好,初三就去我家!” 给逝去的亲人拜完早年,田母几个妯娌约着搓起麻将,田园在一旁围看。他的堂兄妹们在隔壁另起了桌麻将,拉他过去打,他摆手说不要。 田母摸着牌赶他:“你别在我旁边杵着,好像跟屁虫一样,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去跟你哥哥弟弟们玩去,坐在这里挡我手气!” 田园看着她神态自若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起身和堂兄妹玩牌去了。也不知是真的运气很好,还是兄妹们让着他,竟然赢了不少钱。最后散桌时,田园把自己赢的钱一一分给了年纪还小的堂弟堂妹。 两个堂哥在旁大笑:“哎呀,这下省了不少红包钱啊!”还怂恿小弟弟小妹妹找田园多要,说他今天打牌赢的最多,可不能便宜了他。 田园被弟弟妹妹围到中央,耳边闹哄哄的,看着他们那一张张纯真的笑脸,心里的郁结竟然打开不少。 初二姐姐田秀和姐夫董勇过来拜年。田秀拎了很重一捆鞭炮上山给父亲拜年,鞭炮炸起时,田园捂着耳朵看着身旁的田秀捧着脸哭,他安静的看着,竟然没被感染,陪着一起流泪。唯一一次,他觉得奇怪,也觉得心酸。 初三从小叔家吃饭回来,田母给家里的猫狗都带了肉、鱼和饭。饭菜有些凉了,田母烧火热了热。田父养的大黑狗一唤就来,田母给它拌了很大一碗肉汤饭,大黑吃一口,看人一眼。田母蹲在它旁边,看它小口小口吃着,吃了一小半后就停下来了,坐在远处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狗眼望着田母。 田母摸它的狗头,叹气:“黑啊,你每天吃这么少可怎么办唷!” 田园刚在院子里“喵喵”的唤父亲养了五年的大黄猫,唤了一圈,也没看到猫影子。他一进屋,就看到田母抱着大黑,正啪嗒啪嗒掉着眼泪。他怕母亲尴尬,悄悄转身,在屋外站了会儿,故意弄出些声响后才敢进屋。田母已经擦干眼泪,站在灶台间舀着热水。见他进来,就道:“水热了,泡个脚后睡吧!” 田园点头答好。 田母把水拎到他面前,问:“找到大黄了吗?” 田园摇头:“可能跑远了吧,明天就会回来了!” 田母走出去,继续“喵喵”的找,田园听到她不自觉的絮叨:“哎呦,田大脚啊,你在时这猫可从不乱跑啊,你不在了,这畜牲都不听话了。” 田园低头,与角落里大黑的眼睛对上,狗的眼睛在暗角落里发着绿色的荧光。田园喊:“大黑!” 大黑慢腾腾的起身,耷着头懒懒的走到他身边,田园摸摸它的头,它舔舔他的手。大黑紧挨着他躺到他身边,田园又喊:“大黑!” 大黑抬头望着他,一双狗眼好像会说话。 田园问它:“你想他吗?” 大黑似乎听懂了,眨眨眼,低下头,把头搁在地上,眼睛直直的望着门口。一阵风吹过,门被推开一条缝,田母的声音被风送进来。 “喵喵,大黄大黄,喵喵,大黄大黄,你在哪里啊?回家咯!喵喵,大黄——” 田园用手挡住眼,眼泪顺着指缝往外渗,很快整个掌心都湿了。 50.回南城 初四是情人节,田母下午就去小叔家打牌,说是准备打通宵。田园怕她身体熬不住,打电话提醒小婶娘,帮忙照顾下。小婶娘安慰他:“没事,难得热闹热闹下!” 田园知道大家的用意,怕田母一人太孤单了。 小婶娘喊他:“你也过来吧!你几个哥哥都在!” 田园婉拒:“算了,你们玩吧。” 他跟几个堂兄弟算不上很亲近,可以打打牌之类的,但真要坐到一起聊点什么,田园挺怕的。 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可干,田园随便弄了些吃的,找了条厚毯子窝在藤椅上看电视,大黑蜷躺在他身旁,听到外面一点点动静就机警的抬头张望。大黄猫还没回家,田母预测:“怕是不会回来了!” 田园听了,还是隐隐希望,大黄猫能够回家的。 正看着电视,电话响起,是国外的号码,田园知道是远在美国的肖以默。 “情人节快乐!”肖以默说。 田园想笑。一个人的情人节,有什么可快乐的。 “你爸怎么样?”田园问。 “手术很成功。”肖以默放松的笑。 “那你呢?”田园又问,他可是回去送血的。 肖以默笑个不停:“我也很好。”田园在关心他,他开心的不得了。 田园不知该问什么了。 “你在干嘛呢?”肖以默问他。 “看电视。”田园老实答,电视里正放着一个小品,男演员穿着女人的裙子化着妖娆的妆,扭扭捏捏的说着话,下面的观众哈哈大笑,田园觉得挺无聊。 “阿姨呢?”肖以默又问。 “在叔叔家打牌。” “你怎么不去玩?” “不喜欢。” 肖以默轻声呵呵的笑,田园被感染,也跟着轻声笑。 “田园!”肖以默忽然非常温柔的唤。 田园握着遥控,换了个台,是苏打绿,在唱小情歌。 “嗯?”他小疑惑,不知肖以默想干什么。 “情人节快乐!”肖以默重复道。 田园静默,许久才拖着声音回:“嗯——”他直觉肖以默想说什么。 “田园啊,一切等我回国再说。”肖以默道。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还是被吞回去了,这种时候这种方式说,觉得不够让人信服。 田园有些失望,但马上又转入期待:“好。” 话筒里传来暧昧的一声轻“啵啵”,是嘴唇轻碰的声音。田园听得真切,心跳变快了些。 肖以默听着电话里安静的气流声,抿嘴偷笑,笑完后又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独自脸红起来,耳背后面烫烫的。怎么干出这么幼稚的事情?肖以默想想就觉得好笑。 “晚安。”田园先说,然后挂了电话,速度很快。 肖以默听着匆忙的挂断音,差点敞声大笑。 田园挂完电话后,把电话放在胸口,心跳的特别快,根本停不下来。刚刚那声暧昧的“啵啵”使他想起那个失控的夜晚,他躺在肖以默身下,抓着他的背,两人的胸口紧贴,身体用一种原始但亲密的方式连接着、韵动着,抵抗着寒冷的夜。 田园想到身体发热,他把电视关了,冲到院子里吹冷风,等到从头凉到脚了,才回屋,收拾了下就去睡了。 可在冰冷的被窝里怎么能够马上睡着?旁边还有肖以默躺过的枕头,田园翻过身,把脸埋在枕头里,有肖以默几天没洗过头的味道,油油的,田园很快抬起头,盯着枕头看了会儿,翻过身去,捂着脸笑开。 “真傻!”他笑自己。 放在枕边的手机“叮”的响了声,田园拿过手机点开短信,是肖以默发来的。 “情人节快乐!”后面跟着一束玫瑰。田园看着看着又笑,忍不住回他:“你一句话要说几遍?” 短信很快就回,田园手里一直攥着手机,抬手就打开短信,并不是肖以默的回复,而是之前发过短信的沈阳号码,13645170087,田园看过一次便能背记。 “今天是情人节呢,还在家里吧?知道我是谁吧?一个人过还是两个人过的?先跟说你说春节快乐。你手机号码没换吧?就算换了也没关系,很多话我都是想说给自己听的。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快乐,希望你过的比谁都好,如果你收到了,请开心的收下这些祝福。我希望可以再见你,哈哈。” 短信内容似乎是匆忙打出的,话说的乱七八糟。田园按了回复键,盯着空白的文本框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按了取消。他怎么会不知道发短信的人是谁,大学同学那么多个,但在沈阳的只有他一个。不过,还能再期待什么呢?两人见面了又能如何?执着于过去,必然没有未来。田园不是悲观,只是不想自己看上去很惨。 田母还真打了一夜牌,一大早精神奕奕的回家,手里拎了一包小婶娘硬塞给她的饺子。看到早起清扫院子的田园,就跟他炫耀:“昨晚你妈我手气很好!”然后进厨房鼓捣起早饭来。 田园有些担心,草草的扫完院子,跟进厨房,看着田母好像没事人一样前前后后的忙。 “妈,你不去睡会儿吗?”田园问她。 田母手里不停的忙着:“睡什么啊?不困!” 田园知道她是睡不着。 早饭做好,很丰盛,有鱼有肉。田园坐下来默默吃饭,田母给他夹菜舀汤。 “你什么上班?”田母忽然问道。 田园一惊,疑惑的看着她。他已经计划好,都请了假在家多待几日,陪陪母亲的。 田母解释:“你家堂哥今天就要回市里上班了,法定节假日只有那么几天,我看你回来时间也挺长了,估计也要开工了!” 田园想说:“我请过假了,不急的。”还没张嘴,田母就开始唠叨上了:“你上班不久,要认真点,不要敷衍,交给你的事,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都要认真做。不要埋怨老板,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唠叨完了,田母又问:“你公司什么时候开工?” “初八。”田园老实答。 田母一听,替他着急上了,叨叨的说他:“你要开始准备了!怎么就不见你着急呢?你买车票没?没买赶紧托你舅舅帮忙买一张!回去要带点什么?赶紧都准备好带上,比走的时候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那样子,恨不得马上赶他走。田园听的头大,他知道母亲性格,说一不二的,就算不情愿也打电话给住在郊区的大舅,帮忙买了初七回南城的车票。 买好车票后,时间一下子就变少了许多,好像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一样,人变得像无头苍蝇一样。 田园很紧张,也很惆怅,更多的是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他进进出出的,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想抓住母亲说点什么,可是真站到母亲面前,又不知道开口该说什么了。想说的东西很多很多,比如对她说:“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身体!”比如:“家里的田地包给别人,自己不要种了。”那些话交缠在脑子里,乱成了麻。 更何况,田母也没给他说这些话的机会,只要他一站到她面前,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推开他,喝退他:“别挡路!”然后麻麻利利的给他装各种她认为他用得着的东西,吃的用的,很多。田园很瞧不起自己,跟直爽的姐姐田秀相比,他在父母面前,总是内敛怯懦,该说的总是没办法直接说。这种性格,倒是像极了田父。 走前,田园偷偷去找了叔伯,父亲几个兄弟感情很好。他拜托叔伯平时多照顾父母点。叔伯一听这话,就觉得他见外了,骂他:“你不说,我们也会做。” 田园很感激,但口拙,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知道埋头不停的说谢谢。 叔伯知他不善言辞,对于他的木讷客套也不见怪。 田母给了装了三大包,吃的就占了两大包,都是些自家做的腊味土产,父亲年前亲手做的。田园看着那两大包吃的,暗想,怕是一年都吃不完,但也不想阻止继续往里塞东西的母亲。 田母把东西整好,告诉他:“这一包你自己留着,这一包给同事分些。那一包都是平时用得着的衣服鞋子,自己做的东西,比外面买的保暖,虽穿出去土气了些,但在家里穿没事。”都帮田园想好了。 田园在旁点头,说:“知道。” 临走前,田母突然好像又想起什么,进屋又拎了一包出来,逼他带上。 田园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都提上了。 田母知道他拎的东西多,上下车不方便。不过还是提醒他:“这包是给小肖的。” 田园想不到田母还记着他,有些感动也有些尴尬。 “之前给过他了。”田园想把东西送回去。 田母推回来:“之前的是之前的,是我的心意。现在送的是你的心意。你爸这次出事,人家送你回来帮了大忙,多谢一次也没坏处。” 田园垂着头,不说话。 田母踮起脚,给他整整衣服,拨弄拨弄头发。 “园啊,妈我最怕你吃亏!”田母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田园知道她说什么,眼角很快泛酸。他很想说一句:“妈,我爱你。”然后抱住她,像电视里面常演的那样,可是话哽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手伸出去,半途变了动作。他只能抓抓母亲的手,然后很快放下。 田母推着他上车,站在车外,冲他挥手。车走了很远,田园再回头看,发现母亲还站在原地,远远的竖成了一个坚硬的点。他捧住脸,忍不住泪流满面。 坐在回南城的汽车上,田园想了一路关于母亲以后的事,他并不放心让母亲独自待在乡下,姐姐那边也有自己的困难。把母亲接到南城?田园马上否定了这个念头,他目前还没有这个条件。就算有那个条件,母亲怕是也不会背井离乡来南城。回湖南?田园首次开始想这个问题。他并不想回去,当初执意要到南城读书就是为了远离家乡的一切。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会伤透家里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的心。他恐惧那一天的到来。 汽车驶进南城市区时,田园才放下了关于怎么安顿母亲的念头,看着窗外南城熟悉的景色,光秃秃的法国梧桐、顶天的高楼、五彩的广告牌、拥堵的马路……这就是城市了,看着竟觉得有丝厌倦。田园叹着气,拿出手机,也不知为何就突然想跟谁发条短信打个电话说点什么,可把电话簿从A到Z一一看过,竟没有可倾诉的对象,但是手指最后还是不用自主的按了X,肖以默。田园飞快的写了条短信:“我回来了!”发出去后就开始期待,他的电话或者短信。 可是,等到快下车时,也没收到他的回复或者短信。田园望着窗外灰扑扑的天突然开始害怕,感情这种事,最扑朔迷离,他无法把握和肯定,肖以默的心情。最恐怖的是,他发觉自己,对他没什么信心。田母的话适时的回响在耳边:“园啊,妈我最怕你吃亏!”他发现,自己怕的跟田母担心的一样。短信发出去后没有回应,田园很快陷入自造的后悔情绪中,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 长途汽车在南城东站停下,田园拎着不算少的行李下车,阔别多日的南城第一口空气是冷的,夹杂着汽车站的油味。有拉客的出租车司机凑上来追着人问要不要车。田园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下午三点零七分,肖以默还是没有给他回短信也没有电话,他放弃了。 挥手叫了一个中年司机,田园报了地址,司机拎着他的行李就往车站外走,田园在后面快步跟上,瞄到南城的天空,很阴霾,似乎要下雨!不自觉就放慢了脚步,微仰头看起天上的灰色的薄云,一片追着一片,没有风,它们动也不动。远处的司机催促:“快点!”田园回过神,快走几步,上车。 不一会儿天就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打在车窗上,跟流泪似地。 51.在一起 隔天上班,田园早早的来到公司。第一天上班,不少人迟到,包括一向守时的韩晓燕。她凑到肖以默的办公室看了看,问田园:“肖以默还没回来?” 田园摇头说:“不知道。” 韩晓燕啧嘴,又问他:“年会那天你们俩一起走的?”不少同事看到,肖以默追着田园出去,两人在外面拉拉扯扯,田园一副失魂样。 田园想也没想就说了谎:“不是,我先走的。” 韩晓燕虽疑惑,但也没多问。她是混迹职场多年的人,就算把田园当成朋友,但也是有底线的朋友。虽然听过一些闲碎传言,但也没打算找田园当面求证。 一大早就有快递过来,一大束玫瑰,点名韩晓燕。韩晓燕还没走到自己办公室,就惊诧的到门口签收。有女同事眼红,有男同事起哄。韩晓燕倒是淡定的翻出花里夹着的卡片,上面写:“生日快乐!” 韩晓燕把花甩给田园:“送你了!” 田园为难,韩晓燕笑着晃晃手里的卡片:“知道他心意就够了!” 田园把花收好,觉得韩晓燕真是潇洒的女人,他很羡慕她对待爱情的态度。 第一天工作,大家都没什么劲头,都开着电脑玩游戏聊天或者做其他的事情。田园对着电脑桌面发呆,旁边的晓李突然探过头来,一脸喜意。 “我要结婚了!”他宣告。 田园愣了下,祝福道:“恭喜。什么时候?” 晓李乐呵乐呵的:“三月底!”晓李和女朋友从大学就在一起,前前后后加起来都快七年了,终于准备结束爱情长跑。 田园被晓李的开心感染,但心底还是有些没有外露的伤感,这种伤感来的莫名,被田园极力压制着。 “田园,你有女朋友没?”晓李突然问。 田园慌张,摇头:“没有。” 晓李看他紧张的样子,笑他:“你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田园哑然,晓李把椅子移到他这边,凑近了问:“要不要我给你介绍?我媳妇儿表妹,马上就要毕业了,人还不错,性格活泼,我看你就要找个那样的!” 田园很尴尬,晓李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皱眉问:“田园,你不会真——”“喜欢男人”这样的话没有直接问出,但已经够直白了。 田园僵着脸,不知道如何作答。 晓李大度的拍他肩膀:“没事,我不会介意的。” 田园继续愣着,晓李笑:“别紧张,我又不会到处乱说。” 田园这才放松了,扯出一丝笑。晓李盯着他的眼睛问道:“田园,你有喜欢的人吧?” 田园惊慌,但没有摇头否定。晓李理解的笑,向他道歉:“是我冒昧了!” 田园心生感激。 晓李又道:“你喜欢的人一定特别优秀。” 田园望着他。 晓李又拍他肩膀,笑:“不然怎么跟你配得上?” 田园心窝一暖,晓李把椅子拉回自己的格子间,转过头冲他握拳:“加油,田园。” 田园想跟他说谢谢,可是喉咙哽咽。大部分人都是没办法理解更没办法接受同性恋,但遇到一个理解的,就显得特别可贵。田园珍惜和在乎这种可贵! 大家都早早的下班,田园也收好东西准备走。晓李出去了又回来,喊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他后面还跟着几个其他部门的同事,都是田园认识但不熟悉的。 晓李看他望着别的部门同事犯犹豫,知道他不喜欢跟陌生人做接触,先给他台阶下:“你还有事是吧?有事就下次吧!” 田园感激的点头。等晓李走了,他给他发短信:“我从老家带了些东西,改天给你。”晓李回了好几个笑脸。他又琢磨了下,给韩晓燕和朱小丽各发了一条类似的短信,整个公司,他能当成朋友的,也就这几个了。 走出公司大楼,外面还残存着些太阳,光懒懒的铺在地上,风有些大,田园圈紧围巾,缩着脖子走。走到一半,拐到超市,也不知道想买什么,推着车在超市晃了两圈,最后添了一堆锅碗瓢盆之类的厨房用具,之前他开火做饭少,这次从家里带来不少东西,除分给晓李他们的后,剩下的就得自己处理了。至于母亲后来加上的肖以默的那一份,田园有打算不给他了。 拎着东西晃到小区门口,一眼就看到肖以默蹲在路边,手里举着两个心状氢气球,正逗小区里的小孩子玩,嘻嘻哈哈的,很热闹。田园沉默的走到近前,肖以默才发现他,他分了一个气球给几个小孩,起身朝他走。 “给!”他把手里的气球给他。 田园手里都拎着东西,无法接,也不想接。他搞不懂,肖以默是什么意思。 肖以默想接他手里的东西,田园往后退了不,最后还是给了他。肖以默再把气球递到他眼前,田园盯着他,没接。 肖以默感觉得到田园的抗拒,无声无息。 “怎么了?”肖以默问。 他一问,田园就发觉,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了,平静下来,接过他的气球,摇头:“没什么。” 他突然的妥协让肖以默紧张。他看着田园瘦削的脸,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田园拿着气球走到那群孩子中间,弯腰把气球送给他们。小孩很高兴,脆生生的冲他喊:“谢谢叔叔。” 田园听到“叔叔”,有些错愕,摸摸自己的脸,竟然也到了被人喊叔叔的年纪吗?他望着孩子们苦笑。 肖以默拎着东西跟过来。 “我看到你的短信了。”他想想后,说道。 田园的眸光微闪,肖以默找到症结。 “那时我还在美国,在医院累的恨不得用牙签撑眼!今天一早赶回的!”肖以默解释。 田园这才仔细看了看他,一脸的风尘仆仆。默默松了口气,他等的就是这个。 “我爸补做个小手术,我在旁边时刻准备着!”肖以默笑。 “活体血库!”肖以默自嘲。 田园终于露出笑。肖以默觉得高兴,田园是在意他的,虽然不是很相信他,他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你爸还好吧?”田园问。 肖以默想了想:“虽然还没法自由行动,但据他自己形容,依旧壮得跟牛一样!” 田园笑着想象,他的父亲应该是个很风趣的老大叔模样。 “他说等他能动了,要回国看我们。”肖以默貌似漫不经心道,眼睛却紧紧的盯着田园。 他说的是“我们”,田园脸有些发热,他不知道红了没有,掩饰的低头接过肖以默手上的另一袋东西,往楼上走。 走到一半,他问身后的肖以默:“吃晚饭了吗?” 肖以默回:“还没。” 田园顿了顿,邀请道:“留下来吃晚饭吧!” 肖以默高兴地答:“好。” 两人爬到楼顶,把新买的东西放好。田园收拾了下,动手做饭。翻到母亲特意给肖以默捎带的那一袋时,田园想,还是给他吧!就把东西又拎到一边。做完了又觉得自己反反复复的,优柔寡断,患得患失,一点也不爽快。他不喜欢这样,可又没办法控制。 田园就着食材随便做。他忙着做菜的时,肖以默倚在一边看着,他也没赶他。很多人做饭时不喜欢被人围观,可是田园觉得被肖以默安静的看着的感觉并不坏。他想,可能是他厨艺一般的缘故,再加上肖以默也没有指手划脚,只是默默的看着。 菜很快做完,两菜一汤,一个肉菜一个蔬菜。外面冷,肖以默把桌子摆到房里,端上饭菜。两人坐在矮凳子上,蜷着腿对着吃饭。 肖以默吃了块红椒炒腊肉,腊肉先煮过,不咸也不腻,夹着微微的辣味,很下饭。他一连吃了好几块。 田园有些得意。 “我要把这些都吃完!”肖以默指指桌上的菜。虽然菜色很少,但是分量很足。 田园道:“不吃完也没关系,有冰箱。” 肖以默皱眉:“这样不好!” 田园想,要吃你吃吧! 肖以默提议道:“我们比赛谁吃的多!”很幼稚的比赛,田园马上摇头,拒绝:“不要!” 对面的肖以默却丢了该有的风度,端起饭碗大快朵颐,一边吃还一边用眼神故意挑衅他。田园不接招,慢悠悠的吃着。 肖以默见他这样,起身拿了大碗,把菜饭平均分好。 “这是你的!”肖以默把他的那一份递到他面前。 田园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想骂他幼稚。 肖以默下巴点点大碗,埋头吃起自己的来。 田园这才打起精神,吃完了那一碗。吃完后,肖以默给他舀好汤,递过来。田园摆手说:“喝不下了!”他好久没这样吃过饭,自从父亲去世后。每次吃饭都是意思意思下,做个样子给母亲看,胃里没什么东西也不会觉得饿。所有的器官的感知都因为父亲的去世变得迟钝,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田园瘦了快二十斤,脸的轮廓鲜明的夸张,都快成纸片人了! 田园自己不以为意,肖以默心疼了。 胃里的鼓胀感让人满足,心情似乎也开朗不少。田园摸着肚子舒服的想哼哼,突然理解了那些失恋的女生为何会狂吃长胖。 肖以默看着他的样子笑。 田园问:“笑什么?” 肖以默宣布这场比赛的结果:“你吃了一大碗,和小半碗!我吃了一大碗,和一小碗。比赛我赢了!” 田园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大笑:“好白痴!” 肖以默装无辜:“哪有!” 田园止不住笑,肖以默很快也跟着一起笑起来。两人在房间里放声大笑着,田园甚至笑出了眼泪。肖以默的幼稚让他感动,他的安慰和关心来的露骨笨拙,完全不像他平时作风。 田园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摸上肖以默的脸。肖以默歪着头,深情的望着他。眼里的内容太多,田园沉溺了。 肖以默按住他的手,两人对视许久。田园回过神来,想抽回手。肖以默把他的手攥到手心,紧紧握着。 田园红了脸,低头。 肖以默的手指在他手背暧昧的摩挲。 “我今晚不想回去,怎么办?”肖以默问。 田园一颗心都快蹦出来,他抬头看肖以默,肖以默望着他笑着,眼神是认真的,他等着他的回应。 田园想到肖以默之前给他打的电话,他说:“一切等我回国再说!” “你上次电话说,等回国再说,是想说什么?”田园需要一个确定答案,模棱两可让他很没安全感。 肖以默把他的手重新贴到脸上,轻轻的蹭着,眼神迷醉的盯着田园。 田园心跳加快。 “在一起吧!”肖以默轻松道。 田园心跳停止。 肖以默掐他的手:“在一起吧!” 很有魔力的一句话,田园忽然不确定了。 看到田园犹疑的表情,肖以默急了,把他的手拿下,牵着晃,喊:“田园?” 田园不声不响的抽回手。 肖以默真慌了,期盼但绝望的看着他。 田园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笑,轻轻颔首。 肖以默长吁一口气,他用力的揉田园的头,骂:“混蛋啊!” 田园觉得很奇怪,明明是自己期待的这一刻,脑子里却无端端的蹦出刘央的样子来,重复过多次的梦境好像电影快进一样,快速的过了一遍。明知道是要放下的过去,可是在这种时候,居然有些留恋了。田园搞不懂自己为何这样,他甚至想,之前肖以默在电话里说等回国再说时,是不是也跟他此时一样的想法?这样想完之后,他又忍不住暗暗自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可耻! 田园把小桌子移开,主动抱住肖以默。肖以默反手抱住他,两人偎依着,待了很久。 肖以默留下来过夜。田园先上床,看着肖以默慢慢的把自己扒光!想到马上就要发生的事,田园又紧张又期待,好像第一次一样。 肖以默上床前,向他摆了几个健美先生的pose,问他:“帅不帅?” 田园红着脸别开眼。 肖以默扑上来,压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掰正。两人对视,田园看到他微微隆起的胸肌,又想躲开眼。肖以默牵着他的手,按上他的左胸。他的心跳有力,也很快。 肖以默把头埋在他颈侧,粗重的喘息,嘴里低语:“不行了,光是被你碰一下就硬得不行了!” 田园觉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摸摸我!”肖以默凑在他耳边鼓励。温热的气息吹进耳朵,又痒又麻。 田园小心的摸寻到下边,先轻碰了下。肖以默就咬着牙满足的抽气!田园觉得自己也硬了,他一把握住他,肖以默突然失控,掰过他的脸,吻住他的嘴。 他的动作激烈,田园很快也收起矜持,热情的回应起来。两人的私密处紧贴在一起,田园把两人的握到一起,用自己的脆弱感受着他的脆弱,一颗心化成了水。 激烈的情事过后,田园累趴了,很快就意识模糊。肖以默笑他:“体力不行!”他也懒得反驳。肖以默起身,找了湿毛巾,给他清洁身体。 举手抬脚,任他摆弄。擦到他臀上的经验时,肖以默忍不住自叹:“好多!”低头看到自己腹部上田园的,跟他一样,也是又浓又多。他拍他屁股:“喂,你怎么那么多?” 田园扭动身体,翻到一边,没过几秒,居然打起微鼾。从父亲去世后,田园从没这样快速入睡过。肖以默凑到他脸前,看到一张疲倦但满足的脸,他捏捏他的鼻子,又戳戳他脸,田园毫无反应。肖以默在他唇上印上自己的吻,满足的躺到他身边,从背后揽住他的腰,把人圈进怀里。 结果,半夜田园做起被章鱼怪缠上的噩梦,惊醒,发觉自己被肖以默紧搂在怀里。他用了全力才从他怀里挣开,刚眯上眼睛准备继续睡,肖以默又缠上来。 田园抱住他圈在腰间的手,再次陷入梦乡。 52.异类 早上田园先醒,习惯性的拿过手机看时间,马上就被吓醒,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他准备起床,却发现腰还被人扣着。肖以默蜷在他身后,睡的正香。 田园来不及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推醒他:“肖以默,该起了,迟到了!” 肖以默这才极不情愿的睁眼起床,跟田园抱怨:“好想请假!” 田园急急忙忙的找衣服找鞋,洗漱,没时间理他。 肖以默看他有条不紊的样子,穿着内裤坐在床边笑。 田园把他的衣服扔到他头上,催:“别磨蹭!” 肖以默这才跟着一起穿衣洗漱。 田园洗脸时,看到脖子上有一小块红印,不用想,就知道是肖以默的杰作。想到昨晚的旖旎,不自觉的脸红。这个红印让他又甜蜜又郁闷,被晓李他们看见,得有的想了。 肖以默急冲冲的挤进洗手间,解开裤子对着马桶就尿。田园从镜子里看见昨天逞凶的某物,别开眼。肖以默放完水,浑身轻松不少。穿好裤子转身就看到僵在镜子前很不自然的田园,他笑着从背后搂住他,把脸搁到他肩上,两人在镜子里互望。肖以默用手去摸田园的脸,田园偏头躲过。肖以默皱眉不满,田园把他从背上推开,红着脸骂:“洗手!” 两人匆匆忙忙出门,幸好肖以默有车。一路疾驰,十几分钟就快到公司。快到公司的拐路口,田园提出:“我要下车!” 肖以默放慢车速,问:“为什么?” 田园没答,只坚持:“我在前面路口下车。” 肖以默很快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想两个人一起进公司,他理解田园的担心。不过他并没在路口停下,而是一路开进公司地下停车场。 田园抗议:“你干嘛这样?” 肖以默抓他的手:“你不用想那么多的!” 田园别过脸,不说话了。 下车后,田园远远的跟在肖以默身后,肖以默干脆停住等他。 “你干嘛要这样为难自己?”肖以默问他。 田园不知道,他没办法告诉肖以默,他恐惧光明正大的成为大家口中的异类。 肖以默退到他身前,紧盯着他道:“就算被误会也没什么的!” 田园抿着嘴,沉默的看着肖以默。 “可以跟你传绯闻是我的荣幸!”肖以默玩笑道。 田园还是绷着脸。 肖以默拉着他往电梯间走:“我本来就是你男朋友,有什么怕的!” 田园看着肖以默坚毅的下巴,很忐忑也很感动,他低下头,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前方的路是灰色的,但如果有人带着他往前走,他会尝试着努力一下。 迟到的两人同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肖以默坦然的往里走,还向大家亲切的打起招呼:“早上好,新年快乐哦!” 有人故意不满道:“老大带头迟到!” 肖以默装得沮丧:“这个月全勤奖没了!”他回头看身后的田园,垂着头,移动艰难。 田园心里擂着鼓,勉强抬头扫了一圈,与几个女同事的目光对上,他慌张的移开眼。那几个女同事是茶水间的八卦常客,他觉得她们此刻看他的眼神带着别样的意味。 他刚坐下来,晓李凑过头来,问:“你怎么迟到了?还跟老大一起?” 田园不知道如何解释,晓李倒也没继续问下去,扔了一张请帖过来:“给你的!” 田园打开请帖看,漂亮的手写小楷:“兹定于XXXX年3月27日星期六在城市名人为晓李和张慧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宴,恭请阁下光临。” “怎么样?字儿不错吧!我老婆亲手写的!”晓李又探过头来炫耀。 田园称赞:“很漂亮!” 晓李笑的那叫一个得意。 下午开会,肖以默宣布公司春季将要推出新产品的消息,市场部有了新任务。肖以默要求下面的四个小组各交出一套宣传企划案,时间一周,要有新意。四个小组的人摩拳擦掌,组长立下军令状。 田园看了新产品的开发方案和介绍,心里很快就有了方向。 韩晓燕在会议上表达不满,她是小组长之一,她缺个助理。她提议:“让田园回来继续做我助理!” 肖以默当场反对:“不行。” 韩晓燕不乐意,问:“为什么不行!” 肖以默不想跟她纠缠,马上交待田园:“写个招聘报告,发给人资部。” 韩晓燕发飙:“田园不是你的私有物,你为什么老是霸着他不放?他本来就是我助理,我只是借你几天!你下面还有晓李啊,大刘啊,都可以当你助理嘛!” 田园把头都快低到桌底,不敢看任何人,怕看到异样的眼神,也怕看到韩晓燕期待的目光,更怕看到肖以默坚定的样子。 肖以默拉下脸,拍板:“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韩晓燕骂:“法西斯!” 市场部新年的第一次会议以两名主管的抢人之战结束。 田园被夹在中间,没有自主权,也很为难。有同事羡慕的悄悄嘀咕:“红人啊!” 会议结束后,韩晓燕跟田园一起走,冲他抱怨:“肖以默对你的占有欲还真不一般!” 田园听到这话,僵硬的笑着反驳:“哪有!” 韩晓燕坚持己见的判断:“绝对有!错不了!” 田园无话以对。韩晓燕忽然冲他笑眯眯道:“田园,你去跟肖以默说,你想做我助理!他一定会答应的!” 田园为难,韩晓燕笑他:“骗你的!”田园松口气,韩晓燕又道:“如果你跟他提,会把他气死的!” 田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韩晓燕忍不住笑他的紧张。最后她还是肯定:“你跟着肖以默比我跟着我好,学的东西更多!” 田园想说:“跟你也学到很多。”但他知道,说出来就客套了。 韩晓燕拍他肩膀,鼓励:“好好干!” 田园点头,过了会儿才道:“谢谢晓燕姐!” 韩晓燕骂他:“这么客气干嘛?!” 田园的招聘报告书还没开始写,韩晓燕就向肖以默点名要晓李暂时做一下她的助理,晓李又乐意又不乐意,跟韩晓燕可以加速成长,但市场部谁不知道,韩晓燕是个加班狂! 下班前,田园去厕所,经过茶水间,听到里面有人小声的说:“老大对田园还真是好!”周围有人一起笑。田园明知道不能停下来,但还是停下来,结果里面马上就换了话题,他只听到一个话尾,他不由自主的联想之前他们在聊的东西,会不会跟今天早上两人同时上班有关,会不会跟会议上肖以默坚持不放人有关,会不会跟之前的种种八卦有关。他越想越一头麻,害怕什么总是来什么。 下班时间一过,田园早早的拎包走。刚走出公司大楼,就接到肖以默电话:“你怎么先走?都不等我!” “我有点事,就先走了!”田园答得很没底气。 挂了电话,他刚走到路口,肖以默的路虎就停在他身边,车窗早就降下,肖以默坐在驾驶座,喊他:“上车!” 田园往四周看,发现不远处就是市场部的几个女同事,似乎也正望向这边。田园呆着,没动。 肖以默催促:“上车啊!” 田园望着他,摇头。 肖以默喊:“你要我下车把你抓进来吗?” 田园这才像做贼一样迅速爬上车。 肖以默踩油门,车慢悠悠的从那几个女同事身边经过。大家都认识肖以默的车,同时往车里望,车窗还没有升上去,看到低着头好像犯了错的田园坐在副驾驶座。 肖以默转头,在车里冲大家挥手。然后车加速,驶进大路。 田园这才抬头,盯着肖以默的侧脸沉着声音问:“刚才你故意的吧?” 肖以默没回答,在前面十字路口红灯处停下。他转头看着田园道:“你没做错任何事,何必害怕他们?” 田园看着路前方,车流有秩序的按照路灯指示,左转的左转、前进的前进。没有人破坏秩序。 肖以默叹气道:“田园,我们是同性恋,不是大恶不赦的坏蛋。这个社会对我们的宽容度不够,但我们也没必要刻意躲闪。再正确的事,也会有人支持有人反对。我们左右不了别人的言行的!所以,活好自己,走自己的路,让那些闲人说去吧!” 肖以默说的道理,田园怎么会不懂。可是这世间就是有很多事,你明知道该怎么做,但还是没办法按照那样去做。田园做不到不在乎别人看他的眼光。他自己承认自己是异类就好了,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红灯灭,绿灯亮。肖以默打开右转向灯,车跟着车流拐到右边大路。 肖以默问:“田园,如果哪一天,你妈要求你跟女人结婚,你会怎么办?” 田园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都没有答案。 “如果我爸妈反对我跟你在一起,要求我跟女人结婚的话,我会跟他们断绝关系。”肖以默先给出自己的答案,毫不犹豫。 田园被他的话砸中,全身颤抖。 “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在心上,我想跟你在一起,谁都挡不了。你是我的男朋友,是我的爱人,不管别人怎么说,这都是事实。”肖以默道。 田园捂住眼。肖以默的话像注满了治愈药剂的针,扎在他心上,让他痛让他感动让他充满希望和力量。 肖以默把车拐进内道,停下来,把身旁的人拉到自己怀里抱住。 “别怕,田园。什么都不要怕,我站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要怕。”肖以默轻轻拍着他的背。田园用力的贴紧他,两人胸口靠在一起,他感受着他的心跳,平静有力。这世界上没有一种幸福是平白得来,都是要靠机缘和努力。田园唾弃胆小的自己,他向肖以默保证:“我会努力!”努力的站到他身边,不离不弃。 肖以默笑:“没事,咱慢慢来!” 周五吃完晚饭,田园给田母打电话,他现在每周都打一次电话回家,比之前频繁许多。 电话接通,他刚跟田母说上话,肖以默在洗手间喊:“田园,你上次买的牙膏在哪?” 田园捂住电话,刚想回他,肖以默抓着牙刷冲进屋,问:“牙膏在哪?”声音挺大。田园从柜子里找出新牙膏,递给他。 肖以默指他手里电话,问:“谁呢?” 田园做口型:“我妈!” 肖以默凑过来,想跟田母打个招呼。田园却捂着电话,推开他。 虽然电话被捂着,但是田母还是听到这边的动静,问:“园,谁啊?” 田园模棱两可答:“朋友!”然后迅速转移话题。 肖以默站在旁边,举着牙膏默默的看着他。 田园低着头,跟田母说话,不敢看他。他知道他刚刚的动作伤害了他! 田母忽然问:“小肖的东西你给他了吗?” 田园小心的瞄过肖以默,点头:“嗯,给了。” 田母试探的问道:“刚刚那声音是小肖的吧?”田母耳朵很好,肖以默声音又大,她听得清楚。 田园不吭声。 肖以默看到他脸色变了,坐到他身边,安慰似的揽住他。 “对,是他。”田园抓着肖以默的手给了肯定回答。 田母淡淡的“哦”,说起其他事。田园听不出她的情绪。 挂了电话后,田园向肖以默道歉:“对不起!” 肖以默“哎哟哎呦”的把他抱到怀里,拍着他的背抚慰:“咱说了,慢慢来!” 睡觉时,肖以默故意在田园身边蹭啊蹭,不一会儿就蹭出了问题,两人下面硬抵硬。肖以默朝下抓了把,田园呼吸变重,肖以默问:“要不要?” 田园翻身压住他,抱着他的头就开啃。 从两人确定关系后,几乎每个晚上都有做,就像新婚夫妇一样,一个眼神就能点火,怎么做都做不够。在肖以默的引导下,田园在床上也慢慢放开,变得主动。 肖以默进入时,田园拉过他的头亲吻。连接的地方很快变得火热,嘴里也被对方的舌头放了火。 肖以默顶到深处,田园深喘,手探到背后,摸到两人相连处。他用手指感受着肖以默的动作。肖以默被他的动作鼓励,加大动作。 田园被撞的出声。 肖以默压着声音问:“舒服吗?” 田园咬着牙齿点头。 肖以默笑着俯身,啃咬他的嘴角。 换着姿势做了两次,两人都喷了对方一身。肖以默背着田园去洗澡,浴室有点小,两个人塞在里面,转身都成问题。肖以默给田园洗头时,盯着镜子里田园沾满了泡沫的脸道:“我在奥体那边买了套房子!” 田园擦掉眼睛上的泡沫,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人。 肖以默放下花洒,掰过他的头,两人对视。 “我付了首付,房子写的我们两人名字。我们一起付房贷,好不好?” 53.有你真好 对于一起付房贷的事情,田园说要想想,肖以默给他时间。 周六两人睡到中午,谁也不想起床,又擦枪走火做了一次,闹闹睡睡一直到下午四点多。肖以默饿得实在熬不住了,推田园起床。 田园像条死鱼,大字状躺在被窝里,肖以默推他一下,他就动一下。 肖以默撑起头,看着他闭着双眼装睡的样子叹:“如果我们俩死在了床上,一定是饿死的!” 田园闭着眼睛幽幽摇头:“不对。” 肖以默捏他鼻子问:“为什么不对?” “是累死的!”田园全身好像被车碾过一样,从头到脚都酸痛着。 肖以默扑到他胸口捶着床笑,他觉得还需要纠正,不是累死的,是做死的。肖以默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要和田园躺到床上就想要他,接吻抚摸进入,都是他渴望的。他看田园也跟他一样。 肖以默枕着田园的胸口瞎扯:“你知道吗?有种精神病叫性爱成瘾!我觉得我们俩个有点苗头了!” 田园闭着眼睛扇他脸,把他从胸口扯下去。 肖以默又凑过来,贴着他的脸说话:“你说是不是?你看有没有?”一只手已经不安分的往下摸。 田园警觉的睁开眼,拦住他往下点火的手,疲惫道:“不要再来了,累死了!” 做爱是个体力活,专家说的! 肖以默正了身体,抱住他,脸贴着脸嘿嘿的傻笑。床上的田园真是可爱极了! 田园用手挡住他往脸上呼气的口鼻,无力的骂:“我看你不止是有性瘾,还有脑膜发炎!” 肖以默不管他,躲开他的手,继续像条大狗似的往他脸上蹭。 在床上鬼混到天黑,两人饿得连起床的力气都没了。肖以默先起,摸了两个苹果洗都没洗,递给田园一个,几口啃完补充体力。 田园在床上磨蹭不想起,肖以默穿好衣服后把他从床上拽起,给他找衣穿衣。田园看着肖以默蹲在床前,给他左脚套袜子,他抬起还没穿袜的右脚,用脚底蹭他的脸,肖以默挠他的左脚心。田园痒的缩脚,笑着躺倒床上,眼睛上方的灯被罩在漏斗形的灯罩里,温柔的光都拢到一起,很温暖。 两人都收拾好后,锁门下楼。 田园问:“我们去干嘛?” 肖以默说:“吃饭啊?” “去哪儿吃?”田园问。 肖以默把他的一只手牵到自己大衣兜里握着。 “不知道!”他摇头。 田园瞄了眼小区,天已经全暗了,路灯都点亮,路上没什么人。他安心的把手放在他衣兜里,没有抽回。 两人慢悠悠的往小区外面走,肖以默提议:“我们去超市买东西做火锅吃吧!” 田园本就没什么主意,点头道:“好!” 周末家乐福各种产品特价促销,人很多。肖以默进去就拖了辆大推车,田园双手插兜在旁边跟着。 两人晃到肉类区,肖以默看着牛肉问田园:“想吃什么?” 田园摇头:“不知道。”肖以默不满的瞟过他,田园改口:“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肖以默骂:“没主见!” 肖以默往推车里扔很多自己看到就想吃的东西,丸子海鲜猪牛肉,田园忍不住质疑:“这么多我们吃的完吗?” 肖以默笑:“我以为你真随我呢!”说完把拿多的东西又一一放回去。 田园这才知道他拿多是故意,于是主动参与食材挑选。肖以默很满意,他享受两人一起的感觉。 两人买完食材,看到日化区在打折,又晃到日化区。 海飞丝推出新产品男女分开的专用洗发水,正在做活动,买一送一。田园看价格划算,拿了一套。肖以默接过看,发现买一送一的是两瓶男士专用洗发水。他以为是商家故意,正默叹着不错,抬头看到活动的大字海报介绍,买一瓶男士专用送一瓶女士专用,买一瓶女士专用送一瓶男士专用,夫妻装,更实惠。他再去看促销柜上的买一送一包装,居然全部都是男士配男士,包装在一起。 他笑出声,田园回头看他。他指指那些促销装,田园没看出端倪,疑惑的看他。他又指指促销海报,田园很快看出失误,哑然失笑。 肖以默自然的搭上田园肩膀,指着推车里的促销装道:“看来是专门给我们准备!” 田园撇嘴,不放在心上。一转头,就看到不远处四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偷偷摸摸的举着手机好像在对他和肖以默拍照。 田园皱眉,甩开搭着他肩的肖以默。 肖以默又把手搭上来,亲昵的揽住他问:“怎么了?” 田园扬起下巴,指指一旁的那几个女生,再次推开他。 肖以默掉头,跟其中一个正举着手机拍照的女生对上眼。女生又惊慌又兴奋,扯着旁边的女生小声喊:“好帅啊!” 肖以默上前,不客气的问:“你们拍什么?” 另一个女生居然指着他身后的田园激动的问他:“他是你男朋友吧?你们是一对吧?” 饶是肖以默再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和田园,但也很不喜欢被陌生人问这样私人的问题以及,不打招呼还被发现的偷拍。 他抢过女生的手机,看到屏幕上他和田园挨着头亲密交谈的照片,是连拍,有很多张,他按了删除,把手机还给女生。兴许是他气势逼人,女生们看到手机被抢照片被删,都不敢吭声。 肖以默教训她们:“偷拍是很龌龊的行为。按照法律,我可以起诉你们,侵犯别人隐私。”他是瞎说的,四个女生被吓白脸。 肖以默缓了语气:“下次别这样!”转身和田园一起离开。 四个女生这才一起大出一口气,看着两人的背影感叹:“很配。” 不管那四个女生是恶意还是善意,肖以默都受到了冲击。他在国外学习生活多年,就算美国社会也不是百分之百对同性恋宽容,他还是一直认为异性恋和同性恋是一样的,他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他也早就知道国内比国外保守许多,对同性恋有许多偏见。单身的他一直很低调,从没遇到过这些偏见,和特殊对待。 可刚刚那几个女生好像看到什么了不得事情一样的神情让他开始意识,他和田园是特殊的。他开始理解,田园的种种顾虑。 肖以默沉着一张脸,田园见他不开心,默默的跟在他身边。刚刚那几个女生的话,他也听见了,他不知道肖以默在女生的手机里看到了什么,不知道他为何不开心。 结账的时候,肖以默忽然回头冲田园道:“对不起!” 田园望着他,很不解。 两人从超市出来,肖以默才解释:“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比如,我们俩手牵着手在大街上走,你做不到旁若无人,我也做不到。” 田园定定的看着他。 肖以默环视了一下四周,人来人往,他还是拉过田园,抱着他。 “不过,这样还是可以的!”他拍他的背。 在田园准备推开他的时候,他先松开他。就像是车站重逢的朋友一样,这是个礼貌的拥抱。 有路人好奇的盯着两人看了看,不过很快就别开脸。 肖以默理解这种好奇,也能泰然处之这种好奇。不过如果这种好奇变成一种类似人们去动物园看动物似的围观,他会难过更会生气。 田园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红了脸。他小声骂他:“发什么神经!” 肖以默笑:“田园,我们慢慢来!” 田园懂他的意思,点头应:“好。” 两人拎着东西到停车场取车,离车场入口还有十多米远时,一辆银色奔驰突然加速从田园身边擦过,田园被车身带了下,跪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肖以默扔了东西,想把他从地上拉起。田园疼得不敢动,让他别动。 肖以默看他疼的厉害的样子,火冒三丈。 那辆奔驰急停在入口,车身震了震,刹车性能很好。车主伸出手,慢悠悠的准备取电子停车卡。 肖以默上前,猛拍车门,阴着脸呵斥车主:“下车!” 车主是个一看就像暴发户的中年人,肚子圆的像怀胎十月,见肖以默来势汹汹,不明所以。 肖以默冷着脸:“你撞了人!” 中年人大惊,赶紧下车看,肖以默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田园从地上站起,一瘸一拐的移过来。中年人发现没什么大事,松了一口气。 肖以默问:“你不知道进入停车场要减速吗?” 中年人不以为意,问:“你要多少钱?” 田园挪到一半,膝盖发痛,他蹲下来缓缓。肖以默看着中年人一脸以为钱可以解决一切的样子暴怒,从一旁捡了块废砖,准备砸车。 中年人急了,上前阻止。肖以默推开他,举着砖头问:“你觉得这是钱的问题吗?” 中年人赶紧服软:“那你想怎么处理?” “道歉,赔钱!”肖以默很爽快。 中年人恭恭敬敬的向田园道歉,并保证今后再也不这样了。 赔钱的时候,中年人只拿了五百,肖以默掏出电话要打120,说:“一切看医院结果!” 中年人只得多加了五百。 肖以默收下钱,才放人走。 中年人走了,田园也缓过劲儿来了,站起身来,瘸着腿走过来,看肖以默数钱。 “我觉得我们怎么像碰瓷的?”田园笑。 “这种人,不让他出点血,吸取点教训,他是不知道自己错的!”肖以默骂着把钱塞到他手里,蹲下来,掀开他裤腿查看,还好,两个膝盖只是微青,但他还是觉得不放心:“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 田园推开他,拒绝的斩钉截铁:“不用!”说完挥挥手里的钱,问他:“这钱怎么办?”还是觉得像是讹来的,拿在手里不心安。 肖以默知道他肯定用不心安,起身抽回钱,塞到自己口袋:“我帮助过一个甘肃小孩,明天给他寄过去,当学费!” 田园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回家途中,田园坐在车里边揉膝盖边止不住的笑。 肖以默问:“你笑什么?” 田园偏着头看他,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谦虚稳重的精英派头。 “时不时觉得我刚才很像小流氓?”肖以默猜出他笑什么。 田园点头。 肖以默也笑了:“我没打算要钱,只想让他给你好好道个歉。可是看他一副好像钱多得花不完的样子,就很气,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点钱得了!” 田园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想到刚刚肖以默凶狠的无赖样子,觉得这样的他也很迷人帅气。只要一想到他这种样子是因为他,心里面暖的就跟温泉泡过似的。 有辆车牌为“北A.2B858”的现代车始终驶在他们前边,田园无聊,盯着人家车屁股一字一句的念车牌:“2——B——8——5——8!” 肖以默顺口翻译:“二逼吧我吧!” 田园噗嗤笑。 两人开始一个发现车牌念车牌,一个翻译车牌的游戏。 “9412B!” “就是一二逼!” “NC222!” “脑残二到底!” “CA058!” “做爱吧!” …… 回到家时,田园已经笑脱力,进屋就趴床上不想动了。肖以默还在自己编着各种奇葩车牌进行翻译: “00544,动动我试试!” “44944,试试就试试!” “这辆车撞到一起就搞笑了!” 田园从没像今天这样放开来笑过,或者说,从父亲去世后,他就没有好好真心笑过。他翻过身,仰躺着望着站在他身前俯看着他还在说个不停的肖以默,他说这些笑话时,眉眼都弯着,看着特别温柔。田园坐起身,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腹部。肖以默故意加重呼吸,腹部起伏加大,田园的头跟着一下缩里,一下顶到外面。田园听到他腹部里面的动静,咕噜咕噜的乱叫着,又是一阵笑。 “有你真好!”田园笑着感慨。 肖以默乱揉他的头回:“我也是。” 54.大姑 肖以默在田园这边耗了一个周末,周一,两人一起上班。车快开到公司前的拐路口时,肖以默问田园:“要下车吗?” 田园瞄了眼外面,点头:“要。” 肖以默笑笑,在路口放下他。下车前,田园转身冲他小声道:“谢谢!”他感激肖以默的这种体贴。 肖以默看着他笑,伸手想摸他的头,被田园笑着一躲,他推门下车,站在路边冲他挥手。 肖以默先到公司,田园比他慢到。刚坐下,肖以默的内线电话就打过来:“给我泡杯咖啡!” 让放在平时,田园一定随便冲杯雀巢就送进去了。现在却因为两人关系的变化,有了追求精益求精的动力,田园磨好咖啡豆,算好水量,都加到咖啡机后,站在茶水间冲好自己的茶水,边喝边等待咖啡煮好。 有同事进来接水泡茶,见到他居然用咖啡机煮咖啡,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田园解释:“给肖经理的!” 同事了然的笑,出去就跟其他同事讨论说:“难怪经理那么喜欢他,还挺有一套的!” 有同事酸溜溜的总结:“老板都吃这一套。” 这些话田园自然都不会听到。他把煮好的咖啡送到肖以默办公室,肖以默看到居然是现煮的咖啡,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冲泡的,感动的都舍不得喝了。 “看来做你男朋友还是有好处的!”肖以默笑。 田园红了脸,逃出办公室。 肖以默打开百叶窗,望着窗外田园坐在电脑前正襟危坐的样子,搅着咖啡笑。 肖以默带着田园跟研发部的人开完会,拿到更多更新的新产品的数据。为了协助下面四个小组的方案策划,肖以默让田园把数据整理下,然后分发下去。 田园拿到数据时,跟以前产品的数据对比了下,有了想法。他建了数据库,做了几个分析模型。分析模型给出来的数据资料很不错,田园整理一下后,把数据库发给肖以默先过目。 下午市场部开企划书讨论会时,肖以默当着四个小组长的面,把田园的数据模型分析的数据献宝似的发给大家,因为是自己的爱人,总会有些炫耀心态的,成熟的肖以默也不能免俗。 “这是田园做的,我觉得很好,大家可以参考下。”肖以默道。 韩晓燕看过,也觉得不错。但是其他小组长未必就这么想了,二组的组长李萍边看数据边嘀咕:“这些个数据我们也通过自己的方式拿到了啊!”她偷瞄其他小组组长的表情,大多也跟她一样,是不服气的。 田园的桃色传闻太多,大家或多或少会被流言蜚语所影响,总会认为他受到的器重是不是靠努力和才华挣得,而是通过不正常的途径得来的。 快下班时,销售部的电话打到市场部,需要马上开个碰头会,会议内容不明。田园通知肖以默赶紧去,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没想到肖以默和销售部的人通过电话后,居然要拖着他一起去。 田园不明所以,肖以默解释:“老大来了!西南那边出了点问题!” 两人赶到顶楼会议室,销售部参会的人最多,其次就是研发部和公关部,都是两人以上参会。看来这个会议很重要,田园这才知晓肖以默带上他的意图。 公司老总进来,后面居然跟着皇太后。皇太后瞄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肖以默和田园这边,田园不自觉的低下头,明明没做错任何事,但光明正大的和肖以默坐在一起,又被她这样盯着看,总觉得心虚。 皇太后疑惑的望着肖以默,肖以默知她的意思,暗暗比了个OK手势。皇太后皱了皱眉头,肖以默冲她笑笑。 年前推出的新产品在西南市场出了问题,被媒体曝光后,直接牵连到公司所有产品的销售。但经过调查,出问题的产品是伪冒假货,可是媒体已经把这个当成反面案例爆出去了,坏影响已经造成,就算是此刻澄清,也已经是覆水难收。更何况,销售部查出,那些假货商品确实是经由销售部的人以公司的名义提供给供货商的,虽然当事人已经被开除,可是坏影响还在。 老总需要大家提出最有效最快速的解决办法来。 公关部已经联系媒体,开始做了前期的澄清,但是目前还看不到效果。 开发部只能建议说提前推出新产品,结果被老总反问:“你们的产品测试通过了吗?” 这次问题出在销售部,销售部的人集体阳痿。销售经理甚至都想引咎辞职了,出这种事,毕竟是他监管不力。 田园在旁边尽职尽责的做着会议要点记录。 肖以默一直没发言,最后老总问他:“你呢?你说怎么办?”这种事其实跟市场部关系不大,他们只需要配合好公关部和销售部的工作就好了。老总会问他,是因为他是他侄儿。 肖以默老实答:“我得想想!”他刚得知这种事,没做任何准备,就算脑子里有想法,那也只是个苗头,谁知道可行不可行。 老总很生气,不过还是放过他。皇太后在一旁盯着肖以默,若有若无的笑着。 果然会议结束,肖以默还没走回办公室就接到姑丈电话,劈头盖脸一阵骂。肖以默被骂的头皮发麻,只能立下军令状:“我明天给您一份解决方案,这总行了吧?”肖以默原来在国外做过三年PR,成绩斐然,也怪不得姑丈骂他,对他期望值过高呗。 两人回到办公室,大部分同事都还在,赶新产品企划书。肖以默把田园叫到办公室,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田园摇头,答:“没有。” 肖以默笑笑,说了自己想法,和知名电视媒体合作他们已经在做的栏目,这是他早就想过但是一直没得到通过的。田园觉得他想法很大,跟知名电视媒体合作,操作难度很高。 “我这是一箭多雕!不只是为了解决这次危机,更多的是宣传公司其他产品,以及后续产品!”肖以默胸有成竹的。 “我们要马上写一份计划书的大概草稿出来!”他建议道。 田园撇嘴,肖以默接着又道:“所以今天得加班!”田园深呼吸,同意说:“好!” 因为有人陪着一起加班,所以再晚都不会觉得晚。十点过后,肖以默从办公室出来,嚎着:“好饿!”田园再做计划书最后的收尾工作,肚子早就咕咕直叫了,被肖以默这么一提醒,更加叫得厉害。 “去吃烧烤吧!”肖以默提议。 田园想也没想就说好。 两人最后从办公室出来,肖以默估计是饿疯了,好像小孩子一样,抓起田园的手就啃。田园被咬疼,刚甩开他,他就像小狗一样缠上来强抓着他的手就往嘴里塞。两人闹着走到电梯间,碰到公关部的人。肖以默正抱着田园的手往嘴里塞,公关部的人纷纷好奇的看着两人。田园赶紧抽回手,肖以默也马上放开。 公关部的女经理呵呵笑着跟他打招呼:“肖经理好!这么晚还没走啊?” 肖以默也呵呵笑着回:“加班啊!你们也加班啊?” 女经理的眼神落在田园身上,回:“是啊是啊!” 田园低着头站到一边,跟肖以默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电梯下到一楼时,田园故意跟着公关部的其他同事一起出去,肖以默想了想还是把他拽回电梯里,女经理的眼神终于不加掩饰的变得耐人寻味。 肖以默解释:“肚子饿了,找他一起吃个烧烤!”顺便邀请她:“要不要一起?” 女经理摆手,谢绝他的邀请,眼神一直落在田园身上打量。 田园背对着两人,却还是能感觉到女经理探寻的目光。 到了车库,女经理先开车出去,田园坐在车里,看着肖以默和女经理挥手再见,俩人脸上都挂着客套的笑。 等她走了,肖以默才发动车驶出车库。车驶上大路,田园担忧道:“被看到了……” 肖以默安慰:“我们又没干什么坏事。” 田园还是闷闷不乐的,肖以默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心里残存着一丝侥幸,公关部的人应该不会乱说的。 第二天,肖以默把草案提交给姑丈看,姑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这让肖以默有些失望。田园进去送资料时,问他:“案子可行吗?” 肖以默摇头,田园见他一副受到打击的样子,安慰他:“没过也好,我们做好新产品的企划案就好。” 隔天,肖以默突然接到姑丈电话:“你那个方案不错,不过前期投入太多。”他这才知道,姑丈是在考虑成本问题。 他跟姑丈说了自己的想法,公司不缺这点钱,现在遇到这样的危机,再加上公司一直欠缺都是品牌效应,可以借此机会都做全了。 姑丈说要再跟董事会的人讨论下,肖以默忽然没那么耿耿于怀了,如果案子不过的话。 周五下班,田园先走,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等肖以默。一大清早,肖以默刚睁眼就提醒他:“时间到了!” 田园搞得莫名其妙的,肖以默委屈道:“房子的事情你忘了吗?” 别说,这一周时间忙这忙那的,他还真没好好想过。 田园叫了杯咖啡,坐下来托腮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他知道肖以默想过以后,他是真心想跟他过一辈子的。这也是他曾经在梦里向往过的,如今梦想即将变成了现实,人却怯步了,不敢往前。田园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他永远活不好当下,生活的变数太多,他能掌控的又太少。 田园一杯咖啡没喝完,肖以默就过来了,后面居然跟着皇太后,两人说说笑笑的走近,皇太后先跟田园招呼:“你好!” 田园从椅子上站起来,茫然的望着肖以默。 肖以默拉着他坐下,介绍皇太后:“我大姑!” 田园内心震惊不已,但表面上只是很意外的笑笑。 皇太后看着他故作淡定的样子笑:“没想到吧!” 田园点头。 “公司里没人知道。”肖以默笑道。 “不过你们俩在一起,我更意外!”皇太后看着两人道。 肖以默牵起田园的手解释:“早想跟您说了,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皇太后冲他白眼:“一个电话的事,非得扯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肖以默捏着田园的手。 皇太后忽然叹气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不就是怕我和你姑丈说你吗?你爹妈都认了,我这个当姑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肖以默抱歉的笑,田园看着他,才发现原来他也有顾虑的。他反握住他的手,在他手心轻轻刮拉。 “不过,你们在公司低调点,不要搞得流言蜚语的!”皇太后警告两人。 肖以默爽快的保证:“一定。” 田园却垂了眉眼,不吭声。皇太后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语重心长的劝他:“田园,你不要压力大。流言肯定是有的,避免不了。只要没有太过,你就左耳进右耳出,不当回事就好。有些东西,太在意的话,人反倒沉重了。” 田园抬头看她,有些激动,平复下来后才敢开口道:“谢谢。” 皇太后笑笑,挥手:“不用这么客气的。” 肖以默拉着田园的手往自己身边带,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 田园犹豫了几秒,答道:“嗯,搬吧!” 肖以默乐得眉开眼笑。 皇太后盯着两人看,虽然田园的性格不是很讨她喜欢,但贵在人踏实,和肖以默在一起,挺般配的。 “要我送点什么吗?”皇太后问。 田园答:“不用。” 肖以默喊:“要!” 皇太后笑:“听谁的?” 田园看看肖以默,没想到他居然问他:“要还是不要?” 田园有些尴尬。 皇太后拍板:“我就意思意思一下,不管你们要不要。” 肖以默赞:“大姑真好!” 田园的眼神和皇太后的对上,他想躲,但也知道现在不能躲。两人平静的对视了几秒,肖以默看出端倪,故意把田园拉到自己身后,对皇太后笑嘻嘻的道:“姑妈,你可不能欺负他!” 皇太后轻轻叹气,心道,这样也好。 55.二手房 肖以默买的是二手房,原房东是姑丈的朋友,要出国了,带装修整卖给他的。房间不大,80平米不到,两房一厅。他带田园去看的时候,没有提前打扫,里面虽然家具电器都很齐全,但脏乱的无处下脚。肖以默带着田园每个房间都看过,卧室里原房东的床上用品都还在,田园上前摸了摸,一手灰,还带着些潮湿。他问肖以默:“这房空多久了?” 肖以默算了算,回:“半年了!”他知道田园想问什么,上前从背后搂住他肩膀,把下巴搁在他肩上,道:“这房我年前就定了,上个月才确定要。因为找到一起付房贷的人了!”肖以默伏在他肩上笑。 田园环视着房间里的一切,虽然被搞的很乱,但还是可以看得出,原房东是很会享受生活的人,不管是装修还是家具布置,看上去都很简单,但是处处都彰显着品质。 肖以默牵着田园回到客厅,客厅外边有个很大的阳台,原房东封闭了阳台,做了飘窗,多出来的阳台空间改造成了小书房,墙壁上的格子柜里都是书,上方悬挂着水培植物。角落位置架高,做成榻榻米的样式,原来的地毯被抽走了,露出原木平台,上面搁着矮腿小圆桌。肖以默也不在乎脏不脏,没脱鞋就爬到上面坐下,还招呼田园一起。 田园坐到他身旁,肖以默揽住他,他软软的靠在他怀里。两人也不交谈,安静的望着窗外的一切,已入夜,近处灯火辉煌。 “我们有家了!”肖以默抱着他叹道。 田园顶在他胸口,没说话。肖以默贴着他的脸蹭着又道:“我们有家了!” 田园看着肖以默的眼,黑的跟外面的夜一样。他很想给予他想要的回应,但此刻嘴巴却像黏住一样,怎么也开不了口了。他不想说虚伪的话,肖以默对他已经够好了。他很害怕,肖以默付出了这么多,他没办法给他对等的,起码在物质上是这样的。他知道肖以默为了迁就他,让他安心搬过来一起住,找了一起付房贷这样的借口。 他感激,但也有些难堪,尤其是看到房子后。他的人生计划里,从来没有在南城买房安家这一项,更没有跟同性恋人一起生活这一项。 而肖以默,把该想的都想了。 “怎么,反悔了?”肖以默掰正田园的脸,盯到他眼睛里去。 田园垂眼,摇头:“没有。” “那笑一个,我们是有家的人了!”肖以默揉搓他的脸,田园的眼睛被揉得忽大忽小,鼻子一上一下的,很可爱。 田园轻轻叹气,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肖以默停下恶作剧。两人认真的对看着。 “首付多少钱?”田园问。 “35万。”肖以默答。 田园叹气,35万对于他而言,不算小数目。肖以默戳他眉头:“我们还要一起付房贷呢!” 田园还是皱着一张脸。 肖以默捏住他眉头,往两边抻:“现在在南城,娶个媳妇儿回家起码得要一房子吧!让媳妇儿一起供房贷,啧啧啧,丈母娘一定怒了不可!你看我,多幸运,只用付个首付就好!” 田园拿下他作怪的手,一低头,面对面倒进他怀里。 “谁是你媳妇儿?!”他小声骂着。 肖以默拥着他,轻敲他的背:“你田园啊,不然还有谁!” 田园窝在他怀里,不说话了。 肖以默道:“田园啊,你别想那么多。两人在一起,分那么清就没意思了。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愿意给你花钱。我愿意给你,你就拿着。除非你不喜欢我了,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不喜欢肖以默,这个可能性田园想都没想过。 “不会的!”他斩钉截铁的否定。 “那就好!”肖以默揉他的头:“那我们就试试看,能走多久。会不会像那些男女夫妻一样,到个白头啥的!” 田园把头使劲的埋到肖以默胸口,他怕他再说下去,他就要哭了。 搬家前,田园查看了自己的建行账户,除去每月房租和基本生活费以及打给家里的那一份,上了九个月班,加上奖金他一共存了三万多,他知道在同龄人中,这比存款算是多的。可跟肖以默付的首付比起来,还是差一大截。 他犹豫了好几天,最后还是给家里打了电话。 刚过完年,田母就在镇上新办的食品厂找了份工作,包午餐一个月1500,劳动强度不大,但时间长,经常加班,加班费低的可怜,一小时10块。田园曾经劝她不要做了,田母说:“总比下地干活轻松多了!每个月还能固定拿钱!” 田母接电话时刚加班完,站了一天,两条腿都麻了。 “妈——”田园吞吐的喊,田母一听就问:“遇到事了?” 田园不说话,田母追问:“什么事?你说啊!” 田园开不了口,只能先问:“今天忙吗?” 田母笑:“忙死了,两条腿都站麻了!” 田园更加开不了口了。 “你是不是有事找妈帮忙啊?”田母敲着腿问。 田园否认:“没有。” 田母叹气:“孩子,有什么事就跟妈说。我是你亲妈,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田园不吭气。 田母有些生气:“你这孩子总是这样,有什么就直说,你这样吞吞吐吐要说不说的,让人更担心,你知道吗?” 田园道歉:“对不起。” 田母缓了语气:“什么事?” 田园声音如蚊蚋:“借钱。” “找你亲妈还叫借钱!”田母骂。 “要多少?”田母问。 田园不说,田母只能自己交底:“我现在手里一共十万不到,你爸走时花了不少钱。” “那五万吧!”田园才开口。 “那好,我明天给你打到你大学用的卡上。”田母也不问理由,就答应了。 田园想说谢谢妈,可是他知道说出来,一定会被田母骂。 “我这个钱是——”田园嗫嚅着想解释下用钱的缘由,虽然缘由是编的,但是田母打断他:“这钱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知道分寸。” 田园喊:“妈——” “哎——”田母叹着长气应了声。两母子又聊了几句家常话题,都是身体工作之类的。最后田母先挂电话。 隔天,田园上班时收到交行短信提醒:“您尾号2109的储蓄卡账户4月7日10点3分存入人民币100,000.00元。”他被卡上庞大的数据吓了一跳,丢下手上的工作马上跑到洗手间给家里电话。 田母在上班,手机没有放在身边。田园连拨了几遍,都无人接听。他坐在马桶盖上,紧张惶恐内疚所有的情绪一起袭过来,在心里已经形成了飓风。 肖以默打田园内线电话,发现无人接听,撩开窗户看了下,田园座位上没人。他出来问晓李:“田园去哪儿呢?” 晓李注意到田园突然的匆忙,回道:“出去一会儿,我看他脸色不大好。” 肖以默马上打田园电话,等了很久才被接通。 “你在哪?你怎么了?晓李说你脸色不大好!”肖以默问。 田园打起精神回他:“没什么事,好像吃坏肚子了。” 肖以默挂了电话后,翻箱倒柜的翻出好久不用的药箱,找了点止泻的药默默放到田园桌上。晓李瞄到,惊讶他这个举动,但随即也明白了些什么。他跟肖以默眼神对上,他冲他理解的笑笑。 等到所有情绪平复下来后,田园才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晓李就凑过来,指着他桌上的药道:“老大给你的!” 田园拿起药看了看,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朝肖以默的窗口望,可惜肖以默的百叶窗拉的严严实实的,他什么都看不到。 “田园,要幸福啊!”晓李忽然莫名其妙的来了句。 田园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晓李用力的捏了捏他肩膀:“加油!” 田园看到手里的药,明白了些什么,他冲晓李尴尬的笑。 晓李冲他眨眨眼,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的隔间。 田园拿着药叹气,心里更加乱成了一团麻。 到午饭时间,肖以默刚准备喊田园,撩起百叶窗往外一看,田园座位上无人。他给他发短信:“还拉肚子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田园正躲在安全通道里给田母电话,拨第二遍时终于接通了。 田母张口就骂他:“打那么多电话干什么?我电话都快被你打没电了!” 田园被骂的快哽咽了。 “我拿了六万,另外四万是你姐给的。你姐那份你要还的!”田母道。 田园哽咽的应着:“嗯,我知道。” “别当成包袱,你姐不急。”田母又道。 田园应:“好。”眼泪已经顺着眼角往下淌了。田母似乎听出他情绪的激动,沉默了几秒,说:“你这孩子,就是心思重,什么事都要放心里嚼烂了。你亲妈亲姐的钱,拿着不压手,别老觉得欠我们什么的。” 田园捂住嘴,怕自己哭出声了。 “我要去吃饭了,先挂了啊!”田母挂了电话,手机里嘟嘟嘟的忙音响着,田园往后一靠,贴到冰凉的墙上,冷意很快袭到脊髓里。他仰头,擦干净脸上的泪,前路又变得灰茫茫,他不知道如果母亲和姐姐知道他这钱是用来和男人一起买房过日子的,会怎么样?想都不敢想。 肖以默在洗手间找了一圈,没找到田园。他刚准备去安全通道看看,就碰到从楼下往楼上爬的田园,他低垂着头,每一步都迈的沉重,看上去不像是生病,而是沮丧。 “怎么了?”肖以默站在楼道口,反手关上防火门。 听到他的声音,田园陡然停下,抬头望着他。 他的眼睛有些红,肖以默知道他哭过了。 “怎么了?”肖以默往前靠近一步,柔着声音问。 田园望着他,望着望着,视线就模糊了。肖以默看到他眼角,泪珠挤下。他上前把他从楼梯上拽到角落,擦他眼角的泪,心疼的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田园一把抱住他,狠狠的,用力的。他很少在这种公共场所主动过,肖以默意外又震惊,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让他这样失控。 他反手搂住他的腰背,在他耳边轻声的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嘛?” 田园还是没回答,过了许久,才听到他闷闷的声音:“肖以默,为了和你在一起,我真的要背叛全世界了!” 肖以默沉思几秒,问他:“你向你妈出柜了?” 田园伏在他肩膀摇头。 肖以默没有接着往下问,而是搂紧怀里的人。 “我陪着你,一起。”他道。 田园用力的点头,额头磕在他硬邦邦的肩膀上,他疼,肖以默也疼。 56.搬家 有人从防火门前经过,田园也没推开肖以默,反倒是肖以默从门上的小窗口瞄了眼里面,把他从自己怀里拉起来,细细的擦干他脸上的泪。 “好了,饿了吗?”他问。 田园摇头,他哪里有胃口。 肖以默抓着他的手握了握,松开。 “不吃饭可不行!”他笑着打开防火门,有销售部的女同事刚好从电梯下来,手里拎着盒饭啥的,看到他,跟他挥手招呼。 肖以默草草的回应了下,回头看田园,催他:“快点!” 两个女同事看到他身后的田园,红着眼。大家都是认识的,两人顺带也跟他打了声招呼,田园勉强冲两人笑了笑,紧跟在肖以默身后上了下楼的电梯。 电梯一走,两个女同事相视一笑。其中一个道:“看来市场部的人跟我说的是真的啊!” 另一个小声道:“空穴不来风!” 定好周末搬家,可房子的卫生未做,肖以默建议找几个钟点工,田园打电话问了家政公司,一个阿姨一个小时50块,他觉得太贵了。他想自己做,肖以默不同意,说:“最近加班太多,你吃不消,我又不擅长。” 最后还是肖以默想了办法,借了皇太后家的两个阿姨忙了三天,才把房间收拾干净。 周五下班后两人先去房子看了看,两个阿姨做事认真,连卫生间的墙砖都仔细擦过,卧室的床褥被单两个阿姨没扔,洗干净了铺好,看上去马上就可以住人。 肖以默像个顽童一样,脱了鞋跳到床上,滚了一圈,呈大字状满足的平躺在上面,田园在房间里走动,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田园,你这样子特别像结婚多年好不容易换了新房的,我的老婆!”肖以默躺在床上撑着头看着他笑。 田园坐到他身边,专注的盯着他看。 肖以默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田园,我不能保证我们两个可以一起走一辈子,未来的事情谁都没法预知。但我可以保证的是,在你不要我之前,我绝对不会先放开你。” 自从田园答应搬家之后,肖以默不断重复的强调他的决心和打算,他特别怕田园突然反悔,他知道,田园顾虑很多,在他以前的人生计划里,从来就没考虑过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田园突然抽回手,转身到客厅拎来自己的背包,他从里面翻出钱包,又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交行卡放到他身上。 肖以默从肚子上捡起卡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背面用圆珠笔写着六个数字791226,是他的生日,数字是新写上去的。 “什么啊?”肖以默晃晃手中的卡问田园。 “里面有12万,首付也算上我的吧!”田园不敢看肖以默,背着他说。 肖以默看着卡皱眉,他从床上坐起,把田园掰正面对他。 “你干嘛啊?”肖以默的第一反应是有些生气,他知道自己为何生气,田园什么都要跟他分的清楚让他很没安全感,这样的田园总给他“他随时想走就走”的错觉。 田园低着头,不敢跟他对视。 “我觉得都让你拿,不好。”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肖以默对他太好,好的让他惶恐让他紧张,让他愧疚,他可以回报的实在太少。 肖以默看着田园低着头好像做错事的样子,他缓了语气问他:“你在担心什么呢?” 等了很久,田园才回答:“你做的太多,我害怕。我样样都不如你。”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箭,射出来,狠狠的插进肖以默的心脏。肖以默抬手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他骂自己:“混蛋!” 田园抬头惊讶的看着他打自己,在他准备打第二下时拦下他:“你这是干什么?” 肖以默红着眼求他:“你打我一下,好吗?” 田园困惑的摇头。 肖以默抓起他的手,打自己的脸。田园使劲的想抽回手,不明白肖以默为何突然这样。 肖以默抓着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他看着田园慌张的样子觉得自己太可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能概括他这种人。他站在田园的立场上想过,可是从没想过,田园更怕失去他。 他不相信田园,田园又怎么会相信他。他连自己都不信,田园要怎么信他。他低下头,窝到田园怀里。田园抚着他的脸,小心的问他:“怎么了?” 肖以默像只小狗一样,在他怀里蹭啊蹭的。 “田园啊,我是不是很自私?” “哪会?一点都不。”田园否认。 “田园,你死都不要离开我。”肖以默狠狠道。 田园心里激流翻涌,他用力搂着他,点头道:“嗯,好。” 肖以默这才松了一口气,把那张交行卡收起来。 “明天把这钱交了,我们每月的房贷就少了很多了!”他提议。 田园没意见:“你觉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听你的!” 肖以默把卡放到自己钱包,可是后来却没有去过银行。 搬家请了搬家公司,田园的东西不多,除了书之外,就是几十盆植物。搬家工人看到那些花花草草,问田园:“你是开花店的吗?” 田园刚想回不是,在旁边整理书的肖以默插话:“对啊,他是花店老板!” 工人感叹:“难怪养这么多!” 田园懒得再解释,肖以默凑到他身边耳语:“我觉得我们老了之后开个花店也不错,除了卖花之外,还要卖咖啡,卖书,你觉得怎样?” 田园歪着头认真想了想,回道:“很不错!”这本是一句无心之言,但田园还是有意无意的放在了心上。 田园的所有家当只装了小半个车,然后转到市区去搬肖以默的东西,他的东西更少,衣服鞋子加电脑。不过田园在帮他整理衣服时忍不住感概:“你衣服可真多!”光是没穿的内裤就有十几条,包装都没拆,款式各不相同。 肖以默回:“这也是一种生活态度!” 田园撇嘴:“我的生活态度是够穿就好!” 肖以默抱着套着保护塑料膜的三件颜色不同的大衣从他面前经过:“放心,我会让你学会享受穿衣的美妙的!” 田园踢他一脚,骂:“臭美!” 肖以默走远了还回:“不臭美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喜欢男人!” 田园无语,不过他想想之前的李泽,还有在网上看到的那些自己的同类,似乎都跟肖以默一样,都蛮注重外表的。他特意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平淡无奇的头发,普通寻常的穿着,确实挺异类的! 肖以默进来,看到他照镜子,笑他:“是不是发现自己特别帅,特别迷人?” 田园摇头否认:“才不是!”眼盯着时不时映入镜面的肖以默,牛仔裤棒球服,因为早上没来得及洗头所以带了帽子,他又长身长腿的,看上去很新潮,像时尚杂志里的模特儿。 “我觉得我这样就挺好的!”田园下结论。他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被肖以默潜移默化的影响,但现在这一刻他可以确定,他就是个普通人,也只想做个普通人。他永远都比不过肖以默,他也不想比过他,他看着他光芒万丈就好。这样想过后,他觉得自己之前的纠结挺搞笑的,既然物质上他不能像肖以默一样付出对等的,可是他可以多爱他一点。 田园指着镜子里的自己骂:“傻瓜!白痴!蠢货!笨驴!” 肖以默正在整理自己的西服套装,见他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的,问:“田园,你干嘛呢?快过来把那些鞋子装一下!” 田园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转身继续帮忙整理起肖以默多得数不清的衣服鞋子来。 下午,两人的东西全部搬到新家,客厅里摆了一屋花草的盆盆罐罐。田园累的筋疲力尽的坐在地上看着那些花草,不知怎么处理好。 肖以默从楼下买了两大瓶矿泉水拎上来,他递给田园一瓶。田园抱着1.5升的瓶子就灌,打了两个水嗝后道:“搬家真累!” 肖以默已经抱着水瓶横躺在沙发上了。 “这些花花草草的怎么办啊?”田园发愁。 肖以默想也没想就道:“我们开个花店,然后都卖掉吧!” 田园嗔怪:“我说认真的!” 肖以默环视客厅一周,指着阳台处的落地窗道:“在那边摆三个花架,要那种很多层的,就放那儿得了,有光看上去还挺美的!” 田园从地上爬起,走到落地窗附近比划了下,赞同道:“嗯,摆这儿挺好的!” 肖以默邀功:“还不表扬你老公一下!” 田园居然接下话茬:“老公你真聪明!” 肖以默顺着杆儿往上爬:“口头表扬不够,我要实质的奖励!”难得田园这么配合他,他指自己的嘴,索吻。 田园还真的走到他身边,俯下身,蜻蜓点水的嘴贴嘴了一下。 肖以默瞪圆了眼,惊讶的望着上方俯着头的田园。他没想过他会主动! 田园被他看的红脸,移眼准备抬头起身。 肖以默举手及时勾住他脖颈,拉到自己嘴边,狠狠的吻住,舌头撬开他的嘴,加深了这个吻。 两个人都吻得气喘吁吁,很激动。 田园扫到肖以默下身凸起的帐篷,他推开他。肖以默的手探向他的下半身,一把抓住他的,笑道:“你也起了啊!” 田园脸红着打掉他的手。 肖以默躺在沙发上,开始解皮带,边解边舔着嘴唇诱惑的勾引田园:“要不要来一发?” 田园害羞的背过身,想走。肖以默抠住他裤带,拽回自己身边,起身从背后抱住他,用下半身凸起的某物顶他,伏在他耳边吹气道:“庆祝我们搬新家,打响第一炮!” 肖以默在床上,从来都喜欢说些下流情话。但偏偏就是这些下流情话,总是能让田园迅速的热血沸腾。 肖以默的手已经解开他的裤子,从上方插到裤子里面,隔着内裤握着他硬的不行的某物,轻轻的揉搓。 田园急剧的喘气。肖以默掰过他的头,吻住他的嘴。 结果两人就对着客厅里乱七八糟的一堆花花草草和纸箱包装袋做了爱,两人几乎同时达到高朝,肖以默抽出自己的东西,故意射到田园的屁股上,而田园的经验则飞射到一株桃美人上。完事后他整理花草时看到上面挂着他的经验,差点羞得晕厥。 两人都发泄后,这下是真的累的连动下手指都觉得费力了。肖以默躺在沙发上,田园像摊泥一样趴在他身上。 肖以默的手插进田园的短发,来来回回的拨弄抚摸。他盯着客厅的复古的乳白色吊灯想,两个人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了,随时随地的发情做爱,因为爱,所以爱,在两个人的世界里,不用顾忌顾忌任何东西。 他唤:“田园?” 田园懒洋洋的哼:“嗯。” “今后我们一定要在厨房做爱,阳台做爱,浴室做爱,在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做一次爱。把这里到处都是我们的爱。”肖以默刚说完,田园就捶他胸口,力气还挺大的。 “银棍!”他边捶边骂。 肖以默被捶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他搂紧胸口的田园,挺腰蹭他的下半身,用又半硬的物事告诉他:“光是想想我就硬了!” 田园狠狠的拧他大腿内侧:“流氓!”眯着眼睛望着满屋的杂乱,内心也开始向往,和肖以默的共同生活。 57.秘密 两人收拾了一周多时间,才把家里的一切弄妥当。每天睡觉前,肖以默都在家里走上一圈才上床,搂着田园说:“不天天看一下就觉得好像在做梦!” 田园半躺在他怀里,掐他胸口。肖以默疼的叫,田园笑说:“不是做梦啊。” 肖以默看着他认真俏皮的样子嘿嘿的笑,每晚都做着美梦笑醒。 搬到新家后,田园坚持早晚饭在家解决,肖以默犯懒,说:“你负责做,我负责吃!” 田园知道肖以默在国外待过很长时间,厨艺比他还好。 “空闲的时候,你做。平时我做!”田园认真思考后建议,他知道家务分配不合理,很容易造成两人矛盾,他希望他和肖以默,可以一辈子都不要吵架。 他以为肖以默会找理由敷衍拒绝,没想到他抱着他撒娇:“好的,老婆大人!我不会累着我老婆的!” 田园推开他,又提:“卫生大家一起做?” 肖以默不讲条件毫不犹豫的答应:“好啊!” 不过田园很快就知道,答应和做事是两回事。肖以默时常耍小聪明故意偷懒,田园对此无可奈何,但也没放在心上,两个人在一起,如果在这种细节上计较过多,合久必分。 公司的董事最终没有同意肖以默的提案,采取另外更传统的公关方法,不过,效果差强人意。所以,新产品推出计划暂时推迟。偏偏在这种时候,有人传出谣言,说是公司要裁员,一时间,整个公司人心惶惶。 中午田园和晓李坐一桌吃饭,销售部晓李相熟的女同事要插进来坐,可看到田园,居然犹豫了一下才坐。 女同事姓张,晓李喊他大张。大张悄悄瞄田园,田园被她看得不自在,抬头迎上她偷摸打量的目光。大张被他反盯回来,赶紧收回视线,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 晓李跟田园说话,都是关于他婚礼的。他邀请田园:“你来做我伴郎吧!” 田园摇头:“不行,伴郎要挡酒的,我酒量不行!” 晓李劝他不用担心这个:“你不用喝酒,我正凑人数,凑齐六个就好了!我老婆给的任务!” 田园知道晓李婚礼是请专业的婚庆公司策划的,场面浩大,宾客很多。他光是想想那种大场面就两腿发颤,更别说站在晓李身旁当伴郎了,他还是摇头说不行。 晓李继续游说:“你真的不用喝酒,你只要穿着西装站在旁边,什么事都不用干,我找了我大学俩哥们儿,他们把喝酒搞氛围的事都包下来了!你过去凑个人数就好了,婚礼仪式结束后你就可以走了!” 田园耐不住他一直说,无奈点头答应了。 没想到晓李满意的嘿嘿一笑后,又做出一副可怜样子来:“那你顺便叫上肖经理一起,刚好还差一人!” 田园有些僵:“这种事,你亲自邀请他会比较好!” 大张看着他僵硬的表情,若有所思的笑。 晓李继续求道:“你跟他比较熟,你说你去他一定也会去的!” 田园看着诚恳的晓李,默默叹气,埋头吃饭,不再说话了。晓李还在旁边继续不屈不挠的想要说服他。 大张见田园都不理他,打岔道:“晓李,你就别为难人家了!” 晓李虽然没继续说了,但还是碎碎念着:“田园,你一定要帮我啊!” 大张推荐:“要不你换别人吧,我们部门有很多人选啊!” 晓李想也没想,就回:“伴郎找熟人比较好!” 大张觉得自己被噎了,半天没吭声。 过了会儿,大张又试探的问道:“听说公司最近要裁员啊?你们部门有风声了吗?”她话是说给两个人听的,但眼睛却是看着田园的。现在公司里私底下都在传,田园和肖以默是一对,刚刚听晓李和田园的话,她更加肯定传言不假。她觉得裁员这种事,跟肖以默走的近的田园没准知道什么。 没想到晓李大喇喇的教训她:“不要跟着别人瞎传,哪能说裁就裁。公司最近本来就遇到困境,你们这帮人还在后面瞎说八道,搞得人心惶惶。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上面就算要裁员肯定也不会说裁就裁的!” 大张被他说的面红耳赤,但还是执着的盯着田园问:“田助理,你就没听到什么风声吗?” 田园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要抓着他单独问他。 他摇头说:“没听到过,不清楚。” 大张故作失望的“哦”,转脸就冷笑,心里暗骂:“神气个屁,不就是个兔子嘛!” 回到办公室,晓李还缠着田园说个不停,田园被他缠的不行,当着他的面给吃饭未归的肖以默电话:“晓李想请他当他伴郎?” 肖以默反问:“也请了你吧?” 田园无奈应:“嗯。” 肖以默在电话里笑的肉麻:“你去我就去!” 田园在晕倒之前挂了电话。 晓李笑眯眯的凑近问:“怎么样?答应了吗?” 田园艰难的点点头。 晓李得意的笑道:“看,我说的没错吧!” 冷静下来后,田园吞吞吐吐的跟晓李商量:“我知道你知道我和肖……的关系,但是,你今后能不能……”他后面的话没说下去,毕竟,对于他和肖以默的关系,晓李始终是以一种和看异性恋没差别的态度来对待的。 晓李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像平时一样,拍拍田园肩膀:“我懂,以后我会注意。今天中午我是有些忘形了!” 田园咬着牙,不知道说什么好。 晓李反过来安慰他:“我知道你们不容易,不过这个社会在慢慢改变,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你也不要想太多。” 他讲的和肖以默讲过的差不多,田园道:“谢谢。” 晓李让他别先谢:“等我结婚时,你可要给我长脸!” 提起这个,田园就忐忑。 晓李还建议:“年会时你唱的那啥歌,挺好听的,我结婚时你再唱一遍啊!” 田园为难的皱眉,晓李笑:“用点实际的谢我!” 晚上回家,田园在厨房做饭,肖以默拿着小水壶小心翼翼的给小盆小罐的花花草草浇水。浇到一半,肖以默忽然钻进厨房提起做晓李伴郎的事,田园早就计划吃饭的时候跟他说的,没想到他先提。 “晓李是不是知道我们俩的事啊?”肖以默问。 田园正切菜,停下来点头道:“嗯。” 肖以默骂:“那小子,还挺敏锐的啊!看上去粗枝大叶的!” 田园也不知道看上去迟钝的晓李是怎么发觉的,不过他的态度让他感动。 “晓李人很好。”田园道。 肖以默从案板上捡了块他切好的白萝卜片放到嘴里,被辣的咂舌。 “要不好,你能答应去当他伴郎吗?心眼儿小的跟针一样!”他笑他。 田园举刀作势要砍他,肖以默嚎:“谋杀亲夫你舍得吗?” 田园放下刀认真道:“我以为你会说不去的!” 肖以默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吗?” 田园拿出排骨解冻,回道:“不知道。” 肖以默靠在玻璃门框上,看着忙碌的田园小声的笑。 “笑什么?”田园问。 “喂,田园,你有想过和我结婚,然后办一场非常盛大的婚礼吗?”肖以默止住笑,一本正经的问。 田园洗着青菜,水声喧哗,他把水龙头关掉,厨房里一下子安静许多,楼下楼下居民交错的炒菜声音传上来,锅铲在锅里翻动的声音稀里哗啦的。有老人在跟着电视唱咿咿呀呀的昆曲,有尖锐的女声在骂儿子:“你作业没写完不准看电视,谁叫你看电视的!” 他看着肖以默,逆着亮光站在门口,一双眼睛深邃明亮。他摇头,叹息一般的道:“哪敢想那么多。” 肖以默想上前抱抱他。 “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去美国,办一场豪华婚礼,请所有的朋友来为我们祝福。”肖以默承诺。 田园重新打开水龙头,继续洗菜,低着头,半张脸都隐在暗光里。 “那些都是虚的东西。”田园笑道。 肖以默跟着笑:“可不是。” “所以啊,我想我们在晓李的婚礼上,穿一样的衣服一起当个伴郎什么的,就当我们也跟着一起结婚了吧!能省不少钱!”肖以默笑着继续说。 田园被他幼稚但认真的想法逗笑,他把青菜捞起晾好,笑盈盈的望着肖以默夸他:“这想法不错!” 田园开始炒菜,肖以默在旁边看着,指手划脚,一会儿说油放少了,一会儿说盐放太多。以前,田园没发现他这毛病,自从两人搬到新家后,肖以默变成了那种处处看媳妇儿不顺眼的挑刺婆婆,动不动就说田园这田园那儿的。田园好脾气,很少跟他计较。 田园挥着锅铲把他赶出厨房,骂:“爱吃就吃,不吃拉倒,哪来那么多废话!” 肖以默被赶到客厅,捡起水壶,哼着歌重新小心翼翼的浇起水来。每一株植物田园都交待过,水多和水少得特别注意。田园让他要分颜色洗衣服这种事情没记住,但是浇水的多少可是记得牢牢的。 正唱着“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肖以默最近跟销售部的人出去唱了几次歌,回来后就开始哼这些神曲了,田园放在饭桌上的手机响起,肖以默拿起手机看,屏幕上跳动着“朱亦文”,他知道这个人。他拿着正在响的手机跑到厨房,问田园:“你电话!” 田园正忙着炒青菜,青菜倒进热油锅,他离得远远的避着飞溅的油星子,伸长了手畏畏缩缩的翻锅里的青菜。 “谁打来的?”他还记着问。 电话停响了一遍后,没隔几秒又响了。肖以默看屏幕,还是朱亦文。 “朱亦文!”他答。 田园想也没想就回:“你按了吧!”继续翻着青菜,没空看肖以默。 肖以默咧着嘴笑:“得令!” 却拿着还在响手机走到客厅接通。 “喂。”他先招呼。 对方疑惑,问:“田园?” “肖以默!”肖以默告诉他。 朱亦文默了半天没说话,肖以默都以为他挂了电话。 “你找田园吗?”他问。 朱亦文很不自在的回:“是。” “他在做饭!”肖以默又道:“要我喊他接电话吗?” 朱亦文没回答,却反过来问他:“你跟田园住一起?” 肖以默纠正:“不是住一起,是在一起。” 朱亦文苦笑,因为他发现他听到这种消息,很不好过。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予以祝福的。他连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都很迷惑。他只是刚刚相亲回来,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想着父母的逼婚,相亲对象的骄纵跋扈,突然觉得无助凄凉,他想田园。每到这种时候他都很想田园,只是一直没有勇气找他,他伤害了他,他连对不起都还当面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打电话给田园,如果你是想说对不起,我替田园收下。如果你是突然想通了什么,我劝你也不要找田园,他不会接受你,我也不打算放开他。如果都不是,只是寂寞空虚恨的话,想找个慰藉的对象,更加不要骚扰田园,被我发现,我会揍人的!”肖以默用平常语气说着警告的话。 田园刚好端菜出来,看到他拿着他的电话在和朱亦文说话。肖以默看到他,露出一丝惊慌,不过转眼就平静下来,他冲他笑。 田园示意他继续,转身进厨房端饭。 肖以默的话每一句都插到朱亦文的心上,因为他每一句都好像说中了。朱亦文讲不出话,默默的挂了电话。 田园拿着碗筷出来,肖以默把手机还给他:“他挂了。” 田园把手机放到一边,笑:“他不挂能干嘛?跟你调调情吗?”肖以默都说成那样了,朱亦文能不挂吗?他是一个那么骄傲和自负的人。肖以默把他该说的话都说了,他不觉得高兴也不觉得不高兴,因为朱亦文在他心里,早就成了过去。 肖以默故意试探:“我那样说,你不会觉得太过分吗?” 田园用筷子敲他:“难道你想我因为这个跟你吵一架?” 肖以默笑:“当然不是。” 田园给他盛饭,把装满饭的碗递到他手中。 “没什么过分不过分的,我对他已经没任何感觉了。当年也只是暧昧,感觉很淡,过了就什么都不剩了。”田园淡淡道。 肖以默听完觉得自己想多了,田园没有他想象的拖泥带水。他又向他道歉:“对不起。” 田园刚夹了块肉塞到嘴里,皱着眉含混道:“你又道什么歉?”明明他已经表示不介意他说那些话了。 肖以默端碗扒饭:“秘密。” 田园在桌底踢他:“快说!” 一直到床上,被田园压到身下,各种威逼利诱,肖以默都没有说他为何道歉,他哪敢承认:“我怕你被朱亦文撬走!”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第二天,居然在公司碰到朱亦文,他是澳美广告公司的销售代表,过来跟市场部谈新产品的广告案。 他早早打电话给朱小丽,朱小丽惊讶:“你怎么跑去澳美了?” 朱亦文无奈的笑:“刚换工作。”相亲的时候相到一个公司的,是母亲朋友的女儿,对他一见钟情,死缠烂打。女生的热情和母亲的极力撮合吓到他,他不得不辞掉原来年薪二十万的工作来向她们表达自己的抗议。 朱小丽替他可惜,只有她知道,朱亦文有多优秀,在原公司马上就可以做到区域经理了。 肖以默和田园完全没料到一直合作的澳美公司的销售代表会换成朱亦文,导致会议的开始冷场了。 朱亦文看着坐在肖以默身边的田园,想到昨晚肖以默对他说过的话,面上一直发热,都不敢对上两人的目光。这个案子他本来不想来,可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总不能因为私人原因畏缩不前。昨晚的电话也有这个原因。 两人都不说话,田园咳嗽一声,走到会议台,打开电脑放PPT,做新产品介绍。 肖以默和朱亦文的注意力都到他身上,专注的听起他的介绍来。 田园介绍完,肖以默又强调了几个需要突出表现的地方。 朱亦文也拿出职业素养,开始总结,发现问题,提出问题。想要做出一个好广告,一开始就是需要好的沟通做铺垫的。 会议开完,朱亦文拿到自己想要的资料,没有立即和助理离开。他叫住田园,肖以默也跟着警惕的停下脚步。 “我想跟田园单独说几句话,行吗?”朱亦文请求。 肖以默看看田园,田园冲他挥手笑,他才大方离开。 朱亦文盯着田园,不知道从何说起。 田园先道:“如果你要说对不起,我接受。至于其他的,我觉得是浪费时间。”话跟肖以默是一样的。 朱亦文低头苦笑,田园等着他说话。 过了很久,朱亦文才抬头盯着他的眼睛问他:“做朋友不行吗?” 田园眯眼望着朱亦文,他的脸模糊了又清晰,就像他对他的感觉一样。 “普通朋友可以,像之前一样,不可能了。”田园爽快地答。 朱亦文勉强挤出一个能看的笑:“也好。”他也知道,回到原来那样的亲密无间是不可能了!田园做不到,他也没办法保证能做到。 田园回到办公室,肖以默在内部交流系统里问他:“说什么了?” 田园学他:“秘密。” 肖以默看着对话框里的“秘密”二字,胸口好像猫挠一样,难过到下班回到家。 58.吃醋 肖以默把田园压到身下,上下其手的乱摸。田园推开他,喊着:“今晚不想!”肖以默又把头埋在他胸口像头猪似的乱拱。 “朱亦文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吗?”一个晚上,他都在耿耿于怀这个。 田园把他的头从胸口搬下,笑个不停。 肖以默小鸟依人的躺在他身侧,头屈窝在他咯吱窝下,不过他比田园高半个头,做起这个动作来,得屈着身体,不然脚就伸出被子外了。 “我吃醋!”肖以默委屈的申诉。 田园笑的都喘不过气了。 “我认真的!”肖以默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搭好。 “那你那会儿就该果断拒绝他:‘不行,你不能和他说话’!”田园笑道。 肖以默戳他腰眼:“当着他的面,我要变现得知书达理啊!”他可不想让朱亦文误会他不信任田园,实际上这是他想多了,就算他拒绝,朱亦文也绝对不会这样去想。 田园揉他的头,把憋了很久的话告诉他:“他问我做朋友行吗?我说普通朋友可以,但回到原来,不可能。” 肖以默默了半晌,道:“连普通朋友都不要和他做!” 田园没发表意见,肖以默笑着推推他:“会不会觉得我很霸道?” 田园居然应:“嗯。” 肖以默抱住他腰:“那是因为我爱你,怕别人抢走你。” 田园不知道肖以默还会有这种担心,他笑着否定:“不会的!”如果木木子回头找他,他才要担惊受怕呢!他是绝对不会主动离开肖以默的。 想什么就来什么,没隔几天,木木子就来电话,当时田园和肖以默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田园顺手把手机递给肖以默时,不经意扫了眼屏幕,“木木子”三个字很大很刺目。 肖以默看到来电显示,脸色起了变化。 田园假装专注看电视,眼神却时不时的瞟过肖以默。 肖以默接通电话。 “在家呢。嗯,吃过饭了!嗯,没时间,可能帮不了你,这方面的人我认识的不多。对,我跟田园在一起。”肖以默说到这里,眼神和田园有意无意飘过来的眼神对上,他冲他坏笑,做嘴型问:“吃醋了吧?” 田园掉转头,换台,把电视声音调大。 肖以默靠在沙发上,呵呵的笑。 木木子在电话里问:“你心情很好?” 肖以默回:“当然。” “我觉得你变了!”木木子突然用上一种质问的口气。 肖以默不在意的肯定:“对,我变了。” 木木子气的词不达意的斥责他:“你真是一个三心两意的人!” 肖以默望向认真看着电视的田园,笑着反问木木子:“你有什么立场说我?” 木木子堵得说不出话。 “林子,我不是你的玩具,想玩时就拿过来用,不想玩就扔到一边。我是一个人,我喜欢你不代表可以为你连自尊都放弃。你还记得南羽曾经骂你的话吗?‘占着茅坑不拉屎’,当时你很生气,但我不知道这话的意思,后来知道了就觉得这话她说的特别对。林子,既然无法喜欢我,何必一直吊着我,给我一巴掌后再给一颗糖?我现在有了想要过一辈子也能和我过一辈子的人,我以为你会给我最真诚的祝福!”想到刚刚木木子的斥责,肖以默就觉得内心酸楚和失望。不爱他了就是三心两意,他是多么希望得到他的祝福。 不知何时,田园已经坐到他身边,软软的靠在他身上,一只手拿着遥控器自然的搭放在他大腿上。 木木子已经习惯性的认为,肖以默会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他从来没想过他会放开他,爱上别人这种事。并不是木木子自大到自己的魅力可以栓牢肖以默的地步,而是他从小就是所有人的宠儿,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还是后来遇到的肖以默,大家都默默无闻的爱着他,不求回报。久而久之,他都认为别人对他的付出是应该的。 “我没想过会这样。”木木子道。 肖以默自嘲的笑,想挂电话。 木木子受到的冲击前所未有,他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场面,心慌意乱之下,挂了电话,连再见忘记说。 电话里被挂断的忙音急促,让人心里发慌。肖以默拿着手机的手垂下,田园轻轻的问他:“挂了?” 肖以默点头:“林子被宠坏了!” 田园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他知道木木子对于肖以默而言,是特别重要的存在,不是他说几句话就能改变的。他偎在他身侧,漫不经心的看着电视,里面在讲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清。 肖以默盯着电视看了会儿,突然问田园:“你怎么就不问我和林子是怎么回事?” 田园想了想后才闷闷的答:“大概猜能猜到一些。” 肖以默看着他拧巴的样子笑,问他:“你猜到些什么?” 田园瞪他,肖以默鼓励的望着他。 “你爱他,他不爱你。”田园简洁道。 肖以默一把抱住他,田园挣扎,肖以默把脸埋在他毛楂楂的头顶哼道:“别动,扎死了,让我抱会儿。”田园才听话。 过了很久,肖以默送开他,但一直抓着他的手,讲起他和木木子的故事。 大学时的同窗好友,在国外彼此的心灵慰藉,肖以默爱上木木子,木木子说:“我要考虑下!”结果一直考虑到结婚,肖以默死心,但还是习惯性的站到他身后,在他需要他的时候帮他做任何事。 “挺贱的是吧?”肖以默问田园。 田园点头:“有点。” “爱得太糊涂了!”肖以默感慨。 田园问他:“那你现在爱的清醒吗?”爱的糊涂大概是爱的最深姿态。 肖以默摇头又点头:“有时候糊涂有时候清醒,想到你要走就犯糊涂,想到能跟你一辈子就清醒,将来的路很长,我都得想,不能常糊涂。” 田园盯着眼前认真的男人看了又看,怎么看都不够,越看越觉得帅气逼人。 “你说我前世做了什么好事,遇到你!”田园第一次这样肉麻的告白。 肖以默被他说愣住,呆呆的看着他,反应了几秒后,伏在他背上哈哈大笑。 “你这么深情,我有些不习惯!”肖以默偶尔也有不解风情的时候。 田园被他笑了个满脸红,恼羞成怒的打他。肖以默还是笑的浑身颤抖! 周末,晓李婚礼。 一大清早,肖以默和田园两人就拾掇利落了赶到晓李家。晓李平时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开心果模样,在公司开朗外向,知人情懂世故,人缘很好,不少人猜测过他出身应该不错。 晓李家在下关,肖以默的车挤不进进去晓李家的窄巷,只能停在外围。他和田园下车,走进去。晓李站在厂区宿舍门口冲两人挥手,喊:“这边这边!”脸上的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晓李把两人迎上楼,爬楼梯的时候,因为楼道采光差,又没有灯,肖以默差点绊倒。 晓李在前面道歉:“不好意思啊,这楼比较旧,过道灯坏了很久了,也没人修。注意些啊!” 田园暗中牵起肖以默的手,跟着往上爬。 晓李家不大,里面所有的家具装饰都是80年代风。里面已经坐满了四个着好正装的伴郎,都是晓李的大学同学,晓李的姐姐晓春正忙前忙后的给大家端茶送水,并没有看到晓李的父母。 坐下来后,两人才知道晓李的父母在90年代初就因为工厂事故去世了,他是被姐姐一手带大的。 晓李给大家分配任务,同学一、二、三号都负责挡酒,四号负责掌控现场,并没有给田园和肖以默安排任务。 肖以默挪揄晓李:“你还挺信守承诺!” 田园暗地里戳他,示意他别乱说。既然来了,肯定还是想能替晓李做点什么的。 晓李笑道:“你们俩负责耍帅!” 两人满头黑线。 姐姐晓春好心解释:“晓李没兄弟,家里人丁单薄,你们今天就是他兄弟,给他撑撑门面!”这话听起来特别心酸。 肖以默听了马上信誓旦旦的承诺:“放心,绝对给你撑爆面子!” 他说完,大家都笑。田园小声骂他:“脸皮厚!” 去接新娘的时候大家才知道晓李的新娘家里很有钱,父母是本地有名的富商,所有迎亲的豪华车都是女方提供的,还专门配有两辆拍摄车。听说陪嫁的有两套房。车队行在街头时,特别壮观。路边有人特意停下来拿着手机拍照。 肖以默开着自己的车夹在车队中,车里坐着晓李的伴郎同学。田园则坐在领头的跑车里,陪着晓李。 到了目的地之后,一路喜笑颜开的晓李突然开始紧张,下车的时候腿都在哆嗦。田园也紧张,他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但他还是压住,上前扶了晓李一下。晓李还记得回头冲他道谢,田园凑到他耳边提醒:“别紧张,慢慢来。”明明自己也快紧张地找不到路了。 新娘家是个别墅,里面装修得富丽堂皇但不失品位。连肖以默都称赞:“很不错!” 晓李进屋了后更紧张,步子迈的碎且小。田园也被他影响的大气都不敢喘,倒是肖以默和四个伴郎同学,一路闹着把气氛炒热! 新娘的伴娘们个个彪悍无敌,红包给了,出的任务也做了,但还是把门口守得死死的,就是见不到新娘。 晓李没辙,带着伴郎们硬闯。伴娘们不是吃素的,扫把攻击、大狗攻击、彩球攻击……无所不用其极。 几轮下来,晓李一帮人搞得狼狈异常。田园和肖以默弄得满头汗,晓李的一同学抱怨:“那帮娘们儿太狠了,一群女汉子啊!” 另一同学马上用这话大声的进行言语攻击:“姑娘们,你们是姑娘,不是汉子,再拼命的话小心嫁不出去啊!” 他刚说完,就有一个彩球扔出来,刚好砸到他脑门,虽然彩球是纸做的,砸到人不疼,但那同学还是装出一副疼得呲牙咧嘴的怪模样,里面的伴娘们看着他夸张搞笑的样子哈哈笑。 田园也跟着一起放开了,他突然自告奋勇的说要单枪匹马去挑战那群伴娘,可是等他站到那群伴娘半掩的门前时,又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结巴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同学,给我们开门吧,求你们了!” 伴娘们被他那句“同学”萌到吐血,又年纪比较大的伴娘故意逗她:“喊我姐姐就让你过去!” 田园老实的喊:“姐姐好!” 一帮人又是一阵哄笑,田园被笑的面红耳赤。肖以默见不得他被欺负,上前帮忙。 伴娘们见肖以默主动凑过来,嗷嗷乱叫,有人喊:“你们俩舌吻一个就给开门!” 这闹得就有点过了,晓李赶紧打圆场,递红包,求伴娘们放他一马。 伴娘们闹疯了,不依不饶。田园面露尴尬,肖以默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晓李一手田园一手肖以默想把两人拉走,他答应过田园,公共场合注意的。 没想到肖以默一把抓过田园,按到怀里就亲。田园先是错愕,再挣扎了两下,随即就安分下来,无可奈何了接受了肖以默这个疯子的吻。 两边的人都愣着围观两人的吻,等到田园使劲推开肖以默,伴娘里才有人发出一声尖啸,伴郎里有人嚎:“我操!” 田园脸红得好像火在烧,他觉得今天的肖以默疯了!肖以默擦擦嘴,挑着下巴问伴娘团:“这下可以了吧?” 伴娘们嘻嘻笑笑的还是不让,不过抵抗态度没刚才那般坚决了,晓李带着伴郎们借此机会冲进屋里,等待多时的新娘穿着改良的中式喜服坐在床上,一脸的娇羞。晓李激动万分的走过去,不小心绊到地毯,摔跪在新娘面前。周围的人哄堂笑,肖以默恶作剧的喊:“吻一个,要舌吻!”完全就是把刚才伴娘们恶整他和田园的仇报在了他身上。 晓李起身毫不犹豫的吻上新娘,大家鼓掌起哄,旁边的婚礼摄影师连按快门。 晓李小心的帮新娘把红鞋穿上,然后抱着新娘下楼,这下紧张又没了,只剩下意气风发和喜气洋洋。 肖以默和田园夹在人群中跟在后面,肖以默有意的牵了签田园的手,不过被田园瞪眼后,他马上又放下,然后指指自己的嘴,作出一副享受样。田园羞恼的躲他远远的。 晓李和新娘一起跪谢父母时,新娘的母亲一直抹泪,哽咽的说不出话。父亲把女儿的手放到晓李手上:“这以后就交给你了!我知道你们俩在一起不容易,特别是晓李,你们刚好那会儿我找过你很多次,让你跟妞妞分手,你都没同意,不管我开出多好的条件。那个时候我还想,这小子还进到社会,愣头青一个,等他出了社会就知道现实艰难了!后来我也随你们了,反正大学一毕业,早晚得分,当时我就这么想着。可是毕了业,你们还是没分,并且过的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晓李你勤奋,有骨气,就算妞妞是你女朋友,你也从没想着从她身上捞过好处,做事情脚踏实地的来。而妞妞呢,也是那么懂你,从没为你的事向我开过一次口,哪怕刚从学校出来那会儿,你们是那么的难。那个时候我就想啊,这小子不错,妞妞跟他没差,现在苦将来一定不会苦。晓李啊,我就这么一个妞妞,今天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今后不管是吃苦还是享福,我希望你都带着她,两人一起,福是双倍的享,苦是对半的分,两个人好好的,好好的过一辈子……”父亲说到后面都哽咽了,新娘早就哭花了脸,伏在老父亲的膝头不肯起。 晓李跪下来,对着父亲母亲就是三个恭敬的响头,抬头望着父亲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哽咽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田园看着这一幕,别过脸,跟那些触景生情的伴娘们一样,偷抹脸上的泪。姐姐田秀出嫁时,父亲也是这样叮嘱她和姐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知道他这辈子都得不到这样的祝福,不管父亲在还是不在。更何况,父亲已不在。 肖以默站在他身旁,给他递纸。田园接过,说:“谢谢。” “这也是我们两个的婚礼,你就把晓李的老丈人当成你的父亲,那些话就当是对我们说的。”肖以默在他耳边小声说。 田园看着他,发现他是认真的,悄悄的主动握住他的手,一眨眼,又是泪。 肖以默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掌心,抚慰着他。 59.承诺 新人宣誓前,婚礼司仪说:“有个特别惊喜,新郎给新娘准备的!” 宾客顺势拍手起哄。 司仪笑着让大家安静下来,特别介绍说:“这是新郎半年前就开始偷偷准备的,今天首次公开。所有的制作都是新郎一手完成的!” 全场灯光熄灭,投影仪打开。 “起床……”第一个镜头就是新娘的特写,刚从床上坐起,乱糟糟的头发,半睁着眼睛推着缩在被窝的晓李。晓李拽出被窝,新娘闭眼重新躺倒在床。 晓李在旁边挠着头嚷:“喂喂,起床,上班要迟到了!” 画面淡化,音乐起,晓李的声音配着字幕出来:“我们的生活跟所有人一样,从起床开始。你喜欢赖床,我也是。赖床的你像只兔子!” 画面一转,晓李站在镜头前换衣服,新娘拿了两件衣服扔到他头上。晓李问:“干嘛?” 新娘凶凶的:“多穿点!” 晓李把衣服扔到一边,新娘叉着腰气势汹汹的站到他面前,瞪着眼。 晓李捡起衣服,笑嘻嘻的哄她:“我穿我穿!” 新娘咧嘴笑,摸他的头:“我的老公最乖了,今天要降温,老公多穿点就不会感冒!” 画面定格在新娘的笑脸上,晓李的话音响起:“我的老婆有点凶,但是我知道,只有在我面前,她才会这样。” 画面又跳转,新娘站在厨房里,正手忙脚乱的杀一条鱼,鱼在案板上乱动,她拿着刀在鱼背上一阵乱拍。 镜头微晃,晓李在旁边喊:“拍头,拍头!” 新娘举起刀,闭着眼尖叫着一刀砍掉半边鱼头。 宾客们看到这一幕,哄堂大笑。田园笑的往肖以默身上靠,肖以默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 晓李冲进画面,拿起鱼头看了看,惨不忍睹。 “我来吧!”晓李撩起袖子。 新娘举着刀把他推出厨房,撒娇的嘟嚷:“让我来嘛,我要学嘛,不能一辈子都不会啊!” 音乐起,配的是久石让的《summer》,晓李用镜头仔细的录下新娘第一次做鱼的全过程,最后端出来的成品像模像样,晓李尝了第一口,新娘在旁边紧张地盯着他。 “好苦!”晓李皱起眉头,新娘也尝,刚吞下汤就吐了出来。 画面定格在失败的鱼汤上,晓李又开始说话:“我的老婆笨笨的,但是我知道,为了我,她努力的想要变得聪明点。可是我想说,老婆,我就喜欢笨笨的你!” 视频结束,司仪把话筒递到新娘面前,想让她说点什么。新娘捂着嘴,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了。晓李站在她旁边,揽着她的肩膀。 田园看到坐在下面的新娘的父母,和晓李的姐姐姐夫,都已经感动的哭成一片。他的手被肖以默狠狠的攥在手里,他侧过脸看他,发现他眼底也是泪花闪烁。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学晓李,用摄像机记录下一切。”肖以默凑到他耳边说。 田园想了想,却摇头。 肖以默疑惑,问:“为什么?” 田园不想告诉他,他怕两人分开后,再看这些影像,该有多难过。 肖以默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大腿上,慢慢道:“等我先你而去时,你还有东西可以看着怀念下。”好像在他心里走过一样,他怎么想的,他全部都知道。 肖以默望着他洞知一切的笑。 田园反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 新娘擦掉脸上的泪,接过话筒,哽咽了一下后才道:“晓李坏死了,让我在这种时候哭,脸上的妆都花了,拍出来的照片一定难看死了!还有,视频里都挑我最丑的时候拍,还让大家都看到,晓李,回家你等着跪搓衣板吧!” 新娘没说完,下面就笑成一团。晓李抢过话筒,在台上大喊:“老婆饶命啦!” 本来感人无比的气氛一下子变成了搞笑的,田园也忍不住叹:“还真是天生一对!” 肖以默的手指在他腿上挠:“我们也是。” 田园被说红了脸。 终于到了最隆重也是最庄重的宣誓时刻。 晓李和新娘面对面站着,手牵着手,彼此都可以看到对方眼中含着激动的泪花。 晓李先说:“我晓李,娶你,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林杭夏,做我的妻子。我愿对我的杭夏承诺,从此刻开始,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有钱还是没钱,健康还是疾病,我将永远爱你,珍惜你知道地久天长。我承诺我要做一辈子你的小狗狗,爱着你,保护你。” 晓李没有按照固定的誓词来,说的认真诙谐。田园望着台上的新人,小声对肖以默笑道:“晓李这时候都不正经!” 肖以默贴到他耳边,也学了晓李道:“我承诺我要做田园,你一辈子的小狗狗,爱着你,保护你!” 田园愣了几秒,掉头和肖以默眼对眼的直视着,肖以默并非有样学样,他是认真的。 田园握紧他的手,五指插进他的指缝,十指紧密交缠着。他轻轻点头道:“我也是。”他刚说出口,台上笑的前仰后合的新娘宣读誓词,她抱着话筒带着笑意大声嚷道:“我也一样!” 台下又是哄笑。 晓李马上大呼:“不公平,我背了很久,你居然一句‘我也一样’就过去了!我抗议!” 肖以默也假装不满的在田园身旁蹭:“我也要抗议!” 婚礼司仪赶忙假装和事老,喊:“新人交换戒指!” 田园推开肖以默,警告:“别胡闹!” 晓李和新娘开始交换戒指,一直嬉闹的两人此时也变得庄重严肃起来,认真的帮对方套上自己的戒指。 戒指交换完毕后,婚礼司仪带头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一帮伴郎伴娘们马上像打了鸡血一样冲上台,用杆子挑了苹果让他们咬。 一帮人玩得疯,田园和肖以默作为伴郎本来也要上去,不过在上去之前,肖以默把田园压了下。 “有东西给你!”肖以默把他强按在椅子上,不让他动。 田园看着大家都上了,就他和肖以默还坐着,催促他:“快点!” 肖以默从口袋里掏了个东西用极快的速度套到他左手中指上,那东西圈在手指凉凉的,田园心中大惊,抬起手看,果然是一个戒指,很普通的款式。肖以默凑到他耳边低语:“里侧有我们两个人的首字母缩写。”说完举起自己的左手飞快在他眼前扬了下,得意道:“我也有。” 田园一直认为肖以默之前的说把晓李的婚礼当成他们自己的婚礼是一句表示遗憾的玩笑话,怎么也没有想到肖以默是当真的,更没有想过肖以默会买戒指。他看着肖以默,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肖以默把手搭到他肩头,往自己怀里揽了下。 田园手足无措的结巴:“我,我我,什么,都,都都没,准备……” 肖以默把头搭在他肩膀上嘿嘿的笑:“这是我给你的惊喜嘛!你只负责惊和喜就够了!” 田园抓着他的手,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胸口的五脏六腑都好像热融化了。 肖以默看他呆傻掉的样子,恨不得马上把他按住强吻。他起身拉起他:“走,去闹晓李去!” 新人敬酒环节,长辈们都是克制有度,可是轮到同事朋友,晓李和新娘可就没那么好过。晓李没邀请公司其他同事,除了肖以默和田园,但是高中同学、大学同学来了一堆,非常热闹。新娘这边更不用说,同事同学闺蜜,也是战斗力堪比奥特曼。 刚开始两方人马还一起围攻新人,到后来不知道谁起头,变成两方人马对战! 本来预备着替晓李挡酒的人最后变成车轮战的首发选手,从那四个伴郎同学依次来,第五个轮到田园,对阵的是伴娘团出题让他和肖以默接吻的姑娘。 那姑娘一看到田园出来,就抖着身体笑个不停。田园被她笑的心虚,一虚脸就红。 比赛项目为吹瓶,一瓶大青岛,谁先喝完谁赢。田园酒量不好,肖以默是知道的。他上前拦:“我代喝好不好,连吹两瓶,行不行?” 那帮伴娘岂是好糊弄的,把他推到一边,嚷他:“关你什么事儿啊!” 他赶紧眼神示意田园主动认输,没想到田园居然也推开他,拿起酒瓶对那姑娘说:“来吧!” 周围人开始鼓掌起哄,还有人吹着响哨。 一声“开始”后,两人同时抬手举瓶,仰着头对准酒瓶就开始咕隆咕隆的往下灌。 肖以默担心的看着田园,没想到田园中途居然还能分心看他,眼角瞟着他,告诉他:“我可以的!” 田园以绝对优势打败了那姑娘,六战四胜,伴郎团完胜,肖以默不用喝。 伴娘团不服,在新娘带领下要求再战,并且新拉了据说很能喝的人进来。 晓李嚎:“我们不能输!”带着伴郎团全面应战。 肖以默偷偷问田园:“还行吗?”一瓶青岛下去,他看到他脸刷的就白了。 田园喉咙有口酒气没有嗝出来,白脸是被憋的。他指指嘴:“里面有气儿,出不来!” 肖以默知道猛灌啤酒都会这样,帮他顺了会儿背,隔了很久,田园才吐出那口气,整个人又活过来,脸上回泛血色。 肖以默本打算不让田园再喝,可是田园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或是太兴奋了的缘故,喝的很凶。肖以默根本就拦不住。 喝到散场时,伴娘团被喝倒一群,伴郎团除了田园,其他都还好。晓李跑上跑下的给喝醉的人安排酒店客房,轮到田园,晓李问肖以默:“要回去吗?” 肖以默搂着站不稳的田园眨眼一笑:“来个客房吧,床的size要大点!” 晓李愣了下,眼角扫到两人手上的同款戒指,捂嘴笑:“你们速度可真快!” 肖以默笑:“借你场地用了用!”晓李又愣,想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所说何意,也明白肖以默答应当他伴郎的真正缘由。替两人高兴的同时,又替两人感到一丝心酸。他像老朋友一样拍拍肖以默的肩,叹着:“不容易!” 肖以默把田园紧搂在怀里,冲他感激的笑。也理解了田园说的,遇到晓李这样的人不容易。 房间安排好,刚准备上楼,都走到电梯口了,田园突然挣脱肖以默,捂着嘴到处找厕所。一旁的服务员急忙指路,肖以默也跟着跑过去。 田园冲进洗手间,趴到马桶上就吐,整个胃好像被折翻过来一般,一阵接一阵的痉挛。肖以默跟过来,在门口撞到人,他来不及向人道歉就往里面冲。被他撞到的人却一把拉住他,喊:“肖以默!” 肖以默回头看,居然是前几天才给打过电话的木木子,穿着大红色的长风衣,盯着他,眼里的激动和尴尬都有。 肖以默道歉:“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我现在有点忙!”说完毫不犹豫的甩开他,急冲冲的往里面走。 木木子往里扫了一眼,看到肖以默半蹲在地上,正轻抚着吐得难受的田园的背。他看不到他的脸,却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他的心疼和温柔。木木子难过又嫉妒,肖以默的温柔原本是属于他的。他到现在也没办法接受,肖以默已经不爱他的事实。他呆了几秒,见肖以默完全没有搭理他的迹象,为了保存自己的骄傲,他甩头先走。 南羽在电梯门口等着他,见他黑着脸过来,问:“怎么了?” 木木子冷冷回道:“看到肖以默了!” 南羽瞬间沉默,脸也拉下来了。 电梯到了地下车库,木木子跟往常一样,自然的坐到副驾驶上。南羽站在车外,始终不坐进去。木木子不耐烦的催促:“你快点!” 南羽把车门打开又重重的关上:“今天我不想开车,你来开!” 木木子不愿意,骂她:“你发什么神经!” 南羽突然走到车前,隔着车窗冲他大声咆哮:“你对肖以默到底是几个意思?” 木木子被吼愣住,坐在车里瞪着她,脑子里嗡嗡的,胸口的小火苗好像被浇了汽油,蹭的一下烧成了大火。 南羽踢着车头大骂:“老娘不是你的老妈子,成天到晚就是伺候你!给你做饭给你洗衣,给你哄你的爹妈,还要给你开车,天天受你的气!你想跟肖以默在一起,就去找他啊!你现在这样跟脚踩两只船有什么两样!你林子就是个混蛋,人渣,自私自利的人渣,你这样的人应该去死!” 人的愤怒一旦被点发,就可以烧掉人所有的理智。 木木子突然钻到驾驶座,抓起方向盘,也不管南羽是不是站在车前,突然踩下油门往前冲。南羽被带到在地,木木子也不管,径自把车开出车库。 南羽看着远走的车,伏在地上绝望的嚎啕大哭。 60.田母生病 田园吐完,趴在马桶上喘粗气。肖以默去外面找服务员要了瓶矿泉水进来,给他灌了几口。 “好些没?”肖以默看着他难受,自己也跟着难受。 田园把嘴里的水吐出去,强撑着想站起来,但双腿发软。肖以默搀起他,田园把身体的力量全移到他身上,难过的哼哼:“快死了!” 肖以默扶着他出洗手间,边走边骂他:“谁叫你喝那么多的?拦都拦不住!” 田园抬起左手,把戴着戒指的中指比给他看,问:“好看吗?” 他其他手指都屈着,单独伸出一只中指,手势看着很不雅,肖以默笑。 田园挥挥那根中指,自己也笑起来。 “今天我很高兴!”他把头倚在肖以默肩上。 肖以默盯着他的中指看了又看,明白了他喝这么多酒的原因。不过他还是骂他:“高兴就要喝那么酒吗?” 按好的电梯下来,肖以默搂着田园进去,田园很听话,乖乖的靠在他怀里。 电梯一路向上,田园忽然抱住肖以默的头,狠狠的咬住他的嘴。肖以默被他没轻没重的咬痛,轻呼一声后,狠狠的回吻。 两人在电梯里忘形纠缠,田园居然主动到把手伸进了肖以默的裤子。肖以默一方面惊讶万分,一方面又很享受这样主动的田园。如果惊喜和酒精可以让田园变得如此疯狂,肖以默暗想,今后要多给他些惊喜,家里面也要备点酒了! “叮”的一声后,电梯到达楼层,肖以默推了推田园,想提醒他,但发现根本没用,田园死死的抱着他,黏在他身上,吻得忘情疯狂。 电梯门打开,果然门外站了三个等电梯的人,看到吻得难解难分的两人后,三个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讶样子。 肖以默推开田园,指指外面。田园转头,扫了一眼,居然再次抱住他的头,边吻边向外移。 三人中年纪最大的很大声的骂:“变态!” 肖以默听了也不想辩驳,他此刻只关注怀里的田园,他的热情主动让他由内到外都着了火! 没想到田园一边跟他纠缠着,一边举起左手,冲那人竖了个大大的中指。肖以默忍不住笑,田园咬住他上唇,止住他笑声。 晓李很够朋友,给两人订的是豪华套房,床很大,还有一面可以观看夜景的落地窗。两人一进房就滚到床上,田园骑在肖以默身上,红着眼睛扒他的裤子。裤子刚被扒到大腿,田园就俯身,一把含住早已经激动的颤动的那根。 肖以默抱住他的头,抓着他的头发,半仰起头看着他的动作。 田园一直都很排斥给他用口,肖以默也从没强迫他。他的动作生疏,但是每一次吞吐都很小心,生怕牙齿碰到他。他的舌头灵活,时不时绕过他的头。同时眼睛迷醉挑逗的望着他,光是那眼神就要让肖以默把不住了! 有了经验后,田园动作变得粗暴起来,吸允舔舐,手还大力的揉搓他的腹部。肖以默看着他一会儿吞进去,一会儿吐出来,上头的小孔被他的舌头舔到内里,他压抑的呻吟出声,觉得再被他舔下去,就要射到他嘴里了。 在快爆发之前,肖以默把田园从下面拉起,翻身压到身下,用最快的速度褪下他裤子,草草的扩张后,没戴安全套,就把自己快要爆发的巨物塞进他的身体。 田园难受的挪动身体,主动抱住他,让他的东西进的更深。 两人睡到快中午,被电话声吵醒。酒店前台提醒:“十二点退房,请问先生要续住吗?” 肖以默坐在床上看着缩在被窝的田园,蹭他问他意见,他心里想着反正明天不用上班,再住一晚也无妨。田园肿着一双眼冲他摇头。肖以默也料到他不会愿意,回复:“退房。”看了眼时间,离十二点还有将近一个小时,他又懒洋洋的躺回床上。 田园推他:“去洗澡。” 肖以默揽上他的腰:“一起?” 田园翻身背对他,肖以默戳他屁股。田园疼得嘶嘶的叫,屁股不动还好,一动就有黏糊糊的东西从里面流出来,好像失禁一样。田园又翻过来,面对着肖以默质问:“你昨晚没戴套?” 肖以默捧住他的脸,嘿嘿的笑:“昨晚你太热情了,我就忘了。” 田园恨恨的抬脚夹住他下面软绵绵的一团,使劲捏了下。肖以默疼的嗷嗷惨叫,凄惨的骂:“你把你老公夹坏了,今后你怎么爽?” 田园轻轻踹他的两颗蛋,笑着回骂:“那根孽根,只会造孽,留它何用!” 肖以默撅着嘴可怜兮兮的凑到他脸边,啃着他的嘴角道:“老婆你真狠心!” 两人在床上抱着又胡闹了会儿,田园才扶着腰从床上爬起,去洗澡。肖以默看到他屁股上的痕迹,冲着他的背影打口哨。 田园回头瞪他,肖以默肉麻的赞美道:“宝贝儿你可真性感!好想再来一发!”田园用左手对他比中指,上面的戒指还没摘掉,肖以默看着他手上的戒指呵呵的笑,也把自己的左手举起来,学着他也比了个中指。指间的戒指静静的散着银光,肖以默把手指放到眼睛下,用眼睛感受着戒指的温度,凉凉的,可以闻到幸福的味道。 热水淋上头,田园长叹一声,甩甩头,一闭眼就是昨天喝醉酒后的种种,疯狂、大胆,放肆的很不像自己。他喜欢这样的自己,不管怎样,起码他光明正大的用行动向肖以默证明,他爱他,会因为他变成另外一个自己。 他把左手高高举起,中指上的戒指沾了水,在暖暖的灯光下反射着亮光。他把戒指放到嘴边,亲吻。 听着浴室的水声,肖以默想着昨晚田园的热情,在床上独自兴奋的滚来滚去。 田园的手机在地上响起,肖以默滚到床边,探着身体从地上捞起手机,是田园家里来的电话。肖以默犹豫了一下,按下接通键。接通后,肖以默心跳加速,他知道自己在冒险。 田母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田园啊!” 愣了几秒,肖以默才敢小心的回道:“他在洗澡。”声音因为紧张,压的很小。 电话里瞬间沉默,过了几秒,田母才出声问道:“小肖?” 肖以默简短的答:“嗯。”他一颗心悬到嗓子眼了。 “你爸爸身体还好吗?”田母问,她还记得年前肖以默父亲出事的事。 “已经好了,只是腿脚还有些不方便。”肖以默回。 田母“哦”了声,感叹:“老人家就是这样,摔不得动不得,动了就不容易好。” 肖以默附和:“是是是,阿姨你也要注意点。” 田母笑:“你跟田园说一声,我给他电话了,告诉他家里的大黑死了。”田母停顿了一下,肖以默赶紧说:“嗯,好,我知道了,一定转达。” 田母叹了口气又道:“大黑死在他爸坟头上。” 肖以默呆住,不知道如何接话了。他见过那狗,是田父养的,天天都要跑到田父坟头绕几圈。 “被人,毒死的吗?”肖以默想了想,问。 田母叹气:“不知道。” 肖以默安慰道:“阿姨别伤心。” 田母在电话里苦笑,肖以默后悔的想扇自己嘴巴,这种事想不伤心都难的吧,他说了句废话!他情急之下冒出一句:“阿姨,要不我们送你一只小狗吧?”一激动,他用了“我们”,等自己觉察后,又急忙改口:“我送你一只小狗?”说完就扇自己嘴巴。 电话里又沉默了,田母抱着电话,半天都说不出第二句话。她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现实摆到眼前,怎么也没办法承认接受。她只是个普通的农村老妇,有着最传统的观念。可是从小看着田园长大的她也知道,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 肖以默耐不住电话里的静默,主动打破,喊:“阿姨?”声音里的忐忑和犹豫,田母是听的出来的。 田母叹:“小肖是个好孩子。” 肖以默低头,看到撑在床上的左手上的戒指,他突然觉得自己自私狠毒。 “我还有事,我先挂了。你记得跟田园说一声。”田母最后叮嘱。 肖以默答应:“好。”等电话挂了,他才反应过来,忘记跟田母说:“阿姨你要保重身体了!” 田园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到肖以默呆坐在床上,神情沮丧。 他走到床边坐下,问他:“怎么了?” 肖以默把手机给他,田园看到自己的手机被他拿着,心里咯噔了一下,直觉告诉他,肖以默接了不该接的电话,但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问他:“朱亦文来电话了?”他宁愿选择是朱亦文来的电话,而不是其他。 肖以默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低着头跟他道歉:“田园,对不起,我接了阿姨打来的电话!” 不想什么偏偏来什么。田园打开手机,看到最新的通话记录,最上面一条确实来自家里。 “我故意的。”肖以默道。 田园盯着手机不说话,也不看他。 肖以默已经肠子都悔青了:“我现在特别后悔,我不该接阿姨的电话的。”明知道她有怀疑,却残忍的让怀疑变成事实。 过了很久,田园才把手机放到一边,重新擦起头发,但还是不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肖以默没有错,田母更没有错,错的是他,太得意忘形了。 肖以默轻轻的从背后搂住他,他挺怕田园现在这个样子,一言不发,好像宣判他死刑的前奏一样。 田园把毛巾扔到一边,握住肖以默放在他腰间的手,他慢慢转动他左手的戒指,抽出一点点又给套上去。 “早晚的事。”田园憋了很久,才颤着声音道。 “对不起。”肖以默见不得他这样,但又不知道从何安慰,错在他,他只能道歉。 田园拉起他的手,放到脸上。 “我害怕。”他道。 肖以默揽着他,恨不得把他按到身体里。 “对不起,田园,对不起。”他伏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喃喃低语道歉。 田园反过身,面对面的把肖以默抱到怀里,两人脸贴着脸,相拥在一起。 肖以默又说对不起,田园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抱了会儿,两人都冷静下来。田园推开肖以默,催他:“去洗澡吧!洗完了回家!” 肖以默往浴室走,走到一半又回头告诉他:“阿姨让你打个电话回去。” 田园说:“好。” 肖以默顿了下,叹气后又道:“大黑死了。” 田园知道大黑死了意味着什么,他冲肖以默无力的挥手:“你去洗澡吧!” 等浴室水声起,田园握着手机咬咬牙还是拨了家里电话,可是电话响了很久,都无人接听。他再打,还是一样的结果。他想,可能母亲此刻可能避着他。他给姐姐田秀电话,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外甥董程程在电话里奶声奶气的喊:“舅舅好!” 田园没心情哄他:“程程,把电话给妈妈!” 外甥听话,电话很快递到田秀手里。 “家里大黑死了?”田园问她。 田秀早就知道了,苦笑着回:“我现在就在家里。” 田园愣住,问:“妈呢?”他深怕如他所想,母亲在刻意避着他。 田秀回:“去上班了。” 田园这才一颗心落地。 “妈很担心你,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就挂着你。”田秀道。 田园沉默。 田秀催他:“园啊,你该成家了!” 肖以默洗完澡,光着身体就出来了,田园目光落在他的裸体上,心里慌张,对田秀撒谎道:“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田秀也没多问,叮嘱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肖以默没多问,擦干身体,从地上捡起两人衣服,拿了自己的慢慢穿上。田园呆了会儿,也拾起衣服慢慢穿。 肖以默穿好衬衫,忽然道:“田园,不管怎样,都不要离开我。” 田园弯腰套鞋的动作停滞。肖以默等了很久,才等到田园小声但坚定的回答:“好!” 肖以默穿好衣服,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阳光很大,瞬间铺满房间,细细的灰尘在阳光里跳着舞。他拉着田园站到阳光里,舒展着身体叹:“太阳真好!”田园闭上眼,脸庞有太阳的灼热感,温暖舒适。 春光如此好,生活还得继续不是?! 吃完晚饭,田园又给家里电话,肖以默坐在他旁边,忐忑的看着他。电话刚拨,里面就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田园沮丧的放下电话,他本来还可以再给田秀打一个,可是却没有勇气了。 肖以默握紧他的手,田园顺势靠在他怀里,不知所措。 周一上班,晓李在办公室里喜气洋洋的发喜糖,发到田园时,晓李特意瞄了眼他左手,戒指没戴了。他悄悄问他:“那天还爽啊?”一口南城话。 田园被他问的脸红,晓李哈哈笑,摸着下巴一脸回味无穷的模样:“那晚我很爽!” 田园哭笑不得。 因为田母的事,田园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他算着田母中午的休息时间,踩着点给她电话。 这次接通了,不过接电话的不是田母,而是姐姐田秀。 田园意外又失望,田秀悄悄告诉他:“我们在医院,妈在做体检!” 田园惊诧,问:“去医院干嘛?” “昨晚妈回来就说胸口痛,我一问,才知道她胸口痛很多天了,怕我们担心就谁都没说。我今天拖着她来检查下!” 田园脑子炸了,急忙追问:“是怎么回事,有问题吗?” 田秀倒还挺镇定的,安慰他:“别着急,等检查结果。”她中途忽然压低了声音:“妈要出来了,我先挂了,她不让我跟你说的。” 这下,下午的田园更心不在焉了。肖以默以为他还在为电话的事难过,就没多问,想着回家后跟他再说。 下午,有跟澳美的商讨会。对方的代表还是朱亦文,剪了头发,短短的寸头看上去精神不少。 肖以默对他完全一副合作伙伴的态度,公事公办,不夹杂丝毫私人情绪。 可是朱亦文一看到田园,就像失了魂,眼睛追着他不放。饶是肖以默心眼儿再大,也无法一直容忍。 田园完全没精神,对于朱亦文火热的眼神和肖以默的暗示提醒都没注意到。朱亦文失落,肖以默虽然理解他,但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毕竟,在情敌面前,谁都想跟爱人表现的默契点。 会议结束,朱亦文拉住田园,问他:“我看你心情好像不大好?” 田园敷衍的“嗯”了声,习惯性的回头找了找肖以默,他就站在不远处,搭着一张脸看着亲密的两人。田园冲他挥手,喊:“肖经理,快点。” 肖以默这才缓了脸色,从两人中间穿过。 朱亦文无奈、尴尬,田园冲他叹气,没说什么就赶紧跟在肖以默身后上了电梯。 两人站在电梯里一前一后,肖以默伏到田园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一脸愁容的田园笑了笑,仰着头跟他说。肖以默听完他的话,也笑开来。 电梯门慢慢合上,助理催朱亦文:“经理,我们要走了!” 朱亦文跟着助理上了下楼的电梯,看着楼层的数字跳动着变小,他开始长长的叹气,回到公司就差不多下班了,下班了又要去相亲。他已经不指望通过相亲遇到合得来的对象了,疲倦万分的他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喜欢女生还是喜欢男生。毫无疑问,他现在可以毫不犹豫的承认,他喜欢田园,但是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像肖以默一样,坚定的站在田园身边,逗他笑,为他吃醋。他没有独占田园的想法,看到他和肖以默站到一起亲密的样子,他不难过,只是羡慕,还有一种没有缘由的惆怅。他为这样的自己迷惑。 下班后,田园先走,他没有直接坐车回家,而是走到公司附近的小公园,找了处地方坐下来后给姐姐田秀电话。 他没开始问,田秀就告诉他:“这边医生说,检查不出来,得找大医院看。我跟妈商量了一下,南城好医院多,去你那边看,你看方便吗?” 田秀的语气客气,好像在试探一样。田园因为心急,没有听出来,着急的答应:“方便,没问题,你让妈坐飞机过来吧!” 这边田秀捧着电话遮住话筒,冲田母小声道:“他答应了。” 田母点头:“那就好。”她知道,不管怎么样,在田园心里,家里人都是第一位的。 跟田秀通完电话,田园在公园一直坐到天黑,脑子里乱的很,田母的病、田母要来南城,医院、房子、肖以默,他完全乱了阵脚。 肖以默晚下班,回到家,发现田园不在。知道他心情不好,主动做了晚饭。可是等到饭菜做好,田园还没回,他担心的给他电话。 手机在包里响了一遍,田园没听到。手机再响,他还是无动于衷。有散步的大爷见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心提醒他:“年轻人,电话响了!” 田园这才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接通。 电话里肖以默的声音震耳欲聋。 “发生什么了?你在哪儿?怎么还不回来?”他很着急,劈头盖脸的问。 田园想告诉他所有,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肖以默知道他平安,心安许多,声音缓下来,再次问:“怎么了?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田园只报告了方位,十几分钟后,肖以默开着车过来接他,他身上还套着家里的印花围裙,走在公园里,沿途都有人好奇的看他。 田园坐在一株桂花树下,搭着脑袋,像个无助的孩子。肖以默的一点点怒火烧没了,他站到他身前,喊:“田园!” 田园抬头,仰望着他,看他还穿着围裙,围裙的大口袋里还有半只手套露出来。他很担心他,所以第一时间赶来了。肖以默向他伸出手,柔声催促:“喂,回家!” 肖以默一直默默的开着车,没有追问他发生了什么。田园低着头坐在副驾驶,掐自己的手。快到家时,肖以默开口道:“我做了咖喱鸡,还有生菜沙拉。咖喱鸡做的有点多,我就没做其他的菜了。本想还做个柠檬鱼的!” 他眼角瞟着田园,看到他撕手指头的死皮,右手的食指头被撕得冒血丝。 “你想吃柠檬鱼吗?”他问他。 田园摇头。 肖以默道:“我还是煎半条吧!吃鱼好,补脑子!” 田园终于吭声:“我不想吃。” 肖以默见他开口了,叹了叹气,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给田园主动跟他说,可是等了这么久,田园还是扛着。没办法,他耐不住,只能主动问了。 田园小声道:“我妈要来南城!” 肖以默手一抖,车身晃了下。田园不愿说,原来是因为这个。 肖以默忍不住问:“是因为那个电话吗?” 田园摇头。 肖以默稍微松了口气。 田园又道:“她一直胸口痛,老家医院查不出来,想来南城看一下。” 肖以默心又吊起来,胸口痛不是小事。 “老家医院没个说法吗?”他问。 田园叹气:“说是心脏里面长了东西。”这是田秀跟他说。 肖以默皱眉道:“这可是大事儿!” 田园蜷在座位上,更加愁眉苦脸了。 61.防备 临行前一晚,田母让田秀给田园电话,问要不要带点什么。 田秀正帮程程洗澡,程程闹的很,她按不住,不耐烦道:“妈,你自己跟他打电话说不就行了吗?” 田母没说什么,径自回了里屋。 田秀扫了眼她的背影,有点佝偻。程程趁她走神,把水浇到她脸上。田秀整张脸都是水,她勃然大怒,打他屁股。下手重,屁股都被拍红了,程程疼得大哭。田秀呵斥他:“再哭就把你扔出去!” 田母又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旧衣服,在身上比划着问田秀:“我穿这一套过去好不好?” 田秀点头:“行。” 田母笑笑,拿着衣服又回屋了。田秀转头,看到程程拼命咬着下唇看着她,一副很委屈的样子。田秀捏捏他的小脸,叹气道:“你外婆是越来越古怪了!” 给程程洗完澡,田秀还是给田园打了电话,问他:“妈让我问你要不要带点东西过去?” 田园正站在次卧门口,看着肖以默熟练的套被套。他回田秀:“不用,你让妈别带。” 田秀苦笑。 田园再次确认明天的飞机时间,提醒她:“我看你和姐夫最好等她上飞机后再走。” 等挂了电话,肖以默已经套好被套,正趴在床上铺床单了。他问田园:“你姐电话?” 田园放下电话,过去帮忙扯扯床单,回答:“嗯。妈想给我们带东西!” 肖以默听到他的回答了,笑:“过年带过来的肉还没吃完呢!” 田园笑不出来,忍不住的叹气。 肖以默表面上看上去轻轻松松的,其实心里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又提:“我先去大姑家住几天?” 田园无力地瞪他:“你就别添乱。”他不想搞得像鸠占鹊巢一样,更不想让肖以默委屈。 床单铺好,肖以默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过被子,折了折码到床头。 “田园,我不想逼你。”他坐在床头说。 田园坐在另一边,背对着他。 “一切,顺其自然吧。先帮我妈看病!”他慢慢道。田母的病比和肖以默的关系暴露更让他担心。 肖以默听得出他话里的焦虑和担心,他探过身体,把田园拉到怀里搂住。 “有事我陪你一起扛!” 田母的飞机在周三下午,田园请了半天假。他刚走到公司楼下,就接到肖以默短信:“加油,爱你。打的去吧,转车太麻烦了!” 田园看着短信苦笑,肖以默替他想的越多,他越难过。 机场工作人员推着田母的行李,把她送到国内航道出口。田园迎上去,接过行李,向好心的工作人员道谢。 田母带了一个大拖箱,箱子里肯定又塞满了东西,特别沉。田园拖着箱子叹气,责怪田母:“叫你不要带东西,你又带!” 田母道:“家里吃不了就都给你带来了。” 田园安排接下来的行程:“我们先回家,把东西放好。然后去吃个饭,明天再去医院看看。” 田母问他:“你一个人住?” 田园愣了下,表情僵硬了,摇头:“跟人合租。” 田母见他神情不自然,便不多问了。 从机场出来后,田母好奇的转身回来再看南城机场大楼,感叹:“真气派!” 田园知道她是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飞机,就问她:“坐飞机紧张吗?” 田母笑:“还不是跟坐车一样,只是速度快点。一眨眼就看到你了。” 田园说起自己第一次坐飞机的经历:“刚起飞时,心跳的特别快!下飞机后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幸好是跟着肖以默一起,虽然那会儿他嘴上不说,可是行动上还是处处照顾他的。 想到肖以默,田园皱紧眉,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田母见他眉头紧锁,没说话。 刚坐上机场大巴,田园接到肖以默电话。肖以默问他:“接到了?” 田园看看旁边的田母,点头:“嗯。” 肖以默听出他语气的勉强和不自然,想想后还是问:“晚饭一起?” 田园没回答,肖以默停了几秒,岔开话:“代我向阿姨问好。” 挂了肖以默电话后,田园握着手机斜斜的望着窗外,路边都是开始长叶的老梧桐,看上去生机勃勃。 田母先问他:“小肖的电话?” 田园点头,想了想才道:“他说晚上一起吃饭。” 田母笑笑:“好啊,小肖挺客气的!” 田园看着她,田母表情自然,田园看不出任何端倪。他又道:“我,和他合租。”说完后眼神一直放在田母身上。 田母说:“哦,我知道。上次打你电话小肖接的。” 田园别开脸,没解释。 田母又道:“你让小肖也别太破费了,随便吃点就好。” 田园默默点头。 两母子同时看向窗外,成排的老梧桐,春日不错,光影在两人脸上跳跃。田园目光移到田母头上,白发不少。两人都同时闭口不提生病的事,田园是害怕问,田母是觉得没必要。 田园打开房门,让田母先进,提示她:“拖鞋在左边柜子里,打开就是!” 田母弯腰脱鞋,打开鞋柜,鞋子摆放整齐。拖鞋摆在最上面,两双一样的黑白条纹的棉布脱鞋的摆在一起,边上放了双蓝花白底的新拖鞋。中间放着两双帆布鞋,款式一样,一红一白,红的大一些。下面两层都是皮鞋,有大有小,款式不同,擦过油,鞋面干净。 田母拿了蓝花拖鞋,套上往屋里走。 沙发上有一堆衣服,茶几上放着几本书,烟灰缸里有几个烟头。落地窗前两个木架,木架上都是小盆小罐养的植物。角落里三盆芦荟,长得粗壮高大,封闭的阳台四周墙壁的壁柜里塞满了书,墙顶上方悬着水养的植物。 田园拖着箱子进来,见田母站在客厅中央,四处环看。他把箱子放到一边,把沙发上的衣服抱走,那是早上洗好刚收回的,来不及收拾。 田母又到厨房和卫生间看了看,称赞:“还挺干净的。” 田园把衣服都扔到了主卧床上,田母站在门口往里看,床很大,床上的双人枕头挺打眼的。田园见她探望,赶紧出来,顺手把门关上。 田母问:“这是小肖的房间吧?” 田园胡乱的点了点头,急急忙忙推开次卧,解释:“这是我的房间,妈你就住这儿吧!” 田母进去转了一圈,在床上坐下,望着田园道:“不错。”隔了会儿,问他:“你睡哪儿?” 田园指指外面:“沙发是折叠的,可以凑合下。” 田母没说话,起身打开柜门看,田园一颗心悬起来,柜子什么都没有,他忘记挂衣服了。田母看了眼,合上门,没说什么,从房里出来,田园跟在她身后,战战兢兢。 田母走到客厅坐下,顺手把乱放的书码到一起。 田园杵在一边,完全乱了阵脚。 田母看着他,说:“我渴了。” 田园赶紧手忙脚乱的从冰箱里拿了矿泉水给她,田母看着矿泉水摇头:“想喝点热的!” 田园又冲到厨房,接水烧水,进去了就不敢马上出来了。 剩下田母坐在客厅叹气,她看到电视柜上方挂着一幅画,是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旁边有副裱起来的字,写着:“归园田居。”字写的大气磅礴,跟家里门口贴的对联的字一样。她知道,出自肖以默之手。她起身到阳台,抽出一本书翻看,扉页签着田园,再抽一本,扉页签着肖以默。三面墙都塞满了书,角落里有个很大的木台,铺着咖色地毯,上面放着小桌子,桌子上放着小花盆和一对米白色杯子,洗手间里也有这样一对大一号的米白色杯子。 水烧开,田园深呼吸,拿着水壶和杯子出去,看到田母坐在阳台的榻榻米上,手里把玩着一对木玩偶,那对玩偶是肖以默国外的同学送的新居贺礼,听说是他同学亲手雕刻的。 田园端着水过去,放到小桌子上,眼睛死死的盯着田母手上的玩偶,玩偶脚底都刻着“X&T”,那是他和肖以默名字的首字母。 田母看了看,把木偶放回去,田园才松了一口气。田母端起水,小抿了一口,道:“这房子布置的不错。” 田园支支吾吾:“还行。” 田母问:“房租很贵吧?” 田园慌慌张张的点头应:“嗯。” 田母见他都不敢跟自己对视,又喝了口水,很烫嘴。她不再多问,跟田园说起家里的一些琐事,田园唯唯诺诺的陪应着。田母兴致不高,说了一会儿后告诉田园:“我有些累,想睡会儿!” 田园也应付的紧张忐忑,赶忙把她带到次卧躺下。田母躺到床上后,又提醒他:“箱子里的东西你拿出来整理下,那些肉你收好放冰箱。” 田园应:“好。”关了门,挪到客厅里,站着盯着墙上的“归园田居”四个大字看了很久,感觉到腿酸后才退到沙发上坐下来发呆。 肖以默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田园也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电话响了好几声他才听见。肖以默声音温柔低沉,问他:“在家?” 田园懒懒的应:“嗯。” “阿姨呢?” “说累了,在睡觉。”田园望着次卧的门。 “她说晚上一起吃饭。”田园想起还没告诉他。 肖以默轻轻笑:“好。” 田园全身无力的躺到沙发上,低声唤:“肖以默。” 肖以默及时应答:“嗯。” “我害怕。”田园难得主动倾诉,他快扛不住,他没想过,会有这么压抑和紧张的。房间里那些两个人同居的痕迹,他是故意不收的,虽然肖以默建议他收一收。他想着,如果田母发觉挑破,他就顺势坦承一切。可是田母什么也没说,她不说,田园心里就压着石头,恐惧的难过。他自欺欺人的希望田母就算注意到那些细节,也不会往两人在一起的方向想。可他也知道这种想法连自己都骗不到。别人都说知子莫若母,但反过来,知母也莫若子。田园最清楚,田母早就发觉了他的与众不同的。她不说,他就装糊涂。都这么多年了,田园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挑明的时候的! 肖以默把车停在路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他猜不出那些人表情下隐藏的心情。但他可以想象得到此刻田园脸上的无助和迷惘。 “别害怕,不管怎样,你都是阿姨的儿子。我觉得阿姨很爱你!”他安慰。 田园叹气:“我知道。我不想伤害她。” “你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伤害她。”肖以默知道此刻说这种话没用。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田园很难过。 肖以默抓紧方向盘,他特别害怕田园下一秒就说出“我们散了吧”这样的话,他转移话题,问他:“晚上去哪里吃?” 田园也不想继续上面的话题,回答:“你看,我妈说不要太贵的。” 肖以默想了想,提议:“去湘村馆,你妈刚过来,第一顿还是吃家乡菜吧!” 田园说好,肖以默开车回家接他和田母。 田园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推开次卧的门,田母背对着门侧躺着,听到动静就回过头来,看样子睡的不熟。 还没等田园开口,田母就从床上坐起道:“是不是要吃饭了?” 田园点头。田母从床上爬起,拢了拢头发,田园看到那些白发,忍不住道:“妈,你还是把头发染染吧!” 田母不好意思的笑:“我又不是年轻人,染什么发。” 田园建议说:“染黑的也不错。” 田母偏着头看着他,征询他的意见:“那要不在南城染了再回去?” 田园笑:“好,改天我带你去。” 田母又开始担心:“这边会不会比家里贵?” 田园安慰她:“贵是贵一点,但也比家里染的好一点。” 田母叹:“那是,毕竟是大城市。” 没了那些互相防备,两母子又回到平常。 62.渐渐明朗的心 肖以默站在家门口,深呼吸,抬手敲门。田母正在次卧换衣服,田园蹲在客厅里刚打开田母带来的大箱子,里面塞满了老家的土产腊货,他整个胸口一下子就被堵住了,望着满箱的东西半天说不出话。听到敲门声,他愣了好久才很艰难的起身去开门,肖以默低着头站在门口,手机攥着手机,听到开门声,好像受到什么惊吓一样猛的抬头看,田园冲他挤出一个笑脸,他捂着胸口居然长吁了一口气。 田园没想到肖以默也会紧张,但不知道怎么安慰,问他:“订好桌了吗?湘村馆这个时间点一定人多。” 肖以默回:“刚在路上就打电话订好了。”也不换鞋,探着身体往屋里瞟,问:“阿姨呢?” 田园拉他:“先进来,我妈在换衣服。” 肖以默换上和田园一样的拖鞋往屋里走,看到那一大箱的土产腊货,心里就跟刚才的田园一样,马上被堵住了。 田园蹲下身,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三方腊肉、两条熏鱼、腊鸡腊鸭各一只,山猪肉和野兔子都切成了片,装了两大盒。剩下的都是城里不常见的山里野菜,都是腌制好的,用保鲜盒一盒一盒装好,每个盒子上面都贴着标签,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食物名。又怕洒了,外面还整齐的裹着方布。 田园拿起一盒看上面的字,“辣麻竹笋”,字写的小,他指给肖以默看:“我姐的字儿!” 肖以默弯腰凑上去看,笑:“没你写的好看。” 田园解释:“我姐没认真写,她写字还不错!”肖以默宠溺的揉他的头。 田园把辣山笋放下,又拿了一盒看,“辣香椿”,肖以默念出来,问:“这也能吃?” 田园笑笑,放下,点头应:“嗯。” 肖以默也蹲下来,在箱子里翻翻捡捡,从一个布袋子里翻出两双毛线钩织的拖鞋,藏青色鞋面,毛绒底,肖以默把两双拖鞋拿在手里比对,大的是他的鞋码,小的是田园的。肖以默默默的把鞋子递给田园看,田园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手里的盒子也放下来。 肖以默伸手过去,轻轻握住田园手腕,发现他全身都在抖。 这时次卧门口有动静,肖以默赶紧松开田园,把鞋子扔回箱子里,他和田园同时从地上站起。田母换了身衣服出来,见两人像木桩一样杵在客厅,微微愣了愣。 肖以默喊:“阿姨好!” 田母冲他笑笑:“小肖回来了啊。” 肖以默点头:“嗯,刚下班。我已经在湘村馆订好了桌,现在接你和田园去吃饭。”说完了偷瞄田园,田园直直的盯着田母,一副要马上说明一切的样子。他拍拍他:“走,去吃饭!” 田母也催:“我都好了,赶紧走吧!” 田园回过神来,模糊的应了声“好”,抬脚却往主卧的方向走,肖以默扯住他,按着他的肩膀往门外推:“走,去吃饭!” 田母走在前面,已经弯腰在门口换鞋。 湘村馆在南城大学附近。 田园和田母坐在后座,肖以默在前面开车。三人一路无话,肖以默从后视镜里瞟后面两个,田园头别向一边,看着窗外。而田母头别向另一边,望着窗外。两母子姿势表情很像,肖以默暗暗叹气。 车刚开到市里,就遇到一个十字路口发生车祸,车被堵在了路口。 120的警报声由远及近,声音刺耳。田母打开车窗,探头往外看。前面只有车龙,很多人下车看,两个交警穿梭其间。 田母担心道:“不知道死没死人。” 肖以默安慰:“救护车到了,应该没事。” 田园看着田母,往她身边坐了坐。 车流开始往前移动。肖以默的车经过车祸现场时,为了避让车祸车辆,车速放的很慢。田母打开了车窗,往外看。地上躺着两个人,用白布盖着。警察已经拉起一圈警戒线。 田母一脸哀戚像,肖以默劝道:“别看了吧!”升起了车窗。 田母坐正了叹气:“人就是一瞬间咯!” 田园把手放到她肩膀上,他本想抱抱她,却又不太适应跟田母的这种亲密。他知道她联想到了父亲,他去世也是因为意外。 “人只要好好活着,活得开心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田母忽然冒出一句,声音不大,好像说给自己听的。 田园放在她肩膀的手僵硬了一下。 田母抬起手,把手覆到他手背上,拍了拍。 肖以默看着两母子的小动作,眼神飘了飘。田母的那句话,他也听到了。 到了湘菜馆,肖以默让田母点菜,田母说她不熟,婉拒了。他把菜单递给田园,田园点了两样田母爱吃的,又把菜单还给肖以默。 肖以默都没看菜单,就叫了剁椒鱼头和酸缸豆炒肉,这都是田园平时爱吃的。他刚报完菜名,田母就朝他望过去,两人对上目光,他冲田母笑了笑。 田母问他:“你常来?” 肖以默不着痕迹的扫过田园,点头:“嗯。”田园嗜辣,两人不做饭下馆子时必选湘菜馆。 “你也爱吃辣?”田母又问。 肖以默摇头:“不是很喜欢,但也能吃。”跟田园在一起久了,慢慢也被他的口味同化了。以前,他一口辣不吃。 田母笑:“我们湖南人吃的辣,一般人吃不了。” 肖以默回道:“还好,吃习惯了还挺开胃的。” “不过田园胃不好,不能吃太辣的。”田母看着田园说。 肖以默自然的应声:“嗯,我知道,他有慢性胃炎。” 田母笑了笑,道:“都是高考那会儿不按时吃饭闹的!” 肖以默想起田园一忙就不爱吃饭的坏毛病,忍不住告状:“他现在也常常不按时吃饭!” 田园在桌底踢他小腿。 田母端出母亲的架势来,批评田园:“你这样不对,自己的身体要学会爱护,不然老了吃亏!” 田园诺诺的应着,田母又说他:“左耳进右耳出,跟你姐一样!” 肖以默听了偷笑。 “小肖,你是他领导,又住在一起,今后多监督他些。不要仗着年轻,就乱来。”田母嘱托他。 肖以默连连点头,应着:“一定,一定监督。” 田园的眼神一直落在田母身上,她的每一个表情他都看在眼中。有些话言不由衷,但又没有办法。 菜上来,肖以默给田母盛饭舀汤夹菜,照顾的很周到。 田园埋头吃自己的,田母开始说起一些他小时候的事。 “有次他爸不知道说了他什么重话,他躲在房间里一整天,不吃不喝。后来好不容易逼着他吃饭了,他又整整一周没跟家里人说什么话。从小就这样,犟得要命。”田母说起田园的犟,就叹气。 肖以默认真的听着。 “他嘴拙,家里来了亲戚也不喊人。他爷爷在世时很有钱,几个堂兄弟都能从他那里哄到零花钱,就他不行。我那时候就想啊,这孩子嘴巴这么笨,长大了怎么得了。” 肖以默望着田园笑:“他现在还行,能说会道。” 田园低头,脸红。 田母也看着他笑:“现在要还是那么笨,就不得了了!” 田园幼时并不像一般小男孩,到处调皮捣蛋,他不合群,总是一个人躲在一处玩,看书画画发呆。越大越不合群,也越不爱说话。上了大学后,似乎又好了点。 田母感叹:“有时候他长时间不说话,我们都怕他哑掉了。” 田园终于插嘴反驳:“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他没跟任何人说过他不爱说话的原因,他记得有一次他喊父亲,父亲在跟姐姐田秀玩,没理他。后来,他就不爱喊人,大家说他奇怪,他也就慢慢的不爱开口讲话。到了初中后,发现对男生比较感兴趣后,更加没办法主动开口跟人讲话,怕多说多错,怕一不留心就暴露了心中的秘密。高中更加孤独,一场暗恋接着一场暗恋,更加没办法开口多说什么,只能把一切都放在心里。慢慢的,沉默就成了习惯。大学后,为了兼职打工,才开始学会如何讲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肖以默看着他,他也偷偷的看过来。 两人的小动作被田母收到眼里,她别过头给自己倒了杯水。 吃完饭,肖以默提议:“去南大走一走吧!” 田母听到南大,就问田园:“这不是你大学吗?” 田园点头说是。 田母又回忆起往事:“当年你来学校报道,你爸想送你到学校,你说不用。后来你爸难过很久。” 田园当时不让父亲送是因为路费太贵了,他并不知道父亲因此难过的事。在父亲去世后,被告知这样的事情,难过和后悔,什么都有。 走到南大门口,田母喊田园:“给我用手机拍一张。” 没等田园行动,肖以默把他推到田母身边,用手机给两母子拍了一张,镜头里,两母子都不上镜,笑容很僵。因为天黑,照片拍得不好。 但田母看到照片,很开心,说:“赶紧给你姐发一张。” 肖以默道:“阿姨,改天白天再带你过来看看,带相机给你拍,洗好照片带回去看,好不好?” 田母觉得这样也行,笑呵呵的答应了。 田园却很珍惜那张照片,让肖以默传他一张。 “这是我跟我妈第一张合影。”田园小声跟他解释,肖以默惊讶。田园低头笑的低落,肖以默偷偷的抓住他手,然后又马上放开。 校园里到处都是学生,骑着自行车、背着书包、拎着水壶来来往往。田母看着那些学生问田园:“你曾经也这样?” 田园点头,不过他不像那些学生,身边围绕着那么多朋友,他总是独来独往。 有个男学生载着另一个男学生从身边经过,坐在后座的男生紧紧抱着前面男生的腰,嘴里还开心的大声哼着找不着调的英文歌谣。前面骑车的男生大声嚷嚷:“难听死了!” 两男生亲密的样子并没有引来任何人异样的眼光,倒是田母多看了好几眼。 肖以默还叹:“年轻真好!” 三人走到篮球场,里面打着大灯,黑夜照得跟白昼异样。田园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甚至停下来观看。很多男生光着膀子在里面打球,有球滚到田园脚边,球场上的男生挥手大喊:“同学,帮忙扔过来下!” 田园捡起球,想起旧人,百味夹杂。他运着球走到场边,起跳抬手挥臂,手腕下压,中指波动球,球旋转着飞出去,划出漂亮的抛物线,应声入网,一个标准的空心三分球。 有学生鼓掌:“好球!” 肖以默站在田母身边,远远的冲他打口哨。 田园转身回来,肖以默笑他:“宝刀未老!” 田园低头笑:“我打了四年篮球。”因为刘央。如果独自一人,他是不敢回南大的,往事太多,每一处都有回忆。虽然不再做那个梦了,可是想起刘央,总还是有些无法明说的惆怅情绪的。有些东西,也不是说想放下就能放下的。 三人刚准备离开篮球场,有个光膀子的高个儿男一身汗的冲到田园面前,盯着他看了几秒,伸手大力的拍他肩膀:“还真是你啊,田园,多久没见了!” 三人都愣了,还是田园先反应过来,认出高个儿男,他们班的同学,高咏。虽然大家当年关系一般,但很久没见,高咏显得很亲热。 两人停下来寒暄,田园不善言辞,都是高咏在说,他毕业后工作了半年,又考回学校继续念研究生。 “周日我们有个同学会,班长通知你没?”高咏忽然提到。 田园摇头,他没有收到过刘央的短信,电话也没有。他想起之前没回的短信,心想,刘央或许把他号码删掉了。 高咏大咧咧的:“可能没你联系方式吧,你把电话留我一个,到时候告诉你地点!”也不管田园说去还是不去。 想到刘央会去,田园犹豫。田母推他:“去吧!”肖以默也挑眉鼓励他。 高咏要了他号码,一再叮嘱道:“你小子一定要来啊!” 田园勉强答应,等高咏一走,他就偷偷叹气。肖以默悄悄问他:“怎么了?”田园摇头回:“没事!” 肖以默想他可能是不大愿意参加同学会,他知道他不喜欢热闹,也就没有多问。 晚上回家,因为第二天要去医院挂号检查,田母洗完澡后就回次卧躺下了。 田园和肖以默留在客厅看电视。等次卧门关上了,肖以默戳田园,问他:“你睡哪儿?” 田园指指身下的沙发:“这里,摊开就能睡。” 肖以默皱眉:“你进屋睡吧,我睡这儿!” 田园撇嘴拒绝。 肖以默提议:“要不一起回里面睡?” 田园扫了眼次卧,瞪他:“你脑子没坏掉吧?” 肖以默把头搁在他肩膀上,双手环住他腰:“反正阿姨都知道了!” 看到那两双拖鞋时,两人都清楚,田母什么都知道。有些话不挑明,大家都要装下去。 田园叹气,肖以默搂紧了些。 “要不,我跟我妈明说了吧!”其实田园早就觉得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肖以默却迟疑,他觉得挑明并不是高明的招数,对于田母而言。 见他不回答,田园低头,盯着他看。 “暂时还是不要吧!”肖以默建议。 田园觉得最不会反对的就是他,他的建议让他困惑。 “为什么?” 肖以默说出自己的顾虑:“第一,你妈的病,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第二,我感觉你妈不想你明说。” 田园玩着他的手,两人左手中指的戒指都已经取下,此时放在主卧的抽屉里,两人都没有佩戴的机会。他认真的想着他的话。 肖以默又补充道:“我怕挑明了她会难过。” 田园反问他:“我不说的话,我妈,还有我姐以后逼我结婚怎么办?” 两人眼对眼的对视,田园看到肖以默眼里的涟漪。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就带你逃跑,跑到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肖以默认真道。 田园捏他的鼻子,叹气:“你干嘛什么都替我想啊!” 肖以默被他捏住鼻子,张开嘴吭哧吭哧的呼吸,那模样像个孩子! 田园松开他:“我觉得你说的对,但是我还是要讲的。总不能一直这样!” 肖以默一头拱进他怀里,用力的蹭,好像恨不得钻进他心里。 田园摸他的头,揉了又揉,心里渐渐明朗起来。可是一想到几天后的同学聚会,又不禁发愁,他从没想过,跟刘央的重逢。 63.母亲 田母起来,看到肖以默站在厨房里,围着围裙在切她从家里带来的喝粥的小菜,一旁的砂锅里炖着粥,炖的是小米,米香四溢。田园猫在浴室的小阳台上,从洗衣机里捞衣服,一件件抻平,挂到衣架子上。 肖以默转身看到她,笑呵呵的招呼:“阿姨早,洗漱的东西都在浴室!吃了早饭我送你们去医院!” 田母说:“好!”转到浴室,田园刚晾完衣服,看到她,不自然的神色很快掩过,喊:“妈!” 田母应了声:“你们挺早的!”站在镜子前,开始洗漱。 田园在厨房帮忙盛粥,肖以默把蒸好的馒头拿出来。 对于肖以默送他们去医院的提议,田园反对:“我们自己去就好,你早上不是要上班吗?”他不想因为自己家里的事给肖以默添麻烦。 肖以默解释:“刚好顺道,哪会迟到!” 田园还是不让,肖以默叹气:“接受我的帮助就那么让你难过吗?” 田园辩驳:“不是。”他不是自己难过,是怕对方难过。 肖以默笑:“不是就让我送你们去,我在医院还认识人,都说好了给阿姨找个专家看看!” 田园惊讶的看他。 肖以默揉他的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自己的事儿当然要上点心。” 田园低头,心里好像被火熨过一样,烫的很。 肖以默轻轻搂了搂他,晃他肩膀,劝他:“别想些有的没的!” 浴室离厨房很近,如果开着门,刚好可以从镜子里看到厨房动静。田母看到也听到两人的对话,眼神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最后低头,把水龙头开的最大。 去医院路上,田园的话变的很多,跟平时不一样,拉着田母说些有的没的。 肖以默从后视镜打量着他,时不时也插一两句话。 到了医院,肖以默带着两人上楼,找了朋友,没挂号就直接去专家的诊室。田母问:“这样是不是要给医生钱的?” 肖以默笑:“这是我朋友,我们走的是不花钱的后门。” 田母又小声问田园:“看专家是不是钱要多点?” 田园安慰她:“多点也要看,找专家看靠谱些!” 肖以默听到两人对话,解释:“多不了多少钱!专家比一般医生诊断更有经验!” 田母这才没那么担心了。 可是,肖以默看田园,抿着嘴,端着脸,看上去比田母还紧张。 肖以默把两人送到专家诊室,就回公司了。他刚走一分钟不到,田园就收到他的短信:“别紧张,不管是什么病,只要有得治就一定治。还有我呢!” 田园看着短信,咬唇深呼吸。 田园的异常田母怎么会看不到?在进诊室前,她拉拉田园,安慰他:“没事!” 体检、拍片、诊断,老专家经验丰富,很快给出诊断:“就是普通的心肌炎!”他问田母:“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吃的东西也不多?” 田母没回答,田园知道,自从父亲去世后,田母的精神状态差了很多。他替她点头,回答:“是。”老医生笑了笑,开了一些药。 田园不懂这个病,老专家解释了下,同时叮嘱:“问题不严重,但以后要注意,不要从事剧烈运动,重体力劳动也要避免,饮食方面要多食蔬菜水果,保证营养均衡。睡眠和休息都要保证好!” 田园到楼下交钱取药,田母紧紧跟在后面,对于医院绕来绕去的通道和科室,她茫然又紧张,生怕走丢了。 等着医生配药时,田母贴在田园身侧,她个头不高,才到他肩膀,常年的体力劳动,使得她背有些微驼。田园从上往下看她,想起姐姐曾经的稚语,她站在父母中间,踮着脚尖比划:“爸妈,我怎么发现你们越长越矮了!”当时父亲笑她:“那是你长高了,人长高了,心却没有长!” 他伸手摸田母的头发,田母羞涩的笑道:“老了,白头发越来越多了,改天你带我去染一染!” 医生把药递出来,田园对着单子看了下,没落下,主动牵起田母的手,像小时候她牵他一样,往外走。 自田园懂事后,两母子从来没在公共场合这样亲密过,田母很不自然,为了掩饰,开始问田园问题,都是刚刚问过医生的。 田园心跳加速了会儿,但很快就平缓下来,脸上不好意思的燥热也很快散去,他耐心的回答田母的问题。 刚出医院,肖以默的电话及时的打过来,问:“怎么回事?有大问题吗?” 田园笑着回答:“没大事,心肌炎,要养。” 电话那头的肖以默明显松了口气,刚刚还有些紧张的语气马上就放缓了,带着笑意:“那就好!不过心脏里的问题还是要注意!” 田园应:“嗯。” “下午怎么安排?”肖以默问。 田园已经计划好,吃完午饭后,带田母去染个头发,他把计划说给他听。 肖以默听了笑。 田母知道电话是肖以默打来的,默默的站在一边,听着田园轻声细语的跟对方讲话,眼睛里的温柔与开心,挡都挡不住的。 有电动车骑过来,她拉着田园往道边靠了靠。田园忽然低头问她:“要不要跟肖以默说话?” 他问的自然,田母没反应过来,电话就塞到了她手中。肖以默也被田园突然的举动弄傻了,在电话里结结巴巴的喊:“阿姨,好!现在,感觉怎么样?” 田母瞪田园,田园早把脸别向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擂起了鼓。 田母和肖以默客套了几句,就把电话还给田园,电话还没挂。 田园刚把手机放到耳边,肖以默就咬着牙齿骂:“你疯了吗?” 田园偷瞄着田母的表情故作镇定的回答他:“没有。” 肖以默叹气:“别乱来。” 田园没吭声,就按挂了电话。 肖以默听着电话里的挂断声,叹着气的同时祈祷田园不要冲动。 田园牵着田母的手往前走了一段,两人都沉默着,一边的马路上车来车往。走到一处十字路口,等着红灯,田园开口:“妈,我有事儿想跟你说!” 田母抬头看他。 两人目光对上,几秒后,田母别开头,指指前面的行人绿灯,道:“可以过了吧?” 田园拉住她,喊:“妈!” 田母挣开他的手,往前走,边走边道:“你自己的事儿自己知道就好,该怎么做你也清楚,不用跟我说,我也不想听。” 就算已经预想到她的态度,但是被当面说,田园还是胸口痛得呼吸都不顺畅了。他站在原地,看着田母快步走到对面,红灯再亮起。田母走到马路对面,转身。两母子隔着六车道的马路遥遥相望。车流滚滚,耳边都是车鸣。 田母看到田园抬手擦泪,他的脸别向一边。再回头,已经换上了满脸的执着和倔强。绿灯再次亮起,她看着身体笔直的走近,站到她身边,想要重新牵她的手。她躲了下,田园揽上她的肩,细声道:“走,我们去吃饭!” 两母子一直沉默到吃饭的地方。 餐厅的服务员见两人面色都不好,小心翼翼的问他们点什么菜。 田园都点了印象中田母爱吃的,然后给她洗餐具,倒茶。他做事仔细,连筷子都是仔细烫过,再擦干。 田母看着他慢腾腾的动作,心里很堵,有骂人的冲动。她捂住胸口,呼吸加重。 田园看到她的异样,马上关心的问:“怎么了?胸口痛是吗?” 说到底还是亲母子,就算再混账也不会放着亲妈不管。 田母深呼吸几口后,喝了口水,平静下来。 田园见她舒服许多,悬着的心放下来后冲她道:“对不起。” 他低着头,田母伸手打他脑袋,一下又一下,虽然不重,但田园的头被打的一点一点的。田母打着打着眼泪就往下流,她恨她难过,她太清楚,不是她骂他或者打他就能改变什么的。 “我现在特别后悔,你爸对你太严。”田母找不到田园和一般人不同的其他原因,只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归总到田园和他父亲不好的原因上。缺什么,所以才会想要什么。老妇人按照自己的经验找到原因,这个原因使她更难过。手劲不自觉加重,田园的头被拍得差点磕到桌子上,她这才停下。 田园不敢抬头,怕看到田母的泪脸。田母也看到,他脸下的桌面,一滴一滴,跟下雨一样。 服务员默默的过来上菜。 两人都没动,等了很久,才听田母喑哑着声音道:“你觉得好就好,我们管不了你。” 田园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你在这边安家,今后就不要回去了。家里那么多张嘴,我堵不住。”田母又道。 这话跟断绝关系没两样,田园抬头,一张脸跟水洗过一样,他哀哀的喊:“妈!” 田母叹气:“你别怪我,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懂,也理解不了。我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这也是为你好。” 田园知道田母的顾虑,在乡下,闲言碎语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可是心理上还是没办法接受她的建议,哪怕曾经预想的情况比这个还要糟糕。 田母给他递纸:“我看你和小肖把家安在这里,也挺好。”她心里清楚田园找她要的钱干嘛了,她不想点破。 叹了口气,田母继续道:“我不是不准你回去,你回去看看我和你姐,没人拦你。只是你要回去,就一个人回去,不要再带小肖了。我知道小肖是个好孩子,对你很好,但这也没办法。” 田园擦干泪,哽咽着点头:“嗯。”起码,田母没说一句让他和肖以默散了的话。 在理发店染完头发,在理发师建议和田园的鼓励下,田母又做了卷烫。等她做完头发,理发师称赞:“年轻十岁!” 田园细细看了看,也觉得田母一下子年轻不少。他带她去商场买衣服,田母试了衣服又放回去,挑的都是些便宜打折的。 田园劝她:“不用省,想买什么就买。” 田母反过来说他:“我知道小肖本事大,但本事大也是人家本事大。你还是要自己为自己想着点,攒点钱。口袋里有钱,就不怕意外。人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些什么。” 田园懂她的意思,她怕最后和肖以默分了,他什么都剩不下。 “两个人过日子不比一个人,小肖本事大,你也不要因为这个就觉得自己不如他,事事顺着他。”田母又道。 田园把她手拉到臂弯挽着,低声道:“不会的。”他哪有事事顺着肖以默,都是他事事顺着他,想着他。 虽然嘴上那么说,但田母不是傻子,也看的出,肖以默顺着田园的时候多。 “人家对你好,你也不要觉得理所当然。小肖对你好,你也要替对方多想点,这日子才能过长久。”田母说不下去了,紧紧倚在田园身侧,徒生一种嫁女的凄凉。 田园抽出手来,揽住她肩膀。 隔了很久,田母又幽幽的叹:“你爸这一支算是绝代了。” 田园不禁身震,在农村,传宗接代是儿子的义务和责任。他内疚的别开脸,不看田母。 田母见他难过,拍拍他:“我就叹叹,没别的意思。” 田园点头:“嗯,我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反正你姐现在又准备怀第二胎,我跟你姐和你姐夫那边商量下,过继一个孩子给你们,老了也好有人照顾!”田母看着田园建议。 田园毫无准备,完全听愣了!等回过神来,脑子里只响着一句话:“天下只有不疼父母的子女,没有不疼子女的父母。”不管田母怎么想怎么说,她还都是替他想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想过的以后,她也想过了。 见田园不吭声,田母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你姐夫家里人会不会同意,现在也只是一说。” 可田园知道,虽然现在只是说说,但如果他说愿意的话,田母一定会竭尽所能的替他周旋。 他无法当面表达自己的感受,只能带着田母一家又一家的试衣服,不管她要不要,都毫不犹豫的给她买下。他目前能回报的,只有这么多。 刚过五点,肖以默打来电话,问田园:“在哪儿?” 田园正拉着田母逛养生超市,选购养生补品,告诉他地点,肖以默马上说:“我过去!” 田园告诉田母:“肖以默要过来!” 田母拉着他赶紧出超市,田园说:“不急,等他来再出去。” 田母非得拽着他出去,骂他:“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小肖过来准得付钱!” 如果肖以默赶到,他确实会这么做。田园明白田母的坚持,选好东西付好钱后坐在超市门口等肖以默来。 等肖以默的间隙,田母又提:“我说的那个你和小肖商量下,就考虑考虑,如果小肖那边也有这样的安排的话,也一样。但是我还是觉得要养就养你姐的孩子好!自己家的,不管怎样都好!”她还举了同村五保老人的例子,没有子女,死了都没个送终守孝的。 “人老了,没人照顾很辛苦。”田母很担心。一对男女夫妻都不能保证一辈子不离不弃,更何况一对领不到结婚证的男人,现在是很要好,可就怕日子过到半百的时候散伙,也保不准哪一方先走,到时候无依无靠,晚景凄凉。田母不希望田园这样。 田园回她:“好,我会跟肖以默说的。”他刚刚也想了下,田母说的没错,养个孩子也是个保障。只是他担忧,他养不养的好。 肖以默来的快,看到田母的新发型,嘴巴像抹了蜜似的连夸老人年轻。 “光看就知道,阿姨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肖以默越说越夸张。 田家一家人都是含蓄委婉的性格,面对这种不加掩饰的赞扬,田母居然红了脸,含羞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田园扯扯肖以默,让他消停点。 肖以默停止赞美,看到两人手上的大包小包,默默的帮拎到车上,悄悄问田园:“够不够?不够的话要不要再买点?”他怕他出面拉着田母买的话,田母会拒绝。 田园眼神制止他:“够了,不用买了。” 肖以默又小声问他:“你说了?”他看得出来,两母子之间的气氛变了。 田园点头又摇头,肖以默不明所以,着急了,问:“怎么回事啊?” 田母见两人凑一起,亲密的窃窃私语,故意走的远远的。 田园眼神示意肖以默:“回家再说。” 肖以默都快急死了,却也只能忍着。但不管怎样,他都知道,田母是不会拆开他和田园的。 64.嫉妒 晚上,又是肖以默请吃饭,南城私房菜,菜单上的菜是一个比一个贵,田母放下菜单就要走,说:“换一家吃!” 肖以默面露尴尬,服务员站在一边,看着三人。 田园扯扯田母:“就在这儿吃吧,是正宗的南城菜,别处吃不到。” 田母见气氛变僵,叹气解释:“小肖,我不是那个意思。” 肖以默点头:“我懂。”老太太勤俭,从田园身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田园大手大脚,田母可以直说。可是换成了肖以默,田母就不知道该如何讲了。肖以默再次把菜单递给她,老太太挑着便宜的点了三菜一汤,素多荤少。 肖以默想改菜单,田园踢他好几脚。 饭桌上,田母一句没提下午和田园说的事。面对肖以默,她还是没办法像对田园一样,敞开胸怀的。在她心里,始终接受不了他是田园爱人的身份。尽管两人在一起已经成了目前无法改变的事情,可她还是怀抱一丝希望,没准哪天两人就散了,田园也能回到正常。矛盾的是,田母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是不是真好,田母一看就知道。因为知道,所以又庆幸又绝望。田园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他,田母承受了多大的煎熬。 回到家,田母看了会电视,就说累了,先睡。 剩下田园和肖以默,在客厅里继续装模作样的看电视。 等次卧里彻底没动静了,肖以默才看着田园问:“你都说了?” 田园摇头:“没说。我妈说不想听!” 肖以默苦笑:“因为她都知道。” 田园把他的手抓到怀里戳。 “真是为难阿姨了!”肖以默看田园的反应就知道了答案。 田园头一歪,躺到他腿上。怀里还抱着他的手,搁在胸口上。 肖以默用另一只手,把田园变长的刘海拨到一边,额头光洁饱满,一双黑色眼眸明亮忧伤。 肖以默低头,亲吻他的眼睛。 “田园,我们可得好好过,不要让阿姨失望!”他贴着他的脸道。 田园轻轻的“嗯”,过了几秒,他问:“肖以默,你想过养小孩吗?” 肖以默回:“试管婴儿还是人工授精?”他有想过,生一个他和田园的孩子,也问过美国的医生朋友,不是没有可能,不过风险大,费用高。 田园拍他的脸:“不是。” 肖以默蹭蹭他。 田园继续道:“我妈想让我姐过继一个小孩给我!” 肖以默抬起头,双手挤着他的脸,有些激动:“真的吗?” 田园点头:“她让我问问你,如果你亲戚那边也有这样的条件话,也可以过继一个来。她怕我们老了没人照顾。”说到后面,田园都要哽咽了。 肖以默把头点得跟捣蒜一样:“就过继你姐的吧,谁家的都一样!” 田园侧身,把脸埋进他的腹部。 肖以默激动的语无伦次了:“你姐的小孩多大?男孩女孩?什么时候过来?不知道手续上麻烦不麻烦?我们现在的房子会不会小?大家都上班的话,要不要找个保姆?或者找我妈过来?” 田园从他怀里起身,嗔骂:“我姐还没怀上呢!” 肖以默一下子就哑了,表情蔫了吧唧的。 田园笑:“她准备怀。我姐还不知道我们的事呢!我妈还得跟她商量,跟我姐夫商量,跟我姐夫家里人商量,这个事不是说过继就能过继的!我姐把小孩看的很重,她还不一定舍得呢!” 肖以默的表情更蔫了。 田园摸他头:“不过,如果我们要的话,我妈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她答应的!” 肖以默定定的看着他,又转头看向次卧,他完全相信田园的话。田母既然能主动提出来,就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他把田园抱到怀里:“阿姨是真疼你!” 田园不说话。 肖以默抱紧他:“我们要加倍对她好!” 怀里的人用力的点头,额头磕到他锁骨上,肖以默轻嚎:“痛!” 手机突然响起,两人都吓了一跳。 肖以默把田园的手机拿给他,看着闪烁的屏幕报告:“陌生号码,归属地:辽宁沈——”他话没说完,手机就被田园抢走了。 肖以默笑着挪揄他:“看来是老相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田园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肖以默维持着笑容,望着他。 在掌心响个不停的手机变成了烫手芋头,田园向肖以默解释:“大学班长,可能是同学会的事情吧!” 肖以默的眸光暗下去,光是一个号码就知道是谁打来的。他不是粗神经,不能不多想。 看着肖以默黯淡下去的表情,田园知道自己反应过头了,他稳下心神,接通电话。 时隔一年多陌生又熟悉的嘶哑嗓音:“喂,田园吗?” 听到声音的瞬间,田园心又乱了,一边瞄着肖以默一边屏住呼吸答:“嗯,是。” 对方居然沉默了。 田园握着电话,也不说话。肖以默把电视声音调小,盯着电视一动不动的看,跟他之前听他和木木子讲电话时的神情一样。 “同学会,听说你会来吗?”刘央小心的问。 田园想到遇到高咏的场景,居然反问:“不是说你通知的吗?怎么没通知我?”问完了就后悔,赌这个气干嘛?他眼角瞟着肖以默,他正看着电视,上半身端的很直。 刘央又沉默,几秒后,低沉的笑开。 田园不懂他笑的意思。 刘央又问:“你来吗?大家都来。” 田园看着肖以默,想说不去。肖以默回头看他,冲他笑笑,好像明白他的担心一样,冲他摆手,示意他去。 田园回:“不去了。” 肖以默瞪他。 刘央失落道:“是吗?” 田园应:“嗯。我还有点事,先挂了啊!” 他刚挂电话,肖以默就像只大狗一样挂到他身上。 田园心虚的摸摸他。 肖以默叹气。 田园心虚的心吊起来。 “你越说不去,我发现我越难过。”肖以默幽幽道。 田园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肖以默推他:“去嘛!” 田园苦着脸:“你就不问下这是谁吗?” 肖以默用下巴点他肩膀,声音一顿一顿的:“不管是谁,反正已经是过去时了!”谁没有点过去啊?田园有,他也有。如果两人都揪着对方的过去不放的话,他相信他和田园也走不到眼前这一步。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肖以默心里还是痒痒的,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可以让田园惦记到现在。 肖以默催他:“给你班长短信,说你去!” 田园不愿意,肖以默抢了他手机,帮他发。田园扑到他身上,没有阻拦他,黏糊糊的抱着他。肖以默心里苦笑骂他:“明明就很想去嘛!”他坚持把短信发完,相信田园有自己的分寸。 周五才到十一点,肖以默就要提前下班,他把下午的事情向韩晓燕交待。 韩晓燕不情不愿:“肖以默,你这个经理可真是一点不称职!” 肖以默笑:“经理也是人,也有要请假才能处理的事情的时候!”其实都怪田园,他非得今天安排去高淳古镇,肖以默也想跟两母子一起,有种一家人出游的感觉。他用“自驾游省钱”说服了田母,获得批准跟着一起。 他话刚说完,就收到田园短信:“整装待发!”他看着短信笑。 韩晓燕微微探身,刚好瞄到发信人田园,她脱口而出问道:“你不会真跟田园在一起吧?” 肖以默抬头,盯着她看。 韩晓燕鲜少犯这种职场错误,她耸肩解释:“公司都传开了!” 肖以默皱眉。 韩晓燕笑:“难怪你非让田园做你助理!”她并不知道肖以默的性取向,但见过他和田园的暧昧,加上传言,不免也会有自己的揣测。但是她对这种事情,既没有支持的激动,也没有反对的立场。 肖以默骂:“一群无聊的人。” 韩晓燕把自己摘出去:“不包括我。” 肖以默笑笑。 韩晓燕起身要走,顿了下:“你们俩还挺搭的!”都是把心藏着的人,走到一起,还真不容易! 三人到了高淳,除了田母外,肖以默和田园都是一脸大失所望的模样,仿古和造古,好像义乌小商品市场一样的店铺摊贩。在古镇里转了一圈,一起拍了很多张照片,不过没有一张三人合影的,因为田母不是很乐意,肖以默也不强求。 从古镇出来,时间还早得很,看到路边有摘草莓的手写提示牌,肖以默提议:“我们去摘草莓吧!” 田园扫了眼田母,捂嘴想笑。 肖以默看到田母的表情才反应过来,对于一个农村老太太来说,城里人的摘草莓活动纯属是吃饱了没事干。 不过田母还是不想扫肖以默的兴,点头应道:“那就去吧!” 肖以默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不用不用了!” 在她面前,肖以默一直都是迁就和讨好的态度,这让田母也很过意不去。她坚持要去!肖以默折中:“要不我们去草莓园买一点带回去!不用自己摘了!” 田母这才不再强求!背着田母,肖以默猛擦头上的汗,田园看了偷笑。肖以默骂他:“卖夫求荣!” 两人都没想到,居然在草莓园门口遇到了木木子,和另一个年轻的陌生女孩,两人举止亲密。 看到肖以默和田园,木木子也惊讶的不行,身旁的年轻女孩勾着他的手臂问他:“谁啊?你朋友吗?” 肖以默的眼神变得审视。 木木子推开女孩,冲肖以默招呼:“好久不见!”眼神瞟过田园和田母,两母子眉目相似,他马上就判断出两人关系,嘴角浮出冷笑。 “速度还挺快,都见家长了!”木木子嘲讽道。 田母脸色大变!田园也皱起了眉头!肖以默扫过木木子身旁的女孩,面无表情的问道:“你老婆南羽呢?”他不是不会恶毒,只是不愿意对自己曾经那样爱过疼过的人恶毒。 木木子身旁的年轻女孩听到这话,陡然瞪圆了眼睛望着他。木木子的表情变得很不自在,他瞪肖以默。 肖以默叹气,缓了脸色,叫上田园和田母,往草莓园里面走。 三人都听到女孩在背后大声问:“你有老婆?” 田母摇头,肖以默苦笑,田园紧贴着他走着,放在口袋外边的手时不时擦过他的手。 木木子回望肖以默的背影,气的浑身发抖。他推开逼问不休的女孩,大步往外走。和南羽的矛盾让他更加没办法接受,肖以默的温柔不再是他的专属。 65.同学会 田母在厨房洗洗切切,准备晚饭。田园进去要帮忙,被她赶出来。 “厨房小,你进来连转身的地方都没了!”田母习惯了老家厨房的宽敞。 田园出来,看到肖以默坐在阳台给人电话。他凑过去,听见肖以默问:“南羽,你和林子是怎么回事?” 田园笑,他就知道肖以默放心不下。他给他冲泡一杯绿茶,递过去。 南羽不知道说了什么,肖以默咬牙骂:“混蛋!” 挂了电话,肖以默脸色很差,田园问:“怎么了?” 肖以默看着他,叹气:“林子说要离婚!” 田园愣住,隔了半晌才试探的问道:“因为你?” 肖以默惊讶他这么想,震惊的盯住他。 田园知道自己想多了,讪笑。 肖以默拍他屁股,下手很重。田园疼的皱眉!肖以默骂:“你也混蛋!” 田园瘪嘴,低头认错。 “他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恨不得全世界都围着他转!”肖以默评价木木子。 田园道歉:“我错了,对不起。” “他要是能因为我离婚,就不会结婚了!”说起过去,肖以默无法隐藏他的失落。 “那南羽怎么说?”田园问,虽然他不太喜欢南羽,可是他看得出,她是真心爱着木木子。 “她不想离。”肖以默叹气。 田园顿了下,道:“如果是我,也不想离。” 肖以默看他,田园笑道:“还爱着,就不会想离。” 肖以默牵住他的手,往怀里带。刚抱上,田母从厨房端菜出来,第一次看到两人的亲密姿态,震惊和别扭让她停住,转身掉头,端着菜又回了厨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两人刚好背对客厅,没看到田母的动静。 早上爬完中山陵,肖以默和田园带着田母在紫金山上转了一圈,有名的没名的景点都进去凑了个热闹。田母虽然觉得新奇,但也没表现出很高的兴致。 往回走到山腰停车场,田园去买水,肖以默和田母原地等他。遇到一对自驾游的外地老夫妇游客,找肖以默问路。 问好路后,游客见肖以默带着老人,称赞他:“年轻人真不错,还带着妈妈一起出来玩!” 田母想解释,肖以默抢先道:“对啊,天气好,带我妈出来走走!” 游客冲田母羡慕道:“你儿子真孝顺!” 田母神色极不自然,肖以默笑呵呵的谦虚道:“还好还好。” 等游客走远,肖以默的笑容敛去,田母转过身,压根就不看他。肖以默默默叹气,田园买好水过来,见两人神色尴尬,一颗心吊起来。 下山后,田园带两人去了去山脚附近的理工大吃饭,买饭的时候,田园偷偷问肖以默:“你跟我妈说啥了?还是我妈跟你说啥了?” 肖以默凑到他耳边:“我喊了声‘妈’!” 田园石化,肖以默笑:“喊多了就习惯了!” 田园被感动到,往他身边靠了靠,恨不得当场抱住他。 田母坐在饭桌旁,看着夹在食堂队伍里交头接耳的两人,田园矮肖以默半头,肖以默时不时俯下头去听他讲话,两人笑的时候都是眉头上挑的,嘴角抿起的弧度都一样。 肖以默生的英俊,田园眉目秀气,如果两人是兄弟,站到一起,一个玉树临风,一个温柔内敛,都是风度翩翩的青年,赏心悦目的组合,不管谁做他们父母,都该是骄傲不已的。 田母看不下去,转头望着窗外来往的学生叹气,不管他们站在一起如何的匹配,她都无法消受这样的骄傲。 吃饭途中,田园接到高咏电话,高咏在电话里乍呼呼的,叮嘱田园:“你一定要来,不能迟到啊!” 田园看着肖以默回:“好,一定。” 高咏笑呵呵的,忽然插了句:“班长听说你不来的时候,都差点要取消这次同学会了!” 田园垂下眼眸,没接话。 “一定要来哦,梅园,下午到晚上,活动很多!”高咏提前预告。 田园挂了电话,跟田母商量:“下午我要参加同学会,就让肖以默带你到处走走吧!” 田母想说不用,回家待着就好。 肖以默应声:“好。”转头跟就跟田母说:“下午我们去夫子庙,新街口!”完全不给田母拒绝的机会。 田母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也没马上表现出来,稍微想了下,她也觉得有些话要单独跟他讲讲。 梅园门口停了一排车,雷克萨斯奥迪Q7宝马X6啥的,都是好车。田园走了几步,发现肖以默的车还没走,他回头,肖以默坐在车里定定的望着他。眼里的东西太多,田园能看得出来的就是担心,和嫉妒。 他冲他挥手,让他快走。 肖以默回头,把车开走。 走了一段路,坐在后面的田母忽然幽幽来了句:“田园这孩子,最大的毛病就是死心眼!” 肖以默反应了半天,才听出田母是在劝他,不要担心田园。 同学会的事情,田母也听两人提过,对于不断提及的田园大学班长,肖以默是有芥蒂的,田母一听就知道。 梅园被他们包了场,餐厅布置成自助餐的模式,前面还搭起了小舞台,想必是有准备什么节目,不过田园什么都不清楚。 他刚进门,就被高咏拉到舞台上介绍:“田园,当年我们班的小才子,田园来了!”田园大学时喜欢写作,也在校刊上发表过几篇散文小说,被一帮男生戏称为小才子,喊了很久。 已经到了的同学坐在下面鼓掌。 高咏把话筒递给田园,让他介绍:“目前工作,近况,有没有女朋友,通通介绍一遍!” 田园拿着话筒,望着台下熟悉又陌生的同学们,傻了眼,憋了半天才说一句:“没有女朋友。” 下面的同学起哄,大学时的女学习委员站起来嚷嚷:“没事儿,田园,姐我单位有很多资源,改天给你介绍介绍!” 有人嘲笑她:“你什么时候该做了红娘!?” 一片吵闹下,田园赶紧扔了话筒跳下台,高咏接着话筒抓了另外一个同学上台介绍。 田园刚下台,一抬眼,就跟不知何时站在餐台边的刘央对上目光,他精壮了不少,长发剪短,原本柔和的眉目褪去了婴儿肥后变得大气硬朗,他冲他挥手,让他过去。 心脏骤停了那么几秒,田园暗暗吸气,不急不缓的走过去。 刘央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叹道:“哎呀,你还是没怎么变!”他声音嘶哑低沉,还是跟当年一样,让人不自觉就沦陷的声音。 走近了,田园发现自己也平静下来。他冲他笑,伸出右手:“好久不见!” 刘央一把握住他的右手,往怀里带,揽住他肩膀,有那么一瞬间,他闭了眼。 两人及时分开,刘央跟他寒暄,问他工作。 田园回:“不咸不淡。”反问他:“你呢?” 刘央笑:“开了家小公司,正缺人手!”他盯着田园,找寻破绽。 田园笑的自然,夸赞:“不错啊!” 刘央看着他平静的眼,心里被钻出一个洞,风从洞中穿过,又凉又痛。时间改变了那双热切望着他欲言又止的眼,他清楚,他再抓不住田园。 同学会开起来后,田园才知道那个小舞台的作用,除了用来自我介绍之外,曾经的团支书站在台上高歌一曲后,突然拿出戒指,对着台下班上曾经最默默无闻的女生求婚。 “倩倩,我追了你四年,在一起两年,虽然聚少离多,但我希望从此刻起,改变这一切。不管是你是来南城,还是我去北城,我都希望我们可以变成一家人!” 两人维持了两年的异地恋。倩倩没想过团支书会在这种时候求婚,站起来后捂着嘴,眼眶含着泪不知所措。 女同学们把她推上舞台。 团支书单膝跪到她面前,举着戒指等待她的回答。 同学们鼓掌齐声大吼:“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田园也感动的跟着一起鼓掌,喊:“在一起!” 刘央坐在他身旁,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 倩倩拿起戒指自己套上,团支书激动的起身紧紧抱住她。 同学们又齐声大喊:“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原来在班上看上去温柔又胆小的倩倩抱着团支书的头,主动的亲过去。 所有人哈哈笑。 求婚仪式结束后,同学们放开来,越玩越疯。 不知道谁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放言要套出当年班上的所有秘密。 不少人故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对,一直不多话的刘央站起来,举双手赞同:“就玩这个!” 高咏笑他:“你一定是想套谁的秘密!” 刘央视线扫过田园,田园侧开脸。 游戏开始玩,不断有人中招。 A同学被问真心话:“你当年是不是喜欢过学习委员?”他曾在情人节偷偷给她送过花。 B同学要做大冒险,去亲C同学一下。当年,两人暧昧一年。 …… 都是些当年不敢公开的暧昧情愫,现在大部分同学还都是单身,都期待着用这种方式重拾当年情缘。 刘央被转到真心话。 D同学出题:“你找的女朋友一直都是别的院或者是别的学校的,你有喜欢过我们班的谁吗?” 刘央干脆的点头。 大家追问:“谁?” 刘央眼神转了一圈,奸笑:“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大家纷纷切他,只有田园知道,他刚刚转一圈的眼神停在他身上的时间最长。缠绕他多年的梦境又在脑中浮现,田园低头,给肖以默发了条短信:“你们在干嘛呢?” 肖以默回的很快:“在新街口逛街,我给咱妈挑个镯子戴戴!”顺势就改了口,不过田园知道,他也就敢在他面前得瑟下,当着田母的面,他还是不敢随便喊。 田园看着短信笑,大冒险的瓶子就转到了他。 转瓶的高咏嘟嚷:“怎么不是真心话!?”看样子,他是早想好了劲爆提问。大家等着他出冒险题目,田园看着他转动眼珠,眼神在他和刘央身上来回打转,心里开始紧张。 “班长躺舞台中央,田园你在他身上做俯卧撑,十个,不准碰到班长,碰到就算输,要大惩罚!”高咏说完,得意的冲刘央挑眉。 田园脸都僵了,赖在座位上不起身。 刘央大大方方站了起来,轻声问他:“做不了吗?” 田园盯着他,不说话。同学们集体奸笑,起哄:“上啊上啊!”高咏的声音最大。 见田园不起身,刘央提议:“要不,我做这个俯卧撑,田园躺着,我碰到他也算他败了,罚一瓶酒,大家看如何?”他说完,眼神特意停在了高咏身上。 高咏会意,摇着田园大喊:“你看,你赚到了,班长代你受罚啊!”说完拉着他上了舞台,逼着他躺下。 刘央在一片口哨声中上台,俯身,四肢撑地,悬在田园上空。 田园脸别向一边,不敢看他。 刘央轻唤:“喂!” 田园眼珠移动。 刘央身体下压,手肘弯曲,两人的脸贴近,刘央闻到田园颈侧香水的味道,像青草。肖以默给他喷的,说要他做个有品位的gay。刘央的呼吸喷到侧脸,田园皱眉。 刘央看到他不耐的样子,加快速度,很有质量的完成了十个俯卧撑,没有碰到他。 田园不用喝酒,高咏在一旁把真心话大冒险的瓶子转到地上,嘟嚷:“没意思!”刘央拍拍他背,高咏回头,看着他叹气:“班长,你何必呢?” 刘央没回,如果他能有答案,也就不用那么想再见田园了。 肖以默让店员把柜台里的玉镯都拿出来,摆了一排,让田母挑选。 田母不要,肖以默喊:“妈,我今天一定要给您买一个!” 店员冲着田母感叹:“您真是好福气!” 田母不得不试戴玉镯,挑来挑去,都是捡最便宜的。 肖以默比对了下,拿了一个清透淡翠色飘花翡翠镯递给她,亲热的喊着:“妈,你试一下这个!” 田母微愣,肖以默挑的正是她刚刚一进店就多看了几眼的,也是她最喜欢的,不过价格破万,她就没敢戴。 田母愣着不动,肖以默好像她亲儿子一样,拉过她的手,给她套上。花色青翠淡雅,田母虽然干了一辈子农活,但天生肤色亮白,配上那手镯显得很贵气。 肖以默拉着她的手给店员看:“这个最好看吧?” 店员笑眯眯的称赞:“阿姨,您儿子眼光真不错!” 田母抽回手,摘下手镯,摆手不要:“太贵了!” 肖以默把手镯重新套回她手腕上,边套边正色道:“我不是显摆,也不是乱花钱,更不是因为田园,就是把您当成我亲妈一样照顾一样疼。我给我妈也买这些,只要她喜欢,买得起的我就买。您也一样!”戴好后,抱了她一下。 田母默默的抽回手,不摘镯子了。她都没跟田园这般亲密过,肖以默的拥抱让她害羞尴尬。肖以默给店员递上信用卡:“就要这个了!” 从玉镯店出来,田母主动指着路边的肯德基道:“我累了,想去里面坐会儿!” 肖以默揽着她的肩走进去,田母没有推开他。 肖以默拿了两杯奶茶,刚坐下,田母就喊他:“小肖啊!” 肖以默知道她一定有话要对他说,往奶茶上插好管,放到她面前。 “我们家田园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田母苦涩道。 肖以默想插话解释:“不一样不代表就不好。” 田母捧着奶茶苦笑。 “我早就发现这孩子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了,从小,他就不爱跟男生玩,就喜欢追在他姐姐屁股后。后来越大也越不爱说话,一个男生,换衣服都要躲起来,农村虽然没有城里大,但怪人怪事传的多,虽然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个当妈还是知道一点的。” 听到田母的话,肖以默才知道,一直受到煎熬的不止田园一个。 “可有什么办法?古人都说了,命中注定的就是命中注定的,改不了。”田母叹气。 肖以默忍不住解释:“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田母看着他,笑:“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对吧?” 肖以默无以应对。 田母又叹气:“现在也不是追究好坏的时候。” 隔了半晌,田母望着肖以默语重心长道:“两个人一起过日子不容易,你们两个都是真心的,我也看得出来。” 说到这里,田母忍不住无奈的叹气,偏就是这样,让她找不到反对的机会。 “既然决定要一起走一辈子了,就要好好的。过日子不容易啊!”想到两人不可知的未来,田母又叹气。 “田园那孩子脾气倔,固执,死心眼儿,有时候脾气挺古怪的,小肖你比他大,经历也比他多,多帮着让着他一点,他不对你就说他教他。两个人在一起,难免有矛盾,有问题就解决,要互相信任。”田母叮嘱。 肖以默看着老太太和田园相似的眉眼,胸腔里涌动的都是热流。田母一下子就看穿了两人之间的问题,给的话也都是希望两人能好好过下去的。他想起田园跟他说过的话:“这世界上只有不疼父母的子女,没有不疼子女的父母!”他觉得说的对极了。 田母转动手上的镯子:“你的心意我就收下了。不过——”她顿了下,盯着肖以默道:“我也不是啰嗦,就是想告诉你,田园也是一样,本事大挣钱多,也得有计划,没有钱,日子过不下去的。” 肖以默点头,田母说的很对。 不管她说什么,肖以默都好脾气的收下。田母觉得欣慰,但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叹气,儿子是用来娶媳妇的,而不是用来嫁出去的。她跟肖以默说这些,总有种把田园嫁出去的错觉。这种错觉让她这个当妈的特别难过! 同学会开到晚上八点,有女同学开始回家,男朋友或者老公都接到了梅园门口,不得不走。 肖以默给田园短信:“什么时候结束?” 田园回:“快了!” 肖以默问:“我现在去接你?” 田园抬头看其他同学,一转眼就跟刘央的眼神对上,他喝了些酒,望着他的目光变得直接热烈。 田园低头躲开,给肖以默回:“嗯,好。” 刘央坐到田园身边,看着他的手机问他:“给谁短信呢?” 田园没回。 刘央笑笑,又问:“还是一个人?” 田园直视着他,摇头。 刘央怔住,随即挤出一个笑脸,很艰难的问:“男的女的?”声音很小,只有田园才听得见。 这颗地雷埋在田园心里,从大一到现在,终于被刘央踩爆。可惜,田园心里的这颗地雷是颗土地雷,不防水,水浸过多次,就算踩爆了,动静也很小,杀伤力已经没有田园想象的那样强了。 他轻轻的笑,回:“男的。” “对你好吗?” “挺好的。” “哦。”刘央顿了下,才道:“那就好。” 肖以默的电话打进来:“我到了,在门口!” 田园起身跟同学道别,刘央坚持送到门口。 肖以默倚在路虎车前,举着手机玩游戏。 田园才走到门口,他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放下手机,抬头冲他挥手,喊:“田园!” 田园走过去,刘央跟着。 刘央打量肖以默,肖以默也默默的看着他。 “我大学班长刘央,我男朋友肖以默。”田园大方的向两人分别介绍。 肖以默微笑着伸出手:“你好!” 刘央脸上的青筋都咬出来了,才慢慢的伸出手,随便的跟他握了下。他一眼就看出肖以默的优秀,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这是斩断他所有念想的优秀,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优秀。对于这种优秀,他生出一种挠心的嫉妒。 田园跟他再见道别,上车坐到副驾驶。肖以默坐在驾驶座,两人的侧脸轮廓重叠,好像一个人。两人相视一笑后,田园转头,冲窗外的他挥手:“老班长,再见!”表情雀跃,跟所有其他跟他道别的同学没两样。 刘央站在路口,目送他们的车走远。往回走的时候,遇到寻他的高咏。高咏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问:“田园走了?” 刘央点头,高咏揽住他肩膀,叹气道:“就算你明白了自己心意又能怎样?你也不能跟他在一起。你看你现在,家里都给你找好了对象,你能说不要就不要吗?” 刘央推开他,往前走。高咏怎么会懂他?如果田园还单身的话,如果田园的眼神还跟当年一样的话,他可以为了他,违抗所有。他后悔当年没有把那些心里的话告诉田园,当年的他多么胆小自私!如果说出口的话,或许结果会不一样,这是刘央后来想了一辈子的问题。 从同学会回来,肖以默发现田园变得突然很粘他。就算田母在场,也会偷偷摸摸的做小动作,捏捏他手指,摸摸他大腿,动不动就往他身上轻蹭。 等田母回次卧睡觉后,田园居然主动找他求欢。 【删掉N字,群里找我要】 田园抱住他,在他耳边呻吟道:“嗯,哈,我终于,啊,完全是你的了!哈——” 他声音拉长,发泄出来。肖以默也很快,闷哼着进了云端。 两人汗涔涔的抱到一起,肖以默咬着田园耳朵哼哼:“从我看上你开始,你就是我的了!”斩钉截铁。 田园累的闭眼,通体舒畅的快要飞了。 66.愈演愈盛的流言蜚语 周日,田母说累,就哪儿都没去。三人窝家里,田母闲不住,帮忙打扫卫生。她一动,肖以默也跟着动,倒是田园,大喇喇坐一边,看两人在屋里忙来忙去。 田母看不下去,把两袋厨房垃圾扔给他,使唤他扔到楼下去。田园不情不愿的下楼,他刚走,田母就问肖以默:“你家里同意你和田园在一起?”她憋了很久,一直找不到机会问。 肖以默点头:“嗯,他们很支持。”说罢还拿出手机要给大洋彼岸的父母电话,田母了却最后一桩心事,阻止他:“不用不用。”心里默默比较和感叹:“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她做不到像肖以默的父母那样,完全接受儿子的不一样。 田园扔完垃圾上来,看到肖以默在教田母吸尘器的用法,田母面对他的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不自然和尴尬。能够像现在这样,田园就很欣慰了。他还能要求什么?田母对他和肖以默已经够好了。 为了不打扰两人工作,田母决定周一走,田园无奈之下,给她定了周一中午的机票。 周一早上,肖以默先去公司晃了圈,屁股都没坐热又回去送田母去机场。韩晓燕嘲笑他:“讨好丈母娘是大事啊!” 肖以默反击:“跟你讨好未来婆婆一样!”市场部的人都知道,韩晓燕谈了个小她两岁的男朋友,男朋友都求婚了,半路杀出男朋友妈,嫌弃她年纪比她儿子大。 因为他这话,韩晓燕冲他摆了好几天臭脸。 肖以默把田母送到了机场,田母还在说他:“你这孩子,都说了不用特别送,你放着好好的班不上,非得来送我!” 下车时,肖以默拎着她的行李,回她:“儿子送自己的妈,天经地义!” 田园惊吓的发出怪声,田母别过头,样子还是尴尬。 肖以默丝毫不介意,大大方方的跟在田园身旁走着,田园偷眼瞄他,见他神色正常,才安下心来。 人生就是有许多凑巧,才会发现缘分和制造误会。 田园和皇太后对视时,田园的表情是尴尬,而皇太后的表情则很耐人寻味! 肖以默发现她,冲她招手,喊:“大姑!” 皇太后踩着高跟蹬过来,身后跟着她的小秘书。 肖以默给她介绍:“这是田母妈妈!”又给田母介绍:“这是我大姑。” 皇太后礼貌的冲田母点头招呼:“你好。” 田母没想过会遇到肖以默的亲人,再加上皇太后气场逼人,不自觉的露出尴尬和紧张。田园傍在她身旁,拉起她的手。 皇太后看看田园,冲田母笑道:“你们家田园是个好孩子!” 田母笑笑。 肖以默抬手看时间,催道:“得去办登机了!” 皇太后拍拍肖以默:“去吧!”转身叫身后小秘书:“我们回公司!”小秘书多看了肖以默和田园好几眼,才跟着皇太后走。 没走多远,皇太后警告小秘书:“回到公司,不该说的不要乱讲。”小秘书一看就是刚入职场的,连连点头应着:“我知道。” 肖以默拎着行李排队办登机手续,田母和田园站在队伍外边,田母看着肖以默叮嘱田园:“做人要有骨气!”田园不懂她说什么,就没搭腔。过了会儿,田母忽然又拉着田园道:“小肖给我买的那镯子我搁抽屉了,发票都放在一起的,改天你拿去退了,把钱还给他。” 田园知道镯子是肖以默的一片心意,没想到田母没拿,他生气道:“妈,你这是干嘛?” 田母挺直了背:“他对你好就好,那些东西你妈也用不着。” 田园知道,田母是不想欠肖以默人情。这种抗拒的态度让他恼火和难过! 送田母过安检时,田园苦着一张脸跟她挥手再见,肖以默表现得比他亲热多了,抱了田母一下。 把田母送走,两人回公司。田园一直苦着一张脸,肖以默问他:“是不是妈说你什么了?” 田园低头道:“对不起。” 肖以默疑惑:“说这个干嘛?” 田园抱歉的看着他:“她把你给她买的镯子搁抽屉了,让我退回去。” 肖以默愣了半晌,叹气:“她还是不能接受我啊!” 田园道歉:“对不起。” 肖以默又笑:“没关系,起码她没反对。” 田园沮丧:“她不让我们一起回家看她。” 肖以默看的很开:“那就你回去看她呗!把我的祝福带上就好。” 田园点头小声应:“嗯。” 肖以默空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两人十指交缠。肖以默又道:“不过回我家你得跟我一起!” 田园盯着他,肖以默的表情认真。他承诺:“一定。” 生活啊,总是没法完全如意。能够遇到还能相守一起,就已经是最好运气。 经过公司公关部的努力,假货危机终于过去。推出新产品迫在眉睫!跟澳美广告公司的接洽也越来越频繁,这意味着,朱亦文见到田园的机会增多。 不过,这对于田园而言,造不成任何困扰。面对朱亦文时,田园坦然从容。肖以默都看在心里,所以,不管朱亦文盯看田园的眼神有多痴迷火热,他的某些行动有多越界,他都是大方的一笑而过。 对于朱亦文的变化,朱小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提醒他:“田园已经和肖以默在一起了!” 朱亦文早就知道,苦笑:“我又不想干嘛。”他也干不了什么,田园已经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了。他的痴迷都是因为困惑。他在网上看到过,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他想,他大概是精神上爱上田园。他跟朱小丽坦白这个! 朱小丽收到惊吓:“你怎么会这么想?” 朱亦文回想着过去的一切,告诉她:“跟田园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快乐!”分开后,一直怀念。 朱小丽也无法给出合理解释,只能说:“或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朱亦文也希冀如此。 新产品的广告已经开始在各种媒体通过多样的方式开始铺天盖地的造势宣传,销售部很快反馈回来销售成绩,订单已经超过计划。 为了答谢客户,市场部讨论决定做场客户答谢会,一方面是感谢客户们的不离不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宣传新产品,增加订单。 答谢会初步决定邀请五大市场的主要订货商,加上媒体记者,预计人数超过100人,场面算是比较大的了! 下午又开会讨论答谢会的事情,肖以默问底下的人:“答谢会要有个主持全场的人,你们谁自告奋勇来做?” 有人在下面笑嘻嘻的道:“经理你自己上就好了啊!” 这话一出,拍马屁的都来了。 还有人提议:“韩经理也不错!” 又有小部分人倒向举手联名提议:“韩经理!” 韩晓燕很不客气的直接拒绝:“我不干!” 肖以默也被马屁拍怒,发火:“你们都是烂泥扶不上墙,我给你们机会,你们就互相推诿!给你们出风头的机会推三阻四的,不让你们出风头的时候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他顺带骂早上提市场推广方案的事,不少人压根就没想好,跟销售部的人讨论时,瞎说八道闹了不少笑话。 他这这顺带的骂人,让下面一帮早上闹过笑话的人都低下头,更加不敢自告奋勇。再说,答谢会的主持人通常吃力不讨好,主持好是因为策划的好,主持不好是因为个人能力有限。以前韩晓燕和晓李都吃过类似的亏,现场碰到突发情况,搞得他们不知所措,后来连老总都出来点名骂人。 一场小会议被整的紧张万分,田园犹豫了很久,才举手:“我来吧!” 所有人都朝他看。 肖以默还是骂他:“这种机会不都是抢着要吗?不要搞得好像逼你上砍头台一样!” 田园垂眼,默默听着,不吭声。对于工作上的事,肖以默从没对他客气过。他喜欢他这种态度,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肖以默分的还蛮清楚的,只是他,经常会困扰,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最近好像越来越难听了! 晚上下班,田园说要去超市,买卷纸和洗发水。本来速战速决的事,肖以默非得跟着。田园骂他:“你又不是小孩子,一个人待外边会丢!” 肖以默对他动手动脚,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黏在他身后跟着一起乘手扶电梯。 也有人好奇的看亲密的两人,田园还是觉得异样,但没推开肖以默。肖以默说过:“女生和女生拉拉扯扯就是好闺蜜,男的跟男的勾肩搭背就是搞基,这什么逻辑?还男女平等呢!这明显性别歧视!我们俩在外就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好朋友,回家就是银荡的好基友!管别人怎么说!” 田园觉得肖以默说的挺有道理,也在努力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 结账时,有人在两人背后喊:“田园!” 肖以默先回头,是个穿着超短裤的时尚美青年,画着烟熏妆。 田园回头,认了半天,才试探的喊:“李泽?” 李泽走近,肖以默盯着他的超短裤看,裤子短,屁股浑圆,腿毛刮的干干净净的。田园盯着李泽浓妆的脸,问:“你怎么搞成这样?” 李泽魅惑一笑:“换了风格玩玩!” 田园瘪嘴。 李泽问肖以默:“我腿好看吗?” 肖以默受惊,收回视线,摇头。 李泽嘟嘴:“讨厌!” 田园不说话,李泽找他要电话。田园不想给,李泽看他犹豫,笑:“难道连朋友都没得做吗?” 田园这才报了电话。 李泽瞥瞥肖以默,问田园:“你男人?”他打扮招摇,声音又挺大,周围人都看过来。 田园轻轻点头。 李泽上下打量肖以默,夸赞:“眼光不错!” 轮到田园结账,李泽也排上另一边的队伍,冲他挥手再见。 刚把东西运到车上,田园收到李泽短信:“田园,对不起。”田园把短信给肖以默看,肖以默仔细回忆后,才想起李泽。 “原来是你前男友!”肖以默乐。 田园回李泽:“都过去了。” 李泽很快又回:“我总是遇到坏男人,他们把我当性爱娃娃一样,跟我做爱,玩完了就翻脸不认人。刚在超市,我早就看到你们了,你的男朋友对你很好,我羡慕又嫉妒。祝福你!” 田园看着短信发愣,肖以默问:“他回什么了?” 田园道:“说羡慕我有你,祝我幸福!” 肖以默夸李泽:“好人。” 田园回复短信:“相信爱,就会有爱。”他知道李泽很渴望爱情,却又不相信爱情,或者说,跟之前的他一样,从没奢望过拥有一段专属自己的爱情。 发完短信后,田园肉麻兮兮的冲肖以默告白:“老公,我爱你!” 肖以默浑身鸡皮疙瘩:“你脑子受啥刺激了?” 田园恢复正常,笑:“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轻而易举就获得了肖以默的爱情。 肖以默也笑:“那再喊一声老公!” 放在平时,田园绝对不会答应,这会儿嘴跟抹了蜜似的,软糯的喊:“老公,老公,老公!”一声接一声。 喊得肖以默裤裆发硬。 答谢会当天,场面盛大。在后台准备时,田园跑了十多趟厕所,晓李见他紧张,抽空就给他讲笑话。等他讲完,田园发现自己更紧张了。 又跑厕所,田园站在便池前,硬挤着尿。肖以默进来,站在他隔壁解裤子,顺带瞄他下面。瞄完了笑他:“跑了几趟了?” 田园瞪他,把东西塞回去,拉拉链。 肖以默教他:“放松,就算出错也没关系。这样想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田园嗤鼻:“说的容易。” 田园出去,跟销售部的几个同事迎面撞上,其中就有那个跟他一起进公司的张毅,他主动冲田园打招呼,田园冲他笑笑,去洗手。 销售部的人进到厕所,发现肖以默也在里面,正低头整拉链。 肖以默看到他们,微笑招呼后先走。刚出门口,低头发现皮鞋鞋带散开,弯腰系鞋带。 他一走,张毅就很有内容的笑道:“还真是巧!” 另一个同事似乎受到启发,问其他几个:“男的跟男的做真的插后面吗?便秘怎么办?” 有人嫌弃的啧嘴:“太恶心了!” 还有人猥琐的笑:“那地方听说比女人的紧,做起来爽翻天!” 张毅讽刺他:“那你也找一个屁股插呗,现在那样的男的挺多的!” 一帮人哄笑。 肖以默站在门口,咬得牙都痛了。他返身回到里间,里面的人集体失笑,望着他,面露尴尬。 肖以默盯着众人淡淡道:“异性恋的性向方式也不见得美好多少。性取向不足以决定人的高低,但是,人的素质却可以。” 他说完,冲众人微微笑过,转身离开。 剩下一帮男人收声噤口,面面相觑。 答谢会前半场田园主持的很好,得体到位,收放有度。 韩晓燕在下面感叹:“平时闷声不响的,关键时候还挺靠谱!” 肖以默得意:“必须的!” 韩晓燕打击他:“配你绰绰有余!” 肖以默无所谓:“反正我们是一对!” 韩晓燕嗤笑他的没脸没皮。 两人正在下面胡侃瞎聊,主持台后面的背景墙突然拦腰折断,掉下来。 “嘭”的一声,声音巨大。 有人高喊:“李总被砸到!” 肖以默和韩晓燕同时起身,往台上奔。 那个李总划伤了手,她的助理冲上来,看到伤口后,吓得哇哇乱叫。下面的媒体相机闪个不停。 肖以默从地上拉起田园,他捧着头,鲜红的血汩汩往外流。肖以默急了,问他:“感觉怎么样?还有伤到哪里?” 田园头被砸的发晕,他说不出话。 韩晓燕看到他头上的伤,当机立断道:“你们去医院,和李总一起。这边我来收拾!”她看到肖以默担心的眼神,知道留下他处理现场还不如她顶上。 在医院,拍片查看后,医生告知肖以默:“只是破了口子,不用住院,缝好针多休息几天就好!” 肖以默看着田园缠着白纱的头,看样子比他还痛。 田园已经缓过来,安慰他:“没事!很快就好了!” 肖以默跟自己赌气:“早知道就不让你主持今天这个答谢会了!” 田园笑:“早知道还可以不用办这个答谢会呢!” 肖以默心疼的望着他。 答谢会虽然出了流血事故,但下半场还是照常进行。韩晓燕使劲浑身解数,力挽狂澜,答谢会完美落幕。公司新产品的订单有多增了一倍! 市场部追查事故原因,负责现场布置的是一位女同事,她把工作全盘交给了工人,疏漏了最后的安全检查。肖以默给出惩罚措施,扣除当月奖金,例会上还要做自我检查。在市场部,这并不是严厉的惩罚。女同事也表示接受! 对于田园在答谢会上的表现,肖以默给予肯定。对于他的受伤,肖以默给他批假三天,对比田园的伤,这绝对是超常批假,带了私人情绪的。 不过田园只休息了一天,就不顾肖以默阻拦回去上班了。 晓李骂他傻,他笑笑,并不觉得有啥。 中午,肖以默被销售部的张经理叫去吃饭,田园和晓李在食堂一起吃饭。吃完饭,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有一段时间,晓李提议:“去楼下喝杯咖啡!” 田园同意。 楼下咖啡厅很大,两人挑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各点了杯美式。咖啡还没送来时,晓李看手机,田园抽过一旁的杂志翻看。 隔壁讨论的女声很大,好几个,叽叽喳喳。 有女声先道:“那个田园不就是仗着肖以默给他撑腰吗?” 马上有人附和:“就是就是。” 晓李放下手机,看田园。田园刚好也抬眼,两人视线对上。 女声继续传过来,换了个人。 “上次销售部的人说,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的从厕所出来!” “哇,不会吧?” “听说同志很喜欢在厕所搞诶!电影里都有演啊!” “你们知道吗?肖以默是皇太后的亲侄子!” “难怪,我感觉他一点都不介意那些!” 有胆小的女生压低声音提醒:“那我们还是不要乱说了,要是被人听到传到皇太后那里,就惨了!” “我们都是自己人,谁会乱传?”马上有女生嗤笑她。 一帮人又开始继续八卦,都是田园和肖以默的事情,越说越夸张,也越说越难听。 有女生总结:“现在男人都能靠屁股往上爬,这也算是一种本事!” 还有女生感慨:“好男人要么被母猪拱了,要么就被公猪拱了!” 一帮人哈哈笑。 晓李想起身发火,田园按住他。 晓李气的嘴都歪了:“这帮八婆,得当面教训她们!” 田园苦笑:“然后呢?背着你的时候照样瞎说八道,还更难听!” 晓李骂他:“你就是脾气太好!” 过了几天,田园头上的伤也拆了线。之前答谢会被罚奖金的女同事不知何事同晓李在茶水间发生争执,两人吵架声越来越大。 在办公室里的人都听到,女同事尖声的骂:“他妈的田园不是有肖以默撑着腰,能有今天吗?一个玻璃,靠男人上位,算个屁的本事!” 晓李吼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八婆!” “我说田园关你屁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不要哪一天被你的富二代老婆踹了,没地儿去!”女同事的话骂的难听。 田园起身走到茶水间,站在女同事身前,问:“你骂够了吗?” 女同事已经失去理智,回道:“没骂够!“ 田园握紧拳头,往前走了一步。 晓李见他脸色很差,把他拉到一边。 韩晓燕站在门口,大骂:“发什么神经呢!” 田园盯着女同事的眼睛问:“我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吗?为什么要用那样难听的话诽谤我?” 67.开店 女同事嘴硬冷哼:“我说的都是事实!” 田园红眼,抬手举拳,女同事露出惊慌之色,后退闭眼。 晓李和韩晓燕同时喊:“田园!” 田园的拳头僵在半空,最后缓缓放下来。 肖以默听闻动静,冲过来,看到面如死灰的田园。田园推开他和韩晓燕,往外走了两步突然跑起来。 肖以默想追过去,被韩晓燕拉住:“别去,他需要静一静!” 韩晓燕让他回办公室,转身冷着脸问晓李和女同事:“怎么回事?” 田园刚跑到公司楼顶,肖以默的电话就追过来。他站在楼顶边缘,攀着过人高的围栏往下看,十八层的高度,只望一眼,就会目眩。 他接通电话,肖以默几乎是用吼的:“田园,你跑哪里去了?” 田园深呼吸,安慰他:“别担心,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肖以默听到电话里的风声,心惊,问他:“你是不是在楼顶?” “嗯,我不会干傻事的,你不用担心,我就想一个人待会儿!”田园恳求。 肖以默叹气,劝他:“有些事不要太往心里去,没意义!” 田园不说话,垫着脚尖往楼下看,楼下的人小成了黑点。跟人造的大楼对比,人是多么渺小。田园挂了电话,趴在围栏上委屈的想哭,却哭不出来。 下班田园一个人先回家,肖以默赶回家时,田园和衣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在睡觉。肖以默从背后抱住他,田园哼了声,翻过身,从被子里抽出手,反手抱住他。肖以默轻轻的问:“好些了吗?” 田园在他怀里蹭着摇头。 肖以默问:“那怎么办?去医院?” 田园摇头。 肖以默亲他的脸。 田园反问:“怎么办?他们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肖以默咬他的嘴角:“别管他们。” 田园推开他,盯着他的眼睛。 肖以默叹气:“何必让自己难过呢!” 田园从床上坐起,肖以默从背后揽上他的背,被他推开。 “肖以默,不管我做什么,大家都会说,那是因为你在帮我。”田园很疲惫。 肖以默无话可说,站在他的立场上,他无法想到这个。在他眼里,不管做什么,田园都是优秀的。 “我不是沽名钓誉的人,可是我也不想被人说,是靠着你才能干这干那的!” 肖以默又从背后抱住他。 过了很久,田园道:“肖以默,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不要在一起上班的好!” 肖以默趴在他背上,问:“你想辞职?” 田园点头。 肖以默问他:“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 田园忍不住笑:“为什么我辞职你要考虑?” 肖以默抱着他晃:“你也得让我先想一想没有你我能不能适应啊!” 田园失笑,骂他:“瞎说八道!” 肖以默又道:“也得想想下一步啊,找个新工作或者干其他什么的。你不工作也没关系,我养你是没问题!可是你一定不愿意,所以啊,还是得想想辞职以后的事情!再说,也得新人进来你才能走啊!” 田园思考,觉得他说的有理,从背上拉过他的头,放到肩上转头亲他。开始只是亲脸,慢慢就变成了亲嘴,很快就演变成少儿不宜。 有些事一旦被拿到日光底下,很快就会变得理所当然。 原来大家是在背后说闲话,被女同事这么一闹后,大家开始光明正大的两人指指点点。肖以默是经理,又被传是皇太后的亲戚,大家对他自然还是有所忌惮,但到了田园这里,就少了很多顾忌。 他独自去吃饭,有人阴阳怪气的问他:“怎么没和肖经理一起?” 他去茶水间泡茶,喝茶的人看到他同时噤声,他一走,又开始热烈的讨论他和肖以默谁上谁下。 他去上厕所,男同事看到他都故意遮遮掩掩。 饶是心理再强大的人,面对这种不加掩饰的排斥,也会觉得难过。 田园的辞职书早就打好,放在邮箱草稿箱里。他开始上求职网站,寻找合适的工作。可是找了好几天,都没看到合适的。并不是他要求高,而是他不太想重复现在的工作了。固定的人事环境让他恐惧! 晚上做饭时,田园问肖以默:“你想好了吗?” 肖以默正帮忙剥蒜,反问他:“田园,你想过要做什么吗?” 田园说自己的考虑:“不太想去上班了,可是又不知道不上班能做什么!” 肖以默笑:“你还记得上次搬家时那个工人的话吗?” 田园想了想,点头,点完头后睁大眼睛看着肖以默。 肖以默剥完蒜,又开始择葱。 “可以尝试一下!”他笑道。 田园看着锅里的水煮沸,把肉扔下去,今晚的菜单有改良过的回锅肉。 “需要不少钱吧!”想到资金的问题,田园很沮丧。 肖以默听到这话,笑的神秘兮兮的。 田园不解,看着他。 肖以默扔了两个八角和几块姜片到煮肉锅里,那样肉会比较香。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肖以默胸有成竹的。 田园皱眉,他一直都觉得田母说的对,就算肖以默再有本事,挣得钱再多,那也是他的,他不要老是想着靠他。 不用看田园,肖以默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点他腰眼,田园往一边躲:“别闹!” 肖以默笑:“上次你不是给我一张卡嘛,我都搁着呢,就等着今天的!” 田园再次震惊,盯着肖以默说不出话。 肖以默用拨过蒜的手摸他的脸,还故意把带着蒜味儿的手指放到他鼻子下面。 “是不是被感动了?”肖以默笑嘻嘻的。 田园拿开他的手,瞪着他问:“你怎么这样?”他生气了。 肖以默把他拉到怀里搂着。 “田园,那个工人说的时候,我就有这个念头了,开一家店,我们两个的店。这钱我不用也是想给你留着,我知道你是找家里拿的,房子啊每个月付付房贷也挺好的,慢慢还嘛,不着急。可是啊,万一你家里或者是我们遇到个什么急事,这钱搁那儿就是救命钱啊!你以为我存款很多吗?诶,真遇到事,一分钱都掏不出来,全在股市套着呢!” 田园推开他,骂:“这事你得跟我商量啊!” 肖以默举手投降:“下次一定先问老婆意见!” 田园踹他一脚,赶他出厨房。肖以默非得腻在厨房,帮忙拿盆递油,嚷着:“夫夫合力,其力断金!” 等新人招进来,交接好所有事情后,辞职书递交也就按下发送键的事,很快。肖以默批的也快。 对于田园的突然离职,最没有心理准备的居然是晓李,他把他的离职归因到自己。 “我不该和那女人吵架的!”晓李自责不已。 田园安慰他:“不关你的事,跟你没关系。” 晓李跟他道歉:“对不起。” 田园被晓李的态度搞得有些伤感,毕竟是第一份工作,第一家公司,他在这里认识了肖以默,学到很多,交到了像韩晓燕晓李这样的朋友。 晓李帮他收拾东西,问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田园笑笑:“想开一家店。” 晓李听后很激动:“真的吗?” 田园点头。 晓李觉得开店特别适合田园。 “想好在哪里开了吗?”晓李问。 田园叹气摇头,这几天他都抽空看店面,要么就是房租太贵,要么就是地段不好。看别人弄出一个店,总是轻而易举,只有到了自己,才发现万事都难。 晓李想起又问:“想开什么店啊?” 田园和肖以默商量了好几天,才想出开一家很杂的店,卖植物卖咖啡小西点也卖书的店。 晓李听完他的描述后,啧嘴:“文艺青年!小清新!” 田园低头笑。 “我们想在南大附近找个店面,可惜租金很贵!”田园抱怨。 晓李犹豫了下才接话:“我问问我家杭杭,她在那边有好几个店面,看有没有到期的!” 田园激动。 晓李又提醒:“你先别激动,要到期才能赶人啊,得先问问!” 田园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了,连连点头:“好好好!” 晓李提起这个,一方面确实真心想帮田园,另一方面也是内疚,不管田园怎么安慰,他都觉得他的离职跟他有莫大的关系。不过他还是有些为难,他从没因为家人或者朋友的缘故去借用老婆杭杭的资源。 田园跟肖以默报告晓李说的消息,肖以默听后想了下,告诫他:“我们不能把这个当成唯一依靠,还是不能放弃自己找!” 田园觉得他说的有理,躺在沙发上抻懒腰:“好!自己找!反正我现在时间多的跟屎一样!”一副刚从牢笼里放出来的自由餍足样儿! 肖以默挤出一副苦脸,自嘲:“苦命的上班族!” 田园起身,爬到他身后给他捏背揉肩。 “老公,如果生意不好的话,你得养我,不能抛弃我!”田园要预想开店后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他看网上有开店的人写过,像他们开的那种店是个累积的过程,时间越长名气越大,收益也就越好。很少有一开张就能回本的! 肖以默被他那声“老公”喊得五脏六腑都化成了水,拉过田园吻他,边吻边道:“只要你不抛弃我,我绝不放开你。”还是之前的那话。 田园笑,反手搂住他,加深吻。 肖以默早起要上班,田园比他还要早起,熬粥摊饼准备早饭。肖以默洗漱完,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田园站在厨房里,撅着嘴吹着气尝粥,太烫,他含了半口就吐到水池里,伸着舌头哈气。 有人惦记着你的衣食住行,最好的生活也不过如此了! 肖以默顺道把田园送到地铁站,他要去南大附近继续找看店面。下车前,田园拉过肖以默,在他嘴角吻过,握拳:“老公,加油!” 肖以默目瞪口呆,田园戳他脸笑:“呆样儿!” 重新上路时,回想着田园刚刚那一吻,肖以默就眉开眼笑,第一次觉得让田园辞职真是他做过的最英明的决定。田园就像放出笼的鸟,开始释放他的天性。 田园在宁海路东看西逛,没想过碰到高咏。刚好中午,高咏拉着他,非得请他吃饭。田园就算不情愿,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找了家酸菜鱼馆,是大学那会儿班上同学请吃饭的必选地之一。里面的老板装潢都未变,田园四处张望着坐下,高咏问他:“怀念吧?” 田园点头,高咏哈哈笑,招呼服务员:“大盆酸菜鱼,蚝油生菜,拍黄瓜!”都是大学时爱点的菜。 田园笑,高咏又喊:“两瓶青岛!”叫完了又问田园:“你不会又不喝酒吧?” 田园点头:“喝,必须的!” 高咏盯着他的眼睛笑:“我发现你变了,是我们班变化最大的一个!上次我就想说了!不过现在又跟那一次不一样了!” 田园笑,问:“为什么这么说?” 服务员送来酒,高咏递给他杯子,帮他倒满。 “感觉,你以前阴阴沉沉的,跟人都不热乎。现在遇到老同学,还能笑笑,坐下来吃吃饭喝喝酒!挺好的!”高咏感叹。 田园自己都没感觉到这些变化,以前的他确实很封闭,因为自己的性取向,为了避免受伤害所以跟谁都保持距离。 “我喜欢男的,你知道吗?”田园问高咏。 没想到高咏一点都不惊讶,随意的笑着点头:“知道啊!” 反倒田园震惊了! 高咏笑:“我猜的,寝室几个都这么猜过。不过也不觉得有什么,你除了不爱说话不合群外,其他跟我们没什么差!一开始大家还有芥蒂不舒服啥的,时间长了,也就那样了!” 就算已经时过境迁,再听到这些话,田园还是胸口一暖,眼角有些发酸。 菜上齐,田园夹酸菜鱼尝,跟以前的味道一样。 高咏问他:“你知道班长喜欢你吗?” 田园顿了下,点头:“虽然他没说,但我有感觉。” 高咏骂刘央:“胆小鬼。” 田园看他。 高咏摇头苦笑:“说了也改变不了啥。他又不能真跟你在一起!” 田园沉默。对于刘央,他无法评价。不管怎样,都是曾经喜欢过的人,没有在一起也只能说缘分有限。 高咏问他:“你现在有对象吧?” 田园点头。 “上次跟你一起逛校园的那个?”高咏问。 田园又点头:“嗯。” 高咏评价:“看上去不错,靠谱,比班长靠谱!” 田园笑笑。 高咏提醒他:“班长找你的话,你不要理他啊,他现在人特别神经。” 田园说:“后来他没有找过我。” 高咏笑:“我就提醒你,不要理他。他家里人看他看的紧。不要因为他惹的一身腥!你现在这样挺好的,有个好对象,两人一起过日子啥的,安稳下来也不容易!” “高咏——” “嗯?” “我发现你现在特别像一个老头子!”田园笑他。 高咏叹气:“我也是怕班长胡闹!” 田园不知道,上次聚会后,刘央也不知哪根筋不对,跟家里介绍的对象摊牌说他是同性恋,不能跟她结婚怕害了她啥的,事情闹得很大。刘央跑到高咏这边躲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被他家里人揪回沈阳了。他居然没找田园,高咏想,或许是真的绝望了吧! 田园想了想,道:“他应该不会找我,我都跟他说清楚了!” 高咏点头:“也是,他又不傻。” 吃完饭,田园继续找店面,高咏听说他开店的计划后,觉得他想法不错,说要帮忙他留意店面。对此,田园表示感激。 下午接到晓李电话。 “杭杭说,汉口路那边有家店面快到期了,你去看一下!”晓李问了老婆杭杭,没想到杭杭很上心,很快就给他答复,还说房租从优。 晓李把老婆杭杭电话给他,让他自己去谈。 田园去看了下店面,居然就在子曰书店旁边,有两层,正在经营的是韩餐店,生意并不好。他马上给杭杭电话,告诉她:“我觉得店面不错,想要!” 杭杭听晓李多次提起田园,又在婚礼上见过本人,很爽快的答应:“好!” 开店的第一件大事处理好,田园差点激动的在街上跑。他给肖以默短信:“搞定!” 肖以默回:“怎么庆祝?” 田园想了想,决定去超市,买火锅材料。 “今晚我们吃火锅!” 肖以默回:“吃完火锅再大战三百回合!” 田园看着短信嗔骂:“死不正经!” 刚跟田园发完调情短信,肖以默接到南羽电话,她在电话里哭着:“林子是真的要跟我离婚!” 肖以默惊讶:“他想干什么?” 南羽一直哭:“他说就是不想跟我过了,说的很绝情。” 肖以默大怒,马上给木木子电话,可是打了好几遍,都无人接听。 下班时,田园又给他短信,提醒他早点回家。 肖以默正准备回他,木木子电话打进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寻常,像磕过药一样。 “肖以默,你能不能来一下?” 68.醒默 田园哼着歌翻看锅里的大骨汤,他往里面扔了些枸杞萝卜块和玉米,这样炖出来的汤又鲜又甜,很适合做清汤火锅锅底。 涮的材料都洗好装盆放桌上了,田园又给肖以默发了条短信:“准备完毕,就等你回家战斗了!”上一条提醒他回家的短信肖以默没回,田园想或许他在忙,也就没放在心上。 炖汤的间隙田园开着电视收拾屋子,电视里正在播新闻,说某大学两位教授的植物人儿子躺了五年后终于醒来,虽然肌肉萎缩记忆有所衰退,其他一切正常。记者采访医生,医生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连连感叹:“奇迹,生命奇迹!” 两位白发苍苍的教授面对记者的镜头老泪纵横的感激:“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新闻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两位老人扶着儿子做恢复训练的场面,看上去很温暖人心。 每每看到这样的新闻,田园总是会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好人一生平安。 肖以默那边没有动静,田园刚准备给他电话,家里先打电话进来。田母略显激动的告诉他:“你姐又怀上了!” 田园也替姐姐田秀高兴。 “你姐说,这胎不管男女就过继给你。你姐夫一家也没意见!”田母兴冲冲的。 田园有些懵,好事儿扎堆的来,他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姐都怀三个月了才跟我说,说是怕万一没保住,让我空欢喜一场。”说起这个田母就叹气,她跟田秀说了田园的事情后,当姐姐的想了一个月才想通。当然,这些事田母不会跟田园说。 “那,那,什么时候出生啊?我们,我们要准备什么吗?手续会不会麻烦?”田园激动起来,语无伦次。 田母骂他:“傻小子,当然是满10个月后生啊!”完了又安慰他:“你们不用太紧张,有些事情等孩子出生后再说。” 田园应着“嗯好”,挂了电话后又兴奋和紧张的在家里团团转,给肖以默打电话报告这个消息,可是却无人接听。 肖以默开车到木木子家楼下,给他电话:“我到了!” “你上来啊!”木木子要求。 肖以默拒绝:“算了吧!” 木木子叹气:“那好吧,我下来!” 几分钟,木木子下楼,并没有出现肖以默预想的衣冠不整满脸憔悴的模样,反倒是容光焕发,盛装打扮的好像去参加什么正事宴会一般。 肖以默盯着他的笔挺小西服和锃亮的手工皮鞋,问他:“你想干嘛?” 木木子在他眼前转了一圈,笑着问他:“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穿这样吗?” 肖以默皱眉。 木木子笑:“不要紧张,我不是想要纠缠你!我不喜欢男的,你知道的!” 肖以默转身要走,木木子拉住他:“别走!” 肖以默回头盯着他看,木木子虽然嘴角噙着笑,可是眼底的慌乱和脆弱还是表露了出来。 “找个地方坐坐吧!”肖以默提议。 木木子点头:“好!” 肖以默就想在附近找个咖啡馆坐坐,劝一劝他。木木子不同意,他开出自己改装过的跑车,让肖以默上车,说带他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肖以默不想上车,告诉他:“田园还在家里等我!” 木木子嘲讽他:“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惧内!” 肖以默笑:“因为我在乎他!” 木木子变了脸色,威胁他:“你今天不上车,我就把车开进长江!”他样子太狰狞,不像是随便说说。 肖以默太清楚木木子的性格,任性起来绝对不管不顾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无奈之下,他只能上车,上车后想给田园电话,结果发现手机忘在自己车里了。 车上了路,肖以默问木木子:“你和南羽怎么回事?” 木木子冷笑:“她跟你说了吧,我们离婚的事!” 肖以默默认。 “操!”木木子恨恨的骂。 肖以默劝他:“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木木子反问他:“你跟她说了吧,说看到我跟别的女的在一起。” 肖以默看他,发现他愤愤的咬着牙。他无奈的笑:“林子,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卑劣的人吗?” 木木子不说话。南羽不知从何得知,他和别的女的乱来的事情,拿这个威胁他。 “不管你对我是什么看法,在我心里,我都是希望你能过的好的!”肖以默道。 “可是你还不是找了其他人!”木木子就是没办法接受这个。 肖以默失笑,反问:“那,我就要看着你的背影,接受你偶尔的施舍过一辈子吗?” 木木子知道肖以默说的对,他也清楚自己这种无缘由的吃醋行为很低级搞笑,他也不该把他和南羽之间的战火蔓延到肖以默身上,可是,他就是没办法忍受,肖以默对他态度的转变。被一个人高高的捧到了天上,然后又放到了地上的感觉真的很糟!南羽对他也是这样!一开始的崇拜,到现在的怀疑不信任,他是人,不是神,常常会犯错,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抓着他的缺点不放! 木木子越想越愤怒,车速不自觉的加快。肖以默感觉到车速,提醒他:“开慢点!” 木木子置若罔闻,猛踩油门,把车开的更快。 车拐到一个路口,前面就是红灯,木木子仿佛失去神智一样,不减速反加速,肖以默瞪着他,惊恐的大喝:“停车!” 车失去控制,直接冲向对面正在左行的车辆。 田园给韩晓燕打电话,询问:“肖以默什么时候下班的?” 韩晓燕回:“比我先走,怎么了?” 田园纳闷:“他还没回家!” 韩晓燕疑惑:“你打他电话问他啊!” “没人接!”就是因为联系不到他,田园才想到问韩晓燕的。 韩晓燕回想,肖以默走前的场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跟往常一样。 “或许手机忘记在办公室了吧!”韩晓燕安慰他。 田园现在也只能这么想。 挂了韩晓燕电话,田园又给肖以默打电话,结果一样,还是无人接听。厨房里的骨头汤已经凉透了,田园把它重新炖上。回到客厅心不在焉的看电视,已经晚上九点,第一次肖以默没有主动向他报告他去了哪儿。 九点十三分,田园将这个时刻记得清楚。后来每次向人诉说时,他都能准确报出这个时间,二零一零年四月二十九日晚上九点十三分,是他从天堂落到地狱的日子,他的世界被撞出了一个大洞! 南羽的电话打进来,对方几乎是哭嚎着告诉他:“田园,林子和肖以默出事了!” ICU病房里,肖以默浑身插满了管子,各种仪器闪着绿光,提醒着病床上的人还是活着的。 田园坐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隔着透明窗盯着里面看着。南羽把手上的盒饭塞到他手上,劝他:“吃一点吧!” 田园推开,不看她,话都不想跟她说。 南羽哭着道歉:“对不起!” 听到这话,田园就气的浑身发抖。他瞪着她,恶狠狠的咬牙骂:“滚!” 南羽拿着饭回到木木子病房,木木子半躺在床上,头上缠着厚纱布,脖子套着颈托,一条腿打着石膏挂在架子上。 看到她捧着饭盒回来,木木子着急的问:“他吃了吗?” 南羽摇头,木木子脸色黯淡下来。 南羽转过身,捂着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木木子不吭声了,望着天花板。两天前惊险的一幕历历在目,他踩油门,不断的提速提速,他已经疯了,他也搞不清楚那一刻他究竟在想什么。高速让他感到快乐! 撞车的一瞬间,他还听到肖以默在喊:“左转!刹车!” 在那几秒间,他打了左转的方向盘,右车身狠狠的撞上一辆大货车。肖以默就坐在右边的副驾驶座,现在还躺在加护病房! 而他,只不过破了头,断了腿,现在还能睁眼看到南羽。生活似乎待他不薄! 南羽擦干眼泪,转过身来,把餐盒放到一边,坐到木木子病床前,盯着他受伤的身体看了又看。 木木子转动眼珠,跟着她的眼神走。医生说了,再过几天他就可以出院,一个月后就能康复。那么大的车祸,他只是受了这么点伤,交警和医生们都感叹:“不幸中的万幸!” 而肖以默,医生说:“三天后还不醒的话,就没希望了!” 南羽最后盯着木木子带着伤口的脸,一字一句叹道:“上帝可真不公平!” 木木子苦笑:“该死的人没死对吗?” 南羽毫不犹豫的点头,木木子垂眼。 “我们离婚吧!”南羽忽然提到。 木木子抬头惊讶的看她。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知道在这种时候离婚你家里人一定会说我无情无义,我不在乎。”南羽凄凉的笑,眼泪又开始往下落:“林子,你太自私了。不管是对我还是对肖以默,你的自私害了我,也害了肖以默和田园。” 木木子知道覆水再难收。 “嗯,好。” 南羽起身,又道:“不管是否离婚,我都会照顾你到你好。还有,我们离婚的事暂时别跟你爸妈说,你妈太厉害了,我怕跟她吵。” 木木子点头:“嗯,好。” 他内疚难过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南羽往外走,走到一半,又转过身来提醒木木子:“你这时候不要去找田园,我怕他会打你!” 木木子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落下来,顺着脸默默往下流。他哽咽着回:“好!”他还有什么面目敢去面对田园呢? 整整一天,田园又只喝了两瓶水,一直坐在加护病房外,一动不动的盯着病房里面看。皇太后拿着饭过去再劝:“田园,你就吃点东西吧,别里面的人倒了,你也跟着一起倒了!” 田园紧抿着嘴角,无动于衷。 皇太后摇头叹气。 肖母晚上的飞机到南城,从机场直接赶到医院。看到肖以默后,肖母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病房前。皇太后上前搀住大嫂,田园站在一旁,看着曾经通过电话的妇人,难过的想抱着她大哭一场。 皇太后扶着肖母坐下来,肖母看到旁边的年轻男人,高高瘦瘦的,面容憔悴,一双眼红红的,还在止不住的淌泪。 “你是田园吗?”肖母问。 田园哭着点头。 肖母让他坐她身旁,田园刚坐下来,就被肖母抱住。一老一小,相拥失控大哭。 皇太后别过脸,不忍看。 哭完了,肖母拉着田园的手哽咽道:“孩子,难为你了!” 田园抹泪摇头。 肖母在看到一旁的饭盒,她拿过来塞到田园手里。 “孩子啊,不管怎样,都不要把自己先整跨了!” 田园眼泪又掉下来,肖以默这一倒,可是倒了他半边天啊!医生说可能不行的时候,他就完全乱了阵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出车祸的是他,躺床上的是他! 肖母看他哭,忍不住又跟着一起掉泪。她这个当妈的,就算是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看到躺在里面生死未卜的儿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肖父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他身体不好,大家都瞒着他怕他受刺激。 又过了一天,肖以默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经过精密检查后,医生发现肖以默的呼吸心跳正常,可就是醒不来,医学上称之为植物人。医生把结果提前预知给家属:“可能会成植物人!不过还有等几天,才能出准确结果。” 对于这个结果,田园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改笑。人活着,但又跟死了没两样。不能跟他说话,也无法再对他微笑。光想想,就觉得天翻地覆。 肖母已经彻底恢复冷静,在积极的联系美国的医生。 南羽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煲汤。 木木子问她:“肖以默怎么样?” 南羽一顿,没回答。 木木子看她神色就知情况不好。 “医生说能醒来吗?”木木子坚持问,他想知道肖以默的情况。 南羽盛好汤,端到他面前,一口一口吹凉了喂他。 “植物人。”南羽忽然冒出一句。 木木子嘴里的汤咽不下去,死死的盯着她。 南羽低头,看着碗里的汤。 “医生说,植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也有可能一辈子醒不了!”南羽尽量平静的说出来。 木木子突然挣扎,要从床上起来。 “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他大喊大叫。 南羽看着他失控的样子冷冷的问:“你这样有用吗?” 木木子静下来,闭眼嚎啕痛哭。 南羽漠然的看着他,一垂眸,眼泪都掉到汤里。 下班后,晓李和老婆杭杭赶到醒默,田园正站在店门口指挥工人安装招牌。白色的“醒”字已经嵌在蓝色的木墙上,偏右,没在正中间。“默”跟“醒”之间的距离一直弄不好,田园在下面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杭杭挺着肚子过去看了两眼,建议田园:“中间隔半个字的距离就好!” 田园马上指挥工人比划了下,似乎比其他方案都顺眼。他拍板:“隔半个字的距离吧!” 工人快速装完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清醒的沉默”,晓李盯着那行小字,沉默了半天。 田园笑着跟他打招呼:“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晓李看他的脸,比前几天见着似乎又瘦了些,上身的T恤跟挂在身上似的,脸上蓄起了胡须,眼眶病态的深陷。 “吃饭了吗?”田园问他和杭杭。 杭杭在里面转了一圈出来,摇头回答:“没有。” 田园推荐:“对面那家日式料理不错,店小但东西实在!你们可以去吃!” 杭杭问他:“那你呢?” 田园拍身上的灰,跑着进屋拿包。 “我要去医院了!” 他提醒杭杭:“晚上会有人过来送植物,你收的时候记得看有没有长得不好,长得不好都不能要!” 杭杭点头:“嗯,我知道了。” 田园冲晓李挥手,抬手拦了辆出租车就走。 他一走,晓李脸上故作的平静自然就耷下来。杭杭上前挽住他的手:“别担心田园,他扛得住!” 两人进到店里,里面已经装修完毕,吧台花架,小桌子小椅子,装饰品都已经布置好,清洁也做过了。晓李转了一圈,感叹:“田园真坚强!” 杭杭找了个椅子坐下,玩着蓝白格子的桌布,笑:“要是你,估计就崩溃了!” 晓李认真想了想,承认:“没准是!” 在生活的苦难没有到来之前,人永远无法想象自己面对苦难的样子,是懦弱还是坚强。田园也从没想过,肖以默有一天会以植物人的方式活在他的生命里。当肖以默成植物人的消息变成铁板铮铮不容改变的事实时,一直悲痛的无法接受现实的田园一夜之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所有人都为之惊诧,他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冷静、坚强、不动声色,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当晓李和杭杭以为他会放弃那个店面时,田园居然顶着主动找到他们。 “要不要合作,开个店?股东就你和我,我主经营,装修也我来,房租平摊,分红我七你们三,亏了算我的!”他还能条理清晰的说出具体的合作方案。 晓李还单独问过他:“你行吗?” 田园回他:“试一试就知道了!” 店的装修方案也不知田园找谁做的,拿过来装修,速度很快,半个月不到就已经有了雏形。田园给店取名:“醒默。”意思很明显,像是一种无声的呐喊。 田园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坚强等待。 69.田园,加油 病房门半掩,田园知道有人来,放慢脚步走到门前。 皇太后正在跟请来看护的柏阿姨说话。 她问柏阿姨:“还有比较好的人推荐吗?” 柏阿姨说:“我给你问问。” 皇太后盯着病房里陪护的小床叹:“田园那孩子太辛苦了,我怕他一个人扛不下来!” 柏阿姨安慰她:“没事,我给你问问看,有合适的人我就告诉你!” 皇太后谢谢她。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事,都是关于田园的,全是感慨他的实心眼。 田园听了一半,推门而入。 两人看到他,同时向他招呼。 柏阿姨看了眼时间,说他:“你今天又早到!”又问他:“吃晚饭了吗?” 田园指指背包:“里面有带。” 柏阿姨和皇太后对看一眼,别过脸默默叹气。田园低头,装作没看见。自从肖以默成了植物人后,他收到了很多同情的目光。以前那些异样的目光现在也都变成了同情与可怜,甚至有医生和护士都悄悄劝他:“两个男的,又没结婚证,你不管,也没人说你不是!” 田园告诉他们:“我爱他,我不管,等于对不起自己。” 大家开始说他傻,就连肖母都劝过他:“孩子,别发傻,现在走还来得及!” 他怎么能走呢?怎么能不跟肖以默商量就抛下他不管呢?两个人都承诺过,在对方不说放手之前,另一方绝不先说放手。 这就是一辈子。 田园坐下来,从袋子里拿了两个橘子,一人递了一个。 皇太后两天没见他,总觉得他又瘦了些。她知道他在忙店的事情,问他:“店那边怎么样了?” 田园答:“差不多了,现在就缺员工!”他反过来问皇太后:“大姑,你有什么不错的人可以推荐下!” 皇太后还真认识不少咖啡师植物师,答应帮他问问。 田园提前跟她道谢。 皇太后看着他一脸平静淡然的表情,就觉得难过。转头再看床上沉睡的肖以默,就恨不得打他两下,能把他打醒也好,一大家子人也不用跟着遭罪。 送走皇太后和柏阿姨,田园坐到床边,俯身抱住肖以默,在他耳边低喃:“肖以默,两个月还差三天,我已经一个人把店面弄起来了,你说过的,要一起设计的,你还说你木工很好,可以帮忙做小桌子小凳子的。” 田园在他耳边叹息,捏他的脸,盯着他紧闭的眼睛骂:“骗子!大骗子!爱吹牛的大骗子!” 床上的人任由他骂,任由他掐,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跟他打打闹闹,冲他开些色色的玩笑了。 骂完了,田园叹气,嘲笑自己:“你看,我多傻,居然信了你这个大骗子!” 自嘲完了,他给肖以默翻身。才两个月不到,肖以默的体重就轻了很多,整张脸都瘪掉了。田园翻完了又骂他:“你看你,一直睡一直睡,六块腹肌都睡没了!你的健身卡快到期了,知道吗?我才不给你退,反正是你的钱!” 床上的肖以默还是静静躺着。 田园摇头,给他做全身按摩,从头到脚,手法专业,按的仔细认真。医生说过,按摩做的不好的话,会影响他醒来后的恢复。 田园边按边说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去工商局办证,跟工人吵架,供应商送错了咖啡豆,旧书的价钱没谈妥。 “肖以默啊,你知道吗?以前我觉得这些事都很难,如果没有你在后面帮着我,我一定做不了!可是,你看,你什么也没干,我一个人都干好了!你不知道,跟那个老头买旧书时,我多聪明机智,以退为进,明天他一定会松口!以前我可不擅长讨价还价了,没你帮我,我什么都得自己来,好累啊!” 田园把肖以默的手摊平,把脸搁到上面。他的掌心冰冰凉凉的,田园蹭了蹭,多希望此刻出现电影的奇迹,他的手指忽然动了,弹一下他的脸庞,然后他就会惊讶的跳起来,冲出去喊医生。 台词他都想好了。 “医生医生,你快过来,他醒了,肖以默他醒了!” 医生会是哪种表情?震惊?惊讶?喜悦?他不是医生,没办法站在他们的立场想象,他甚至都没法想象自己面对醒来后的肖以默的表情。 大概会哭,田园想。不过,他也觉得自己会骂人,指着肖以默的鼻子大骂:“你混蛋!” 如果他骂人,肖以默应该会笑。他从没骂过他,不过自从他成了植物人后,他把原来没有骂过的和以后将会骂的都一次性骂完了。 “肖以默,你这个混蛋!”田园又戳着他的脸骂起来。 周末,田园和皇太后介绍过来的园艺师在醒默整理和布置花草。园艺师经验丰富,给田园提了很多建议,又教了他很多养植物的诀窍。 田园受益颇多,把园艺师教的都用本子记下来。 园艺师估计从皇太后那里听说过田园的事,看到他努力的样子很感动,田园给他报酬的时候,被他婉拒。 “当做我对你的坚持的一种支持!”园艺师这么说。 田园还是坚持把报酬塞到他手里,笑道:“你收下,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看就是最大的支持!” 他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支持。他只想,肖以默能醒过来,醒过来后他可以看到一个积极乐观,没被打垮的田园。 园艺师没想到田园会这么说,很吃惊。 田园解释:“假设你腿不好,你走在路上,肯定是希望大家不会多给你关注的目光,而是希望大家看你跟看一般人一样。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个爱人遭遇不幸变成了成了植物人然后等着他醒来的普通人而已,我相信,还有比我更难更苦的人,有人扛了过来,那我也就没什么特别的。” 田园说话的语气平静,园艺师听了很是触动,他笑着收下报酬,允诺:“今后有我可以帮忙的,随传随到!” 旧书的价钱一直谈不妥,店里的书架都空着。 高咏过来看了两次,拍着胸脯说:“找书的事包给我!” 结果晚上,高咏真弄来五大箱旧书,不过跟着书一起来的除了他,还有刘央。 田园看到他,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惊讶,很自然的跟他打过招呼。 反倒是刘央,满脸的不自在。帮忙卸书的时候,特别积极主动,只要田园抱什么,他都跑过去接过来,还劝他:“你就歇着着,我和高咏就行了!” 对于他的异样,田园没当回事,照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高咏背着他就小声骂刘央:“你能不添乱吗?你这个时候过来还有什么意义啊!” 刘央不知道他过来有什么意义,可是他不想看到田园吃苦,他想帮他分担,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劝他离开。一个植物人,能给一个活人什么幸福呢?不管他清醒的时候多么优秀,反正成了植物人,就跟死了没两样,甚至比死了还残忍,给人以虚渺的希望,吊着人的心,那儿都去不了,活生生的心牢! 书都搬进店里,田园把书拿出来,整理分类。高咏和刘央留下来继续帮忙。 一开始三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田园始终一脸平静,而高咏则时不时用眼神警告刘央,不准瞎说八道。 田园的平静让刘央狂躁不安,他终于憋不住,无视高咏的警告,问田园:“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田园已经被人问了无数次。他淡淡的扫过刘央,慢慢道:“把醒默开起来,尽量做好一点——” 刘央打断他:“我问的不是这个!”高咏拉他,小声呵斥他:“别乱来!” 田园静静的看着他,问:“你问肖以默吗?” 刘央咬咬牙,点头。 田园笑的很淡。 “我会一直陪着他,等他醒来。”他说话声轻轻的,但眼神却是那样的坚定有力,让人找不到反驳或者劝说的缝隙。 “他一直不醒呢?”刘央有些激动。 田园敛去笑容,反问他:“你这是在诅咒他吗?” “不,不是!”刘央结结巴巴的否定。如果诅咒有用,他倒真的希望肖以默再也不要醒来,这样,他才有机会。他已经顾不了善良什么的,在爱情中,从来都不是主动退让的人获胜! “不管他是否会醒来,我都会陪着他,一直到我死!”田园沉着脸,斩钉截铁的宣告。 这句话一下子就把刘央打没了音,他蔫在一边,高咏瞪他,暗骂:“活该!”刘央此时的行为他在看来,就是乘虚而入,跟落井下石没两样。 田园整理到一半,看了看时间,冲两人道:“我要关门去医院了!” 高咏有车,故意抢在刘央前面说:“好,我送你去!” 田园感激:“麻烦了!” 刘央在后面跟着,说:“我也要去!” 田园盯着他看了几秒,拒绝:“算了吧,刘央。” 这话在刘央耳朵里听来就是:“我们之间没可能的!” 他哀哀的看着田园,高咏看的一肚子的火,他把他推到一边,让他滚远点。 车驶在路上后,高咏看田园脸色不好,劝他:“刘央是个疯子,别理他!” 田园突然掉泪。 高咏拍着方向盘骂刘央:“混蛋!”自从他知道肖以默的事后,他没见田园哭过,每次见面都是微微笑着的,一脸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这次刘央过来,反倒弄哭了他。 高咏不知如何劝,抽了纸巾递给他。 田园擦干脸上的泪,又恢复了平常的平静模样。 “我好怕刘央的话成真,一辈子都醒不来,想想就怕!”田园说着又哽咽了。 高咏理解他,在这种时候,最怕那些不好的话最后一语成谶。 “他是瞎说八道的,他那个人越活越回去了,脑子越活越差!”高咏安慰。 田园看着前方的车水马龙,沉默了半晌,才特别慢的说道:“我接受他已成植物人的事实,可还没做好他一辈子醒不来的准备。看来,我得准备一下。” 高咏一听,眼角发酸。 田园苦笑,跟高咏说起那个他跟肖母皇太后还有田母姐姐都说过的新闻。 “他出事那一天,我刚好看了一个新闻,一对大学教授昏迷了5年的植物人儿子突然醒来了,我当时还想,只要坚持就有希望!好像是冥冥之中就安排好了,没想到,这种在新闻里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事情马上发生在我身上。我安慰自己啊,别人能等到我也一定能等到!我从小到大,没遇过什么好事,上天若真是公平的话,他就一定会像那对老夫妻的儿子一样,总有一天会醒来的!” 高咏拼命忍着,不敢眨眼,怕一眨眼,就掉泪。 “没事,你家肖以默一定会没事的!”高咏一出声,就被自己吓到,声音都噎了。 田园侧脸看他,看到高咏因为激动微微颤动的双颊,轻轻的笑。 “谢谢。”对于别人这种发自内心的祝福,田园从来都是最真诚的感激。 不过最后结果如何,田园都还是希望,能够收到别人最真心的祈祷和祝福,而不是那些怀带着同情的可怜。真的东西多了,聚集到一起,他觉得没准真能感动些什么,让肖以默醒来。 他在医院守夜,给肖以默翻身按摩完后,肖母从美国打电话过来,说:“有个欧洲那边的专家这几天会过去看看!” 田园听了很高兴。 肖母又道:“你也不能太抱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已经体会够了! 田园点头:“我知道。” 肖母想了想又提:“孩子,还是让以默回美国来吧,我们也方便照顾,你一个人,我怕——” 田园笑着拒绝:“没事,我一个人能行!” 去美国又怎样呢?医生说了,不管在哪儿都一样,美国也没比国内好多少,也不会去了美国他就能醒来。肖父身体不好,需要肖母照顾,再加一个肖以默,老人家怎么忙的过来。再说,肖以默去了美国,他就见不到他了,也不能亲手照顾他,第一时间看到他醒来了。他不要这样! 肖母叹气。 田园安慰她:“妈,你别担心,我能照顾好他,也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再说,这边不还有大姑吗?” 肖母捂住嘴,不敢对着电话哭。她匆匆忙忙的挂了电话,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而田园挂了电话后,也没好过到哪里去,躲到洗手间,捂着嘴哭。他看到镜子中自己流泪的脸,并不好看,他冲镜中的自己握拳:“田园,加油!” 70.不完美的爱情 手机一直响,田园觉得吵闹。接通,是医院打来的,医生平静的说:“他醒了!” 田园疑惑:“哪个他?” “肖以默啊,你男朋友肖以默啊!”医生很不耐烦。 田园兴奋的跳起来,扔了电话就往医院跑。 刚到医院门口,就有护士推着一个人出来,从头到脚盖着白布。田园多看了一眼,继续往里面跑。 那护士突然叫住他:“别跑了,你要找的人在这里!” 他回头看,护士指着蒙着白布的人说:“可以送去火化了!” “啪”的一下,有什么在脑子炸开。 田园惊醒,满头冷汗。清醒过来后,赶紧给医院的柏阿姨打电话,问她肖以默的情况,柏阿姨说一切如常。 听到如常,田园才长吁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 韩晓燕和朱小丽推门进来,看到他坐在桌边,阴影打在他脸上,半边脸惊魂未定的模样,额头上都是汗。 韩晓燕把手里的吃食放到桌上,问他:“怎么了?” 田园揉着太阳穴,摇头:“没什么,刚刚趴着睡了会儿,脚麻了!” 韩晓燕非得戳穿:“做噩梦了吧?” 田园起身背对她,进了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又给韩晓燕和朱小丽给倒了杯柠檬水。 朱小丽接过水,目光落到他手上,手背上冒着青筋。 她忍不住问:“田园,你有好好吃饭吗?” 田园已经敛去刚才脸上所有的惊慌,恢复平常,笑着随意道:“有啊,还吃的挺多!” 朱小丽和韩晓燕同时盯着他的眼睛,田园若无其事的跟两人对视着,笑。 韩晓燕把吃的放下,就要赶回公司。朱小丽不着急,在店里多待了会儿,看着田园吃饭。他吃的不多,不管吃什么都只能吃一点点的样子,因为被她看着,硬逼着自己多吃,看样子很难过。 朱小丽看不下去,起身故意走到一边,翻角落里还没整理上架的旧书。 果然,没她看着了,田园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开始收拾了。 朱小丽默默叹气。她在店里转了一圈,什么都准备好了,书整理完后就可以开业了。她问田园:“准备什么时候开业?” 田园发愁:“得找两个店员,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朱小丽想了下,田园要医院店面两处跑,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 “我帮你问问看吧,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朱小丽想帮忙。 田园先感谢她。 朱小丽回公司的途中给朱亦文电话,他认识的人比她多,没准他能推荐合适的人过来。 朱亦文早就得知肖以默的事,可一直不敢来找田园,这种采取行动对田园而言或许是种伤害。不过朱小丽的电话却又使他产生了动摇,但朱小丽电话最后提醒他:“田园很爱肖以默,你跟他做朋友比较合适!” 朱亦文仔细想过朱小丽的话,一直说服不了自己,不过等真正见到田园,他才彻底清醒过来,就算他怎么努力,也不会对田园做到田园对肖以默做到的那一步。田园也绝对不会像爱肖以默那样再爱自己! 朱亦文的到醒默来对于田园来说,是真的意外。更何况,朱亦文还带着两个据说可以在咖啡店做事的朋友。 朱亦文给田园介绍他的两个朋友:“这是小雯,这是笑笑。一个无聊的全职太太和一个甩手掌柜闲得慌的富二代,想来你这里感受和体验生活,要不要给她们一个机会啊,田老板?” 朱亦文故意开玩笑。 小雯安静,笑笑活泼,两人在店里看了看,都说很喜欢,做义工都没问题。 朱亦文马上接茬:“那好,就做义工吧,为期半年以上!” 田园以为他当真,赶紧打断:“不不不,每月都有工资的,外加提成。” 朱亦文像个老朋友似的推搡他:“你这个老板,怎么这么不会做生意啊?” 田园看着他,用一种陌生的眼神,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朱亦文随意的揽住他肩膀,像刚认识之初那样亲密的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说过,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好朋友!” 田园红了眼睛, 朱亦文以为他要哭,急忙松开他,看着他不知所措。 田园别开脸默了很久,才敢回头跟他对视。 “我觉得你的同情好特别!”田园苦笑。 朱亦文也跟着苦笑:“怎么会是同情呢?田园,你怎么这么想?” 田园很困惑的看着他。 朱亦文想摸他的头,发现不大合适,手刚抬起来就放下。 小雯和笑笑在围着花架上的多肉植物热烈的讨论着,这是什么那是啥。 朱亦文看着田园叹气:“你怎么还是这样呢?对周围的一切过分敏感,自己多累啊!” 田园低头,他知道朱亦文说的对。 “不要想太多,别人给你什么,好的你都收着,坏的就不要,不要想些多余的,折磨自己!”朱亦文劝。 田园看着他,又红眼。朱亦文其实有很多跟肖以默相似的地方,如果肖以默清醒的话,也会跟他说一样的话。 小雯和笑笑看完花草,过来问田园:“你觉得我们俩合适吗?”两个女生都生得白皙高挑,一个长裙一个短裤,看上去都各有自己的气质。田园觉得特别合适,猛点头。 笑笑得意的大笑,小雯也特别感激田园,能要她。两人也都听说了田园的故事,朱亦文跟她们一说,笑笑当场拍板说:“不要钱都要去帮忙!” 朱亦文提醒两个人:“不准欺负我们家田园啊!” 田园很羞涩,第一做老板带员工,拿不出老板的气场,很不好意思的告诉两人:“一开始工资可能不太高!” 笑笑倒是反应的快:“没事,生意好了涨工资就行!” 朱亦文悄悄给她举大拇指。如果她又说免费做义工的话,田园一定不敢聘她。朱亦文了解田园,他这人,最怕给人添麻烦和欠人人情了。 小雯和笑笑同田园约定,隔天就过来上班。两人先走,朱亦文送田园去医院,他想看看肖以默,田园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同意了。 看到床上瘦的脱型的肖以默,朱亦文再说不出任何安慰田园的话来。在残忍的现实面前,所有的安慰都显得虚伪。 他看着田园熟练的给肖以默翻身按摩擦洗,边做还边跟他说话,告诉他朱亦文来看他了,多亏他帮忙,店里找到了店员,是两个大美女之类的。都是平常的絮叨,朱亦文从来不知道,田园也会有这么啰嗦的一面,他听着听着眼泪就不由自主的往下掉。田园看他哭,还跟沉睡的肖以默道:“你看,朱亦文他哭了,可怜你才哭的,你之前不是不喜欢他吗?现在被他可怜了,要起来揍他吗?可是他帮我们店里找了店员诶!好像不能打他,要请他吃饭!” 他顺便回头问正偷偷抹泪的朱亦文:“我们请你吃饭吧!”他用了“我们”,把肖以默的那份也算上了。 朱亦文脸别向一边,不敢看他,胡乱的点头,哽咽着不敢出声。 一套做完下来,田园累的满头大汗,他看到朱亦文脸上还挂着泪,双眼都哭红了,他抽了纸巾递给他。 朱亦文背着他,擦脸上的泪。 田园握着肖以默的手,望着紧闭着眼睛的他轻轻的笑:“大家都会被吓到,看到他。” 朱亦文泪都没擦干,转过身来反驳:“不是。”他才不是被吓到。 田园不看他,他知道他为何哭。 “医生说了,要不断的跟他说话,他其实听得到,只是反应不过来,哪天反应过来了,就醒了!所以我要一直说,一直说,我做的事情和周围发生的事情都要让他知道,怕他醒来的时候跟那些做了几十年牢的人一样,跟这个社会脱了节,那种感觉一定特别无助和绝望,看过电影肖申克的救赎吧?里面那个老头子最后不自杀了么?”田园笑。 朱亦文听出别的意思,问他:“你都做好了准备啊?”马上醒来或者很久以后醒来,或者再也醒不来的准备,朱亦文心脏都在颤,他知道田园一定做好这些准备了。 田园居然是笑着点头,特别轻松的肯定:“对啊,必须的!” 朱亦文喉咙被堵住,眼泪又要涌出来,他赶紧先用纸巾堵住眼睛。 “面对植物人,就只有两种可能,醒来和醒不来。我要做好两手准备,不然他醒不来的话,我就太被动了!”上次跟高咏聊过后,田园认真的花了很长时间让自己接受肖以默无法再醒来的可能。 朱亦文一把抱住田园,田园微微挣扎了下,就放松下来,靠在他怀里。朱亦文的眼泪落到他肩上,浸湿了他的衬衫。田园盯着床上的肖以默,冲他做炫耀模样,心里默默的跟他说:“你看啊,你快睁眼看啊,你的情敌抱着我,你再不醒,我就跟你情敌走了哦!” 七月,南城的天气彻底燥热起来。 醒默因为小雯和笑笑的缘故,总能吸引各种男人到店里,喝一杯咖啡,买一盆小植物,为了能跟两位姑娘聊天。也有附近大学的老师学生,经常来店里坐一下午,看看旧书,写写作业,发发呆。一些白领下班后也会来店里坐一坐,喝杯咖啡小憩一会儿再回家。 慢慢的,醒默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人多的时候常常忙不过来。 田园每天都向肖以默报告店里的情况,卖了多少杯咖啡和多少盆植物,笑笑姑娘又被附近的大学生递了情书表白之类的。 有时候这些话被赶过来看肖以默的肖母或者皇太后听到,两位老人背着田园都大哭过,哭完了又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出现在田园面前。大家都在比,谁比谁坚强。 田母给田园电话,告诉他:“你姐肚子大了,你上次寄得那些维生素挺有用的,她不掉头发了!但现在吃的特别多,都胖了十多斤了,医生说胎儿长得特别壮。” 田园听了很高兴,问田母:“还要不要再寄点维生素或者其他什么?” 田母说:“不要,医生说好东西也不能吃太多,太胖了容易难产。” 田园想想也是。 田母停顿了下,问他:“小肖情况怎么样?” 田园笑:“老样子!” 田母不说话。 可田园听到她的叹气声,尽管很小。 “你姐说没希望了就散了得了!”田母小声道。 尽管田母说是他姐田秀说的,可田园知道,这也是田母的希望。不然她不会说。 田园问田母:“要是我现在走,合适吗?” 田母不吭声。老妇人言传身教的从小教育田园,做人要善良忠诚,要仁义。田园和肖以默又是跟夫妻一样的关系,不管有没有得到法律承认,现在肖以默出了这样的事,要田园半路撒手,确实很不合适。 “早让你走,你又不走!”想到之前她让田园走,田园说要等等看,一直等到现在说走也不好不走也不是的尴尬局面,田母就生气。 田园笑着劝她:“妈,你也说过,我这人轴,从小就认死理。我就认准肖以默了!他现在躺着,我更不可能离开他!我爱他,也不想被人戳脊梁骨骂。” 田母直叹气,过了很久才很无奈的问他:“那难道就这样一辈子吗?” 田园在田母面前,还是一直自欺欺人的坚持:“医生说,他会醒来的!” 田母也不好糊弄,田秀给她讲过,很多植物人都没醒来过。 “我不管你,反正你姐说了,最多再给你两年时间,两年后你也快三十了,他再不醒的话,你就回家,随便讨个人结婚得了!”田母下了最后通牒。 田园不反驳也没答应。他问:“那孩子呢?” “你自己去问你姐吧!”肖以默出事后,田母慢慢也变了想法。 田园一听就发憷,田秀的态度比田母更强硬,巴不得他马上甩掉肖以默这个包袱走人。 躺倒半夜,田园还是睡不着,起来给肖以默换干净的纸尿布,看到他下身缩的特别小的一团,弹了弹,想起那团昔日的雄风,忍不住看着肖以默嘲笑:“你看你,躺了这么久,这里都变小了,今后看来我们要换换位置了!” 换好纸尿布,田园顺便给他翻了下身,把他挪到一边,他爬上他的病床,揽着他躺好,两人头抵着头,脸贴着脸。 田园问他:“怎么办啊?我家里开始反对了,要我走呢?你再不醒,她们就要来抓人了!”如果到了约定之期,肖以默还没醒来,他的母亲一定是会使尽各种方法逼他离开肖以默的。 肖以默一如既往的沉默。 田园往下移了点,缩到他怀里咬着自己的手哭。 就算是做好了各种准备,但面对遥遥无期的等待,和随着时间越长就越渺茫的希望,田园还是会恐惧,会无所适从。 他多希望,他哭着哭着,然后肖以默就被感动了,睁开眼把他搂到怀里,告诉他:“你不用担心了,我醒了,他们是不能分开我们的!” 他哭到一半,抬头看肖以默,他果然还是紧闭着眼。脸上的泪又掉下来,他无力的捶打怀里的人,骂:“你给老子醒来啊,混蛋!肖以默你个大混蛋!” 刘央又到醒默,笑笑看到他,直接给他白眼。小雯好脾气,问他:“你想喝什么?” 他说:“我找田园!” 小雯也黑了脸,很不客气道:“不在。” 刚好,田园借高咏的人和车进货回来,刘央看到他,赶忙冲出去。 笑笑大声的骂:“真不要脸!” 刘央对田园的追求,现在已经摆到明面上。无人肯定他的这种追求行为,因为田园已经毫不留情的多次拒绝了他的追求,而他好像着了魔一样,继续对田园死缠烂打。 田园看到他,就皱眉。 高咏直接上前骂他:“刘央,你疯了吗?” 刘央讨好的冲两人笑着:“我就想过来帮帮忙!” 田园冷着脸道:“不需要。”搬了一大箱子咖啡豆就往店里走,刘央赶紧迎上去,要帮他搬,被他瞪了回去。 高咏搬着剩下的货,呵斥前面的刘央:“让开!”他不知道曾经让他敬佩的班长居然可以没皮没脸到这种地步,痴缠田园的行为让他恶心。 刘央跟着进店。 田园再次拒绝他:“刘央,你不要来了,你的行为对我而言是骚扰,你懂吗?” 刘央想解释。 高咏直接从背后桎梏住他,拖出了店里。 对于他的粗暴行为,刘央很生气,想揍他。 他拳头挥到半空,被高咏拦下。高咏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他,问他:“你知道吗?你家里人来过醒默了?” 刘央一听,蔫了一半,反驳:“不可能!”田园从没跟他说。 “你家里人来的时候田园不在,是笑笑她们接待的。你知道你爸?差点砸店,不分青红皂白!如果不是笑笑跟这边的警察熟,醒默就被你爸砸了,知道吗?” 刘央摇头不信。 高咏冷笑:“你自己打电话回家问。”他甩开他,回到店里。笑笑她们没把这件事跟田园说,他店里医院两头跑,已经够累了,笑笑她们不想他再为这种无谓的事操心。 刘央一个电话就印证了高咏所说的都是真的,他爸威胁他:“如果你再去找那个兔子,我就找流氓把他店砸了!” 没有一个人的爱情可以完美无缺,不管是田园,还是刘央,还是朱亦文。 71.狠话 刘央又连续几天到醒默找田园,田园都避而不见。最后一次他来店里的时候,被刚好过来找笑笑的高咏撞见,被他拉到门口揍了一顿。 刘央没还手,被打得鼻青脸肿后坐在醒默门口大哭了一场。然后,高咏和田园再没见过他,听说回沈阳老家了。 朱亦文常带朋友来醒默消费,田园让笑笑和小雯见他就打七折,朱亦文拒绝说:“不用跟我客气!” 田园堵过他:“你这样好像捐赠一样!” 朱亦文当场就联合笑笑批判他:“这不是捐赠,这是原则!要是我天天来喝,那你岂不是亏死!” 笑笑在一旁补充:“他说得对,做生意要有原则。” 后来过来喝咖啡的朱小丽韩晓燕她们都跟朱亦文一样,坚决不要折扣。 越是在逆境的时候,越能体会到人的善意,不管大小,不管多少。田园除了感动,无以回报,只能更加用心的把醒默做到好。 田母又给他打过几次电话,试探他的态度。田园始终不松口,他没想过离开肖以默,田母见他犯犟,每次谈到最后都是不欢而散。次数多了,田母不再打电话过来,像是彻底放弃田园一样。 柏阿姨给找了个值晚班的大爷,田园见过,最后婉拒了人家。 皇太后很生气的问他:“为什么不要?” 田园淡淡一句:“我想晚上跟他在一起。” 皇太后就被轰没了话,但还是忍不住骂他:“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田园不是铁打的,时间长了,终于也出了问题。 晚上他在医院摔了跤,皇太后接到医院电话时,以为他摔的挺严重的,叫了司机急急忙忙的往医院赶。结果还没进门就撞到医生,医生告诉她:“不过是扭伤了脚!” 皇太后长吁一口气。 医生轻轻摇头,反问她:“你知道他是为什么摔倒吗?” 皇太后不解。 医生答:“贫血,低血压,情况还挺严重的!” 皇太后惊讶。 “他现在已经是我们医院的神话了!不过就算是神话,也得人好好的,才能把神话继续下去。您该劝劝他,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狠了。他有严重的失眠,如果一直下去,人可能比躺着的那个先跨。”医生没有危言耸听,他只是履行一个医生的职责,把田园的真实情况说给他的家人听。 皇太后捂着脸,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她进病房看田园,田园脸白的跟纸一样,正躺在床上吊瓶挂水。听见有人进来,他微微睁眼,看到皇太后,他略显意外。 皇太后挪了个凳子坐在他床边,盯着点滴瓶看,挂的都是生理盐水和葡萄糖。点滴速度慢,才挂了小半瓶。皇太后静静的看着田园,不说话。 田园被她看得不自在,垂眸。 “田园,放弃吧,你还年轻,还能找个更好的!”皇太后也是忍着痛才挤出这种话,肖以默是他亲侄儿,有人愿意一直陪着他照顾他,总是比没人陪着照顾的好。 田园光摇头,不说话。 皇太后知道会是这种结果,类似的话,她和大嫂都对他说过很多遍了。田园也是一次又一次毫不犹豫的拒绝。 “你这样,只会让我们觉得对不住你!”皇太后实在说不出其他冠冕堂皇劝他的话。 田园轻轻道:“我对得住肖以默就行了。” 皇太后沉默了几秒,忽然隔着被子打没受伤的腿,边打边骂:“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笨死了!怎么就这么犟,你属牛的吗?聪明的早跑了,就你这种笨蛋劝都没有用……” 骂到后面,皇太后哽咽着再骂不下去,眼泪淌出来,她转身背对着田园擦泪。 田园闭眼,缩进被子里,所有人都在逼他离开肖以默,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累。 隔天,田园又接到肖母从美国打来的电话,问他摔跟头是怎么回事。 田园就说不小心。 肖母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说了和皇太后一模一样的话。 “孩子啊,你说走,没人怪你,更不会有人说你不好!”肖母劝道。 田园不懂,为何所有人都要他放弃,放佛他放弃才是理所当然的。 “我不会走的。”田园再次肯定。 肖母怪他:“你这孩子,怎么就听不进话!” 田园反问她:“妈,难道我走了您就会高兴吗?”他早就改口喊肖母妈了,跟肖以默喊田母一样。 肖母被问住。她也清楚,如果田园走了,肖以默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我走了,我会难过会自责。就算我真的再遇到更好的人,我也一定会在内疚中过一辈子。他哪一天醒来了,也肯定会恨我。”田园想要说服肖母。 肖母重重的叹气。这就是个死结,不管那一种选择,都会有人心不甘情不愿。 田园原本以为他说服肖母就好了,他不喜欢重复的向人宣告他要守着肖以默的决心。他一直都觉得,守和留都是他和肖以默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外人无法替两人做任何决定。 白天,田园都在店里,瘸着腿帮忙煮咖啡收银。小雯和笑笑都让他休息,他不听。后来朱亦文来了,才把他从操作间强拽出来,按到角落坐好。 他一动,朱亦文就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动动试试看!”样子还挺凶神恶煞的。 田园果然乖乖听他的。 笑笑偷偷跟小雯八卦:“我发现田园还挺听小朱话的!” 小雯跟朱亦文是大学时的好朋友,她自然看得出,朱亦文喜欢田园,只是不说而已。 朱亦文坐在田园对面,跟他说工作中遇到的奇人异事,他口才一向好,简单的人事从他嘴里出来都变成了趣人趣事。 田园被逗的大笑。 笑笑在一旁围观后又跟小雯总结道:“现在能让田园笑的也就只有小朱了!” 小雯不置可否,看着眉飞色舞的朱亦文摇头。他的这种行为跟飞蛾扑火有什么两样! 朱亦文正说得热烈,田园的电话响,他一看是家里打来的,赶紧挪到店外接电话。他现在光是看到家里的电话号码就紧张! 田母张口就问他:“你考虑清楚了吗?” 田园一直都很清楚,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觉得没意义。 他用沉默回答田母,田母说:“小肖的妈妈和姑姑都给我打过电话了,说让你走!”她语气听着很不悦,像是刻意压着怒火。 田园震惊,不敢置信。他没想过,肖母和皇太后为了逼他走,居然做到这一步! 田园还是不说话,田母彻底发怒:“人家都赶你走了,你还巴着人家,你还有没有脸?” 朱亦文出来,看到田园身形不稳,扶着墙好像呼吸难过的样子。赶紧上前问他:“你怎么了?” 田园深呼吸,冲他摆手,告诉他没事。朱亦文进屋给了搬了张凳子坐下。 田园稍微冷静一些,他问田母:“她们跟你说了些什么?” 田母顿了一下,怒道:“赶你走啊!”怒气很刻意,因为是自己的母亲,田园一听就能听出来。 毕竟还是普通人,不是专业演员。稍微追问一下,就露馅了。田园笑,声音慢慢加大。 田母也意识到自己演过头,在电话里沉默。 “妈,我是不会走的。”田园想挂电话。 田母咬着牙骂他:“你一定要逼死我吗?” 田园突然加大声音,吼着反问:“那你们是一定要逼死我吗?” 朱亦文就在门口,听到动静,马上出来看。笑笑和小雯也从吧台里出来,担心的看着外面的田园。 “你们再逼我,我就跟肖以默一起死,反正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还不如一起死算了!”田园整张脸都狰狞了。 朱亦文皱眉咬牙,远远的看着他,一颗心被数不清的刀扎过,痛死了。 田母被吓到,说不出话。 田园挂了电话,坐在门口,抱膝痛哭。他想不通,为何大家要联合起来一起逼他?等他哭停了,朱亦文给他递了瓶啤酒。田园不假思索的接过,往嘴里倒。 朱亦文劝他:“你不要做傻事!” 田园喝着酒,沉默,眼底都是满满的难过和痛苦。 皇太后先接到田园电话,田园在电话里有些口齿不清。 “你,你不用给我妈打电话,我会走的,我会走的,我马上就走!” 没头没脑的一通话,皇太后来不及细问,田园就挂了电话。 隔了一会儿,肖母也接到田园电话,田园在电话里像哭又像笑,跟她不断的说对不起。 肖母问他:“怎么了?” 田园回答:“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肖母没想到他下决定下的这么快这么突然,她想,或许跟她给田母打电话有关。 “你妈妈是不是对你说什么话了?”肖母追问。 田园却挂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皇太后接到医院电话:“你侄子不见了!” 皇太后大惊,想到一个小时前田园打来的没头没脑的电话,她问打电话的护士:“那田园呢?” 护士也很着急:“他也不见了,有病人说他借了他的轮椅!!!” 皇太后全身都哆嗦了,她让医院报警,同时给田园打电话,对方关机了。 肖母也接到医院电话,打电话给皇太后:“怎么回事?” 皇太后问她:“你有没有接到过田园电话?” 肖母急忙说:“有,他跟我说对不起,说他要走了!” 皇太后腿发软,说出心中早以成型但不敢承认的猜测:“田园要带着以默一起死!” 肖母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虽然是半夜,但警察很快出动,交通电台也发出了寻人信息。马上就有司机打电话到电台报告,说他看到有人推着轮椅在长江一桥大桥上走。 附近的民警马上赶过去,桥上已经没有人,只找到一个空轮椅。 民警把消息反馈到皇太后这边时,坚强的女强人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肖母给田母电话,哭着问她:“你跟田园说了什么?孩子要寻死啊!” 田母的反应跟她一样,眼一黑,差点晕过去。颤着声音无法置信的反问:“怎么会?”她也想到白天田园在电话里说的狠话,“我就跟肖以默一起死”,他从来没用那种语气跟她说过话。 两位年过半百的母亲,在电话里后悔的哭到一起。 72.死里逃生 警察找了一夜,既没有找到活人,也没有发现两人尸体。他们告诉皇太后:“如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话,只能做失踪处理!” 皇太后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坐在派出所一直喃喃自语:“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多事呢,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多什么事儿呢?我干嘛给他妈妈打电话呢?看吧看吧,把人都逼没了逼没了!” 老总坐在她旁边,疲惫地揽着她,已经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朱亦文是半夜接到警察电话的,他马上驱车去他知道的田园能去的地方找,大学、书店,甚至曾经租住的阁楼,都一一找过,没有看到田园和肖以默。 后来警察告知说:“在长江一桥发现肖以默坐过的轮椅!” 朱亦文无法相信这个结果,更无法接受警察所说:“两人估计跳江自杀了!” 田园的坚强大家有目共睹,他努力扛了那么久,并且已经做好准备继续抗下去,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弃。 朱亦文没法接受,开着车在长江南北两岸绕来绕去,他觉得田园不会自杀,他一定只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让大家找不到他们。 他的家人在逼他,肖以默的家人也在逼他,大家都逼他放弃,所以他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他只想守着肖以默,等他醒来。 或许,肖以默已经醒来,两人去了外地也说不定。 朱亦文想了很多,他把他的猜想告诉警察。 没有警察相信他,他们劝他:“节哀!” 朱亦文把车窗都打开,江风从车窗涌进,打在脸上,打进眼睛里,击碎所有承认现实的泪。他拒绝相信,田园自杀的事情。 “在江里捞不到人,就还有希望!”他这样安慰肖以默的家人。 尽管他知道,他的家人已经接受了肖以默和田园跳江的事实。 醒默歇业一天。 小雯联系认识的朋友,帮忙发寻人启事。 笑笑和晓李老婆家里关系多,把能用的关系都用上了,帮忙找人。 高咏听到消息,一米八的壮汉当时就震惊的瘫软在椅子上,等反应过来后,几乎是疯癫状态的开着车大街小巷的找人。 韩晓燕和朱小丽在公司厕所抱头痛哭了一场,没有人想过田园和肖以默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惨烈的像小说一样。 田母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独自进城想买机票到南城。老妇人虽然坐过两次飞机,但到了偌大的机场还是茫然的找不到东南西北。加上着急,更加不知道何去何从。如果有人主动上前帮忙,老妇人差点在机场大哭一场! 到了南城,田母给皇太后电话。 皇太后听说她到了,自责的无脸见她。 两人在电话里先哭了一场。 最后是刚好到派出所问结果的朱亦文自告奋勇的去机场接田母。 田母急急忙忙的,还穿着家里干活的衣服,一头的白发。乡下老太太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茫然四顾的样子特别孤独和无助。 朱亦文不认识田母,但看到老妇人第一眼,就直觉她是田园母亲。忍着泪迎上前,田母看到朱亦文隐忍的表情也知道了结果,什么都没问,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上车。 朱亦文开车,问她:“阿姨吃饭了吗?”他知道,这跟废话没什么差。 田母望着窗外,觉得头晕眼花。她心情不好时就晕车。 忍了好久,田母才问:“找到人了吗?” 朱亦文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摇头。 到了派出所,皇太后看到老太太,直接就要下跪,被老太太拦住。 “我对不住你啊,大姐。”皇太后是肠子都悔断了,但那有什么用。 田母搀着皇太后哭,关她什么事呢?她不过是好心想让她劝田园走而已,都是想为田园好。错的是她,明明就清楚田园的性格,偏偏还往死里逼他。 “是我的错啊,是我这个当妈的错啊!”田母终于情绪失控,瘫坐在派出所地上,伏地嚎哭。 田园背着肖以默,不知道走了多远,从桥南走到桥北,又从桥北走到桥南。好心大叔给他塞的两百块钱被他紧紧的攥在手心,都是已经湿透了。 肖以默躺在他背上,歪着头,还是跟在病床上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可是田园能感觉到他的轻微的呼吸,呼在他的脖颈,分分秒秒提醒着他,他还有希望。 好心大叔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希望,好生活,一辈子,都没了。田园现在回想,觉得站在桥上的那一刻真是太可怕了,漆黑的夜,漆黑的江水,跳下去了,就是真正漆黑的世界,没有希望,没有好生活,没有一辈子。什么都没了。 “唉,肖以默,我还想着你醒来,过好日子呢。”田园边走边跟背上的肖以默说话。 离下桥还有一段距离,忽然有辆出租车主动停到他面前,司机一口南城话:“阿要车啊?” 田园没反应过来,愣了下。 司机居然开始劝他:“上车啊,去哪儿我带你们走啊!我看你朋友像是身体不舒服啊,要去医院看咯!我送你们去医院,算你们便宜点,还行啊?” 田园想,他带肖以默出来晃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对他的身体有没有影响。在司机的劝说下,果断坐进车。 看到他上车,司机悄悄的长吁一口气,直接把人带到了军区总院。 田园付车钱,司机没要,反过来语重心长的说他:“小伙子,还年轻啊,别想不开!” 田园刚到医院,派出所那边就收到消息,马上告诉皇太后和田母:“人已经回医院了!” 朱亦文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拔腿就往外跑,跑到一半又折回来,让皇太后和田母一起上车。 因为实在太激动,朱亦文车开的都快飞起来。 皇太后给已经到了机场准备回国的肖母电话:“大嫂,不用来了,孩子已经找到了!” 肖母一时反应不过来,居然失声,抱着电话不断的开阖嘴巴,反复了很久才终于小声的哭出来。 医生给肖以默做检查,田园就在旁边看着。 医生检查完毕,说:“一切正常!” 田园谢谢他。 医生问他:“你去了哪里?” 田园摇头。 医生大力的把手按到他肩上,建议他:“你也要做个全身体检,身体没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一语双关。 田园再次道谢。 医生刚出去,朱亦文就冲进来,站在门口喊:“田园!” 田园看到他身后的皇太后和田母,大家都是一脸憔悴的模样。 田母走到田园前面,狠狠的瞪着他,忽然抬手就是一巴掌。 田园跪下。 “妈——”他一喊,田母就掉泪,呜呜的哭起来。 田园哭着道歉:“对不起。” 田母抱住他的头,拍打他的背,一下比一下轻,打到最后,田母再也抬不起手,只能轻轻的骂:“你想干嘛就干嘛吧,我是管不了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也不逼你了!” 再逼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田母是怕了。 田秀得知田母偷偷来了南城,马上打电话过来。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田秀左眼皮一直跳,跳的她心慌。 田母淡淡的回她:“没事,就过来看看你弟。” 田秀不信。 田母忽然转了话题,问她:“你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田秀回:“三月份。” 田母不咸不淡的“哦”了声。 田秀还是觉得不对劲。 田母轻轻的叹气,又道:“秀啊,你弟这事就这样了,我们什么话都不要说了。你孩儿等断奶就给他们抱来吧!” 田秀急了,追问:“发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说?那个肖以默不是醒不来了吗?田园还守着干嘛?” 田母骂她:“别瞎说八道,医生说了,还有希望呢。上次那个新闻你不也看了吗,人家躺了五年最后不也醒来了吗?!” 她态度一下子就变了,田秀有些反应不过来。 田母劝她:“你弟是头犟驴子,他觉得好就好吧!我从来都不要求你们两个挣大钱有多大本事,过的开心就好。你弟现在他过的挺开心的,还开了个店,店里生意不错。我做个做妈,能做的也就是帮你们多想一点。” 田秀想,应该是田园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有所转变。 “是不是田园做了什么绝事?”田秀还是猜测。 田母没回答,只劝她:“不要多想,安心养胎。” 田秀也没在多说,也没去找田园确认。她也知道田园的性格,犯起犟来,有人拦他的话,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既然田母说好了,她还能说什么。 2011年末,离田秀预产期还有三个月,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田母一直留在南城帮忙照顾田园和肖以默,到了年尾,田园征求她意见:“要不要把姐姐姐夫接过来过年?” 田母不同意,说:“你姐大着个肚子,不方便。” 田园特意打电话到机场咨询,机场工作人员问了田秀的怀孕时间后,觉得可以。田园马上跟田秀商量:“你跟姐夫一起来南城过年吧!” 田秀和董勇商量,最后决定过去。 田园马上给两人订了机票,等订好了机票才跟田母说:“姐姐和姐夫要过来过年,都买好机票了!” 田母吓到,揪着他一顿骂,骂他总是先斩后奏。 田园耐心跟她解释,说很安全,没危险。田母这才放心。 下半年,肖父的身体状况好转很多,还跟着肖母一起去了趟欧洲。田园主动提前邀请两老:“要不要回国过年?” 肖母不想给他添麻烦,想说不去。 肖父想看看肖以默,他已经得知他的情况,一直记挂着他。 他先答应了田园,田园特别开心。 过年前一周,小雯请假回老家,醒默只剩下笑笑一个,生意也冷清了许多。田园给笑笑提前放假,笑笑还有点不情不愿。 后来他才知道,笑笑和高咏走一起去了,高咏学校的课题还没做完,她在醒默可以天天见到他。 肖母肖父先到南城,因为知道田母也在南城,两老给田母准备了一个玉佛见面礼,听说出自名匠之手,价值不菲。 田母不敢要。 田园让她拿着:“就当以默送你的!” 田母勉勉强强收下,又没准备回礼。 田园偷偷摸摸给她拿出之前肖以默送她的翡翠镯,两人没退,一直留着。他让田母把翡翠镯当回礼送给肖母,田母为了合礼数,勉为其难的把翡翠镯回送给肖母。送完后又觉得过意不去,偷偷跟肖母解释:“其实这镯子也是小肖买的!” 肖母终于知道田园的实诚和踏实全部源自他的父母。 肖家父母和田母虽然背景学识相差很多,但因为性格合拍,一见如故,很快老人家就说到一起去,商量着过年的年货。 73.唤唤 一大清早,田园拉开窗帘一看,外面飘着雪,屋顶和路面都白了。他拉开窗户,冷空气灌进屋里。他回头问躺床上的肖以默:“冷吗?” 肖以默身上盖着厚被,头上戴着棉帽,眼睛紧闭,无声无响。 田园把窗户关上,给肖以默翻了个身,坐在他床边,跟他说话,告诉他今天计划要干的事儿。 “姐姐一家今天的飞机,下午到,我得去接他们。” “你爸妈和我妈商量了早上去超市买东西,我要送他们去超市。你妈跟我妈两人计划要买很多东西!” “你妈交待我要买金桔,早上我送他们去超市后要去花市。” “哦,还要给你买身新衣服,你之前的衣服都太大了!” “对,还得提醒三老,别忘了买孩子吃的东西,小外甥也来了。” “过年事儿特别多,今年大家一起过年,应该很热闹!” …… 跟肖以默说完话,田园去浴室洗漱。田母和肖母两老在厨房,田母在蒸米粉团子,肖母觉得神奇,在旁边感叹:“老姐姐,你真是什么都会做!” 田母笑,夹了小颗米粉团子给肖母尝。 “黏牙!”肖母评价。 田母尝了口,还欠点火候,往蒸锅里加了点温水,盖上盖儿,继续蒸。 肖父在客厅里跟着电视打太极,一招一式比划的特别认真。地方太小,老人手脚展不开,田园洗完脸看到,把茶几挪到墙角。 送三老到了超市,见超市门口都已经人挤人,田园提醒他们:“人多就早点出来!买好了给我电话!” 三老早被超市打折的广告吸引,喜气洋洋的往里挤,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花市跟超市一样,人潮涌动。 田园不敢往里走,就在最靠边的店里随便挑买。 店里面也是人挤人,老板忙的不可开交。 田园东看西看,有人在背后拍他肩,他回头,居然是南羽,身后跟着一个带眼镜的温和男人。 “真是你,好久不见!”南羽笑着跟他招呼。 “好久不见。”田园也笑。 南羽犹豫了下,问:“肖以默,怎么样?” 田园笑笑:“老样子!” 南羽刚说一个“对”,被田园打断:“别说对不起了,又不关你的事。” 就算他这么说,南羽还是觉得很内疚,她和木木子的问题不该把肖以默牵进来。 “木木子现在怎么样?”田园主动问,肖以默出事后,木木子来看过他,不过被田园揍了,后来再没出现过,后来传出他离婚和封笔的消息。田园想,应该跟肖以默的事有关系。 “听说再婚了,已经不在国内了。”南羽毕竟曾经爱过木木子,或多或少还是有继续关注他的动向。 田园笑而不语,他曾经很恨很恨木木子,恨到见到他就恨不得杀了他的地步。听到他生活已经步入正轨的消息,他依旧会觉得不舒服,但已经没有原来的那种愤恨不平了。人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买单,木木子离婚和封笔就算是对他的惩罚了吧! 田园挑了两株大盆金桔,他的车停的有点远,南羽让男友帮着他一起把金桔搬上车。分别时,南羽祝福他:“希望肖以默早日醒来!” 田园笑:“谢谢。” 他车开走后,男友问南羽:“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坚强朋友?” 南羽点头。 男友羡慕:“那个肖以默真是好福气!” 能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对生病爱人的不离不弃。 在机场看到姐姐田秀,田园一是激动,而是忍不住感慨:“姐你怎么胖了这么多!”他记得她怀外甥程程时,没有胖的像眼前这么夸张。 姐夫董勇忍着笑解释:“她一顿能吃一斤肉,能不胖吗?!” 田秀看到田园,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瘦的不行,为了掩饰瘦还蓄起了胡子。她抬手打他,田园不躲,看着她笑。等她打够了,田园摸她肚子问她:“解气了吗?” 田秀打掉他的手,恶狠狠的威胁:“等我生了再好好收拾你!” 大年夜,田母和肖母准备了一桌特别丰盛的年夜饭。肖父开了一瓶红酒,除了田秀和程程,其他每个人都到了一杯。 大家举杯庆祝,互相道贺:“新年快乐!” 气氛很好,肖父提议:“说一下各自的新年愿望吧!” 他话音未落,所有人安静下来,气氛骤然冷掉。肖母责怪的瞪肖父,肖父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田园嘿嘿一笑,打破安静,起身举杯:“我新年愿望啊,第一是肖以默赶快醒来,第二是大家身体都好,第三是醒默生意越来越好,第四是——”说到第四,他停顿了下,望向田秀。 “第四是,这小孩取什么名好呢?”他问大家。 所有人自动接了他的话茬,开始讨论起田秀肚子里的孩子叫什么名好。 田园早就决定了,孩子姓肖。田母和田秀都反对过,不过最后还是同意田园的。 田秀直接道:“肖甜甜得了!”甜和田谐音,意思又好。 董勇问她:“要是是个男孩怎么办?” 其他人笑。 男孩叫甜甜,确实不妥当。 肖父是个学者,想了一堆含有偏僻字文绉绉的名字。 肖母都给直接否决了。 肖父很不满,问:“为啥这也那也不行?” 肖母骂他:“只有你认识,人家都不认识,又不是卖弄谁认的字多!” 大家又笑。 你一言我一语的,慢慢就偏离了主题。大家都说着开心的事情,特别是田秀和肖父,两人都属于能说会道的,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田园看着每个人脸上的笑容,跟着一起,脸都快笑瘫。他时不时朝卧室门口望,他故意将卧室的门大开着,里面躺着肖以默,他也想让他听听大家的笑声,闻一闻眼前丰盛佳肴的味道,没准他太羡慕了,就争口气醒来了。 初一一大早,田母肖母还有田秀三人就早早的起床,赶着去栖霞寺上香。 皇太后开车过来接她们,她们早就约好了一起去。 栖霞寺很灵,南城人都喜欢初一过去拜一拜。 几个男人留在家里无聊。见外面天气不错,田园提议:“开车去紫金山上走一走吧!” 肖父和董勇都同意。 田园把肖以默从房间背出来,董勇帮手把轮椅放好。 肖父看着田园细心的给肖以默做保暖,胸口背上都贴上了暖宝宝。怕暖宝宝过热灼伤皮肤,都是隔着衣服贴的。 准备完毕,三个男人带一小孩出门。 到了山上,田园推着肖以默说:“我想和他单独单独待一会儿!” 肖父和董勇知道他有话想对肖以默说,大家分开走了不同的路。 植物园外面的路是肖以默曾经带着田园走过的,路两旁的老梧桐长得高大,冬季落了叶,光秃秃的枝桠指着天,冬日的太阳被割成了片,落到两人身上。 田园哼气曾经在年会上唱过的歌,歌词已经忘了大部分,就记着曲调。田园哼完了,问肖以默:“好听吗?” 肖以默没回答。 想到他曾经的夸奖,田园笑:“我就知道你会说好听,都记不得词儿了!” 山上有花店买花,田园推着肖以默进店,挑了九朵玫瑰。田园把花塞到肖以默怀里:“祝你新年快乐!也祝我们长长久久!” 出了花店,田园挑了处安静地儿,把肖以默抱下轮椅,揽着他躺在草地上。平时说个不停的田园第一次不想跟肖以默说什么,他觉得两人躺在同一片草地上,晒着同一个太阳,看着同一片蓝天,就够了。 冬日的阳光暖融融的,田园觉得舒服,他看身旁的肖以默,还是闭着眼,嘴巴微张。他把他嘴唇捏合上,笑他:“像个白痴!” 笑完了,田园俯身,轻轻的含住他干涩的双唇,舔的濡湿。肖以默没有任何回应,田园已经习惯这样安静克制的他,吻完了,趴在他身上笑个不停。他可以想象,如果肖以默清醒着,他这么主动,他一定会不管不顾的跟他来一场野战。 “大色鬼!”田园揉着他的脸骂。 他刚骂完,手机响起来。他看是皇太后打过来,接通,是肖母的声音,急哄哄的让他赶紧去栖霞医院:“你姐好像会早产!” 田园一听,赶紧把肖以默抱上轮椅,推到路边拦出租,着急的往医院赶。 护士把手术单递给田母,让她签字。 田母抖着手,不敢。 护士催她:“快点,要不然一个都保不住!” 有谁会料到,大家都很小心注意了,田秀会在平坦的佛堂里面摔倒。 田母签下手术单,叮嘱护士:“尽量保大人!” 护士拿着手术单进了手术室。 田母、肖母、皇太后三人在门外祈祷母子平安。 田园推着肖以默赶到栖霞医院,连气都没喘匀,就看到皇太后笑呵呵的在迎过来,特别大声的向他宣布:“佛祖保佑佛祖保佑,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几人刚去庙堂拜过,把这个意外归结于佛祖显灵。 田园悬着的心落下来,问:“男孩女孩?” 皇太后乐的合不拢嘴:“佛祖保佑,大胖小子!” 田园推着肖以默进病房看田秀,田秀白着脸,看见他居然还有力气哭。 田秀边哭边控诉他:“痛死我了,要不是为了你们,老娘何必受这个苦!” 田园在一旁陪着笑,骂肖以默:“你看你这个混蛋,让我姐受了这么大罪,居然连声谢谢都不说!” 早产儿都在保暖箱里放着,护士告诉田园:“别看小鬼早产,沉着呢!”才七个多月的婴孩,居然跟正常婴孩差不多重,发育得也很好。连医生都说:“特别少见!” 田园指着玻璃后面的小孩给肖以默看:“我们家孩儿呢!提前跑出来了,还没取好名字呢!长得可真白,不过不怎么好看,脸皱巴巴的,挺丑的!” 他的描述逗笑了旁边的护士。 田母笑着骂他:“你生下来也一样!” 田园笑,握着肖以默的手,碎碎叨叨的把那婴孩的模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描述给他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田园忽然感觉肖以默的手动了下,他疑惑的拿起肖以默的手看。因为大家都很想他醒来,之前常发生这样的错觉和误会,总觉得他动了。 肖以默的手瘦的跟个鸡爪子似的,田园盯着看了几眼,哪里有动。他略微失望的五指交叉握住他的手。 肖母看他神色有异,问他:“怎么了?” 田园摇头,这次明显的感觉到指缝间的手指非常用力的夹了他一下,他愣住。田母也注意到他的反常,问他:“怎么了?” 田园喊:“肖以默?” 手指没反应。 田园凑到他耳边再喊:“肖以默?” 手指再次用力的夹他,并且死死的再不放开。 田园震惊的不知如何反应,他预想了很多次这种场景,没想到真发生的时候,他非常茫然和无措,痴痴呆呆的告诉田母和肖母:“他,夹我了,动了!” 两老反应也跟他一样,同时震惊的说不出话。 肖母还不信,问他:“真的吗?” 田园把被肖以默死死夹着的手举给她看。 肖母激动的两眼一黑,就要倒。田母扶住她,情急之下冒出方言大喊:“大夫大夫!” 周围很快吵闹起来,田园却觉得无比安静,他紧紧的反握住肖以默的手,死死的盯着玻璃后面的婴孩,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孩子的名字:“唤唤!” 特别大特别大的两个字,像礼花一样,轰的炸开! ——正文完—— 番外 1、 南城冬日的太阳隔着窗户看,特别温暖。 肖以默慢慢蹲下去,找咖啡豆。他翻看了一遍,发现要用的爪哇阿拉伯克咖啡豆没了。他很慢的起身,冲里面的田园喊:“喂,爪哇的阿拉伯克没了!” 田园正整理新到的旧书,都是高咏收集的,他在学校当老师,收集旧书对于他来说,太容易不过。 他没听清咖啡的名字,再问:“什么咖啡?” 肖以默大声的回,他的声音不复原来的低沉磁性,带着一种让人听不清话音的沙哑。 “爪哇,阿拉伯克!” 田园回:“知道了!” 他爬到楼上仓库翻找咖啡豆,爪哇和安哥拉的阿拉伯克都没了。店里的生意有时候好的有些过分了,进货的速度总是比不上卖出的速度。 他回到吧台,看着肖以默慢腾腾的用手摇机磨豆。他觉得他最近胖了些,双颊终于鼓起来了。他撑着脸问他:“你最近是不是胖了?要不要称一下?” 肖以默小心的把咖啡粉倒出来,做这种精细的动作时,他的手总有些不可抑制的抖。医生说,这是没办法的,毕竟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躺了那么久,要慢慢恢复。 他倒出咖啡粉后,才抬头看着田园回答他的问题:“我感觉有些胖了,坐下去时肚子上肉叠着肉,很难过!”说完他还故意愁眉苦脸的捏捏肚子。 田园甩他白眼,昨晚他还舔过他的肚子,上面已经有4块腹肌了,怎么可能会肉叠着肉。 肖以默轻声笑。 田园伸手敲他肩膀。 过了会儿,肖以默把煮好的蓝山给田园倒了一杯,田园轻抿了小口,称赞他:“已经有小雯的味道了!” 轮到肖以默翻他白眼:“不是小雯的味道,是我肖以默的味道!”小雯就教过他一次,结果被田园和笑笑她们一直说小雯是他老师,只要他煮咖啡,大家都会在后面加一句:“名师出高徒!” 气死肖以默了! 田园看他愤恨不平的样子偷笑,自从肖以默开始来店里帮忙后,有不少客人成了他的忠实拥趸,都说他煮的咖啡跟他的人一样,静。 下午店里有人包场,做一个小的读书会。 笑笑上班时,顺便叫来高咏帮忙,怕人手不够。 肖以默拆穿她:“你哪是怕人手不够,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你们家高咏装在口袋里走!” 笑笑跟他斗嘴,反击他:“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五十步笑百步!” 两人闹着闹着也把事做完了。 参加读书会的都是一些家境不错的比较闲的中年妇女,大家聚在一起,讨论各自最近在看的书籍,有些人还挺有见解的。笑笑旁听了一会儿,干脆拉着高咏坐到她们中间去听。 肖以默对她们谈论的书籍不感兴趣,坐在吧台用小豪软笔练字,他的字大不如从前,可是经过两年的反复练习,现在已经能找回以前的字形神韵。练字有助于手臂肌肉的控制,他其实挺不喜欢手抖的感觉的,好像一个废人。 田园拎了一大包咖啡豆进来,把咖啡豆拎楼上放好,回到吧台趴在肖以默身后看他写字。不管怎么看,在田园眼里,肖以默的字都是潇洒俊逸的可以当书法帖子的,跟他的人一样。 肖以默开始默抄《归园田居》,那是初中时念的古文篇章,他记得很牢。他把题目写完,就用笔点着“园”和“田”指给身侧的田园看,田园笑,自然拉下肖以默的头,印上他嘴角。他现在毫不避讳跟肖以默的亲密,不管在哪里,想亲他就亲他,想跟他牵手就大方的牵上他的手。他不要在遮掩,不要在隐藏了,生命无常,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趁着还有机会,尽情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多好! 两人亲完,自然的相视笑过,肖以默把笔递给田园:“第一句你写!” 田园不接笔,故意往外跑。他知道肖以默就是想看他出糗,他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肖以默摇头笑他。 田园坐到吧台外,探着头看他写字。肖以默时不时伸出笔故意要点他的脸,田园往后躲,骂他:“坏死了!专心写你的字!” 两人太旁若无人,有读书会的成员在一旁默默的盯着两人看了很久。轮到这位成员分享时,旁边的人提醒她:“发什么呆呢,轮到你了!” 那位成员站起来,分享自己的读书心得。 肖以默专心的默写起诗句,不再跟田园胡闹。田园看了会儿,觉得无聊,转身看读书会的人。刚好有人站起来在说自己的读书心得,是个看上去比较年轻优雅的女人,田园觉得眼熟,但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女人远远的望过来,跟田园对视。田园礼貌的冲她笑!那人却垂了眼,避开他的笑脸。田园误会她是害羞,又转过身一边看着肖以默写字一边听着读书会的分享内容。 2、 肖欢回家,从书包抽出一张试卷交给肖以默:“爸,给我签字!” 肖以默坐下来,扫了眼试卷上的分数:“38!”惨不忍睹。他拿着试卷左右为难:“我不敢签!” 肖欢鼓着一双单眼皮大眼眨巴眨巴的祈求的望着他。 肖以默看了看试卷内容,是小学二年级的语文卷,默写没一句对的,作文他就干瘪瘪的写了两句。 “我签了,你小爸得连着我一起骂!”肖以默还是不敢签。 肖欢马上变成一张冷脸,抽回试卷,说:“我知道了!”就往厨房走,田园在里面做饭。 三秒后,肖以默捂着耳朵都能听到厨房里的怒吼:“38!你才得38!100分的试卷你才得38!” 自从肖欢开始上小学后,肖以默差不多每隔几天就能听到这样的咆哮,田园的性格跟以前比,变了很多。 过了一会儿,咆哮声变小,肖欢面不改色的从厨房出来,把试卷再次递到肖以默面前:“小爸说不签,他嫌丢人,让你签!” 肖以默扶额,满脸冷汗。 肖欢皱眉,用很受伤的眼神看着他问:“你不会也嫌丢人,不想签吧?!” 肖以默叹气,接过试卷,说心里话,比较想签“田园”。不过他最后还是签了“肖以默”,手微微有点抖。 肖欢把签好字的试卷抽走,软软的偎依在他身边,拉过他的手,放到怀里按揉,酷酷的提议道:“爸,下次你去参加我的家长会吧!” 肖以默疑惑的瞥看他。 肖欢用死鱼眼看他。 肖以默看厨房方向。 肖欢不耐烦,问:“你去不去?” 肖以默凑到他耳边,问:“你是不是对你小爸有不满?” 肖欢推开他,摇头:“没有!” 肖以默不信。 两父子对视很久,肖欢先移开眼,望着厨房方向,臭着一张脸小声的解释道:“我也想让你见见我同学,见见我老师,哪怕我成绩很烂,又爱惹祸,老让你们丢人。” 肖以默心脏里的血液感动到停滞。他不是不想去他的家长会,而是和田园商量过,怕在学校起了闲言碎语,怕他因为他和田园的关系受排挤。报纸上,电影里都反应过,同性恋收养的小孩在学校面临的困境,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肖欢还小,他和田园不想给他造成这样的困扰。 肖欢很老成的叹了口气,继续道:“每次都让小爸被班主任骂,我也觉得不好意思!”他盯着肖以默一本正经的说出自己的考虑:“偶尔你也去去学校啊,我同学都是父母轮流过来挨骂的,我也觉得轮流来会比较好!” 在某些方面,肖欢早熟的厉害。肖以默知道他说的话都是掩饰,他不过是拐弯抹角的告诉他,就算你去学校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的。肖以默抬手摸他头,肖欢没躲,定定的看着他,一双眼睛清亮的能够看到整个宇宙。肖以默敲他头,故意给他白眼:“你也争点气,让班主任不骂你啊!” 肖欢无所谓的耸肩摊手:“我在网上看的,小学成绩不能太好,太好初中就会变很烂的,初中比小学重要多了!” 肖以默笑,装晕倒,他和田园也常困惑,肖欢究竟像谁,既不像他的生父母田秀两口子,也不像他和田园,有时候混蛋的让人想揍他,有时候懂事的不像同龄小孩。他和田园最后总结:“早产儿,一般都比较特别!” 晚上,躺床上后肖以默跟田园说肖欢跟他说的家长会的事。回想肖欢那一刻的表情,肖以默就说不下去。孩子太懂事,有时候大人也会闹心。 田园想了会儿,凑到肖以默怀里把耳朵贴上他的心脏,心跳强劲有力,听着特别有安全感。 “下周五有家长会,你就去吧!”田园说出自己的决定。 肖以默还是很犹疑:“这样好吗?”他不想肖欢背负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大人的丑恶就给大人看就够了! “既然我们选择肖欢,肖欢就得承受他必须要承受的。”田园狠下心,他也不想这样的。 肖以默搂紧他:“他还小!” “可有什么办法?”田园苦笑,他的声音闷闷的。 “我觉得肖欢也是在试探吧,试探周围人的反应,试探我们的反应。如果我们自己都遮遮掩掩,他也会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不正常。”田园道。 肖以默笑,他何尝不知道肖欢心里想的,就算他再早熟,只要看他的眼,就能把他看到底! “我觉得唤唤比我们想象的厉害多了!”这是田园跟肖欢斗智斗勇中总结出来的。 肖以默认同的点头:“你说的没错!” 那小子,聪明着呢!从来只听班主任说他欺负别人,可没听过别人欺负他! 3、 周四,肖以默去开的家长会。 来的大部分都是母亲,其他不是爷爷就是奶奶,长手长脚的肖以默坐在其中,加上他稳重内敛的气质,显得很特别。 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人,看到肖以默时两眼放光。 进行家长介绍时,轮到肖欢,他主动牵着肖以默的手站起来,酷酷的介绍:“我爸,肖以默。” 班主任疑惑。 肖欢的同桌问他:“上次来的那个也是你爸爸啊?” 肖以默想插嘴解释,话都是提前跟田园商量好的。 肖欢已经自己开始解释了:“我有两个爸爸,之前来的是我小爸,这是我大爸。他们俩个是一对!” 全场哗然,打量的目光围过来,肖以默有些受不了,他不喜欢被人当成公园猴子围观的感觉。肖欢倒无所谓的很,牵着他的坐下,还偎到他身边安慰他:“别在意,随他们怎么说,我本来就有两个爸爸,我说的都是事实,我不想撒谎!” 他光明磊落的样子让肖以默自叹不如。 班主任让大家安静下来,她冲肖以默礼貌的笑笑,想起了之前有喜欢肖欢的女生给她打的小报告,说肖欢跟人打架是因为别人侮辱他是变态,侮辱他的爸爸是变态。她当时也没放在心上,肖欢从没跟她主动说过,别人的家事她不想问的过多。 现在看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肖欢喜欢打架,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小男生维护起自己的家人来,总是会选择最直接最有效的暴力方式的! 家长会结束后,果然如田园所描述的一样,肖以默被单独留下来。 班主任看他有些紧张,笑道:“不会骂你的!” 肖以默笑,牵起身边比他还要紧张的肖欢。 班主任尽管好奇他和田园的事,但还是礼貌的没有多问。说完肖欢的学习问题后,班主任把肖欢支开,她有些话必须提醒肖以默。 “你知道肖欢常在学校打架吗?”班主任问。 肖以默点头:“知道。” “问过孩子原因吗?”班主任又问。 “问过,可孩子不说。”每次田园都咆哮肖欢,质问他打架原因,可肖欢从来不说。男孩喜欢打架,只要不过分,他和田园都觉得是正常的。虽然肖欢打架的频率太高,受伤的次数过多! “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今天知道你们家的情况后才想起来有学生跟我说过的话,说肖欢打架是因为别人侮辱他,侮辱他的爸爸。你知道,小孩子很在乎这个的!” 肖以默听完就愣了,他以为他和田园已经藏好他们的关系了,不会影响到肖欢的学校生活的。 “我们没有很高调啊!”肖以默困惑。 班主任也不知道原因,但说:“南城很大,也很小。没准有孩子家长见过你们在一起的样子,回去就多嘴了呗!”这种情况太常见了! 肖以默认真的思考过,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回家的途中,肖欢主动问肖以默:“后来老师跟你说了什么?” 肖以默看到路边的动漫主题奶茶店,问肖欢:“我请你喝奶茶怎么样?” 肖欢撇嘴:“我又不是女生!”但还是乖乖的跟在肖以默身后,进了奶茶店。 两父子面对面的坐着,肖欢转过来转过去的摸看周围的动漫周边模型,肖以默盯着他的眼睛看,都被他躲过。 “你为什么打架啊?”肖以默问他。 肖欢嗤鼻,不屑道:“男孩不打架能叫男孩吗” 肖以默正色:“我是问你为什么打架!” 肖欢终于直视他,回答:“我不想说!” 肖以默问不下去了,叹气,搅动奶茶的手有些颤抖。 肖欢起身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放到怀里按揉,特别小声道:“其实我没那么介意的,就是他们嘴巴实在太脏了!” 小学二年级,8岁大的小孩,通过网络,已经懂的很多,懂得太多又太小,说出来的话总是无所顾忌的! 吃晚饭的时候,田园问肖以默:“家长会说了啥?” 肖以默看肖欢,肖欢冲他眨眼,那眼神是在提醒他,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要说。这是两人在奶茶店商量好的! 肖以默提了提他学习的问题,田园听了就开始数落肖欢,让他上课用点不然小心考不上好初中之类的话。 肖欢左耳进右耳出,听了跟没听一样。 隔天,等肖欢上学后,田园盘问肖以默:“他们班主任还说啥了?”他和肖欢的眉来眼去都被他看到了,他只是当时没说。 肖以默出卖了肖欢,把班主任反映的情况告诉他。 田园听了没说什么,只感叹:“那小子还挺懂事的!” 肖以默跟着感叹:“哪是挺懂事,是很懂事!”懂事的都不像八岁小孩。 4、 没过两天,班主任给田园电话:“你能来趟学校吗?你家肖欢又惹祸了!” 田园赶到学校,三小孩在办公室里站一排,脸上都挂着上,肖欢的伤看上去最严重,半边眼睛都肿了! 其中一个小孩的家长赶到,看到自己孩子脸上的伤,质问着班主任:“你看怎么办?听说那小子是惯犯!为什么这样的学生不开除!” 田园知道她说的惯犯是谁,知道她说要开除的是谁,看到肖欢青肿的眼,他差点气得去打那家长。 他问肖欢:“怎么回事?” 肖欢别看脸,不答。 他抬手打屁股,一下又一下,问:“说不说!” 其他人都吓坏了,刚才说开除肖欢的家长惊到,把自己的孩子揽到一边。班主任上来拉他,被他甩开。 田园继续打,边打边问:“你说,为什么打架!” 班主任劝他不要打小孩,他以前从不这样。 肖欢终于被打的“哇”的一声哭出来,讲起打架的缘由来。 “他们骂你和爸爸,说你们是变态,不要脸,他们说这是他们爸爸妈妈说的,说这是反人类的,说是变态,说你们脏,叫他们不要和我玩,说会传染艾滋病!” 田园抖着手,把孩子抱到怀里,跟他道歉:“对不起!” 他转身,恶狠狠的瞪着另外两个小孩质问:“那些话是你们说的吗?” 俩小孩被他的眼神吓到,家长没来的那一个准备哭。另外一个躲进家长怀里。那家长反过来呵斥田园:“看什么看,你吓着我们球球了!” 田园看着那家长冷笑,把肖欢抱到怀里大声的问他:“狗咬你,你就要揍它吗?” 肖欢睁着泪眼,不懂他的话。 田园给他擦脸上的泪,继续道:“狗咬你,你揍它,岂不是变得跟狗一样!没素质的人说的没素质的话,你放在心上干什么?他们说你爸爸是变态,那就是变态了?他们又不是神,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何必放在心上,让自己难过?” 肖欢委屈的解释:“我就是不喜欢他们骂你和爸爸!”还是那么难听的话。 田园擦他眼角的泪,说:“谢谢你,这么维护你的两个爸爸!” 他把肖欢放下,转过身看着那个家长,他往前靠近一步,那家长就拉着小孩往后退一步,吞吞吐吐害怕道:“你想干什么?” 田园笑着停下。 “我不会打你的。”他低头看她的小孩,叹息道:“很多人都说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是因为家境,钱多和钱少的差别,现在我看来,好像不是,而是家长素质的差别!”他转头问班主任:“您说是吧?” 班主任顿了下,点头。 田园笑了! 他主动赔了俩小孩医药费,同时教育肖欢:“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你打了他们,最后不仅你受伤,下次他们还会说的更难听!” 对于他的话,肖欢似懂非懂。 反过来,田园指着肖欢脸上的伤,问那小孩家长:“他的伤怎么办?” 家长自知理亏,说等另一个小孩的家长到了一起分摊。 另一个小孩的家长赶到,田园认识她,她也认识田园,开家长会遇到过几次,在醒默的读书会上也见过几次。两人看到,田园撇嘴冷笑。传言从何而起,他从刚才小孩的供述中也知道了,那些难听的话都是出自这位看上去很优雅的女士之口,小孩只是复述罢了。 那家长在田园面前很不自在。 田园拿到了医药费时,冲两位家长笑道:“我们一家都很干净,远比你们干净!” 他不卑不亢的态度让班主任差点给他鼓掌。 等出了学校,田园再次教育肖欢:“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嘴长在别人脸上,对方怎么说都可以,只要你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就行了!你越生气,他们就越得意!你要用你的智慧向他们证明,他们口中的变态比他们过得好,比他们更优秀,他们连变态都不如!” 肖欢记死了他的话。 5、 醒默的读书会,又见那位优雅的学生家长,那位家长躲着田园,连跟他对视都不敢。 田园对她态度倒没有任何变化,跟之前一样。他和肖以默,一切照常,就算有很多外人,也是该亲昵亲昵,该怎么就怎样。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有什么好避讳的! 读书会结束后,是那位学生家长过来结账,低着头不敢看田园。 田园非常自然的收钱找钱,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不想说,也觉得说了又不能改变什么。 那家长突然抬头,闪躲的看了田园一眼,快速的说:“对不起!” 田园微微一笑,不管她是真心的还是非真心的,回了句:“没关系。” 家长终于敢跟他对视,田园看到她眼中的惊慌和不解。 田园也不解释,冲她低头鞠躬:“欢迎下次再来!” 这次的家长会又是肖以默去的,回家后眉开眼笑的。 肖欢跟在他身后,翻着小白眼。 田园好奇问:“班主任说什么了?” 肖以默拍着肖欢的头得意道:“他这次数学考试全班第一!” 田园惊讶的张大嘴巴。 肖欢推开肖以默:“也不过数学第一!”要知道,他语文还是全班垫底。 田园还是肯定他:“起码这样你的平均分会高很多了!” 肖欢冲两人白眼,他不是学不好,只是不想学而已。但是,为了证明那些人连变态都不如,他是可以稍微学一下的! 到了二年级期末,肖欢的成绩已经是全班前十了! 升到三年级,肖欢已经是班级第一了! 到了四年级,肖欢变成了年纪第一!还参加各种数学竞赛数学奥赛之类的比赛,经常拿第一! 他开始学围棋,不出一年,就评到了少年组的业余六段。 除此之外,在肖以默的带动下,他开始练习网球。他没什么天赋,不过跑的快,力气大。慢慢也成了佼佼者! 他也开始自己画画,没有人教他,自学油画自学中国画,他的画抽象,富有想象力,也常常获奖。 从五年级开始,肖欢的成绩就是稳居年级第一,一直小学结束,然后延续到初中、高中,最后以南城理科高考状元的身份考进清华,不过他没去,通过一个小发明,直接被斯坦福录取。 在他同学眼里,他确实是个变态,十项全能的变态,不可超越好像神一样的变态! 收到斯坦福录取通知书后,他请同学吃饭。以前骂他骂的最凶常跟他打架的两个男生也在邀请之列,说来也奇怪,三人好像有什么孽缘一样,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个班。其中一个成绩还行,另外一个是烂泥扶不上墙,但家里有钱。 吃饭时,肖欢故意跟两个男生坐一起。同学们起哄他发言时,他站起来,先看了看身边俩男生,冲他们鞠躬道:“谢谢你们两个!” 俩男生和众人都莫名其妙。 肖欢淡淡一笑,继续道:“你们当年不是骂我变态吗?嗯,我承认,我确实是变态,我两个爸爸也有点变态!”年纪一大把了还在家里腻来腻去,尤其是小爸,那张嘴跟吃了几吨蜂蜜似的,什么话都能对大爸说,还不分场合。大爸回忆当年时说:“你小爸当年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自从他植物人醒来后,就变了。 俩男生也记得当年的事情,尴尬的笑。成绩差的那一个叫许燃,其实后来跟肖欢关系算好的,肖欢跟谁都那样,但他觉得肖欢跟他还不错,但周围人都觉得是他主动巴着肖欢。许燃拉肖欢:“小时候不懂事,还提他干嘛啊!” 肖欢眼角瞥着他,一边嘴角上扬。那样子,就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许燃松开手,讪讪的望着他笑。 肖欢又道:“我提这个也没别的意思,就想说——”他撩眼环视众人,嘲讽的轻笑着:“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瞎说八道的人,对于你们而言,我确实是个变态!不过呢,你们好像连变态都不如呢!” 说完这话,他特意盯上许燃,和他旁边的男生。 旁边的男生一直嫉妒肖欢,暗地里说他不少,他低着头,不敢看他。 而许燃,木木的跟他对视着,眼里忽然涌出泪花。 肖欢移开眼,装作没看到。 他终于证明了,有些人连变态不如! 番外完土狗 下+番外——心知杜明
作者:心知杜明 录入:0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