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狼犬 下——空色微凉

作者:空色微凉  录入:05-10

 57、现在隐忍,以后的爆发

 广西大队的大队长宇文白,名字起得充满书卷气,凡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人,大概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学者或者诗人吧,宇文这个姓更是给他罩上了一层神秘感,可是很遗憾,他只是姓宇,不姓宇文。 而宇文白这个人也远远不像他的名字一样秀气且没有威慑力。 可以说广西一带但凡有些名号的黑道人物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就会像焉了的白菜,这是一个以勇猛着称,以凶狠成名的军人。 “单独派过来一个?”宇文白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友善,“国防科大毕业生?很了不起吗?” 他冷笑一声,“我早就说过了,我这里不要所谓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我这里要么只接受有血性的毛头新兵,要么从别区的部队给我调人手过来,一个毕业了就有军衔的学生在我这里完全没用!别和老子扯人情,说吧,狗头,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来头的!” 刑世荣中校无奈地摇摇头,“小白,你这性子真是要改改了,好歹这人也算个中尉了,他的成绩单漂亮得就像就像一张画,你会喜欢他的。” “少他妈和我说这个!成绩单漂亮有个毛用!老子喜欢的是桀骜不训的狼犬,不是一头光会喘气的贵族狗!” “OK,我也不和你绕弯子。”刑中校直截了当,好友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与其和他讲人情还不如干脆一点,“这个人你要得要,你不要也得要!这是命令!宇少校!”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命令”两个字一出口就决定了输赢,官大一级压死人,宇文白知道他再怎么据理力争也是于事无补,只好愤愤不平地表示,“我草你!刑世荣你不就是上次那件事做得漂亮了点比我高了一级么!净找我麻烦!” 宇文白和刑世荣两个原先是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的损友,后来分配的时候各自去了不同部队,军衔也都差不多,说起刑世荣升到中校那还是去年12月的事,以宇文白的脾气当然少不了一顿奚落,这下说出来也有醋溜溜的味道,说得刑中校在电话那头就狂笑起来。 “哎哎哎!这话说得,哪里是我找你麻烦啊,你自己“白疯狗”的名声太大也不怨别人把好兵往你这送啊! 宇文白翻了翻白眼,“行,老子认栽,你把这人资料给我送来,到时候‘高材生’吃不消咱们队高强度的话你随时把他领回去!” “没问题!”刑中校松了口气,他也知道,要不是宇文白念在两个人的情分上,他真不愿意的事就是把枪架他脑子上也没用,这样的话,上头交给他的任务就完成不了了,那就丢人了。 宇文白摔了电话,要真换个人和他谈,他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可到底是以前的好兄弟,这个面子必须要卖。 不过,是谁知道了他的名字还能联系上头塞进来? 宇文白眯起了眼睛,他白疯狗的名声不是白来的。 谁让他不爽了,谁也别想好过。 你这么想来是吧?没关系,老子整死你! 苏将军并不知道这一茬,他只听过宇文白的名声,并不了解这个人。如果是他直接出面倒还好,可他只是随便找了个下属去安排这件事,到了宇文白这里就变成了一个有些权势的军人子弟托了关系把人塞进去。 虽然两者真正意义上的差距不多,可如果是苏将军的儿子,那么宇文白怎么乱来也不会真的下狠手,可只是个普通的士官儿子就不同了。他想怎么整就怎么整,不把人玩死就没差。 苏霖北哪里知道这些,他此刻有些兴奋。 前世他最先接触的便是军营,虽然那时候因为身份不同而生出的骄横脾气还在得罪了不少人,可那也是他前世真正开始改变的时候,有时候想想,那时候欺负他,看他不顺眼的那些兄弟到最后还是含泪送他去的特种部队。 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苏霖北来到了广西大队的驻扎地。 军车缓缓开了进去,苏霖北身上提了一个小包,合身的军装肩上代表中尉军衔的两颗星星一路上却并未受到任何人的关注,操练中的士兵每一个两眼都和凶恶的猛虎似的,一个个拼命的架势看得苏霖北微微皱眉。 “这里平时就是这样训练的?”苏霖北指着一个看起来完全不行了的新兵在他队长拿着教鞭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红着眼睛继续做俯卧撑,一旦没有做好就会被狠狠地打上一鞭子。 “是,这是咱们军营的大队长弄出来的办法,成效颇好。”给他带路的小军官脸上似乎很是骄傲,“咱们大队长的办法就是好,这些小兵都被训得服服帖帖的!” “可是这种方法如果长此以往很可能会给新兵造成巨大的恐惧心理和难以愈合的心灵创伤。”苏霖北皱着眉指出,“这就像中国早期说的‘棍棒底下出孝子’一样,强迫性的训练是可以的,可一旦过头就不好了,最重要的是,那些只是新兵,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 小军官不满地看了苏霖北一眼,“什么话!我们广西大队能在这么多军区里脱颖而出在数次全区的军事演习中获得头筹,靠的就是我们这种不怕死的精神,一心向前的执着,你要不是为了这个干吗来我们这里!” 苏霖北这次沉默了一下才道,“也许我是错的吧,你们大队长能训练出这样一只部队肯定有他的方法。” 这下小军官才笑了,“以后就不是‘你们大队长’了,应该是‘我们大队长’才对!” 苏霖北也笑道,“你说的对,是我错了,是我们的大队长。” 两人一路聊过来,小军官指了指前面,“喏,前面就是了,这里我们不能随便过去的,那我走了,对了,我叫柏江。” 苏霖北这才看清了小军官的模样,笑起来很好看,年纪不大,本来挺白的皮肤上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就算这样,他刚刚还在为自己的大队长讲话。 苏霖北没见过宇文白,此时却有些敬佩这个人了,能把人伤成这样还能保持下属对自己的崇拜,甚至在一字一句中处处维护自己长官,这不是一般的人格魅力能做到的。 “叩叩”,霖北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疲惫的声音让苏霖北怔了怔,但还是很快走了进去。 “你就是那个开了后门进来的‘高材生’吧!”宇文白看了一眼苏霖北,继续低头批阅文件,“桌上有章,自己敲。然后去第八中队报到。” 苏霖北说了声“是”后就照他说的拿起了章,正准备盖却不想宇文白突然发难,从桌前暴起,一把抓住他的手! 苏霖北一惊,但几年的军校生涯已经让他恢复了巅峰,向后猛退几步,手腕一个巧妙的用力挣脱了宇文白的手,沉声道,“这是干什么,长官?” 宇文白对苏霖北的身手吃了一惊,但脸上依然镇定自若,“什么干什么,我的章也是你能随便乱动的吗,苏中尉?” 苏霖北明白了,对方不喜欢自己。 明显的找茬。 “这不像一个长官该做的事,宇少校。”苏霖北不甘示弱地逼视回去,“在来这里之前,我一直以为您应该是个有勇有谋的勇士,可现在我很失望。”苏霖北顿了顿,“您太不冷静了。” 宇文白愣住了,随后狂笑起来,“好,很好,我手下这么多刺头兵,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行,不追究你了。”他迅速在苏霖北的文件上盖好章往苏霖北手里一送,“可以了,向你班长去报到。” 苏霖北点点头,这才是一个长官的气量,他敢肯定,宇文白依然不喜欢自己,刚刚这一出甚至让这个人更加不喜欢自己了,可是宇文白用笑意很好地掩饰住了,不仅如此,还让苏霖北误以为他消了敌意,开始喜欢他,宇文白很擅长制造错觉,只是他不知道,以苏霖北重生来的意识早就看破了。 两个人暗暗给对方下了评价。 苏霖北出门后沉吟半晌,看来,对方是不会在明面上讨厌自己的,很可能会来些暗地里的刁难。 可很快苏霖北就推翻他了他想法。 “这就是第八中队?”苏霖北不敢置信地看着食堂。 “你好,我是八中队班长——朱喜,欢迎你来我们这啊,嘿嘿,其实第八中队就叫炊事班啦!哎对了,你有厨师证吗?”微胖的军人握着苏霖北的手,看起来有些憨厚,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拍着胸脯,“以后你就是我们队的啦,有什么事大家都罩着你!” “我叫苏霖北,班长好。”苏霖北握住朱喜的手,晃了晃。 原来如此。 宇文白刚刚根本不是退让,而是他早就安排了一个让苏霖北吐血三升的地方,苏霖北却笑了笑,炊事班? 他把东西安放好,随着班长来到厨房认真揉起面粉来。 没有垃圾的队伍,只有不肯付出的人。 炊事班,这里就是这是他证明自己的第二站。 58、怎么证明? 朱喜班长今天荣光焕发,他从未见过真正喜欢炊事班的战士。 要说这第八中队,以前是威风八面的,可后来那些老战士一个个退伍了,新来的也缺乏拼劲,再后来,新的班长是个喜欢拿锅碗调盆的,每次食堂要做饭就鼓动他的队员去帮忙,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炊事班。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在这种地方被埋没的,那些尚存热血的都转去了别的队伍,历年来,这里送来的便都是老弱病残来服务大家了。 每次谁被调过来都是一脸愁眉苦脸,他还从未见过苏霖北这样不骄不躁又好说话的。 看起来人很年轻,听说是国防科大的毕业生,成绩单那叫一个漂亮,分到了他们队里还能泰然自若,朱班长心里真是佩服得紧。 也正是苏霖北没有丝毫不满的态度让朱班长对整个军队的大队长宇文白产生了一丝不满。 朱班长并不是城里人,他从偏远的小山区过来,也正是这样令他具有城里人没有质朴和纯净。可到底是宇文白亲自指定的队伍,他一个炊事班的班长哪里有资格去过问这个?老班长叹了口气,回头看着苏霖北。 站在闷热的厨房里,穿着笔挺的军装,耀眼的中尉军衔,不到25岁的年纪,此时却在……却在捏着面团,汗水顺着这个人的额头、脸颊滑到脖子上,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朱班长拍拍苏霖北的肩道,“小苏啊,真是……委屈你了!” 苏霖北抬头,搁下了手里的活,擦了把汗,“不会,揉面粉也是一种锻炼嘛!” “这……这怎么说?”朱班长愣了。 “你看,将面团用力揉搓的时候要注意下手的力度,不能过重也不能过轻,位置也要看好,力量的分布要均匀……这些都是锻炼自己的腕力和力量分配的办法。” 朱班长摸摸脑袋,憨厚地笑了,“原来是这样,哪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其实熟能生巧就可以了,做个饭还要算来算去的,也太累了!”说完他唏嘘了一下,“你们这种人才啊,就不应该来我们队……唉唉唉!小苏你在做什么!饺子不是这样包的!” 苏霖北拎着手里一只被包得惨不忍睹的饺子,无奈地丢给了朱喜,“班长,这个我真不会……” 他郁闷地把做好的饺子皮往桌上一搁,“要说野外的烧烤我做得绝对不差!这种室内的活还真不是我能擅长的……” “嘿嘿!要是所有战士都会烧菜哪里还要我们了!哎,也不知道这次宇文大队长为什么要为难你,平时他可是很公平的。”朱喜絮絮叨叨地说着。 苏霖北无奈道,“班长,这茬你都提了3次了。” “我这不是为你打抱不平嘛!” “那这些饺子可就靠你了!” “没问题!” 苏霖北洗了手,将自己身上的面粉拍了拍干净这才来到了布满训练设施的空地上。 他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不是因为这里太破太旧,而是因为……太新了!这些器材简直新得就像没人用过一样!最重要的是……这些器材上居然套着一层保护膜,可以说这里是没人使用的,一个人都没有。 苏霖北犹豫了一下,轻轻撤掉了障碍跑的所有保护膜开始一个人的训练。 匍匐、冲刺、绕动……他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这些前世天天的接触的东西他去却已经很多年没能碰过了。 “你在干什么!哪个中队的!” 正当他做完最后一组训练从弯着腰喘气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过来对他怒目而视。 苏霖北愣了一下还是迅速回答道,“我在自己加训,是第八中队的。” 年轻的军人听到第八中队先是懵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那是炊事班,正想说什么却看见了苏霖北肩上的军衔后,脸上微微划过一道不自然,语气柔和了不少,“打扰了,长官!” 苏霖北被他这一句“长官”叫得呆了一下,这才看见年轻军人的肩膀上是个少尉军衔,比自己还小了一级,这下他忍不住笑了,一想到刚刚对方还大声吼自己呢,话中就带了一丝偷揶的味道,“没关系,我不会说你冲撞长官的。” 年轻军官这下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说道,“不是这样,长官,这些器具可是宇文队长明令禁止不让碰的,很多年都没人用过了,我刚刚也是心急……” “哦?”苏霖北这下有些好奇了,“为什么?” 年轻军人松了口气,“您是新来的长官吧,宇文队长说这些器具都是废铁,尽是些骗人的东西,练久了也只会这么几套动作,一点实用性都没有。” 说着年轻人学着宇文白的语气来了一句,“也不是没用,上面那些老头子来视察的时候还是要装个样子的,给我保护好了!” 苏霖北笑起来,“你们大队长还真是……很大胆。” “那是!我们大队长可厉害了!他弄出来新的器材比这些不知好了多少!虽然怪是怪了一些吧,但大队长绝对是个人才!”说到宇文白时年轻军官脸上带的憧憬,一丝不落地进了苏霖北的眼里。 “你能带我去看看吗?”苏霖北忍不住发问。 “当然!长官!跟我来吧!” 苏霖北站在空地上,看着来来往往训练中的战士,一脸的不可思议,“这、这些就是新的器材?” “这简直是胡来!宇队长就是这样践踏战士们的生命的吗!”苏霖北眼里闪过凌厉,作为苏将军的儿子他当然对国家下达的关于训练中的指标有着明确的认识,而他眼前的这些器具,虽然在强迫战士们训练的同时不会致命,可重伤没有轻伤绝对逃不掉。 “苏中尉!我敬你是我长官,可不许你说宇文队长的不是!我们大队为什么能在每次演习和比赛中中得到第一!?这都是宇文队长的功劳!何况、何况大家都是自愿的!”年轻的军官涨红了脸,显然是很生气。 苏霖北冷静下来,但也不让步,“或许你说的没错,这种方法确实具备实用性!可安全性呢!每一个战士身上的伤应该是在战场上换取敌人的命的,不是为了在演习里出风头而在平时的训练中搏命的!” “反、反正宇文队长没有错!”年轻的军官到底年轻气盛,一步走上去就问大家,“你们说宇文队长让我们这样训练有错吗!” “没错——!” 整齐划一的声音让苏霖北不说话了。 或许宇文白的训练方法确实不够安全,可听见这些大吼,看见他们凶狠而决绝的眼神,苏霖北知道,这是一群要荣誉不要命的兵! 什么样的人才会拥有这样的兵? 只有比这些兵要狠万倍的长官! 宇文白,这个人一定够狠。 苏霖北跑向正在训练的人群,看向那个正在指挥下属训练的队长,“报告,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你哪个连队的?你们班长不管你?”对方有些讶异。 “第八中队。” “噗!——” “哈哈哈——” “噗哈哈哈哈——” 不同的笑声在这群战士中传出来,简直太好笑了!第八中队——炊事班的那些人中居然有人主动提出要参加他们这种训练!这、这简直像一个笑话! “笑什么笑!继续训练!”对方的长官一脸凶恶地瞪了回去,回头看向依然没什么反应的苏霖北,自己也一个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在他很快就克制住了,毕竟苏霖北肩上的军衔和他的年纪还是让他很是惊讶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们没有别的意思,不过你也知道,你们第八中队……确实……那什么……”他斟酌了好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好道,“你不适合我们这种训练,毕竟宇文队长也说了这种训练是自愿的,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只是想亲身试一下,体会一下这些训练的安全性,如果伤害性真的太大的话,我想有必要通知上级。” 这下所有队员的眼神都变了,有些脾气冲的已经走上来了,“你说什么!自己不敢就少拉宇文队长下水!老子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少他妈给我扯这一套!老子告诉你,少在这边唧唧歪歪的,看你这小白脸就知道没怎么在军队生活过吧!军校下来的新手?不就一个中尉军衔么!实话告诉你,老子不怕!咱们都是些二等兵,没军衔也无牵无挂!至于你……你这种身板,老子一下就翻了吧!”说完这个虎背熊腰的士兵还拿手指在苏霖北胸膛上戳了戳。 “把你的手拿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苏霖北声音冷冰冰的,一副挑衅的神色。 他对这支军队丝毫没有归属感,这不是他以前的部队,所以他根本没有拿出那份和以前战友打打闹闹的性格出来,而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紧绷的脸色。 “嘿!兄弟们,这炊事班的家伙说别怪他不客气!” 所有人又开始给面子地笑起来。 “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吧,小子!”这根部队里的老油条摩拳擦掌,一边的军官没说话,默认了,其实他也并不看好苏霖北。 这就对了。 苏霖北默默地想。 宇文白,想要你抛开对我的偏见,就要让你先展示我的实力。 实力,这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这才是苏霖北真正的目的! 59、各自的归宿 苏霖北不出声,对方以为他怕了,悻悻地看了他一眼,“就知道炊事班的几个没什么胆色!” “嘿,小子!军校教你什么了?跑圈?打靶?啧啧,只会这些的话还是回去喝奶吧!这是咱们大人的运动,小孩子闪一边去!”又有一个人站出来激到。 苏霖北忽然笑了,“那就赌一把?” “什么?” “我输了,亲自去和宇队长道歉认错受罚,我赢了怎么算?” “你赢了?嘿嘿,你要赢了我们3天不吃你们炊事班的东西,只喝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正当苏霖北准备动手,轻飘飘地传来了四个字。 “干什么呢?” 所有人猛地一个哆嗦就站稳了。 “报告长官!我们在、在训练!” “哦。”宇文白站在不远处一步步走过来,“那还愣着干什么?” 除了苏霖北,全部的人都站好了跑进队伍里继续训练,就连刚刚那个脏话连篇的刺头兵也是一脸正直地在队伍中跑动着。 “苏霖北……”宇文白暗暗咀嚼这着三个字,抬头看向苏霖北,“名字没叫错吧?” “没错。”苏霖北回答。 “你不在第八中队为大家的午饭服务,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报告长官,来训练。” “那你怎么没进去一起?”宇文白双手环抱,闭目养神。 “刚才有人要和我对打训练,因为长官的到来耽搁了。”苏霖北如实回答。 草!这个人不要命了!——这是所有人的心里想法。 居然敢说被宇文队长耽搁了!真是不知者无畏…… 宇文白充满戾气的眼神王苏霖北身上一瞥,厉声道,“那就……换个人!” 众人一愣,旋即很快明白了自己队长的意思——他亲自来! 早就传言说宇文队长很是不喜欢一个新转来的军校毕业生,看起来应该就是眼前这个人了,开始他们还以为自家队长只是单纯的烦躁,没想到居然讨厌到了这个地步,不惜自家亲手教训这个兵! “当然可以。”苏霖北活动了一下身体,“刚刚他们可是和我打赌,我要是赢了,他们就3天不吃我们八中队做的饭,只喝水,既然宇文队长要换人,那您是不是也要遵守这个约定?” “姓名林悦,编号35,前来报到!” “坐。” “是,长官!” 林悦有些疑惑,他还没听过来特种部队报到需要进行面试的,可眼前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是面试。 “你的毕业鉴定上写,你在大一的时候就被特批升了士官?” “是。” “所以你现在的军衔是上尉?” “是。” “我想知道,你能给我们带来一些什么。” “报告长官,我不是开发人员,不是指挥人员,不是作战人员,我来到这里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减小伤亡。” “可你不是医生。”对方咄咄逼人。 “我掌握技术。”林悦不甘示弱。 “你可以出去了。” “是,长官!” 林悦抬腿就往外走,这个时候,他并不清楚自己能给这里带来什么,而这里又会给他带了什么,在未来不可知之前他能做的,就只有前进。 “这个人怎么样?特批的,今年特批的可只有10个人。”秦安大队长摸摸下巴沉思。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可是注意了这家伙好多年了,人家一毕业你就出手!”这个人显然对秦安混得很熟,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少在这里给我装蒜!” 秦大队长嘿嘿地笑,也不反驳,只是略感遗憾道,“本来可还有一个不错的人才的,可惜不是技术人员,一毕业就被广西的那个‘疯狗白’给要走了!” “嘿嘿,听说那只疯狗不是自愿的,人硬塞给他,发了很大火气呢!以这家伙的脾气怕是要把人挤走,你到时候出个面把人给领走,说不定人还会对你感激涕零忠心不二呢!” “唔,这倒是是个好主意……”秦大队长笑,心里已经打起了小算盘。 苏霖北哪里知道他在这边被人瞧不起被人各种刁难,而另一头却有人摩拳擦掌想把他抢回来,特别是,在那个人是他前世教官的情况下……要是知道,苏霖北抱着违背自己父亲的意思也会不顾一切地过去,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 林悦心里有些没底,他刚刚的回答应该没错吧。 可和他一起拉的几个人都被一一安排好了去处,唯独他被留了下来,该不是不要他? “姓名:林悦,年龄:22,籍贯:汉,4岁亲生父母双亡,后被父母生前的战友领养,16岁因为前者的去世被迫搬出大院,租了一家小房子单独生活6个月,再度被前黑客大神鬼刀收留,与之相处3年并从中学习知识……”秦安似笑非笑地念着。 “够了!”林悦打断了秦安的话,“我知道你们军队厉害,想要调查我轻而易举,关键是,长官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悦没有愤怒,他也不能愤怒,比起愤怒,他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这就是特种军队,会把你整个人查的一清二楚,没有一点隐私可讲,从他准备加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自己的人生被人用这么官方的话说出来,难免还是有些不舒服。 “啊哈,真是讨厌,难得我有了一些恶趣味却不让我继续……”秦安吊儿郎当地把脚搁在茶几上,露出一只手指。 “一件事,只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林悦下意识问了出来。 “保护好你的一切资料,所有行踪,断开和所有人的联系,然后在我的秘密训练营里呆上1年,这样,你就不需要通过任何考核,直接进入我们“飞鹰”大队最精锐的小队,怎么样,这笔买卖还合算吗?”笑眯眯的秦大队长不客气地掏出一支烟点燃,开始吞云吐雾,他在等林悦的答复。 这换了任何人都会好好思考一下的。 整整一年不能和任何人联系?家人怎么办,朋友怎么办? 1年的特训?为什么不直接参加考核进去非要花1年时间? 如果换了其他人,很可能就不会答应了。 命运就是那么奇妙,秦安问的是林悦。 无牵无挂,坚定执着的林悦。 “我答应!”他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OK!我喜欢爽快的人!就这样,这张卡拿好了,明天来我这报到。”秦安将磁卡往林悦手里一甩,脚上毫不拖泥带水,瞬间就没了人影。 林悦看着手里的磁卡默默无语,这人一早就准备好这个了?他是料定了他会同意吗?林悦默不作声地收好磁卡,慢慢走向他的宿舍开始整理行李。 第二天一早,林悦站在秦安面前等着他说话。 “秘密训练其实也没有什么……”秦安缓缓站起来,指着远处停放的军用飞机,“6个月的理论课程和体能训练,剩下6个月的实战演习。”他看了看林悦,补充了一句,“实战,会死。” 林悦露出一个笑容,“我都站在这里了,哪里会怕死。” “很好。”秦大队长又抽出一支烟来,想了想又送到了林悦手里,他这个逢人就递烟的毛病一直没改掉。 林悦摇摇头,“我不吸烟。” “还是早点学会的好。”秦大队长耸耸肩将烟点着,用力吸了一口,意有所指,“当你压力过大的时候,它能适当地帮你舒缓压力。” “我会试试的。”林悦既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说“试试”。 秦安笑了笑,“你是个很有底线的人,也是个很有自我想法的人,不过这恰恰是你的弱点,有时候接受他人的指点并不是一件错误的人,过度的谦虚和过度的骄傲在某些意义上是一样的。” 林悦沉思了一下,想起了自己一个人死命地练枪不得法,却在苏霖北几句的指点下迅速掌握了要诀并在这之后百发百中的事,由衷地表示感谢:“谢谢秦队长!” “谢我什么!”秦安将烟头掸掉一些,“我只是想要你活得更长一些,毕竟我们‘飞鹰’可不收死人的。” “我会活着。”林悦看向他,语气笃定。 “去吧!希望1年以后我还能看到你。”秦安下了逐客令。 望着林悦的背影,秦安沉吟了一下,难得有愿意参战的优秀技术人员,死掉就不好了,他迅速拨通了电话,“喂,老周,有个叫林悦的队员,体能训练里面,使劲地给我练,至于理论课程……可以完全地放手。就算是6个月后的‘驯鹰’计划,你也必须给我保证这个人的安全,死了我可和你没完!” 秦安交代完了才把目光投向窗外。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了,就是不知道……怎么把远方另一只狼崽子给拐过来了…… 苏霖北并不客气的话让宇文白更为不爽,他顺手丢给苏霖北一根木棍,“你用这个,我空手,不是我让你,是老子懒得让人说我欺负一个炊事班的队员!” 苏霖北看了一眼木棍,随手丢到一边,“宇长官不会不知道,在一对一的格斗中,用了这棍子反而对自己不利吧!” 宇文白笑道,“没想到你懂的还挺多!” 他是以凶狠和不要命出名,不代表这个人就笨了,一个不要命的军人,要么是他真的脑子全是鸡血,要么就是这个人的智慧被很好地隐藏起来了,作为一个30几岁就当上少校的人来说,宇文白不可能是前者。 “老大加油!” “宇文队长,好好给这个小炊事员看看!” “嗷嗷!宇文队长居然要出手了!” 此起彼伏的喊声苏霖北完全听不见,此刻他眼里只有宇文白一个人! 与其借他手下的手让他认识到自己的价值,倒不如让他亲自感受他的实力! 60、我从不是弱者 “聂羽?”周元杰中校皱了皱眉,“他的成绩算不上太好。” “我知道。”秦大队长翘起腿漫不经心地交给周中校一叠纸,“喏,你看看这些东西再说,我们‘飞鹰’大队又不是什么人都要的,要真没一点特别之处哪里会和你开口。” “不怕我把你挑的人才拐走了?” “老周啊,你就是这点不好……”秦大队长悠悠地叹了口气,“算计来算计去,你不就是为了两年前我捞走了你一两个人才嘛,男人心思细密是好,可要总是斤斤计较可就不好了。” “放你妈的屁!”周元杰怒骂,“什么一两个人才!老子辛辛苦苦培训了5年的秘密武器被你一个报告弄走了还不许我拐几个你看中潜力股消消火!?” 秦安耸耸肩,“好吧好吧,看你本事,我不干涉。” 秦大队长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失算的一天,当后来林悦站在周元杰身边,利用缜密的思维和冷静的技术端掉了他的老窝的时候,秦大队长是第一次后悔了,他怎么会把林悦交给周元杰这只老狐狸! 周元杰接过秦安手里的东西翻了翻,“没什么特别之处吧……” “看看这里。”秦安笑眯眯地指着某处的文字,“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他这是?”周元杰不可置信地看着资料,“他在考进军校之前居然已经从医科大学毕业了?他是怎么进来的!” 秦安笑而不答,只是轻轻从周元杰手里把资料抽了出来,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老周,这回我不和你争,但你1年内必须还我几个好兵,我要的是不惧生死,勇往直前,理智大于情感的好兵,你懂我的意思吗?” 周元杰反应过来了,接着彻底处理愤怒了,“你妈的!秦安你个小人!说了半天你还不是要我出力你收人!” “话不是这么说的,老周你就是太不冷静了。你得往这之前想想,咱们都是为上头卖命的,现在不过是分工出了点问题而已,你看,我买到了好的种子,交给你种了,收割的时候功劳却是平分的,至于人嘛,我又没说你不可以借。” 周元杰冷静下来,可以往被秦安坑了太多次,这次只好小心翼翼又无奈地回答道,“我承认我被你说服了,但如果最后你的兵愿意和我走,你不能拦着!” “没问题。”秦安回答得很干脆。 他已经从一线上退下很久了,论眼光论大局观,可以说秦安绝不亚于陈斌,甚至略胜一筹,可这些年来他渐渐失去了自己单打独斗的兴致,反而更愿意去抓一些年轻人,按周元杰的话来说,是这只狡猾的东西厌烦了亲身冲锋陷阵,爱上了抓人丁为他服务了,对于这句话秦安并没有否认。 只是周元杰有一点猜错了。 秦安并不是真的就这么退出了,他只是在物色更凶狠的狼,将那些狼崽子们一个个都驯养好了,然后在他这只狼头的带领下,狠狠地放出去咬敌人,这才是严将军的计划。 “那这个聂羽,你是打算?”周元杰看了看聂羽的其他资料,这才开口,“除了他的医疗手段,其他成绩都有些……” “惨不忍睹,对吧!”秦安毫不在意地补充。 “……那你还?”周元杰惊讶道。 “老周,你还是只会看表面……”秦大队长叹气,“一个人,我们要看的是他的潜力,而不是他现在的成绩。天才往往会被普通人取代,这是因为什么?因为他们没有普通人有的大起大落,他们一开始就不能承受失败,天才失败的下场往往就是再也爬不起来了,可像聂羽这样的,就不一样了……” 秦安将资料往桌上一丢,拿了烟眯着眼吸了一口,“你只看到了聂羽现在算不上好的成绩,你却没看到他为什么能先考上医科大学然后提前毕业,接着顺利进到这所学校来,一个无权无势,家里只剩下一个弟弟的人,是怎么说服了校长的?你不觉得好奇吗?” 秦安深深吸了一口气,“而一个医生,又是怎么在4年里在不落下自己医术的前提下,在体能和理论课上勉强跟上大部队。” “……”周元杰沉默了一下,这才回答,“好,这个人我收下了。” “我会先让他出去一年,一年以后再交给你……还有一点,老周你搞清楚点,不是我求你收下,而是你求我放人。”秦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咱们也是老伙计了,你该不是不清楚在我前面玩文字游戏有意思吧?” 周元杰愤怒地看了秦安一眼,一拉椅子就出去了。 走到门口他顿了一下,“我欠你一次。” 秦安这才笑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聂羽此时根本不知道他的资料为什么会出现在秦安和周元杰这样的大人物身上,就像他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明明说好了是会被分到一个装备陈旧地域又差的的地方,怎么一转眼就到了广西著名的“疯狗白”的领地里。 聂羽此时到的很不是时候。 他的到来是秦安特地和宇文白打过招呼的,作为一个秦安指明要的特种部队的医护兵,宇文白当然不会特别地去为难——当然,他也更不会特别地去关注。 这就使他一到基地就发现根本没人迎接自己,聂羽有些无措地看着偌大的基地傻眼,他只是被直接派到了这里,没说他的职务是什么,也没说他需要去哪里报到。 这时候有两个士兵跑了过来,聂羽急忙拦住了他们,“不、不好意思,请问宇长官在哪里,我是新来报到的……” 两个士兵停下了脚步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个说,“不是说新来的那个正要和我们宇文队长打吗?怎么又一个新来的?” 另一个看了看聂羽的身材,“不像是这个人,应该是另外的吧。” 两人说完了才看向聂羽回答道,“宇文大队长正准备和人对打,大家都要去看热闹呢!你也一起去吧!” “这……好、好吧”聂羽看到他犹豫的时候两个士兵都面露不善才立刻答应下来。 和宇文白对打的新兵? 聂羽也有些好奇,他听过宇文白的名声,这可是一只真正的疯狗,作为一个军人,特别是作为整个军区的最高执行官,他居然放下身份私自出去教训那些地痞流氓,下手又极有分寸,都是先故意挑衅对方,接着用尽了只会痛不会伤的手段。 因为没有证据,警察拿他没办法不说,属下也全是一群他的狂热崇拜者,根本不用指望他们出卖自己的长官。 要说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一带的混混大大减少,连警察也学会开玩笑了:再干坏事就把宇文大队长喊来教训你们几个!顿时那些穷凶恶极的人全都乖乖听话了。 聂羽一路跟着两个士兵跑,却没想到两人跑得很快,他就是全力以赴都赶不上,在后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倒是跑在前面的两个士兵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没事,不用勉强,我们刚来也都这样,被宇文队长训练几个月你也能和我们一样的!” 聂羽虽然是听过宇文白的威名,可是没有亲眼见到总归是有些不信的,他迟疑道,“宇文队长很厉害?” “你见了就知道了!”显然两个士兵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询问了,回答得很快,“宇文队长的厉害之处不仅仅在于他的狠,下手毫不留情,还在于他那超凡的体格。” “超凡的体格?”聂羽正在揣摩着这句话,跑在他前面的两人却停下来了,他一个没刹住车险些摔了一跤,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眼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大片人。 而站在最中间的两个人,一个他不认识,但军装上的军衔还是让他一眼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宇文白。 而另一个…… 聂羽的声音被卡在了喉咙里! 苏霖北! 居然是苏霖北! 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苏霖北有多强? 那是在年度考核上4年拿了3年第一的人物,那是被所有教官叫出来做示范动作的人物。 可那算什么? 那时候苏霖北的对手不过是一些和他相同年龄的学生而已,宇文白又是什么人?那是在身经百战,打下了名号的“疯狗白”啊!苏霖北是强,就像是一颗最硬的鸡蛋,在所有鸡蛋中可以傲视群雄,可——当这颗鸡蛋碰到石头的时候,他还能一如既往地赢下去吗? 几乎是所有人都抱着一个相同的想法——自不量力。 宇文白看起来并没有那种大汉的粗犷,相反,他生的极为端正,两只眼睛深邃而有坚韧,穿着军装和他的名字一样显得并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可他用拳头让所有人记下了他这张脸!  疯狗之名,绝非虚言! “苏霖北!”聂羽急急地叫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或许是因为林悦吧。林悦和苏霖北是好兄弟,而林悦在这之前却让他产生了一种类似憧憬的东西,他不希望苏霖北败在宇文白手里! 或许苏霖北只是不知道宇文白?抱着这样的想法,聂羽大喊出声,“不要和他打!他、他很厉害的!你、你不是他的对手啊!而且、而且……”聂羽焦急地组织着语言,最终还是咬牙喊了出来,“他、他下手很凶狠!” 苏霖北有些讶异,回头看去,他不认识聂羽,可对方好心的提醒他还是收下了,冲聂羽微笑道,“有时候我们明知道不能战胜对方却依然想要去尝试,如果连尝试都不敢的话,就一辈子无法超越对手了。” 这是前世他的教官告诉他的话,也正是这句话彻彻底底改变了苏霖北原先的生活态度,这一次,他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了聂羽。他是说给聂羽听,亦是在说给自己听。 这次没人再嘲笑他。 他们都是战士,他们嗜血,他们疯狂,他们敬重勇士。 宇文白眼里精光一闪,“来吧!” 一瞬间,他率先冲向了苏霖北! 苏霖北怕宇文白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那么,他有必胜的把握吗? 没有。 他能打赢那个转业的特种兵是因为两个人是在拼命,而且,他其实根本没有打赢那个人!如果不是胡天皓的最后一枪,他完全活不到今天。可是,拿宇文白和那个特种兵相比,要他说谁更厉害,苏霖北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宇文白。 因为这个人够狠。 他不怕死,确切地说,他时刻准备着会死,因此他不惧死亡,只有真正不害怕死亡的人才会在每一次战斗力全力以赴,他们往往活得也比较长。 宇文白就是这类人,所以苏霖北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他甚至没有输的不太惨的把握。 如果说重生带给苏霖北最大的收获是什么,那不是他提前得到的技巧,早了多年的觉悟,那是他再也不惧死亡! 你指望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惧怕死亡吗? 因此,他未必没有和宇文白的一拼之力! 宇文白没有丝毫要留手的意思,一出手就是最狠最大的力。 战场上,你的手下留情很可能就是让对手杀死你的机会! “嘭——!” 苏霖北没有避开!他避无可避,所以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硬碰硬! “咳!”苏霖北被这一拳打得倒退几步,嘴角渗血,宇文白果然够凶够狠……他擦擦嘴角一个漂亮的侧翻躲过了宇文白接踵而来的攻击,脚下用力猛地揣在宇文白大腿骨上,这一脚他也没收力,按理宇文白就算不后退攻击也会顿一顿,这时苏霖北才感觉到了宇文白的威名所在——他根本顿也没顿,就像一点都不痛一样。 下面的人一片叫好! 果然是他们的队长,那是战神一样的存在!那是——宇文白宇队长! 聂羽着急地看着苏霖北,他的脑海里还回荡着苏霖北的话——“如果连尝试都不敢的话,就一辈子无法超越对手了”,正是如此,他知道场中的青年没有放弃,聂羽暗暗吸了口气,也许……战况并不是他所看见的那样! 你眼睛所看见的,未必就是真实的。 宇文白打得并不轻松。 苏霖北灵活得像一只豹子,就技巧而言,特种部队的技巧比宇文白在部队得到的要高明得多,再说比狠,宇文白是狠,他下手毫不留情,能用十分力就绝不会用九分,可这恰恰就是他的弱点。 一拳挥出,全力以赴,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下的后果是什么?那就是牺牲了速度! 惯性力学往往就注定了这种后果,要是用了十分力却没打中对手,那么你想收回来重新挥拳的时候,对方的拳头已经到了你的面前了! 苏霖北毫不留情地一拳打中了宇文白的右胸!宇文白被打得向后踉跄几步才堪堪站稳! “队长!” “宇文队长!” “长官!” 一个个兵痞猛地围住了宇文白,怒视苏霖北,“草,你他妈给我记住!” 他们确是没看到,宇文白哪里会是吃亏的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苏霖北被宇文白在各种隐秘的地方悄然打中,要不是他强撑着也早就倒下了。 他呼出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听起来平稳一些。 “你们,一起上吧!” 61、强者无惧 “你们,一起上吧!” 苏霖北平淡却嚣张的话响彻在整个军区上空。 低调永远不是最好的方法,在适当的时候只有嚣张、更嚣张,才能赢回人们的尊重。 这一次,苏霖北显然没有选择低调。 宇文白并没有失败,他只不过被苏霖北打得退了几步,仅此而已,可有些事并不是明面上显示的这么简单的,光是以这两个人的身份来说,苏霖北其实已经胜了。 短暂的交手也使苏霖北明白自己不是宇文白的对手,所以他才会说——让所有人一起上。 既然不是宇文白的对手……那么,就不让他出手! 苏霖北一旦说了一起上就意味着宇文白不可能放下身份继续出手。 先打中宇文白是第一步,破碎宇文白的强大,第二步,则是让他们所有人亲自体会他的实力! 聂羽已经看呆了。 以最后的结果来看,苏霖北非但没有被宇文白压着打,甚至可以说,他是略胜一筹。 这、这个人真的只是个和他一起毕业的吗? 他想过什么叫强大,是轻轻一伸手指敌人全歼的快感,是西门吹雪轻飘飘一剑西来的高手意境……可有时候现实是如此充满了真实感和传奇性——正因为它真实,它才更有震慑人心的力量! 在他看来宇文白是现阶段他根本不可战胜的存在,可这一刻他忽然就有了能战胜他的勇气,那是苏霖北身上的无畏无惧,这种情绪牢牢地拽住了聂羽,他感觉自己随时可以冲上去和宇文白大干一架。 “你……你他妈的说什么!”一开始要教训苏霖北的那个士兵率先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看他,“老子虽然自翊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屑这么多人打你一个!” “是吗……”苏霖北调整好了呼吸,淡淡道,“我怎么觉得,是你们不敢呢……” 他说得很慢,咬字清晰有力,一字一句敲在所有人身上。 军人从不畏惧失败,他们最看重的是荣誉。 这是一种藐视,没有人可以无视这种藐视。 宇文白推开那些围住他的士兵,面色沉静如水,“你现在,是我的兵,我不喜欢我的兵之间相互斗殴。” 苏霖北一怔,宇文白的意思的是…… 他承认他是他的兵,他承认了他的实力! 没等苏霖北回过神来,下一秒宇文白继续说道,“可这不代表我就会喜欢你,一个被硬塞过来的士兵,第一,我看不到你的忠诚,第二,我不喜欢太狂妄的人。” 苏霖北笑了,“长官,说了这么多,还不是要打一场吗?如果我没有和你打这一场的实力,我是不是就应该继续像一颗蒙了尘的石头,本来就不被主人喜欢,却还要在尘土下被人彻底遗忘?” 宇文白被苏霖北的话说得一窒!苏霖北这是在反击,是赤裸裸的指责,指责他将苏霖北丢入了炊事班的事! 可宇文白是不需要低头的,一个勇往直前从不畏惧的人,一旦轻易低头,他就失去了他力量的根源,他终于开口,“那么,你就打一场吧。” “宇文队长!” “长官!” 众人急起来,他们的荣誉不允许他们群殴一个新兵!那只是一个新兵! 军人是好战的,可也是极其有自己的底线的。 “谁有意见!?”宇文白扫视着他的这帮士兵,他们一个个都凶悍无所惧,可此时触及他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没有人敢直视他们的宇文队长,常年下来,这近乎成为了一种本能,长官的命令不容置疑! “没有意见,那很好。”宇文白这才把头移向苏霖北,“刚才,我输了。” 军人向来坦坦荡荡,输赢并不是真正重要的事,重要的是,直视本心! 苏霖北摇头,“是我输了。” 宇文白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延伸,他看到了聂羽,“你就是上面派来的的那个……”他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只好继续道,“去疯狗连报到。” 疯狗连? 顿时就有人不服气了,“老大,凭什么他可以去疯狗连!他很厉害吗!” 疯狗连以宇文白的外号命名,可想而知这是这里最为精锐的一个连队,也是数次在演习里拔得头筹的最大功臣,平时进去的战士都是千挑万选的精英中的精英,聂羽不过是个新来的,却被派进了这个连队,也难怪有人不服气了。 顿时叫嚣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宇文白没有给聂羽震慑他们,这代表了一种默认的态度,战士们叫的更加不满了。 苏霖北摇了摇头,“你们好像忘了什么啊……” “现在起,你们的对手是我!” 他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时间,人多对人少的情况下,苏霖北选择了先发制人! 趁人病,要人命! 这本来就是一场并不公平的对打,苏霖北没有必要拘泥于形式了,把他们全打趴下!这才是他的目的! 说是群殴,可并不是这么容易的。 一个人的周围能战的人本来就有限,一个不小心还会误伤自己人,有时候听起来和做起来或许会是完全相反的极端。 群殴这种事,如果交给一群经验丰富的小混混,场面或许就会大为不同了,小混混虽然论单人作战绝不是这些军人的对手,可是论群攻的经验……他们比这群军人强太多了! 这不是6人一个小队的小组对打,这是几十个人围着苏霖北的战斗! 快!他太快了! 这是所有战士的心声,苏霖北就像一台疯狂运转的机器,闪避、闪避、还是闪避! 闪避你妹啊! 宇文白手下的士兵当然和宇文白有一样的弱点,那就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全力! 不怕强大的对手,就怕强大却没有弱点的对手。 苏霖北冷静地计算着他们出手的最佳角度和频率,脚下一个个躲闪却毫不反击,可他很清楚,这绝对不可以演变成一场消耗战,一旦变成了消耗战他就必输无疑。 对方最大的优势是什么?人数! 只能在他们并未适应并意识到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不然他没有半分制胜的机会! 不动声色地将脚步往空隙外挪动了一步,苏霖北弓起了身子,犀利的眼睛已经渐渐锁定了那些外围的敌人,将这些人像连线一样在脑海里连成线,在他们出手的部位,会做出的反应一一计算好,苏霖北知道,时机,成熟了! 众人猛地发现,原先和兔子一样灵敏的苏霖北忽然动作慢下来了,大喜,一个个更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外围的人则是随时准备补充上去,不料苏霖北就在这时突然发难! 一个迅猛的滑步苏霖北闪到了众人的背后,就在他们一愣之间在最近那那个人颈间重重一击,接着像是早就预想到了一样似的,飞快躲过了旁边一个人的挥来的拳头,脚下一扫硬是将一米八的大汉扫到了地上,接着用肘部狠狠撞上了第三个的人胸口后在他背上又是用力一拳…… 聂羽就这样愣愣的,或者是傻傻地看着他。 这不同于林悦一下就把他掀翻的无力感,要说林悦带给他的是干脆利落的力量,那么苏霖北带给他的视觉冲击简直颠覆了他这么多年所见到的。 苏霖北和宇文白比的是技巧,是力量,但那只是一对一,远远没有一大群人在一个人手里吃瘪的爽快感。 “好、好厉害……”聂羽忍不住喃喃道。 真的很厉害。 宇文白眼睁睁看着苏霖北将他手下的战士一个个击倒…… 被打倒的人都没有爬起来继续——群殴就已经让他们失去了骄傲了,都被打倒了还爬起来和对方拼体力就实在太没下限了! 这几乎是所有人一致的心声,倒下的战士默契地看着身边的战友,接着站起来退出了战斗的队伍。 宇文白没有阻止,他只是抽出一支烟点燃了,或许这个时候,他才想起了电话中的人对他说的一句话——“不要小看这个人,他并不只是简单地拥有漂亮的成绩而已。” 也许此时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苏霖北的强大。 他的强大不是肉体的强大,在最少的时间的找到敌人的弱点,接着利用弱点找到缺口并完美地完成反击——这,才是苏霖北真正厉害的地方。 苏霖北根本没有发现他的这项特长,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前世他的队长秦安会收下他,收下算不上最强,甚至可以说是全队最弱的他…… “小子……”一开始挑衅苏霖北那个兵是少数几个没被他一击打到的军人,这会他赤红着双眼看着苏霖北,“现在是3对1……你不会有机会了……” 显然被他一口气干掉了几十人,剩下的人早就发现了苏霖北利用的缺口。 苏霖北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在空中一个翻身用力地撞到了他身上!这个刺头兵根本没有料到苏霖北居然放弃了他最有利的闪避而采用了正面冲撞,一个不急竟是被他撞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可没等他站稳,苏霖北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 等聂羽回过神来的时候,苏霖北身前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他就是这样的强大,强大到他需要去瞻仰,他又是这样的感动,感动到他几乎想要呻吟出声!就在刚才,眼前这个青年教会了他一样东西,一样有人直到死都无法明白的东西。 ——勇气。 正是无所畏惧,正是敢于挑战自我,他才正真正站在巅峰! 这是一个勇者必须拥有的东西,这是一个智者无法摒弃的东西。 也许,就是这一刻,聂羽才真正明白了战斗的真谛! 62、这一战不好打 你永远无法预知下一秒的命运。 用武力震慑了对方以后要做的,绝不会是继续嚣张,适当的放低姿态才是人和人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苏霖北蹲下了身子,扶起了那个最先说要教训他的那个刺头兵,开口道,“下手有些重了。” 对方先是一愣,接着狠狠地回瞪过去,一把推开了他,没好气地叫道,“老子用不着你来扶!”说着他兀自站了起来,脸上依旧恶狠狠的,却不再像之前那般藐视和不屑了,他开口道,“不过输了就是输了,老子服你!” 这种事一有人带头,剩下的人面子上也说得过去了,纷纷过来拍拍苏霖北的肩,“小子,有一套啊!没看出来啊!” 聂羽呆呆地看着原来还对仇人似的对苏霖北的人瞬间换了一个态度,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这时他耳边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声音。 ——“拿出你的价值,拿出你的实力。这里不是军校。” 这里是军营,谁也不会把后背交给一个连自己的命都无法保证的人。 想要获得这些军人的认同可以说很容易,却也不容易。 要么是用爽朗的性格慢慢和他们接触,要么,就是苏霖北用的办法——全部揍过来。 前者或许会得到友情,可得不到尊重,后者虽然友情但会少一些,但没人敢再小看你。 苏霖北知道他在这里根本不会呆上好几年,所以悍然选择了后者。 可聂羽不同。 他既没有那种军人之间的彪悍洒脱,也没有苏霖北以一当十的铁血武力。 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军人而已,加上——会那么一点医术。 没有人可以为他铺路,他可以做的,不过是靠自己。 “那里。”宇文白回头看向聂羽,指着远方,“插着旗帜的地方,便是我们广西军区最精锐的连队——疯狗连,现在,你去那里报到。” “可是、我……”聂羽讷讷地不知所措,求助似地看向苏霖北,后者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什么,聂羽定了定神,说话终于流利起来,“可是,我实力很弱啊……” “有什么问题?”宇文白微微提高了音量,“我指定的人,谁敢有问题?” 聂羽一怔,咬咬牙应下来,“是,长官!”他毫不怀疑,只要他再迟疑一下,宇文白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一把拽出军区!他做的出来!宇文白的眼神太可怕,他甚至只是略一接触就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接着宇文白看向苏霖北,“至于你,我想你的班长应该还在食堂等你。”他想了想又道,“3天,我只喝水,包括在场的所有人。” 宇文白并没有忘记赌约,可他显然将打赌和对苏霖北的安排放开看,并没有因此改变他的决定。 只是苏霖北却摇了摇头,“这不需要。” 宇文白皱了皱眉,这是打算……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这时苏霖北却并说,“炊事班我可以继续呆着,但是赌约,我希望换一个方式。” “你说。”宇文白并不是蛮不讲理。 “我要他们!”苏霖北一指远处的疯狗连,“一天1个小时的搏击对战,一天一个人。” 苏霖北考虑清楚了,要是真的履行了赌约,一来,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拉仇恨,二来,这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事。重生后的苏霖北大脑一直很清晰,对于一件没有意义的事,只有两个结局:要么,放弃它;要么,改变它! 出乎意料的是,宇文白居然摇了摇头,“这个要问他们自己,我不能做主。” 这话让聂羽怔了怔,刚刚还霸气十足说着“谁敢有问题”,这会儿却说他不能替别人做决定? 苏霖北也是一愣,宇文白的回答确实令他小小吃了一惊,可随后又释然…… 强权者可以控制手下却无法得到他们的心,而既强权又尊重手下战士的领导者,才真正称得上是合格的领袖。以这帮战士的角度看,宇文白确实有资格、有实力去当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做他们内心崇拜的精神领袖! 想通了这一层,苏霖北很快回答,“好,可我要见他们一面,当面谈一谈。” “那么,一起去吧。”这话宇文白是对聂羽说的,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走在前面了。 对苏霖北而言这不过是一种小技巧罢了,用话分散你的注意力,行动和语言达到一个平衡点,而在你看起来他的身法就显得飘逸。 因此苏霖北只是面无表情地跟上了宇文白的步伐。 可小聂羽显然是有些无措。 前面两个人不论他怎么追都追不上,要知道那两人看起来都是在走路,而他已经快要跑起来了! “放缓呼吸。” 聂羽吃了一惊,这才发现苏霖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频率,掌握呼吸与脚步的频率,用心去感受。” 聂羽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照着苏霖北所说的做,他立刻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跟上两人的脚步了! 苏霖北有些吃惊于聂羽的吸收能力,这才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宇文白将聂羽调到了疯狗连,而将他丢进了炊事班了。 要说宇文白这么做不带情绪那是不可能的,宇文白不喜欢苏霖北这是事实,可他这么做另一个原因则是,聂羽是缺乏进取的、冒险的勇气,而苏霖北则是太过冷静,以至于失去了和人融洽相处的本性。 疯狗连最不缺的就是锐意进取的疯狂,而炊事班最不缺的,是心平气和。 只是,宇文白却错误地估计了苏霖北的心态。 优秀的成绩带来的不会是骄傲,因为苏霖北很清楚他的实力,他不强,他真的不强。 秦教官可以一招就将他打得趴到地上,前世的战友随便出来一个都能将他打倒,那么,这样的他,真的很厉害吗? 苏霖北来到疯狗连全体成员面前,他只说了一句话。 “想要变得更强的,答应我。” 宇文白手里的战士,比起军人来更像是凶徒,他们无所畏惧,因此换来了强大的战力,这样的人,往往就更渴望变得强大。 苏霖北只是一句话,基本已经奠下了结局。 宇文白没有想到苏霖北所谓的“谈谈”居然是抛下这样一个诱饵,可苏霖北又算不上无故放矢,他的确有这样的能力,他的技巧,他那让人眼花缭乱的攻击方式,这些都是宇文白从未教过他的战士们的。 因此苏霖北并没有费什么功夫就轻易做到了他想做到的。 可聂羽却不行啊。 真要让聂羽和这帮老兵相处,欺负是没有的,但看不起是肯定的。 你一个弱小的新兵,凭什么进入我们疯狗连? 疯狗连是荣誉的象征,而一个如此弱小的士兵,它代表就不是荣誉,而是耻辱了! 所有疯狗连战士眼里的不满、疑虑,像一柄犀利的宝剑深深刺伤着聂羽,他想要大声辩解他不是开后门进来,他想要辩解这一切和他无关,可直到最后他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苏霖北带着鼓励、坚定的目光如同救世的光辉映入了聂羽的眼里。 苏霖北明白做一个弱者的痛苦。 前世在特种部队,他就是弱者,那是一种绝对称不上好受的感觉,对聂羽,苏霖北渐渐生出了一种想要保护,想要看着他成长的感觉。 这和对林悦的感觉不一样,他一开始就知道林悦会很强,他帮助林悦,却只是加速林悦的成长,就算没有自己林悦依然是前世的林悦,可聂羽就不一样了,他需要自己,没有他,聂羽或许就真的会被毁在疯狗连。 只是,苏霖北没有想到,聂羽并不像他想得那样脆弱,聂羽脑海里再一次响起苏霖北对他说的话,响起林悦对他说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并不友善的疯狗连所有战士——“我会向你们证明,我,不会是永远弱者!” 宇文白的眼里终于闪过一道动容,不论是苏霖北带给他的冷静,还是聂羽带给他的勇气,这两个原本在他看来的弱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被两人悄悄地补上了? 一天一个人的搏击对战,很快疯狗连的战士就发现,他们在进步!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苏霖北以他可怕的战斗意识在从他们手里得到经验的同时也在影响着他们。 “嘭!——” 苏霖北闪过诡异的一拳后一脚将老兵撂倒,同时脚下并不收力,而是整个人往左一闪,“嘭”地一拳打中另一个战士! “杨哥、侯哥。”苏霖北收力,笑道,“今天你们可输了。” 对打是培养感情的最好方式,几个月下来苏霖北早就和这群人混熟了,虽然谈不上亲密可也有了不菲的交情,一对一的对战基本已经没人能打赢他了,这才变成了二打一,好在疯狗连的战士都是战斗狂,也没人会在意这个问题,毕竟双方对练都是在帮助自己提升实力。 可苏霖北得到的不仅仅是这些。 每一个人都会有他们擅长或是不擅长的,疯狗连并非每一个人都喜欢搏击和打架,也有以理论出名的,比如一个外号叫“学者”的军人,见解独到、思路清晰、广泛的知识面令苏霖北获益良多。 至于聂羽。 相比之前,聂羽已经强大太多了。 苏霖北都不得不倒吸一口气,当一个人抛弃了他原本的畏惧胆怯,潜力居然可以上升至如此的高度! “北哥!”聂羽在苏霖北身旁坐下。 他已经变得强大,在苏霖北身边的时候却依然觉得自己不过是1年前那个有些自卑与怯懦的人,这种认识令他不断努力,这1年他接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就算苏霖北不认同他去却依然接受了宇文白的训练模式。 这种效果是显着的。 苏霖北不得不承认,虽然宇文白的训练并不安全,甚至可能危及生命,但这确实是磨练一个精锐战士的最好方式,只是为了战力而牺牲安全,真的值得吗?没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包括宇文白自己。 “北哥,听说你今天把杨哥和侯哥的黄金组合也给拆了!”聂羽兴奋地握拳,“这可是咱们连最厉害的组合了!就北哥你这身手去特种部队也绝对不是问题!” 这话说得苏霖北一愣,特种部队? 算算,也是时候了。 …… 秦大队长吸了口烟,桌上摆着两份报告。 一份是林悦的,一份是苏霖北和聂羽的。 而前者的厚度却赶上了后面两者加起来的厚度。 秦大队长看着桌面若有所思。 他没想到林悦身上居然也有真正的军人的那种嗜血和疯狂,在他原本的预料里,这应该是一个理智而冷静的年轻人,就一个技术人员兼战斗人员来讲,那确实是一种不错的品质,可这一趟半年的实战训练,林悦带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了! 宇文白正在野外训练营地进行日常训练,警报器忽然“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他猛地一愣,接着重重地一拳砸到树上,“该死的秦安!紧急军事演习!” 宇文白迅速拨通了秦安的电话,“你他妈的搞什么!”他说话一直这么不客气,一向小心眼的秦大队长倒是不介意,反倒是笑眯眯地反问,“你不是都猜到了吗?何必问我?” “你他妈的就不能给我打个招呼!” “那还叫紧急军事演习吗?玩的不就是一个突然性嘛!” 秦安的反驳让宇文白顿时哑了声,只好挂了电话迅速开始安排起来。 而电话另一头……秦大队长悠闲地抽了支烟,吐出一口浊气,“在真正训练你们之前……就让我好好看看你们所有的潜力吧……” 这世上,只为了两个预备队员就出动整个军区的紧急军演,或许,也只有秦安秦大队长有这个胆色了…… 63、正式对战 从某种意义上讲,苏霖北现在还是第八连队——炊事班的兵,那么这场军演应该是没他什么事的。 可别忘了,他有一个隐晦的支持者,秦大队长。 秦安只是一个电话就解决了这个小小的麻烦。 紧急着,这位可称之位高权重的‘飞鹰’特种大队最高指挥官拿起联络器,大手一挥,“第一组由南向北包抄他们的前进路线,第二组从后拦截他们的仓库,第三组……嘿嘿,给我炸了他们的军火库!” 前面两组有过百名战士,可第三组仅仅只有20个人! 这20个人里,包括了林悦。 秦大队长根本不用分析,他选择的演习地点是广西军区的大本营外延伸10公里! 要说战略上的布置,秦大队长压根懒得布置! 人数,是宇文白的兵占绝对的优势,可论实力…… 宇文白的手下是厉害,他们是永远的冠军,可这针对的,是普通的常规部队,它不包括特种军区!不包括特种战士! 以10比1的人数比例,宇文白算不上吃亏,可要以战力分析,那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该死,疯狗连迅速整好行囊和武器,绕到军区后5公里处隐蔽!”宇文白很清楚这场战要赢,必须先保留他的精英战力,以秦大队长的谋略,很可能就是先把他的先头部队一锅端接着各个击破。 很可惜,宇文白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尾。 军火库绝对是敌人最先下手的地方,宇文白思路清晰,那么他只要掌握秦安那里人数最大的移动方位就可以推断哪一边是要袭击他的军火库的部队了。 只是秦安是什么人?阴险而睿智,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典型的水瓶座,宇文白猜到的他哪里会猜不到? 这只20人的小队伪装在他的先头部队里,于某个地方悄悄分离。 就算一直注意着秦安的动向,宇文白也不可能去数他的这只部队是不是忽然少了20个人? “苏霖北,你跟着疯狗连行动。”宇文白接到秦安的电话后就直接下令。 没想到苏霖北却摇摇头,“不,我想去守军火库。” 宇文白目光如炬,“不行,对方几百人来军火库,你一个人有什么用!” 苏霖北在听到是秦安手下的‘飞鹰’特种大队和他们军演的时候就一阵激动了。秦安,秦大队长,他前世的教官! 等他冷静下来后就意识到了宇文白战略上的错误,宇文白太不了解他的秦教官了! 如果换了一个指挥官,可以说宇文白的应对策略不仅一点没错,而且可以游刃有余地将对方打得团团转,可他现在面对的是秦安!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而相比于宇文白“疯狗白”的称号,秦安“狡狼”的称号则更显得诡异与多变。一只疯狗只会咬人,只要你将它彻底地打死了,那就什么问题都没了,可“狡狼”算什么?狡诈、阴险却凶残的狼! 所以他的教官绝对不会这么笨! 论了解程度,苏霖北再了解不过他的教官了。前世腥风血雨中走过来,可以说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深切地了解自己的战友,包括他们共同的教官! 而让少量的精英去炸掉军火库,这才是他的秦教官干得出来的事! “让我去。”苏霖北的脸上终于一改平静,“不然……” 宇文白猛地一怔! 苏霖北居然拿着小刀搁在了他的脖子下,只听苏霖北说,“不然,就让这场军演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指挥官!” 他要真这一抹喉,那宇文白就是挂了,当然不是真的挂,只是一种形式。他一挂,军演结束,己方最高指挥官被自己的兵干掉,这可就真的搞笑了。 “苏、霖、北!”宇文白再怎么像一条疯狗,他也不能拿这个开玩笑,疯狗是对他战斗的勇猛无畏做的评价,可不代表他是个无脑的指挥官。 “你是一个士兵!”宇文白双目龇裂!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真的听话的士兵……”苏霖北无所谓地笑笑。服从命令,即使命令是错的,这是每一个士兵必须做到的事。可明知是错误的命令为什么没人反对?因为他们只是士兵……必须要有一个人做恶人,那么这个恶人就让他做吧! “长官,请。”苏霖北拿起联络器递给宇文白。 宇文白恶狠狠地冲联络器叫道,“见鬼!我会派一个士兵来参与你们军火库守护任务,一切……听他指挥!” 挂了联络器后宇文白才怒视苏霖北,“这下你满意了吗!” “我要确定你不会在我走了以后改变通知。”苏霖北并没有放下手里的刀。 “呵……”宇文白怒极反笑,“好,我发誓。” 军人注重承诺,苏霖北这才放下了武器。 就在这一瞬间宇文白一个大跨步跃至苏霖北身后,膝盖一个用力的冲击差点将苏霖北打得跪在地上! 苏霖北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宇文白比他更快、更狠! 他根本没有给苏霖北反击的时间,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宇文白到底是宇文白,在他全力以赴,大力发狠之下苏霖北甚至来不及闪避就被一拳撞到了墙上! “咳!”苏霖北吐出一口血沫,宇文白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脚揣在他胸口上大喊,“你很能啊!你他妈的记住老子的外号,老子是疯狗!疯狗!答应下是一回事,你能不能去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苏霖北抬起头,反常地没有动手,而是用慑人的目光看向宇文白,“就当我留在炊事班,有什么区别吗?” 宇文白一愣,苏霖北说得不错,少他一个其实不少,至于指挥权……到时候他一开口随时能收回来,这样一想其实也不算什么。 可苏霖北的态度不对!他才是他的长官!可刚刚苏霖北干了什么!他拿刀威胁他的长官! 苏霖北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演习结束,我自愿受罚。” 宇文白终于放开了他,大敌当下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苏霖北墨迹,“记住你的话!” 苏霖北这才爬起来擦了擦嘴角,他做的是错的,不论有什么理由,违抗命令、劫持长官,光这两条就足够让他喝一壶了。只是苏霖北的目标并不是在这里往上爬,做一个军官,他的目标是特种部队。 苏霖北完全兴奋起来了。 前世他很弱小,经过这一世的努力,他已经成长到什么地步了?拿那些前世的战友们练练就知道了。 火速赶到弹药库,苏霖北直接开始了布置。 “你、你,你们先去弹药库占据制高点,一个观察一个准备好狙击,你,你,你,你,你们去大门两边分别寻找隐秘点。”苏霖北指着几个人开始分配工作。 “是!” 几个人纷纷跑去潜伏起来,还剩下10几名战士供他调配。 苏霖北太年轻了,本来要这几个人不提出一点反驳或是意见是不可能的,可苏霖北学的专业是什么?是指挥! 这亦是他第一次真枪实弹地自己上阵指挥,先不说战术如何,对于气势的运用却很娴熟了,凌厉的目光仿佛要把人看穿,不容置疑的语气,雷厉风行的布置……光是他下令的速度和语气中隐隐含着的威慑都让人生不出反驳的念头。 什么是指挥者? 若是连自己的下属都无法威慑住,那就根本没有去下令的资格! “其他人……跟我来!” 苏霖北率先向前跑去。 没有人质疑,没有人犹豫,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这个人忽然就成了他们的长官,而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乖乖听话了……要知道这群军人从来不服班长、营长、能让这群疯狗白的属下服气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宇文白! 可眼前这个青年,居然让他们生出了听话的念头! 苏霖北没有管他们怎么想,事实上他也无暇顾及他们怎么想了! 如果他是秦安,他会做的肯定是炸毁整个弹药库,而哪里是突破的最好路线,哪里又是投掷炸弹的最好地点…… 由于枪支弹药都是分门别类放置的,仅靠一颗小小的手雷不可能将整个弹药库都炸掉……那么秦安会怎么做…… 这时,通讯里里传来了两个观察手的声音,“报告长官!我们看见他们的身影了!该死,他们从后面绕过来,已经进入仓库了,我们无法攻击!” 苏霖北回复道,“收到,他们发现你们了吗?“ “报告,没有!” “那就继续呆着别动,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放黑枪!” 滴答,滴答…… 水声? 苏霖北一个顿住,立刻反应过来! 是汽油! 将汽油一路顺着各弹药架撒,接着只需一点火! 该死! 他怎么没想到! “你们分别去一号仓库和二号仓库弹药架下埋伏,打翻他们手里拎的水瓶!”苏霖北当机立断! 毕竟只是演习,汽油都用水代替了,而火源很可能就是在水的开端丢上一只打火机,要真的完成了,他们可以说就全部牺牲了。 他们从哪里进来的? 苏霖北眼神一凌立即想到了答案! 通风口! 后门早就被他们封闭,想来他们能进入的地方只能是通风口!那么……谁会出现在那里而不参与行动……只会是这只突袭小队的指挥官!只要干掉这个指挥官他们就不可能成功了!毕竟这次演习是匆忙中临时举办的,处于公平原则对方肯定也只是刚刚接到任务,根本没有时间对这里进行探索,没了指挥官他们就不可能将整个弹药库都摸上一遍! 苏霖北想到这里猛然就拔腿往通风口跑去! 果然不出所料。 穿着特种作战服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一台电脑,一边有条不絮地对着通讯录发布着指令。 冷静却不失亲和,温和却不失有力! 如此熟悉的声音让苏霖北整个人猛然一怔! 64、这不是过家家 苏霖北暗暗吸了口气。 真他妈的! 林悦没有发现他,这个时候要怎么做? 苏霖北想都没想,不论他和林悦有什么交情,现在是演习,而林悦现在是演习中的敌人,还算得上一支队伍的头头。 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干掉他! 苏霖北并不知道这一年林悦是怎么过来的,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林悦这一年在秦安的手里!秦安是什么人?能将前世的自己来个大换血的教官,苏霖北心里由衷的敬佩和热爱的人,他绝对不敢小看现在的林悦。 “章朝、卫国,你们两个去抢占制高点,那里肯定被人安排了狙击手,小心点;陈锋、杜宇飞,你们两个去找对方的指挥官,他肯定意识到我们的策略了,把他做掉!小黎,你去支援陈锋他们……” 林悦镇静地下达着指令。 而通讯器里传来的回答并不是单纯的“是!”或者“是,长官!”苏霖北清晰地听到几个人回答的是“知道了,老大!” 只有心悦臣服才会对对方称“老大” 。 苏霖北按捺下心中的惊意,并没有靠近林悦。 整个仓库过于空旷,一点点细微的动静都会被人捕捉到,何况是被特训过的林悦,苏霖北深知这一点,所以他现在只能期望自己可以一枪干掉对方。 刚刚将枪口对准林悦,对方却猛地一个翻身,谨慎地将笔记本往怀里一塞跳出1米远。 “怎么了,老大?”通讯器里传来队友的关心,林悦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事”,却在谨慎地环顾四周。有人盯着自己! 这是每个人都常有的直觉,而经过特殊训练的战士则会将这种直觉无限倍地放大,好比说正常人要对方盯着自己1分钟才有所察觉,而林悦这种却只需要几十秒。 苏霖北没有出手,他心里一顿,故意将目光投在林悦身边几十厘米的地方,用余光注视他,果然,林悦察觉到目光的消失,渐渐放下提上来的心,行动却不如之前那般轻松写意了,而是处处给自己留下一个警戒点。 苏霖北并不吃惊林悦会有这样的反应,而是缓缓重新将枪口举起来,深呼吸…… “嘭!!!——” 林悦瞳孔猛然一缩! 身子反射性地倾斜,“啪!”空包弹打在他的手臂上,留个一个淡淡的痕迹,弹壳在地上滚了几圈终于缓缓停住不动。 林悦平淡的眼睛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 直觉告诉他,对方——绝不弱于他! 苏霖北继续面无表情地扣下扳机! 刚才那一发子弹是冲着林悦的心脏部位去的,可对方就这样躲过了他的攻击……不是巧合,绝对不是巧合! 不愧是他的秦教官…… 这是上辈子林悦并没有走过的路,苏霖北记得上辈子林悦只是作为一名厉害的技术人员被派到他们队伍里的,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历史呢……这个时候苏霖北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这些,他现在要做的将对方干掉! 林悦躲过子弹的一瞬间就下达了指令。 “陈锋,立即到我的位置来,发现对方指挥官……做掉他!” 苏霖北正想叫人,却发现林悦已经反应过来了,一枪飞了过来! 苏霖北脚下一动堪堪躲过这次攻击,林悦的下一枪却好死不死地打中了他的联络器! 这样一来,他根本没有办法找人支援自己了……只是苏霖北并没有绝望,将耳机一摘猛地往前丢去,苏霖北知道如果在对方的援军赶来之前做掉林悦,那么一切都是可以翻盘的。 这一刻,林悦终于看清楚了苏霖北的脸! 一年不见,对方的眼神依然深邃,从眼里迸射出的是前所未有的战意! 那总是古井无波的眼里,这一刻却是炽热的,林悦终于意识到,他已经像周枫、像张泽那样,可以和眼前这个人一战了……即使没有很强很强,可到底是……可以真正像个军人一样一战了,不再需要苏霖北手下留情,不再需要打一段停一段补充体力,是真正的敌对方! 两人忽然就站住不动了。 “好久不见。”苏霖北缓缓吐出四个字。 林悦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举起枪,“那就一战吧。” 没有顾忌、没有留情。 这不是两个人的战役,这是关于整个演习里谁先占上风的斗争。 “老大、老大!我们就要到了,随时准备支援!”通讯里传来两人的嚎叫。 林悦缓缓摘掉了联络器。 苏霖北先动了! 他整个人以诡异的速度冲向林悦身边! 林悦一惊下率先扣动了扳机! “嘭——” 射偏了! 只见苏霖北欺声而上,一个剧烈的撞击将林悦撞倒在地!林悦显然没有料到苏霖北会这么做,诧异之下后背传来一阵剧痛,背部被猛地撞上了钢板,反震的力量让他闷哼一声,只听“嘭”的一声,林悦的心凉了半截! 苏霖北快速推开林悦,带着一丝难得的狡黠的笑容身形一闪就没了人影! “老大!”赶来的两个队员一眼就看见了被撞在钢板上的林悦,叫出声来。 “我没事……”林悦捡起枪,眼里掠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他又变强了。 甚至,变得更睿智了。 地上的笔记本中了苏霖北一枪正嘶嘶地冒着白烟,看样子是绝对不能再用了。 空包弹虽然远距离射人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可近距离也是会伤及人命,在这么近的距离射中电脑,电脑自然也是报废了。 电脑一报废,对这个仓库和整个军区的地形他们就彻底不熟悉了。 苏霖北打的算盘十分精妙。 他到底是宇文白手里的士兵。 不论怎么说,大局为上才是一个指挥官真正要做的事。 重新换了一个通讯器,苏霖北迅速联络到手下的战士,他沉静沉着地重新下令,“周虎,你们去支援王啸远他们,对方指挥官派了2个人要抢夺制高点。陆文,你留下10个人继续刚刚的任务,其余人来一号点……” 苏霖北目光一闪,接着冷静有力地吐出4个字——“干掉他们!” “嗷嗷!!——” 通讯器的人全部低声叫了起来!! 一阵压低了声音的欢呼差点把苏霖北的耳朵震聋。 人们有时候喜欢冷静的、思维缜密的指挥官,这类人会安排好一切退路和应对措施,可有的人更喜欢勇往直前不顾一切向前冲的指挥官,而宇文白的手下……那都是一群充满了血性的汉子!他们崇尚武力,崇尚勇士! 先前苏霖北的命令虽然都很合理冷静,可偏偏就少了一股冒险的味道,更多是倾向于“守”,这并不是这些人希望看到的,虽然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的,可这一会儿,苏霖北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充满了军人的剽悍和血性! 攻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 干掉他们!!! 那一瞬间,苏霖北脸上的神色是肃穆的、沉静的,这一刻,他手里的枪反射出乌黑的色泽,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为冰冷镀上了一层火热,金属的光泽变得熠熠生辉。 当理智和血性融为一体的时候,确实具备巨大的杀伤力! 所有人的胸口起伏着,苏霖北听到有人骂了一句——“卧槽!这话真他妈带劲!” 没等多久二十个人就来到了和苏霖北汇合的地方。 这时候,他们看向苏霖北的眼睛不再是无所谓和隐藏的不屑,这种带着血丝的,凶猛的眼神像极了宇文白! 苏霖北笑了笑,嘴里话却如冬日冰凌,冰冷铿锵,“所有人,跟我来!” 没有人搭话,厚重的军靴踩在地上仿若无声! …… 林悦没有理地上报废了的电脑,他只是犹豫了仅仅1秒,接着下令。 “除了章朝和卫国,其他人全部来我这里……” 就如同苏霖北了解林悦一样,林悦同样了解苏霖北。 那个男人,看起来冷静理智,可在内心深处却是疯狂而有血性的,就像他冰冷的外表下内心的柔软一样,他会怎么做?林悦并没有想太久,只是一秒,他就确定了苏霖北会做的事。 全力出击! 这才是那个男人会做的事! 人数和质量。 林悦手里是一群全新的,年轻的特种战士,而苏霖北手里却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常规部队的士兵。 林悦嘴边牵起笑容,他温和有力的声音终于在空旷的仓库响起,“走!” 65、分道扬镳 秦安抽着特供的大熊猫,两条腿搁在茶几上,幸福地吐出一口气,“这日子,腐败,真TM腐败!不过……我喜欢!” 宇文白穿着军装立在屏幕前,看着秦安欠扁的脸冷声道,“秦大队长,这可是演习中吧!怎么两方首脑也能随随便便聊个天?” “不不不,这也是一种策略啊!”秦安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呼出一口白气,“我和你聊天,看看手下谁先找到对方的位置?嗯哼……咱们军演不仅要比作战人员,技术人员也是座金矿啊!” 宇文白脸上不大好看,冷哼一声,“秦队长哪里话,要说技术人员,我这出的人才也不算少了,哪里知道你们特种连队的只要勾勾手指我这就挤破了脑袋往你这跑,我是不怕输,就是怕脸皮厚。” 宇文白的话说不上客气,秦安却没什么表示,反而是打了个哈哈,顺着他的话道,“承让承让,为了向你们表示敬意,这次我就派你们半年前过来的‘黑狗’对付你们好了,您觉得怎么样?” 这次宇文白没回话,直接把视屏给关了! 秦、安! 他恨得牙痒痒,常规部队多少年才培养出一个人才,可特种部队那可真的是只要一勾手指就大把地往那跑啊!要比人才资源,就是10个疯狗连也不是秦安手里的王牌特种小队‘飞鹰’的对手! 秦大队长愕然地看着瞬间黑下来的屏幕,不由失笑,这个宇文白,勇猛有余,冷静不足……要不是这样,其实他也想把这只疯狗挖到他们特种军区来的…… “黑狗,找到你原来的主子位置没有?”秦安换了个频道,懒洋洋地吼了一句。 “找到了,等会把位置传给你!对了老大,什么叫我原来的主子啊!”通讯器里传来黑狗的嚎叫声。 黑狗原先是宇文白的手下,可放在一个“疯狗”的部队里,他这样有些闷骚的技术兵是不受重视的,因为性格的沉闷,即使他的技术在整个军区都是数一数二的,在队伍里也不是很受欢迎,后来就被秦安一纸文书给抢走了,这家伙走得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可跟着秦安才几年,什么性格沉闷!现在一放出去那就是个兵油子! “就怕你念旧情,下手不够狠。”秦大队长轻飘飘一句话就点燃这只黑狗的鸡血。 “嗷嗷!什么!我会念旧情!老大你等着,我10分钟内就把他们的资料全部偷过来!”说完这话黑狗就挂断了通讯器。 “唔……”秦安挠挠头,现在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好激呢? “苏少尉,你那里怎么样了!”宇文白接通了苏霖北的通讯器。 “报告长官,对方人数大约20,是我方的5分之一,现在……要战斗了!” “战斗个屁!”宇文白怒吼出声,“你拿什么和人家战斗!人家他妈的是特种兵,面对面一对一人家一招就够我们喝一壶了!你他妈知不知道什么叫偷袭什么叫乱咬!妈的,给我布置好战术再行动!” “……”苏霖北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在身后所有人的目光里,伸出左手…… 啪!!! 他、把、通、讯、器、关、掉、了! =口=! “那、那个……”身后有个队员胆战心惊地提问,“宇文队长的……通讯?” “嗯。”苏霖北头也不抬。 “长官你、你挂了他的通讯?”不死心的提问x2。 “嗯。”苏霖北终于抬起头了。 这下大家松了口气,这位长官还是怕了吧。 只是,苏霖北并没有把重心放着这个无谓的话题上,他抬起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终于站定,“埋伏起来吧。” “这里?”大家看了看四周,清一色属于绝对空旷状态的地方,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隐蔽点,怎么看都不是大量埋伏人群的地方。 “就是这里。”苏霖北没有解释,只是把头往上抬了抬,上面复杂的钢筋,错落的结构和黑暗的环境,这都给人提供了一个潜伏的好去处,而下面正是由于空旷才会降低敌人的警戒心。 这些东西只要他说出来,队员是不可能不信服的。 只是他不打算说出来,有些东西需要大家自己去思考,而一个指挥官如果发个指令都需要向自己的手下全部解释清楚,那他也不配做个指挥官了。 但他到底高看了自己属下的忠诚度。 没人动,每个人脸上都写着迟疑和怀疑。 苏霖北是临时派过来的,他们真正的直属上司是宇文白,可刚刚苏霖北却挂断了宇文白的通讯器。 “还愣着干什么!” 苏霖北像是根本没有看见他们的迟疑似的,冷声道。 “可是长官……” “没有可是!”苏霖北将枪指着他们,“战场上,没有可是!” 有一点苏霖北错了。 这群战士是宇文白的手下,他们并不像他前世在特种部队一样,长官的话永远是圣旨,长官的话绝对不能违背,对命令产生质疑就活不长。他们不过是一群常规部队的兵,他们狠,他们凶残,可他们没有杀过人,没有上过战场,他们永远不知道这一秒的迟疑换来的是什么下场。 他们只知道,自己这位长官,用枪指着他们! “啪!——” “啪啪!——” “啪啪啪!——” 苏霖北怔住了。 他看见那些他临时掌管的下属们,一个个全都拿着枪对准了自己。 黑洞洞的枪管,来自自己人的枪管。 “抱歉,长官,我们不能答应你。”有个稍微感到了愧疚的士兵解释了一句,可他拿着枪的手却没放下。 良久的对峙。 苏霖北终于缓缓地,带着淡淡的自嘲将手垂了下来,“从始至终,你们就没真的服过我。” “我们很抱歉,少尉。” “我明白了。”苏霖北笑了笑,喉咙带着一点沙哑,询问道,“那么,你们想怎么做?” 他势单力薄,纵使单兵作战再强,面对来自自己手下几十个人的枪,他都没有一丝胜算。 “冲上去,把他们全歼!”有人开口,他的眼里充满了狂热,那是一种忠实的教徒眼里才会出现的狂热,苏霖北发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银色十字架,天主还是基督的教徒? “那就不好意思了。” 苏霖北将枪往腰间一插,脸上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我留在这里,你们自己去冲。” 想了想他加了一句,“从现在起,你们的一切我都不负责,请你们自己承担责任,这样可以吗?” 众人对视一眼,俱都点了点头。 苏霖北没有说什么,他身子矫健地一个翻越,借助几个零散的箱子大步一跨飞上了顶部,身形渐渐在顶部的黑暗里消失。 剩下的人惊愕地看着这迅猛灵活的动作,再看着头顶那一块上好的隐蔽之处,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像……好像这位长官并不是无故放矢的? 可事已至此,他们总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吧,带头的往夹板上深深看了一眼,却依然语气坚定,“我们冲!” 待所有人都消失后,一声轻微的喊声在下面响起。 “北哥!北哥?” 苏霖北探出一个脑袋,愕然发现居然是聂羽! “你来做什么?” “我是来帮你的啊,北哥!” 聂羽挠着脑袋笑了笑,灵活地攀上了顶部,“刚刚我都看到了!是他们太过分!” 苏霖北轻轻地说道,“这不是谁过分的问题,是我这个指挥官做的不够好。” “不是!”聂羽鼓着一张脸拽过苏霖北,“北哥你做的很好了,真的!” 他说得有些急,“是他们不识好人心!” “嘘!”苏霖北猛地掏出枪来,“有人来了!” 林悦带着一大帮人的脚步突然顿住了,他疑惑地看着四周,缓缓吐出两个字,“不在?” “老大,你怎么知道不在?” “感觉。”林悦笑着拍着这个队员,“多去磨练磨练,你也会有这种感觉的。” “知道了啦,老大!”那名队员嘀咕了两下才不死心地问,“那老大你觉得他们在哪里?” 林悦笑了笑,“我们从哪里来他们就会在哪里。” “那我们快走吧老大!我都等不及要干一场了!嘿嘿!” “好。”林悦带头继续往前走。 苏霖北犀利的眼睛缓缓盯着林悦的背影,这绝不是出击的好时机。 如果那些人没有走,那未必没有一拼之力,可现在只剩下他和聂羽,那就不同了…… “跟上去!”苏霖北拉了一把聂羽。 “哎?” “林悦的推测是对的,他们肯定会在通风口,我们到时候就来个出其不意吧……” 说完苏霖北拽住上面的钢筋轻巧地一跳,在地上滚了一圈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冲聂羽招了招手。 聂羽怔怔地看着这个青年的背影,摇咬了咬唇。 在那些人全部用枪指着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看见苏霖北眼里依然是冷静和沉着,没有愤怒或者指责,只有深刻的悲凉和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即使被背叛,却依然用他的东西去保护那些人! 这才是苏霖北要跟上去真正的原因! 聂羽学着苏霖北的样子跳了下来,跟在了他身后。 66、一加一,不等于二 就在苏霖北跃下房顶的刹那,宇文白已经通过他的最高权限接通了其余人的联络器。 “单独行动?”宇文白皱了皱眉,“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苏少尉单独行动!”他了解自己的部下就像了解自己一样,只是比起他的部下,宇文白能当上他现在的位置,凶狠之余也有一份大局为重的观念和微不可察的细心。 他相信以苏霖北的沉静,是不可能不明白分开行动的意义的,那代表着,他们在那群全新的特种兵的对峙中获胜的机会又要下降十分之一! 张瑜现在是他们这群人的“代理”指挥者,听到来自自己长官的质问,语气变软了几分,“老大,你派来的那个军官太……所以我们就……”他将整个事情简单地阐述了一下,宇文白的扯着嗓子就吼了一句,“你们的胆子还真TM的大了啊!连长官的命令都敢违背了!” 张瑜讷讷地不敢还嘴,他们是狠,可放在宇文白面前那就是大巫见小巫了,被骂得狗血淋头愣是不敢顶一句话。 宇文白骂完喝了口水,倒不是他护着苏霖北,而是苏霖北是自己派过去的,他们几个拿枪指着自己派过去的长官,那不是摆明了对他不尊重嘛!何况,现在是在干嘛,是在演习!要是自己的指挥官不是被敌人斩首的是被自己人干掉的,宇文白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嘭”地一下砸了杯子,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到每个战士的耳朵里,让他们一个哆嗦。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军火库必须给我守住了!不然不用回来见我了!” 苏霖北因为关了通讯器所以没有听到宇文白的死命令。 但是聂羽却听到了。 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和苏霖北说。 “北哥,我们……” “再等等……”苏霖北制止了聂羽接下去的话,他和林悦等人始终拉开了10米远的距离,对方也就一直没有发现他们。 林悦这次接到的任务本来就是要锻炼他手里的这群新的特种兵,所以比起战术秦安更愿意他带着这群人直面战斗,这样一来,林悦也就没有去计划那些伏击或者什么,他没有提醒手下的人注意什么,演习里吃点亏能让他们长长记性也好,总比在战场里送死的好。 “嘭——!” 林悦有所觉,身子一晃就躲过了这发子弹。 张瑜猛地站了起来,“被发现了,大家上!” 林悦倒退几步,把打斗的场面留给下面的队员,细细地这群人中找起苏霖北来。 没有、没有、依然没有! 他皱起了眉头,忽然有人一拳挥了过来! 林悦像是早就知道似的,稍稍往一边侧了一下就躲开了,脚下一个用力将人生擒住,锁喉的技巧被他灵巧地用在了那人身上,“你们的长官在哪?” “鬼知道!”宇文白的手下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就算被制住了一点都没有被抓的觉悟,林悦手心一翻,掏枪在他身上抵了一下,低声道:“你已经完了,规矩你知道。” 那人也停止了抵抗,按演习的规则,他是个死人了,死人是不能讲话的,可宇文白的手下除了勇猛,还有一点是无耻,他倒是不再和之前一样怒目而视了,反而开始骚扰起林悦来,“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埋伏在这?” 林悦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因为我是他,我就会选这里……不过,这里倒不是首选……” “他?” “你们的指挥官——苏霖北。”林悦重新把枪上膛,解释了一句,“我们认识。” “他?哼!” 林悦敏锐地察觉了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只好把疑惑的目光看向这个“死人”。 “北哥!”聂羽急道,场面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宇文白的这些手下在林悦那些特种战士的手里虽然称不上特别弱,可在两方有枪的情况下,对方拔枪的速度比他们快了大约1秒!这一秒就说明了结局,大部分人根本没怎么搏击就丢了枪成了“死人。” 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 “等!”苏霖北眼里折射出的冷静让聂羽不知不觉抚平了有些焦躁的心,一个字,苏霖北从头到尾只说了一个字——等!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聂羽不清楚,可他清楚一点,只要全心全意地相信面前这个人就可以了,他似乎就没有犯过错,可看起来,他做的每件事又好像都是错的,甚至是鲁莽的。他和宇文白对战,他让所有人一起上和他对战,他拿枪指着手下…… 那些种种看起来好像都是错的,都是愚蠢的。 可这些愚蠢的事放在这男人身上,似乎就……似乎就变成对的了? 仓库里的夕阳已经渐渐淡去了,拖出大片大片的阴影,林悦墨黑的短发被这余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看起来变成了浅浅的栗子色,显得格外柔和,可他手里的枪却依漆黑冰冷,沃黑沃黑的眸子里眷写着一份疑惑和迷茫。 苏霖北,去哪儿了? 苏霖北耐得住气,林悦却同样耐得住气,两边都在等,苏霖北是相信他能找到一击必杀的机会,林悦却是笃定着苏霖北会自己冒出来,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这方的人被全歼! 苏霖北和聂羽静静地潜伏在不远处,苏霖北目光如炬,场面已经有些失控,张瑜等人渐渐也被打出了火气,一招比一招狠,而林悦手下的特种战士也是一批新兵,他们虽然在技巧和心智上都比张瑜等人高上一筹,可没有被宇文白感染过,下手远没有那种狠辣的劲。 苏霖北松了口气,看的出来他的秦教官只是在训练这些新的特种兵,并没有真的拿特种兵来欺负他们军区,不然如果林悦手里的是一批老资格的特种兵,张瑜等人根本撑不住一炷香的功夫。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成功的机会也被大大增加。 苏霖北知道,林悦没有看见自己,必然会有所怀疑,甚至他也知道,林悦自身一直没怎么动手,或许为的就是……等自己! 苏霖北的眼睛在场上扫视了一圈。 难解难分…… 他将手搭上了聂羽的肩膀,低声道,“这场仗,能不能赢,要看你。” “我?”聂羽惊呼出来,“可是、可是我能干什么啊……” “带上帽子,假装是我我,拖住林悦。” 苏霖北盯着他的眼睛看,一字一句是那样铿锵有力。 “你和林悦打过,那个时候你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可是现在……你未必就没有和他一战的力量!” “我……”聂羽想要摇头,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大脑已经不听使唤了。 “你可以。”苏霖北将枪掏了出来,递到他手上,“现在你有两把枪了,而林悦只有一把。” “你能做到的。” “我……我能……做到?”聂羽迟疑地接过苏霖北的枪,厚重的枪支,金属特有的重量,漆黑的部件完美地组合在一起,沙漠之鹰! “枪,枪给我了,那你呢?”聂羽听到自己这么说。 “要是你成功了,枪在谁的手里都是一样的。” 苏霖北褐色的瞳孔映进了聂羽的眼里,带着一贯的自信和沉静,这一刻却是全心全意的交付,他说,你可以,他说,你能做到的。聂羽望着手里的枪,苏霖北的枪,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可以的!他能做到! 他有两把枪了。而林悦只有一把枪! 所以……他能拖住林悦! 是啊,这是多么可笑的理由,可这一刻这个可笑的理由却像是信仰一般牢牢地贴在聂羽的心口,带给他勇气,带给他执着和力量! 苏霖北冲聂羽展开一个微笑。 “你从来就不是弱者。” 你,从来就不是弱者。 这句话聂羽不知道等了多久,这种带着肯定的、笃定的、有力的话,终于在最后像一针强心剂打在了聂羽的心上! “啪!!——” 聂羽戴着苏霖北的军帽,帽檐将他的脸压得很低,他猛地从林悦的身后蹿了出来,速度之快甚至没人反应过来!!眨眼之间聂羽已经欺身而上到了离林悦不到20厘米的地方,林悦根本来不及回头,聂羽一脚将林悦手里的枪大力踢了出去!! “嘭!!!——” 林悦的枪陀螺似地在地上飞速转了几十圈滑到了隐蔽的角落! 林悦反应很快,就这在一刻他一把抓住了聂羽的手腕,硬生生挤掉了聂羽的枪! 聂羽没有惊讶,正是因为1年前深刻体会到林悦的厉害他才要变得更厉害!因为不惊讶,因为不高看自己,因为那颗强大的、无畏的决心,聂羽这在一刻表现出的速度和直觉让林悦有种“这个人真的是苏霖北”的错觉。 苏霖北就在这一瞬间一下捡起了聂羽踢飞的,属于林悦的那把枪! 然后下一刻,他猛地冲出来借助聂羽的攻击看清了林悦躲闪的痕迹! “啪……” 相比前面的每一次动静,这次的声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林悦不动了,场下的所有人都不动了! ——苏霖北将枪口抵在林悦的腰上!!! 这一刻,他的瞳孔透亮沉静,仿佛要将整个宇宙的星辰全部点亮!! 67、一眼换疯狂 擒贼先擒王! 苏霖北淡若湖水的瞳孔闪了闪,他缓缓地将枪口往上移,让所有人看得更清晰一些,有力的话缓缓回荡在所有人耳里,“全部投降,剩下你们老大一个人……亦或者,你们的老大阵亡,你们继续。” “老大!” “我们投降!” 林悦不用回头都知道这人是谁。 熟悉的音线多了一丝成熟,抵在他腰边的枪管一动不动。 局势很明显了,林悦阵亡,那么苏霖北一群人获胜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二十;可如果其余人投降,林悦一个人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他获胜的几率就要大大增加了。这分明是一个无二的选择,可苏霖北却没有直接毙了林悦,而是将这个选择权交给林悦手下的战士。 他在赌! 他赌林悦手下的特种兵不够果断,赌他们对林悦的感情深厚! 林悦哪里会猜不到苏霖北的想法,他冷声道,“不许投降。” “可是老大!!”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对不起了,老大……我们……投降!” 这帮战士到底是没有遵循林悦的决定,一样的对白,一样的结局,同样是违背自己长官的命令,林悦的手下违背是因为爱戴,而苏霖北的手下却是因为不信任。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苏霖北并没觉得有什么,他只是冲聂羽示意了一下。 聂羽带着林悦的全数手下驱车开往战俘营,从始至终,林悦都没有听到苏霖北对他的手下下过一道命令,说过一句话!他看见苏霖北的眼里不带一丝感情,那种深沉的冷漠几乎让林悦窒息,只有,他只有在看向聂羽的时候,眼里的冰冷才稍稍褪了一些。 林悦不知道怎么说,有许多话想问,可当下却不是最好的时机,他的眸子沉了一下,扇子一样的睫毛密密地将他有些柔和的脸披上了淡漠。 “这么久不见,你还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礼。”林悦将苏霖北的枪管慢慢移了下来,脸上带了一丝笑意,“可擦枪走火就不好玩了。” 苏霖北笑笑,将枪递到他手里,“又没有上膛。你的枪,还你。” “你舍得?”林悦接过枪,爱惜地摸了摸,“我这把可是最新式的,比你们那些破铜烂铁可好不少,光是射速就提升了百分之五。” “那可说不准。”苏霖北捡起他的枪,拿在手里转了一圈,“玩枪,还是要熟悉的才有手感。” 张瑜等人疑惑地看着这两个似乎在聊天的年轻人,不由开口问道,“苏上尉,你这是?……” 苏霖北看了他们一眼,犹豫了一下,“你们愿意,继续听我的?” 几人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苏霖北笑了起来。 在林悦并不意外的眼神里,他的手指一点,“那抓住他吧!” 秦安在一瞬间失去了林悦手里19个人的联络,这让他微微蹙眉,转身接通了黑狗,“小黑,你查查谁在那儿。” “是!老大!”片刻后黑狗调出了一份资料,“我刚刚通过林上尉被毁的笔记本调出了摄像头,对方好像是一个年轻的少尉。” “年轻的少尉?”秦安皱着的眉头忽然松开了,“把图片调清晰了给我看看。” “果然是他!” 秦大队长摸了摸下巴,这一年里他丝毫没有放松对苏霖北的暗中查看,不论是苏霖北刚到军区就给宇文白一个下马威还是他一个人单挑数十人的举动,秦大队长都从中感到两个字:疯狂! 可苏霖北的疯狂和宇文白不同,他疯狂得有理智,他疯狂得有目的。 不仅如此,他相当懂得把握好分寸,就是那一次的疯狂后,整整一年里他没有给宇文白找过任何麻烦,即使他在炊事班呆了一年都没有任何不快的样子。 这个青年绝对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可他将他所有的情绪全部隐藏在那张看起来平淡的,隐约有些冷漠和凌厉的脸上,旁人无法得知他的情绪。 秦大队长随意地重新翻了一下苏霖北这一年的资料,清一色的训练内容,后面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地方,可就是这样一份资料却让秦安反反复复翻了好几遍。 是哪里不对…… 秦安手中的资料都快被他翻烂了,忽然,他瞳孔猛地一缩! 没有休息!苏霖北没有一天的假期用来休息! 任何人,只要是人,他一定会有一定的时间用来休息,放松紧绷的情绪的,这在特种部队里很常见,在常规部队就更不用说了,可苏霖北的这份资料里,整整365天,他没有一天是不在训练的! 人之所以是人,正是因为人具有机器没有的情绪,可苏霖北这样训练却已经和机器一般无二了! 秦安不知道的是,苏霖北并不是在强迫自己,他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只要一放松,眼前就会浮现教官死去的笑容,就会浮现战友一个接一个死去的或解脱的、或蹙眉的、或担忧的眼神。 他无法放松,更不能放松! 命运已经给他开了一次玩笑,他绝不会就这样任由时间滑走! 秦大队长想了想,将资料扔到一边,褪下自己别着上校军衔的军装,转身要了一身普通的作战服。 “老、老大,你这是!?”下面有人惊叫出来。 “微服私访!”秦大队长大手一挥,“敌人总有办法找到我们指挥部的位置,老子就给那只疯狗玩一出空城计!至于我的身份嘛……好久没有亲手练练了,总秫着也不好嘛,总要活动活动手脚,不然生疏了怎么办!” 理直气壮地一番话将小队员说得惊愕地点了点头,可他很快又开始狂摇头,“老大你不在我们怎么办啊!” “自己看着办!”秦大队长不负责任地丢下一句话,“要是我被斩首了呢?你们就懵了?那我养你们干吗嘛的,自己没脑子吗!行了,滚蛋!” “是,老大……”小队长懵懵懂懂地晃出了指挥室,接着彻底愣了,靠,自己这不靠谱的老大分明是打着幌子溜出去自己爽了啊! 秦安照着手里的GPS很快找到了军火库,眼睛一眯,制高点已经被占了?秦安是什么人,演习的专业户了,将身上的红牌子一摘就冲着上面招手,“自己人,自己人!” 上面的狙击手一愣,透过枪上的远视镜正想看个仔细。 “啪!——” 他猛地发现自己的心脏中了一枪,红色的粉末染了一身。 “啪!——” 又是一声! 身旁的观察手也是一愣,然后发现自己已经光荣“牺牲”了。 卧槽!! 两个人又惊又怒! 秦大队长露出一个招牌微笑,很贱地吹了吹枪口,接着左眼一闭,右手做出打枪的姿势,对着两人就是一晃,嘴唇做出一个“啪”的口型,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仓库。 “哥!!”观察手是狙击手的弟弟,这时看着秦安简直想抬枪就把他蹦了。 “叫我也没用,咱们是死人了。”狙击手很光棍地在地上一躺,“没必要置气,光对方刚才拔枪的速度和准头,我就没信心和他打。” 300米开外,一把沙漠之鹰正中心脏,那是什么水平? 就算是用狙击枪也不一定能做到的事,那个人却在短短的瞬间就做到了!甚至他瞄准的时间可以说根本没有,是快到可以忽略不计! 秦大队长嘀咕着“意外的轻松啊”顺顺利利找到了林悦和苏霖北。 林悦没有开枪,他很灵活地穿梭在一大群人之中,和苏霖北单挑的场面似曾相识,只是如果说苏霖北那时候是干脆凌厉,那么林悦则是真正的灵活!每个人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作战方式,苏霖北用的是速度和力量,林悦是技巧和敏锐。 苏霖北没有参与进这场战斗,他此刻犯了一个错误,在战场上致命的错误! 苏霖北到底不是神,神才不会犯错,他想用这些人来试探林悦的身手,所以他一直没有出手,塔形看看林悦的成长,正是他的迟疑,正是他的等待,给秦安创造的机会! 演习才开始了一个前菜,秦安可不希望自己的一员大将就这么折损在这里,他微微一笑,一枪向苏霖北打去,这一枪他没打算将苏霖北打到阵亡,可苏霖北急速的反应力却还是让他吃了一惊,只见苏霖北目光一凝就躲过了子弹,接着居然循着弹道的轨迹眼都不眨地就是一枪!! 秦安身形一闪闪过子弹,一把拎起了林悦,大喝一声,“跑!” 林悦迅速反应过来,脚下一蹬,一下跳上了天窗,上面的两个狙击手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林悦倒是不客气,一把夺过两人的枪,对于已经“阵亡”的人他当然不用客气,向着下面就是一阵扫射。 秦安趁乱冲苏霖北挥了挥手,顺便干掉了一名队员,接着狡黠一笑也跳上了天窗。 苏霖北愣住了没有动! 教官! 是秦教官! “长官,快抓住他!” “少尉!” “苏少尉!妈的!!” 张瑜等人的呐喊声他一概听不见了,此时此刻,苏霖北眼中只有秦安那矫健的、灵活的、带着可恶的笑容的身子。 即使他没穿军装,即使他看起来比前世更年轻,可他的笑容依然深深铭刻在苏霖北心里,那和他死前的不甘,死前的勉强的笑容是不一样的! 这是,活着的秦教官! 苏霖北整个人像木头一样定住了,林悦跑掉了,秦教官也跑掉了。 这些统统不重要了。 “苏少尉,你到底在做什么!!” 愤怒的指责声将苏霖北从怔忡中喊醒,他回头看见了张瑜等人的脸,不信任,不忿,怀疑的眼神几乎将他洞穿,吃人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灼出一个洞来,就在那样的目光里,苏霖北毫不在意地转过身,忽然打开了他的通讯器,一字一句,那漠然沉静的脸上,此时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兴奋与狂热!! “宇长官,发现对方指挥官……请求支援,请求批准——斩首行动!!” 68、一个人就一个人 宇文白愣了一下,“你确定?” 苏霖北正色道,“我见过秦上校,不会认错。” 宇文白听苏霖北叫出了秦安的名字,倒是若有所思,“怎么发现他的?” “他从我手里救走了一个人,是我的疏忽,长官。” 苏霖北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过错,他沉着声,用近乎祈求的、妥协的语气道,“我希望……您能批准,这对我来讲,很重要。” 宇文白眼里闪过一道讶异。 从始至终,苏霖北的表现都让他带着怒火,不论这个人是多么的优秀或是有天赋,在某些事上却有着旁人无法想象的执着,也正是因此,常常轻易挑起了他的不满,可宇文白没有想到,这个人也可以放低了姿态,用带着恳求的语气和他说话! 可宇文白并不是这样就会心软的人,就在前1个小时,这个人用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想到这里宇文白冷声道,“不可以。你继续在那里防着,哪里都不要去。” “长官!”苏霖北焦急地喊出声。 “这是命令。”宇文白“啪”地一声关了通讯器。 苏霖北咬了咬唇,良久不语。 就在这个时候,张瑜等人走了过来,他们看着苏霖北,用称不上友善的语气质问道,“刚才,长官为什么不出手追捕,再之前,长官为什么不出手生擒了他?” “就因为……你们认识?!” 苏霖北没有回答。 他只是直视众人的眼睛,用深沉冰冷的语调缓缓问道,“到底,谁是长官?” 6个字! 简简单单的6个字让所有人顿时噤声! “我说,我让你跟着刑世荣那混蛋一年可不是为了让你在演习的开始就被炮灰的!”秦大队长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不满地望着林悦。 林悦抬起头,声音有些冷,“他不是混蛋。” “哈?”秦大队长头一次愣住了。 林悦再一次重复,“刑教官……不是混蛋!” 秦安脸色慢慢变青,接着又渐渐变白,强按下心中的怒气,尽量使自己的话听起来平稳和冷静一些,“你现在回来了,就是我的兵,嗯?” 林悦点头:“我知道。” “我和刑世荣那老混蛋要是打起来,你帮谁?” “……是长官你的命令吗?”林悦迟疑了一下。 “是!” “帮你!”林悦回答得很快。 秦大队长察觉到不对劲,推翻重来,“那要不是我的命令呢?” “帮他。”林悦很肯定地答道。 “……”周元杰你个王八蛋!秦大队长彻底抑郁了,他就知道把人交给那只老狐狸绝对没有好下场!虽然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可当林悦这么说出来,秦大队长还是彻底在内心发飙了。 “你观察一下环境,我打个电话。”秦安面无表情地丢下这一句话,抬腿往角落闪去。 “老周你他妈的到底给林悦那崽子灌什么迷汤了!老子和你没完!”秦安压着声音吼道。 电话另一头传来周中校爽朗的笑声,“没什么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不过就是故意把人丢到危险的地方然后虎躯一震将人给救了嘛,狡狼你别生气啊,气坏了身子怎么办啊!我可还等着你多找几个好苗子送来给我练练呐!” “是嘛!”秦大队长眯起眼睛冷笑一声,“不过最近老子有点手痒,忽然就想亲自带兵了,老周你还记得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个人不?” “哪个?那个和林悦一起毕业的那个?”周中校迟疑道。 “对。”秦安咧开嘴角,“我忽然不想把人丢给你了,这人,我自己要了!” “别啊!!!”周中校愤慨道,“上次你明明说这苗子更好,先放部队练练再给我的!” “有吗?”秦大队长抬头望了望天,唔,阴沉沉,似乎要下雨了,“我应该没有说过吧,成,那就这样,我忙,拜!” “长官,接下来怎么办?”林悦重新将枪上膛,看了看阴下来的天,靠着墙壁站得笔直。 秦安倒是不以为意,随意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丝毫没有什么军人该有的严谨和纪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来惬意地抽了一口,“你得学会自己看怎么办,我救了你,不代表我会永远来救你,绝大多数的时候应该是你救我,难道不是吗?” 林悦握枪的手松了松,终于还是点头道,“您说的是。” “那你有什么策略了?”秦安好奇宝宝似地看了一眼林悦。 “游击战。”林悦的厚重的军靴踩在水泥地上,琥珀色的瞳孔轻轻闪了闪,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却是铿锵有力。 要论局势,宇文白这边还是占了下风的,虽然秦安没有刻意地去布置战术或者明确策略,可他手里大把的特种兵是干什么吃的?常规部队和特种部队的差距不仅仅体现在纪律性或者训练强度上面,更多是的一种对知识的理解和运用。 不论是爆破、空降,还是侦查、潜水,那都是普通的士兵不会去学的东西,学的多了,人的自主思考性也就强了,一个只知道听从命令的士兵永远成不了将军。 “游击战?”秦安重复了一遍,看了看昏沉的天空,嘴边噙起一抹邪笑,“等天黑?” 林悦呼出一口气,弯了弯僵硬的膝盖,点头确定,“等雷、等雨。” “这一年跟着老周,学到的挺多啊?”秦大队长调侃道。 林悦并不见恼,而是笑着点头,“周大队会的很多,很厉害。” “哼!”秦大队长又不爽了,将烟蒂往地上一丢,狠狠地用军靴在地上磨了几下,“你的那个朋友苏霖北……”他透亮的眼里划过一抹光,话中带着几缕寒意和森然,“由我来练!” 到底谁是长官? 这还用问吗?明明白白的事情!可他们却不得不承认,他们根本没有做一个下属应该做的事,甚至连最基础的——信任自己的长官都做不到! 苏霖北忽然笑了,原来低沉沙哑的嗓音多了几分了然和明朗:“我单独行动,接下来由张瑜全权接管我的工作,算是命令。” 说出这话,其实也是变相给了所有人台阶下,没人去揭穿这道命令后面隐藏的东西,那会对他们作为一个军人的坚定产生质疑,对自己产生质疑,尽管这样做真正伤害的是眼前这个年轻的长官。 一个长官真正要做的,是团结所有人,发挥每个人的本领,统筹全局,做一个精神领袖。 可苏霖北到底是太年轻了! 他前世学的不是指挥学,比起这个他更热衷的是以一个士兵的身份来标榜自己,遵从长官的命令,上阵杀敌。 因此苏霖北并不知道,在这群对自己有着敌意的人之中,怎么去命令他们,怎么去发挥他们。他脑中忽然就闪过秦教官的脸——如果情况对换,站在这个位置的人是秦教官,他一定会有办法将这帮兵痞子管得服服帖帖的吧! 张瑜的眼神有些微妙。 一直以来,苏霖北在他们面前的表现都称不上是强势的,他只是用他淡漠和平稳的声音下着一道道命令,用沉默和对视来回应一次次质疑。 就是那该死的默然! 有时候默然就等于示弱,这个长官虽然看起来有些冰冷和可怕,可实质上却没有做出过什么,他好像一直、一直在妥协。 正是这种妥协带给了他们一种错觉——这个长官只是徒有其表! 军队便是这样,越是示敌以弱,越是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而现在,又是这样! 苏霖北没有理这群人,这是他和教官的第一次重逢,这是他和林悦第一次面对面的较量,而其他的,真的不重要了,信任也好,不信也罢,他自己的价值,不需要在这些人身上去证明什么,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的士兵,就现在来讲,也不会是一个好的指挥官! 张瑜回头,松了口气,“分组守好各个通道。” “那……这里要不要?”有个队员问了一句。 “不需要。”张瑜最后看了一眼苏霖北消失的背影,带着一股不确定道,“也许……有他在就可以了。” 人就是这样,在存在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在失去后才渐渐察觉,直到现在苏霖北下了这样的命令,彻底断了两者之间的联系后,那些细节才慢慢浮上水面。 比如,他冷静严肃却意外精准的指令,比如,他面面俱到没有遗漏的部署,再比如……在他们陷入苦战后的扭转乾坤……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东西,在他真正进行执行的时候才发觉到其中的困难性,他不知道怎么去调整人的防守,他猜不到敌人会在哪里出现,这些都是他张瑜做不到,而那个男人——已经做过的事! 直到这一刻,张瑜才猛然惊觉,有些人总是在说话,而有的人,只会做! 那并不起眼的背影里,那肩膀上闪烁的军衔像是咧开了了嘴巴的人脸,带着无尽的自嘲和自信,彻底消失在他的眼里! 69、追逐和逃离 苏霖北闭着眼睛躺在最高处,他在脑中不断回忆着先前战斗的片段,教官的身手……一如既往的强大,这种强大令他心惊。 在他原本的设想里,重生后的自己不断训练,怎么说会比前世更厉害才对,可当他真正和秦安面对面的时候,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眼睁睁看着林悦跑掉,而秦教官紧随其后地跑掉,动作之利落和迅捷让他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 “教官……”苏霖北喃喃几声,望着逐渐黑下来的天,一双眸子却意外的透亮透亮的,“夜袭才是好时机呐……” 到了晚上,演习的重头戏才会开始了…… 来回巡视的战士们重重的军靴踏在地上,在格外沉静的黑夜里就像明灯似的将自己的位置暴露出来,可没过多久,这种声音就迅速消失了! 大雨! 倾盆大雨哗哗哗地落下来,不仅掩埋了所有的脚步声,连带着将空气也变得闷热潮湿。 苏霖北呆在雨里没动。 以他对自家教官的熟悉,这货绝对会乘着天黑继续从老地方摸过来。 将整个身子蜷成一团,苏霖北明亮的瞳孔无时无刻不在防备和观察环境。 “啪嗒……” 及其轻微的动静,苏霖北猛地一震! 即使雨声掩盖了一切,可如果刻意去听,那种细微的动静便会被放大无数倍,特别是在他的耳朵一直贴着地面的情况下! “想法倒是不错。”秦大队长打了个哈欠,撇了撇嘴:“或许其他人想不到,可我怎么觉着,有一个人不会想不到呢?” “我们可有两个人。”林悦露出一口白牙,在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可不出力!”秦大队长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看着林悦,“作为最高指挥官,我只想看着你们打而已。别妄想把我拉下水!” “可有人不这么想!”林悦话音刚落,瞳孔骤然一缩!  “唰——!!” 一道人影飞快地掠了过来,速度之快连秦安都怔了一下,可是…… “嘭!!——” 秦大队长轻巧地抬手挡下了这次攻击,手腕一翻之间,人已经闪到了林悦身后,临走前倒是没忘狠狠地在来人身上踹了一脚! 这一脚他没收力,实打实地踹在苏霖北身上,将苏霖北踹得一个踉跄! 素闻秦大队长呲牙必报,苏霖北选择率先攻击他而不是林悦,这一笔秦大队长瞬间就用脚力还了回去,虽然他躲开了这次攻击,但不能避免他心里略感不爽,他不爽的后果就是苏霖北险些被踹到吐血! “速度倒是还不错,就是人蠢了点!”秦大队长不屑地拍拍手,眼睛一瞥林悦,“愣着干什么,你上!” 苏霖北了解自个儿教官的脾气,虽然秦安嘴上确实毒了些,可他知道这是秦教官独有的方式,这个人的温柔从来都不在体现在嘴上的。 林悦也不多废话,眼神一凝,脚下用力,骤地冲了上去! “嘭——!!” 林悦一拳正中苏霖北的右胸! “有进步啊……”苏霖北呲了呲牙,疼!真他妈的疼!林悦的手劲比起一年前不知上升了几个档次! 林悦正想答话,胸口猛地受到了苏霖北的一击,他感到喉口一甜,一股血味蔓了上来,林悦强自咽了下去,目光一闪,“看起来你也是。” 秦大队长干脆地退到一边开始看戏,嘴上还不免赞扬几句,“林悦你这擒拿不够利索啊,速度还不行……哎哎,苏霖北你那拳位置不对,要再往左偏一点儿就好了……” 苏霖北眼睛沉了沉,和林悦继续打下去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要先制住秦教官! 这么一想,他脚下猛地一顿,竟是不管不顾地任由林悦一拳轰在他身上,接着一下冲至秦安面前,在秦安略显诧异的目光里伸手往腰间一掏! 空的!! 居然是空的!!! 苏霖北抬起头却看见秦安一脸玩味你举着原本应该出现在他腰间的枪,在苏霖北的目光中随意拨弄了一下,随着“霹雳啪嗒”的声音,子弹被他拆了一地!! 苏霖北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知道是一回事,事实摆在眼前是另一回事。 仅仅只是瞬间的事,他就知道自己在秦安面前没有一丝赢面! 没有一丝!! “还你!”秦大队长依旧懒洋洋的,将枪往苏霖北手里一塞,似笑非笑,“还想陪我玩玩?还是,先陪你老朋友玩玩?” 林悦就这么站着没动。 雨水淋在两个人身上,两人都一动不动,他们仿佛看到了多年前,两个人也是这样站着,那时候他们的面前坐着陈斌陈教官,那时候,一切还都尚未发生,岁月将青涩从两人脸上褪去,这一刻,他们脸上只剩下坚毅和狂热! 林悦在等,等苏霖北动手! 可苏霖北没有动手,他看了一眼秦安,缓缓吐出3个字。 “我会赢。” 这一刻,苏霖北的眼里没有林悦,是完完全全的没有! 林悦温和的脸上顿时冷若寒冰! 说完这句话苏霖北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 他想走! 秦安没有表示,他依旧靠着砖瓦耸耸肩,林悦忽然就心头火起,他已经变强了,可为什么那个人的会有那么一瞬间,眼里没有自己一丝一毫的影子,甚至在两人战斗的中途忽然换人攻击! 这代表什么林悦并不清楚,可他就是有些愤怒,有些无法言表的东西缓缓升上心头,那些莫名的情绪在这一刻迅速占据了他身体的主导权,没等他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 林悦带着压抑的怒气大喊一声“不许走!”一个翻越也跳了下去,跳的位置居然和苏霖北的落脚点分毫不差! 苏霖北还没来得及抬脚离开就被林悦狠狠地撞击到了身上! 下意识地,他猛地想翻过身子占据主导权,林悦也迅速反应过来,两个人居然做了相同的事! 啪!! 林悦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就亲上了! 他的脑子“轰”地一下就炸了! 卧槽! 在惊惧之下两人飞快地分了开来! 林悦猛地抹了一把嘴唇,也不说话,他脑子一片空白,脑中不断回忆着自己说过的话。 他、不、是、同、性、恋! 可刚刚那一刻,林悦分明地感觉到,自己居然想要继续下去!苏霖北带着一丝凉意的唇让他的大脑完全当机! 林悦强自按下心中的惊愕,拼命地抹着嘴巴,该死的! 苏霖北的反应却和林悦截然不同! 他也愣住了,可他却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林悦的唇是软软的,温温的,那种格外不同的触感让他有一种想要将舌头伸进去全部侵占一遍的感觉!苏霖北的脑子猛地一个哆嗦!这怎么可以! 林悦懊恼的同时一下就看见了苏霖北舔了舔自己嘴唇的动作,脸一下子就黑了! 军队里最忌讳什么他深刻地明白,有些事是不能说的,一说出来大家都会死,林悦终于平息了自己的心,冷冷地看了苏霖北一眼,扭头便走。 林悦逃了。 他知道自己只剩下逃。 他对秦安说:“这次演习过后,我想回到周中校那里。” “为什么?”秦安盯着他看。 “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哪里不习惯?”秦大队长百折不挠。 “哪里都不习惯!”林悦冷声道,“长官,就只是不习惯而已,别问了!” 秦安在林悦诧异的眼神中勾起一个笑容,“好,我同意。” 林悦松了口气,可紧接着,秦安面带笑容地加了一句话,“你周中校最近接了一个调令,要来我们军区任职副大队长,虽然上面的意思只是要他下来挑人的,可短期内也不会再次被调走,你回不回去,倒也没什么差别。” 秦大队长慢悠悠看着林悦的反应,他的确有无数种办法将林悦拉到自己这边来,也有足够的时间让林悦对自己忠心耿耿,可这一切,还是要看林悦自己的意思。 林悦皱了皱眉,“长官的意思是……不论我调不调走,和您的手下都会呆在同一片土地,天天见面?” 秦安隐隐抓到了问题的关键,只是点点头,“也不算,不同小队见面的次数也不会很多,大概意思就是这样没错了,你确定吗?” 林悦犹豫了一下,迅速接口道,“是的,我确定。” 秦安深深看了他一眼,掏出一根来,将烟盒打火机丢到他手里,转身一跃,冲他摆了摆手道,“人不能总是逃避,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林悦皱着眉看着手里的烟,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缓缓将烟叼在了嘴上,学着秦安的样子点了火,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他整个人猛地颤着,好像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一样,咳着咳着,林悦忽然觉得心就这么一空,什么都不用去想、去看、去听了!他狠狠地、猛烈地又吸了一大口! 接着又是一阵强烈的咳嗽! 秦安吐出一个烟圈,将烟蒂踩灭,滴答滴答的水声还在延绵不绝地响着,人的一生总有很多无奈又无力的事,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差别,就是那一颗敢于直面的心! 现在的林悦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这一瞬间他几乎是本能地选择了逃避! 那不能说、不能见光的东西分量太重!重到他根本没有力量去承担和面对,早就过了懵懵懂懂的年纪,是在什么时候,那一点仰望和敬佩慢慢变了质,林悦自己也不清楚了。可林悦却知道一点,如果不见面,不说话,那些东西终将会烟消云散! 苏霖北狠狠地吐了一口气,手臂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从重生后的在意,关注,演变为现今的局面,那一个意外几乎破坏掉了苏霖北一直赖以安慰自己的谎言,多年来他特别的关注和在意,真的只是他暗示自己的那样,仅仅是因为前世的兄弟之情吗? 那么他对萧刃的敌意又算什么!? 苏霖北猛地灌了一大口水,擦了擦嘴角,眼中的锋芒一闪而过! 既然确定了心意,既然无法逃避,他就要狠狠地抓住那个人。 不惜一切!!! 70、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苏霖北并不知道林悦是怎么想的。 重生一次,他能掌握的东西并不多,要说有什么东西是最大的收益,那应该是勇往直前不惧一切的豁达和坚定!军队也好,教官也好,都是他决定了要进入和保护的东西。至于林悦,那却是他计划之外的。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到底喜欢男人或是女人,前世在军队过的是出生入死的生活,有时候救的人的是女人,有时候救的是一群人,而更多的时候,是将生命倒在钢丝上摇摇晃晃地前行。 什么是爱情? 偶尔有假期的时候,他母亲也会给他一些女人的照片,可苏霖北的反应都是一样的:都很好,都无所谓。他母亲气结,索性也就想要去物色更好的给儿子,可部队里一年才几天的假期?这么一拖拖下来,就拖到了他光荣殉职。 直到死,他也没有真正的喜欢过、爱过什么人。 前世身份的特殊性让他在交际上面如履薄冰,每一次别人对他示好他们这些人都会先看看对方的家境,琢磨一下对方是不是想要利用自己或者有什么利益上的东西。没有人愿意和这样的人掏心掏肺,那太累了! 可这一世…… 这份悸动来得如此之快和毫无预兆,将他固若金汤的防守打得溃不成军,心脏犹如火烧一般疯狂地想要将林悦完完全全地搂进怀里! 可苏霖北是理智的,在潮汐般涌上来的感情面前,他不会像林悦一样选择逃避,却也不愿意穷追猛打抛弃一切不管不顾,他并没有忘记现在两人的处境! 想到这里苏霖北接通了通讯器。 “小羽,你在哪?” “北哥!!!聂羽的声音听起来又急又气,“那些人……有人把车劫走了!” “别管这个,我问你在哪?” 苏霖北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震惊和意外,他只让顾羽一个人压着一大帮俘虏,会有这种情况是必然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能将这些人全歼,这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 “我、我在追击……”聂羽忽然有些惶恐,他并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你追不上的。就算你追上了,你能怎么办?” 苏霖北不急不慢地开口道,“我有计划,可是需要你的帮忙。” 聂羽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这就过来!” 关了通讯器,苏霖北若有所思,不消片刻就看见聂羽有并不单薄的身子出现在眼前,冲他唤了一身,“北哥?” “现在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聂羽有些忧心忡忡,“那些特种部队的人太厉害了!就算是卫哥他们也只能勉强抵住个一时半刻,小树林那里两方的精锐已经在交手了,而现在的局势对我们这边很不利……” 苏霖北那原本淡漠的、略显灰白的瞳孔折射出一道精光,磁性沉默的声音缓缓刺在顾羽的心上:“那么,我们就不要做不利的这一方……” 聂羽一窒!这是什么意思!? 他略带疑惑地看向那个男人。 苏霖北伸出左手,脸上带了一丝光彩和炙热,直视着聂羽的眼睛,极短的黑发在大雨里顺着脸颊快速地滴着水珠,犀利而慑人的目光没有一丝迷惑,那是足以让人热血激昂的斗志! 聂羽看到他的喉结鼓动了几下,缓缓说出清晰而镇定的句子: “既然两方必然有一方要失败,那么我们就做第三方!你,来不来?” 来不来? 这需要思考吗? 几乎是瞬间,聂羽根本没有去想这个男人到底说了什么,根本没有去在意他话中的炙热和锋利,他下意识地就握住了这个人的手,然后用他那很普通很普通,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定的声音说: “当然!” 战局并没有想象中的热血,明明是白热化的战斗此时却像战场后的清场一样,两方都冷静地放着枪,没有谁冲出去揪着人一顿搏击。 战场上活下来的来不一定是身手最好的! 有枪的时候决不用刀,有刀的时候决不空手! 人的体格毕竟是有限的,强大能强到什么地步呢? 这些特种部队的战士明白,可疯狗连的人们又何尝不懂?疯狗只是因为宇文白的称号和他们战斗的勇猛而得名,这并不代表这就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没有大脑的蠢兵! “队长!北边的小队被全歼了!” “宇文队长!我们的伏兵全被发现了,请求支援!” “长官!!这边要撑不住了!”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让宇文白双眼一沉!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如此快的败势对士气的打击仍然具有巨大的杀伤力!他看见那些原来一往无前的战士们眼里已经渐渐被绝望蔓延,甚至有一种消极的,想要放弃抵抗的趋势了。 疯狗再疯,在遇到狮子的时候也只能在最后带着绝望做出反扑,那是一种本能上的畏惧! 敌人,太强了! 挽回败势,似乎只有一半办法,宇文白脑中回放着苏霖北沉静却有力的申请——斩首计划!秦安确实厉害,可他再厉害,在坦克,在枪口面前照样只能投降!只是如果真的这么做,演习的意义也就被削弱一大截了…… 宇文白沉默了。 “长、长官?”下面的人战战兢兢地叫了他一声。 他倏然抬起头! 眼里的凶光让下面的人噤若寒蝉! 这才是……“疯狗”——宇文白! 他骤然下令,彪悍而疯狂的句子在所有人惊愕的眼里拼凑成形——“全员,撤!” 撤! 终其一生,宇文白只在这一刻说出过这个字。 以退为进! “长官!”大家急了,他们以为宇文长官是要放弃,是要退缩,是在畏惧! 宇文白平静的脸上划过坚定,“要我再说一遍吗?撤!” 所有人撤了,带着不甘和失落,咬着牙淌着泪,撤了!他们是疯狗白手底下的战士,他们可以站着死,但绝不能跪着活!可这是来自他们最崇拜和敬仰的长官的命令,他们只能遵守! 宇文白哪里会不知道大家的想法。 宇文白修长的手指叩着光滑铮亮的会议桌,红木的沉重和微暗的环境让各队的队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能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宇文白。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这个以疯狂闻名的青年抬起头,在大屏幕上放出一张照片,“这是对方最高指挥官,‘狡狼’秦安,秦上校。” 微微扫视了大家一眼,他并不惊讶地看到大家眼中滑过的不自然和惊惧,这个人太有名了!他的有名不是因为这个人那些辉煌的数据,而是他曾经做过的事!他曾经对着严将军拍板怒骂,而神奇的是,严将军后来居然没有愤怒,反而将他收为心腹的心腹,真正一举变成了实权人物。 比起他的实力,人们更多的目光投放在他的性格上面。 可这个时候,宇文白要自己的战士了解的,却是这个人的战力! 他手指微动,屏幕一闪,这下出现的是秦安的个人数据和履历。 1分钟后,全体静默。 32岁的上校,他升官的速度简直令人发指,可再看到他那彪悍的成绩,看到那张全A的测评表,这升级的速度,似乎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好战的疯狗连,好战的疯狗们! 宇文白自身如此,手里的战士依然如此! 面对强大若斯的敌人,只会激起他们心中更强烈的战意!激起他们藏在体内的热血和激情! “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瞒大家,继续打,我们会输。” 输? 这个字已经很多年没有在这帮战士面前出现了,他们是疯狗,他们在演习场上,从未输过! “如果你们不想输,就把自己的力气拿出来,别他妈的装柔弱,别和我唧唧歪歪求支援,说着‘我们不行了’,没有人会不行,这就是战斗,除非你们战死,不然就给我继续打下去!” “现在我会重新安排任务,没有斗志的,已经绝望的,可以退出,老子不怪你们,但以后就滚出我的部队!想退出的站起来!” 宇文白顿住,等了半分钟,“很好。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不希望听到任何请求支援的话,你们是什么?是疯狗!疯狗咬人从来不看主人!给我狠狠地打!要是不巧看见这位秦上校了,就给我围攻!人不够给我上坦克,没坦克就是咬也要把他咬出局,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长官!” 宇文白的食指慢慢划过桌面,那眼里的凶光连成一片,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那么……听我命令,行动!” 他们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荣耀即吾命! 宇文白用铁血和傲骨书写了属于他的传奇,可世界上不会只有一个宇文白,他疯狂,总有人比他更疯狂! 比如,苏霖北! 他在宇文白的队伍里,什么都不是,他既不是行动的指挥官,也不是重量级的大人物,在演习的成千上百人之中,他就像一颗沙砾投入茫茫大海之中,激不起一丝波澜。 可聂羽握住他的手,轻轻一碰。 他从他眼里只看见了那无边无际的野望! 有种自信心就这样蔓延开来,在他的心口炸开!! 那个人,就是有这样影响着人的力量! 71、战斗的另一方 苏霖北暗吸了一口气。 林悦那里、秦教官那里,现在就像一颗不稳定的炸弹,放在他坚定执着的心和不偏不倚的路上,可演习论的是整体实力,不是就凭着2个人改变一切的。 “北哥,现在我们是回去干掉他们?”聂羽轻声道。 苏霖北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我们打不过他们。” 聂羽有些丧气。 连北哥都这么坦然地说了打不过,那就是真的打不过了,他从来不会高看别人,也从来不会妄自菲薄。 “但我们可以躲开他们。” 苏霖北噙着一抹笑意,摸着枪杆,稳稳了心,眼里露出势在必得的强势:“拿到重型武器,就算再强的人也会变得…… ——不堪一击!!” 隐隐中,这竟然和宇文白的想法,不谋而合!!! 宇文白狭长的眼睛划过屏幕,装置的摄像机准确无误地将苏霖北和秦安的战斗画面拍了下来,将遥控器往旁边一丢,他难得地沉默下来。 那就是秦安。 随随便便的动作,狡黠无畏的笑容,只是一瞬间就将苏霖北打得没了脾气。 而这个人手下的那些特种兵,也打的他引以为豪的疯狗连节节败退! 宇文白垂着眼帘,纯银色的派克钢笔划出凌冽有力的一痕,把纸生生擦破!墨迹顺着碎裂的白纸斑驳地洒了一长条。 秦安。 秦安秦安秦安秦安…… “小维,把我的作战服拿出来。” 宇文白的话里居然有着深深的无力! 小战士听到这话大吃一惊,“长官!你难道要……” 宇文白火热血红的眼睛慢慢扫过他:“我亲自出战。” 被称作小维的战士猛地一个哆嗦,长官居然要亲自出战了!这绝对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多少年了,他们等这一天多少年了!他简直兴奋得想要呐喊,仅存的理智生生遏制了他,作为经常为宇文白处理杂事的人,他的特质就是能迅速冷静,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那……长官您不管调配了吗……” “既然他秦安都不布置了,那我又布置什么!” 这话说得傲气,他宇文白也确实是傲气的,只是战况到了现在,也确实没有战术的必要了。 当一方特别强大的时候,任何战术都会失去效果! 他现在要做的,能做的,就是鼓舞士气,身先士卒! 宇文白将军装一脱!那满目的勋章叮叮当当地砸在一起。 勋章永远不会在战场上救你的命,那只是在和平的时候带给你的荣誉,100枚勋章也没有一把手枪来得实在,这就是战争! “宇文……少校……” 略带低沉的话在他身后响起。 宇文白怔了怔,军中没有别人会这么称呼他。 青年拿着枪,黑洞洞的枪口让宇文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认得这个人,站在秦安身边的的那个身手绝对不弱的人! 林悦露出一个笑容,几分清冽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传了出来。 ——“宇文少校,你被俘了!” 宇文白简直无法相信。 他在军队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可以在无声无息之间靠近他一米! 这就在刚才,那个青年拿着一把枪,枪口对准了他,告诉他,你被俘了!你被斩首了! “疯狗白啊……”秦安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我送你的这一份大礼,可还喜欢?” 原来是秦安…… 宇文白眸中的光暗了暗,“你确实很厉害,我宇文白,不如你!” 秦大队长倒是不客气,大喇喇地一屁股坐上了宇文白的座椅,翘着腿随手拿了个苹果,“啧,别这么说,你这疯狗的威名,连我这里都略有耳闻呢。” 宇文白眼神又暗了一下,“秦大队长哪里话……” “别和我客气了,3年前你不承认,现在倒是承认了……”秦安咬了一口苹果,含糊不清道,“我来你这做做客呢,也没别的,就想问一个问题,问完了,我就走。” 林悦听到这话诧异地看了秦安一眼,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话。 秦安当然看到了林悦的不解,淡淡解释道,“行了小悦,你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回我弄这个军演,到底还是私心更多一点,就公平上讲,本来就是我们占了大便宜了,这要真一斩首,丢人的不是他们,是我们‘飞鹰’!特种部队去和常规部队玩这个,不摆明了欺负人嘛!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林悦不说话,暗暗诽腹道,一直都是你在欺负人,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讲这种话…… 宇文白道,“你问。” 秦安将苹果三两下啃完,随意往后一丢,抹了抹嘴巴,“你当初为什么不同意我的邀请?特种部队要人,还从来没有人不愿意来的,何况是这样渴望战斗的军人……说实话,要是你当初来了,你的战力可不止现在这点……” 宇文白暴虐的眼神平息下来,带着自嘲缓缓道:“我的人,我的根,都在这里,离开这片土地,宇文白就不是宇文白了。” 秦安一直随意的脸上终于沉了一下,对面的人或许是暴虐的,是血性十足的,可那疯狂的外表下,却有一颗敏感的心! 秦安叹了口气,收起了脸上的玩世不恭,冲林悦招了招手,“走了。” 林悦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冲宇文白敬了一个军礼,这才跟上了秦安的脚步。 “一次。” 秦安忽然说。 “什么?”林悦不解。 “放他一马,这场演习我会放他们两次,这是第一次……”秦安打了个哈欠,“总得有意思一点才会好玩,现在我们不用担心了,后面会变得很有趣……” 林悦淡淡地应了一声,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其实他脑子里其实想得全是和苏霖北的那个吻,还有自己莫名其妙的心动……到底是怎么了……他使劲甩甩头,对上秦安莫名的眼睛居然有些心虚,立即恢复了自己一贯的表情,“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秦安又看了他一眼。 林悦默默地把刚刚的话咽了下去,秦大队长似乎才刚教过他,万事自己思考……果然是因为苏霖北事情,有些不冷静了……林悦握枪的手又紧了紧,“毁了他们的通讯设备……” 似乎这一刻,林悦才想起,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和他真正的身份——他是一个技术兵! 想到这里林悦不再犹豫,脑子飞快地旋转起来,没有地图、不知道防守人数,要怎么进到联络部呢……林悦明白这一次,秦安不会再帮自己了,而他一个人,绝对无法再一次进去! 秦大队长冲林悦点了点头,“那这回你自己搞定,我自己去转悠了啊!” 林悦工整地敬了一个礼,“是,长官!” 秦安撇撇嘴,“你能成功就行,少来这套虚的。” 林悦没有答话,而是低头陷入了沉思…… “林子,你说当初怎么就填了一个通讯兵呢我们……”年轻的士兵不满地嘀咕着,随手拿过吃的咀嚼了几下,“平时轻松得和我们简直不存在一样,一到了演习,简直是要了老命!” “呸,还不是你说这个活听起来最高端!” “滴滴,4区出现呼叫……” 电子合成声忽然响了起来。 年轻的士兵不耐地走过去接通,神情说不出的烦躁,他们当兵的,求的就是上战杀敌,不求不断往上爬,起码也要打个过瘾啊!好不容易遇到一次一眼,做通讯兵的什么都捞不到不说,还得在这里做苦力,说高端,那确实又高端,技术人员在哪里都是吃香的,可偏偏他们又是宇文白的手下,技术兵总是不受重视! “滴滴,6区出现呼叫……” “滴滴,总部呼叫……” “滴滴,1区出现呼叫……” “滴滴……” “怎么回事!”年轻的士兵皱着眉头看着屏幕,除了这接二连三的呼叫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他试着连通其中一个呼叫的区域。 “喂?你们怎么回事?” 对面的语气算不上友善,“什么怎么回事,打着呢,你们通讯部怎么回事啊,别吵!!” “是你们呼叫我们的!” “呼叫你麻痹!老子没空和你们扯淡,烦个屁啊!滚!”对方“啪”地就关闭了通讯器。 小兵脸色有些不好,一旁的人都听见了对方那满嘴的粗话和藐视,俱都不说话了,良久有人叹了口气,“正阳,别气了,这些人,都那样……” “凭什么啊!没老子这么辛辛苦苦地帮着联络,没咱们这些年风雨来雨里去地维修这个维修那个,他们能打得这么轻松?到头来就这么回报咱们的!?”被称为正阳的年轻小兵一脸不忿,骂骂咧咧地咋了一旁的玻璃杯,“这日子真他妈没法过了!” “行了行了,你也别生气,这也不知道出什么故障了,人家正打着呢,忽然被你打扰心情不好也正常……说说你那个程序啊,听说着效果可厉害,连黑狗那叛徒都称自己攻不破呢!”脾气稍好的老兵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说起这个程序,年轻的小兵脸上的不忿立即化为乌有,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可不是!这程序我折腾快一年了,绝对没的说,这黑狗到现在都没能攻破,正气的牙痒痒呢!” 话音刚落,一阵迷烟猛地冒了出来,大伙儿俱是一愣,立即明白这是敌袭! 几人咳嗽着就去按警报器,却不想怎么按都没了效果! 年轻的小兵懊恼地骂道,“卧槽,我们又不是作战人员,!” “正阳,别急!还有你那个系统!”有人提醒道! “对了,我怎么忘了这个!”小兵脸上闪过兴奋的潮红色,握紧了拳头,“我看他这回怎么办!没一个小时绝对搞不定,救援的人早就来了!” 这样一想他们就不急了,众人耐心地等着烟雾散去。 忽然,安静的大厅传来了急促疯狂的键盘的敲击声! 隐隐之中,那个青年背对着他们,双手疯狂地敲击着键盘,看不见的脸上带着几乎虔诚的专注! 一时间所有人都忘记了攻击! 小兵忽然反应过来,嘲笑道,“就这么点时间还想破了我的系统,太好笑了吧!” 大家也都笑了起来,这人太自不量力! 烟雾弹才能给他争取多少时间啊!只有一个人还敢这样进来! 那漫天的烟雾后面,青年疯狂运转的、自带警报系统的整整一排电脑,在10秒内就从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变为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所有人的笑声就这么被扼在喉咙上……再也没了半点声息!! 72、敌袭,敌袭!! 急促的敲击声还在继续,林悦平静的脸上也渐渐变得凌冽起来,快!还要更快!烟雾弹的有效时间至多只有1分钟!而在这一分钟内他要做的不可能只是切断对方的警报系统,还必须包括入侵、拷贝资料、逃离这些工作。 而即使前面几项完成了,一旦最后一步没有完成,等待他的都是失败! 林悦并没有焦急,即使他微蹙的眉头慢慢紧绷起来,切断警报居然花了10秒钟的世时间,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那个小兵引以为豪的系统还是很管用的。 “住手!” “干掉他!”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可他们的叫声只是让烟雾吸入鼻腔的速度大大加快,这么一喊的时间刺鼻的气体就想虫子一样钻进了他们的喉咙里,一时间咳嗽连连。 林悦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像是抽搐一样敲击着,迷烟之中一个个技术人员却只觉看得真切,这种速度……真的是人吗? 他们也是技术人员,在操作上面的天赋和常人比都快了一大截,可以说随便找个普通人炫两手绝对不成问题。但放在这个人面前,那简直就像小儿科一般,这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这种前所未有的专注…… 这种感觉就像一只手牢牢地抓在了胸口一样,憋得你就要窒息,又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这种感觉他们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那就是离开的黑狗!可黑狗身上的那种风范,又不像眼前这个人一样,急促、凌冽,却又有条不絮…… “快、快出去……喊、喊人!”终于又人缓过劲来,断断续续地叫嚷了出来! 众人如梦初醒! 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的技术兵急切地叫了起来,“不行!!门被反锁了!!” “那找窗啊,笨蛋!!” “窗、窗也不行啊!也被人反锁了!”这战士快要哭出来了,烟雾弹里本来就有一些刺激性的气体,早就刺激得他们想要哭了,结合这情景倒像是被急的哭出来的。 “快找其他的地方!!天窗!快!天窗!”有人喊了出来! “阳哥!天窗……天窗我爬不上去啊!” 这一声后,再也没人喊了。 对方准备充足,思绪稠密,简直算无遗漏。他们都是技术兵,论体能、论行动力,和其余的战士都是完全无法比拟的,天窗看似不高,可要爬上去喊人那没有3分钟也就想都别想的,等这时间一过,人家早就逃了! 这简直像一个死局! 仅仅只是一个人就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一股绝望渐渐蔓延上来,这一刻他们几乎忘记了这只是演习而已! 叫做正阳的小战士最先稳下心来,他年轻,正是因为年轻,才有一股冒险的精神和力量,他低声吼道,“兄弟们,咱们技术兵在这没出路,他宇文白手下的人看不上咱们,咱们也一直丢人,这会儿不能再丢人了!不就是一个人嘛!对方技术这么厉害,总不可能体格也这么厉害吧!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咱们干一票!冲上去干掉他!” “对!咱们干掉他!” “老子也受够了!咱不能继续窝囊了,也让宇文长官好好看看我们技术人员的威力!” 几个人像是忽然下了决心,纷纷赞同,一双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个恍若未觉的青年。 林悦的身形并不魁梧,代表力量的肌肉只有在他用力打字的时候才会凸出一小块,接着又迅速沉下去消失不见,而他小腹上则是精壮细瘦的身子,看起来整一个弱不禁风的技术人员。可就是这样的身体,在周元杰的实战训练中,硬是从一群狼的围剿下活了过来,只要掀开他的衣服就可以看到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有多少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就是他活下来的证据! 林悦并没有将这群人放在眼里,他眼里只有不断闪烁的屏幕,只是一瞬间,那手速竟是又生生快了几分! “嘭!” 一棒子狠狠地砸在林悦的肩膀上!! 林悦正敲着键盘的手猛地一顿!嘴上闷哼一声!却是头也不回!! “靠,阳哥,这小子是个硬汉子!” “狠狠地打!别客气!我就不信他不还手!” “嘭!” 又是一棍子敲在林悦的手臂上!! 林悦眼中冒着火光!他的手!技术人员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手! 这一棍子让他的速度慢了几分,可他咬着唇,硬是一声不吭地继续敲着键盘,屏幕上哗哗哗的数据看的其余人心里都产生了一种由衷的敬意。 打的人有些不忍了,“阳哥,这只是演习……真把人手打废了,上面的人不会作罢就算了,咱们自己这心里也……” 正阳咬咬牙,“可演习没有友军啊!” 几个人撇开了头,下了狠心,“打!” 就在这要将人打废的一棍子到来前,林悦的手诡异地一闪,瞬间拔下了U盘,汗淋淋的脸上罕见地松了一口气! 搞定了!! 见到这情况,其余人竟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可他们立即意识到这人是敌人,这下子棍子再也不犹豫了,飓风一样挥了下来! 林悦将U盘迅速往怀里一塞,毫不犹豫地一脚将人踹翻了,下脚毫不留情!被踹的人硬是向后滑了1米远才生生止住! 好强的力量! 几个人暗暗心惊! 这不是技术人员吗?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几个人不死心地想要用自己的身手困住对方,可这个青年就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鲤鱼,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躲开他们的攻击,分明就是凌乱的闪躲却像是带着一种规律似的,下手更是凶狠有力!仅仅只是一个照面,扑上去的3个人就全部趴在了地上! 林悦没有多费时间,从身上掏出钢索往上一抛,一个绚丽的跳跃滑动稳稳地抓住了天窗的边缘,没有一秒的停留!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众人眼里! 再没有比这样的地敌袭更让人挫败了,对方只是一个人,却来去自如,甚至将他们的系统破坏殆尽! 郝正阳,这位小小的技术人员再也顾不得胸腔里吸进去的刺鼻而难受的烟雾,用几乎是瞻仰的姿态愣愣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天窗,剧烈起伏的胸膛让他感到自己是被流星狠狠撞击了一下,那样的力度,那样的身手,那样的速度!!! 这才是他真正向往的军人!! 苏霖北静静地趴在围栏外面,湿漉漉的身体被雨淋得没了一点温度,一旁的聂羽声音听起来有些哆嗦,“北……哥,我们还要在这里潜伏多久啊,都快半个小时了,好、好冷……” “等巡察的人出来……不然我们是进不去的。”苏霖北压低了声音,暴雨让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带了一点颤音,尽管前世这种场面经历得并不少,可这具身体还是第一次,头脑忽然有点昏沉沉的,他知道自己这是病了。 “那、那他什么时候出来啊……”聂羽咬咬牙,不是他不能撑,而是他看出来,北哥快撑不住了。 正说着,对面忽然有灯扫了过来! “来了!”苏霖北稍稍振奋了一点,感觉自己精神好了不少,“等会儿看我手势咱们就出击,我正面攻击,你捂住他的嘴!” “是!”聂羽总算松了口气,他真怕北哥再死撑下去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前来巡逻的战士嘴里嘀咕着,“怎么又是这鬼天气轮到我……”这么抱怨着,手里的手电筒却还是尽职地细细扫过每一处黑暗的地方,当白光往苏霖北和聂羽藏身的地方扫来的时候,聂羽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反倒是苏霖北微微眯起了眼睛,具有强烈刺激性的光线让他的精神又足了一分。 光线没有在这句草丛里停留多久,只是短短几秒便移开了,正是这时,苏霖北猛地冲了出来! 巡察人员一惊,正想喊,嘴巴被顾羽狠狠地捂住了,苏霖北一个手刃劈在对方的脖子间,顾羽只感到手里的人一下子软了下来。 “北哥你这手……真棒!”聂羽由衷地给了一个大拇指。 苏霖北却没有什么表示,反而是皱了皱眉毛,“赶紧去草丛里换上他的衣服,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说完他看了看下着暴雨的天,下雨就是这点好,天亮也也会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阴阴的,还会让人有种懒散的没了气力的感觉,这对他们的突袭很有效果。 “我?”聂羽奇怪了看了苏霖北一眼,“可是北哥你比我厉害啊……要做也应该你去才对……” “穿上,我还要做别的事……”苏霖北拍了一把聂羽的脑袋的,沉声道,“还有10分钟……这时间你就装作巡视的样子,到点了去那座塔的门口,我再去弄一套衣服……” “可是,北哥你来得及吗?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你先去。”苏霖北没给他废话的时间,皱着眉看了看表大踏步地离开了。 倒不是不能带上聂羽,而是林悦的事对他的冲击很大,他还需要好好计划一番,甚至,大雨也一度让他产生了幻觉,晕眩的感觉告诉他自己一定是病了,正是因为病了,才难得的感到有些脆弱……他居然想要狠狠地将林悦压在身下,感受对方的温度…… 苏霖北自嘲地笑了笑,脚下却又加快了几分…… 73、脚步沉重地 大雨混淆了试听,可苏霖北此时却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就像是耳鸣的患者一般,大脑一片空白,仅存的意志告诉他现在的任务是去搞一件对方的衣服来换。 他就这么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凭借的几乎是一种前世练就的本能!如果不是强烈到不可思议的执念,根本无法支撑他站在那里,更不用说现在那样木然地前进,探索,攻击了! 苏霖北的双眼呈现一种死人般的灰白色,原本清明的瞳孔有些浑浊,像是蒙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地让人看不透。 苏霖北就这样站在守住关卡的战士面前,那木然的神色却意外的像是一种坦然。 他木然地开口:“口令?” 这种坦然让守住关卡的两个小战士下意识地回答道:“烤鸡!” “嗯……”苏霖北淡淡地应了一声,步子稍微有些蹒跚却坚定地转身离开。 “喂,淳子,刚刚那人是谁啊?”其中一个人终于反应过来了,捅了捅他的同伴。 “不知道……”被唤作淳子的小战士抓了抓脑袋,憨厚地笑了笑,“可能是哪个首长来考察我们的吧!刚刚俺回答的没错吧!” “没错!”这下两个人都高兴起来了,身子站得更直了。 秦安的特种大队才多少人?真要打起来还是有漏洞的,这些漏洞就在那些被他指派来做做侦察和守关卡的小战士里面,秦安没有什么要求,随便在常规部队里指了几个人,也算是对宇文白一方小小的放水。 宇文白只想到了这是特种部队,却没有想到这只队伍真正不参水分的人员!苏霖北却是误打误撞地遇到了,因此他简直没费什么力气就拿到了对方的指令, 苏霖北并不知道的是,局势已经越来越糟糕了。 宇文白亲自上阵,疯狗们的戾气完全被挑起来了!特种部队算个屁!只要他们的长官在,他们的信仰在,他们就永远不败! 可急了狗会咬人,特种部队的战士就不会吗? 他们在腥风血雨中走过来,本来下手还留了一份情面,现在面对这群已经张牙舞爪的战士们,又怎么会还继续藏拙? 他们已经被彻底打出了火气! 秦安坐在干净整洁的指挥室里,轻轻敲击着大理石做的的桌面,脸色罕见地有些凝重。 他搞这次演习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挖人! 从一开始他就没真的下过力气在布置上或者战术上,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接近苏霖北和聂羽两个人而已。 可从他露面开始,情况就有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首先是苏霖北拿枪制住了林悦,这就让他不得不出手救人,这一步走偏了,后面也渐渐偏了。 按他原本的设想应该是,在这场演习中培养苏霖北这个人的指挥意识,让他带兵利用种种战术和布置去打败他的特种战士们……可好像一开始是这样的没错,在什么时候却让苏霖北和顾羽分离了大部队,开始独自行动了? 他提示了林悦,为的是让林悦截取那些通讯记录,可反反复复听着这些纪录,秦大队长愕然发现这两个人居然没有再出现在公共的通讯器中一次! “林悦,你能截取这两个人的人通讯纪录吗?”秦安手指敲了敲苏霖北和聂羽的名字。 林悦看见苏霖北这个名字的时候经不住瞳孔一缩!他很快压抑下心中的不平静,努力镇定下来回答道,“我试试。” 不一会儿,林悦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秦安。 秦安开始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玩味,可听到后面越来越不对劲了,从苏霖北和宇文白之间的对话,从苏霖北和那些守军火库的战士们的对话中,他听到的是什么?违背长官的命令!用枪指着下属……秦安默默地关了语音,脸上一阵沉思。 林悦没有在意秦安此时奇怪的表情,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名字,光是看到这个名字都会影响他的心情,原本以为离开就好了,不见到就好了,那样就会……慢慢忘记的吧……可如此鲜明的事实却在告诉他,嘲笑他,逃避没有用,仅仅只是几个小时不见,光是看见名字都会让他的心产生巨大的动摇? 林悦有些心惊,是在什么时候,这个人居然已经牢牢占据的了自己的心了? 秦安抬起头,语气里不再是玩世不恭,而是深深的凌冽! “别管演习了!立即和我去找人!” 林悦吃了一惊,“找谁?” 秦安一字一句地吐出来,脸色极其不好,“苏霖北和聂羽!” “他们?” “呵……”秦安捏紧了拳头,他是什么人?前面苏霖北和聂羽的通话只是声音传在他耳朵里他就听出了苏霖北的不对劲,虚弱的声线,比平常轻了不止一个音调,周边是哗啦哗啦的雨声,在大雨里一动不动潜伏了这么久,再结合他的声音,秦安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找到苏霖北,然后给我丢到医院去!”秦大队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 “他病了!?”林悦忍不住喊了出来,脸上带了一抹焦急,“怎么回事?” 秦大队长没看见林悦的脸色,自顾自地回答道,“还能怎么回事,淋着雨,风寒发烧了呗!这会儿正计划着去搞我们的坦克呢!还真是有胆子啊!” 林悦咬咬唇不再说话,这种焦急的感觉简直比他之前孤身一人闯进人家通讯基地还要来得强烈,没有确定心意之前,看见苏霖北那满身的伤,他是担忧的,是焦急的,可远远没有现在来得强烈。 就像被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一样,林悦的感情是热烈疯狂的,他只是隐藏得很好,那平静的外表将他的内心深深藏了起来,面对如此激涌的感情,他能做的却只是逃避,林悦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感情会是越逃避越炙热的。 他几乎想要抛下一切跑去找那个人,告诉他自己的感觉,只是林悦的自制力同样是惊人的,他不咸不淡地点点头,答道,“好。” 秦安披了一件外套就往前走去,林悦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看起来依然波澜不惊,只是脚步却凌乱了不少…… “口令是‘烤鸡’,等会儿我们就这样走进去,然后悄悄把这个两个小兵做掉,没问题吧?”苏霖北冷着声音看向聂羽。 “没问题……可是北哥,你看起来不太对劲……”聂羽担心地将手扶上苏霖北的额头,却被苏霖北一把拍开,“我没事!” “北哥你额头很烫!你一定是发烧了!我们要去找药!咱们别进去了!你这么这么烧下去会没命的!而且、而且现在还淋着雨!”聂羽急的快哭出来了,他虽然变强了很多,可苏霖北一直是他的偶像和类似师傅的存在,这会儿是真的担心,真的着急!他说的话不是胡话,演习和人命相比算什么!虽然每次演习都会有一定的死亡名额,可这事哪能发生在这个人身上啊! “闭嘴!”苏霖北的眼睛冷冷地扫过来,直把聂羽看得打了一个寒颤。 他看了看聂羽,放轻了语气,“我真的没事,很快就好,等我们抢到了坦克就不用淋雨了……再坚持一下,你还行吗?” “我没事,可北哥你真的不能再……” “不用说了,快走吧!”苏霖北打断了聂羽的话,眼中的清明又暗了下去,他一度在半醒半昏迷的状态之中,这会儿又陷入了本能的阶段中,再没有回过聂羽一句话,整个人就这样笔直却精准地往前走去。 “口令?” “烤鸡。” “进去吧!” 苏霖北冲两个人点点头,和聂羽一道走了进去,就在这一瞬间两个人猛然发难,一人一个将人击晕。 “他们10分钟后就会醒来,我们速度要快。”苏霖北似乎又清醒过来了,这么说了一句,聂羽不好再说什么了,跟了上去。 聂羽的一路都很忐忑,他一边观察着苏霖北的表情确定他不会突然晕倒或者昏死过去,一边又要硬着头皮观察整个基地,确定好逃跑路线,可以说形势在逼迫他成长,他不得不迅速成长起来! “北哥,我们是去控制室吧?”聂羽小心地问道。 苏霖北“嗯”了一声又不做声了。 昏沉沉的感觉愈发强烈,他告诉自己要撑住,他几乎已经听不到聂羽在说什么了,可他依然在前进。 秦安已经拨通了坦克连的指挥中心,没好气道,“都他妈的给我醒来,对方有两个战士已经摸到你们那儿去了,都给我加强防备,找到人先别和他打,给我把人抓到医院去!有一个伤了死了我都和你们没完!” 秦安平时笑嘻嘻的没个正形,可他的威严不是盖的,那身手直到现在都没人能赢过他,训起人来也是真狠!队里谁没有被他整得在阎王殿走一遭的?几乎就是他下令的一刹那所有人就是脖子一缩,将每个字都记清楚了。 苏霖北和聂羽并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秦安完全掌握了,而坦克指挥中心的人收到消息的刹那就联系了守关卡的两个小战士——没动静了! 他们立即派人开始了搜索!居然已经不知不觉被敌人入侵了! 一直处于敏感状态的聂羽几乎是瞬间就发觉了不对劲,立刻提醒苏霖北,“北哥,他们好像已经发觉了,搜索的人手大大增加了!” 苏霖北没说话,他的眼睛停留在对面的坦克身上,他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只是那一股不能放弃的东西撑着他走路,撑着他躲避,撑着他行动!而潜意识的目标则是——搞到坦克! 他抬脚就往那里走去。 “北哥!”聂羽急着叫出声来,苏霖北是疯了吗!那里是人数最多的地方,他该不是想要把人全部干掉然后爬上坦克吧! 聂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只有疯了才会在苏霖北抬脚往那里走去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他的脚步——没有一丝迟疑的! 演习好像变得不重要了。 跟着这个人,完成他最后的执念,然后……把人送进医院吧……聂羽想到这里,似乎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目标,目光随之变得坚定起来。 苏霖北和聂羽就这样,一个完全没了意识,一个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走向了巨大的金属躯壳…… “该死!我看见他们了!一队二队,跟我来!快!他们想要抢我们的坦克!!”指挥官大声冲着联络器吼道。 时间,时间!! 大群大群的士兵蜂窝一样向前方涌去!! 74、交付 一步,两步,三步…… 苏霖北的步伐渐渐变得机械和僵直,聂羽看着,只是抿着嘴不说话,有那么无数的瞬间他都想一拳将人打晕了送医院去,可看见对方脸上的坚持,他的拳头一松再松,身后那种千军万马涌上来的感觉让他不敢出声,他怕一个出声就会毁了一切。 第一次,聂羽发现需要自己来面对一切,身边是已经陷入潜意识的苏霖北,身后是大群大群的追兵,一退就是退出演习,而前方……那是更艰难的争夺战。 “跟紧我。” 聂羽一怔,惊喜地发现苏霖北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一些,声音虽然疲惫不堪但总算没了之前的死气,这让他稍微心安了一些,用力点了点头。 苏霖北感觉呼吸有些不稳,昏昏沉沉的脑袋巨石一样压在他的身子上,他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可看着身边的人,他知道他决不可以倒下……这一倒下,或许就真的错过和林悦继续对峙的机会了…… 想到林悦,苏霖北又打起了一点精神,那个面容瘦削的少年已经褪去了青涩,那种举手投足中散发出来的血性和沉静让他产生一种昔日战友的错觉,那不是前世的林悦有的东西,那种狼一般的直觉,那种凛冽干脆的动作…… 苏霖北硬生生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恢复了半分神智的大脑不断地分析着最好的路线,身后的追兵,还有……两个人的战力! 近了……更近了! 那庞然大物就这样呈现在眼前,聂羽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可环境逼迫着他成长,他没有大惊小怪,没有年轻人应该有的好奇和兴奋,他皱了皱眉,带着一丝焦急问向身边的人,“北哥,这玩意你会开吗?” 这才是战争……它永远不会去向新兵解释任何一种武器,也永远不会给你多余的时间去好奇,而聂羽——他瞬间就抓住了关键! 苏霖北没有回答他,他向前又跨了一步! 这便是回答! 聂羽无法形容这种感觉,那个他一直仰望的存在,在他最为脆弱的时刻,在任何人都认为他不行了的时候,表现出的坚毅和冷静,那种能震撼人心的力量! “冲!”苏霖北没有多言,一个字,仅仅一个字,里面包含着两世的暴虐,饱含着对自己刚刚才察觉到的感情的发泄,顾羽在那一秒感觉到的竟是前所未有的绝望! 这个人……也会绝望? 苏霖北那样的人…… 坚定、执着、无所畏惧。 他并不知道,苏霖北在感情来临的这一刻,也会畏惧。他不是普通的人,他的父亲能接受吗?母亲能接受吗?是的,他有一个弟弟可以继续为他传宗接代,可前世自己让家人失望透顶,这一世奋斗攀爬,换来的却是在另一方面继续让家人失望? 他不是会害怕世俗规则的人,只是这种在爱情和亲情的挣扎中,他想要任性一回,这一世活的很辛苦,一步步弥补自己前世的错误,每一步都不容许出现丝毫偏差,可在自己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那种理智再也抵挡不住宣泄的感情…… 犹如洪水冲堤,林悦,林悦…… 脑子里就出现这两个字,出现这个人,出现他临死前看见的,焦急的、懊恼的、愤怒的表情,出现他温和灿烂的笑容,出现他沉静却炽烈的面容。 再也不想放弃了! 冲!!! 聂羽跟上青年的步伐。 “人呢!!?” “找到人了就围剿!” 只是找两个人而已,却足足出动了3队人马,还统统是特种战士! 就是长了翅膀的鸟也飞不掉了! 可苏霖北充耳不闻,聂羽也一脸凝重,行迹已经曝露了,要做的只有在后面的人赶上来之前将面前的人全部解决掉,然后开上坦克来个大杀四方! 可等聂羽真正看见满脸警戒地守在那里的人的时候,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苏霖北的脚步一顿,脸上抹出一丝复杂,对方的反击是在太快了!快到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硬碰硬,显然是没有办法突破防线的,必要的时候必须改变策略…… “装作自己人。”苏霖北丢下这句话就溜进了人群之中。 聂羽一愣,很快会意过来。 秦安没有想到自己简单的一个指令居然反而给他们创造了优势。 本来即使苏霖北再厉害,在真正的特种战士面前,就算是一个也够他喝一壶了,偏偏这些人对秦大队长的指令不敢有丝毫含糊,派出的人也是前所未有的重大,人一躲,想要混进去就显得轻而易举了。 对方的指挥官显然没想到仅仅只是瞬间就失去了两人的踪迹,好在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立即沉声下令道,“停止搜索,在坦克边集结,每个小队清点自己队伍的人数!敌人极有可能混在我们之中!” 苏霖北和聂羽在扒下对方的人的衣服的时候也给自己撞上了敌方的通讯器,这指令明明白白地进了他们的耳朵。 聂羽正想和苏霖北联系,却愕然发现他居然已经失去苏霖北的踪迹了! 现在起,他的一切只能靠他自己!苏霖北木着脑袋在人群中穿梭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隐藏在黑夜之下,瞳孔中显现出的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趁着清点人数的空荡,他一溜烟躲进了军用车巨大的身躯下面! 他不敢趴在地上,那样只要用手电筒一闪就会被发现,他用力抓紧车子的底部,因为生病而变得虚弱的身体就这样抓着悬空,一动不动,时不时扫来的光线让他的汗水不住地往下滴落,他努力不让这些汗水滴到地上,这不是普通的地方! 这里的战士都是特种军人!他们有着普通军人不具备的细心,仅仅是一滴汗液可能就会曝露他的位置! 顾羽不知道苏霖北哪儿去了,他汗淋淋地望着一个个士兵抛来的审视的目光,他知道这一刻自己绝对不能心虚,他的运气比较差,混进的连队的队长几乎是收到讯息的下一秒就盯上了他,那一刻聂羽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强作镇定地继续呆在队里,脚步没有动,天黑,又下着雨,小队长仅仅是扫视了他一眼就撇开了目光,可就是这一秒的瞥视,他错过了最好的逃离的机会! 他被被迫留在这个小队中了! 随着小队中一个个清点着人数,聂羽的脑子转的飞快,看着小队长的目光就要数向自己,他猛地弯下腰装作系鞋带的样子! 特种部队的小队长会有这么蠢吗?当然不!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判定了聂羽的身份! “人在这里!” 聂羽心下一惊,瞅准了方向就开始没命地狂奔! 那就是坦克! 聂羽几乎爆发了他有史以来最大的力量!他用力撞开了身前的人!被拦住他就撞!拿枪杆撞,拿头撞,用牙咬! 竟然硬是被他撞开了一条缝! 聂羽拼了命地喊,这一刻他再也不顾忌了!!! “北哥!!老子搞到坦克了可老子他妈的不会开!!!” 一口一个“老子”,一句“他妈的”。 聂羽在绝境中,终于彻彻底底地成长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来。 “我知道,所以我来开……” 聂羽几乎是以惊愕的姿势回过头。 苏霖北用他几近脱虚的身体,疲累的脸上使劲挤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接着缓缓伸出一个大拇指…… “你很好,所以接下来……让我来。” “找到人了吗?”秦安脸色不霁。 “报、报告!人是找到了……只是、只是……”对方有些吞吞吐吐的。 秦安一下子就怒了,“少给我结巴!说人话!” “只是人搞到坦克了,现在两人都钻进去了!” “把位置给我。”秦大队长没有花功夫骂人,他现在担心的是那个倔强的青年的身体。 “走。”秦大队长轻轻瞥了一眼GPS上的坐标,冲林悦招了招手。 林悦一愣,“我们现在去还有用吗?” “怎么没用!他还真以为一辆坦克就了不起了?我向来不打没准备的仗!”秦大队长神色淡淡的,“倒是他这一病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林悦伸手拿过枪,脱下了新换的干燥的衣服,重新将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套在了身上,这才回答道,“行了,走吧。” 因为前科摆在那,秦大队长难得地皱了眉看了他一眼,“你这身子不会出事吧?” “我是周大队手里出来的。”林悦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秦安的问题。 秦安挑了挑眉,不再说什么了,也没换军服,就这么穿着自己别着上校军衔的军服出去了。 “长官!伞……您的伞!”立即有小战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身狼狈,手中的伞却没有沾上一滴雨水。 “我不需要。”秦安看了他一眼,“把这玩意丢了吧,老子虽然是长官,也没娇贵到需要撑这种娘们的玩意儿!” “可、可是长官,这是严将军刚刚下的电报,特别交代的……” 秦大队长撇撇嘴,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去禀报将军,我会拿捏好分寸的,让他放一万个心,人绝对不会给他弄死弄残!” “啊?”小战士迷迷糊糊地回去禀报了。 秦安细长的眼睛闪了闪。 严将军还真是特别关心这两个人啊……或许,对方的身份也有一层意思。至于交代他带伞,以秦大队长的谋略想都不用想就明白了严将军的意思,这都是人才,必要的遮风挡雨还是需要的,不能做得太过……秦大队长笑了笑,他倒是想,可对方显然是个硬骨头…… 苏霖北和聂羽缩在坦克里面,也幸亏对方并没有成捆的炸药或者手榴弹,战局才会在这一刻僵持下来。 苏霖北暗暗吐了口气。 聂羽的手带着一点温度迟疑地抚上了他额头,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拒绝了。 “北哥?” “……北哥?” “北哥!!” 聂羽急切地喊了起来。 苏霖北喘着粗气,不耐地皱眉,“别吵,看着,这是潜望镜,这是操作杆……” 聂羽重重地点头,不敢有丝毫含糊。 “会了吗?会了就你来开……” 聂羽惊得连连摆手,可当他看见苏霖北那苍白的脸色,红肿的双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75、孤注一掷 僵持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 林悦跟着秦安没有花多久就赶到了现场。 “长官!他们就在坦克里!”来接应的人急急地汇报情况。 秦大队长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却没有急着采取什么措施,他仔细地看了看那辆庞大的坦克,脸上划过一道疑惑。 两个人费劲力气只是为了搞到一辆坦克? 即使坦克在二战中被称为“陆战之王”,但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反坦克导弹不说,随便弄一些大量的炸药他们就算是挂了,在里面这么些时间,也不过是拖一拖死亡时间而已,他相信苏霖北再怎么烧到糊涂了也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秦安的摸了摸下巴,忽然抬起手对林悦道,“先不急……” 林悦愣了愣,旋即没有经过大脑就问了出来,“可他不是病了吗?再不将人拖出来,万一……!” 秦大队长疑惑地看了看他,随即又浮出一抹了然,“也是,你们两个是好兄弟吧?要不你去劝劝他?” 林悦下意识地开口:“好。” 秦安一愣,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林悦自己也愣住了,这是在演习,而演习就像真正的战场,他刚才说了什么?因为兄弟之情去劝敌人投降?这是大忌,他立刻闭嘴不说话了,心里却是暗暗警惕起来,这不对,苏霖北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经大到能控制理性了? 秦安沉默了一下问道,“你确定吗?” 林悦立即开口道,“抱歉,长官,我刚刚犯错了。” “你没错,你去劝他。”秦安的表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在林悦诧异的表情里缓缓开口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必要的时候就说演习已经结束了。” “可是……” “你自己决定,是任由他挺下去然后昏迷不醒进了坟墓呢,还是骗骗他然后把人救出来。” 林悦心下一沉,他听到自己说,“我试试吧。” 林悦站在坦克前,铿锵有力的句子从他嘴里吐了出来,并不高声却足够在这大雨中将话传到坦克中两人耳朵里,“霖北,不想死就出来!别死撑了,只是一场演习,没必要把命搭上!演习已经结束了。” 聂羽听到一惊,不由急起来,回头看向已经虚弱到一动不动的苏霖北,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哭腔,“北、北哥,咱们别撑了……演习都结束了!” “别听他的……没、没有结束。”苏霖有气无力地淡淡道,看得出他的说话已经很勉强,汗水早就将衣服沾湿了,在干燥的环境里,湿漉漉的衣服带来的感觉是格外的冰凉,已经浑身发冷的苏霖北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可话中的坚持却让聂羽一阵阵的不安。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聂羽通过潜望镜看着大队大队的人马开始撤退,焦急地喊了出来,他扶住苏霖北,“北哥……真的结束了,你相不相信我!”他已经语无伦次了。 苏霖北推开聂羽,亲自通过潜望镜看着外面的情况,他一眼就看见了被淋得浑身湿透的林悦犹如利剑一样笔直地站在对面,他烧得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只好努力地通过口型去辨别。 演习……真的结束了? 苏霖北轻轻离开潜望镜,靠在椅子上,轻嘲道,“骗人的。” “什么?”聂羽看着他。 “骗人的,演习没有结束。” 苏霖北从身上抽出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准备一下,把坦克开到草丛里去,然后我们跑出去,把壳子丢给他们,从后面去伏击,坦克计划已经失败了。” 聂羽急道,“可是我们没了坦克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苏霖北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有坦克,我们也不、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只是……第三方,我、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将对方指挥官,斩首!” 苏霖北看见林悦的一刹那就明白秦安必然出现在附近,想来自己的行动提前被发现也是因为秦教官吧……既然如此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就没有妄图能在秦安手里讨到便宜。 他心里没底,秦教官是什么身手他再清楚不过了,说起来容易,真的要做起来,却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秦教官对他肯定有防备,他出手后得手的几率不超过百分之一…… “可是北哥你的身体……”聂羽嗫嚅道。 “没……没事,管好你自己。”苏霖北冷冷的声音让聂羽不作声了。 聂羽按着苏霖北的指示缓缓开动坦克,巨大的履带在水面上鼓动着,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金属巨壳从林悦身边慢慢地开了过去,没有一丝停留。 “他们动了!快,所有人跟我来,追上去!”指挥长当机立断! 林悦咬着唇站在雨中,雨水顺着脸颊滑落进他的锁骨里,他浑然不觉,整整怔了十几秒,林悦才在己方指挥官的吼叫中清醒过来。 “上尉,做好你自己的事!”指挥官一脸郑重地望着林悦,“演习还没结束,敌人还没投降,你还愣着干什么!” 林悦如梦初醒,身子微微一颤,加紧了脚步往前跑去。 “上车。”秦安坐在车里冲林悦招了招手。 林悦径直钻了进去,接着忍不住问道,“长官,您早就知道……” “他要投降早就投降了。”秦安晒然一笑,下一刻的表情却凝重起来,“我试的不是他,是你,林上尉!” 林悦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窒! “你对苏霖北,是什么感情?” 秦安问得很慢,但郑重。 林悦觉得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部队里的一切秦安都和明镜似的,林悦只是稍微有点异样就被他看出来了,而刚刚他让林悦去这么一问,更多的是试探。 “我……我也不知道。”林悦低下了头,有些不确定,“应该没有别的,我会做好自己的本份的,长官!” 秦安皱了皱眉,掏出一支被雨水淋湿的烟点了火放在嘴里狠狠吸了一口,“所以你才想去周中队哪里?所以你的表现才这么不正常?你是刚刚才察觉到的?” 林悦忽然就不顾及了,用力答道,“是。我觉得,我可能是爱上他了,长官要是您觉得恶心,我脱离军籍也……没有什么。” 他用的是“爱”,不是“喜欢”。 林悦是认定了就不会改变的人,这一刻说出来反而有一份坦然。 秦安笑了笑,吐出一口烟,“你倒是放得开,脱离军籍?” “是。”林悦冷着脸答道。 “我干嘛要干涉你的感情问题?”秦安将烟头往窗外一丢,“你曾经是我的兵,现在、将来都是我的兵,哪怕只有一分钟是,你就永远都是,我从来不会看不起自己的兵。” “所以。”秦安用力抓住林悦的脸,两只手修长有力,犀利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林悦,“你给我听好了,不管结局是什么,现在他是你的敌人,对敌人不能有一秒钟的分神,零点一秒都不行!那会要了你的命!你看见他是怎么做了的吗?他根本就没有因为你的话停留哪怕一秒钟!” 林悦怔住了。 那些犹豫的、彷徨的情绪,终于在秦安掷地有声的话中缓缓坚定起来。 “我明白了,长官!” “明白了?那你开车去,我小睡一下。” “……” “北哥……你还撑得住吗?”聂羽小心地问道。 “再快一点……”苏霖北打开坦克的顶盖,往外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追兵让他皱了皱眉,坦克强力是强力,就是这速度实在太慢了,龟爬似的。 “已经最大速了,前面的地太崎岖,开不过去了!”聂羽的汗水也不住地往下掉。 “就这吧。”苏霖北沉吟了一下,接着率先打开了顶盖,一个翻滚爬了出去,在草丛里滚了好几圈才支撑着爬起来,冲聂羽轻声道,“这里!” 聂羽也学着他的样子跳了出来,但没有苏霖北那样摇摇晃晃好像随时要倒下的样子,他跳的干脆利落,看见一脸疲惫的苏霖北他只是继续咬了咬唇。 说什么都没用了,现在能做的就是帮他完成计划,聂羽的心定了定。 “我们回到后面去,等会儿这里肯定会展开地毯式搜索,所……所以……”苏霖北喘了口气才继续接口道,“所以……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对方指挥官的位置,然后完成斩首计划。对方很强,不要妄想能和他肉搏,没有机会……也没有赢面,用狙击枪。” “狙击枪?可我们没有狙击枪!” 苏霖北难得地笑了笑,“我们没有,可是对方有啊……” 他指着远处一座山头,“我早就观察过了,那里埋伏着一个狙击手,他现在肯定在找我们的位置,我去吸引他的注意力和其他人的注意力,你去干掉他,然后……完成计划……至于对方的指挥官,我找到后会把位置传给你。” 这段话他说得很吃力,可却异常的流畅,看得出是计划很久了。 聂羽摇头,“不,我去当诱饵。” 苏霖北吃力地靠在树上,否定道,“不行的,我这样的身体,别说干掉对方了,能不能撑到那里都成问题……” “但、但是……” “没有时间了……快去……” 苏霖北说完这话就往相反的方向奔去,举起手中的枪对着远处的军用车的轮胎就是一枪。 这一枪他没用消音装置,巨大的枪声在雨中依然刺耳,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望向了他的方向! 这样一来,再也没有退路了。 76、情定 这块地周围并不平坦,坑坑洼洼的本来就不好走,宇文白一直没有时间去整修,再加上平时也少有人来,一来二去也就慢慢忘记了,这一下雨,原本坑洼的路面就更为泥泞不堪,每个人的军靴上面都是巴掌大的泥点子,一个个战士看起来都狼狈不堪,可到底都是特种战士,脸上没有一丝不适。 一束束光线扫过来扫过去,几乎是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无数光线就扫到了苏霖北身上。 一只无所遁形的老鼠! 一旦人找到了,众人也不急了,他就在那里,想跑也跑不掉! 秦安却没有太高兴,吐出一口烟闭着眼睛道,“一只老鼠出现了,另一只老鼠却消失了……玩捉迷藏?” 林悦立即请战,“我去抓他。” “你是去抓他还是去表白呐!”秦安毫不在意地调侃。 林悦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就没有表情,“我会抓到他的。” “行了行了,你去吧!”秦大队长不在意地挥挥手。 “是!”林悦闻言抓上一把自动步枪就跳下了车。 哗啦啦的声音把悉悉索索的动静盖掉了,秦安没有让人一哄而上,他将大部分的兵力调去和宇文白对战,只留下一小队人马和林悦一起去抓老鼠。 苏霖北步子恍恍惚惚的,一不留神差点被底下的石头绊倒,弯了弯膝盖继续站起来跑,留给聂羽的时间不多,他只能尽量争取更多的时间,没有人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拼,似乎这一场演习的分量比他的生命都重要。 重病中的人,以为自己跑的很快,可实际上却只有普通人的速度,林悦没有怎么费工夫就将他找到了,两个人相距不超过300米,一枪就能将那个看起来步履蹒跚的干掉。 林悦举起了枪,瞄准,又放下。 这动作重复了3遍的时候,对方已经跑到射程之外的地方了。 “长官?”一名特种队员疑惑地看了林悦一眼。 “没什么,我们追上去,那是个战士。”林悦提起枪,没有解释。 特种战士们没有回话,他们的军事素质告诉他们长官的命令高于一切,就算心里疑惑也绝对不说出来,一行人就这样沉默地朝着苏霖北的方向追击过去。 “情况怎么样?”林悦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天黑又下着雨,视野极其不好,没多时就失去了苏霖北的踪迹。 “用热成像吧。”一名队员想了想建议到,“虽然下着雨会有点影响,但听说这名战士在发烧,体温高于常人,我们让前面的同伴都撤退,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人了。” 林悦同意了,“有带东西吗?” “带了。” “那用吧,早点把人找到让他早点去医院。” 现代科技还是很成熟的,林悦刚刚通过联络器让他们的人都撤掉,仪器上就标出了苏霖北的位置,那鲜红鲜红的坐标看得林悦就是一阵窝火,这大雨下面得是什么样的体温才会这么明显啊! 林悦有点揪心,又有点恼火,声音冷得不能再冷,“你们先去前面埋伏起来,我一个人从后面追,人太多了容易打草惊蛇。” 几个战士对视了一眼同意了,“那靠你了,长官!” 林悦点点头不欲多说,低头看了看还在不断移动的坐标,微微皱了皱眉,苏霖北跑得毫无规律,像一只无头苍蝇,没有潜伏,没有埋雷,完全让人猜不透他的目的。 他没有多想,加紧脚步冲了上去。 没有人比他明白这个人的坚持和倔强,就像在很多年前,他看见这个人咬着牙死死地抱着包裹冲在前面一样,沉默的眼神,竖起来的眉头,紧紧抿着的唇线。 一样的孤傲。 苏霖北的胸膛都要喷出火来,头疼欲裂的感觉让他的步子一缓再缓,直觉告诉他身后只有一个人在追击,而熟悉的感觉让他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你跑不掉了。” 林悦举着漆黑乌亮的枪管,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苏霖北笑了一下,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语气中竟有着一股轻松的味道,“是你。就你一个?” 林悦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皱了眉还是回答道,“就我一个。” “过来,扶我一下。”苏霖北的头晃了晃。 林悦站着不动,随时预防他做出什么反扑。 “呶,枪给你,我真没力气了,我投降。” 苏霖北看出了林悦的顾忌,将手里的枪往林悦身边一丢,瘫软在地上。 林悦终于动了,走过去将他扶起来,隐忍着怒火冲他道,“你还知道自己不行了?撑什么撑!” “阿悦……”苏霖北喃喃地叫了出来,林悦浑身一怔,苏霖北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一样,一把将他抱住,整个人趴在他怀里,一张脸上写满了迷茫,那种坚定的神色居然一瞬间消失殆尽。 林悦恍惚了一下,手里用力,任由雨水在两个人的脸上身上打落下来,喉咙鼓了鼓,“你坚持一下,我们去医院。” “不去……”苏霖北闭上了眼睛,“这种小病,以前只是睡一觉而已的事,哪里用得着去医院,这身体不争气,我睡会儿就好了。” 这话中的自嘲和轻微的任性让林悦一瞬间什么火气都没了,只是严肃道,“这不是小病,发烧淋雨,你身体再好也吃不消,烧到肺炎还要做手术,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你等一下,我去叫人。” “……别走。”苏霖北皱了皱眉头,抓住了林悦的军服,“林上尉了,你真不错……” 林悦有点头疼,打断了苏霖北的胡言乱语,“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霖北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 林悦几乎是以飞速推开了他,这才发现自己下手的力度有点大,又歉意地把人拉了回来。 苏霖北似乎没有介意他的推开,嘴里说道,“喂,林悦,我觉得我喜欢你……” 潜意识就想要抱住他,亲住他,占有他!苏霖北隐隐之中之看清了林悦的脸,其余的什么都忘记了,家里也是,教官也是,这一刻他想要的只是这个人而已!  “你发什么疯!”林悦一把扯开他,眉宇间的怒气更甚,“发个烧而已,又不是喝了酒发酒疯,不要乱说话!”他的心快跳出来了,前一刻才发现了自己对这个人的心意,这一秒对方的告白却来得如此突然,让他无法适从! “我没发疯……”苏霖北认真道,“我喜欢你,你可以拒绝,可以打我,可以骂我,我也不会追着不放,你要觉得恶心可以从此以后就当没我这个朋友,你要是同意,我们就在一起试试……” 这番话他说得很清楚、很郑重,一点都不像神智已经飘散的人说出来的话。 可林悦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动! 他努力将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林悦骨子里是个传统的人,对同性在一起并不排斥,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有些难以接受,他原本都计划好了,演习结束就回到周中队那里去,两个人不见面不说话,友情爱情都慢慢被岁月抹煞,这不是很好吗? 但这一切都被打乱了! 他不论何时都能随随便便影响着自己……林悦讽刺般的笑了笑,“你认真的?” “……废话。”苏霖北不耐地皱起眉毛。 林悦看了看手里的枪,一把抓起了苏霖北的脸,猛地就吻了上去! 苏霖北还混混沌沌的脑子猛地一个激灵,接着更大力地回吻了过去…… 两个人的吻技都不算好,一开始是林悦占得主动权,可到了后面却和打架似的,两人的舌头统统在对方的嘴巴里游走,缠斗,明明是笨拙的吻技却依然让两人的下面都双双起了反应! 这算是……同意了? 等他们唇分,苏霖北才愣愣地意识到,嘴上就问了出来,“你同意了?” 林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没亲够?” 苏霖北笑了起来,白白的牙在黑夜下显得格外明朗,看起来狼狈不堪的身子上,一双眼睛亮的发光,唇边抹上了温和的笑意,“你跑不掉了!” 林悦想到了自己和秦大队长的调令,脸上暗了一下,还是告诉他,“我们不会在一个队里。” 苏霖北不以为意,他精神好了很多,“秦教官亲自来了,应该是来将我挖过去的,所以我们很快就会在一个队里了。”从一开始,他就将秦安的目的看透了,所以才如此拼命。 “不是,我回去周大队那里。” 苏霖北倏然抬头,“怎么会!” “我自己申请的。” “……”苏霖北明白了,只是手里的力量加大了一些,这才想起了自己现在还在演习之中,顺口就问向林悦,“秦大队长现在在哪?” 林悦将手里的仪器示给苏霖北看了看,“离这里不远。” 苏霖北记下了坐标,然后发给了聂羽,笑了笑,“被你抓住了,总有留下点什么才是……” 林悦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没多时,他的通讯器里传出来愤怒的喊声,“队长被人斩首了!!” 林悦愕然地回过头,苏霖北向他晃了晃自己和聂羽的通讯器,里面传来聂羽的压抑的欢呼声,他笑道,“这是利息。” 77、事后 林悦怔然地看着眼前的青年,漆黑乌亮的眸子里此刻透着一丝狡黠,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霖北缓缓地抱住他,手指用力,带着雨水的手指在他背上滑下五个微凉的指点,轻声道,“我休息一下,你想怎么就怎样把。” 林悦顿了顿,沉声道:“你不能睡,再坚持一下。” 苏霖北蹙着眉看他,“我很累,这病没什么,一觉,一觉醒来就好了。” 林悦不由分说地直接将他扛到肩上,“我背你,立即回去。” 苏霖北将嘴巴靠在他耳边,喘气声变得更重,听得林悦加快了脚步。 他拿出联络器郑重道,“人已经抓到了,战局没了秦队长应该也没有关系,来找人的人都去帮队长吧,这里我会处理的。” 苏霖北将头趴在他肩膀上,昏沉沉的脑袋似乎得到了喘息,格外的安静舒坦,“做的不错。” “要是刚才我不告诉你队长的位置呢?”林悦扯开话题。 苏霖北抬头,对着大雨闭起了眼睛,“那也没什么,到时候我被抓住,直接要求见他就可以了,他肯定会来见我的。” 林悦不说话了。 这个青年,早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不论是有没有病,他的骨子里刻着的倔强谨慎都让他有点不安,似乎不论何时他都无法真正企及上他一样,林悦脚下一顿,又加快了步伐,闷着声,背后传来了那个人均匀有力的呼吸声,似乎是睡着了,他只好放缓了脚步,手臂托着人,动作格外的温柔,轻微到苏霖北在熟睡中没有一点察觉,只是心安。 “队长……” “嗯。”秦安端着咖啡抿了一口,整个人干净清爽英气勃发,可好好的军装被他愣是穿出了一副痞气来,“人抓到了?带过来,我问他几句话。” “带过来?这……队长,这只是个演习,您也别太当真啊,要人缺胳膊少腿的我们不好和人家交代……”一名特种战士抓抓头,显得有些局促,犹豫了半晌还是这么提醒道。 “我像是这种人吗?”秦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嘴上却挂着笑意,好像被人斩首了他还感到挺开心一样。 战士放心了,将聂羽带了进来,又悄悄退了出去。 “聂羽?”秦安挑眉询问。 “是!”他完成了北哥交代的任务,将眼前这个人斩首了,心里什么负担都没了,说起话来也中气十足,只是被雨淋得有些狼狈,脸上身上的泥点子到处都是,秦安已经洗过澡,姿势干干净净的却一点没有顾忌地拍拍他的剑,浑不在意,“不错,怎么做到的?” 聂羽觉得眼前这个人平易近人,有些受宠若惊,磕磕巴巴地就把苏霖北对他说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 秦安开始听的时候还挺认真,听到后面聂羽说他一枪……他的时候,皱起了眉头,他秦安这个人就是小心眼,小心眼怎么了?虽然这个人才他要,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他这个“狡狼”斩首,不知道有多少被他整过的家伙正一脸窃笑,仅仅2个小时,那些狐朋狗友把他的电话都快打爆了。 于是秦安表面上依然是一副“你不错,我看好你”的样子,心底下却是将聂羽划在了以后给个“特别优待”的范畴里,当然,他也没忘记这主意的策划人是谁,一并惦记上了。 “把你叫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来特种部队?”秦大队长笑着拿着一条毛巾丢给聂羽,“擦擦吧。” 聂羽这下真的有些惊了,接过毛巾擦也不是不擦也是,只好局促地回答,“可是……这次要不是北哥的主意,我也做不到啊,要去的话,也应该是北哥才对……” “行了,我只是问你,你就没有一点主见吗?”秦安挑衅地看着聂羽。 聂羽听到这话也不怒,只是说道,“不是这样,只是如果我去了北哥就不能去,我是不会答应的。” 秦安坐下来淡淡道,“他你不用担心,我早就有计划了,只是例行地问你一下而已。” “我想去。”聂羽听到这话终于点了头,脸上的坚定一闪而过,让秦安默默笑了笑,真的不一样了,那个有些怯弱的人,在这一年中的成长真的不少。 “那就这样吧,5天后来我这报到参加选拔,回去把你的申请书写好,还有问题吗?” “……我”聂羽迟疑了一下才道,“我想知道北哥怎么样了。” 秦安笑道,“当然被抓住了,这会儿应该正往医院送呢!哦,对了,这次演习结束你能拿到个二等功勋章,他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哦!” 聂羽听到这话一愣,秦安却已经下了逐客令,“那就这样,你出去吧。” 看着人不安地走了出去,秦大队长才挂上一个笑容,最后那一句话他就是来膈应人的,想必聂羽肯定会又愧疚又难过,将他秦安斩首?哼,秦大队长将咖啡喝了个干净——光是几句话就捉弄死你! 聂羽揣揣不安地想着最后一句话,勋章啊!二等功勋章! 即使他不太清楚这到底有什么用,可这东西的重量他可是明白的,他和弟弟两个人生活一直不容易,来年念军校也只是因为不用交学费甚至还有补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也可以得到勋章,可是……可是这枚勋章应该是属于北哥的…… 就在这时,远远有个人背着人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聂羽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趴在对方身上的青年的身影。 “北哥!”他惊呼着冲了上去。 “嘘……”林悦冲他努了努嘴,“他睡着了,他现在需要休息。” “噢……喔!”聂羽无措地看着林悦。 林悦是认识聂羽的,甚至比苏霖北认识还早,将苏霖北放在床上,轻轻盖好被子后才问向聂羽,“你把我们队长斩首了?” 聂羽立即道,“不……不是,是北哥的主意!” 林悦想了想,“你在这看着他,我去找医生过来。” 聂羽摇头,“不用了,这次军演应该没有投入几个军医吧,唯一的几个也在抢救伤的很重的人,一时半会过不来,我就是学医的,我来吧!” “那要什么工具吗?”林悦皱了皱眉,他显然没有接触过医疗这一块。 “这里都有,先打个退烧针吧,再验个血。”聂羽忽然专业起来,他原本就是学医的,要不是因为路上没有医疗设施苏霖北也不会烧成这样了,看着青年躺在床上却依然没有松开的眉毛,他有些愧疚。 “嗯,那交给你了。”林悦顾不得将自己收拾一下就往秦安的营地走去。 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 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那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带着他熟悉的气息,嘴边还残留着对方没有温度的味道,冰凉的,舒心的,可此时此刻他只能默默走掉,让聂羽去帮助他,演习中他是他的敌人,要抓住他,逼迫他将自己的身体摧残到现在这个样子,演习之后他也什么都不能做。 林悦讨厌这种感觉。 因为想要跟上这个人的脚步他才努力训练,在周中校那里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可到头来,他只是用这具锻炼过的身体去伤害他而已。 “怎么样?表白了?”秦安玩味地看着林悦。 林悦脸上没有表情,正色道,“别开玩笑了长官,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请让我去前线。” 宇文白亲自带兵,一只只疯狗咬起人来绝不含糊,他们没了枪就用刀,没了刀就用嘴,那些特种战士一个个被这帮疯狗搞得苦不堪言,不怕厉害的对手,只怕不要命的! 宇文白更是如同战神降临,连那些特种战士一对一在他手里也讨不了任何便宜。 林悦的单兵的作用虽然很小,可他的技术却是确实厉害的,这个胶着的场面将他放上去的确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林上尉,我已经死了。”秦安忽然板起脸来,“一切指示都不要问我,我只是个死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悦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啪”地行了一个军礼,“我明白了,谢谢长官!” 说完他抬脚就想往外走。 秦安忽然叫住了他。 “这样合适吗?” 林悦明白秦安的意思,苏霖北还在那里接受治疗,他却不去陪在他身边,虽然他们现在在不同的阵营中,可他们还有另一重身份。秦大队长虽然看起来什么都在意,可这人的心思真的是细密的很。 林悦没有转过身来,只是低声道,“比起这个,我也是个战士……” 秦安一愣,等他回过神来,林悦早就连影子都没有了。 78、队友 苏霖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搜寻着林悦的身影。 “北哥!”聂羽惊喜地叫了出来,立即从一边倒出一杯热水来递了过去。 “多喝点水。” 苏霖北接过来,皱了皱眉,“林悦呢?” “不知道,好像出去了。”聂羽耸耸肩答道。 “嗯……”苏霖北喝了口水,退烧针应该已经发挥了效果,他感到舒服多了,站起来想了想冲聂羽道,“我出去下。” 问到了秦安的营地,苏霖北径直走了过去。 “您不可以进去!”门口的战士拦住了他。 “那你汇报一下,就说我是苏霖北。” “好的,请等一下。” 没一会儿小战士就出来了,“长官要你进去。” “谢谢!” 苏霖北走了进去,秦安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位子上,头也没抬,“找我?” 看着教官那张脸,他只觉得激动异常,“长官,我想来你们这里。” “和我说做什么?” “您不是早就想让我过来了?”苏霖北面带笑容。 秦安白了他一眼,“既然你知道,还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样,不要命了!?” “死不了就成。” 秦安不语,接着沉声道,“3天后来报到吧,你们宇少校那里,我会去说的。” “谢谢长官!” 苏霖北觉着,这一切似乎异常的顺利,他并不知道秦安那里有着多大的压力。 “秦安,老子绝对不同意你这样把人特批进来!” “才5个人,不多。” “上次那个林悦你先斩后奏就算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劳师动众地搞了个演习,也不笑死人,特种军区就应该和特种军区演习,你堂堂狡狼的大队居然和一个普通军区去玩演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看你的笑话!” “夏将军,这事我是问过严将军的,不算先斩后奏。”秦安揉揉眉毛,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问过?你有录音还是有签字公文?反正我话搁这儿了,老子绝对不同意!要想进来就给我按正规路子走,虽然我退了这里,但以前这块地是我在管,我就得管到底,老子绝对不允许有什么走后门的进来!” 这话已经是凌厉万分了。 秦安只好道,“是的我知道了将军,可他们不是走后门,他们有这个实力!” “实力?”夏镇中将冷笑一声,“我等着!”说完他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秦安呼出一口气,这事交给谁解决都行,是一定不能交给苏霖北的父亲解决的,夏镇将军是有名的软硬不吃铁血武将,向来对事不对人,和他完全无法说情,就算是严将军和苏将军一起说,他也能将自己的军衔一扔说一句你们看着办——这事他真做过! 想起自己刚刚还答应了对方,这会儿就变得复杂起来,秦安只好继续给严将军通电话报军情,只是,即使是严将军,对夏镇这个老顽固也是无计可施,这块石头太硬了!而他的威望从来也是居高不下,虽然近几年有了退隐的意思,可一时半会谁也勉强不来。 原来想走个形式,现在看起来,这形式却是必要的了。 秦大队长摸摸下巴,也好,反正这两个人让自己丢面子,顺路给让他们吃吃苦,算不得什么。 宇文白还是输了。 不过他输的也不冤,起码秦安被斩首了,他却好好活着,手下的人也第一次明白了他们和特种部队之间的差距,都给打了鸡血,回去以后训练得也狠,只是当宇文白收到来自秦安的一份书面报告的时候,脸上也是一青。 聂羽是秦安本身就打过招呼的,那苏霖北又是怎么回事? 宇文白向来敬佩真正的汉子,苏霖北带病冒雨冲在最前线,甚至和聂羽两个人一起将秦安斩首的事,让他改变了对这个人的看法。论武力,他不下于自己最精锐的战士,论判断力,他做得比自己更甚,这样一个兵,他宇文白怎么会轻易放过? 可就在他改变了看法的当天,这样一份调令就下来了。 宇文白怒气冲冲地找到了秦安。 “我不同意!” 秦安挂着一张笑脸拍拍宇文白,“小白啊,别生气别生气,你这里出来的兵还少嘛?也不缺这一个不是?”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 秦安敛起了笑容,“你知道他的身份不?” 宇文白一愣,“难道不是官二代?” “是官二代。”秦大队长正了正脸色,补充道,”可不是普通的官二代。“ 宇文白皱起了眉头,“他父亲是什么官?要是不行我可以去说。” “是苏齐国少将。” 宇文白怔住了,接着反应过来:“那他就更不可能去你的飞鹰大队了!要是出了什么事……” “他父亲给我打过招呼了。”秦安点了一根烟,又递给宇文白一根,帮他点上,“他说了,他儿子的事,他不会干涉,也不会阻止。” “这个人我在读军校的时候就注意了,不止是我,也是严将军的意思,既然他家里没有阻力,那么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继续呆在你这里,你也知道前几年的事情,国外那个佣兵组织嚣张得很,我们总要补充一些新鲜血液去培育,而不论从哪方面看,这个人我们都是势在必得的。” “小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宇文白皱着眉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行吧,我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要是真的很麻烦,从我这再抽走几个人也没关系。” “这就不需要了。”秦大队长又递给他一包烟,笑嘻嘻地说,“从严将军那顺来的,特供大熊猫!真给我面子,请你吃饭去!我那还有瓶珍藏的茅台!” 宇文白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忙,秦上校,不送。” 秦安看着宇文白有些萧索的背影,吐了口气,这个男人,永远这么倔强得要死,守着这块地,养着一群疯狗,也或许只有这个人才能让他的手下服服帖帖吧,摇摇头自嘲了一下,他眯起了眼睛,也好,总算是把事情解决了。 苏霖北不是不紧张。 再一次踏入这块土地,熟悉的操场,斑驳的篮球架,训练有素的兵种…… “魏超!” “到!” “周宏!” “到!” …… …… “苏霖北!”“到!” “……江明路!” “到!” 响亮的声音让苏霖北愣了一下,顺着声音看去,江明路露出两颗小虎牙,正挤眉弄眼地冲着他笑。苏霖北就这样愣住了,他想起来那时候他说要去特种部队,江明路就毫不犹豫地说要陪他去,他想起自己要考国防科大,江明路也不管自己的志愿够不够分数,义无反顾地填了5个一模一样的名字,没有留一丝退路。 “你怎么来了!”苏霖北低声问道。 “我知道你要来,这不跟来了嘛!对了,三儿本来也要来的,他爸心疼,死活不让,正哭爹喊娘地呆在云南那儿当个军官呢,听说连女朋友就找着了,啧,幸福的小子!”江明路一脸向往。 苏霖北还想说些什么,冷不防面前出现了一张脸。 “大家好,未来的三个月里,会是你们的射击教练,我叫林悦,你们可以喊我林教官。”林悦脸上有些温和,望向苏霖北的时候嘴边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教官,你多大啊!”有人大大咧咧地问了出来,所有人都皱了皱眉,这么没有军纪的人是谁? “25,和你们差不多。”林悦回答道,紧接着又道,“问问题之前,请先喊报到。” 长得挺大高的青年嘴里叼着一根草,一脸的玩味,“和我们差不多大?那你凭什么做咱们教官,大家说是不是啊!” 林悦倒是没生气,反而笑了出来,“周宏,26岁,初中因为打架被开除,后来在社会上混,人称宏哥,18岁的时候出来当兵,在部队里一直被称为刺头,性格桀骜不驯,擅长爆破,我说的没错吧?” 周宏恨恨地吐掉了嘴里的稻草,用军靴在地上踩了踩,不屑道,“有我资料有什么好叼的,谁不知道这里的军官们想要就要啊,反正咱也没指望能有隐私,咱们来这儿不是看你吹的,是来学本事的!” 林悦没说话,苏霖北却站了出来,“谁本事大,不是靠嘴说的。” 周宏也不惧,“确实,我也想看看。” 两人争锋相对,秦教官懒洋洋的声音就出现了,“哈,这就是要来进行选拔的队员?我看,也不怎么样嘛……” 秦安脸色忽然一变,声音凌厉无比:“真是……垃圾!” 周宏顿时就怒了,在部队的这么多年他没有学会别的,尽和其他兵痞子混了,这原本就不乖张的性格显得愈加火爆起来,“嘿,又一个没用的教官,我来会会你,看看谁是垃圾!” 说着,他眼睛一眯,带着飓风的拳头就这么砸向秦安。 秦安眼皮都没抬,随意地举起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拳头,稳稳地抓住了,在周宏愣住的刹那,另外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地往前一摔! “嘭——!!!” 顿时,所有人噤声。 “看见了没?谁是垃圾谁是真材实料,也不过就是几秒钟的时间而已。”秦安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周宏,“所有人,背上你们的行囊,3分种后到操场集合,迟到1秒跑十圈,以此类推!” “等等!”周宏一骨碌爬了起来,脸上居然有了微笑,“秦教官是吧,老子从此以后,就服你一个!”他郑重地说道,舔了舔脸上的一点血迹,眼中尽是愉快的神色。 苏霖北笑了笑,然后从队伍里跑出来,一拳就把周宏这个大块头又揍到了地上,冷声道,“你还要再服一个才行!” 79、交情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把所有人都惊得一愣,而他的动作更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周宏已经再次倒在了地上。 秦安眉毛一掀,苏霖北不是多嚣张的人,他是沉稳,甚至低调的,即使说着这样张扬的话,做着这样张扬的事,你都无法从他眼里读到一丝张狂和嚣张,平平淡淡的,沉静而冷漠。 秦安看了林悦一眼,忽然明白了苏霖北爆发的原因,挑挑眉不说话。 而苏霖北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宏,指着林悦,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服他,你既然服我,就得也服他,他是我们的教官。” 除了秦安,众人都诧异地望向苏霖北,他这么做,居然是为了那个年轻的教官…… 周宏感受到自己身上被打的力度,皱了皱眉,这力道……绝对不下于自己了!他站起来,看了看林悦又看了看苏霖北,挑眉,“我只服气打得过我的,他……”上下打量了林悦一眼,那消瘦的身板看得他不屑地一笑,“他不行!” 林悦走了上来,制止了苏霖北,过来的时候将手覆在他手上,是让他心安的意思,接着笑着看向周宏,声音清朗有力。 “我只是个技术人员。” 他停了一下,继续道。 “在你们上阵杀敌的时候我会躲在你们身后,在你们浴血奋战的时候我会躲在你们身后,在你们命垂一线,危在旦夕的时候,我仍然会躲在你们身后。” “直到你们牺牲了,再也没有人能站出来,或许我才会冲上去杀敌。” 没有人说话,因为这是事实,甚至是个很丢人的事实,这就是技术人员。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林悦会说这个,说出来只会让周宏更加看不起他而已。 林悦顿了顿,犀利的眼睛没有落在任何人身上,他只是开口。 “可你有没有想过,在你们死绝了以后,我为什么要冲上去?” 众人愣住了,是啊,他只是个技术人员,为什么要在最后,在空无一人支援的前提下孤身一人冲上去?这不摆明了送死吗! 周宏冷笑一声,“体现你的血性和骄傲吗?大可不必这么做,你的长官,你的司令必然会让你撤退的。” 林悦没有理他这话,而是微微笑了笑,“因为我有那个自信,临死前还能弄死几个敌人!” 话音刚落,他一把从身上掏出枪来,猛地抵上了周宏的胸口,嘴里吐出一个轻微的字节。 “啪!” 一片安静! 这人身手之快,动作之干脆,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林悦和苏霖北不同之处在于,前者喜欢用一堆话示弱,然后在最后一秒让人闭嘴,而后者更喜欢在第一秒就让人闭嘴,可有一点是相同的,两人都是个——暴、力、狂。 苏霖北看着这个笑得很柔和的人,他有他自己的方式,他不是一个需要他去保护,像兔子一样柔弱胆小的人,他不像江明路需要自己去鞭策,不像聂羽需要自己去引导,他只需要看着他就够了,在岁月中里按着前世的轨迹,以更迅速的方式成长着。 上辈子的战友,这辈子的爱人! 有那么一刻,苏霖北想要狠狠抱住他,躁动不安的心急速跳跃着,他吸了口气,移开了林悦的枪管,“他以后,会是我的战友。” 周宏看了看这两个人,忽然笑道,“很好,果然是特种部队!每个人的身手都这么好!我决定了,我要留在这里!” 秦安戏谑地看了他一眼,“是吗?我说什么来着,3分钟内没到的,多一秒跑十圈,我从来不开玩笑。”他扬了扬手里的计时器,“你们还有1分零五秒的时间,当然,我不介意你们继续聊下去的。” 周宏和苏霖北都是明智的人,两个人二话不说就立即跑去打行囊。 秦安看他们跑远了才冲林悦一笑,“感情不错?” 林悦笑了笑没说话。 他明白秦安是在降低他的心理负担,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本来就是惹人非议的,秦安这么调侃他几句,其实就是让他更加心安一些罢了,这个男人看起来玩世不恭又小心眼又记仇,身手不多说,大事上毫不含糊,小事上又细心体贴。 林悦只是问,“做教官的事……谢谢您!” 要不是秦安帮他争取,怕两个人就完全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人的一生就那么几年,错过了,忘记了,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怎么谢?以身相许?”秦大队长歪着头看他。 “……” 苏霖北打包的速度很快,可其他人也是从不同连队挑出来的精英,都或多或少有着几年的军旅生涯,个个的军衔也不小,甚至有一个是上尉了。 那是真正的军功升上去的,绝不是像苏霖北和林悦这样一毕业就有军衔的,没有多年的历练和优异的表现绝对不会升得这么快! 周宏虽然人是痞了一点,可动作那是真的利索,几乎是和苏霖北差不多的时间将包裹打好往操场跑去。 秦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人,“超出15秒,自己算算要跑多少圈吧!” “报告长官!是一百五十圈!”苏霖北喊道。 秦安挑眉,“那你还站着干什么?” 苏霖北看了看一边的林悦,眉头也不皱一下,径直围着操场开始跑起来。 “你呢?”秦安看着一动不动的周宏。 “我就想问问,计时不?”周宏叼着稻草耸耸肩,“不就一百五十圈嘛,我可没放在心上!老子说过老子服你,就不会有多余的屁话!” “你这就是屁话!”秦安毫不留情,“没有计时,但是现在离午饭还有4个小时,没跑完就不用吃饭了。”说完他看也不看周宏,转头喊道,“其余人,跟我来!林悦,你留下来监督他们好了。” 林悦头也不抬,“我也去训练了,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停下来,我就不监督了。” 苏霖北看着林悦离开的背影,明白他这是给自己放水呢,不过林悦也知道他的性子,就是跑死也会跑下来的。 标准的400米跑道,都是水泥漆的,踏在上面完全没有塑胶跑道的柔软,硬邦邦的,踩在上面硌得脚生疼。 “你叫什么?”周宏不紧不慢地跑在苏霖北旁边,忽然问道。 “苏霖北。” “哦,你身手不错?” “还行。” “你这人怎么阴阳怪气的!”周宏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苏霖北不答,他重生以后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没有前世那些傲慢和坏脾气,如果不是因为周宏之前对林悦的不屑的眼神,或许他会和这个看起来性格直爽的人成为不错的朋友。 他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向前跑去,将周宏甩在了后面。 周宏一愣,接着呸了一声,恨恨地追了上去,挑衅地冲他扬眉,“比一比?看谁先跑完?” 苏霖北诧异地看了周宏一眼。 周宏其实长得还行,厚重的眉毛像是用毛笔划出的一撇一画,精光直射的眼睛,一米八五的身材,总是叼着稻草的嘴把其实并不厚,弯嘴痞笑的时候其实很有魅力。 他居然是真的打算跑完一百五十圈? 苏霖北以为这个人只是在说笑,可周宏跃跃欲试的眼神告诉他这个人说的是真的。 “好。”苏霖北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下来的。 “你说真的?”周宏眼里放出了光,“一百五十圈,少一圈都是王八蛋啊!” “我肯定先你一步。”苏霖北也笑起来,他发现这个人痞得有些让人讨厌不起来。 周宏也终于认真起来,他开始调整呼吸,分配自己的力气,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苏霖北居然一直在他旁边,用和他差不多的节奏韵律沉默地奔跑着。 这让他忍不住又多看了苏霖北几眼,这才发现前面嚣张得不像话的家伙低着头垂着眼的样子居然显得万分的沉默,有些细的下巴,漆黑却又有些璀璨的瞳孔,不淡不浓的眉毛,嘴巴随着呼吸一张一合。 这种有点低调的风格和生的极为端正的样貌,就像一个公子哥。 可这个人在一拳打向他的时候,他看到的又分明是狼一样凶残的眼神! 这样想着,周宏又匀出一些力气来,跑到苏霖北前面去,可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后面的人跑上来,不由有点纳闷……以那个人一开始表现出来的张扬,难道不是应该立即追上来和他一决高下吗?他忍不住回头,却看见苏霖北依然维持着之前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跑着,丝毫没有要跑上来的样子。 周宏一急,又加快了一点,这样一圈下来,他足足比苏霖北领先半圈了。 可苏霖北就像没看见他似的,依然垂着眼帘跑着。 一百五十圈是不可能一口气跑下来的,但他有足足4个小时的时间,他还想着和林悦一块儿去吃饭呢,合理分配体力是必须的,至于和周宏一较高下,他其实并没有当回事。 周宏脾气一上来,完全将要分配体力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加足马力狂奔,没一会儿就从后面超了苏霖北一圈上来吼道,“你到底是不是在比!” 苏霖北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样跑,你等会儿会吃不消的。” 周宏一愣,接着笑了起来,“说得也是,和你争什么啊!” 这反复无常的性格让苏霖北再次打量了他一下,忽然发现他没跑了,而是慢慢地走起来,应该是想要恢复一些体力,苏霖北看了看这熟悉的地方,笑了笑,这就是特种部队,没有真正暴躁的人,没有不明事理只会大吵大闹的人,这里,只有精英! 80、醋了啊醋了 “他还在跑?”秦安端着茶壶灌了口水,瞥了头看向林悦。 “是。”林悦回答得很肯定,即使他完全没有去看过情况,可他完全能想象出来,不去看,不去想,努力做好一个教官该做的事。 “去看看吧,别硬着一张脸了,像我欠你钱似的!”秦安面带笑容。 “很明显?” “从刚才到现在你就没笑过。”秦安肯定道。 林悦抿抿嘴,“不去了,他跑完会回来的。” “你们两个真是……” “我是教官,秦队。”林悦打断了他的话。 “这样吧,午饭我请。”秦安安慰似的拍拍林悦,嘴里说了这么一句。 林悦撇撇嘴,特种军区的伙食一直不错,可那都是免费提供的吧!秦大队长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 “嘿,我说,你不累啊?”周宏缓缓跑着,嘴里叼着稻草,在这种长跑里面居然还有空说话。 “累。”苏霖北答了一下。 “切,少摆这种脸色,我知道你们这种正规军校毕业的家伙瞧不起我们这种连高中都没读完的,但我们上的是社会大学,就这一点比你们强多了!”周宏嗤笑了一声,“知道吗,老子来参军之前背后还纹着一只白虎呢,那时候谁见了我不恭恭敬敬喊一声虎哥啊,嘿,现在在军队里也呆了很多年了,就一帮顽固而已,也没啥了不起的!” 苏霖北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周宏道,“好好学习,知识不过关你也不能留下来。” 这话他说得极认真,连周宏也是一愣。 可周宏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人有意思!都说了老子连初中都没毕业,本来就没指望能留下来,你这是在劝退我呢,还是在关心我呢?” 苏霖北笑了笑,“当然是后者。” “嘿,你真怪!前面不还一拳打趴了我吗!怎么忽然关心我了?”周宏摸摸脑袋挑了挑眉。 “因为从今天开始,我们会是战友。” 苏霖北停下来喘了口气,拍拍愣住的周宏,“交个朋友?” “有什么前提?” “射击教官是我兄弟。” “我已经服他了。”周宏回答。 “叫你宏宏?”苏霖北笑了。 “滚你的!叫老子宏哥就成!”周宏怒道。 “那不亲切。”苏霖北一本正经,“那就这样定了,宏宏。”说着他又开始跑起来,很快和周宏差了拉开了几米的距离。 “喂!”周宏一愣,接着立即追了上去,“老子先不计较称呼问题,你还跑得动?” “25圈了。”苏霖北脚下并没有停下,“一圈一圈地来,总会跑完的,不是吗?” 周宏舔舔嘴唇,“我喜欢你这性格,你这朋友老子交了!” “好像并不需要我们去协调了?”秦安弹了弹烟灰,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抖动了几下,烟灰就簌簌地抖落下来了,开口看向林悦,脸上带了一点戏谑。 “……他就是有这样的力量。”林悦脸上犹如冬日暖阳,挂上了明媚的笑容,“他其实不是冷漠的人。” “情人眼里出西施!”秦大队长哼了一声。 “他们跑得完?” “你真以为这两人只慢了15秒?”秦安瞪眼,“我要是没算过他们的生理极限,能乱来嘛!你去给他送点水吧,一人一瓶,没有多的!脱水死了你还不得哭死!” 林悦有些微恼,“长官,别总拿这个说事!我是个战士,现在是他们的教官,那就不能带有别的情绪!” 秦安也冷下了脸,“林上尉,这也是我要说的,希望你真的能摆正的自己的位置,我希望我花了这么长时间的布置不会到最后只是让你们来谈情说爱的!” 林悦面色一肃:“我会的,长官!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不徇私,不偏正,这是一个军人的本分!” “很好,那你去吧!”秦安变脸极快,瞬间又笑嘻嘻地搭上林悦的肩,冲他眨眨眼睛,“我不会觉得你多给苏霖北一瓶水就是徇私的!” 林悦拿着两罐水的手抽了抽,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消失在秦安的视线里。 “安子,你说你那刺头兵怎么管教?这才第一天就给你捅这么个篓子?”有个少校人皱眉提醒道。 秦安呵呵地笑了几声没有回答,目光却闪了闪,周宏……这家伙的性子也确实应该整整了。 他用手指划过周宏的档案,身手没的说,人是暴躁了一点,痞了一点,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掌控的人,这家伙在军队里呆了十来年,性子能改的早就改了,不能改的也是改不掉的,继续往下看去,秦安目光忽然一滞,周枫? 居然是兄弟! 相比弟弟漂亮的成绩单,周宏的成绩从初中起就惨不忍睹,两兄弟的联似乎很少,但兄弟感情却很好,周枫的身手一大半都要归咎于周宏的指导。 也许会是一个落脚点。 100来个人……秦安想了想,给上面又打了个电话,“……是,我想再增加几个名额……最后剩下的人数不会变的……不不,绝对不是想走后门的,他的成绩很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来报名……好,好的,谢谢首长!” 秦安挂了电话,饶有兴趣地盯着周枫的名字看了许久。 站起来想了想,又打了一个电话。 “喂,我是秦安秦上校,想从你们部队要一个人……让他接我电话。” “喂?” “周枫?” “是?”疑惑和不安的声音。 秦大队长笑出声来,“我是秦安,当然,你可能没听过我的名字,自我介绍一下,特种军区‘飞鹰’大队的大队长。” 周枫的声音猛地冷淡了不少:“有什么事吗?” “问问你为什么不申请来特种部队?”秦安不动声色。 “……没兴趣,我还怕死。” “是吗?你在军校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人总是会变的,很抱歉,首长,我不会来的。” “没关系嘛,你可以来参加我们的选拔,到最后你想不想来都看你。” “抱歉……我……” “怕你哥?” 秦安的声音又急又快,一把刺向周枫,他甚至都没有做好反应,一下子没了声音,秦安听到那忽然加速的呼吸就确定了三分,乘胜追击和欲擒故纵向来是他的风格,“因为自己哥哥也在就怕了,也太挫了吧?行,那当我没说!” “不是这样!”周枫哪里是秦大队长的对手,两三句就让他失了方寸,“不是这样!我……我没有告诉他我念了军校……他不希望我来当兵的……” 秦安有点诧异,“哦?” 周枫声音有点低,“他嫌自己学历低,又在社会上混过,所以才出来当兵,我不一样,我从小成绩就好,他希望我能上那些名牌大学,这事儿我和家里都瞒着他,没敢告诉他,所以这次我真的不能来,对不起,首长!” 秦安笑了笑,“我知道你,你的毕业鉴定上的评价很不错,真的错过了这次机会,很可能就一辈子也别想来了。” 周枫一愣,“不是还有明年吗?” “不一样,这次的选拔性质不一样,这次的人选都是我们物色来的,可以说每一个参加选拔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并不是普通的特种部队的选拔,所以错过这一次,你就没有下一次了,你好好想想吧,只有半天的时间给你考虑,想好了,想来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秦安没有多说,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周枫拿着电话只觉得烫手无比,直到他的长官提醒他,“小周,把电话放下吧。” 周枫如梦初醒,有些不好意思地搁下了电话。 “去吧。”营长看了看他道。 “哎?” “机会是需要自己争取的,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人生。” 周枫愣了愣,咬了咬牙,重新给秦安打了电话。 第50圈。 苏霖北喘着粗气,就算是前世他也没有连续跑过这么长的路程。这已经不是人体所能承受的强度了。整整2万米! 周宏的体能看起来比他稍微好一些,可公牛一样喘着气的样子看起来也离奔溃不远了。一圈圈跑下来就是了,话是这样说的没错,可真的做起来才发现目标是有多么的遥不可及。两个湿漉漉的人一前一后地跑着,与其说是跑,却比走得都要慢了。 苏霖北提起力气看了看表,还有2个小时,看样子是赶不上午饭时间了。 “喝点水吧!”林悦走了过来,将两瓶水一一丢给两个人。 周宏话都顾不上说,接过矿泉水就是一顿猛灌,没几秒整个瓶子就空了。 苏霖北虽然也是渴得要死,可他接过水只是拧开盖子抿了几口就重新盖了上去,没有得到充分水分补充的身体依然叫嚣着想要继续,只是他的意识硬生生制止了这种行为,舔舔干涸的嘴唇,将水瓶在地上放好。 这么多圈,一口气喝完就没有了。 林悦有点不忍,提醒道,“喝了吧,不够还有。” 苏霖北看了他一眼,笑起来,“秦教官应该说了一人一瓶吧!” 林悦被他说得一窒,秦安的警醒还犹在耳边,发现自己是公私不分了,“嗯……” 周宏咂巴了一下嘴,“不是吧!只有一瓶?!”接着他看向苏霖北,“分我点?” 林悦皱眉看了看他,“一人一瓶,你的已经喝完了。” 周宏无所谓地耸耸肩,“是这样,可你又没说不能分,这是培养团队精神。” 林悦无可辩驳,冷下脸来,看着苏霖北将一小截水小心地倒进周宏的瓶子里,冷声道,“随你!”顿了顿又问道,“跑多少圈了?” “50圈,累死老子了!”周宏回答。 “很好。”林悦冷眼看着两人,“你们午饭不用吃了,就继续跑吧,反正肯定是来不及的。下午的训练不用参加了,等跑完估摸你们俩也就残了。” “不行。”苏霖北蹙起眉毛,“下午的训练我要参加。” “谁说了算?”林悦冷笑着看了他一眼,提醒道,“苏中尉,注意你的身份,谁是教官谁是学员。” 苏霖北看着林悦不悦的眼神,沉默了一下终于妥协,“我明白了,教官。” 他很少妥协,不管是对陈斌、宇文白还是秦安,苏霖北都不曾妥协过,可对方是林悦,这个人活生生站在眼前,他不能去抱住他,不能去亲吻他,这本身就是一种折磨,他只能选择妥协,在林悦面前,他好像只剩下妥协。 苏霖北扯扯嘴角。 他很想说一句,林悦,别把自己逼得这么辛苦…… 这就是军队,纪律、标准、命令……一切都围绕这些展开着,而这里独独没有的,便是爱情…… 81、一辈子是多久 第85圈的时候,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到底跑了多少也完全数不清了,只知道一直在跑,不断地往前……周宏艰难的脚步在他前面龟爬一样地迈着,肚子咕咕直叫,却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再一次停下来,他拿过水壶喝了口水,擦擦汗又继续前进。 “跑多少圈了?”秦安忽然走过来,眉头一掀。 苏霖北和周宏两人齐齐开口——“83圈。”“86圈。” “到底是多少圈?”秦安看了看表,不耐烦道。 “报告长官……我们记不清了……”最后苏霖北只好这么道。 “记不清了?”秦安露出一个天使般的笑容,“记不清了正好,我说你们跑多少就是多少了,那么,你们现在已经跑50圈了,还有100圈,没问题吧?” 周宏眼睛都瞪出来了,可想想自己说过要服这个人,愣是把到嘴的脏话忍了下去,只能据理力争“可是我们起码跑了80圈!” “是吗?”秦安挑眉,“可我说了,你们只跑了50圈,有问题?” 周宏还想说什么,被苏霖北抢白道,“没问题,长官!” “我操!”周宏还是忍不住,一句脏话飚了出来。 尽管他已经骂得很低声了,可仍然挡不住秦大队长耳朵尖,“你说什么?你想操谁?” 周宏立即闭了嘴。 秦安冷笑,“以为你能来选拔就了不起了,就能耐了?你最好别忘了,这一次的选拔有足足有100多个人,而我们最后只会录取25个人,就你这第一天的表现我就可以让你GO OUT!” 周宏耸耸肩不再说话,可这副样子让秦大队长很不爽,凡是让秦大队长不爽的人统统不会有好下场,于是秦安眯起眼睛指着周宏,“你,每天早上操练之前都先来跑20圈,没跑完没有早饭,暂时一个月里都这样,这个也有意见吗?” 有意见!当然有意见! 周宏瞪着眼睛看秦安,可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像是被人抓住了软肋,向来桀骜不驯的性子在秦安似笑非笑的表情前怎么也提不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好像是遇到了宿命的克星似的,但不可否认,这和秦安在一照面就将他所有的自信一举击溃有关。 秦安针对每个人的个性都有自己的驯服方法。 对苏霖北这样的,要日积月累地去渗透,对周宏这样的,却只需要打败他,很彻底的那种。就结果而言,他做的很成功。 周宏撇撇嘴倒是没敢再说什么,从自己的水瓶里添了一口水又盖上继续跑动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一句话不说围着操场继续转圈圈,多一句话就多费一点口水,周宏算是见识到了,这他妈的真和自己呆了十几年的地方不一样,这……真他妈的就是特种部队! “你停下,过来,我有话和你说。”秦安一指苏霖北,钩钩手指。 苏霖北擦擦汗,有些怪异地跟着秦安走了过去,直到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小树林秦安才停止了脚步。 “什么事,长官!”苏霖北有些忐忑,明明想要给秦教官留个不错印象,结果还是被罚到这里跑步。 “你和林悦的事儿。”秦安玩味地看着他,“你是认真的?” 苏霖北先是一愣,有些犹豫地开口,“会给教官带来困扰吗?剔除出队?” “少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是,我是认真的。”苏霖北沉默了一会儿,用坚定不移的视线看向秦安,“教官,我不想离开这里,我想要留在这里,我背景特殊,这点我已经克服了,我性子有些独,这我在改,可我对林悦是认真的,我是想要和他过一辈子的。” “一辈子?一辈子有多久?”秦安直接将话说开了,“我不希望我的兵因为感情上的事变的优柔寡断甚至懈怠训练,我就直说了,林悦是我帮忙留在这里的,可你想过没有,你家里的人能接受?这一点你们总是要面对的。” “我想过。”苏霖北站得笔直,连秦安都无法从他脸上读出任何情绪,“我从来没想过我会爱上他,可我知道从我爱上他的那一刻起,我就不能爱上别人了。就算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笑话!”秦大队长露出轻蔑的笑容,“谁说你们不能在一起了?” “可……”苏霖北惊讶地抬起了头。 “可什么可!”秦大队长一拍他的头,“行了,别放心上,但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改变,你能为了他去挡子弹去,为了他放弃自己的生命,矢志不渝?” “是的长官。”苏霖北回答。 “那好。”秦安正了正脸色,“你和我来。” 秦安领着苏霖北来到一间小黑屋里,里面只有一套桌椅,一张纸和一只英雄钢笔。 “签了它。”秦安面无表情。 苏霖北犹豫着想要拿起文件仔细看一遍,却一下子被秦安按住了。 “相信我,如果你真的爱他,如果你真的愿意为他牺牲,就签了它,不要看,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问这是什么,签了它。” 他一连说了3个“签了它”。 苏霖北看了看秦安有些凝重的脸,忽然露出一丝笑容,他拿过钢笔,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刚劲有力的字几乎将纸划破,最后的墨水狠狠在纸上划出一道痕,“我相信你,长官!” 这话他说得很有力很坚定,让秦安都不由有了半分的愣忡,“为什么这么信我?” 苏霖北扬起脸,刚毅英挺的脸上是满满的果决,“因为您是秦教官。” 不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都会无条件信任的秦教官。 没头没尾的话只是令秦安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脸上却有了一丝不怀好意,“很荣幸地告诉你,你刚刚签下的是一份保密条例和……卖身契!” “什么?!”苏霖北惊讶地望着秦安。 秦安严肃道:“可以这么说,现在你的命是国家的,国家随时让你上前线你都不能推辞。” 苏霖北脸色一缓,“就算不签这个,我也不会推辞的。” “那不同,你可以不推辞,但你的父母呢?你想过他们没有,林悦呢,你又想过他没有?如果进了特种部队那就意味着随时会面临生命危险,他们会时时刻刻影响你的情绪,签了这个,你的命就不再只属于你自己了。” 苏霖北沉默了,他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东西,良久才开口道,“形势已经很急迫了吗?” 秦安一惊,“你知道?” 他当然知道!苏霖北苦笑着想,自己前世就是在这个被派到外面去的,一去就是5年,然然眼睛一闭就回到了小时候。 秦安只当他是从他父亲那里得知的,便点点头道,“既然你知道,也应该明白现在很缺援助,而训练没有一年半载是完成不了的,所以就……” “需要新鲜的血液去一边历练一边杀敌。”苏霖北接口道。 “……就是这样。” “什么时候动身?” “3个月后。” “是,长官!”苏霖北啪地立正,行了一个军礼给秦安,身子绷得笔直,恍若一根直挺挺的柱子,一身作训服被他穿得格外英挺,眉毛凌厉地向上斜立着,“我会完成任务的!” “那么现在,好好完成你的特种兵选拔,不论结果,都请记住你的使命,中尉!”秦安敛起笑容,五指并拢,及其标准的姿势还了苏霖北一个军礼。 苏霖北并没有想太多,事实上他在很早之前就想过这一生会怎么过了,不论如何,最坏不过是死得早一些,最好也不过是从特种军区毫发无损地退下来,努力过,奋斗过,争取过,这便是他重生的意义。 “那你去吧。”秦安头也不抬,背对着苏霖北,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是!”苏霖北抬腿便往外走。 “等等!”秦安忽然叫住了他。 没等苏霖北回头,秦安磁性而慵懒的声音通过空荡的屋子传了出来。 “记着,不论在什么时候都别忘了你下过的承诺,如果真的爱,就要真的一辈子。” 苏霖北沉稳冷漠的一双眼睛猛地闪了闪,一缕温柔之色悄悄掠过他的眉角,他答道,“是,我会的,长官。” 他并没有走多远就遇到了林悦。 有些迟疑地,苏霖北喊了一句,“林……教官。” 林悦面色稍霁,“这里没有别人,我还是林悦。” 他刚说完就被苏霖北霸道却温和的嘴唇吻住了,林悦不知道苏霖北是在发什么疯,他吓了一跳,这可是在军区内!随时都会有人看见!他不明白这个永远沉着冷静的人这会儿是怎么了! “苏中尉,注意你的言行!”林悦一把推开他,胸口还止不住地喘息,脸上不知是愤怒还是惊讶,泛起了红色,他色厉内荏道,“你疯了,这是在军区里!” 苏霖北眼里的红色慢慢消退下来,他摸着自己躁动的胸口,他感觉有一簇火苗在疯狂地涌动着,秦安的声音好似好回荡在他脑海里,一辈子,他要爱这个人一辈子,不管谁先死了,另一个都会孤独而寂寞地活下来,想到这里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林悦……”苏霖北读着这两字的时候竟然有了一丝颤音。 林悦看了看苏霖北难得卸下了冰冷的脸,叹了口气,接着有力地抱住了他,什么都不管、不想、不要了…… 紧接着林悦听到他耳边有个声音炸开。 是一贯冷漠沉静的声音。 他的大脑猛地一下子就当机了! 82、淘汰制 林悦在这刹那就像被人当头一棒。 他听到苏霖北有些犹豫的声音:3个月以后,别和我在一起了。 林悦几乎是压抑着愤怒质问苏霖北,“为什么?” “我要是死了怎么办?”苏霖北声音有点低,他发现自己也是会害怕的,他怕这个世界就留他一个人,或者只留下林悦一个人,从踏进军区的那一秒他的人生轨迹就无法改变了。 林悦的声音就像一把刀,重重地砍在苏霖北心上,“即使你死了,我也不会给你殉情。” 苏霖北有点诧异地抬头,却看见林悦的眼睛锋利无比,“我会好好活着,爱上另外一个人,你别把自己想得太伟大。” 苏霖北笑了,“是吗,那我可不敢死了。” 林悦没有接话,而是看着他的眼睛,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半晌。 良久林悦才道,“所以,那种话你不能再说了。” 苏霖北舔舔嘴唇,“好,那就不说。” 林悦叹了口气,“霖北,别让自己活得这么累,你一直在撑,撑着病,撑着身体,做什么一直逼着你自己,就算我们在一起会有很多压力,可我会和你一起面对,这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 “可你也在撑。”苏霖北移开眼睛,“来做我们的教官会浪费你很多的休息时间,你的训练应该是没有落下的。” 林悦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霖北看了看他,笑起来,“以后别说这些话了,我们都知道自己的职责,我们首先是军人,其次才是自己,只有把军纪和国家放在第一位,只有将身体和本能都训练到无坚不摧,我们才有资格说爱情。” 林悦咬着唇,好看的眉毛皱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弧,“不对,我们为什么没有资格说爱情,我们是军人,但这不代表我们要摒弃自己其余的感情!” 苏霖北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悦,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你总是这样,一个人去奋斗着,坚忍得好像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帮助,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困难,而我们只能看着你们的背影拼命追赶,当终于跟上你的脚步的时候,你又回过头来和我们划开距离,霖北,这就是你想要的爱情?”林悦抓着苏霖北肩膀的手指紧了紧,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力度,几乎是用质问的态度说出了这些话。 苏霖北猛地一下就醒了。 重生后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唯恐一个懈怠就走上和前世一样的路,他怕他只要放松一丝,身边的战友就会一个个死去,他不能放松,更不敢放松。 林悦压着怒火的质问直击他的心脏——“你可不可以,也给别人一点信心!?” 在累极的时候,将后背交给别人。 林悦无法诉说他的情绪,心疼的、愤怒的,还有一点无法言语的无力。 他强按下心里的怒气,说完这句话扭头就走。 苏霖北没有追上去,他有些无措地看着林悦的背影,并不高大的,纤瘦却又如此有力的背影。有一种树叫白杨,它们可以生长在最干涸的地方,它们只需汲取一点点的水分就能在沙漠边缘扎根,以疯狂而骄傲的姿态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林悦,或许就是这样的存在。 越是艰难,越能展现出他的顽强与骄傲。 他从来不是谁的所有物,也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或者事物改变他的初衷。爱情会使人盲目,可也苏霖北的却是理智的,冷静的。可以说,在国家和爱情面前,他选择的是前者,这才是林悦真正感到愤怒的地方。 苏霖北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直到脚站得有些麻木他才缓缓回过神来,一步步向着操场走去,周宏正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操场上,看见苏霖北走过来终于憋出一句话,“你总算回来了,老子都又跑了20圈了!” “我是不是特冷漠?”苏霖北忽然问道。 周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和你认识才没多久吧,你问这话我怎么知道!不过就目前来说嘛……还不错,你够强,是个好对手!嘿嘿!老子喜欢!” 苏霖北摇摇头,“我是问性格。” “这个啊……”周宏耸耸肩,“不单是冷漠,你是傲。” “傲?”苏霖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骄傲的傲,你身上有一种……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周宏歪着头想了想道,“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为了训练而训练,即使我和你接触不多我都能感觉出来,你一直在逼着自己,那种永不放弃永不言败的傲。” “……傲。”苏霖北轻轻念了一句,眼里放出加倍的光芒,他似乎想通了很多东西,“既然这样,那就更傲一些好了。” 周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苏霖北刀削的脸划出一抹笑容,“总要将有些东西当做自己的信仰,人这一生,必须信些什么,我的傲便是撑着我活下去的一口气,就像你的桀骜,一旦你没了这个,你也无法继续成长。” 周宏呸了一声,一屁股站了起来,吐掉了嘴里的东西,眼里闪着恶狠狠的光,像一匹饿极了的凶狼,眼神瞥向苏霖北,“老子被你说得真他妈的心动,老子不是什么有文化的人,可你这句信仰我记下了!咱们接着跑,操他丫的,还有几圈来着,80圈?啧,不算多啊!” 苏霖北也开始跑起来,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或许林悦说的没有错。 他一直是一个人在奋斗,他冷静,即使是爱着一个人,也下意识地和他划开距离,这是他的傲,这是他来自这辈子的执念。 那么,只有更傲一些。 当他傲得更彻底,彻底到再也无所顾忌的时候,或许他能真正抓住林悦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肆无忌惮地吻下去! “全体都有,立正!报数!” 苏霖北站在队伍中,和周宏一样,脚是颤抖的,似乎只要迈动一步就会倒下来。 一百五十圈,他们说到做到! 看见这两人的样子所有的战士就猜到他们真的跑完了! 即使周宏嚣张的性格和苏霖北冷淡的性格不招人喜欢,但在场来参加选拔的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几乎是每个人都由衷地产生了一种敬意。不论他们的性格如何,光是这种坚韧就值得人去敬佩! “10公里越野,计时开始!”秦安站在越野车的车厢上,带着墨镜掐下了计时器,“规定时间没有到的,直接淘汰!” “报告,这不公平!”一个战士站了出来。 “你叫什么?”秦安问。 “报告,我叫夏烈铮!长官!” “哪里不公平了?” “报告长官!昨天有两位同志刚刚跑完一百五十圈,今天就进行这样的淘汰,这对他们来讲太不公平了!”夏烈铮的声音铿锵有力,让许多暗地里庆幸自己少了两个竞争对手的战士感到莫名的羞愧。 “是吗?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公平!”秦安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枪没有子弹,敌人的枪子弹却是满的,他一枪崩了你,这叫不公平?” 夏烈铮被说得一时语塞。 秦安继续道:“我们吃鱼的时候你会帮鱼喊不公平?” “收起你廉价的正义感吧!在战场上就算敌人只是一个小孩,如果你下不了手你就会被他杀!你们来这里进行选拔是为了什么!我来告诉你们!就是为了给你们洗脑!好好看清楚这里,这里是特种部队!谁再抱着这样无用的正义感,我第一个就淘汰他!” “还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就给我出发!GOGOGO!” 这次大家意外的和谐,连周宏都只关注着自己酸痛的不行的双腿,没有力气和秦安争论什么,队伍显得格外安静,只有打包裹的声音迅捷利索。 秦安跳上越野车的顶盖,手里拿着一只大喇叭,剑眉挺立着,大声道:“你们可以放心!就算没有达到规定时间也没有关系,我们只会淘汰最后20个人,你只要做倒数第21名就可以了!当然,就算你达到了规定的时间,你在20名开外,你也会被淘汰!” 原本觉得自己成绩不错一定能跑到的人顿时一惊,脚下猛地加快了步伐! 谁也不想成为这20名中的任何一个,每个人都对自己身边的人有了敌意!这就是秦安的目的,没有竞争,何来提高!? 他要做的不过是唱歌黑脸,而白脸……那自然会有人去做。 秦安稍微等了等,果然,周元杰那张欠扁的脸很快就从车头里露了出来,安抚大家的心情:“别急别急,就算是淘汰制我们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做一些不光彩的小动作,一旦发现立即取消资格,甚者至剥去军籍!” 这话一说,暗暗警惕的众人立即放松了不少。 这样一来凭借的就只有实力了。 夏烈铮暗暗笑了笑,这就是公平?不,这里哪有什么公平可言,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规矩!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将目光往后面两个人看去。 苏霖北和周宏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尽管他们的腿都在打颤,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在跑,夏烈铮想了想,等着两人跑上来的时候问了一句,“撑不住的话,你们的包裹可以交给我。” 苏霖北闻言抬头,平淡冷漠的眼里目光忽地一闪! 83、无边野望 苏霖北听过夏烈铮的名字,不过是在一张死亡名单上面,他当时在敌人手里弄到这张名单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向上面汇报,就有消息过来说这人已经死了,因此苏霖北很明白地知道,前世夏烈铮是进了特种部队的。 他向夏烈铮摇摇头,“不用了,这不是拖你后腿么。” 周宏表现得更直接一点,这人把脑袋一瞥,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那霸气十足的不屑完美地诠释了他要说的话,夏烈铮见了倒是没生气,好脾气地向他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背包抓了抓紧,跑到队伍最前面去了。 周宏惊讶地说了一句,“卧槽,这人脾气真不错啊,这样都没什么表示?” 苏霖北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非要将自己人际搞得糟糕才罢休吗?” 小周同志嘴一撇,“我只是感叹一下,怎么,你撑得住?” “不许说话!”秦安冷冷的声音猛地在周宏和苏霖北耳边响起,这次他倒是没用大喇叭说,“都跑在最后一名了还有空说话?是嫌自己口水多呢不是?还是觉得这时间太宽裕想要在最后几分钟来个大翻盘啊?” 周宏咬了咬嘴唇,努力克制自己一拳打向这个人的冲动,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最后只是低声说了句,“妈的,老子就跑给你看!” 秦安听到这话忽地笑了起来,笑得毫无形象,整个人先是站在车上的,后来变成坐着,笑着笑着直接笑躺下了,笑得周宏脸色越来越黑他才拍拍屁股站起来,“呦呵,你倒是跑啊,这两腿还打着颤呢,快快快,跑给老子看啊!” 就在周宏咬咬牙想要奋力向前冲的时候,秦安继续说道,“这不是跑给谁看,我也不会给你什么特权,到最后能不能留下来也只是看你的成绩罢了,你非要跑给我看,到最后双腿一软趴下来,可别扯到老子头上来啊!” 看着周宏又臭了一分的脸色,苏霖北只想笑出来,这就是他的秦教官,毒舌、损人的功夫绝对一强,他还记得前世秦教官是怎么说他的——“你就是一滩烂泥,我不是想把你扶上墙,我只是不想脏了我的鞋子,踩你上面太脏!” 苏霖北回忆着,自己前世是怎么做的来着?他记得他最后不眠不休地训练了三个晚上,最后是被秦教官抬到医务室去的,现在想想,秦安激励人的话也确实挺损。 以他对秦安的熟悉,自然明白此刻怎么做才是对的。 沉默。 如果要说口才,就是十个苏霖北都不是秦大队长这样阅人无数的人的对手,所以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沉默以对。 周宏也不说话了,他这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恶狠狠地调整着呼吸和苏霖北两个人并排跑着。 秦安似乎还上瘾了。 举着大喇叭就唱起来,“两只~!小乌龟呀~!爬在最后面~!你们回头瞧一瞧呀立马能看见~!” 周宏青筋都冒出来了。 苏霖北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有些人需要去引导,去明示,而像周宏那样的,你以一个导师的姿态只会让他反感,而周宏显然又是一个极其善于自我引导的人,他脸上的愤怒渐渐消失,接着变为平静,到后来彻底恢复到那永远桀骜的表情,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秦安的干扰了。 甚至于,他凑到苏霖北说道,“臭屁的家伙!我敢打包票,这什么秦教官就是个比老子都桀骜不驯的家伙!别看他啊现在一副老子是教官老子最大的表情,指不定他当年当兵的时候是什么狗屁样子!” 这个苏霖北倒是知道的。 秦安从前的一个战友来看望他,当时就给苏霖北他们那时期的参训人员爆料,说秦安在当小兵的时候简直正直友善得不像人,当时这人当班长,队友没一个不喜欢他的,在营长连长那里受宠得不得了,可以说他的位置他的身手完全是他自己争取来的,很难想象现在的秦安和他以前的差别。 苏霖北记得秦安当时得意地承认,“在部队你要是想往上爬,最要紧的是什么?装!性格上装孙子,成绩上装霸王!” 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处事方法,要是让周宏去装孙子,那估计会憋死他吧…… 周宏看苏霖北没应他,也就没力气说话了。 紧紧只是一个晚上的休息,再加上昨晚的紧急集合哨子就吹了3次,今天一大早起来还带着熊猫眼,这么3公里下来就喘得和狗似的。 又跑了10几分钟,周宏忽然对苏霖北道,“你先跑吧,我不行了。” 苏霖北一怔,脚下不由自主地慢了几分,犹豫着不知要怎么开口。 “老子让你跑!别他妈的等老子了!”周宏瞪着眼睛看他,他们现在位于倒数第十几名,要是再争一下,跑进前20不是没有可能,最重要的是最后的冲刺。 苏霖北没说话,他知道周宏在早上的20圈里没偷懒,即使秦安没有说,他还是比别人起得都早,一个人悄悄去跑了20圈才擦着汗回来的。 苏霖北突然一把抓住周宏,从他身上抢过了包裹,面无表情地背在了自己身上。 原本足足20公斤的负重一下子就被增加到了40公斤! 原本看起来挺正常的双腿就这么猛地一颤,他却眼皮都不抬,冲周宏说了一句,“要是这样你还跑不下来,老子没你这个朋友。” 周宏整个人就怒起来了,他一把抢过自己的包裹背在身上,瞪着一双眼睛怒视苏霖北,“老子还没残!用不着你来可怜我!既然你还能跑下来,我为什么跑不下来!他妈的,对了,我还要秦安那个王八蛋等着呢,才不会轻易认输!” 周宏骂骂咧咧地重新跑动起来,尽管他发软的双腿已经和龟爬一样的,可是他没有却依然紧紧地维持着之前的节奏,跑在苏霖北旁边。 “小北,你对家伙这么好干嘛!”江明路不动声色地跑到苏霖北旁边,他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顿时不满道,对于周宏害的自己发小被单独拎出去罚跑一百五十圈的事情他还是颇有怨念的,顿时话里就不加掩饰,那是赤裸裸的敌意。 “你要是有力气,就帮他一点。”苏霖北没有力气在这个地方纠缠。 “我擦,不是吧!”江明路很是郁闷地冲周宏伸出一只手。 “干嘛?”周宏正眼都懒得给人。 “把你的包裹给我啊,既然小北发话了,爷就大发慈悲帮你一把好了!”江明路眼皮一挑。 周宏冷哼一声,“老子自己的包不需要别人来背。” “霖北,是他自己不要啊!”江明路也没给周宏好脸色看,回过头就冲苏霖北说道。 苏霖北有些无语,就你这语气,就他这性格,得,他会让才有鬼! 苏霖北也不多话,径直抢过了周宏身上的包一把抛给江明路,“跑到前面去!没有前十名我就让三儿把你放在他家的东西全丢了!包括你那套限量版的迪士尼小熊睡衣!” “我靠!不是吧!” 江明路瞪大了眼睛,二话不说就往前面冲。 苏霖北没有理会周宏不满的吼叫,他估计了一下剩下的路程,又观察了一下在他们身后的几个人的脚步,有几个是真的不行了,跑起来显得飘飘荡荡的,另外几个则是整齐规律的,富有节奏地跑着,看不出是真的体力枯涸的样子,这么说来,他们现在的真正的名次应该是倒数5、6个才对。 崎岖的山路让所有人的脚都冒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粘在袜子上剧痛无比,而周宏和苏霖北的脚更甚,毕竟他们昨天跑的路程绝对不少。 漫长的跑步里,真正累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一旦有了放弃的念头,就再也提不起一分的力气继续了。 苏霖北很快就发现他们又变成了倒数个位数,显然更后面的人已经放弃了。 身体向他叫嚣着要放弃,林悦带着压抑的愤怒的话还响彻在他耳边——你可不可以,也给别人一点信心? 苏霖北有些无奈,眼里闪过一道灰败后又重新亮了起来。 有时候将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是没有用的,在你努力挣扎的时候,别人能带给你的,不过是一句鼓励和劝慰,更多的时候你要面对的,是自己的努力和坚持。 他让江明路带走了周宏的背囊,可如果没有周宏自己的坚持,或许早在之前他就放下了,就不跑了,人在某些时候的确需要人的帮助,可他们是军人,军人需要的不仅仅是友谊和帮助。 更多的,是自己无坚不摧的坚持和信仰! 苏霖北的脚步变得更为坚定起来。 最后的200米,他看向周宏,两个人眼中闪过疯狂和野望。 冲刺! 冲刺! 冲刺! 感觉风在耳边掠过的声音,感觉后边有人跃过自己,可两个人眼里什么都没有,他们看不到更多的被他们超过的人,看不到身后无数复杂而吃惊的表情! 军队只教会了他们一件事! 永、不、言、弃! 84、职业 两个人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冲向终点。 他们的脚步浮在地面上,打着颤的双腿笔直而坚定,前面已经跑到的人面带复杂地望着最后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秦安数了数人数,忽然道,“还剩24个。” 听到这句话跑在最前排的人立即又开始加速,他们要争夺这最后的4个名额! 此时苏霖北和周宏却还只跑在第十几个位置上。 双腿如同灌了铅,汗水将他们的作训服沾湿了,沉重得像一块海绵,背囊压在他身上,如同一座高山让人喘不过气来,干涸到开裂的双唇苍白得没了一丝血色。 就算是这样,也要为了最后那几个名额奔跑。 苏霖北只有一个念头——都他妈的到这里了,怎么可以被轻易淘汰? 他以为自己跑得很快很快了,像猎豹一般,他完全没有意识在在别人眼里他的速度慢得简直和小学生一样,蹒跚的、不稳的,像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 就在这个时候,跑在他前面的一个战士忽然摔倒了! 处于冲刺状态的苏霖北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个踉跄就撞了上去,这下两个人就在地上滚了几圈!而跑在后面的人更是迅速甩开了他们,眨眼之间又是两个人越过了终点! 苏霖北从没觉得如此绝望过,爬起来,他要爬起来! “操!” 周宏一把拎起苏霖北,“最后两个名额,我们冲!” 人在绝境之中总是能爆发更大的潜力,谁也想不到他们竟然能在最后几秒超过前面的两个人! 林悦一脸复杂地看着苏霖北。 那样狼狈却又那样坚定和执着。 就在他看着苏霖北的那一瞬间,他看见那个男人猛地一抬头,两个人的目光忽地就对上了! 苏霖北努力扬起一个笑容,用口型传达着他的意思:“我会留下来。” 就是这一秒,林悦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这就是他爱的那个人,拼搏着,奋斗着,孤傲却有着震慑人心的能量,他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让他放松下来的勇气,这样的人,或许只有战场才是他真正能证明自己的地方,或许只有战斗才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周宏和苏霖北趴在终点线上,已经失去了动一动手指的力气。 可秦安很快就一把将两个人拎起,怒吼道,“起来!!跑一些路就这样了,就失去战斗能力了?要是追兵在这个时候出现,你们是不是就任人宰割了?” 周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只是使劲地瞪着秦安,愤怒灼烧的眼神可以令任何一个人畏惧,只是秦安却毫不在意,他冷冷道,“自己松弛一下肌肉,原地休息半小时,接下来进行400米障碍跑。” 会死人的! 几乎是所有人心里都掠过了这样的想法,可没等有人反驳,跑在第倒数21名的人就已经涨红了脖子向秦安喊,“我不服!凭什么我要被淘汰!我在我们连队的个人素质是数一数二的,我绝对不会就这样回去!” 秦安慢慢回过头,嘴里吐出一个字,“哦?” “我不过是差了一名而已!这里应该考得是整体军事素质!体力不是我擅长的!我是队里的神枪手!” 秦大队长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可你不能否认,你跑了倒数21名,很遗憾。” 这位战士一时语塞,很快又狠声道,“如果先考别的我就不会被淘汰!” 秦安带着怜悯看向他,“你说你是神枪手?” 一说到这个,战士立即有了自信,“没错!” “这样吧,反正大家还有半个小时的休息,你可以和我玩玩,我要是输了,不仅不淘汰你,还让你直接通过,怎么样?” 苏霖北看了这个战士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秦大队长的枪法,那是在上面都出名的,这家伙竟然还妄图和秦安比枪?要说枪法,即使是前世他们军区的枪击比赛NO.1都不是秦安的对手。 “好!比移动靶子!”这位战士一听立即跃跃欲试。 “不。”秦安看了看表,“太慢了,500米狙击射击,就对面那座山头上那朵小黄花,怎么样?” 小战士先是一惊,接着脸都白了,惊叫起来:“500米?不可能!那朵花太小了!而且今天的风这么大,绝对不可能打中的!” 秦安笑眯眯地从身边的人手里接过枪,掂了掂,“别和我说‘绝对’这两个字,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绝对,只有去不去试,我先好了。” 说完秦安冲苏霖北努了努嘴,“过来,给我当架子。” 那个战士又是一惊,脸色极其不好看,“他的肌肉都在打颤了!绝对不适合做支架!让林教官来做吧!” 秦安耸耸肩,“不用了,只是500米的狙击而已,一点点抖动不可怕,而且,我相信他。” 苏霖北强撑着自己站起来,一步步挪到秦安面前,二话不说就摆好的姿势,将自己的肩膀空出来。宽阔的肩膀给人有力而坚韧的感觉,此时微微发抖,看得出他在努力克制这种由身体发出的反应。 林悦看了苏霖北一眼,他没有站出来代替他,虽然他是现在所有人之中唯一一个没有跑过步,不存在肌肉打颤现象的人,可他依然没有动! 他没有动!这是他对苏霖北做秦安的支架的一种认同,他相信他可以! 秦安拍拍苏霖北的肩膀,轻声道,“放松一点,等下注意我的动作。” 苏霖北诧异地看了秦安一眼,他这么做……是为了教他,给他示范? 秦安勾起嘴角,“别想太多,我觉得你这个性比较适合做狙击手而已,没别的。” 他说着就将冰冷乌黑的狙击枪架上了苏霖北的肩膀。 苏霖北深呼吸了一口,绷紧了肩膀的肌肉,努力让肩膀变得平稳一点,射击时强烈的后坐力很可能让他的肩膀发出出剧烈的抖动,而这抖动却会影响秦安的准头,只要他有一滴的抖动都会偏移原来的目标! 秦安闭上了眼睛。 接着徒然睁开,手指微微扣上扳机。 风速、风力、空气湿度、调整呼吸…… 秦安做得顺畅无比,看得苏霖北双目一凝。他前世虽然学过狙击,可只是略懂皮毛,毕竟他当时的位置是突击手,对于机枪和步枪更为熟悉一些。 而现在秦安的表现却让他对狙击手这个职业猛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秦安说得没错。 重生后的他是沉静、沉着的,他有无边的耐性,也有毫不手软的心性,似乎狙击手这个职业是为重生的他量身定做的,那么这一世……就不需要走上和前世相同的道路了。 子弹射出,那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嘭!——” 秦安射完看都没看,将枪往那个战士手里一交,“该你了。 苏霖北站起来,拿过军用望眼镜看了一眼,用平板的声音道,“打中了。” ——嘶!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真的做到了,500的距离,在风力有些大,空气湿度很高情况下,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击中了目标? 那个战士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惨白。 秦安打了个哈欠甩甩手臂,“很久没练了,有些手生。” 能被选出来参加特种兵选拔的,无疑都是每个连队中尖子中的尖子,他很快就整理好自觉的情绪,没有接秦安的枪,而是啪地立正向秦安敬了一个礼:“不用比了,我认输,长官!” “那么……”秦大队长慵懒地看着他,话说到一半。 战士咬咬牙,坚定道:“我退出……” 秦教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将目光抛向众人,大声道,“这就是特种部队的选拔!没人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被淘汰,可能就是那么一名之差,我希望下一次,没人再质疑我的决定!” 一片寂静里,肃杀和竞争悄悄蔓延开来。 就在所有人沉静在美好而短暂的原地休息的时候,秦安忽地站了起来,哨子尖锐的声音让大家都面露苦色…… 真正考验人的东西开始了。 400米障碍跑,比起只要再原地蹬着两条腿机械地进行运动,这个项目不但考验人的体能,还考验战士们的敏捷力、洞察力、对时机的把握力、甚至还有……勇气。 秦大队长很快地带着他们来到训练场,拍拍手,“嘿,兔崽子们,现在分3批进行测试,刚才跑到前20名的第一批,前40名的第二批,剩下的第三批,有问题没有?” “没——有——!” 大家用吼声回答了他的问题。 “要叫长官!”秦安脸色一变,“再问一遍,有没有问题!” “报告长官——没有!” “很好。”秦安一吹哨子,“预备——跑!” 苏霖北和周宏在最后两个,自然是跑在第三批,看着前面的人猎豹般敏捷地越过一个个障碍物,看着有的人运气不佳掉在了坑里瘸了脚爬不出来,秦安的第三声哨子猛地就吹响了,苏霖北根本来不及多想,身子一跃就蹿出去老远,他玩命地奔跑,因为秦安的声音犹如跗骨之蛆回响在他身后—— “不论批次,跑在倒数40名的,淘汰。” 如同教堂中冰冷无情的审判。 85、寂静 起跑前有个短暂的歇息时间。 江明路笑嘻嘻跑到苏霖北身边。 “霖北,不是我吹,1分32秒,超常发挥!爷最好的成绩!” “你知道秦教官什么成绩?”苏霖北脸上不动声色,这小子还得意起来了。 “什么成绩?”江明路一愣。 “一分钟以内吧。”苏霖北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你胡说!”身边一个听到他们说话的战士忍不住了,“妈了个羔子的,哪有人能跑到一分钟内的!就是美国大兵都不能!再说了,你见过啊!” 美国大兵? 苏霖北眯着眼笑起来,美国大兵身体确实强悍,可人家真正的武器是科技能力,那不是士兵的素质,他们的兵在400米障碍里估计2分多钟都是不错的了,想到这里他也不争辩什么,望着吹胡子瞪眼的战士道,“我没见过,但你等会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这人一愣想想也是,顺便也凑过脸来自我介绍,“我叫杜军,湖南人。” “杜军?”江明路叨念了一遍,“杜鹃?” “噗!!——”身边听到的战士们都笑了出来。 杜军有些苦恼地低下头,讪讪道,“别嘲笑我了,这名字被人从小到到嘲笑很多遍了!” “哎,杜鹃,你能跑多少啊?”大家瞬间活络了起来,一时间半是打趣半是试探地问道。 “说道这个……不是俺自大啊,我在新兵连的时候成绩就是这个!”他竖起一个大拇指,“No、1!” 大家都不说话了。 前面淘汰那最后20名的时候大家就有兔死狐悲的感觉,杜军这样一说,原本有些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又沉闷起来。是的,在这里的谁不谁NO.1,这里的人谁不是认为自己是最强的?他们有的人已经30好几,而最小的人才19岁! 只是他们眼里早已没有了因为年龄而有的世故或者青涩,那是一模一样的,对未来的坚定和执着。 这就是兵。 这就是,军人! 400米障碍跑比平地奔跑多的技巧性不是仅仅“更强”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在场的战士都在部队里呆了有些年份的老兵了,即使是资历最低的也有1年了,对400障碍可以说并不陌生。这是新兵训练的时候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它能是最考验人综合成绩的东西。 它分为14个障碍物,主要分为跨桩、壕沟、矮墙、高板跳台、独木桥、高墙等项目,基本每一个人对这个都有几分自信。 这是当然的,他们在来选拔之前都是连队中的精英,甚至有可能是他们部队里的最快纪录保持者,但秦安穿着黑色紧身教官服,露出坚实强壮的身体,面带笑容,“我知道你们都很厉害,都觉得,自己已经无敌了,所以想要来特种部队加一把料。” “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你们不过是……废物而已。” 他面色一整,寒声道,“你们既然自认精英,我也不说别的了,这次可不止是最后40名,1分40秒以下的,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都明白了吗?!” 一分40秒? 苏霖北估摸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和前世还有些差距,可1分40秒完全不是问题,只是……他将目光扫向正和他挤眉弄眼的江明路,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混进来的,1年里面他们基本只能靠写信交流,他完全无法想象,江明路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训练才能得到这个被秦安注意的资格。 苏霖北和别人过障碍的姿势有些不同。 他没有特立独行的意思,可军队里教的那一套基本都是相同的,想要更快,想要速度,那就必须拥有无畏的心和惊人的反应力! 那是在常规部队里连长营长都不会教的办法,只隶属特种大队的过障碍的方式。 高2米宽2米的大坑,在所有人清一色的跳进去爬出来的动作中,苏霖北几乎是以矫健的姿态,一脚跨了进去,连秦安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是极其危险的动作! 只见苏霖北的脚在坑的侧面一个飞蹬,借助冲击的力量将整个人往前一送! 漂亮! 这姿势足以另所有人侧目! “老秦,这可真是让你挖到一个宝啊……”周中校醋溜溜的话在秦安耳边,让他很是受用。 秦大队眯眯眼,打了个哈哈,“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挖到的宝也不少啊,比如……嗯哼。” 周元杰自然明白秦安指的是谁,立即望天,“天色也不早了,那什么,也没我啥事了不是?那我就……先走了?” “滚吧滚吧!”秦安难得地没有为难他,笑眯眯地挥挥手,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周啊老周,握着一个苏霖北,老子就等于握着半个林悦啊…… “哎,老徐?”秦安叫住了路过的军官,“我刚刚接到通知,去开个会,这帮崽子你先管一下,下手别留情!” 徐智也是个老资格军官的,向来铁面无私,听到这话就应下,“好的长官!” 苏霖北的惊艳表现并不仅仅停留在一个大坑上,他在狗洞面前完全不像前面的人那样头先向前伸,接着整个身体再穿进去,助跑的时候,他居然越跑越快,眼看就要撞上那座高墙,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里,他身子微微向后倾斜,接着双腿一合就这样滑了过去! 一直滑出3米远!这就不知比别人快了几秒! 苏霖北没有用在地上滚几圈的方式缓冲刚才一滑带来的冲击力,他在持续的滑行里缓缓控制着身体的重心,直到双腿微曲致起跑姿势,又了开始新一轮的加速! 这简直是个怪物! 秦安特意将他安排在第3组的劣势完全被他以一己之力挽回了,非但如此,他已经冲上了第一部队,好像没有人可以阻拦他的脚步,2米的高墙,20厘米厚的木板,那陈旧的设施其实来到这个地方才不到2个月,可木板上面的棱角已经被人磨平,是被人在训练的时候,用手掌生生磨平的! 这里的战士低调而缄默,他们的一生里根本没有享受过任何人崇敬的目光,他们死后有的人甚至无法将勋章公诸于众。 他们不是运动员,可即使是国家级的运动员,都无法和他们的训练强度挂上等号,前者有一个机会去享受数亿人的注视,后者只有一个机会默默等待死亡。 而这些来参与选拔的战士,他们不过是争取的是一个加速死亡的名额。 即使如此,却依然前赴后继! 林悦以复杂的心态看着猎豹般矫健的存在,他无疑是整个队伍的亮点。 一年的特训带给林悦的有很多,那些从未触及的领域,那些咬着牙淌着血坚持下来的训练,400米障碍跑他不是没练习过,由周中校特地指导的方法,他自问也能做到苏霖北这样的动作。可绝对、绝对没有对方的娴熟和自然,没有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傲然。 在钻狗洞的时候,他深刻地体会到那种似乎要撞上去头破血流的错觉。 在那一瞬间,他也犹豫过,退缩过,可苏霖北那种毫无畏惧的眼神,坚定如火,那猛然加速的无惧,这一切都让林悦有种无法言表的骄傲。 苏霖北眼里仿佛有一簇火苗在燃烧,快,更快…… 时间以秒速飞快地流逝着,他仿佛能听到耳边滴答滴答的声音,清明的大脑让他的脚步和身体达到了一个格外协调的状态。 江明路跑在第一批里,他眼睁睁看着苏霖北从他身边以非人的速度极快地掠过!张开的嘴顿时失声,有个战士也红了眼睛,他是和苏霖北一起起跑的,可两人之间的差距已经拉开了整整1.5米!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事! 他大吼一声,学着苏霖北的样子猛地穿过狗洞! 他没有减速! 可他忘了一件事,苏霖北能做的这么快,做得这么娴熟,那是因为他前世无数次的练习得来的,那样的动作靠的不光光是无所畏惧的心态,还有不断累积的经验! 可这位战士强大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好地弥补了他的不足,他几乎是贴着狗洞穿去,只是,即使他的学习力再强,他再勇猛,在面对即将撞上的墙壁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顿了一顿。 就是这一顿,原本会成功的动作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他毫无疑问地撞了上去! 在那样的速度之下,一撞的力量可想而知! 徐智猛地变了脸色。 死亡名额确实是有的,但这么多年来还是很少的,每死一个他都得写一长篇的报道和深刻的检讨,只是徐智的焦急倒也不是为了报告和检讨,而是真的担心。每一个来参加选拔的战士都是每个连队的宝贝,这种战士不是随便勾勾手指就能得到的。 “该死的!”他骂了一句,旋即飞快地跑了过去,只是有人比他更快! 苏霖北是当时离那个战士最近的人,他在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手里的动作就猛地一顿,几乎没有犹豫地就冲到那个战士旁边,利用自己医疗的经验飞快地给他进行紧急止血。 徐智一看就知道那个战士并没有伤及生命,于是松了口气,冲其余准备过去支援的冷声道,“继续!时间不变!” 原本想要动的战士们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进行他们的400米障碍,苏霖北看了徐智一眼,将那个受伤的战士飞快地抬到一边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他动作很快,做完这一切不过是短短半分钟的事。 做完这些他立即重新进行加入了大部队! 这个时候他已经是最后的一个了。 苏霖北咬咬唇,速度猛地大涨一截,将身体的潜能完全爆发出来! 惊艳! 完全是惊艳的表演! 等他站在终点前的时候,徐智冰冷无情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1分59秒,你被淘汰了,很遗憾。” 86、柳暗花明 苏霖北那双深沉的眼睛闪动了一下,下巴的线条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向徐智敬了一个军礼,干脆利落地转身。 徐智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像他那样坚定古板的人,即使错了也只会按着已经错的路笔直地走下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执着,他的信念便是如此,他向苏霖北的背影敬了礼,直挺挺的背脊,帽檐下面的眼睛深邃有力。 “长官!”被苏霖北救起的战士扯开他朋友阻拦的手臂,拦住了徐智,大声道:“这不公平!他是为了救我!他的素质我们都看在眼里了,他是个好的战士,不应该这样就被淘汰!” 徐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规则在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了。是的,我承认他是个好的战士,他是为了救你,但规则就是规则。” “法律都不外乎人情!” “可战场上没有人情。” 徐智大手一挥,“菜鸟,再多说一句你也会被淘汰。” “你!……唔唔……”那个战士还想说话,却被夏烈铮一把捂住了嘴巴。 徐智看了夏烈铮一眼,继续说道,“下一个,章厉,一分47秒,淘汰……” 徐智机器一样机械冰冷的声音还在继续,每报一个名字就有人淌下眼泪。 他们都是每个部队出来的精英,都以为自己是最强的,可仅仅是一个开始,就在这里被刷下来,他们带来的很可能有自己营里的长官、战友的希望,可就要这样丢脸地回去了! 原本就有些沉重的气氛一下子更为压抑起来,哽咽的声音、打包裹的声音时不时响起来,敲在每个人心头上,像一把鞭子在背后时时刻刻地鞭打,疼,撕心裂肺的疼。 满怀的希望一下子落空,心脏被人狠狠地抽空了,像一个带着飓风的巴掌扇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苏霖北走的背影很坚定,他没有不甘心,因为如果再来一次,他依然会这么做。所以这一次,没有人抱怨什么,他们跟着苏霖北慢慢往外走。 “霖北!”江明路一把拉住苏霖北,满脸的不认同,“你就这样走了?高中3年,军校4年,你天天在努力!别人可以不知道你为的是什么,可我知道!你他妈的不就是想来这里吗!整整7年,你付出的多少只有我们知道!你现在就准备这样走了?像个胆小鬼一样滚出这里了?” 江明路脸上带着真切的愤怒,他一把拽过苏霖北的背囊,“两条路,要么你留下来,我们和上面争,你不想找你爸,好,我找我爸帮忙;要么现在你愿意这样窝囊地滚蛋,咱们一起走!” 苏霖北皱了皱眉,“路子,别闹了。” 江明路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霖北,“闹?你说我在闹?你可以问问三儿,你甚至可以问问林悦!你真当我吃饱了撑着来特种部队玩儿呐!我和我老头子沟通了多久他才放我过来了!你现在说,我在闹?” 苏霖北缓了缓语气,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真的毫不在意,徐智的一句话像盆冷水砸下来,直接将他砸懵了,江明路的爆发终于让他从一种麻木的,愣住的状态里回过神来,他斟酌地开口,“我没事,你先好好训练,我不会就这样走的。” “你当真?” “绝不骗你。”苏霖北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我还会回来的。” “那好。”江明路没有怀疑什么,苏霖北从没骗过他,这是一种完完全全的信任,他点点头道,“那我等你。” “别半路被淘汰了啊!”苏霖北终于找到了原有的状态,调侃了一句。 “切!”江明路甩甩头,“回来的时候就是都淘汰完了小爷也会是最后一个!”说完他想了想,“哎,你要是回家,顺便帮我买下那个新出的限量版小熊维尼的手工蜂蜜罐啊!待这里都不能买!” 苏霖北看了看回到状态的好友,笑了起来,“从你私房钱里扣啊。” “别这样啊霖北~~!”江明路哭丧着脸,“为了说服老头子放我来,我的零花钱减半啊!你要负责的!” “那个谁,集合!”徐智指着江明路,“3秒钟不归队就滚蛋!” 江明路一个激灵就往前跑,还不忘回头做了个拜托的手势给苏霖北。 苏霖北看着江明路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迅速没了踪影,话是这么说,可他真的没有把握,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的那种!靠背景,这条路他死也不会走,找秦教官?他熟悉的那个人不会对他有什么偏爱的心理,他现在剩下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拿着包裹滚蛋。 苏霖北的脚步终于有了一丝迟疑和不确定。 原本坚定的路突然偏了,又没有可以回到原先轨迹的办法。 他最后回了回头,一下子对上了林悦的眼睛! 林悦一直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太多的束缚,没有浓烈的,炙热的生死的历程,他们只是看着对方缓缓成长,只是在演习中有过一次告白,有过两次接吻,这段感情开始得有些快,还不够稳定,如果他真的就这样淘汰,那么下一次见面就真的会是很多年后,林悦刚刚没有拉住他,没有和他说过一个字,可只是一个回头,苏霖北就觉得脚步再也迈不动了。 那些曾经的承诺,秦安带着坏笑和认真的脸,林悦勾起的轻轻浅浅的嘴角,他灵巧有力的动作,坚实的胸膛,这一切都在告诉苏霖北,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徐智冰冷的,面无表情的脸却又在说,你可以滚蛋了,你是一个被淘汰了的人。 “怎么,被淘汰了,又不甘心?”一个白发苍苍却看起来精神抖擞的老人慢慢踱到苏霖北身边,笑眯眯地问。 苏霖北警觉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居然都没有察觉到老人的走近! “不要紧张,现在的孩子啊……”老人拍拍苏霖北的肩,继续开口道,“小徐办事从来一丝不苟,不过看你这个样子,倒也不像是会在一个400米障碍上失足的啊。” 400米障碍的难度堪比一个5公里越野,哪一个跑完不是喘着气的,可苏霖北背着沉重的背囊,看起来却和没事人似的,眼尖的老人自然立即就注意到了。 苏霖北看了看老人的肩膀,呦呵,不得了,上校啊!和秦安一样大的军衔! 以老人的功绩,要说少将其实也不匡多让了,不过这个笑眯眯的老家伙懒,不肯提上去,上面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这上校军衔,在身上可是挂了20多年。 “没什么。”苏霖北下意识地就说道。 “嗬,这还不肯说了!”老人乐了,夸下海口道,“说吧,要真是他不对,我给你评理去!这特种军区啊,就我直接把你指进去了也没人敢说什么!”老人眼睛一眯,整个人的气势立刻不一样了,前一秒还是和蔼可亲这一秒就成了战场上的杀敌老将,隐隐中眼里的暴虐嗜血显露无疑,这是个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 苏霖北目光一怔,还是很快道,“真的没什么,首长,不要滥用职权。” “哈哈哈哈!”老人一听更乐了,“多少年没人敢教训我了,你,我喜欢!行,什么都别说了,既然你不肯说,我找小徐问去!”说着就抬脚就走。 苏霖北自认自己已经走得很快了,却不想以自己的脚力居然跟不上那个白发苍苍的老首长,不由又是一阵暗惊。 “唐老?您这是……”徐智吃了一惊,还是很快行了军礼问道。 老人摆摆手示意他放下手,“我就是问问,那个战士是怎么回事啊?” 徐智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说明了情况。 唐老沉默,接着问道,“要是不去救人,他成绩怎么样?” “一分30秒以内。”徐智回答得毫不迟疑。 “那……”唐老还想说什么,却被徐智打断了。 “首长,您知道我的,规则就是规则。” 唐老看了徐智一眼,只是一眼,徐智立即将话咽了下去,接着老人脸上又带上了和蔼的笑容,“小徐啊,我也不想为难你,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不行。” “那成,这个人,我要了。”唐老一锤定音。 “您!可是……”徐智明显吃了一惊。 “就这样吧,人是你不要的,我带走你也没话说吧。”老人笑眯眯地看着徐智,“还是说,小徐你想反悔?” 徐智在规则和压力中徘徊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可是,这不合规矩……” “规矩?”老人板起了脸,“规矩,我就是规矩!” “你,跟我来!”唐老一指苏霖北,再也没了先前的和蔼可亲,他脸上只有郑重和肃穆,负着手带头向前走去,徐智张口欲言,却在看到老人犀利的眼睛的时候,明智地闭了下去。 看着苏霖北离开的背影,徐智隐隐明白,被唐老带走的人,经历的将是另一场残酷而又血腥的考验,那将比这里的淘汰残酷上百倍! 老人铿锵有力的话敲在苏霖北心上。 “想不想,活的更精彩点?” 87、弱点 苏霖北没别的选择,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活得更精彩点? 有些诱人的话,带着蛊惑将他拉了进去。军队的精彩在于伤痕,军人的精彩在于战斗。在基层呆了一年,身上因为念军校而消失的血性又慢慢被挑了起来,这里就不得不说他父亲的先见之明了。 唐老微微颔首,示意他走进屋子来。 “飞鹰基地成立了20几年,是保密性最低的特种部队,不论是对外的宣传还是特种战士的选拔上面可以说在国外间谍那里都有备份,但往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它后来演变成了保密性A+的基地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唐老笑眯眯地看着苏霖北。 苏霖北想了想道,“两只部队?” 唐老眼睛一亮,语气里微微有点自豪:“没错!一只在明,一只在暗。秦崽子养的是明,那我手里的就是暗,他的部下要去执行的都是些侦察、保护、营救、破坏、突袭之类的工作,那么我手里的这只小队可以说是一只刺客小队。”唐老眯了眯眼睛,盯着苏霖北,“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你的保密级别足够高,这和你的背景是远远分不开的。” 苏霖北一怔,旋即明白了唐老绝非是碰巧赶上了他的事,可以说这是一件有预谋、有目的的针对的行动。 “刺客小队?”他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略带疑惑地看着年迈的首长。 “没错!”唐老拿起钢笔轻轻敲打着桌面,“刺客,藏在最阴暗的角落,给予敌人致命一击,似乎存在,又像是泡影,怎么,有兴趣吗?” “有!”苏霖北眼里带上了炙热,直直地看着老首长。 “好!”唐老肃了肃神色,“秦崽子都和我说过了,那么计划稍微产生了一点改变。想要参与我的刺客小组,你的各项成绩必须要超过别人百分之十五!你先归队,我希望最后你能留下来,这算是我给你的一次机会。” 苏霖北郑重地立正,缓缓敬礼。 “我明白了,首长!” “去吧!”唐老挥挥手不愿多谈。人才,国家急需人才,不论是体能还是信息技术,什么人都缺,什么人都要。他将目光缓缓滑过林悦的名字,眼里渐渐有了怒气,秦安在做什么!一个好好的技术人才,还是在周元杰手里出来的出来的体能和技术都达标的人才,居然放在这里做教官?! 什么玩意! 他狠狠地一拍桌子,直接给秦安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这个人,应该派到更需要他的地方去! 秦大队长此时正急匆匆地处理着各项事务,忙得焦头烂额,完全不知道自己卖给林悦的一个人情被老头子给搅和了。 徐智淡淡瞥了归队的苏霖北一眼,负手而立,“现在我给你们每个人一个编号,以后你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1号,王全力,2号,周琛……4号,苏霖北……” 整整一个月,所有人都被折磨得疲惫不堪。 早上起来是20公里的负重跑,接着简单地给你1分钟时间消灭早餐,不管你能不能吃饱,尽量地往嘴里塞东西,因为午餐只有一块干巴巴的压缩饼干和硬得不能再硬的牛肉干,最好还要期待下雨,起码这样不会因为缺水而晕倒。 苏霖北一直咬着牙撑了下来。 这不是前世经历的东西。 他有时候也会疑惑,这到底是什么?即使是普通的特种部队也没有这样折磨人的!因为教官到后面别说喊你的名字了,连喊号码都是直接喊“4号狗”。 这里没有尊严,不论军衔,根本不把人当人看! 淘汰率在慢慢降低。 每天都有人在淘汰,很少,可是依然有! 徐智冷着一张脸,背地里没少被人喊“徐僵尸”,可他依然一丝不苟地完成着他的教学任务,林悦则是在一个星期后直接消失了,教他们射击的变成了一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的教官。他管每个人叫废物,不管你是不是打中了,他用实弹在你屁股后面打,让你在前方边跑边进行移动靶子的射击,在静下心射击的同时还要防止自己被后面的子弹打中。 这位教射击的教官姓谢,和徐智一样冰冷着脸,要说表情的话他多了一分狰狞,子弹是真的实弹,一旦被打中脚上就是一个血洞,接着你就被淘汰了。 这样的训练里,苏霖北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念林悦。 一分钟的休息都是宝贵而奢侈的,头沾着枕头就能睡着,身上的作训服已经脏的不能再脏,他们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洗过澡,碰过热水了。 这一天徐智把所有人集合到了操场,却难得地没有让他们进行任何运动。 “你们知道,我是后来接手你们的,所以你们的各项指数我都有进行登记。”他眼里闪着凶光,手里晃着本子,“可是有人偷了我的登记簿,改了成绩,仿了我的字迹。”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扫视着这一群人,“我现在不想知道是谁改的,我只想告诉你们,因为这个挺有能耐的家伙,你们先前所有的成绩——全部作废!” 徐智冷着脸继续道,“这一个月过得舒坦了?那很好,从今天起,所有人的训练量,加倍!” 众人一听双腿都软了! 这样的训练再加倍? 周宏舔舔唇,不屑地看了徐智一眼,倒是没说什么,他已经收敛不少了,他明白徐智是个不讲情面,更不讲道理的人,不论他服不服,都必须收敛一下自己。 可徐智眼睛尖的很,将这抹不屑迅速捕捉到了,他二话不说就将周宏一把拎出了队伍。 “不想训练就滚。” 周宏死死地盯着徐智,“谁说老子不想训练了!” “晚上20公斤负重20公里。”徐智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一个人。其他人,今晚休息!” 周宏不在意地笑了笑,挺直了腰杆,带了几分随意回答道:“是!长官!” 徐智再也没给他一个眼神,大声道,“全体都有,500米障碍跑!” 无声的队列,整齐的步伐。 似乎一个月来的训练已经让他们忘记了什么叫反抗,抬着机械似的腿向前跑去,苏霖北发现自己的体能在短短一个月里居然有了长足的进步,甚至已经和前世的巅峰状态不匡多让了。徐智看似不经意的一些要求都在改善着他们的体质。 都说特种兵是子弹喂出来的,一个月里面光是子弹每个人每天就打了上百发,谢教官冷着脸告诉他们,一颗普通子弹的价格是一块八毛三,而你们的命也只有一块八毛三,不想让自己死得这么廉价就要在平常的训练里用百倍的努力。 “怎么样?”唐老慢慢踱到徐智身边开口问道。 徐智自然明白唐老问的是谁,犹豫几秒便回答道,“他很不错,就体能和技巧来说是我这些年见到最好的兵了,甚至就像是……从特种部队出来的一样。要不是我看过他的资料我也不能相信。” “嗯。”唐老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他要听的可不是这个。 徐智只好继续说道,“还有很大的成长的空间,在理论上面知识也很丰富,具有不错的大局观和敏锐的洞察力,符合你的标准。” 唐老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其他人呢?” 徐智皱着眉想了想,古板无波的声音传出来,“周宏、夏烈铮,虽然成绩不是最好的,但进步是最明显的,也是潜力最大的。” 唐老蹙眉,“江明路呢?” “他不行。”徐智下着定论,“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不是这块料,性格有些好动,不适合作为刺客小组的成员。何况……有一个苏霖北了,就算苏将军同意,但再来一个江明路,江司令是不会同意的。” 唐老有些遗憾地叹气,“是我有些心急了。我明白了,详细资料你等会写一份交到我办公室来吧。” “好的。”徐智露出一个笑容,“我们还有时间,上面刚刚派出一支队伍,现在应该会安静一段时间。” 唐老也舒展了眉毛,“但愿吧,时间不多了。” 苏霖北从泥坑里爬起来,满脸满嘴的泥巴,他眼都没眨一下,举手抹了一把脸又继续向前冲去,可他在湍急的河流面前却迟疑了一下。 苏霖北是不怕水的,可他曾经有个战友怕水。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们出任务的时候那个战友在和河流前一下子止步,犹犹豫豫地说着自己水性不好,那时候多急啊,敌人就在身后200米开外,随时都会一枪飞过来结束他们小队的生命,那个时候苏霖北没想太多,他一把将自己的战友拉进了水里,后面的敌人追了上来,他躲着子弹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救他,苏霖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在水里扑腾着,大口大口地咽着水。 一个小队6个人都急,可他们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看着自己的战友这样被敌人一枪打死在河里。 一个溺水的、扑腾的人,是最好的靶子。 苏霖北忘不了那天染血的河流,像噩梦一样缠着他,原本已经淡去的记忆此刻猛地涌了上来,他的脚步迟疑了,身边的战士们一个个淌了下去,徐智冷着脸看他。 “你怕水?” “不是。”苏霖北死死地盯着河流,却不敢迈进去一步。 88、猎杀 徐智没有说话,他一脚把苏霖北踹进去了! 苏霖北一惊之下呛了几口水,双臂还是本能地划动起来,背上绑着20公斤的负重,徐智也没再看他,低头瞥了一眼手表喊道,“给你们30分钟,划到对面那条河,爬过那座山头。不会水举个手。” 部队上来的精英们水性还是不错的,徐智选的河也不是特别深,十米左右,苏霖北扑腾了几下,强自按下心理阴影。 不断给自己施加的心理暗示起到了不错的效果,虽然他脸色惨白,不过还是勉强跟得住大部队,良好的体能让他再一段时间以后还能保持着这个不大不小的距离,虽然没有什么惊艳的表现,但好歹是跟上了! 清晨的天气有点凉,河水是冰冷冰冷的,在里面划着双臂是一件费力又折磨人的事,原本就不怎么干净的水看起来更是像一团泥浆被搅得又浑又浊。 苏霖北猛地就觉得不对劲! 左脚抽筋了! 该死的! 他努力平息着呼吸,这种状况不是第一次发生,前面他没有做暖身运动就被徐智踹了下去,这会儿报应立即来了,苏霖北费力地划着双手,只是他整个人加上背上的20公斤负重显然不是靠两只手能拯救的重量,整个人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下沉着。 这个时候他脑子又闪过了红色的河水,战友死亡的情景又开始在脑里放大,猛然就让他停止了挣扎,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有了一种,这些年的重生不过是一场梦境的感觉,眼睛一闭就会醒来。 如同美好却易碎的青花瓷,经不得摔,经不得碰,只是瞬间就会毁灭的美丽。 水面漫过苏霖北的头顶,咕噜噜地沉着,徐智很快就注意到了,他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心里立即闪过一道自责,扑通一声就跳下了水,箭鱼一般冲向苏霖北的位置。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 夏烈铮几乎是在事情发生的一瞬间就注意到了苏霖北的情况,他水性很好,从小在江边长大的,原本苏霖北没有出现在最前面就让他感到了一点疑惑,稍微注意了一下就发现这个情形,夏烈铮是游在最前面,见状直接一个掉头就往回游去,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他就在两米开外了。 苏霖北本来已经放弃挣扎了。 和其余溺水的人使劲挣扎不同,夏烈铮将他拽起来的时候这个人是几乎以安静到和死了一样的,夏烈铮被吓得不轻,一抬头却对上了苏霖北睁着的眼睛,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将他推到了岸边才问道。 “没事吧?” 苏霖北喘了口气回答道,“没事,你快去。” 夏烈铮看了一眼队伍,重新背上了包裹往前游去,很快又赶上了大部队。 苏霖北揉了揉抽筋的脚,站起来重新做了一套暖身运动,这才背上了包,深呼吸了一口,准备继续跳进河里,冷不防一只手拦住了他。 “你怎么回事?”徐智皱着眉冷声道。 “脚抽筋了,我会继续完成任务的,长官!”苏霖北很快回答道。 “不是这个问题。”徐智死死地盯着苏霖北的眼睛,“你在畏惧些什么,你刚才做了什么?你在溺水的时候居然放弃了挣扎!甚至都没有呼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徐智喊得很大声,游在前面的人都能听得见。 苏霖北深深吸了一口气,“很抱歉,长官……”  “不要和我说抱歉!”徐智冷笑一声,“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可你要是对自己的命是抱着这样的消极态度的话,我会如实上报给首长!”苏霖北猛然抬头,却看见徐智冰冷的瞳孔犹如一汪黑水映在他的眼里,深不见底,寒冷刺骨。这一刻这个人表现出来的居然是浓烈的关心和探究,苏霖北暗暗记心上,尽管徐智的话无情,却像在他心上敲上了一面警钟。 徐智说,“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你不过是在害怕你自己。” 这句话,苏霖北直到很多年后都一直记得,他背上了自己的背包,再也没有犹豫地一脚淌进了河水里。那些染血的画面一瞬间被击得七零八落,一往无前的坚定和信念重新出现在他眼里,苏霖北双腿发力,瞬间窜出去好几米。 这样的训练每天都在如期进行着。 聂羽也不像之前那样粘着苏霖北了,他已经有了独立思考的方式,虽然苏霖北依然是他的老大,可在这样的极限训练里,一切能靠的,只有自己。 每一天都是一场磨难,每一分钟都是一场浩劫。 这一天不太寻常。 整个军区的所有老特们都出动了。 这是苏霖北这一世和所有人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特种战士。 徐智亘古不变的脸上依然带着严肃,他大声喊道,“为期2个月零20天的训练暂时告一个段落,现在是最后一轮的淘汰,你们的对手是老特,每个人都会有专门的人对付你们,相信经过2个多月的磨练,你们都有了长足的进步,那么现在就是考验你们的时刻的,这之前有一个短暂的半天的休整时间,晚上食堂会有好饭好菜候着,就这样!” 所有人一听到最后一轮淘汰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接着的一席话又将他们说懵了。 和老特们打? 这他妈的是开玩笑吧? 好好地洗了个澡,一行人涌在食堂,看着桌上的红烧肉就和做梦似的,一顿猛吃后大家窝在宿舍里开始探讨第二天的“最后的考验”。 夏烈铮想了想说道,“大家先别着急,徐教官没说我们必须要干掉老特们才算过关,也没说我们被老特们干掉就是被淘汰了,应该只是按照我们的表现来评级的。” 这话一说很快就让众人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说得很对,不是非要他们和老特们干架,必赢的那种。 周宏撇撇嘴,“我管他什么老特呢,老子照样干!” 江明路耸耸肩并不在意,苏霖北看了看大家,说出来的话却让众人豁然变色。 “既然如此,我们就好好干掉老特们好了!” 聂羽吓了一跳,本能地说道,“可、可是他们可是老特啊!” 苏霖北沉声道,“你们忘了那些老特是怎么看我们的吗?” 这话一出口大家就沉默了。 白天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些老特们怀疑的、不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着,甚至有人开口问徐智“哎,徐小智,他们行不行啊,被我们全歼可就丢人丢大发了啊!” 羞辱一样的言语。 周宏当时就忍不住想冲上了,却被夏烈铮给拉住了。 想到这里周宏第一个投了赞成票。 “妈的!看他们那叼样老子就不爽!我同意,不就是老特嘛,我就不信连地狱一样的两个月我都坚持下来了还会挺不过一个小小的对抗赛!兄弟们,是男人就别退!” 来参加特种兵选拔的,大多数是将热血刻在骨子里的,这个决定很快就一致通过了。 苏霖北嘴边终于斜斜地弯了一个弧度。 那些老特里有不少是前世的熟悉的面孔,他还是挺清楚那些人的优点缺点的,这样一来,有着小小的作弊器,这场战斗不会死在起跑线上,苏霖北眯起了眼角,脸上终于有了一点他这个年纪该有却从未有过的开心的笑容。 很快就迎来了天明。 徐智拿着作战图,道,“我会发给你们每人一张地图喝该有的装备,可以抱团,也可以单干,但是明天天亮之前,你们需要达到地图上标着红点的地方,被干掉的,很遗憾,你就淘汰了。所以这场作战,你们的核心思想是——逃!” 逃? 所有人相互看了一眼,有些不太明白。 徐智古板的声音还在继续,“没错,就是逃!你们身后是追杀你们的老特,想要活着就逃吧,越快越好,越远越好,从老特们的眼皮底下逃出去,达到你们的目的地就是胜利!” 这已经是变相地削弱了他们的难度,毕竟只是需要逃,而不是必须要和老特们正面作战。可徐智不知道,下面的一帮小崽子们的野心太大,他们可不想像一个失败者那样没命地逃跑,猎物有时候也是猎人! 反猎杀行动! 不是每个小组的人都同意的。 有个战士就不愿意团,想要单干。 “人数太多目标很明显,我们的任务只是逃,人员分散更容易完成目标!” 周宏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单干,行啊,被一个个连根拔起,一颗颗棋子被消灭?” 其实两个人话都有利弊,苏霖北想了想道,“这样吧,大家随时开着通讯器,不要离开队友500米以内,每个人都分配一下任务,争取造成表面单干的假象。” 众人想想,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我当突击手。”江明路率先道。 “我和小羽做狙击手,宏宏你和路子一起当突击手,没问题吧?” “没问题!”周宏跃跃欲试地舔舔嘴唇,“老子真他妈想看那帮老特吃瘪的表情!” “走!”几个人一下跃进了丛林,凭着学来的知识,瞬间消失在丛林里。 苏霖北在丛林中如鱼得水,前世丰富的经验带给他很多,老特们还是小看他们了,几个小时后苏霖北感觉对面有光线一闪,瞬间就反应过来,“宏宏,小心,2点钟方向有狙击手!” 周宏下意识就往反方向一滚! “噗!” 一枪险险地打在他原来的位置上,将周宏吓出来一身冷汗! 89、分离战 “宏宏,快回来!”苏霖北的声音带了一点急迫。 周宏知道他的身形已经被对方发现了,再也顾不得其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飞出十几米远才潜伏下来,心脏剧烈的跳动告诉他,对手太厉害了!不要说他以前惊人的嗅觉,如果不是苏霖北的提醒,他很可能刚刚就挂掉了! “该死!”周宏狠狠地抬起了枪,在通讯器里喊道,“霖北,你能发现对方的狙击手吗?” “他已经换了位置。”苏霖北沉吟了一下,“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妈的,当然是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有办法找出对方的位置。”苏霖北顿了顿,“坏消息是,这个办法需要你当诱饵。” 周宏暗骂一句,立即明白了苏霖北的意思。 一个好的狙击手有自己的傲气,一枪不中就会盯着这个人打直到把人打死,周宏躲开了他一枪,他就会犹如跗骨的毒蛇紧追不舍,绝不会对其他人下手了! “那你可得打准点儿!老子豁出去了!”周宏红着眼睛,没经历过子弹打在自己脚边的恐惧永远体会不到那种心情,可以说周宏现在对老特里的那个狙击手是恨上了,不死不休! “等等……”苏霖北话音徒然一转,话中带了一丝兴奋,他追过来了!我能感觉到光线!等下听我发令你就向着右边的岩石上跳!那是个绝好的狙击地点,他绝对不会错过的!” 周宏舔舔嘴唇,将枪扣好了,身上其余的东西都被他丢下,既然要当诱饵,起码这些东西就很影响他的灵活。 “快!跳!” 话音刚落,周宏猛地向前奔袭过去! “嘭——” 周宏的瞳孔猛地放大,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这发子弹在他有意识的闪避下居然还是离他仅仅几厘米远!好可怕的狙击手!好凶狠的老特! 对方的狙击手两发不中,一下子沉默下来,再没了动静。 “怎么样!?”周宏急急地发问。 “不太好。”苏霖北皱了皱眉,“他刚才狙击你的地点是我的盲区,他很可能已经知道我的位置了……兹,兹兹……” 苏霖北的话说到一半,通讯器猛然关上了,周宏不由一惊,很快意识到苏霖北那句“他可能已经知道我的位置了”是什么意思! 居然有两个老特在他们后面! 另一头,苏霖北话音刚落察觉到了到一阵危险的气息,前世常年在丛林中奔袭的感知能力救了他一命,子弹是擦着脸过去的,火热的感觉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看起来格外狰狞。 速度好快! 苏霖北一惊之下迅速作出了反应,整个人向左一扑,一挺,一滚,顺势拉开了双方的距离。对手绝对不弱!无声无息之间摸到了苏霖北旁边不说,连射击能力也是顶尖的!作为老特中最难缠最优秀的军刀,他下手从不会有一丝留情!可原本势在必得的一击居然被躲开了? 军刀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吃惊,他看着对面那个灵活的人,毫不迟疑地举起了枪追击过去。 这是他的任务,干掉这个刺客小队的预备人员! 有多大的能耐,都拿出来看看吧! 军刀刀削的脸上划过一丝郑重,一个家世显赫的小家伙,你还不够优秀! 苏霖北没命地跑着,原本说好了500米范围的距离早就被他拉开了不知道多少,他急忙拉开自己的通讯器,却愕然发现所有人的通讯器都关闭了,看起来每个人都遇到了他们的敌人! 想起徐智的话苏霖北犹有些惊愕。 逃? 只需要逃? 没错,他现在就是在逃,像个失败者一样,在更强大的敌人面前只剩下了逃跑! 苏霖北重新缓了口气,一头扎进了茂密的草丛之中,危险却猛诞生! 冰凉的触感让苏霖北一动都不敢动。 蟒! 是巨蟒! 他居然一脚踩上了一条巨蟒盘膝的地方! 苏霖北一阵头皮发麻。 前有猛虎,后有追兵,被吵醒了的蟒蛇不大高兴地抬起了自己巨大的头颅,嘶嘶地发着叫声。他青黄色的眼眸里一大团红色的东西正一动不动地站着,活的? 巨蟒刚刚饱餐一顿,这才在有些阴暗的草丛里躲着想好好睡一觉,没想到却被苏霖北一脚踩上了!苏霖北走得很小心,所以这一脚的力度也不大,他屏住呼吸看着巨蟒,渐渐冷静下来。 不是没见过蛇,他吃过的蛇肉也不少,生吞活剥的更是不计其数,可这条蟒蛇虽然只是条小型蟒,但巨大的身躯和极快的攻速都告诉苏霖北,想靠几枪是解决不掉对方的,他枪里的实弹很少,只有十几发,根本杀不死对方,可对方只要一个照面就能让他见黄泉了! 重生后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生命危险,在经过的短短几秒的惊惧后,他反而越发冷静起来。 危险?什么东西没有危险? 就是你在大马路上走都随时可能被卡车撞死。 而危险又是能让人在绝境里爆发巨大能量的东西。 如果你害怕,胆怯,只会变得越来越胆小,而你直面、攻克,则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这一刻苏霖北的想法居然是:幸好没毒,不然不能吃了! 蟒蛇饶有兴趣地围绕着苏霖北,一时之间也没有展开攻击,倒不是他吃饱了不想吃了,而是苏霖北真的是一动不动,但眼里的热源又告诉他,是食物,可以吃! 这么一思索的功夫,苏霖北已经在脑子里想着各种逃命的办法,可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蟒蛇的速度快,光是那巨大的身躯,一把人缠住就会活活把人压死,他的唾液有毒,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苏霖北可以确信这是一条蟒,性疲,不喜主动攻击,这让他轻轻松了口气,可万事都没有绝对,他可不想大摇大摆地走掉接着被吞到肚子里。 丛林里的毒虫很多,虽然他来之前就在身上撒了了些驱虫药粉,但总有那么几种是不怕的,他站着的这些功夫里就在身上咬了很多口,手臂立即肿起了一个大包,又疼又痒,还有毒! 他不为所动,轻轻蹙了蹙眉,他现在不能动,就和个标似的立着,后面赶上来的老特一枪就能解决他了。 其实军刀早就赶到了,也很快发现了一人一蟒对峙的局面,暗暗皱了皱眉,没有立即下手,他身上只有一把自动步枪,几百米的距离,就算打中了苏霖北也会被听到动静的巨蟒飞快赶上来,一时之间,他也觉得有些棘手。 这么一想,倒是很干脆地潜伏在一边,打定主意不插手,看着这个唐老看好的新鲜血液要怎么做了。 苏霖北看着大蟒没有攻击的意思,有些迟疑地慢慢蹲下了身子,远处的军刀眼睛一动,因为要控制距离,苏霖北一蹲下他就看不见对方了,不过……不急。 大蟒依然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苏霖北的汗已经沾湿了一大片,还有汗液顺着五官滴下来,他慢慢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型手雷。 巨蟒好奇地抬头看,苏霖北猛地将手雷往前一丢,自己则是飞快地向后退。 巨蟒吃了一惊,手雷的声响让它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点,可他很快发现,对面有个人跳了出来,眼中寒芒一闪!这个人动作很快,肉应该很劲道!一想到这里,它一下子冲了过去。 军刀没想到苏霖北早就发现了他,这一个手雷丢得很准,好死不死地丢在他栖息的树丛里,既不会让他受太重的伤,又能让他不得不跳出来,被巨蟒发现! 苏霖北发现巨蟒没追上来,总算是松了口气,可还是很快把心提起来。 要是跟着自己身后的那个老特被巨蟒干掉了,那对国家来说也是一种损失! 不过他可不认为一条小蟒蛇会难倒自己后面的那个老特。 这是一种直觉,他后面的那个老特很强,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绝不会是一条蟒蛇能干掉的! 军刀倒是没怪苏霖北,前面他自己也没帮忙,不能怪对方不厚道,他飞快地向后退,时不时给巨蟒来个几枪,作为老特里的神枪手,军刀的枪法精准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基本弹无虚发,强强打中要害。 巨蟒的皮很厚,也只有头部是比较脆弱的部位,军刀一枪打在它眼睛上,原本只是玩玩心态的巨蟒瞬间愤怒了,它悲鸣一声,速度徒然提高,连军刀都暗暗吃惊,濒临绝境的生物爆发出的力量都是无比强大的,他必须小心应对! 苏霖北远远看过去,立即被军刀的身手所吸引。 快、准、狠。 军刀的脸涂着一层迷彩,他看不清,可苏霖北直觉那是个沉默而狠戾的军人,他不和蟒蛇近战,灵巧的身子一次次闪过攻击,瞬息就能退开,苏霖北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在等! 军刀干掉蟒蛇的最后一刻,应该是人最为放松的一刻! 苏霖北慢慢提上手里的刀,眼里放出慑人的光芒,像一缕银丝,死死地锁定了远处那个寡言而凶猛的男人。 90、进军! 猛兽的直觉往往比人更具有准确性。 巨蟒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力量对它产生了生命的威胁,在自己重伤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 军刀眼里精光一闪,被他伤到的猎物,居然还想逃? 军刀之所以叫军刀,和那一手漂亮的飞刀是离不开的,他手腕一翻,一边一枪打在巨蟒的眼上,一边飞出手中的刀片,直直地击向蟒蛇的另外一只眼睛! “嘶——!” 巨蟒吃痛,原本要逃的心思瞬间发生了改变! 野兽本就是凶残的生物,即使巨蟒很少伤人,但这种情况下也立即凶残了数倍,要杀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心占据了它的整个大脑! 军刀一边应对着它的攻击,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虽然强,可也不会小看任何人,尤其是能被唐老看上的人,总有特殊的地方。 有条不絮地发射着手里的子弹,军刀沉下心来,在一声枪响后,蟒蛇挣扎了几下,巨大的身躯开始疯狂抽动起来,这是死亡的前兆!苏霖北猛地打起精神,要进行最后一击了! 他屏住呼吸,在军刀最后补上一枪的时候,猛地跃过巨蟒的身躯,在蟒蛇绯大的身体上借力踩了一脚,接着飞快地冲向军刀! 军刀没有丝毫吃惊,他反应很快,身体急速向左一拐躲开了苏霖北的攻击,接着抬腿就是一脚! 苏霖北没敢用手去挡,军刀的力量很大,他没把握硬抗,而是一枪将军刀手中的枪飞击出去! 快! 太快了! 仅仅是转瞬几秒两人就有了数十次的交锋! 而每一次苏霖北都能感觉到,对方很厉害! 甚至可以说,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军刀就像是在玩耍一样地将苏霖北打得团团转,他每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往往能让苏霖北皱起眉头,不得不用心应付。 好在苏霖北是存了打不过就跑的心思的,每次交手都给自己留了一分余地,他在消耗着军刀的体力,前面这个老特和巨蟒交战,要说不费一点体力是不可能的。 “你还算不错。” 军刀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涂着迷彩的脸上带了一点傲气:“但不是我的对手。” 苏霖北点头承认,手里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变慢,“但我会击败你!” 男人摇摇头不说话,有信心是好事,但实力上的悬殊不是光靠自信就能弥补的,显然他不觉得苏霖北能击败他,他幽幽地盯着苏霖北,脚步徒然加快! 说过了该说的话,也就没必要藏拙了,他开始全力以赴! 苏霖北瞬间感到压力徒增! 好强! 他每一次攻击对方都能瞬间躲掉,而对方的每一次攻击都能让苏霖北打起十二分的心来应付,却依然时不时会中招。 退! 苏霖北边打边退! 他身子一翻就滚进了草丛里,整个人猛地向前推进,根据记忆中地图上的坐标疯狂逃窜! 太他妈憋屈了! 苏霖北认为自己已经很强了,只要再继续训练下去,特种部队能带给他更多更多的经验和生死的考验,能像一块玄铁被不断打造,越打越精,可是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在军刀全力以赴的情况下,他感到自己甚至撑不住半刻钟! 苏霖北并不知道,让军刀对付他,完全是唐老的意思,军刀其实算不上普通的老特,他是刺客小队的队长,不论是身手还是其他都是数一数二的秘密武器,保密级别都比普通特种战士高上一个等级。 要是换个普通老特来,经过和巨蟒的一战,苏霖北要是拼命点,下些小陷阱,不是没有干翻对方的可能的,更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和现在一样,完全是被压着打! 想了想,苏霖北打开了通讯器,没想到大家的居然也都打开了。 “老大!”聂羽第一个叫出来,“老特被我引到一个坑里去了出不来了!!哈哈哈!!” 苏霖北听到这话面色一松,“其他人呢?” “草!和条蛇一样追着我不放!”周宏骂骂咧咧地说道:“不就是老子刚才在他蹲着的地方一阵猛射么!有必要这么记仇么!” 苏霖北不由失笑,你也不管会不会出人命地一通扫射,人家要不记恨你才是菩萨心肠吧! “我没事,我快到记号点了。”夏烈铮是沉稳而冷静的,这一路上他没有机会干掉身后的老特,可老特也拿他没有办法,这一追一跑,倒让他变成了第一个到达目的地的人了。 “小羽你顺便去帮一把宏宏,争取把他后面的追兵干掉!”苏霖北想了想这么说道。 “行!”聂羽觉得苏霖北说话声有点急,不由开口问道,“老大你你怎么样了?” 苏霖北感觉到后面越来越近的危险感,沉声道,“对方很强,追我追得很紧,我要关通讯器了……” 聂羽一怔,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苏霖北的通讯器已经被他关掉了,立即意识到情况可能真的不太乐观。 苏霖北关了通讯器后就屏住了呼吸。 他自认已经跑得很快了,可直觉告诉他,对方现在离他不到10米远,两个呼吸间就能追上他,而现在两方都沉静下来,谁都不急着发动攻击。 潜伏是一门学问。 既要不让对手发现自己的行踪,又要尽可能从一些细微的响动中寻找对方的身影。 而军刀,很显然,是个有着丰富经验的猎人。 他耐心地躲在树后面,那个角度对苏霖北来讲正好是个死角,他早就发现了苏霖北的位置,但苏霖北藏身的地方也很巧妙,要是他不先自己露头,那是打不中对方的。 两边都相当有耐心,时间一点一滴地走着,苏霖北有些急了。 眼看天渐渐黑起来,要在预定的时间内到达目标的,和对方这么耗着绝不是办法! 军刀抬头看了看天,时机差不多了…… 原本他以为苏霖北等个2小时就是极限了,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可以一动不动地潜伏这么久!光从这点来看,是个不错的狙击手的苗子。 苏霖北并不知道,其余人都已经到达终点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有不少人被老特抓住毙命,不甘心地登上了归途的军车,而更少部分的人则是一脸兴奋地站着,聂羽和周宏合力,将他身后的老特给活捉了!那个老特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一阵咒骂,然后揉着聂羽的头笑骂,“兔崽子!” 但是此时此刻,聂羽脸上却全然没有其余人的庆幸和愉悦,他皱着眉头看着留下来的一部分人,焦急地问道,“老大呢?” 周宏一愣,摸摸脑袋,“这混蛋该不是被淘汰了吧!” 聂羽怒道,“你他妈别乌鸦嘴!” 夏烈铮拍拍聂羽,安慰道,“没事的,他应该还在和老特对峙,我刚刚数了下,还少一个人。” 苏霖北急,可是军刀不急。 他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淘汰掉对手,不管是拖延时间还是正面对决,只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可以了。 苏霖北身形一动,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再动起来的时候双腿就有些发麻,他这一麻,原本起来了一点点的身子就又向后退了一点! 可就是这一瞬间,军刀准备了长时间的一枪精准无误地射了过来,惊得苏霖北又后退好几步!太险了!如果不是因为他腿麻了的这一退,那一枪应该刚刚好射中他! 军刀脸上的表情不变,似乎对于自己没有打中对方这件事毫不在意。 一个狙击手的最耻辱的事情,应该是没有打中目标,一枪不中,对狙击手来说往往就会产生梦魇一般的影响力,可军刀全然没有,他丝毫不受影响,举枪继续对准了苏霖北潜伏的地点! 苏霖北向后退的时候,脚下忽然一绊,似乎踩中了什么。 他低头一看,眼里忽然闪过一道精光。 藤条? 向上看去,那是原始森林里的巨猿来回晃动的工具一样的藤条挂在树枝上,他扯了扯,很坚硬,苏霖北脸上终于挂上了一丝微笑。总算找到解决办法了! 军刀一看对面没了动静,很快明白苏霖北是继续往后逃了,他提了枪立即追了上去。 循着苏霖北的踪迹,军刀眉头一皱。 丛林本来就很少有人来,苏霖北的痕迹到了这里居然就忽然消失了,他立即警觉起来。 每一步都走得万分小心,甚至仔细地观察地面有没有一些陷阱,丛林的可怕之处就在于那些被枯树掩盖的很好的陷阱,大自然永远是你最大敌人。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过来!! 军刀瞳孔猛地放大! 苏霖北借助藤条,在粗重的树干上猛地一蹬!借助这股力道居然一时之间让军刀没有反应过来! 可军刀到底是军刀,一瞬间他就掏出了小刀飞了出去! 只是,有人比他更快! 苏霖北的枪毫不犹豫地击中了他的胸口! “嘭!——” 距离很近,苏霖北用的是空包弹,红色的粉末在军刀的胸口显得格外耀眼,下一刹那,苏霖北闷哼一声!一把银光闪闪的军刀不偏不倚地插在他的胸口上,而鲜血正哧哧地往外流…… 91、时光是把利刃 苏霖北知道军刀已经被他干掉了,军刀显然也不是输不起的人,看苏霖北的样子是撑不到目的地的,他也没多犹豫,直接抓起苏霖北,开了通讯器沉声道,“我被gank了,不过菜鸟4号情况不太妙,申请通过考核。” “申请通过。”对面传来回复,“把人带过来。” 军刀三步并作两步,矫健的身影在丛林里飞快穿梭着,没一会儿就将人带到了集合点。 “老大!”聂羽吃了一惊,看着苏霖北被紧急处理过的伤口大喊起来,焦急的声音很快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 “别吵。”军刀轻轻瞥了聂羽一眼,那眼中无边无际的冷漠和狠戾让聂羽瞬间闭上了嘴巴,胸口一阵心悸!仅仅只是一眼就能让他萌生退意。 周宏却不怕军刀,他胆子向来大,他不像聂羽,年龄和见识都远远高于聂羽这个小孩,他看着军刀,“你谁啊你!” 军刀没理他,紧紧皱着眉毛冲旁边的军医说道,“我下手可能重了点,不过还是留了手,不会伤到心脏,你处理一下。” 军医立即点头,军刀这才把头瞥向周宏,淡然地说:“你可以喊我军刀,你脾气太冲,但就算是个突击手,要是只会一味地向前冲,没脑子,不知进退,只会死得更快而已。” 这一席话是以长辈的姿态说出来的。 军刀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他习惯了向自己的队友指点,而大家对他都是信服的,因为他有这个实力!而且他的指点也从来都是准确的。 周宏冷笑一声,“你他妈真以为自己无敌了是吧?不就一老特么!老子还不是照样干翻了一个才能站在这儿!” “哎,我说,你这是在给我打脸呢还是打脸呢还是打脸呢?”被周宏和聂羽合力干翻的老特好笑地走了过来,指着军刀道,“这位可是咱们队里的宝,两个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说你小子在这得意个什么劲啊!” 这话说得,周宏立即一愣,接着盯着军刀看了半晌,眼里迸发出战意来,他舔着嘴唇笑道,“是吗?那也得比过才知道!” “阿刑,你想回去写检查?”军刀冷冷瞥了这个叫阿刑的老特一眼,说出来的话却立即让刑风苦了脸,“军刀你别公报私仇行么!我就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字开个玩笑!玩笑!” “哼!”周宏冷哼一声,总算把注意力回到了苏霖北身上,“哎,你小子不是很能嘛!怎么这就不行了?” 苏霖北挤出一丝笑意,“我说宏宏,别落井下石啊,听见没,人家可是说你不知天高地厚呢!” 周宏无所谓地笑道,“切,我是让着他,你不行了这可是事实,要是身边有个相机,我可得拍下来做留念!” 两人这么一来一去地相互调侃着,距离顿时又拉近了不少。 苏霖北环顾着周围,忽然道,“我这算是过了吧!” “过了。”唐老笑眯眯地走过来,“本来你是没到达目的地的,不过看在你居然把我们小刀刀都给干翻的份上,勉强就算你过了!” 苏霖北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回来。 “给你5天时间修养,接着立即回到训练中来,有问题吗!”唐老忽然肃声道。 “报告!没问题!”苏霖北忍着痛楚大声回答。 这一刻,他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 炙热的骄阳。 穿着笔挺的军装,他们夺目而耀眼。 这是国家的勇士,这是荣誉的化身。 苏霖北站得笔挺,他将拥有一群值得信任的战友,在他20多年不断奋斗的人生里,他终于撞破一座座高墙,他面临过死亡,他拥有过重生,这一切不可思议的坚持和忍耐终于将他打磨成了一柄利刃,它将无坚不摧,奋勇向前! 加入特种部队? 听听,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 可这背后的泪水和辛劳却往往让人望而却步。 这些精英是那些被淘汰的勇士们用血与泪换来的,他们走的时候是不甘的、愤怒的,可也是最动人的。 苏霖北是忍着泪送江明路走的。 江明路很不幸地踩中了老特的陷阱,那是最擅长陷阱的一个老特,论攻击力,他在一群老特里算不上很强,可这人陷阱鬼才,江明路这一路起码躲开了不下10个陷阱,但只要栽了一个,那就是栽了。 江明路走的那天苏霖北还在军区医院的病房躺着。 那时候苏霖北伤的有有些重,他只看到了周宏聂羽等人,下意识也就觉得,路子也通过了。 江明路走得挺潇洒,他将自己的包裹一背,没让人送,他对聂羽说:“小羽啊,你说,你是不是小北的兄弟?” “是、是啊……”聂羽结结巴巴地应着。 江明路摸摸下巴,“我是他最好的兄弟!最好的!你这辈子都赶不上我们俩的友情!” 聂羽摸着脑袋,“怎、怎么了?” “嘿嘿!”江明路笑了起来,“所以我走的事情,你先别告诉霖北。” “为什么啊?”聂羽还是不明白。 “笨!”江明路敲了聂羽一下,“他要是追出来怎么办?这地方是能随便出去的吗!” “哦……哦……”聂羽点了点脑袋,有些迷糊。 江明路向他挥了挥手——“那就这样吧!” 聂羽到底瞒不过苏霖北。 他有点心不在焉,苏霖北一下就问了出来,接着他脸色一变。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草!路子! 苏霖北一把甩开军医的手,拔了针头就猛地开始跑。 他得去见江明路最后一面。 特种部队的制度和普通的军队不一样,就算是探亲假,攒个好几年都不会有多少,这要是一离开,再见面就可能是很多年以后的。这是20多年的交情!苏霖北重生过来,第一个遇到的朋友就是江明路,两个人吵吵闹闹地一路走过来,如果没有江明路和三儿像开心果一样陪着他,苏霖北根本撑不过这段艰难而刻苦的岁月。 那是他的兄弟! 最好的! 苏霖北一路飞奔,完全没有看到忙完所有事务后赶回来的秦教官正当面走来。 秦安一个照面就认出了苏霖北,他皱着眉头看,苏霖北跑的这方向是……大门! 他立即喝住了他,“你干什么去!” 苏霖北焦急地停止了脚步,这是长官的命令,军人的天性让他服从,他大声喊道,“去见我的战友!长官!” “他在哪?”秦安玩味地抬起了头。 “他……他被淘汰了,正要走。”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秦安笑了起来,“不遵守军纪,擅自离开军区,你想过后果没有?” 苏霖北沉默了,他明白秦安说得不错,单凭他这一走,上面就可以随时随地开除他! 但他并没有犹豫很久,只是零点几秒的时间,他就下了决定。 “报告长官!那是我兄弟!就算是……我一定要见他一面!” “哦?”秦安忽然转移了话题,“可你和林悦,好像也没见到最后一面啊。” 苏霖北闻言猛地抬起头来,“这是长官安排的?” 秦安一笑,“当然不是,这可是你那位未来的直属上司搞得鬼,说什么我浪费一个好人才当教官……死老头!” 苏霖北一愣,旋即明白了秦安指的是谁。 秦安挑挑眉,道,“兄弟的感情,你放得这么高,那么我家小悦儿,你可是一点都不上心?这么久了还是我先提起的呢!” 苏霖北回答,“军人应该以国家为首位,个人感情,理应放在第二位。” 秦安死死地盯着苏霖北,“别他妈和我扯这个!全他妈是虚的!人就这短短一生,改争取的东西,改珍惜的东西,你如果不去争取,不去珍惜,就看着它慢慢从手里滑走,总有一天你得后悔!” 苏霖北咬咬唇,不说话。 秦安向他挥挥手,“行了,你先去,现在还追得上,我会帮你保密的。” 苏霖北心里一喜,脚下加速飞奔而去。 江明路百般无聊地提着石头,汗水贴着衣服滑下来,他觉得脚步有点沉。 后面的传来的呼喊声让他整个人就是一顿,接着惊喜地转过头来。 “霖北!你怎么来了!” 苏霖北喘着粗气,“你……你他妈的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嘿,我这不是怕你哭么,我怕我一忍不住就告诉三儿,从小到大都没见你哭过!” 苏霖北有些哽咽,声音多了一份嘶哑,“还好吗?” 江明路强作镇定地向他展开一个微笑,“这训练太他妈的累人的,正好,我爸也不许我来,这倒是如了他的愿了!不过我居然是被刷下来的,真丢人!” “回去,你准备去哪?”苏霖北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这么问道。以江明路的出身,其实不进特种部队,对他而言反而是最好的,军校毕业,又有着那样的背景,三五年的就是一个大官了。 江明路自然也是明白的,他笑道,“爷将来的官,指不定比你大呢!” “那一定要。”苏霖北抱住了江明路,在他耳边郑重地说,“你永远是我最后的兄弟,永远!” 那个时候,苏霖北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江明路,那个永远有着明媚笑容的男孩,永远活泼耀眼的,有一个小小酒窝的青年,怎么会死。 92、怀疑 经过3个月的磨合时期,苏霖北正式加入了刺客小队。 军刀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没说什么,而是将一叠书往他的书桌上重重一扔,“这些,2个月里全部背出来。” 苏霖北看着厚厚的一沓书,2个月?全部背出来? 军刀明白他在想什么,但也懒得解释,一拍旁边的火枪,“你和他说。” “老大,你不是因为当初被他干了所以怀恨在心吧……这明明是你的工作……”火枪摸摸下巴不满地嘀咕着,却被军刀一瞪眼,只好走到苏霖北跟前道,“学习是有方法的,作为刺客小队的成员,你的学习量应该比普通特战队员大一倍。” 苏霖北暗自点头,这点倒是和前世差不多,先是折磨人精神力的知识强化,接着就是折磨人身体的魔鬼训练。 “叩叩、叩。”敲门声响了起来。 “进来。”军刀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唐老笑眯眯地走进来,看了三个人一眼,“小刀啊,这次可能要麻烦你了。” “嗯?”军刀对唐老,似乎不太尊重的样子,只是若有若无地抬了抬头。 “上面下了命令,说我们刺客小队人员太少,最近几年,死亡率又高,必须多加入几个。”说道这里他又看了苏霖北一眼。 “不行。”军刀沉声道,“你让我考验了这个人,我试了,但实力只是一般,如果不是运气……”他摇摇头。 苏霖北听着却没有反驳,军刀说他的实力只是一般。对军刀来说,苏霖北承认自己确实不及对方的一半。 唐老笑眯眯的眼里寒光一闪,“小刀啊,这是命令。” 军刀一怔,只好无奈道,“几个?都必须让我看看。” “这个没问题。”唐老拍了拍手示意他们进来。 “老大!”聂羽兴奋地喊了出来,前面唐老找到他们几个却惟独没有找苏霖北,还让他忐忑了很久。 苏霖北有些诧异地看着一众熟人,接着他将眼睛滑向了最后一个,瞳孔猛地一缩! 林悦带着笑意的脸在他眼前渐渐放大,他走到苏霖北面前来,“这下,又见面了。” 唐老没发觉两人的不自然,他看着军刀,“这3个是刚刚通过考核的特种人员,技术都不差,这位是周宏,看样子应该是喜欢打突击的,冲劲不错,这是聂羽,曾经医科大的高材生啊!夏烈铮,和你一样不太爱讲话,全面发展,挺不错的。” “嗯。”军刀一一扫视了三个人一眼,明明只是很平淡的注视,也不是第一次看他们了,可那种压迫感却依然让三个人有些微微的不自然,军刀也就是一看,接着将目光投向最后一个人,等着唐老的介绍。 “呵呵。”唐老笑起来,“小刀啊,这位我可是给上面打了很多报告才肯放人的,技术人才,体能都是这个!”他伸出一只大拇指,“这样的兵,还愿意来这种地方的,可不多见了,那得是一宝!” 军刀微微颔首,只是站着不动,没说话。 唐老一拍脑袋,这才笑道,“我都忘了小刀你的习惯了!成,大家都跟我来!”说着他带头往前走去,回头又对军刀说道,“小刀啊,你这人就是这脾气,我带来的人还信不过嘛!” 军刀只是道,“没有经过测试,他们都值得怀疑。” 唐老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 军刀曾经有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就是这个好兄弟,在一次战场上,从背后给他来了一刀!那时候那个人说,“对不起,小刀,我是本来就是那里派来的间谍……” 那时候对方因为念及感情没下狠手,可军刀却是一枪结果了他。 那之后,每个人都要经过他的审查他才会相信,即使相信了,也会有所防备,这才让这个狠戾的男人看起来如此冷漠和不好接近,因为防备,所以他比谁都活的孤独。 唐老自然是知道这个故事的,他摇摇头也不好说什么,他们内部的审查不严?怎么会不严!就是你几岁开始换尿布他都能给你查的一清二楚!可就算如此,依然能让外国间谍混进来,这说明什么!一山更有一山高,防不胜防! 对军刀这种私人的审查,上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军刀把玩着手里的BUCK110,这把刀跟了他很多年,他玩起来也异常的炫,在手指之间乱飞又丝毫不会伤到自己,没有扎实的腕力和眼力是绝对玩不起来的。 审问的地方是个小黑屋,就算是苏霖北也必须进行来自军刀的测试。 他是第一个进去的。 “要用药物吗?”苏霖北率先开口问道。 军刀摇摇头,“坐。再好的药,对人体都会有一定的神经性损害,这是国家禁止的,我当然不会逾越。何况现在的secret agent都是受过训的,小剂量的药根本没什么用。” 军刀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多,潜意识里他只是走个形式罢了,毕竟以苏霖北的身份来说也不可能是间谍,但事无绝对。 “我们聊聊天就好。”军刀沙哑的声音继续道,“你的名字。” 他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让苏霖北不由自主地回答道,“苏……霖北。” “身份?” “苏将军的……儿子。” “你的,秘密?” 苏霖北下意识就想说重生,接着,他前世接受过训练的大脑猛地一顿,生生改口道,“我喜欢一个人。” 这也算的上是秘密,军刀没有多想,但苏霖北那一瞬间的清醒却依然快速被他抓住了!他一下子认真起来,“你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肯定句,也没有用催眠的语调。 苏霖北知道这一点瞒不过对方,索性点头承认,“是的。” “什么时候?”军刀表情很严肃,“你的资料上,可没有说明过这一点。” 苏霖北知道,此题无解,他只是摇了摇头,重生的事情就算是说了也没人会相信,靠胡扯却又过不了眼前这一关,他心里一突,不知道如何表述,可正是这片刻的沉默,让军刀说道,“你先出去……” “可是……”苏霖北有些着急地想要说什么,却在军刀扫过来的以一眼里吞回了肚子里,现在绝不是解释的时机,他想了想,只好走了出去。军刀的声音从后面传出来,“下一个!” 整整1天,军刀再也没有找过苏霖北,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人我不要!”军刀显得很执拗,他看着唐老一字一句,显得没有一丝的商量余地。 唐老整天笑眯眯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怒气,“这有无数的可能!他是苏将军的儿子!他没有可能是别有用心的人!” “那你怎么解释他受过训练?”军刀一句话就让唐老无法反驳。 是啊,怎么解释? “要不……我们再去问问他?”唐老冷静下来,努力寻找一个折中的办法。 “随便!”军刀瞥开了头,也算是一种妥协。 唐老算是松了口气,毕竟苏霖北来头不小,随随便便因为这样的理由怀疑一个将军的儿子,虽然苏将军不会说什么,但这里有一个联系的关系。 如果真的怀疑苏霖北,那很可能就是在怀疑苏将军的忠诚度了。这在整个国家来看都不是一件小事,苏将军一个人掌握多少机密?这且不提,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怀疑就有可能有多少人要被拉下水,仅仅只是如此国家就会迎来一场巨大的动荡,这几年国内的局势本来就算不上平静,如此一来还要打内战,唐老是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甚至到了最后,只是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完全没有证据的小小的怀疑? “那好。”唐老沉下心来,“你和我一起去。” “可以。”军刀点点头,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 苏霖北忐忑了两天,终于等来了他的审判。 这两天他有点不安,可又问心无愧,林悦看出了他的不自然,也不说什么,他们之间常年来的默契让他们不会轻易干涉对方的情绪,只是林悦不知道,再坚强的人,也会希望有人能在他淋着风雨的时候,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 “没事吧?”林悦看了苏霖北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 “没事。”苏霖北闭着眼睛,看起来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明明知道这只是敷衍,林悦还是好脾气地“哦”了一声就没说什么,既然苏霖北不想说,他也就没想再问。 苏霖北却有点恼怒。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一把抓住林悦,“小悦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林悦也有些怒了,他一把甩开苏霖北的手,“你他妈的放手!” “我们……你就想这样过下去?”苏霖北心里有点烦躁。 可林悦依然是不咸不淡的态度,“难道不好吗?” “当然不好!”苏霖北抓住林悦的手,将他按倒了墙上,林悦主修的还是技术,即使体能上还算不错,可到底也不是苏霖北的对手,被他按着无法行动,只好用眼睛瞪着他,琥珀色的,有些明亮璀璨,仿佛能把人吸进去,让苏霖北有点恍惚。 93、更亲密 苏霖北心里的愤怒就这样一点一滴地平静下来,似乎看着林悦的眼睛,就有一种让他格外安宁的魔力。他叹了口气,将身子靠了过去,“林悦,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我们都别装傻了,这样下去很难一辈子。” 林悦顿了顿,抿抿唇,接着忽而笑道,“霖北,挺好的。这是军营,你以后会是我很好的战友,我们同生共死,在战场上是最后的战友,在营地里可以是恋人。这样,难道不好吗?” 苏霖北觉得自己的额头上青筋不收控制地凸起,林悦的每句话都像是重棒砸在他身上,疼痛而麻木,他的手掌剧烈地用力,磕得林悦生疼生疼,“难道不好?嗯?是,我们这样下去,确实会像你说的那样,是战友兼恋人的关系,可我们都是男人!” 这话一说出口,他心里就是一突! 这就像一层薄薄的纸,轻轻一戳就会破掉,里面的东西全都毫无保留地露出来。 苏霖北的话音刚落,林悦脸上就是一怔,苏霖北也不知不觉地收了手,他说错话了,在感情面前偶尔的,他也会鲁莽和不冷静,这太不像他了!苏霖北贴近林悦,轻轻地说,“对不起……我只是……” “怎么,想要和我做?”林悦的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有些清冷的声音里面挂着一丝笑意,让苏霖北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反应。 他没料到,一向有些孤傲的林悦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更没有料到,林悦不是他想的那样,对他们的这段感情真的没有放一点的心在里面。 林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下子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他只是觉得,自己和这个人离得很近,太近了!如果是敌人,根本不用一秒钟他就能将这个人一刀解决,可这个人是苏霖北。 皮肤贴着皮肤,炙热的感觉通过摩擦不可抑制地传达到大脑的中枢神经,林悦只觉得有种酥麻的感觉流遍了全身,下腹传来一整火热的感觉让他脸色不大好看。 苏霖北的声音还是记忆中的那样,有些硬,有些低沉,林悦却觉得这种声音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性感和迷人,他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有点嘶哑。 苏霖北先是一愣,但毕竟两世为人,思想上还是比林悦成熟不少,很快就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理应是过了容易冲动的年纪,可两个人常年生长在军队这种禁欲一样的环境里,平时也就几个月自己解决一次,现在这么一接触,干柴烈火,要说没有产生什么反应才算奇怪了。 经过训练的皮肤和坚硬却光滑,月光下两个人姿势挨得很紧,月光反射出苏霖北帅气而坚毅的脸庞,短发将他一双锐利的眼睛勾勒得更加深邃,林悦这个时候才猛然发觉,其实这个人长得很好看,他有些愣住了。 苏霖北也是第一次这个近距离地看着林悦,薄薄的嘴唇透明地闪出一丝红润的光泽,他有些情不自禁地啃了上去。林悦也是个军人,不甘落后地回啃了过来,两个人就这样对着月光,靠着墙壁胡乱地吻着。 没有一点章法,看起来更像是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打架。 他们都没有一丝经验,只是凭着本能撕咬着,相互斗争着。 “想。”苏霖北猛然出声,让林悦的动作一下子慢了一拍,但是他立即反应过来,苏霖北这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想要和他做? 林悦笑起来,“你疯了?这可是在军区里。” 苏霖北嘴边也荡着笑意,他慢慢抚上林悦的唇,一直抚到胸前的第二颗扣子,眼里是抑制不住的冲动,“刚刚来的时候我顺手把门反锁了。” 林悦倒吸一口冷气,“苏霖北你他妈来真的!” 苏霖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这才看向林悦,“刚刚开玩笑呢!” 林悦舒了口气,说真的,他没准备好,还有些紧张,看着自己下面挺立的小林悦,不由有些无奈,一抬头正好对上了苏霖北同样的眼神。 “我帮你?”苏霖北犹豫了一下问道。 林悦也不矫情,“我先帮你吧。” “那快点。”苏霖北觉得有点难忍,林悦的双手很修长,动作更是灵敏,飞快地解开了他的皮带,下手的时候还是稍微顿了顿,毕竟两个人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林悦自己也很少做,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弄得苏霖北有点疼。 可那到底是别人的手。苏霖北感觉自己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又开始粗重起来,面对林悦对自己粗糙的手法而产生的不好意思的笑容,他却觉得异常难忍,一阵阵快感在林悦的手里来回收缩着,随着一阵舒坦的套弄,最终在林悦的手里释放开来。 “现在我帮你。”苏霖北倒是没有不好意思什么的,大家都是男人,在这方面坦荡一点反而没有负担,何况,这样一来,两个人瞬间都觉得对方那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淡去了不少。 苏霖北的双手也比林悦好不到哪里去,可他毕竟两世为人,就次数来说,还是比林悦要高一倍的不是?林悦被苏霖北规律的双手撸得有些不自然,最后将苏霖北的手推开,“我自己来……” “不喜欢我弄的?”苏霖北挨过头去,两个人都听得到对方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盯着林悦的眼睛,苏霖北渐渐放缓了手里的动作,“好吧,你自己来。” 林悦松了口气,终于在自己的手里达到高朝。 房间里一股子怪异的味道,两个人顿时都觉得有点不舒服。 苏霖北直起了身子,走到床边开了窗户流通空气,毕竟这可不是他们2个人的宿舍。 唔,这个地方可不太安全。 苏霖北看了看周围,窗子上虽然挂着窗帘,可这是6人间的宿舍,每个人都配备了至少两台电脑,床还是硬板床,但质量不知道要比之前的好多少。苏霖北倒不觉得吃惊,一旦进了特种部队,这些普通的装备是肯定会配齐的,都说特种战士是子弹喂出来,想想,子弹可不就是钱嘛!这里少什么都会少钱,国家每年拨下来的就是一笔巨款。 林悦愣忡了片刻,用餐巾纸将自己的手拭擦干净,等苏霖北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已经系好了腰带,整个人看起来纤瘦却有力,一身制服在他有点宽阔的肩膀上撑住一个架子。 林悦是那种看起来长手长脚,又有些细瘦的类型,但他的肩膀很宽,就显得腰特别瘦,倒三角型的身材拉出去也是个不错的模特,而苏霖北的身子则更充满了力量感,不是那种肌肉爆发的感觉,而是能给人一种深沉有力的煞气。 这个时候,林悦才有闲心仔细地观察了苏霖北一番。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是敌人,而是战友。 不是兄弟,而是恋人。 他嘴角噙起了一抹笑意,苏霖北这个人,他从来不会把喜欢和在乎挂在嘴边,有时候他看你的眼神也和常人没什么区别,可他笑的时候也很多,笑起来的时候,那些坚定执着就会被人统统忘掉,是一种温柔的,带着小小的满足的笑容。 不知不觉里面,这个人早就占据了他的心的一大片,从那一句表白,从第一唇和唇的触碰,林悦试过逃,试过不在乎,可全部失败的,现在他们又重新在一起,在这个不大的六人间的宿舍里面做着一些小坏事。 即使被人撞破了,男人之间也顶多是深沉地笑一笑,没有人会猜出来。 所以两个人还算的上大胆,却并没有逾越到最后一步。 关于做这个话题,苏霖北不再提,林悦也乐得装傻。 “现在能说了吧,什么事情?”林悦坐到苏霖北旁边,气氛有些暧昧,不过还算的上和谐自然。 “没什么,军刀怀疑我的忠诚度。”苏霖北的眉毛想拧着的毛巾,有些无奈。 林悦沉吟了一下才问:“怎么会?你哪里惹他怀疑了?” “我好像,受过审讯方面的训练。”苏霖北也不知道怎么说,他直直地盯着林悦,“你觉得他不追究的可能性有多大?” 苏霖北没说关于他为什么接受过审讯,林悦明智地选择了跳过这个疑点,他想了想还是摇头,“除非你能说出原因,这事其实可大可小。” 苏霖北慢吞吞地站起来,也将自己稍微打理了一下,他眼皮一沉,“我觉得,唐老应该快来找我了。” 两天了都没有一点音讯,事情是肯定被那个老首长压下来了,但也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地解决,想来,作为刺客小队真正的老大,如果军刀对他存有一份怀疑,他就永远不可能真的融入进去。 以他有些特殊的背景,势必会有一场必须交代清楚的谈话。 苏霖北心里有些没底,可还是做好了准备。 门外适时地传出了敲门声。 “苏霖北,你跟我来一下。” 94、任务 林悦有些明白苏霖北被叫出去干什么,可这是苏霖北的事,他无法干涉,他站起身来道,“晚上还有训练。” 苏霖北回头对他一笑,“肯定会赶上。” 林悦的意思很简单,如果苏霖北处理的好,那么他就会继续呆在刺客小队,自然要和他们一起训练了,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带着一种笃定和期许,让苏霖北有些忐忑的心忽而安定下来。 “长官。”苏霖北站在唐老面前行了个军礼。 “不用拘束。”唐老挥挥手,“我找你来,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的。” 军刀在一边玩着刀,一言不发地看着苏霖北,他的眼神有点冷,又点深沉,像一匹孤傲的狼王那样,犀利,锋芒毕露,直勾勾地盯着苏霖北。 “我知道。”苏霖北尽量让自己显得坦诚一些,他坐了下来,“关于我……为什么接受过审讯训练。” 他看了看两个人,自顾自地接了下去,“我自学的。” “呵。”军刀发出一声笑,看向唐老,“没什么好说的了。” 苏霖北也不生气,他只是继续说道,“以我的背景,如果真的被敌人抓住了,要从我嘴巴里撬出东西来,对一个没受过训练人的来说,太简单!” “可我是苏将军的儿子!我更是个军人!” “军人应该以国家利益为己任,如果不自己去摸索这些,如果不去预防万一,在一切都尚有可能发生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怎么去面对将来?” 这一番话,苏霖北想了很久,终于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合情合理。 这也算不上是说谎,关于这一点,就算没有前世的训练,他也确实是想过的。 唐老看着军刀,等着他表态。 军刀哗啦一下收了手里的刀,他动作快得苏霖北根本没有看清,他对苏霖北说,“我选择相信你。” 这话一出口,苏霖北着实松了口气,可军刀却不打算这样就完,他对苏霖北道,“有个小小的任务,半个月后出发,。作战内容、详细计划这些我都会给你安排好,算是我们刺客小队对新来成员的考验。“他顿了顿,接着又道,“不过这一次……你一个人去。” “一个人?”苏霖北皱了皱眉,如果是那种大型的剿灭活动,单单凭借一个人是无法做到的,好在刺客小队多是以匕首的姿态出现,不会安排这种明面上的东西。 “伪装和渗透。”军刀递给他一叠纸。 “你的身份是F省委书记的私生子,性格乖巧,不太张扬,脾气很好,很会隐忍,任务是渗透到这个官二代的圈子里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查出里面贩毒的源头。”军刀寥寥几句就将大致的任务说清楚了,“还有其他问题吗?” 苏霖北犹豫了一下才问,“为什么是我?” 这样的任务,其实并不适合他去执行,这种任务不需要很好的身手,可以说只要派个一般的军人去就可以了,完全用不着刺客小队的成员出动。 “脑子。”军刀指指他的头,“伪装和渗透是一门学问,善用你的大脑,你要有影帝的演技,你要骗得过别人,就必须先骗得过你自己,这并不容易。加入我们刺客小队,不单单只是这些课程得到A+就可以了,你必须在实战里进行运用。” 军刀说得有点多了,他很快住了嘴,看着苏霖北再也不说话了。 唐老显然是和军刀事先商量好的,笑眯眯地看着苏霖北,“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大概要多久?”苏霖北先是问了这个问题。 毕竟……一般的警队的卧底,少则一年,多的十几年也有,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花费在这上面。 “2个月足够了。”唐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私生子的身份,也算的上是一个官二代了,和你的圈子也算沾得上边。” 苏霖北闻言轻轻蹙眉。 他们军人高干子弟和那些官二代富二代可不同,两边都瞧不起对方,一个从军,一个从政,一边看得是真性情和铁腕的军纪,而另一个……则是权力和金钱。 唐老这么说,还是隐隐让他有些不快,不过苏霖北还是点头道,“没有问题。” “很好,你和我来。” 没过多久,一个“稚嫩”的苏霖北就诞生了,化妆师的技术没的说,那种有点青涩和腼腆的感觉被勾勒得微妙微俏,唐老看了都不由点头称赞,“阿基啊,你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还行吧。”阿基,也就是那个化妆师笑着随口道,“那我的身份是……他的保镖?” “没错,麻烦你了,还要天天给他上妆。” “也就2个月,说不定这位新成员能更快完成任务呢!”阿基温和地说道。 苏霖北看着这位给他化妆的军人,代表力量的肌肉和他化妆时候的细腻完全成正比,一看也就正规的军人,要说是保镖,那真的是一点都不惹人怀疑。 “回去背一下资料,一个星期后你们就出发吧,至于那位书记那里,我们会打好招呼的。”唐老也是很忙的,稍微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好在苏霖北有过特训,对于记忆一些重要的东西比所有人预料得都快。前世他大大小小也出过不少任务,那些经验拿到现在都足以让军刀都微微侧目了。 一个菜鸟,仅仅是凭着理论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苏霖北没有注意别人的目光,他迅速整理好一切的东西,穿着有些昂贵却低调的名牌,直接上了飞机。 3天后。 F市最为昂贵的娱乐场所。 “杜少,彦少,王少……你们好。我是齐飞。”看起来有些青涩的少年彬彬有礼地对着几个翘着二郎腿的少年说道,他个子有点高,微微弯下腰来显得有点可笑。尽管他的声音很温和,人也显得很有礼貌,可只要细心观察就能发现他的手有些局促地不知道放在哪里,他的声线有一丝发抖,还有一种踏入未知区域的陌生感。 在座的几个少年显然都是很有眼力的,一眼就就从这些细小的地方推断出了对方真实的一面,不由自主地带了一点骄傲和自豪,他们都是真正的官二代,当然瞧不上眼前这个少年。 一看这个样子,加上他的名字,多半的人都猜到了这个少年的身份。 省委书记的私生子。 来头确实够大。 就是不怎么光彩就是了。 “呦,齐飞你来了啊。”杜煜走了出来,踏进一个圈子,必须要有介绍人,很显然,这个杜少就是齐飞的介绍人了。果然,他看了看大家,旋即道,“我介绍一下,齐书记的儿子,齐飞。” “欢迎欢迎。”彦少率先拍了拍手,虽然大家都不怎么感冒,可杜少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稀稀拉拉的掌声只是持续了几秒钟就没了动静。 苏霖北暗暗吐了口气。 这圈子,就算有了杜少的介绍,依然不好进,毕竟,一个私生子的分量,还是不够重。 他便是伪装成“齐飞”的少年。 经过阿基奇妙的化妆,看起来就像是个刚刚进大学的大学生。 “杜哥!是阿曼尼的衣服!”齐飞刻意压低的声音依然能让身边的人听清楚,被他指着的彦少轻瞥了他一眼,得意地哼了一声。 真他妈丢人!  杜煜瞪了齐飞一眼,“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的还是国外定做的呢!” “哦……”齐飞低下了脑袋,显得有些可怜。 要不是……要不是那位书记领着这个私生子来找他爸,杜少才没兴趣带着这位来呢,现在他有些后悔,可看着齐飞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嚣张的杜少只好点点一旁的两个人,“你们,带着齐少去认识认识。” 苏霖北闻言看了杜煜一眼,这倒正好对准了他的意思。 稍微认识了一圈,苏霖北的大脑已经飞快地开始了转动。 一个人的思想性格,是可以从短短几句话里判断出来的,有一些人是真的执绔,他们轻蔑的眼神非但没有让苏霖北感觉到难看,反而让他迅速确定这几个人不是任务的目标。 一圈下来,光是排除的人数量,就大大减轻了他的工作量,这么一想,他反倒感激起这位杜少来了。 “这是彦少。”旁边的人轻声提醒道。 苏霖北看了过去,那双阴沉沉的眸子让他的心一突,脸上却还是一副温和弱势的样子,“彦少好。” “齐少是吧?你父亲这两年可是混的不错啊,很得上面的信任。”彦洛笑道。 “真的吗!”齐飞显得很高兴,握着彦少的手很是用力了几下。 就是这么一握,就让他暗暗蹙了眉。 他的手经过一层薄膜的覆盖和常人没什么区别,可是眼前这个官二代,明明应该是细皮嫩肉的手,却让他感觉到了满满的茧子!虽然很薄,不仔细感受根本感觉不到,可苏霖北是什么人,他几乎可以立即确定,那是握枪的手!! 95、艰难的决定 不着痕迹地松开手,苏霖北继续表现出有些怯弱而不自然的表情,“以后就要看彦少多多提携了。” “彼此彼此。”彦少淡淡地应答着,既没有明确地表示出答应,却也没有回绝,让这位“齐少”拉下面子来。一看就是混得成精了,苏霖北也不觉得奇怪,一些大官的二代,从小受的教育和见识就比普通人多一些,要说心机和城府,也不是普通人可以相比的。 “……齐少晚上可有时间?”彦少忽然把嘴巴凑到齐飞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饱含着暧昧说道。 苏霖北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早就听闻这些富家子弟玩腻了女人,也有喜欢男色的,可他没想到这才刚刚见面,这位彦少就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时间当然是有,彦少这是要……” 虽然只是私生子,但齐飞的身世还是有些大的,楚彦当然不会做强迫的事情,稍稍给苏霖北暗示了一下,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苏霖北心底冷笑几声,明面上却脸色微微潮红地答应,“父亲也说,要我多和圈中的朋友玩玩,彦少既然有这样的雅兴,我齐飞自然也不想错过,只是……这几天有事要外出,恐怕下次见面是3天后了。” 楚彦性子阴冷,却也爱玩爱闹,只是分寸他拿捏得很好,从来不给家里添什么麻烦,至于私底下的那些东西,也是能掌控得不错,没出什么纰漏,听闻这话他脸上笑意更浓,“那可要留个手机啊。” 齐飞立即从身上掏出手机来,楚彦立即眼睛一亮。 “你这手机可不便宜!” 齐飞温和地一笑,“这是父亲特地给我定做的。” 彦少是什么眼力?光是样子他就可以笃定,这绝不是那种烂大街的货!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只手机是唐老给苏霖北的,那是他任务中的必须品,两者联系,通过电话监听、追查,都能取到不错的效果,这只不打眼的手机里面的功能可是相当多的。 楚彦笑笑,两人寒暄了几句就散了。 苏霖北回到宾馆,开始上报自己的收获。 要注意的人有很多,而这个彦少……他想了想道,“现在只是直觉,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他今晚约了我做那种事 ,虽然可以套到不少情报,但是……” 苏霖北没有往下说,可唐老也明白他的意思。 和这位彦少做? 特种战士可以随时为国家牺牲生命,可这不代表他们就必须做这种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如果苏霖北不愿意,那么没人可以强迫他,而就算这件事不发生,也顶多是让他接触这位彦少的机会少很多,无法亲密。 这是个很艰难的决定。 “你……”唐老的声音也有点低沉,不知道如何开口,很显然,他是想劝服苏霖北,可他没有立场这么做。苏霖北是苏将军的儿子,如果这件事让苏将军知道……苏将军或许表面上,并不会说什么,可是心里呢?他为国家打拼这么多年,却要让自己的儿子去做这种事? 苏霖北深深吸了口气,“长官,这么做,我确实没有问题,我和那位彦少也打了招呼,可以拖延3天的时间,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可以麻烦让秦教官听电话吗,我想和他说……” 没一会电话里懒洋洋的“喂”的一声传了出来,显然已经换了个人听电话了。 “什么要求啊,还只让我一个人听?放心吧,电话监听都关掉了。”秦安打了个哈欠,叼着烟大喇喇地坐在躺椅上问道。 “这三天,我要恢复自己原来的身份,还有,我要见一个人。”苏霖北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林悦?”秦安反应很快,旋即他皱了皱眉,“你答应唐老了?”苏霖北要是不提还好,一提林悦他就明白了,显然苏霖北是决定这么做了。 苏霖北但笑不答,电话里沉默起来。 这一个晚上,很多人都没有睡好。 林悦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命令,要他去一家宾馆陪一个人。 什么要求都没有,只是单纯地去“陪”。 他有些疑惑,军营中呆了这么久,乍一出来林悦都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和他印象中的有些不同了,虽然网络很发达,电视和电脑也能将他不至于被时代抛弃,可是坐在车子里面看着高速飞驰的一切,有一种很奇妙、很奇妙的感觉慢慢地将他侵袭了。 甚至,林悦忽然生出了一种十分难受的情绪,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飞挺的眉毛紧紧地扭在一起,胸口有一股烦躁感挥之不去,他不知道他要去见什么人,不知道这趟任务的目的是什么,总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分外地感到了难受。 可是很快地,车子就停下来了。 林悦拿着宾馆的房卡,找到了那间房间,刷了一下走了进去。 里面人看着窗外,背对着他,只是一个背影,却意外地,让人看了就感到难受,林悦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起来,那种让他窒息的难受感格外强烈,可他第一眼看到这个人以后,却只觉得有些惊喜。 “霖北?”林悦喊了出来。 “你来了?”苏霖北拉开了座位,“惊讶吗?” “有点。”林悦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怎么回事?这个任务……” “是我让你来的。”苏霖北靠在了椅子上。一个小队执行任务,全队的人都知道,可这一次是苏霖北自己一个人执行,其余人一边训练,一边进行幕后的策划和支援,所以对于苏霖北整个任务,林悦都是知道流程的。 苏霖北看着林悦,“那个楚彦,B市楚老的孙子,你知道的吧?” “对,他来头不小,你怀疑他就是任务的目标,可是没有证据,其实上面也有些怀疑的,但这么多年了,他做的很隐晦,完全没人察觉。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有个机会,能迅速拉近我和那个楚彦的关系。”苏霖北解释道,“他男女通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就这么两句话,苏霖北觉得自己说得艰涩无比,每一个字都是咬着牙说出口的,他说得很明显,话中的意思林悦怎么会不明白? 林悦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几乎是忍着怒火,装作平静的样子道,“你要去?” “我是军人啊。”苏霖北觉得有点难受,两个人之间又开始沉默下来,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这种事放在一个朋友身上,他会为你感到不值,气愤。可苏霖北和林悦是什么关系?他选择坦诚,也选择去完成,苏霖北不是没想过林悦的感受,可作为一个军人,这件事放在他面前,那不过就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任务。 如果这样的任务都无法完成,那以后呢?更艰巨,更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摆在面前,作为一个国家的精英人员,作为一个合格的特种战士,他又能怎么做? “那么……你让我来做什么?”林悦的声音有点冷,可苏霖北知道,他已经接受,并且完全消化这件事了,其实苏霖北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可是作为一个军人,他只能选择服从,而作为林悦的爱人,他只能慢慢等他的同意和原谅。 林悦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霎一接受消息,的确让他感到愤怒和难受,可再一想,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选择,这本身就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我说啊。”苏霖北终于扯开一个笑容,明晃晃的让林悦有些迷惑,他轻轻抓住林悦,然后吻了上去,一两秒后就分开,在他耳边轻轻说,“我的第一次,你该不是等着想让我送给那个楚少吧?” 林悦一听,严肃的脸终于松了松,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苏霖北知道林悦其实还有些介意,只好道,“我们只剩下2天的时间。” 声音里有点无奈和难受,像是阴冷的天气还下着毛毛细雨,让人觉得潮潮的,粘粘的,十分的不舒服,在走这条路的时候就明白的,有些事会不得不去做,他们是国家的战士和利剑,身体早就不属于自己,一路走来,只剩下一颗坚定而执着的心。 苏霖北的动作先是很慢,接着缓缓加快,吻得林悦有点喘不过气来,林悦听到消息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他觉得很不舒服,可是既然无法改变,他用力甩了甩头,狠狠地品尝着对方的味道,霸道的、温柔的、薄薄的唇像是透明的一样,两人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向下探去。 摸到对方挺立的一截,这一次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们飞快地褪去身上的衣物,从腰带、收腰的衬衣扣子被胡乱地解开,然后丢在一边不加理会。 两具看起来结实有力却分外具有美感的身体终于赤条条地纠缠在一起,苏霖北用力挺直了身子,啃咬、打架,他们像是两头饿疯了的猛兽,从床上一直滚到地上,接着又爬起来继续。这一次他们做得很疯狂,第一次的疯狂,想要把自己多年来的爱意全部表达给对方看,想要身边的人明白自己心里的感受。 第一次的欢愉,他们是抱着难受和无尽的无奈,在黑夜里犹如盛开的昙花,绚烂地盛开,终在天明之前零落。 96、钓鱼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苏霖北早上起来的时候看了看周围,都被整理得干干净净的,不由想着,这旅馆本来就会有人打扫,这军人的毛病怎么就改不掉呢!房间本来就不大,一眼望去没人,苏霖北当即就明白林悦是离开了,他也不觉得诧异。 慢慢从裤袋里掏出一支烟来,不点,只是闻着。 “喂,霖北啊。”唐老的头像在手机里显得很清晰,他咳了一声,“你先在旅馆里别出去,这儿有个小玩意带给你,挺实用,正好能用到。” “小玩意?”苏霖北有点诧异,“什么小玩意?” “微型电子检测仪。”唐老不自然地解释道,“贴在手心上,触碰到盛着液体的瓶类可以检测到里面有无药品的分量。” 苏霖北没有多问,他点了点头就挂了电话,没几秒的时间手机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打来的是秦安。 秦安似笑非笑地盯着苏霖北看了几秒,“嘿!小崽子,我把人给你,你就是这么折磨人的吗!” “折磨人?林悦怎么了?”苏霖北忽然有点紧张,林悦是第一次,他们动作也比较凶猛,可当时的事先措施做得很全,事后也完全清理干净了,理应不会有事才对。 “从你那回来就进了实验室,不眠不休地还不许外人打扰,人一出来就直接虚脱了!这不,给你弄出了这么个小玩意保证你的安全!”秦安说得挺随意的,可苏霖北在这一瞬间,却只觉得一阵揪心。林悦是什么时候回去的?肯定是等他们睡着,前面又刚刚大战一场,身体本来就虚,赶回去还强撑着意志给他做这么个东西。 是个人都会累惨的。 “他……他没事吧?”苏霖北觉得自己的舌头有点打颤。 “人是没什么事,在床上躺着呢。”秦安语调一转,“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长官!” 秦安做事很有效率,没过多久就有专门的人将东西给苏霖北带了过来,薄薄的一层膜,贴在手心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如果接触到药品,掌心便会变得十分火热,看起来算不上是多么高端的东西,可苏霖北却知道这东西里面蕴含了林悦很多心血,从雏形到开发,直到最后做出来,仅仅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 “苏中尉,请你把衣服脱一下。”来人冰冷着语气说道。 “好。”苏霖北二话不说就将衣服脱光,他明白这人是要做什么的。常年在军中生活,身上或多或少有着很多的伤痕,有些是训练中的,有些是切磋中的,密密麻麻的布满全身,如果不经过处理,常人一看便能猜出他的身份。 军队的人做事向来干净利落,经过特殊处理后,苏霖北的皮肤看起来光滑异常,虽然胸前紧绷的肌肉无法掩饰,可就从肌肤的颜色来说,一看就是养尊处优型的。 “那我们走了,长官。”来人将东西迅速处理了一下,行动迅捷地离开了。 苏霖北看了看自己改头换面的身体,笑了笑,穿上价值不菲的衬衣,看了看天色便拨通了楚彦的手机。 这一刻,他名为齐飞。 “彦少,今晚哪里见面?”略带温和的声音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是齐少啊……”电话里的男音稍稍顿了一下,带上了一点调侃,“大忙人终于有时间见我了?” “彦少哪里的话,只是父亲在外面的一些东西,总要有人打理。”齐飞的淡淡地微笑着,话中的意思却是在告诉楚彦,他虽是私生子,可在自己父亲的眼里也算得上重要,稍稍提高了一下自己的身价。 在接触一些东西的时候,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把两者放在同一水平线上,以后就很难再上去了。 “呵呵……”楚彦低声一笑,随即看了看表道,“那就晚上9点,在晶壁辉煌见,齐少意下如何?” “没问题!”苏霖北挂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完全将自己代入到齐飞这个角色里去,他整了整衣服,拨通了阿基的电话,“喂,阿基,8点过来接我。” 电话里他用的语气盛气凌人,作为伪保镖的军人阿基却并没有生气,他浑厚的声音应道,“是,少爷。”一言一行,不管有没有人看到,他们都不容有失! 晚上9点,晶壁辉煌包厢内。 “齐少,来得真早!”楚彦微微一笑,今晚他显得和平常略有不同,一双眼睛充满了暧昧,褪去了掩饰,整个人更显得轻浮,他晃着手里的酒杯,“等你好久了!” “彦少。”齐飞略一抬头,温和柔软的表情瞬间映入楚彦的眼里,一身名贵的白衬衣上斜挂着两条银质的链子,深褐色的裤子妥帖地将他整个人的修长衬了出来,加上他原本就长得有些帅气的脸,让楚彦眼睛一亮。 这齐飞看起来,怎么比第一次更好些?楚彦心里思索着,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今晚就我们两个,我可以好好招待你一番,82年的Nebbiolo,我可是下了血本。”说着,他拿出一只擦得光亮的酒杯来,优雅地将红酒的瓶子打开,缓缓倒了进去。 苏霖北接过,仪器并没有产生反应,他略为心安,也有一口没一口地品尝着。 到了楚彦这种层次的人,追求的就是一种优雅的风范,可苏霖北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做得也八九不离十,将那种若有若无的气息散发出来,勾得楚彦更加心动。 “齐少,明人不说暗话,可有兴趣陪我玩几把?”楚彦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彦少何必客气,不就是玩嘛……我齐飞,玩得也不算少了。”苏霖北说着,嘴边勾起一抹笑容,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接着舔了舔嘴巴残留的红酒,翘起脚将杯子一搁,随意地解开了胸前的两颗扣子,完美的锁骨在灯光下映着暧昧的酒红色,看得楚彦不自觉地硬了。 虽然演的是一个私生子的身份,可苏霖北并不觉得,这个人必须要处处忍让,他明白这些世家子弟的兴趣,只是一味地妥协,很容易让人丧失兴致,而显然想要和这个彦少持续一段感情,必须要有引起对方兴趣的地方。 他不急着动。 楚彦有些急,他们身边早就没有人了,领着苏霖北来到另外一间房间,他便迫不及待地脱掉了衣服,朝苏霖北笑:“齐少是想先洗洗还是?” “不用。”苏霖北站起身来,慢慢解开自己的衬衣扣子,他解得很慢,越是慢,越是让楚彦欲火焚身,等他终于将所有的扣子解开的时候,他才慢慢将衣服脱了下来,紧接着一句话却让楚彦脸色极其不好。 “我习惯在上面,不知彦少……” 苏霖北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温和,配上表情有一种让人想抱在怀里的感觉,可楚彦哪里会在人之下,他先是一愣,紧接着也没有翻脸,而是轻声道,“齐少……我会让你很舒服的。”他话中不带拒绝两个字,可明晃晃地是在拒绝。 “那真是抱歉了……”苏霖北直接抓住楚彦的手,一个翻身就将他骑在身下,“我也会好好疼爱彦少的。这一次……就让我好了。” 楚彦眼中的不快一闪而过,他还是挺注意锻炼身体的,飞快地挣脱了苏霖北的手,身子一扭就换了姿势,嘴上说道,“这可不一定。” 苏霖北装作挣扎,以他的腕力,想要制服楚彦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可他并没有这么做,应该怎么做,在开始的时候就在脑子里演练了千次万次,这对正常人来说的确是一种折磨,可苏霖北告诉自己,这只是任务,仅此而已。 他无用的挣扎显然让楚彦很受用。 他习惯了征服,对着没有一点反抗之力的其他人,他完全没有兴趣,可这个齐飞……来头不算小,和自己也算是自愿的,谁上谁下的问题完全取决于力量,这让他有一种格外的满足感,他狠狠挺入,抽出,看着身下的人不断挣扎,有一种特别的快感在他心里蔓延。 对这个齐少,如果一开始只是有点兴趣,那么这一刻,他想要完完全全地拥有这个人,从头到脚地去了解他,品尝他。 苏霖北感到身上的人的疯狂,心里明白他想要的效果已经达成了,如果楚彦细心一点,他可以发现,苏霖北根本没有勃起,完全没有! 他冷静地应付着身上的人,不是耻辱,没有愤怒,他知道,他只是一个军人,这和出身无关,和荣誉无关,这只是一场任务,一旦结束,连这段记忆,他都会全然忘却。 一切结束的时候,楚彦难得地支起身子来。 “齐少……” 他的声音透着性感的嘶哑,他抚上对方的脊背,一寸一寸,接着开口道,“今天的事情,真是抱歉了,如果有兴趣,我想我们可以不只在这方面好好合作。” 楚彦只是一时兴起,他为人向来谨慎,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一丝试探在里面,他想要听听这位齐少的回答。 “合作?”齐飞冷笑一声,声音不再温和,“我想,我们没有下一次了!” 楚彦的心先是一放,接着又立即提了起来,他急急地说,“下一次可以让你!” “不需要了。”齐飞仔细将自己处理好,接着穿好衣服向外走去。 楚彦已经上钩,后面或许还会有更多次发生,但是……这代表离任务结束。 也不远了。 97、牵连 “阿基,我们走。”齐飞的声音有点冷,他轻轻看了一眼保镖,开口道。 阿基走在苏霖北身边,“少爷,你……”都走到这里了,他要是还不明白发生的什么事,他也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军人了,作为一名精英,判断力、观察力,他都是军人中的佼佼者,对自己这名上司的遭遇,他不知怎么开口。 苏霖北闻言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阿基自然明白轻重,心里只觉得有点尊敬,有些难受。 只是为了一个任务,就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军人最看重的是什么?那绝对不是生命,而是比生命更重要的荣誉!做这样的事,简直是一种耻辱……可这位苏中尉,他这么冷静地走出来,尚有力气故意做姿态耍脾气给后面的人的看,一丝一毫都不放松。 他不再说话,跟着苏霖北走出大门,为他打开车门,钻进了驾驶座。 “少爷……”阿基想了想,还是准备开口问些什么。 苏霖北伸手示意了一下,阿基从后视镜看到,当即停止了说话,只见苏霖北拿出一个仪器,在车子周围进行了探测后才开口道,“现在可以说了。” 阿基为苏霖北的警戒心暗叹一声,“苏中尉,你这又是何必……我们可以为你找出一个替身来,这种事完全不需要您亲自去做的。” “这不一样。”苏霖北摇摇头,目光悠远深静:“脸可以骗,可是身体是骗不了人的,一旦出现什么差错,所有的计划都会被打乱,这件事,你不要再提了。” “是的,长官。”阿基不再多说,专注地进行开车。 苏霖北看着窗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平静而淡漠的脸上,无法察觉到一丝情绪波动,他沃黑的眸子略微沉了沉,“去齐书记的住处。” 阿基有些惊讶,但他还是将方向盘一转。 车子性能很好,路上也没怎么堵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齐光明书记很快迎了出来,脸上爽朗地笑道,“苏中尉到我这来可是有什么吗?我们肯定配合的。” 苏霖北道,“父亲,别这么说。” 齐书记一怔,很快明白了苏霖北的意思,立即转换了语气,“小飞,跟我过来。” 直到走进屋内,苏霖北向阿基示意了一下,阿基会意,将整个房间里里外外都探查了一遍才道,“很安全。”说着他走到床边将窗帘完全拉上了,这才站回苏霖北的身边。 齐书记不以为意,而是坐下郑重道,“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眼前这个人年纪不大,可是刚来的那时候他还是眼尖地瞧到了对方的军衔,而且听上面的意思,要升职也就是这段时间了,他确是不知道,其实苏霖北已经是上尉了,加入刺客小队,加之之前演习上的表现,上面早就准备给他升职了,只是稍微耽搁了一下才没来得及领到军衔。 “齐书记客气了。”苏霖北淡淡地微笑道,“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稍微表现一下对我这个‘私生子’的重视就可以了。” “没有问题。”齐光明答得很爽快,对这个前途无量的军官,他是打心眼的敬佩。 “那我就告辞了。”苏霖北站起身来,“很高兴见到您,希望可以合作愉快。” “这……”齐书记有些迟疑,“只是过来说这么一句,都不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吗?” 苏霖北笑了,“不用了。我的身份到底只是个私生子,而且您夫人也不知道这件事,特地选了她不在的日子和您会面,也是给别人一个印象,真要留下来吃饭,等您夫人回来可就尴尬了。” “是我疏忽了。”齐书记微微点头,不由对这个人方方面面细密周到的思虑大为敬佩,“那我就不送了。” 两人点头示意了一下,苏霖北就离开了。 齐光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到自己那个真正的不争气的儿子,想想两个人差不多的年纪,一个在那些官二代的圈子里沉溺于物质和权力,而令一个却在为国家,牺牲着自己所有的自由,奋力拼搏。 一时之间,让他感慨万分。 苏霖北并没有回宾馆。 他要做符合他身份的事情,自然不会选择低调地露头。 他并不知道有多少人和贩毒的事情有关,不知道敌人的势力范围,不知道哪里是不是有人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开始频繁地进入那些声色场所,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里面大多是同一级别的人,整整2个月他都没有和军方的人见面了。 每天从那些地方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觉得很疲惫了,可是还无法休息,他要将自己见到的和怀疑的东西做成一份份报告,由阿基通过特有的通讯方式传递给军方。 苏霖北并不知道,他传上去的资料统统是由林悦接管的。 林悦是自愿接受这项任务的,忙碌、没有丝毫歇息的时间,每一个他怀疑的对象他都要深入地去分析,这不是一项轻松的活。 只是林悦没有半分怨言,因为他知道,苏霖北在在他前面奋斗,比他更累,更辛苦!每天和那些人虚与委蛇,带着温和而虚假的面具,过着他并不喜欢的,奢靡的生活。 苏将军得到消息是在这两个月之后。 他先是一怔,紧接着开始调出关于这件案子的一切资料。 看着上面条理分明的分析和密密麻麻的报告,他有种自豪感,这是他的儿子!可当他将目光停在其中一行字的时候,震惊地站了起来,如果有人在场就能发现,苏将军的手居然无法控制地抖动起来! 这份报告是秦安写的。 写得很真实,每一次苏霖北的行动他都详细地描写了,包括和楚彦的一次次的来往。 以苏将军的权限,调出这份保密级别很高的档案不是难事,他的脸色顿时很不好看,强压住要将人喊回来,换人的冲动,他重重地跌回椅子上。 他很清楚,这是他的儿子,可也是国家的军人。 上面很清楚地写了,这是苏霖北自愿的,他自愿为国家作出一些牺牲,这牺牲包括了生命,却又有更为重要的东西,尊严。 苏将军冷静下来,有点自豪,却抑制不住地感到难受。 他此刻不能给苏霖北打电话,因为这会破坏任务,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在龙潭虎穴奋斗着,胸前很久没有燃烧的火热终于燃烧起来。 加油。 苏将军默默地念着。 天塌了有我为你撑着,但你绝不可以在这里倒下,因为你是我苏齐国的儿子,你是军人,我以你为豪。 “喂,老唐。”他拨通了唐老的电话。 “是苏少将啊!来找我这一把骨头的老家伙什么事啊?”唐老先是微微诧异,从苏将军翻看这件任务的时候他就明白,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他也没打算避开,毕竟你都让人家儿子做那种事了,做老子的要是不怒才有鬼,要说真的发怒,作为一个少将,显然苏将军还是会以大局为重的,要说真有什么…… 应该是自己这之前没有通知他的事情。 果然。 “老唐,这事你不事先和我说?”苏齐国心里想想还是觉得有点生气。 “呵呵,别生气别生气,气坏身子怎么办!”唐老一副熟稔的语气让苏齐国有些无法发作,论军衔,他的确比唐老大,可论年纪,论辈分,他都不能对一个老人大小声,更何况两人的私交也算不错。 唐老顿了顿,见电话里没声,才笑眯眯地道,“我知道,这事儿搁谁都生气,可这不没办法吗!你家霖北也争气,这才20几?已经是个上尉了,照这趋势,再过个几年还会升。” “老唐,这你就别唬我了。”苏齐国淡淡道,“他能不能升职我到不觉得有什么,可我们难道不清楚吗,每一枚勋章都是在生死边徘徊才能拿到的。” 唐老尴尬地笑了几声,都是知根知底的,也用不着说什么大话,他只好道,“可这次行动,不仅仅只是贩毒团伙那么简单……” 苏将军眉头一挑,原本兴师问罪的语调徒然一转,立即严肃起来,“难道是!” “你也收到消息了吗……”唐老沉下声音来,“这一批新进的战士,需要的不是更加刻苦的训练,而是真正去面临考验,将他们作为先头部队,才能更好地进行培养和引蛇出洞。” “我知道了。”苏将军不在多说,挂了电话却沉思起来。 这次的任务,可能没有听上去那么简单。 贩毒? 一个小小的官二代富二代的小团体里,谁有能耐让国家都搜不到什么动静? 这绝不是他们能够拥有的力量! 将最近几年的动荡串联起来,很快便能得到这样的结论。 国外那方的雇佣团伙的活跃,和国内动荡不安有着紧密的联系。 作为国家的利器,不论是上层人物还是那些手下的战士们,都不得不牺牲自己的任何利益! 苏霖北算算日子……眼中划过一丝锋芒,离上一世死亡,只有短短半年的时间,这一回……他不会再让战友去死,这一回,他绝对不允许秦教官再一次死在自己的面前! 98、遇见 天气又开始渐渐转冷。 大街上的人都换上了厚一些的衣服,脸上带着冷漠在人群车辆中穿梭着,苏霖北裹了裹身上的风衣,平时没事的时候他依然没有忘记训练,几个月过去了,并没有影响他的身体条件,相反的,在不同的场合不断地和人打交道,让他看起来整个人变得更为内敛了一些。 “彦少……”苏霖北轻轻喊着,语气里多了一抹温柔。 楚彦见他来了,开心地露出一排牙齿,“小飞你来了!” 苏霖北一切生活习惯尽按着楚彦的喜好来。手里握着资料,加上两个人的交往逐渐增多,有心之下想要别人对你生出好感是很容易的事情,加之苏霖北受过专业的训练,几个月过去了,楚彦一直念念不忘他的味道,居然也没有强迫。 “怎么了?”楚彦见到今天的齐飞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得有点在意,将手按到对方的额头上,再贴到自己额头上,皱了皱眉,“你有些发烧。” 齐飞勉强地笑了笑,“没事的,只是最近有些不太顺利。” 他们这种层次上的人,都有自己的生意,交往了这么久,齐飞一直都没对楚彦吐露一个字,或者让他帮忙,这让楚彦心里将警戒降到最低的同时也有些在意,想要为他做些什么,听了这话立即两眼放光,“小飞你说,有什么事我帮你!”说完他又拉了拉齐飞,“不过你这身体……还是先去医院吧!” 苏霖北摇摇头。 为了这一天,他和后面的支援人员已经计划了整整9个月。 至于发烧? 以他强悍的身体,没有过度的操劳和训练又怎么会轻易得病,他在这之前可是狠狠对自己进行了一番虐待才促使自己烧起来的,柔弱的身体往往能让人将心里的防备降低,他低下头来,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 “走私军火的时候……被军部的人发现了……” “什么?”楚彦一惊,接着看向齐飞,皱起了眉头,“走私军火?这你也敢干?你爸的职权大多还是放在政治上,和军部的人确实关系不太好……” 苏霖北故意软了软腿,身子一个不稳就要跌倒,立即被楚彦扶住了,他看向楚彦,“彦少,这事不用麻烦了,我会处理好的。” 楚彦一听就有些急。 小飞向来不求他什么事,唯一的一次强硬还是在上一次的床第之事上,后来虽然再也没有让他过,可那明确说起来,吃亏的也不是自己,想起两个人交往许久,自己似乎都没为对方做出些什么来,楚彦也是要面子的人,看了看齐飞咬着唇倔强的样子,不由心软下来。 “军部的人,我倒是认识一些的。可你被抓住了,那些货可不好处理。” 齐飞也不管这些,直接道,“我的事还是不劳彦少费心了。” 楚彦咬咬牙,“虽然不好处理。可我这些年来倒是有一条路子可以帮你,这条路有些危险,一旦你参与进来可就不能退出了。” 苏霖北心里重重吐了口气。 九个月,整整九个月的辛苦。 终于在这一刻看见了一丝曙光 。 他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危险?” “没错。”楚彦轻轻环住齐飞,“但如果把你爸的势力也都参合进来,恐怕也算得上是一大助力了。” 齐飞脸上呈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看起来这件事的解决是完成了他一项重大的难题,这让虚荣心强盛的楚彦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自豪的感觉。 “我爸最近好像很看好我,带了见了不少重量级的人物,我想这方面,我还有有些能量的。”齐飞轻松地说道。 楚彦有些惊喜,他在军方的势力比较强,在政治层面上一直缺乏一个信得过又有分量的助力,而齐飞的这番话显然让他发现这助力轻而易举地到手了,而对齐飞这个看起来温和谦逊,又有点小脾气的同性恋人,他还是很信得过和喜爱的。 他给齐飞裹紧了外套,齐飞伸出手来,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对方,如果只看表面,真的是一对不错的恋人。 齐飞提出和楚彦一起去逛街,楚彦应得很快。 要将一切完成,不能操之过急,这样反而惹人怀疑,所以苏霖北的心很沉静,仿佛刚才他们只是进行了一场恋人间的小情话。 楚彦的最后一丝怀疑,终于在齐飞看起来有些雀跃和放松的神态下烟消云散。 “霖北?”江明路回去后,在陆军部队当上了一名文职干部,他学历高,条件好,很受上级的青眯,刚刚任职没多久就有了升职的迹象,只是他一直有块心病,对于自己两个发小的常年见不到面的难受。 这一次他请了个假,打算出来放松放松,却在大街上看到苏霖北和另外一个人姿态暧昧地靠在一起。 江明路有些迷惑,苏霖北的样子是经过伪装的,一般人也看不出来,可江明路是谁?两个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只消一眼他就能认出他来!江明路没急着喊苏霖北,他先是观察一下苏霖北身边的人,通过训练,他记忆力也不差了,楚彦在军部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他长得极为帅气,也很好认。 这两个人? 江明路并不认为,一个只是家里有些力量的官二代,有本事和一个应该呆在特种部队的人在一起! 他决定给苏霖北打个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江明路有些愣了,苏霖北有点念旧,他的电话号码是从来不换的。江明路并不笨,联系到对方在特种部队,很快就猜出了是任务。他有些兴奋,如果是任务的话,只要他向上面申请,很可能有机会参与到任务中和苏霖北并肩作战。 无法和苏霖北一起战斗,这一直是他的遗憾,而现在这份遗憾有了实现的可能,他怎么能不开心! 江明路没有贸然地冲上去,这让苏霖北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明白江明路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伪装,而江明路假装没看见的行为让他大大松了口气,同时也发现,那个从小冒冒失失的开心果已经不同以往了,他能自己思考,他有独立的判断,他不仅仅是一个司令的儿子,他变得稳重起来。 江明路虽然可以装作不认识苏霖北,但他不能装作不认识楚彦。 楚彦自然知道江明路的身份。 军区司令的儿子,他的身份也不少,可和江明路一比,还是略为不足的,片刻之间楚彦就带着苏霖北走到了江明路面前。 “江少。”他淡淡地打着招呼,同时也不忘介绍苏霖北,“这是齐飞,齐书记的儿子。” “你好。”江明路和苏霖北对视一眼,微微握了握手。 苏霖北握得很用力,一般人却看不出来,他是在向江明路传递一个信号,江明路自然会意,脸上装出微微惊讶的样子,“齐书记?齐书记的儿子不是齐维吗?” “是的,我是他的私生子。”苏霖北的声音温温的,让人很有好感,对这一点毫不避讳和尴尬。 “这样啊……”江明路没有摆架子,他装作看了看表的样子,向两人微微颔首,“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这三人里,本来就是他的身份最大,楚彦自然也微笑着招呼离开。 这江明路,是个劲敌。楚彦微微蹙眉,江司令手腕铁血,这儿子的成绩也不错,颇有大将之风,最近明面上对他的追查让他很是让他紧张,楚彦已经打定主意,虽然不宜正面对抗,但只要继续发展下去,打压对方还是很容易的事,现在并不适合硬碰硬。 这些话他没有对齐飞说。 可苏霖北从楚彦的表情里很快就猜到了三分,他心里暗暗警惕,这件事需要向上面汇报。 楚彦没有耽误太久的时间,只是隔天他就带着苏霖北来到了一处地处偏僻的地方,楚彦很谨慎,车子饶了很多遍,车窗都布置了窗帘,从里面根本看不到外面。 苏霖北一直闭着眼睛,想要感受车子的转弯和动向,可惜楚彦和他一搭话他就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毕竟他还无法做到一心二用,要是在答话里露出什么漏洞可就糟了。 车子高速行驶了大约2个小时,苏霖北暗暗记下,看向荒芜的草坪,眼里带着疑惑。 “等一下。”楚彦做了一个手势,远处的草丛里走出几个人来。 苏霖北的心不由自主地砰砰跳起来! 那是几个外国人和一个中国人。 中国的青年长得很高大,表情极其冷漠,而一个外国女人穿着丛林迷彩,抽着昂贵的烟向楚彦扬扬头,“他是谁?”他对着楚彦身边的苏霖北问道。 楚彦的外语还不错,解释道,“我们国内一个政客的私生子,对我们会是一大助力。” 外国女人脸上带了一丝杀机,“这和我们的合约里可没写!我想我们合作不需要外人!” 楚彦见对方似乎有点生气,连忙道,“我早就调查过他了!没有问题!而且……而且这是我恋人!” “哦?”中国青年终于看了苏霖北一眼。 这一眼让苏霖北打起了12分的心对待,那种气息……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中国军方训练出来的特种兵! “呵呵,柏帛,你居然对一个政客的私生子感兴趣?”身旁的男人调笑道,“该不是你的那个弟弟吧?” 苏霖北的心里一阵震撼,柏帛和他说过自己哥哥的事,柏这样的姓在国内本来就少见,而这个人又叫柏帛……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依然保持着冷静。 对这几个声音,就算他没见过人,都能瞬间认出对方来,一枪爆头自己,两枪打死教官的雇佣军!楚彦的背后居然是这些人!看似简单的任务一下子变得艰难起来。 这是国家和一帮战争机器的斗争,这一仗,即使是死,也要赢。 99、致命的试探 青年冷漠的眼睛淡淡地扫过几个人,并没有太在意苏霖北,更是直接无视了扳机的话,场面顿时冷起来,柏子川冷淡地开口道,“你找来什么人我们不管。但希望我们的交易不会产生什么意外。” “这个当然。”楚彦笑着接口道。他对这一群杀人机器并没有好感,要不是有用到对方的地方绝不会如此客气。 柏子川不欲多说,他从腰上抽出枪来,只是一晃眼,苏霖北略略吃惊,他拔枪的速度很快,快到肉眼都可以忽略不计,和国际上拔枪比赛中的冠军都不在一个档次。 “对着自己开枪。” 柏子川将枪递到苏霖北手里,脸上淡漠,“不管你叫什么,请证明你的忠诚。” “他只是我喊来的,你用不着这样!”楚彦有些生气,习惯了掌控的人,对别人侵略自己的领地,自然有了敌对的意识,他一掌重重拍掉柏子川递过来的枪,可枪没有飞出去,青年只是略微晃了晃手,枪又稳稳地被他抓在手里。 青年没有说话,而是向苏霖北挑了挑眉。 俄罗斯轮盘赌? 苏霖北看着对方的表情,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他抓住楚彦的手,有些生气地说,“看来你的朋友并不欢迎我!我想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楚彦看着气呼呼的齐飞,再看着依然一脸冷漠的柏子川,有些怒了,“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当然不是。”蛇尾挺了挺自己的酥胸,风情万种地看了楚彦一眼,紧接着略带不屑地看了看柏子川,“柏帛他就是个疯子,冷血又没情商,他不能代表我们,我们可是很好说话的……” 扳机也扬起了头,头一次赞同自己的老搭档,“蛇尾这女人就这句话说得最中听。” 柏子川没理这两个同伴,他递出去的手没有收回来,意思很明确了。 这番做派,顿时惹得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起来。 “我想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楚彦冷笑一声,转头欲走。 ‘彦少这是何必。”扳机懒洋洋地说道,“也不过是让你的朋友稍稍表现一下诚意罢了。” 楚彦脸色大变,他没有想到,一开始站在自己这方的另外两个人怎么瞬间又改变了主意,苏霖北则是诧异地看了两个人一眼,忽然从两人脸上看到了一丝忌惮,不由对这个中国曾经的特种战士高看了几分。 传说中的“暗枪”狙击小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泯灭他们整个小组,却在这时对一个中国士兵露出忌惮? 齐飞露出隐忍愤怒的神色,“彦少,这就是你的‘朋友’吗?” 楚彦也冷下脸来,“小飞是我带来的人,合作是双方的事,这就是你们对待合伙人的态度吗?” 扳机懒散地回答道:“不靠你这条线,我们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顺便还能把你和我们合作的一些证据交给中国政府,这对我们而言,没有一丝损失。” 楚彦咬牙,“你们这算什么?威胁?” “这就看你朋友的意思了。”扳机靠着树擦着自己的军刀,他擦的很仔细,头也不抬,“是朋友还是敌人,你说了算不是吗?” “小飞……你……”一个自己信任和喜爱的人,和自己筹划了很多年的东西,轻重缓急楚彦分的很清,他望向齐飞,眼里透露着祈求。 齐飞不敢置信地看向楚彦,似是经过剧烈的挣扎,他一把夺过柏子川手里的枪,咬着牙顶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嘭!——” 不是空枪! 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脑袋飞了出去,站在不远处的柏子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旁边,他手里的枪还冒着烟,正是他的一枪,将齐飞手里的枪打得一震,让飞出的子弹偏离了轨迹,救了齐飞一命! 枪里装着子弹! 楚彦惊怒地看着柏子川,“你!” “他没死,现在可以信。”柏子川淡淡地说了这几个字,从齐飞手里重新拿过了枪,接着递给一旁的蛇尾,“指纹,可以去查。” 苏霖北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 这个人太狠了! 不论是手段、经验、谨慎,他都无愧于雇佣军的名号!如果不是保险起见他在手指上贴了事先做过伪装的膜片,他玩的这一手就足够让他暴露! 齐飞狠狠地抓着楚彦的手,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他眼里是满满的惊恐,就像一个受到剧烈惊吓的普通人一样,手指在颤抖,双腿在发软,垂下来的浅褐色头发半遮住他的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楚彦有些紧张地扶了他一把,“没事吧?” “……”齐飞压下惊来,有些闹脾气似的推开了楚彦。 “这就是你们要证明诚意的方式!?”楚彦愤怒地指着柏子川。 “他死了?还是哪里受伤了?”青年一句话就让楚彦不知从哪里发作,方法是狠了点,绝了点,可真要说他受了什么伤害?只是一些惊吓,除此之外一点血都没流。 楚彦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齐飞却愤恨地盯着青年,冷声道:“的确是没受伤,但你如果那一枪没打中,我就已经死了!”  “不会打不中。” “什么?”齐飞愣愣地看着他。 青年站得笔直,强大的自信在他话中显露出来,他重复道,“我出手,不会打不中。” 蛇尾嗤笑一声,却没有说什么,连着扳机也只是撇开头来不反驳,这让楚彦和齐飞都有些吃惊,这说明这个青年说得是事实!他出手从不失手! 这需要的不仅仅是自信,还有千次万次的练习。每一个神枪手背后都是无数的子弹喂成的。 即使是两世为人,苏霖北都不敢说,自己弹无虚发。 可这个人就是这样说了,他冷漠的脸,高大的身材,和柏帛有着三分相似的面庞,都在苏霖北的心里留下了史无前例的痕迹。 前世他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 楚彦很快就将齐飞要做的事情交代清楚了。蛇尾的效率很快,他侵入国家指纹库,轻而易举地查出了齐飞的身份,保密级别A+的苏霖北自然有了一个完美的掩饰,蛇尾并没有查出什么不同的东西来,所以双方接下来交谈得还算愉快。 通过短暂的交流和楚彦简略的描述,苏霖北也了解了一个大致情况。 贩毒只是一个幌子,两边真正交易是军火。雇佣军一方提供大量的金钱和走私渠道,而楚彦则为他们供应国家的新式武器,包括一些正在研发中的高科技武器。雇佣兵们不仅仅是在中国进行武器的大量购买,美国、英国,到处都有他们的影子。 也不愧被称为战争机器了。 他们的原则是哪里乱就往哪里跑。 有战争的地方就有他们的影子,近年来中国边界的问题经常引起小规模战斗,他们自然也不忘来插一脚,加上偶尔也接几份不错的委托做做,在边境一带日子过得很不错,机缘巧合下和楚彦扯上了关系,两方合作得都还算愉快。 一个是为了钱,一个是为了武器。 他们都不亏,保密工作也就做得很到位。 “我不敢保证能劝服父亲,但我会尽力。”齐飞想了想最终这么说道,于情于理他这样说都是万无一失的,但他知道,因为国家要齐书记配合,所以齐书记是肯定会答应的。他一答应,说不定也会卷到这起事件里,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的人一下子就有了危险性,他顿时觉得有些抱歉。 “嗯。有你的话,那些政界的苍蝇我们也不怕了。”楚彦似是很开心,不断和齐飞交谈着,眼里露出憧憬,“这生意再做几个月我也要收手了,虽然来钱,却也危险……” 他似是感慨万分,完全没有发觉齐飞垂着的眼睛略微亮了亮。 一旦楚彦罢手,想要再次追查就不是容易的事了,苏霖北默默地抬起头,必须要尽快行动了。 他一回到宾馆,先是对房间进行了严密的探查,接着发出了信号,没过多久就有侍应生推着餐盘进了他的房间。 “这些报告请尽快交给唐老。”苏霖北眼上挂着浓浓的黑眼圈,看起来休息很不足,他略有疲惫地支着额头,话中却凌冽无比,“告诉唐老,务必要在2个月内行动,不然就来不及了。” “是,上尉!”前来接头的军人郑重地给他行了一个军礼,脸色也是凝重无比。 “上尉?”苏霖北吃了一惊。 对面的军人不免笑了,“是的,上尉,您升职了,就是这两天的事,还没人通知您吧?” “还真没。”苏霖北笑起来,“还真得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对方脸一板,“您可是国家真正的秘密武器!这次估计是不会让您上前线的,要是行动成功,说不定您还会得个二等功勋章呢!” 苏霖北开始还是微笑着,听到后面脸色却沉了下来。 “不会让我上前线?为什么?” “这……”对方有点犹豫,心道,以您的身份,来做这样的任务已经引得苏将军不快,都已经特地致电他们的最高长官了,要真让您上前线可怎么和苏将军交代!可军中关于这位年轻军官的事迹很多,他也明白对方不是贪生怕死的一般的太子党,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讪讪地笑。 苏霖北心里滑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100、先知先觉 “说清楚。” 苏霖北只是随意地站了起来,给前来传递消息的战士泡了一壶茶,他动作很平和,完全看不出这是个在军营里凌厉凶猛的人,就像个普通的世家子弟,却又有着独特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了解他。 “抱歉长官……”军人有些无措地接过苏霖北递来的茶杯,牛饮一般地喝了,不好意思地冲他笑。 苏霖北好像没有介意这个,他将重点放在前面这个军人无意识透露出来的话里,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表面上他却依然笑着,“ 不用说抱歉,我明白了。” 军人终于松了口气,即使这个人是笑着,他却依旧觉得心里有点惧意,想起自己的身份,他又不免自嘲一笑,他只是普通的军人,和对方比? “那我就告辞了,上尉,一切小心。” 苏霖北点点头,没有看他,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军人也不知怎么的,看着苏霖北又加了一句话,“长官,不管怎么样我希望您知道,您的命,比对方值钱。” 苏霖北一愣,抬头却看到对方的脸上写满了诚恳和担忧,他终于不再笑,而是肃声说,“我会的。” 唐老收到苏霖北的消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分析却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这些资料太重要了! 不论是国家已经宣布死亡的,疑似柏帛的哥哥柏子川的出现,还是血狼组织中‘暗枪’狙击小队的身影,都让他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危险、奇特,这是一种战争的讯号。 为什么要大量购买新式武器? 就得到的消息来看,整个血狼佣兵组织都不会超过300人,而他们买的武器却足足要翻百倍。 越是看,越是让人心惊。 等到将整篇报告看完,唐老大气都没喘一口,脸上总是笑着的表情被深深的凝重所替代,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更上层打报告。 关于这件事,严将军已经注意很久了,所以唐老第一个联系的便是他。 严正将军接到这份报告的时候立即明白了它的重量和重要性,他看完后的第一句话是。 “你们派出去的是谁?” 唐老稍稍一愣,接着很快向他汇报了苏霖北的情况,包括他的身份和优异的成绩。 严将军微微蹙眉,敲着桌面沉思片刻,接着当机立断地下令道,“老苏那里,我来摆平,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也只有换人了。” 唐老点头,对于让苏霖北执行这项任务,如果一开始是单纯的试炼,那么在他接手这份报告的时候,一切都变了一个样子,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太杂,背后复杂的脉络和要付出的精力远非想象可比。 因此,他也不打算继续让苏霖北执行这个任务。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直接来到此刻小组所有的成员面前。 简略说了一下大致的情况,唐老沉默了片刻问道,“有谁愿意去执行这个任务?这是一项很困难、很艰巨的任务,你要做的将不仅仅只是伪装与渗透,你面对的将不是普通的恐怖分子或者杀人犯,那是一群在鲜血里洗礼出来的,比你们更有军事素养的雇佣军,他们狡猾而残忍,强大而谨慎。” “我去。” 几乎是唐老说完的瞬间,林悦猛地抬起了头,他的声音坚定得不庸置疑,让大家都诧异地转头看他,毕竟在大家心里他是个技术人员,不适合冒险做这样的任务。 军刀嘶哑着声音说道,“你不合适,换人去。” “我要去。”林悦居然很是坚持,他直视着队长军刀,声音铿锵有力。 “要去的,等会来我的办公室报名,至于最后能不能去,还要经过训练和考核。”唐老既没有拒绝他,也没有同意,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军刀不太认同,他转了转刀,说道:“我认为,苏霖北很合适,不需要换人。” 唐老居然没有反驳,他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他很适合,他的军事素质过硬,人够沉稳,前期也是他在跟进和交流,直到现在,他都做得很好。” 军刀没有说话,他在等唐老的下文。 大家全都竖起了耳朵,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唐老微微摇了摇头,“可他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份,他的一切都告诉我,他不能。” 军刀很直接地说道,“不论他是谁的儿子,首先,他是个军人。” 没错。 苏霖北是个军人。 因此,他不会允许自己从这次的任务里因为那样的原因而退出。 在第二封信件里,他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意愿,他要继续这个身份,找到机会和证据,将楚彦的门路彻底掐断,将柏子川的事情调查清楚,最后,血刃前世的敌人。 他不能退出,一旦退出,这一切都只是空谈,苏霖北头一次恳求唐老,他的信件写得很诚恳,一字一句都经过了良久的斟酌才写上去,让唐老看了都有一种“这个任务不让他继续简直就是逼他去死”的感觉。 唐老摘了眼镜,将信件随意地往桌子上一推,扶着额头沉思起来,正在这时,林悦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长官。”林悦敬了礼,在唐老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我想去,拜托您了。”林悦这么说道。 唐老好笑地看着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像是我欺负你们似的啊,软的硬的都给我玩一套,你、周宏、聂羽也就算了,现在真让我头疼的是苏霖北,这小崽子现在还不肯退位让你们有机会呢!” 林悦一听就急了,“这怎么行,长官一定要劝他。” “还用你说!”唐老将苏霖北的信件往林悦眼前一推,难得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你看看他怎么说的!我要不同意是不是就是全中国人民的罪人了!” 林悦疑惑地接过来看。 典型的苏式风格,字体很精炼,语句不多,但处处都透着‘我得继续’这四个字来,与其说是恳求,倒不如说是坚决。 “你要真的想去,也不是不行。”在林悦内心挣扎着的时候,唐老这句话犹如天籁之音,林悦惊喜道,“我要怎么做?” “技术支援。”唐老露出一抹笑容,“你的技术很不错,可军事素质也很高,这点比较难得了,如果我让你去做一个看起来身体孱弱无比,但技术高强的黑客,你有几分把握能蒙住对方?” 林悦很快回答,“六成把握。毕竟我不是主修黑客,在这方面,这些年只是略有成效而已。” “我只要你唬住对方就可以了。”唐老微笑,“雇佣兵,他们自己也掌握了不少技术,你要比他们强,让他们敬佩的强。” “我会努力的,长官!”林悦大声回答道。 不论是什么身份,这意味着他可以和苏霖北并肩作战了,这让他由衷地感到高兴。 计划、布置、执行。 只是几个字的事,在做起来却花费了无数人的心血和精力,这一个多月来,整个此刻小队几乎是在训练和计划中度过的,脑力和体力都得不到充分的休息,但这一晚他们睡得很沉,因为经过足足40天的布置,行动将在第二天天亮展开。 这一刻他们没有任何兴奋的想法,有的只是谨慎和肃穆。 当天晚上苏霖北是最忙碌的,他要将所有的思路全部在脑海中演练一番,对每一个有可能发生的意外,都做好应对的准备,包括双方实力上的问题,对柏子川这个人,以他的保密级别都无法查到对方为什么没死。 背叛了国家,做着违法的事,干着杀人来钱的活。 雇佣兵的生活就是在享受物质和享受死亡中不断循环,可能有哪一天他们回归平静都会发疯。苏霖北无法理解,那样一个有着美好前景的,强大的特种战士,怎么会去参与雇佣军? 柏帛因为柏子川的关系,加上他自己本身不错的成绩,被唐老调来协助他。 楚彦因为苏霖北的关系,进货的困难度都有所降低,他并不知道这一切是因为国家在幕后操作,还以为是因为苏霖北政界上的帮助,赭使他们交货的日期往前缩了缩,楚彦也明白这是最后一笔了,他有些紧张和兴奋,并且想要把这种情绪感染给身边的人,比如一直陪着他的齐飞。 “小飞,这次交易一定要谨慎点,虽然关系都打理好了,但越是在最后关头越是要小心。”楚彦这么对齐飞说,话中隐隐有培养齐飞的意思,他们在一起这么久,楚彦是真的喜爱这个齐飞了,只是他不知道,他以为的喜爱,不过是苏霖北刻意为之的。 齐飞点点头,表情也有点慎重。 他看着表,等待着信号。 柏子川和‘暗枪’的两个人直到过了他们约定的时间才来了一个电话,通知他们地点改变了,这让楚彦有些不满,对着他们抱怨了几句。 青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交易里更改时间地点,才不至于被埋伏,这个最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楚彦也不再说什么,直接道,“那快点交易吧。” “别急。”青年抬起手里的枪,猝不及防地举枪,对着身后的树丛就是一枪! 楚彦惊恐地看到树丛后面飙出了一管鲜血! 有人! 苏霖北并不知道柏子川是如何发现的,但他明白一件事,所有的埋伏和布置,已经全被这个人看透了! 101、白热化 苏霖北并没有表露什么惊恐的神色,他略微有点吃惊地看着柏子川,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刻。尽管时间地点的变更他第一时间上报了上去,可一切的布置全都白费了,匆匆赶来的人数算不上多。 青年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冲楚彦道,“地点暴露了,你的人?” 楚彦的脸色不太好看,柏子川的意思很明显,他带来的人有问题,而楚彦带来的人只有4个,其中两个是陪伴了10年之久的保镖,另一个则是齐飞。他不敢相信是齐飞做的。 齐飞面上一惊,急忙解释道,“不是我!” 楚彦听到这话,再看向齐飞有些张皇局促的表情,脸色稍霁,这才对柏子川道,“不会是我们的人,或许是你们暴露了。” 青年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他径直走到树丛里,将中枪的人拖了出来。 等见到这人的模样,苏霖北的心骤然一跳! 柏子川伤了对方的右臂,一个偌大的血洞看起来狰狞异常,江明路颇为狼狈地想要挣开柏子川的手,可不料对方的力气格外大,一时之间他居然不能撼动半分! “江明路!?”楚彦不可思议地叫出声来,赶紧制止了柏子川想要审讯的动作,江明路的来头太大,要是真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那被查下来的可能性也就大大提升了,江司令震怒的后果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你认识?”柏子川皱了皱眉,松开了手。 “他可是北部军区江朝的独子!”楚彦赶紧道,“他不能出什么意外。” “哦。”柏子川淡淡地应了声,话音一转,“那又怎样?” 没等楚彦说什么,江明路却叫了起来,“妈的,彦少你真他妈不厚道!这么来钱的路子居然不知会我一声?哼!你手下居然还敢伤了我!” 苏霖北听到这话,心中略安。 江明路的紧急应变做得很到位,连他都忍不住鼓掌,配合江明路的身份,这番说辞显然是合情合理的。 楚彦果然一愣,接着迟疑地问道,“江少这是……?” 江明路冷哼一声,“彦少的保密工作确实做得不错,可绝对瞒不过我江明路!” “别忘了,你走的可是军中的路子,严密是严密,可我有心的情况下稍微一查,查出来也不算难事!”江明路颇为自得地说道,更是直接指使楚彦的两个保镖,“他妈的没看见老子手臂受伤了吗!赶紧给我急救药品!” 两个保镖先是没动,等楚彦微微点了头后才动起来,没一会就将江明路的伤口紧急处理好了。 “这一枪打得真准啊!”江明路摇头赞叹,“彦少这下属枪法真不错。” “下属?”柏子川冷冷地看了江明路一眼。 楚彦连忙澄清,“这可不是我下属,这位可是我挣钱的源头。” “哦?”江明路这才打量起柏子川来,直接问道:“你应该是中国的特种兵吧?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雇佣兵吗……哼,一帮只认识钱的笨蛋。” 柏子川倒是没什么表情,一旁的蛇尾和扳机却是听得懂中文的,脸色迅速拉了下来,比起狡诈的蛇尾,更为冲动的扳机直接就举起啦枪,对江明路充满了敌意。 江明路显然十分进入角色,他本来就玩性很大,军队其实并不适合他,这会儿拉仇恨的动作显然做得十分利索和自然,即使是冷淡冷漠如柏子川,也因为江明路的几句话被挑起了痛处,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可心境却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江少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呢?”楚彦看情形不太对,只好站出来打圆场。 江明路翘起嘴角,“这批货,我吃下了。” 楚彦脸色一变,已经带上了怒意,“江少真爱开玩笑。” “谁开玩笑了!”江明路冷冷看了楚彦一眼,直接对柏子川道,“这些武器你重新出个价,如果价钱合适,我手里还有更新款的,说着他从箱子里拿出一把枪来,掂量了几下不屑道,“这也称得上是最新式的?基本都被研发部淘汰半年了。” 柏子川一听就明白,对方显然是真的有来头有门路,很快就先抛开了自己的成见接口道,“那江少手里有什么货?” 江明路嘿嘿一笑,“堪比小型核弹的武器,有兴趣没?” 柏子川皱眉道,“不需要。杀伤力太大,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江明路耸耸肩,“那好吧,最新的GANK自动步枪,射速高达1100发分,尚处于试验阶段,他楚彦可搞不到这样的好东西。不知这位……有没有兴趣?”  柏子川回答得很快,“有兴趣,可你不值得相信。” 楚彦终于找到机会走了上来,话中含着怒意,“江少,这么明着抢生意、抢货,是不是不符合规矩?” “规矩?”江明路转头看她,扬起了下巴,“叫你一声彦少是给你面子,你算什么东西!和我讲规矩?我就明着告诉你好了,这批货,老子要定了!” 江明路的话掷地有声,楚彦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江明路这话其实说得不错,虽然他楚彦在圈子里人人称这彦少,也隐隐有着他领头的架势,可放着和江明路苏霖北他们一比就稍显逊色了,毕竟那才是真正的太子党,而他顶多算一个普通官二代中的领头羊,还进不去最尖端的圈子。 比如之前江明路说他稍一打探就得到消息,楚彦不是没有怀疑过,可内心又觉得合理便是如此。以江明路的背景,他的确有可能发现楚彦的小动作。 如果真的被江明路吃下这些,他楚彦可真的亏大了。 楚彦冷下脸来。 他不再顾忌,对柏子川冷言道,“柏先生,我们也合作很久了,这位江少忽然的出现,很有可能是军方的安排,我们要不要……”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柏子川目光一闪,没有回答。 江明路先是一怔,接着看着楚彦大声笑起来。 苏霖北明白,这个时候需要他的出现。 “彦少,对不起了。”齐飞骤然动了,他本来就站在楚彦身边,楚彦对他毫无防备,只是瞬间的功夫他就用枪抵上了出演的胸口。 “你!”楚彦不敢置信地看着齐飞。 齐飞略感抱歉地冲他道,“很抱歉,江少给出的筹码很大,我也不是没有私心的人。” 柏子川对他们的互动和恩怨没有兴趣,他靠着树干开始假寐起来。 时机差不多成熟,苏霖北和江明路对视一眼,依然谨慎地和楚彦进行着没营养的关于“背叛”的话题。 就在支援队员要快要到的时候,柏子川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眼里充满了暴虐,和之前的冷漠淡然大相近庭,只见他冲蛇尾和扳机低吼一声,“有埋伏,快走!” 蛇尾和扳机俱都一愣,埋伏?哪里有埋伏?他们不相信以他们纵横战场十余年的经验会无所觉,可对柏子川的实力又有着一分相信,下意识地移动了起来。 扳机身形往右晃动的同一时刻,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胸口飞了过去。 林悦站在后方指挥着,以黑客的身份接近这群人,那是任务失败后的下下策,他现在是以一个后方支援人员的身份出现的,他的助手飞快地说,“对方开启了电子干扰!应该是美国的最新产品,我们的设备不是他们的对手!无法进行定位!” 林悦点头示意明白,接着下令道,“开启大范围热成像。” 苏霖北和江明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没有料到柏子川会察觉到他们的行动,其实在江明路出现的那一刻柏子川就开始对周围进行留心的观察,在树干上假寐是为了通过树干感受四周的声响,他对危险的预判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苏霖北越是接触这个人就越是感到心惊。 这样出色的军人,即使是秦教官,恐怕也是这个青年略胜一筹。 “你不是齐飞。”柏子川在数十人的追截下居然尚有余力来到苏霖北身边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然不是。”苏霖北回答得很干脆,虽然他们的后援人员并不齐,可这个时候伪装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他坦诚道,“我是国家的军人。” 柏子川笑了一声,他常年冰冻的脸上罕见地有了变化,“我曾经也是。” “你现在不配。”苏霖北说得很果决,很无情,柏子川却没有生气,他深深看了苏霖北一眼,“很完美的伪装,很有魄力的手段。”他在暗指苏霖北通过了他之前的试探的事。 苏霖北没有露出得意的表情,相反,他一脸凝重,“这次输的会是你。” “是吗?”柏子川身形一闪,又躲过了一发袭来的子弹,而子弹被他一闪居然冲着苏霖北飞去! 苏霖北反应极快,几乎是柏子川动的一刹那也将身体移开了几寸,堪堪躲过子弹,他不由暗叫一声好险,对这个雇佣兵的身手又多了一丝敬佩。 他并不认为这是意外,这个青年对子弹的预判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正在进行技术布置的林悦在大屏幕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冷汗爬满了一身,看见苏霖北没事他才反应过来,紧接着直接和身旁的助手道,“你代理我!” “长官您要去哪儿?”助手一愣,惊讶地看着林悦急速整理着武器和衣服。 林悦头也不回地吐出两个字。 “杀人。” 102、追击 林悦走得不急不缓,只是脚步稍微有点不稳,他在想,要是刚刚苏霖北反应再慢那么一点,他是不是就永远见不到他了?这一想让他脚下一个踉跄,林悦有些狼狈地稳住了身子,真是…… 片刻后他赶到了现场,场面已经变得很混乱了。 大批的军人倒在了蛇尾和扳机的枪下,原本布置周密的计划因为柏子川的直觉毁于一旦,货物被搁置在一旁,楚彦面色惊恐地看着,他心里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完了,全完了,他完全想不到齐飞居然是军方的人,一想到自己的后半生,楚彦定下心来,面上划过一丝冷酷和狠戾。 楚彦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官二代,在场的人都没将他放在眼里,他的身份放在那,他要跑也跑不掉,真正让人感到危险的人是那三个雇佣兵,他们每一次出手都有人倒下,特别是那个中国青年,他简直不像人!眼力、判断力、精准度,这一切都让参与行动的军人心惊。 上面很重视这次行动,也想到对方只有3个人,派出的绝大部分还是常规部队的军人,特种战士很少,毕竟在唐老看来,行动是重要,但远不及需要出动大规模特种武装的地步,他没想到正是这一招的失误让己方损失惨重。 大规模团战里,个人的单兵素质再强也是无用的,可这群军人遇到的却是雇佣兵,要论一对一战斗,他们不惧,论对混战的心里素质,他们更是冷静,再说到逃跑的本领,这几乎是一种本能了,可以说他们要是想跑,那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只是柏子川没想到要跑,这一跑,这批货物就拿不到手了。 他打开了通讯器,一口流利的德语让常规部队的军人们愣了愣。 这就是特种军人和普通军人的差别,特种军人起码要掌握3种语言,可以不会写,但必须要会说和会听,而普通的军人里有几个大学生就很不错了,更不用说去学习这些艰涩的语言,幸亏队伍里穿插着几个特种战士,听懂了柏子川的话。 “呼叫狼头,行动失败,对方有埋伏,申请撤离。” 耳机里传来的是浓厚而懒散的回答,“啊啊,那就撤吧,记得多杀几个,这可真是让我不爽呢,我说柏帛,你们中国军人真的很讨厌啊……还是……是你向中国军方告的密,嗯?” “不要怀疑我的忠诚,血狼。”柏子川丢下这句话后干脆地挂断通讯器,紧接着冲其他两人道,“准备撤!” “哇塞,薄刃你居然也会说出撤离这种话哎,啧啧,该不是真的是你告的密吧?”蛇尾偷揶着,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 柏子川脸色不变,“这种话你和狼头去说,或许我们下次可以单独较量较量。” 蛇尾立即摊手闭嘴,“好吧好吧,你厉害,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他们之间的交谈是用英语完成的,大部分的军人并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密集的火力让柏子川三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只有苏霖北等人知道,这狼狈的表面下他们其实应付得轻松自如。 苏霖北身上没有携带武器,但楚彦带来的一大箱武器现在可是能随意使用,在队友的火力掩护下,他随意地翻滚了几下,从箱子里挑出一把用得顺手的枪,也不多打声招呼,知道柏子川他们要撤,立即冲了上去。 场上的指挥官是个中尉,典型的北方汉子,一口粗重的北方话,一看就是豪爽仗义的性子,他英语还不赖,听出对方想撤,再不犹豫地下令,“兄弟们,冲!6人一小组进行围剿!给他们看看我们‘铁虎营’的威力!” 铁虎营的战士们立即高声呼喊了一声,前面他们这么多人都奈何不了对方三个,已经让他们深感憋屈,这下立即找到了发泄口,整齐有序地进行分组,接着一个个呈现包围的趋势进行围剿。 这片林子很大,柏子川他们很会选地方,天然的逃跑地点让他们一时之间无法被发现,时不时地出击还能击毙不少战士。 扳机看了看表,吹了声口哨后打开了联络器,“嘿,老家伙,我们被围住了,赶紧过来救我!” 对面是个年轻人:“行,把你们的位置标出来……OK我收到了,10分钟后到红的标注的地方,会有直升机出现的。” 雇佣军虽然乱,但说到作战他们却很有序,不论是逃跑还是援助,行动都迅捷快速,和军方不同的是他们不需要打报告,等一连串的报告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指挥官是知道苏霖北身份的,上面给他的指令是保护苏上尉,不惜一切代价。所以当他看到苏霖北向前冲的时候先是一愣,紧接着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他知道这个人是伪装,透露信息的人,也明白他身后的力量有多大,可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可是在玩命! 已经有不少的战士重伤和牺牲了,他这么向前跑去,不是逼着让人去保护嘛! 指挥官陈萧心里恼怒,动作上却不敢含糊,亲自向前追去,想着,你身份是金贵,我们不得不保护你,可你立功心切也不是这么玩儿的啊!你一公子哥来军方玩儿,这伪装工作是做得不错,等任务成功了绝对给你一份功,可这手刃敌人的事儿就别来添乱了吧! 陈萧只知道苏霖北是苏将军的儿子,却不知道他是个特种军人,上面的说辞也含糊,他就没多想,只以为这个是个上面派来攒军功的,而现在看了这场面热血沸腾就想向前冲。 只是他忽略了一点,场面上这么多死的死,伤的伤的人,正常人看到若不是呕吐也会脸色苍白,他手下的一些新兵被血腥的场面搞得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了,而苏霖北却尚有余力去追击,完全没受到影响。 江明路也是脸色苍白,只是他心里素质还算过硬,仅仅只是双腿发软而已,当他看见苏霖北前去追击,也是心下一愣,紧接着对发小的担忧让他完全适应了这种不舒适,也是随着苏霖北向前跑去。 陈萧简直要骂人了,你说一个将军之子上去凑热闹,他拼着不要命还能保护一下,你一个上面下来的高干子弟军官也上去是怎么回事!都不要命了么这是?! 就是这一晃眼的功夫,陈萧就见着一个别着上尉军衔的年青人向他跑来。 他象征性地行了军礼,也顾不得多说,这到了关键的时刻,军官们自然不会介意这个,果然,年轻的上尉只是稍微回了个礼,跟着他的脚步也向前跑,没有多说什么。 陈萧却愣了愣,一面追着前面两人的影子,一面向旁边的上尉发问,“长官您这是?” “追。”回答很简洁。 这上尉看起来很白,人并不强壮,整个人也散发出一种柔和谦逊的味道,陈萧疑惑道,“您的接到的任务是?” 年轻的军官看了他一眼,缓缓说:“后方技术协助,我是技术人员。” 陈萧出离愤怒了。 好嘛,一个两个人是立功心切又有背景,公子哥嘛,可以理解,可你一个后方的技术人员不好好在后面给我们以技术支持,跑到前线来是做什么啊!摆弄你那些高科技啊!人家一枪一炮就给能毁了,再看那技术人员孱弱的身子,几条命都不够花的,你当你是九尾猫妖呐! 不过再怎么说,这都是长官,陈萧认真严肃地警告:“长官,这地方很危险,不适合您!”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啊! 年轻的军官只是笑笑,“正是危险才要来,如果贪生怕死,我们就不配称为国家的军人。” 这话确实够冠冕堂皇的,说得陈萧憋红了脸才挤出话来:“军人也要分工明确,这前线真不适合您!” “快加速吧,他们都跑得没影了。”年轻的上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这么说了一句,陈萧瞪眼一看,可不是吗!这两个公子哥跑得还真快!他忍着一肚子气加速向前跑,也不想再搭理旁边那位上尉了,跑吧跑吧,您都铁了心了,大不了等会我拼死护着!老子这命贱,你们几个国家可都损失不起! 可以一会后他就发现不对劲了,他卯足了劲向前奔,前面两个和他的距离却一直没有拉开,这点已经很怪异了,而身旁这位也没有丝毫落下就更诡异了,一个技术人员,居然能和他们一个一步步从部队提拔上来的中尉在体能上旗鼓相当? 又跑了片刻,他终于松了口气,因为前面的两个人居然停下来了,他想上去说些什么,却看见苏霖北一脸凝重的表情骤然一变,变得不知是惊喜还是什么,率先向他走了过来。 陈萧心里一突,却听见这位将门之子说道,“阿悦,你怎么也来了?” 年轻的上尉便是林悦,只见他露出一抹笑容,话中坚定却有着一股让陈萧莫名震撼的错觉,“我来,和你同生共死。” 103、激战 陈萧莫名地有些感动,抛开先前的成见,他觉得这几个来送死的家伙的脸忽然变得如此可爱,让他有一种甘愿为之牺牲的错觉,他甩甩头,仍然想做最后的劝解。 “这里很危险,交给我们就好了,那帮人想逃,临走前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苏霖北提了提枪,“正是危险才应该继续。” 陈萧翻了翻白眼,不再多说,率先向前走去。 林悦几人对视一眼,也就随着他,帮着陈萧打掩护,他们的身份都不能公开,也就乐得不说破。 苏霖北这才有空和林悦说话,“你来的真是时候,再晚几步这可就轮不到你了。” 林悦笑,“这可说不准,指不定我还能一枪爆一个呢,回去可能记一大功,少说也有个三等,没几年可升得比你快。” 江明路听了最是得意,“要说升职,哪有我快,你们得在前面拼着攒军功,小爷只要呆在办公室攒资历就成!” 苏霖北闻言只是泼冷水,“是吗?办公室那巴掌大的地方,真要我呆个十年半载可得疯啊,路子你修身养性的本领进步了?” 江明路立即苦了脸,愤愤然,“霖北我就知道你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林悦也难得的有心情开玩笑,他摸摸脸,“这儿脸上涂迷彩的可就你一个啊路子,这样可追不到小女生。” 江明路怒了,“行啊,我知道你两帅气,走街上大批抛媚眼的小姑娘,可你们能和我比吗!老子想出去走走就出去,你们行么你!” 这话一出两人就沉默了,苏霖北是因为任务这几个月才呆在外边不在军区,可就是这几个月的生活已经让他感觉到了累,不适应,外面的繁华世界像是和他隔开了一层,若不是因为任务要求的伪装,他都不知道如何来面对这样的正常生活,至于林悦,这人都在计算机房扎根了。 前边听着的陈萧觉得有点不对劲。 林悦不能出军区他还能理解,这个苏少爷怎么还会不能出,难道这些年都在部队攒军功混资历吗?这么一想他觉得也有可能,就没问出口。 容不得他们多说什么,陈萧眼尖地看到对面飞来的直升机,立即发出一声惊呼,“他们居然有直升机的接应!” 苏霖北拿出狙击枪来,嘴上道,“你们也都带了吧?” “那肯定啊!”江明路展颜一笑,“对面要逃,除了派直升机过来还有什么办法?” 林悦只是笑着拿出枪,微微眯了眼睛准备瞄准。 陈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说自己压根没想到? 倒不是陈萧脑子转的不快,能做这样大规模团战的指挥官,他的大局观和判断力都是数一数二的,只是被苏霖北江明路的安危牵了心,对局势的把握就落了下乘。 陈萧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也架好了枪准备掩护。 扳机三个人的隐匿做得很好,大批人员的围剿都不能将他们搜寻出来,但现在直升机就要降落,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驾驶直升机的是飞鸟,一个20多岁的法国人,法国人骨子里都有一种浪漫的格调,这种格调体现在他开的直升机上面,摇摇晃晃的机身让人忍不住要抹一把汗,可又有种优美的错觉,像是绸缎在天上轻柔地飞舞。 飞鸟看到了柏子川三人,大声吹了声口哨,“嘿!蛇尾!快点上来!” 他的金发在天上格外引人注目,外加那一嘴拗口的法语,所有人的目光都往上聚集了。 “哦!该死!可恶的死鸟!他来救援的时候就不能不这么风骚吗!”蛇尾晃动着她柔软的身躯,一边冲着直升机跑去一边骂骂咧咧的说道。 “得了吧死女人,我们现在要担心的是我们已经成为了密集的火力点!”扳机低声咒骂一句,身形开始晃动起来,他的左臂膀上已经中了一枪,小腿也中了一枪,鲜血正在往外冒。 三个人速度很快,一路晃着子弹奔去,竟然都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口,这让他们大呼侥幸,飞速闪进了机舱内。 扳机劫后余生地感慨:“希望不会来个狙击手把我飞鸟那混蛋的直升机射落下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闭嘴吧你!”蛇尾怒气冲冲地将望远镜递给他,“妈的,三个狙击手这是等着咱们呢!” 扳机一愣,拿过望远镜来,也不由一阵暗骂,显然他们已经发现了苏霖北他们几人正对着直升机的枪管。 “我看看。”柏子川一把夺过扳机手里的望远镜,看到下面的三把狙击枪,眉头一皱,接着问飞鸟道,“有狙击枪吗?” “我记得有把FN30-11,你自己找找。”飞鸟头也不回。 柏子川稍微翻了一下机舱,很快挑出抢来,稍微进行了拆卸组装,调整了一下枪,“对面是M82,没有AWP,勉强试一下。” “哇哦!”蛇尾贴上了柏子川的身体,“你亲自射击吗?一枪爆头,我要看我要看!” 柏子川略微蹙眉,移开了蛇尾的身子,淡淡道,“蛇尾你一边去。” 蛇尾不生气,将腿一翘贴上了玻璃。 苏霖北看见从机舱内伸出的狙击枪就明白不好,要真让他给射严实了,不死也要脱层皮,对这个柏帛的哥哥,他眼里只有重视再重视,丝毫不敢大意。 “快,换位置!对方要狙杀我们!”苏霖北在草丛里翻滚了几下,大声喊道。 几个人反应也很迅速,飞快地转移阵地。 正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一个声音。 “霖北,你们在哪?” 苏霖北一愣,紧接着很快认出了声音的主人,那是柏帛! 他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对于唐老将柏帛叫来的行为,他有些不赞同,又觉得可以理解,话中就带上了一丝复杂,“直升机南边2点钟方向400米处,你……要过来?” “我就在你们边上100米不到,等我!”通讯器被迅速掐断,没过过久悉悉索索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高大的青年脸上凝重和憔悴,看起来他无法接受自己已经死去的哥哥不仅没死,还加入了雇佣军,并成为了国家的敌人的事情。 一直以来他都是因为哥哥的勋章和证书才在这条路上奋力拼搏,信仰在刹那粉碎的感觉换谁都不会觉得好受。 “真的是我哥?你们会不会是弄错了?” 柏帛的声音带了嘶哑,看得出他对这个问题已经憋了好久,这会儿看到自己军校时期的同学和朋友,再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苏霖北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好拍拍他的肩膀,点点头,沉默以对。 陈萧明白情况,只是道,“他现在是我们的敌人,如果……” 他没有往下说,可在场的人都明白,如果柏子川死了,希望柏帛不要太过难过和失去理智。 柏帛是理智的,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我要怎么做?” “你和你哥感情好吗?”苏霖北问。 “很好。” “那么……去下面,喊他。”苏霖北这么说,他觉得这一刻自己有些残忍。 柏帛没有回答,他深深吸了口气,走到已经飞在半空的直升机下,他视力很好,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举着枪的青年,熟悉的脸,不再熟悉的表情,这一切让他的情绪在刹那间涌上来,他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句:“哥!” 柏子川端着枪的手忽然就颤抖了几下,他不敢置信地往下看,那个穿着军装,别着中尉军衔的男人……那是他的弟弟!亲弟弟! 他想过无数次兄弟相逢的场面,可他没有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按下心中的感情,略带暴虐地冲柏帛吼了一个字——“滚!” 柏帛愣住了,就在这一瞬间,苏霖北的枪响了! 他击中了直升机的尾翼,一阵青烟冒出来,江明路欢呼一声,紧接着又是一枪!  飞鸟暗骂一句,他英俊的脸上带了一丝愤怒,这辆直升机可是他的宝贝! 飞鸟之所以能在血狼里有一丝地位,那不仅包含了他独特的驾驶技术,还有他不要命的玩法,即使直升机被击中了两枪,摇摇晃晃地随时都可能掉下来他却一拉操纵杆,非但不往下降还往上开! “飞鸟你个混蛋!”蛇尾惊呼地骂了出来,她牢牢地抓着机舱壁叫道,“他妈的,快停下!” 扳机知道飞鸟就是个疯子,他立即开启通讯器,“老大!请求支援,飞鸟脑子又出问题了!快!我记得森林狼他们在附近的!” 吼完这些扳机一把跳到驾驶舱将飞鸟拽了出来,换自己上,他自然也会开,谨慎地将直升机缓缓降落。 飞鸟驾驶技术很好,身体却不行,扳机只是用力一拧他就歇菜了,淡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一连串骂人的法语从他嘴里飚了出来,最后被蛇尾捂住了嘴才歇停了。 苏霖北他们几个人飞快地跑上去,而军方来参与行动的人已经死了大半,剩下的人立即向中间靠拢,真正地形成一个包围的趋势,看样子柏子川他们4个是在劫难逃,而可怜的飞鸟似乎是被连累的。 陈萧脸上终于带了放松的笑意,“很好,各小队出击!”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惊呼,“指挥官!对方有后援!我们的人被被GANK了!请求支……咯吱……兹……” 通讯器永远地安静下来。 104、争锋对决 陈萧使劲地“喂喂”了几声,听着死寂一般的通讯器,几个人都沉默了,他们没想到原本十拿九稳的计划会一变再变,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那些牺牲的军人们用鲜血告诉他们,行动已经失败。 苏霖北叹了口气,接通了他特制的通讯器,陈萧有些诧异,即使他是整个战场的指挥官他也没有这样的通讯器,以苏霖北直接连通了秦安。 “长官,来的战士们差不多全军覆没,对方有强援,人数在10个以上。” 秦安接到通讯的时候心就是一抽,全军覆没?那可有多少人啊!他立即联系了唐老,唐老又立即向严将军汇报。 最后,上面下来的指令是:死守。 苏霖北说出这两个字,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而陈萧则是奇怪,以这几个人的身份背景,上面也敢让他们死守?何况这里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他和柏帛两个人,一个技术兵和两个太子党完全是打酱油的,这样的阵容别说死守,上去就是被敌人秒杀的份。 苏霖北接着看向陈萧:“你是战斗的指挥官吧?” 陈萧点头。 苏霖北道:“现在由我全权接管,这是上面的指令。” 陈萧先是一怔,紧接着向他吼道,“别开玩笑!你想让我们全部死在这里吗!” 苏霖北重复道,“是上面的意思,我想,我应该有这个能力。”他想了想,补充了一种更有说服力的说法,“我在国防科大是指挥系毕业的,不是秀花枕头,希望你能抛开成见,大家一起合作,好好活下去。” 他说得很诚恳,完全没有太子党的嚣张气焰,行事作风也更像一个军人,这让陈萧对他有了一点好感,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四周是茂密的树丛,这会儿太阳温吞吞地开了,直升机的金属反射出刺眼的光线,如果是在现在想要瞄准的话就很困难了,苏霖北暗叫侥幸却又不得不面对对方凭空多出来的小队。 前世只是血狼的2个人就将他们全数绞杀,而这次非但多了十几个,还有一个战斗力超群的柏子川,又是柏帛的哥哥,想想就有些头疼,稍不小心,这一世又要在这里丢了命。 扳机松了口气,悠哉地掏出烟来:“森林狼那小子动作还挺快啊!” “他妈的你说谁是小子!” 耳机里震耳欲聋的声音让扳机掏了掏耳朵,说话的时候居然忘了关频道了。不过他也不怕,而是继续调笑道,“你这不听清楚了嘛,还要我重复?” 耳边的骂声还在继续,可对方动作上倒是毫不含糊,快速地又将一个小队的人灭了,冲他得意地喊,“我说扳机,你也有沦落到要我救命的场面啊!” “我呸!你还欠我一次呢!这次抵消!”扳机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们在刀尖上行走,你救我我救你是很平常的事,大家都放在心里,这也是培养感情的一种特别的方式。 死守的命令下得很突然,也很让人错愕,还在战斗的都是身手不错的战士,在苏霖北的指示下他们纷纷聚到一起,少了落单的人,血狼的人员也有所顾忌,没有再轻易出手。 “长官!”一名战士连滚带爬地来到陈萧面前,他浑身上下都是血,陈萧认得他,那是他们连的一名新兵,看到他这样陈萧也被触动了心弦,“小志,明辉他们怎么样了?” “死了……都死了……”杨志还带着稚嫩的脸上满是悲怆,他喃喃地望着陈萧,“明辉哥是为了救我,他死得时候让我快走,他拿枪指着我让我走的……我……我……” 说到最后,小战士已经泣不成声。 陈萧一下子呆住了,看着这个满脸带血的士兵,想着前几天他们还在一起训练、出操和讲笑话。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人死了? “快给他止血。”苏霖北飞快地拿出急救药品,这话让陈萧如梦初醒,看着已经流血过多渐渐要昏迷的杨志,他还不到20岁,这件迷彩服上满是血迹,一个又一个的血洞,被各种植物刺伤的伤口,他哽咽着,手不住地颤抖。 这样的伤者比死亡更有震撼力,这些年轻的新兵们,他们还有大好的人生,而杨志也是因为脑子聪明、年轻、身手好,一直被队里的大家宠着,这次也是抱着练练他的心才让他来的,他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都是我……都是因为我……”陈萧抱着脑袋开始哭。 措不及防的一个拳头对着他就打来,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让陈萧根本来不及闪躲,他结结实实地吃了这一记,抬起头来却听苏霖北冷声道,“这里是战场,你还是不是一个战士!?如果不想更多的人死去,那就战,哭,哭又什么用!” 陈萧觉得有点丢人,他居然被一个比他小的人教育了,他飞快地擦干了眼泪,可心里的悲悸却无法宣泄,他狠狠地看着苏霖北,将心里的不满全数发泄出来:“是,你是太子党,你总是有人保护!你不怕死,这是我的兄弟啊!死的都是我的兄弟!我知道你说的对,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的兄弟死了你会不会哭!” 陈萧说完后又愤怒地吼了一声:“你他妈的就没有心!” 苏霖北被他说得一怔,他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兄弟们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的场面,一直平静的心终于翻滚起来,可他还是牢牢地用理智掐住,一脚将陈萧踹倒了,然后居高临下地对他道,“是,我没有心,我只知道,血仇,要血洗!” 陈萧整个人僵硬了一下,脑子里的怒火一下子就消散了,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嘴巴里就嘟囔着一句话:血仇……血洗…… 他灰败的眼中终于放出了光彩,那是一种又看见了希望的表情,他郑重地对苏霖北说,“你说的对,我还是一个战士,我要战斗,我要为战友报仇,我……还不能倒下!” 苏霖北终于缓和了语气,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我们要守住,拖到后援人员过来。” 这一刻陈萧努力滴注视着苏霖北,他明白自己失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这样镇定,仿佛他根本不惧怕死亡,他重重地点头,他终于将苏霖北当做了战友,而不是需要他去保护的包袱。 在场的所有战士都感到眼睛有点湿润,上面的命令是死命令,他们必须死守,不论是殉职还是侥幸活下来,他们都牢牢地记住了对方的脸,这些人都是战友,生死的战友!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上头是怎么想的,严将军冷着一张脸,脾气差得要命,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憔悴,在收到消息的短短半个小时内他就像是一瞬苍老了10年,被包围的人里面有谁? 苏将军的儿子,江司令的独子,军中熊猫级别的技术兵,外加一个出色的指挥官,更不用说剩下的一些穿插去的特种战士了,哪一个他们都损失不起!可他硬是将消息压下来不让苏将军和江司令知道,并且下了死守的命令。 下面更是无数人打报告要他们撤。 只是几个雇佣兵,不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 但严将军却从里面嗅出了不一般的味道,如果不抓住这几个人,或许国内将是一场浩大的动乱,这让他顶着巨大的压力。 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将钢笔往桌上一搁,重重叹了口气。 他也不愿意将这几个国宝往前线上派,苏霖北就算了,江明路是直接找了他爸的,这真要出了什么事……他不敢往下想,唯一让他放心的是这几个人出色的军事素质,希望可以安全等着援兵到。 这次前去支援的不再是普通的军人们,唐老直接让此刻小队的所有人员出动,由军刀带头,再加上几十个训练有素的特种战士。 聂羽一听苏霖北他们被包围,正在生死线上挣扎就急了,他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强按下急躁的心等着各种战术布置,最后不耐烦地提上了包就往车上冲,军刀没有阻止他,基本的东西都布置完了,他救人心切也就随他。 只是等他们还在路上,这群雇佣军却杀红眼了。 前面交易被军方中途切断,又被包围追杀,蛇尾和扳机心里都不怎么舒服,现在自己的后援来了哪能不报仇?虽然他们也不想被整个国家通缉,可既然事已至此他们也懒得想这个,干脆利落地解决着人,终于和森林狼一群人汇合。 “你们看起来真狼狈!”森林狼指着他们的伤口哈哈大笑。 扳机恼羞成怒给了他一拳,“你给我被这么多人围着试试!” “我帮你们解决了不少人!”森林狼摩拳擦掌,“前面似乎还有一个人数不少的小队,要不要一口气解决了?” 蛇尾到底是女人,心思比较细密,很快否决了他的提议,“不用了,那里面可有我们的王牌薄刃的亲弟弟呢!” 柏子川看了她一眼还是点头承认:“嗯。” “哦?”森林狼调笑地看着柏子川,“不去和你弟弟交流交流?我们可是自由组织,顺便帮你把其他人解决了,让你能好好和他单独谈谈!” “嘿,死狼你不安好心啊!你这么一做不是逼着他弟弟和中国政府翻脸么!”扳机立即喷了回去。 森林狼嘿嘿一笑也就略了过去。 可苏霖北他们收到的命令是死守。 死守的意思是绝对不能让对方逃掉。打,打不过,又逼着自己上去送死,这种滋味绝不好受。陈萧红着眼看向他们,两方的对峙被他率先打破,他怒吼一声架起枪来就是一轮猛力的开火。 不好! 苏霖北看着迎面而来的子弹,用力将陈萧扑倒,怒声道:“你不要命了吗!” “嘿嘿……”陈萧爬起来,“老子要给战友报仇!” “你他妈不会看看情况吗!” 苏霖北第一次在陈萧面前爆了粗口,这让陈萧冷静了下来,他怔怔地看着这个‘太子爷’,好像是头一次认识他似的,这样凶狠愤怒的表情,抓着他的手他居然无法挣扎,那一瞬间子弹飞过来,救了他一命的飞扑。 他急忙掰过苏霖北的身体来,接着发出“嘶”的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位太子爷,“你中枪了?” 105、一枪 苏霖北淡淡地脱开陈萧的手,“只是小伤,没有什么关系。” 陈萧却觉得很是愧疚,因为他的冲动让这位太子受伤了,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他急忙将苏霖北的伤口处理好了,这才松了口气道歉:“是我鲁莽了。” 苏霖北只是面色冷峻地望着前方,一种不安的感觉一直在他的心脏边潜伏,他用力拽起了枪,上面的指令让他感到很诧异,可又不得不面对,原本温和的而神情早已变成了冷厉和严肃。 “不需要道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对陈萧肯定地说,“大家都加油。” 很平淡、不激昂的话,从他的嘴巴里吐出来让人有一种安心的力量,这个临时组成的几十人的小队好像在一瞬间齐心协力,面对困境,他们能做的只剩下尽力而为。 林悦笑了出来,他倒是不担心,望着这个人紧蹙的眉毛,他明白不论是再大困难,在这个人面前就好像只是妨碍他前进的一根灌木,沉重又带刺,他这个人却从来不会畏惧,他只会不断前进。 苏霖北看到林悦在笑,挑挑眉问了一句,“笑什么呢?” 林悦敛起了笑容,认真严肃地回答道,“笑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了?” 苏霖北闻言也笑了,“你要想死这儿,等你老的时候我把你埋这儿就成。” 这话一出大家伙儿都觉得轻松不少,有个战士打趣道,“这地儿确实不错啊,依山傍水的,接近大自然!就是虫子多了点,睡下面可得吵死。” 大家对视一眼,纷纷笑出声来。 他们这心一放松,对死亡这个话题也就不再多害怕了,他们想着,后援就快来了,再拖会儿吧,只要再一会就行。 每个人都这样期待着,而后援的确在赶来的路上了,可距离那么远,谁也不知道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苏霖北他们还能不能活着。 忧心忡忡的气氛将整个部队的气压拉的极低,一些战士们开始还觉得莫名其妙,到后面听说在他们前面拖延敌人,被围攻的人里面有苏将军的大公子和江司令的独子,心情立刻就不一样了。连那样身份的人都愿意死守,他们做后援的还有什么脸面不快一些?毕竟如果这位苏公子和江中尉要是想逃,那是没人会怪他们的。 可他们却选择了死守。 这让人不由肃然起敬。 “他们可先打来了。”森林狼露出他的枪管,阴森地笑,“都是困兽了,还想和咱们斗?” “人家说不定不那么想呢!”扳机煽风点火,“要不笨狼你上去把他们全歼了?” “你这是让我去送死吧?”森林狼没好气地说,“这几个留下的人可有几把刷子,中国特种军人训练的强度我们都知道,我要真去了指不定几枪给打成筛子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扳机继续偷揶道。 “一起去。”最后蛇尾说道,她眦睚必报,前面陈萧那几梭子可是对着她打的,他哪有理由不火大?老娘都准备放过你们了居然还不知好歹?可她还是加了一句,“薄刃的弟弟可别打死了,伤点就成。” 除了柏子川没发表意见,其他人都耸耸肩表示随便。 柏子川没动手,这点可以理解,也没人强迫他,众人动作都很快,身子一侧就默契地躲进了树丛里,几个翻滚间就完成了伏击的一切布置。 苏霖北他们没想到对方会这样打,一时间敌明我暗,更加危险起来。 “掩护我。”苏霖北对陈萧说了一句,身形一窜就略过了树丛,几个呼吸间就爬到了树上。 陈萧立即道:“还是我来!” 苏霖北没有时间给他废话,他看了林悦一眼,林悦立即会意,通过陈萧的身边给苏霖北打掩护,让他安全地跳到了另一棵树上,陈萧被他的身手所惊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的一连串子弹就让他赶紧开始了闪避。 “记住,我们的任务不是歼灭对方,是尽可能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拖延时间!”苏霖北冷静地下令,这话让很多红着眼死了战友的战士们愤愤不平,可他们也知道现在这位“太子爷”才是总指挥,都不敢反驳什么,只好把苦和痛往心里咽,对这帮雇佣军愈发的痛恶起来。 对苏霖北的指挥,还是不少人有意见的,在他们看来一个不过是挂职的太子党,根本没有资历和能力来率领他们,偶尔有几个知道苏霖北身份的,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着执行他们的使命,不能说的坚决不说,心里暗暗为这位身手不俗的太子爷叫冤的同时,也更为敬佩起这个人来。 苏霖北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他锐利的眼睛划过林悦,林悦回以一个放心的眼神,两个人明明只是第一次并肩作战,却有一种仿佛已经合作多年的感觉,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他们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这种感觉很舒服,苏霖北脸上终于缓和了一些,可他要对现在手里几十个人负责,不能鲁莽,不能个人英雄主义,他一忍再忍,遏制住自己冲上去杀人的念头,克制了20几年的仇恨,敌人就在面前,他却无法亲手报仇。 没有明白他的痛苦,林悦只觉得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可很快又被他自己调匀,略微有些诧异,但他来不及多想,因为对面动了。 扳机和蛇尾不会轻易出手,他们是骄傲的狙击手,一扣扳手就要有人致命,所以先动手的森林狼的一群人。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是凶恶的大汉,但每一个都有不俗的身手,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在组织里却相处得很愉悦。 林悦险险地避开一枪,他很冷静,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汗水,他要给苏霖北打掩护,并且引诱对方的狙击手现身。 可林悦只是一个人,他动作再快也无法躲过数发子弹,大腿上中了一枪,左肩也擦过一枪,他用力滚进了一旁的树丛,接着急速地移动着,因为中弹而导致他的速度有所减慢,可那种快到极限的速度却让剩下战士们目瞪口呆。 这是一个技术兵的速度吗? 没有时间给他们惊讶,苏霖北沉静的声音在他们的通讯里响起:“大家准备作战,自行分配好位置,我们打坚守战,不要冲动,不要鲁莽,活下去!” 他话音还没落,有个战士却直接冲了上去,他的表情和之前陈萧一模一样,只是他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看得出他不想要坚守,他想杀敌,将对面的一个个杀光,他动作十分的迅捷,接连躲过两发子弹,在第三发子弹到来的时候一个猛力的拐弯,又躲过了一发! 所有人暗暗舒了口气,苏霖北狠声道,“快!给他掩护!所有人都不许冲动!” 人已经跑出去了,每个人都明白他几乎是必死的,可又期望这名战士能在他死前手刃一个敌人,了却他一生最后的执念。 他们拼了命地集中火力掩护他,丝毫不在乎这些剩下的子弹每一颗都可能是他们保命的子弹。 近了,更近了!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要成功的时候,一枚子弹贴着他的脑袋飞过去,这一回他再也没有时间闪避,血柱疯狂地飙飞起来,一瞬间双方的火力都停了。 紧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这是那名战士的战友发出的吼叫。 他一吼,位置暴露,对方的狙击手又是精准的一枪,吼叫戛然而止。 原本此起彼伏的激烈战斗一瞬间变得分外宁静,宁静得一枚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清晰地听见。 苏霖北这一方陷入了亢长的沉默。 只是短暂的交锋,他们就失去了两名战士,林悦和苏霖北尽皆负伤。 他们真的能守住吗? 每个人心里都诞生出一丝绝望。 这个时候,指挥官的作用是很重要的,陈萧率先说道,“大家不要灰心,还有机会!等到我们的后援一到,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我们还能给战友们报仇!” 这话一出大家又强打起精神来,后援,是啊,他们还有后援,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期盼地看着远方。 没有人知道后援什么时候会到,只是在绝境之中,人们都会将心中那点美好的愿望放大,支撑到他们死去。 怀着最后一点期待,通讯器里终于有声音响起来,苏霖北几乎是带着兴奋说的,他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我们的后援到了!” 大家一阵欢呼,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后援到了! “谢谢你!”陈萧脸上也带起了笑容,他们撑到后援到了,这代表任务完成,他由衷地感到高兴,而这位太子党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无用,他利落敏捷的身手在陈萧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苏霖北没有放松,他谨慎地跳了下来,冲陈萧笑了笑:“不,我并没有做什么。” 陈萧很认真地伸出一只手,“我必须为之前的态度向你道歉。” 苏霖北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握。 就在这一刹那,一枚子弹以擦破空气的速度向他飞来,沉浸在欢快中的战士们惊恐地看着那枚子弹的到来,他们看见一脸狰狞的楚彦手里正拿着一把枪,其余的战士被森林狼干掉了,他逃了出来,等待许久终于等到了这次的机会。 他不能去坐牢,绝对不能。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欺骗和背叛了他的“齐少”,他怎能不恨? 苏霖北来不及反应,他背部中枪,又喝陈萧握着手,身体和大脑都在这一瞬间有所松懈,他没想到身后居然一直潜藏着这样一个敌人。 “嘭!——” 苏霖北几乎是惊恐地看着倒在他身上的江明路。 “嘿……小爷限量版的威……维尼熊……”江明路断断续续地、费力地说着这几个字,他脸上还带着得到喜讯的笑容,他旋起来的酒窝一闪一闪,浅褐色的头发毛茸茸的,眼睛璀璨明亮,只是身上却有一个致命的血洞。 苏霖北来不及说什么,他想迅速给江明路治疗,发现自己没有打中的楚彦在惊恐下又连续开了十几枪,直到子弹全部打完他还在拼命扣着扳机。 江明路被这接连而来的十几发子弹打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张了张嘴,最终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无力地下垂,只留下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他甚至还来不及再多讲一句话,再露出一个似曾相识的、明媚耀眼的笑容。 “路子?” 苏霖北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他一动不动,浑身上下都是血迹。 苏霖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使劲推了推江明路,“别装死了,你他妈的给我起来啊!他妈的!他妈的!老子不和你开玩笑!”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怔住了。 苏霖北简直像是发了疯,林悦想去拉他,却被他愤怒和痛心的眼神惊到,那样失态的苏霖北,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苏霖北不断的自责,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路子压根不会来参与这次行动! 路子前世没有死! 是他害死的! 大批大批的后援赶到,血狼的雇佣兵们自知不好,立即准备撤,就在他们准备逃的时候,这个浑身染血的男人猛地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冰冷,他看向远处的楚彦,紧接着一个个扫过血狼的所有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想走?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106、回家 秦安正领着后援赶到现场,听到的、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地上躺的浑身染血的人,他是认得的,那是江司令的爱子、独子,是在行动前,他向江司令再三保证,说要保全他的安全的人,秦安的眼睛也顿时红了,向来懒散的表情瞬间变幻了几下,最后走到苏霖北身边,拍着他的肩膀不知说什么好。 那也曾经是他的兵! 柏子川冷着脸没有发表意见,他的目光一直都是淡淡的,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可柏帛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他看,只要他抬起头就能注意到这样火热的目光,但他没有,他能感受到,所以索性瞥开了头。 扳机和蛇尾也冷了脸,蛇尾首先冷哼道:“呦呵,这是后援来了底气足了?” 苏霖北没有理他,他握着枪杆的手还在剧烈地颤抖,紧咬的牙齿和骇人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一样,充血的眼睛一眨不眨,整个人都充满了煞气,这是一种不好的状态。 林悦有点怕,他怕苏霖北会冲上去,然后倒在对方的枪下,和江明路一样,一颗子弹就带走一条曾经鲜活的生命,这一刻他的心无比的紧张,但他也知道,他无法阻止这个人去复仇,因为他也难过,他也想提起枪向前冲。 最后,林悦将嘴唇咬出血来。 他做好了准备,如果苏霖北冲上去,他也会随之暴起,就像他之前说的,同生共死,一股热流在心底里涌现起来。 秦安看着这两个人,暗骂一句,他又得做保姆了吗! “回去!这里交给我们!”秦安是用命令的语气对苏霖北说的,印象里,这个男人从来不会违背命令,他是个对自己严苛的、合格的军人。 可这回苏霖北却没有回头,他轻声道:“对不起,长官……我想……” 他的咬字很清晰,没有一丝丧尸了理智的感觉,可正是这种状态让秦安格外不安,他严肃地说道:“苏上尉,请注意你的身份,你是一个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苏霖北紧紧地锁定着不远处的雇佣军团体,他回答道:“从现在开始……是我一个人的事。” 陈萧此时站了出来,他对着秦安先是很庄重地敬了军礼,接着对他道:“长官,请允许我和他一起。” “还有我!”柏帛终于移开了紧紧盯着他哥哥的视线,看向秦安。 紧接着,一个一个全都站了出来,向秦安请命。 “你们这帮兔崽子……”秦安忽而笑了,“我有说过不让你们上吗?” “啊?”大家忽然傻眼了,对啊,秦安只是让苏霖北离开,没有不让他们上啊,他们这是做什么啊!陈萧有些红了脸,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却是站在苏霖北不到半米的地方,他是打定了主意同进退了。 秦安突然笑眯眯地说,“大家都上,也成,不过我可有个要求……”大家急忙竖起耳朵听。 “我可得打头阵,谁都不许和我抢。”秦安慢悠悠地把下半句讲了出来。 苏霖北脸色一僵。 前世的事还历历在目,是命运的安排?生命有了第二次,难道还能期望有第三次?他想都不想地说,“不行!” 秦安摆摆手,“这可由不得你说。”他顿了顿,“对面人数比我们少,都给我拿出百分之两百的心来,谁要是敢死了,我扣光他的抚恤金!” “队长,这也太狠了吧!得,我肯定要挺到最后,不然死了连钱都没有多惨啊!”有人立即苦着脸说道。 “行了,少废话,大家上!”秦安刮了那个小战士一下,脸色转为严肃,和一边毫无存在感的军刀的表情如出一辙。这让大家想起了队里的一个传言,这位秦队真正的身手和军刀不相上下,若不是后来转为训练学员,必然是队里一柄利刃。 真正的战斗中交火看的不是你的格斗技巧,战场上比的是反应和意识和……运气。 子弹是不长眼睛的,想要它不打你你只有时刻绷着神经。 可这边气势汹汹准备给对面的雇佣军看看厉害,那头却接到了他们的狼头的讯息。 “都回来,中国军方最需要什么就给他们,快回总部,总部遭到‘灵狐’的突然袭击,死伤惨重。” 这位从来都是懒散的狼头语气里带了一丝凝重,“我已经让医生来接你们了,他很快就到。” “什么嘛……头儿,我们正想大展身手呢!”森林狼不太情愿地抱怨着。 “闭嘴,快回来!” 森林狼一听就知道坏了,头儿准是真生气了,他立即闭嘴道,“我们马上就来。” “嗯。”通讯器嘟一声就挂掉了。 “看来上天不让我们交手啊。”扳机潇洒地站了起来,比着一个打枪的手势,眯起一只眼睛,对着苏霖北一方人“啪”地一声,抬手,抹出一个笑容。 这一次秦安率先动了,他飞快地向前冲去,矫捷的身影犹如猎豹一般,干脆利落得不像人,所有人就默契地提起枪,随着秦安的身影向前跑动,一边跑一边开枪,雇佣军的行动力已经达到了闭着眼睛都能开枪的地步,和这些不停训练的战士们不同的是,他们每一天都在死亡的边缘,枪就像是他们的生命,只是几分钟的事,过半的战士们负伤了,3个是重伤,2个死亡。 数字就仅仅是数字,他们连去悲痛的时间都没有,因为敌人还在,还在向他们的战友们开枪。 “医生到了。”柏子川忽然出声。 “好吧好吧……”扳机悻悻地从身上掏出一叠纸,丢到了草丛里。 “这里面有我们这几年在这里做的一些事,还有些重要的情报,那么,没时间配你们玩了,死掉的人,这玩意也值了。” 巨大的两架阿帕奇在远处降落,刮起一阵飓风,战士们不由自主地用手去挡,就在这一空挡,血狼的雇佣军们纷纷飞快地掠过地面分开登上了直升机。 秦安冲在最前端,身体已然众多负伤,他眯了眯眼,迅速捡起对方临走丢下的纸,只是看了一眼就难掩震惊,接着下令道,“不要追,我们撤!” “可是!……” 那些死去的战友怎么办,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谁甘心? 没人甘心! 苏霖北眼睛都要爆出血来,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可是长官,路子他死了!他他妈的就这样死了!” “我知道!”秦安回头瞪着苏霖北,“他死了,可你妈的还活着!林悦、聂羽、周宏、柏帛……他们都他妈的还活着!你想做什么,自己一个人冲上去送死,然后让活着的人为你悲痛吗?苏霖北,你不是小孩子了,你的脑子向来是冷静的,可你看看现在你,你像一只没了方向了猫,只会伸着爪子龇着牙!” 秦安再也没有看苏霖北一眼,他转过头对大家说,“全体都有,立正!将死去的兄弟们抬回去,负伤的兄弟们去车旁包扎和处理!” 苏霖北望着天边远去的武装阿帕奇,紧紧地拽着拳头,他走到江明路的身边,一言不发地将其与想要抬江明路的军人们赶走,接着将人抱起来,一步步走向车旁,有人拿担架来,他木然地将人放上去,接着盖上一块白布。 人死了,就这样死了。 20多年的兄弟。 他没有再说任何话。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着,这一次的行动,牺牲实在太大了,这值得吗?每个人都想问出口,可没人敢问,他们怕听到“不值得”这样的回答,那只会凉了他们的心。 秦安小心翼翼地贴身藏着那叠纸,面容严肃。 林悦也一样一言不发地沉默,路子的死对他打击也很大,很多年前他们在军校,那个人曾经为了苏霖北打了萧刃,那个有着小虎牙的少年死得时候闭着眼睛,比起平时有种更为肃穆和认真的感觉,在不久前,他还鲜活地在笑。 极度的难受压抑着他们。 回到军区后苏霖北的第一句话是对秦安说的,“路子的葬礼,我来办。” 秦安道,“这需要问问他的家人。” 苏霖北道,“我想请个假,连着前面所有的假期。” “可以。” 苏霖北从来不请假,累计到现在有足足一个月的假期,秦安顺便帮林悦也请了,苏霖北这样的情况,他觉得需要林悦去疏导,林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深深看了秦安一眼,感激的话他不会说,他只是说“我记住了。” 秦安挥挥手示意他走出去,接着第一时间给严将军打了电话。 这些纸上面写的东西很重要。 新疆那里的巨型贩毒团伙、交易地点、时间、头目,一清二楚。 国内军方的蛀虫,一个个罗列的名字和证据。 …… 可这些,值这么多战士的命吗? 谁也说不好。 那天天有些阴、有点冷。 苏霖北的军靴踏在地上,他仰起头,对着灰色的墓碑,上面是江明路身着军装露着小虎牙的照片,墓碑前有着一大捧花,再旁边蹲着三儿,他哭得很厉害,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哭,鼻涕眼泪全都擦在衣服上,他也不管。 最后苏霖北站直了身子,向着墓碑郑重地敬了军礼,军靴发出“啪”的一声,极响,就像那天的枪声。 107、小小小的琐事 江明路牺牲的消息虽然开始被压得很严,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苏齐国和江司令在电话里寒暄了几句,立马知晓了这个噩耗,当知道一同去任务的人还有自己的儿子的时候,他一直沉稳的、干练的心再也忍不住一个瑟缩。 如果死的人是自己的儿子怎么办? 这样的消息,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那天苏齐国很难得地请了假,回家却意外地看到苏霖北在家。 “爸……”苏霖北叫了一声。 苏父点点头,“坐。” “江家的小子,死了?”他发问。 苏霖北闷声不语,过了好久才不甘愿地嗯了一声,他看起来很憔悴,再也没有那种沉静的、内敛的表情,像是一柄残破的利剑。如果前世队友的死对他是一种打击,那么这一世的力量完全就来源于心中的那种信念,而现在信念再次崩开了一个缺口,他简直摇摇欲坠。 苏父起身,在腰间摸了一下,接着递给他一把枪。 “爸?”苏霖北疑惑地喊了一声,看着这把乌黑的枪。 “你消沉了。”苏父严肃地说道,“军人的意志应该犹如顽铁,如果战友死了,那只会让他们拥有更为强大的力量,而你,你现在的表现让我很失望!!如果你不想活了,就用这把枪去死,这样你还能见到江家那小子。” 苏齐国的话很冷很冽,让人觉得他冷血得简直不像个父亲,哪有父亲让儿子去死的! 但他的表情不像开玩笑,他的眼神冰冷得如同金属。苏霖北盯着那把枪,QSZ92式手枪 ,被保养得很好,看起来簇新簇新的,黑洞洞的枪口仿佛一张咧开的大嘴,他望着父亲,深深吸了口气:“对不起,爸。” 苏父收起了枪,这才切入正题:“这次行动你也去了?” 苏霖北迟疑了一下才道,“是。” “说说,具体的,全部给我说说。” 关于行动,其实苏霖北早就提交了一份较为全面的详细经过的报告,苏父如果想知道,要调出来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可他现在却想从儿子的嘴里知道详细的经过,而不是从一份冰冷的报告上。 苏霖北不再犹豫,他用平板的声音淡淡陈述着这些经过,像一台机器那样,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就像在讲一个和他没有丝毫关系的故事,讲的人很认真,听的人很入神,在这过程中,苏父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苏霖北说到路子死了的时候,他的声音才有了一点改变。 “你后悔吗?”苏将军忽然问。 苏霖北惊讶地望着父亲,父亲从小就告诉他,做事绝对不可以后悔,因为人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可现在他要如何回答?前世死的是秦教官和战友,这一世死的是最好的朋友,蝴蝶效应从来就不是虚妄的。 所以他犹豫了、彷徨了。 就在苏将军有些失望,站起来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苏霖北回答道,“不,不后悔。” 他的声音渐渐有力和坚定了,“后悔是留给失败者的,我会继续的。” 苏将军听了这话,忽然把话题一转,“你有没有想过,转到文职?” 苏霖北愣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听苏将军继续道,“小路死了,你的资历也足够了,我和下面打声招呼,你可以到他的位置上,不用再以身犯险。” “爸!”苏霖北有些急了,“我是以您为目标的,我努力,我奋斗,这一切我不求您看在眼里,可我以为至少您应该懂我,我像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对,你可以不怕。”苏将军的语气依然是淡淡的,“可是你妈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你的事我没有告诉她,可我不希望下一次她再见到你的时候,是一盒冰冷的骨灰!” 苏霖北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已经老了,两鬓有了斑白,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他的双腿、肩膀、手臂,脊背,依然是笔挺的。 苏霖北想到自己的母亲,良久,他再一次地说:“爸……对不起。” “哥!”苏七言笑着跑了过来,他把头发染红了,耳朵上带着耳钉,穿着有些夸张,看到父亲也在才显得有些讪讪,低声喊了一句:“爸……” 苏将军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时候简直要气疯了,“小七你穿的是什么样子!还有你的头发!给我染回来!” “哥……”苏七言转头像自己的哥哥求助,他长得很秀气,就算是这样的穿着打扮也没有那种不良少年的感觉,比起前世虽然他算是收敛很多了,上课什么的都没有落下。 苏霖北看到弟弟,冰冷的表情才终于透出一丝柔和,“别气爸,我还有半个月就回部队了。” 他这才转头对父亲说,“爸,算我求你。” 苏将军不言。 苏霖北只好低头看了看表,起身道,“路子那里我还没处理好,先走了,爸。” 苏将军冲他点头,接着对着也想出去的苏七言严厉道,“你站住!” 苏七言闻言不甘愿地转过头来,他成年才没多久,对自己这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始终有着一丝畏惧。 “爸……”他低声叫了一句。 “你对军队有什么感觉?”出乎意料的,苏将军没有太过责怪他。 苏七言赶紧道,“军队……没、没感觉……” 苏将军叹了口气。 苏霖北在前线,又是最危险的刺客小队,他随时都有丧生的可能,担心之余却又想到儿子坚毅的表情,让他不忍心做什么小动作,而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子,听到他对军队没有兴趣,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担忧。 他忍不住对苏七言道,“你把头发染回去,给你妈省点心,你对军队没有兴趣,我也不会强迫你,总好过和你哥一样……”说到这里他猛地打住,看着自己这个已经在上高中的儿子,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虽然是自家人,可对该保密的还是要保密,苏七言只不过以为自己哥哥是在军队当个一般的军官而已。 “哥……哥怎么了?”苏七言问道,他心里始终有着小时候哥哥为了给他报仇把自己搞得差点没命的情形,忍不住关心道。 “没什么,你出去吧。”苏将军摇摇头说道。 苏七言虽然心里疑惑,可也没有多问什么,提脚就出去了。 他是没有大哥厉害,考进最好的军校,成了军官,毕业没几年就是个上尉了,但他只是觉得那是因为哥哥脑子聪明,学习好,他虽然身份不同,可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哥哥一直在生死之间徘徊,在子弹和炸弹里穿梭,稍有不慎就会变为一具尸体。 作为将门之子,他要承担的,苏霖北帮他承担了,他要负的责任,苏霖北帮他扛起了,苏霖北敢这样拼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有一个弟弟,家里不会因为他的死而绝后,所以他才能义无反顾地向前。 “阿悦……”苏霖北看见比他来得更早的林悦,心口像是有什么堵住了,说不出的难受。 林悦看见苏霖北,这才停下的手里的事情,江明路的葬礼虽然不能大办,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江司令丧子心痛,顿时生了一场重病,而江母也卧床不起,这些事情就全部由他的几个发小帮着操办。 林悦擦了擦汗,因为是冬天,他穿着厚厚的风衣,因为忙碌而出汗,解开了上面的两个扣子,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脸上有些柔和,肩膀很宽,不再是一副消瘦的样子。 “辛苦了。”苏霖北走上去,一直消沉的脸上终于带了笑,看了看他有些旧的衬衫,责怪道,“里面就穿这个?这怎么行!” 林悦耸耸肩,“你知道我很少去买东西,再说军队里什么没有?都是制式用品,哪里用得着买!” 苏霖北看了看他有些憔悴的黑眼圈,不由分说地将他拽上了车,一边开口道:“这段时间多亏你了,今天就让三儿去忙,我陪你去买衣服。” 林悦笑,“你自己穿了一件短袖就出来了,还说我?” 苏霖北哑然,苦笑道,“和爸聊了会天,没注意。” 苏将军和他聊了什么? 林悦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却没有往下问,车里开了音乐,多日来沉重的气氛终于稍微缓和了一些,苏霖北开车很顺很稳,没多久就开到了市中心。 林悦蹙眉,他从小只花吃饭的钱,而进了部队就再没花过钱了。 苏霖北自然知道这一点,他笑道,“我的津贴也攒好久了,都不知道哪里能花,你穿着我看,算是我花钱我享受,自给自足。” 林悦倒也不在意,任由他拽着往里面挤。 两个人都长得很出众,外加那种一般人没有的军人的气质,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他们恍若未觉地走到一家专柜上,苏霖北挑东西还是很有品味的,这要归结于他做“齐飞”的那几个月,轻车熟路地给林悦试了几件衣服,卖衣服的大姐眼前一亮,对他的眼光啧啧称奇,也不得不承认,原本就气质出众的林悦换了一身,更加有种出挑的感觉。 男人买衣服很快,军人就更有效率了,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就出了商场。 苏霖北看着林悦,那些烦闷和压抑忽然就烟消云散,他微微地笑着,搭上林悦的肩膀,“这算不算约会啊?” 108、约约约会? 林悦知道苏霖北其实没什么心情,却表现出一副看起来很正常、还会开玩笑的表情出来,顺势就抓住了他的手,“约会啊,你是打算买个衣服就完事了?” 苏霖北一听倒是蹙起了眉毛,颇为认真地想了想,接着点点头,“那你是想看个电影,烘托下气氛?” 林悦有些啼笑皆非,也就顺着往下说,“今天是礼拜六,电影院人很多吧。” 苏霖北知道林悦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却笑着拉住他,“难得出来,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总不好搞砸了。” 林悦想想也是,他们一直生活在军营里,独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不由也有点意动,当下就同意道,“那就走吧。” 苏霖北笑着发动了汽车,没多久就走进了电影院。 他买好了票,还顺便买了爆米花和汽水。 林悦见了皱了皱眉,“爆米花含有重金属铅,汽水里也有甲酰黄酰亚胺,对身体都不好,你怎么喝这个?” 苏霖北按着票找好的位置,“偶尔吃一下没有什么关系,听说看电影吃这个会比较有感觉。”说着他拿起一颗爆米花,递到林悦嘴边。 林悦一开始还想拒绝,可是爆米花已经贴在了他的嘴唇上,甜甜的巧克力味蔓延在嘴角,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嘴咬了下去,一股微甜的味道在嘴巴里充斥着,松软的,脆脆的,还有一股苏霖北身上的味道。 “还不错吧?”苏霖北抓了一把嚼着问林悦。 林悦点头,也抓了一大把放进嘴里,“还行。” 电影很快就开场了,他们看的是一部大受好评的讲特种部队的影片,里面的主角动作华丽,是演艺圈新晋的小生,长了一张讨喜的脸,演技也算不错,动作通过慢动作很有感觉,大片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有惊叹声发出来。 林悦回头轻声对苏霖北说,“这片子看得出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对我们部队里的大致东西也弄得差不多,虽然很多东西不太靠谱,但质量也算不错了。” 苏霖北笑道,“但主角这样不听命令的性子,可不能呆我们队里。” 林悦也笑,“我要是秦教官,也肯定第一个开除他。” 苏霖北接着道:“说起来倒有些像宏宏,不过宏宏可比他聪明多了,他从来不会过底线……嗯?” 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住了,把脸凑到了林悦面前。 他们的眼睛很能适应黑暗,所以虽然有些模糊,他依然能看清林悦的样子,“你嘴角有爆米花。” 林悦失笑,正想用手揩掉,却有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唇边,一瞬间那股特属于苏霖北的味道充斥在他的嘴角,凉凉的,有种让人特别舒服的感觉,是这个人独有的味道,他的嘴边还有爆米花的味道,和自己的嘴里的有些微妙的不同。 “唔……有人……”林悦只来得及说这一句。 “哪有人,他们都在看电影呢……”苏霖北的笑意愈发浓厚起来,“我可是特地买的最后一排的票,顺便把旁边的位置也都买了。”售票员小姐的主意可真不错…… 林悦只好说,“可电影还在播呢。” 电影的确还在播放,主人公正和教官对峙,甚至开打了,学员们分成两派为对方叫好,教官被打败了,主人公获得了在不远处扎营的女医护员的芳心…… 苏霖北只是瞥了一眼就没有再看,这样的剧情确实迎合了大众的口味,但对他们来说就显得太假了,他专注地看着林悦,黑漆漆的瞳孔放出光彩来,眼波像是一颗斑斓的黑曜石,夺目、沉静、沉稳。 林悦似乎也对剧情兴趣缺缺,回头就对上了苏霖北含着悲伤和坚韧的眼睛,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他对苏霖北笑了笑,“嘴巴里还有爆米花,帮我处理了?” 苏霖北一愣,眼里是满满的柔和,这个吻是温和的,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训练、演习、路子的死……每一次重要的时刻都有对方的身影出现在其中,那是一种无法言述的感动。 “啪!” 灯光骤然亮了,两个人有些不适地睁开眼睛,一同露出笑容。 “嘿,你们是军人吧!”走到门口,忽然有人搭讪。 苏霖北诧异地转头看去。 “是这样的……我是这部影片的编剧,会时不时来电影院看一下群众的反应,看你们的行为和步子,很像是军人啊,请问你们对片子有什么感觉呢?” 林悦有些为难,看苏霖北没有答话的想法只好硬着头皮道,“影片拍得很好,只是在一些东西的处理上面有些……有些不合理吧……” 女编剧立即睁大了眼睛发问,“哪里不合理!我可是去了现场的,虽然你们内部的很多东西我没有接触到,但剧情应该不算太假啊!” 苏霖北无奈地给林悦解围,“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普通的军人,对特种部队也不太熟。” “哦……”女生似乎有些失望,还想问些什么却发现苏霖北已经拉着林悦跑远了,不过是低头的功夫就能没影了?她暗暗握拳,他们肯定不是普通军人! 苏霖北松了口气,“看来我们很引人注目?” “人家只是来搭讪你的。”林悦回答。 “不不,可说不定是看上你了。”苏霖北眯起眼睛打量林悦,“嘿,我说小悦,你都快和我差不多高了。” 林悦没好气道,“你不就是想说我没你高?也就半厘米的事儿。” 苏霖北只是笑,有些没心没肺的,这一刻他抓着林悦的手,也不怕被人看见,一路飞奔,在有些空旷的街上拼命地跑,他的速度很快,也不知道是多久,总之以两个人的体力,在停下来的时候都止不住地喘息。 “好些了吗?”林悦支着腰,停下了喘气,直起腰板看着苏霖北。 “好多了。”苏霖北的脸上还带着笑,可他的脸上却是满满的泪水,他的表情是柔和的,笑着的,可泪水还是不断地滑落、滑落,冷风吹过来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过去了,都过去了……”林悦反手抱住苏霖北,他的体温、味道坏绕着苏霖北,阴冷的干燥的天气缓缓吐了口气,苏霖北慢慢地伸出手,回抱住他。 路子死了,可人生还要继续。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霖北那略显沉闷的声音才响了起来,“阿悦你这是要勒死我吗?” 林悦松手,抬头却看到苏霖北已经恢复了他原先的表情,带着冷冽的、平静的,现在有着一丝笑意。 “没事了?” 苏霖北肯定道,“没事了。我怕我再有事,下回死的就是我,那你不得哭死。” “我最多给你上个香,不会哭。”林悦笑着说。 “怎么能让我一个人丢脸?”苏霖北作势欲打。 林悦立即闪开,“很晚了,快回去吧。” 苏霖北听了正下脸来,看了看表道,“是不早了。我送你?” 林悦摇头,“不用,我只请了半个月的假,明早就回去报道了,我在队里等你。” “只有半个月?我记得秦教官说给你了一个月啊。” 林悦无奈道,“说是我不在的时候很多机器都出故障了,人员不够了,只好改成半个月假期了。” 苏霖北想了想,“这样吧,我明天和你一块儿去报到,路子的后事也办的差不多了,在家也没什么事做,先回队里好了,我去找秦教官销假。” 林悦依然有点儿担忧,“你的状况还不是很好,刺客小组下个星期就有任务了,你这样的状态不适合行动。” 林悦说得其实没错,虽然苏霖北说他没事了,可多多少少心里还有有点影响的,立即就让他去出任务,别说林悦不放心,唐老和秦安都不会放心。 苏霖北忽然动了,他一把制住林悦,动作很快,十分标准,力道也足,林悦没有防备,大惊之下想要反抗,却发现苏霖北不论是力道还是角度都完美无缺,他动了几下完全没能挣脱。 苏霖北放开手,“你看,我的状态并不差。” 林悦对他这种想要证明什么的孩子气的做法哭笑不得,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状态确实不错,也就不加阻拦,说了声“好”。 第二天秦安看到穿戴整齐的苏霖北的时候吓了一跳,但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懒散脸,“这不给你休假嘛,怎么的还不想要了?” “不习惯,还是部队里好,齐飞那任务,我也很久没回到部队了。” “行吧,你自己去小刀那儿,落下的课程都得补上,做好准备了没?” “谢谢长官!”苏霖北兴奋道。 秦安对他笑,懒洋洋的笑容里有着一丝宠溺,他是打心眼喜欢这个孩子,虽然苏霖北已经称不上孩子了。 他在军校的时候就注意他了,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向上,坚韧有力的背脊,沉静沉着的性格,他从不后退,这种韧性曾经一度让他担忧,过钢易折啊。 在经历了江明路的死亡,苏霖北却只是用半个月就调节好了心理,这种心理素质是很难得的,要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战友的死亡而一蹶不振,更有甚者直接离开了部队。 秦安随意地挥了挥手,“别高兴得太早,4天后有一股小型武装势力要清除,不得空闲的。” 苏霖北的眼睛和黑洞似的,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他郑重地立正,微笑,明晃晃的笑脸就像那个已经再也无法看见的少年,岁月总在他身上刻下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是!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109、曝露 “这次的任务必须要慎重,我们派去的潜伏人员已经在那里工作了整整3年,上面要我们刺客小队出击,是相信我们的能力,这也是你们新加入的成员真正意义上的首战。”唐老坐在座位上,看着一排的战士,语气慎重。 他顿了顿道:“你们兵分两路,一路由军刀你带头,一路由你们的秦大队带头,前后夹击,势必要胜!” 秦安躺在座椅上,翘起脚来,“聂羽、夏烈铮、小风,琪明,你们跟着我,其他人和小刀,有问题的现在就可以提。” 大家对视了一眼,没有人提出反驳,人员就这么定了下来。 备战期间唐老把苏霖北叫出去了一次,他也没说去哪,直接将人丢到了一间办公室,对里面坐在躺椅上,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青年道,“人我带来了,你得确定他能参与任务。” 青年随和地挥挥手,“您放心,我在这也有些年份了。”他说完望着苏霖北道,“我叫格森,你可以叫我格医生,我是个心理医生,你不用抵触,我们聊聊天就好。” 苏霖北自然明白这些都是该走的程序,在上一次的行动中,死了很多人,特别是他,他死的是最好的兄弟,要是上面不担心就这么放他去才叫奇怪了,想到这里他很配合地坐了下来,礼貌地道,“您好。” 格森医生有些惊讶,苏霖北的表现一点都不像是过度伤心,但有些人的伤心是内敛的,他很尽职地问,“我想我们可以先做个朋友?” 苏霖北上辈子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可不是眼前这个医生开导他,但想想两世年纪都快上60了,他自然不会再需要心理医生的咨询,但依然配合地回答,“好的,格医生。我想我的情况你应该都知道,我们就切入正题吧!” 青年医生脸上是止不住的惊讶,他推推眼镜认真道,“我没见你之前觉得,你或许很难说服,不过现在我觉得你不需要我的去治疗了。” 苏霖北笑了,“但有人不放心。” “我的判断一向很专业,我会说服他们的。”格森站起来转悠了一圈,接着给他冲了一杯茶,脸上带着歉意,“我这里的咖啡一直都是急缺物。” 他们聊了一会,格森再次确定,这个人的心理很健康,虽然他似乎一直有着心事,但这不是重点,两方很愉快地告了别,苏霖北再次回到了他的宿舍。 因为一些原因,行动被迫延缓到了下个月,他们心里舒了口气的同时却不得不面对严格的训练,暴风雨一般的训练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每天都达到了人体能承受的极限,然后再次超越。 “宏宏?”苏霖北将手在周宏面前挥了挥,对方才回过神来,凶他,“干嘛!” “就快出发了,你怎么在走神啊。” “要你管!”周宏很不正常地回了一句。 苏霖北想了想,忽然笑道,“难道是在紧张?” 哗! 这一下大家都笑起来了,他们最自大最凶悍的周宏居然会紧张吗? 周宏恨恨地看了苏霖北一眼,也不再说话了,两腿一翻就跳上了车,大伙儿见状直接在心里笑开,也不去撩拨他,自己偷着乐,这一路的气氛显得轻松愉快,简直和郊游似的,但苏霖北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次的行动绝不是偶然的。 似乎……是在那天雇佣军丢给他们一叠纸以后,秦安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这么一联想,苏霖北猜测,这可能不仅仅是一次对小型武装势力的围剿,往细里面想,哪个小型的武装集团需要派人去潜伏好几年的?太得不偿失了! 他怀着这种隐约的不安,和大家一起笑着闹着,也不知道过了过久,一声紧急集合的哨子一吹,都睡眼朦胧的众人立即反射性地将自己收拾好,没过几秒就整整齐齐地站好。 军刀发给他们小型联络器,说这是技术部门最新研发的,清晰驱虫还带夜视功能。 “嘿,小悦儿,你发明的?”周宏凑到林悦耳朵边。 “我只是提出个概念,没帮什么忙。”林悦整整腰带,“知道咱们要来出任务,算是假公济私一把呗!” “嘿嘿……”周宏趴到他肩上,“那下回设计个微型能放大的便携食品盒,每次出来都饿的半死!”  “那可能得到下半世纪了……”林悦嘴角一抽。 “这次行动,我们小队负责打掩护,重火力都交给2号队伍组。现在来分配一下位置。”军刀拿出一张图来,“林悦,你负责排雷和侦查,周宏做火力支援手,郭江你继续做爆破,苏霖北和我做狙击手,大家没问题吧?” “没问题!” 军刀想了想继续道,“你们都需要一个特殊的代号,果酱是老资格的成员了,那么其他人将自己的代号报上来。” 最后定下来,周宏叫做红狼,林悦为灵狼,苏霖北是独狼,他们都选了狼为代号,听起来更像一个小队。军刀对这些并不在意,他只是点了点头便同意了。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对方会在3天后派出一个小队,里面有我们军方通缉多年的人物‘灰豹’,人像应该早就发给你们了,记住,我们的任务是掩护,2号小组会在我们后面,我们吸引对方的注意,他们活捉目标任务,所以任务里大家一定要小心,不能击毙这个人。” 军刀只有在说任务要求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多话,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力求简明扼要,大家凝神听着,不敢出丝毫差错。 就在这时,一枚子弹突兀地飞了过来! 军刀一直在警觉,他下意识地闪身,子弹还是擦着他的皮过去了,气流带起一道血痕来,原本安静肃穆的气氛骤然急变! 偷袭! 他们的行动暴露了! 苏霖北的应变能力很快,几乎是同时,他向左侧翻,一把抓起林悦滚进了草丛,根据对子弹的预设,飞快地拉开射程,微型通讯器此时很好地发挥了作用,他冷静地发问,“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妈的,这帮混蛋……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周宏愤然的声音有些狼狈,但很显然他现在并不危险。 “大家报下自己的位置。”军刀低低的声音传过来,他被针对了,身上受了不小的伤,但看得出这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报告,独狼位于西南方向600之外!”苏霖北立即道,“灵狼和我一起。” 果酱和周宏也纷纷回应,但结果却不太好。 军刀声音有点冷,“他们是故意的,我们被完全打散了!灵狼,迅速联系二号小队,汇报情况,希望他们还没出事……” 他话音刚落,林悦有些懊丧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队长,二号小队比我们的情况更糟,他们遇到的大批的人,超过一半的人负伤了!现在距离我们更是有万米的距离!” 军刀当机立断,“所有人,通信器上红色指标点汇合,现在先逃,天黑之前一定要到!” 林悦他们弄出来的通讯器确实很先进,按了一下按钮居然还出来了一张全息的地图,上面的红点若隐若现。 苏霖北来不及再说什么,只见他身后又是一小股的武装份子拿着枪追了过来,林悦和他对视一眼,飞快地继续后撤。可对方好像已经发现他们了,一梭梭子弹不要钱地打了过来。 “快跑!”苏霖北急声道。 “我倒是想快跑,就两条腿,要不爬试试?”林悦飞快地跑着,后面的枪声一直没停,他们都不知道跑了多久,还得时不时地需要查看一下地图是不是跑错方向,没命地逃跑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活,两人的体力都渐渐跟不上了,后面的人似乎对这一带很熟,总是能从小道上面抄上来,吓得两个人不敢放松,又加大了速度飞奔。 苏霖北咬牙,“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后面也就20几个,真给追上了那就是一死,他们既然想玩偷袭,我们陪他们!” 林悦眼前一亮,“躲起来伏击?” “没错!”苏霖北吐了口气,“那时候还玩游击战呢,没道理我们两个特种兵还玩不过这20来个武装份子!” 林悦道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他们手里有重武器。” 苏霖北一惊,“你怎么知道?” “前面我回头看了一眼,最后面有辆车上装着,这里路抖,车没开进来,但真要打起来,过来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这事得向队长汇报!”苏霖北立即打开通讯器,喂喂了几声却不见反应,他只好看向林悦这个开发者。 林悦也尝试着用了几下,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咬牙恨声道:“他们开了电磁干扰!” 强烈的危机感让两个人互相对视,紧接着沉默下来。 重武器、电磁干扰、伏击…… 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他们怎么能应对得如此完美? 和军刀的联系断了,信号弹一开就会引来追兵,后面的人离他们不到两百米。 最后苏霖北看了看林悦,“你先向着红点跑,我去引开敌人,记得通知队长。” 林悦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他的脸涨得通红,那是愤怒的,“我他妈的没有丢下战友的习惯!” “那你去引开?然后被他们五马分尸?”苏霖北毫不客气,“你最擅长的不是单兵作战啊林悦!” 林悦哑然,他的军事素质的确过硬,可他真正的价值还是体现在技术上,要他认真和苏霖北对打,就现在的情况看,可能十几招就能见了胜负,但他又不甘心,想说什么却被苏霖北不耐烦地打断了,“快走!” 只见苏霖北忽然冲了出去,林悦完全来不及阻止他,苏霖北朝着和红点的坐标截然相反的地方拼命飞奔,他的动作很大,对方轻而易举地发现了他,大队的人向他冲去,林悦紧紧地咬着牙,又是这种感觉! 他做过一个梦,梦里苏霖北就是这样,扯着嗓子让他走…… 后来。 没有后来了…… 他的目光坚定起来,决然地转身,双手紧紧地攥着,将牙齿咬得快要断裂,额头上的青筋似乎要炸开,最后他强迫自己拖着两条腿跑向了集合区。 林悦想:你不能死。 因为我不许。 110、吸引火力这活 林悦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跑的,一路上他都在不断试调通讯器,即使是电磁干扰也是有范围的,只要跑出这个范围,那么通讯器就能继续使用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范围并不大,林悦彻底地松了口气,不敢有丝毫耽搁地接通了军刀的通讯器,“队长,敌人携带了重型武器!” 军刀反应很快,“重机枪?还是重狙?” “是火炮。”林悦肯定地说。 军刀脸色一变,“你们在哪?” “我离集合点不到2000米……独狼他……他去吸引火力了。” “你能联系到他吗?让他给我回来!我们的人集合后不是不可能干掉他们的!” “对方开了电磁干扰,恐怕不行……”林悦语气有点沉,“我回去找他。” “不行!”军刀斩钉截铁,“现在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你迅速到集合点来!” “可是……” “上尉!注意你的位置!”军刀决然地丢下这句话,匆忙地进行其他人的联络去了。 林悦心一横,咬咬牙,他相信苏霖北。从他认识这个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不会轻易地死,他像一块精铁,越打越顽,越敲越坚。 苏霖北一个人去吸引对方的事情大家很快就知道了,他们个他抹了把汗,郭江是第一次和他们合作,却也觉得敬佩,如若一开始苏霖北的身份让他对这个人有些偏见,那么现在他觉得这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天渐渐黑了下来,大家或早或晚地到了集合点,却独独不见苏霖北的身影,这是个不好的消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厚的担忧。 军刀看了看表冲郭江道:“果酱,联系到秦队了吗?” 果酱紧皱的眉毛松了松,“联系上了,他们离我们很远,但离独狼的位置却不到1000米!” 这个是好消息。 林悦总算松了口气,联络器上代表着苏霖北的蓝色光标一直都在不断移动,让人担心他的体力和面对的危险,军刀立即道,“快让他去支援独狼!” 果酱也在同一时刻向秦队他们汇报了情况,他们很快就应下了。 秦安这一队也遭到了伏击,好在他们身上带了足够的药物,外加聂羽这个医大的高材生在,倒也相安无事,大家的状态都渐渐回升,一听到苏霖北独自一人身陷险地,聂羽第一个就嚷嚷着要去找,此时已经是半夜8、9点了,林子里很安静,他们都不敢起火,从背囊里抓了几块牛肉干补充能量后,这队人马略作了小憩就着手开始找人。 苏霖北此时称得上是个血人,他动作再快,闪躲再厉害,在这些手里握枪,经过训练的武装分子面前能做到不被杀死就已经是一件难事了,身上的伤口正流着血,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急救包处理了一下伤口,避免血迹被对方发现,想了想他开始挖坑,最后跳了进去,用枯枝和树杈掩埋好,这才堪堪躲过了又一波的搜寻。 身上的储粮到底有限,水也不够了,看看粮食最多只能让他再这里等上3天。3天后他必须要出去。想到这里,他眉头蹙了起来,对方好像一直不肯放过他,没事就在这周围搜寻一番,苏霖北直到军刀他们能发现自己的坐标,耐心等着救援。 2天后如果还没有援兵到,他就冲出去,他想。 尽管秦安他们动作很快,可他们身后也有追兵,原本的直线方向一拐再拐,2天下来不但没有拉近距离,反而更远了些,苏霖北没有等到援兵,自然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他不再犹豫,将身上没用的负重的东西全部丢在了坑里,只剩下食物和武器,摸清了对方搜寻的频率,他趁着一个空荡从坑里爬了出来,接着通过通讯器确定了方位,一个人向前冲去。 只是……上天似乎不给他机会。 当感觉到脚下的东西的时候,他一贯沉默的脸终于变了! 到底是有多幸运啊……他想。 一动都不敢动,苏霖北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边看着表,离敌方下一次搜寻只有不到2个小时的时间,不论是他现在抬脚,还是等两个小时后被对方发现,下场都是一样的,想到这里冷汗骤然爬了上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身体保持平衡,唯一幸运的是,这是颗松发雷,处理的好也能逃掉,但身边没有别人在,他一个人完全无法处理掉这颗地雷。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霖北脑子紧张得打结,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这时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独狼!独狼在吗?” 紧接着就是急促的呼唤,“北哥!北哥你还好吗!” 苏霖北不由带了一丝笑,一听就知道是聂羽这小子的声音,他急忙喊道,“我踩着了一颗地雷,你们在哪?” “啊!”聂羽焦急地喊了出来,“北哥我们离你不到300米了,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苏霖北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附近暂时还没人,你们快点,是颗反步兵地雷……” 秦安动作不含糊,嘴上却不免撩拨他,“你可真走运,如果是颗反坦克地雷,你还能在上面蹦跶几下,吐口唾沫!” 通讯器里传来一片笑声,刑风更是接了一句:“嘿我说独狼啊,真要是反坦克地雷,没准你还能撒泡尿在上面,出事我给你担着!” 他们说归说,不到一分钟就找到了苏霖北,几人对视一眼,3个人上去打掩护,刑风则留下来帮苏霖北排雷,他是队里排雷的好手,不论什么诡雷、跳雷,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都不是难事,苏霖北运气还不错,大约过了大半个小时,刑风露出一丝微笑,他擦擦汗转头对苏霖北道,“轻轻地把脚从鞋子里拖出来,记住,轻轻的……” 苏霖北不敢掉以轻心,他照着刑风的话慢慢抬起脚,没有动静,大家舒了口气,就在所有人放松警惕的时候,苏霖北看到那颗原本没有一丝动静的布置忽然跳动了一下,他立即反应过来—— “不好!大家快跑!” 来不及多想,他没命地向外扑去…… “轰!!——” 巨大的爆炸下,苏霖北只觉得脑子一震,耳朵边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动,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自己受伤了,虽然反应很快,但人再快也快不过爆炸,并没有出现断肢残臂,可身体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自己必定伤得不轻! 耳朵里还残留着嗡嗡的声音,他晃着脑袋让自己从头晕目眩中清醒,在烟雾里寻找着大家的身影,秦安他们因为离得比较远,并没有受伤,刑风距离爆炸点很近,但一个排雷高手自然心有警戒,他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虽然身上也伤得不轻,但并没有致命的伤,他耸着脑袋一脸歉意,“我没想到,那是一枚伪装过的二次触发雷……” 秦安笑笑,“哎我说小风啊,下次你没想到的时候,自己别待在爆炸范围内啊!” 刑风一听,更自责了,“队长!” “好了,大家收拾一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敌人肯定发现我们的行踪了,再不快点走就要被包饺子了。” “是!”众人立即出发,边走边清理他们的踪迹。 这时聂羽忽然惊讶地对苏霖北叫道,“北哥!你的耳朵流血了!” 苏霖北懂唇语,虽然他听不见聂羽在说什么,但他知道聂羽的意思,悄悄对他“嘘”了一声,低声警告道:“别告诉秦队!” “为什么啊!很严重吗?”聂羽并不知道苏霖北听不见他的话,只以为他是听见了才回答的,顿时就急着问道。 “小伤,等回去的让医生处理一下就好了。” 聂羽本身就是学医的,听了这话立即道,“我先帮你看看吧,虽然这一块我没怎么学,但好歹也是知道大致情况的。” 苏霖北笑笑,“不用了,我们现在可是在逃命,这停下来一耽搁可是送了大家的命。再说了,这不会影响我的战斗力。” 聂羽想了想,苏霖北还能听见他的声音,情况应该并不严重,只好同意道,“那好吧,等安全了你一定要让我看看。” “好。”苏霖北干脆地应下。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很不好,耳朵里一直嗡嗡地发着回音,不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声音统统听不见,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将声音统统吸走了,但现在绝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很明白轻重缓急,一声不吭地跟在队伍最后面。 他们又跑了一会了,准备停下来做短暂的休息。 “上头怎么说?”夏烈铮问,他一直一言不发,到了这时才问了问题。 秦安皱了皱眉,“我们的计划和行动都被对方发现了,是那伙雇佣军干的好事!该死!他们给的情报是没错,可他们同时也把我们的情报给对方换取武器了!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这才继续道,“上面说了,现在所有的布置都是白费的,但有一点,对方的老窝一时半会不会撤离,我们的任务稍微有了转变,一组人去引开他们,一组人将他们的窝给抄了!” 聂羽兴奋地握拳,“这任务我喜欢!我们是哪一组?” 秦安苦笑:“引开他们。因为我们现在正引着他们呢。” 苏霖北闭着眼睛装睡,但脑袋里连着耳朵钻心的疼,让他止不住颤抖,他若无其事地靠着树干,强迫自己休息,却不想在他闭上眼睛的刹那,其余5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他,一同露出担忧的神色。 111 他们对视了几眼,聂羽咬着嘴唇道,“情况很严重。” 秦安问,“爆炸性耳聋?” 聂羽点点头。 夏烈铮问,“没有好的可能了?” 聂羽艰难地道,“有,但是极小。” 刑风问:“你有办法治吗?” 聂羽移开了脸,“我……不行。” 苏霖北不知道他们在进行交流,很简单,因为他听不到啊! 秦安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让一个人在第一时间时间知道,他联系上了林悦,对面刚传来“喂?”的一声他就道,“霖北可能听不见了。” 林悦刹那就愣住了,他张了张嘴,“什么?” 秦安吸了口气,将苏霖北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最后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他真的听不见了,他就不能继续呆在刺客小队了。” 林悦很是愤怒地喊道,“这怎么行!他为了这些做了这么多努力!难道没有一丝的可能吗?” 秦安沉默了一下才道,“你说的对,有一丝的可能我们都不会放弃治疗他,但如果真的……”他没有说下去,下面的话让人觉得难受,林悦无法接受这样的事,他冷静地说道,“不会的,秦队,霖北他一定能挺过来。” “那么,这段时间你不要联系他。”秦安说出了重点,“我们会尽量避免让他发现我们已经看出他的伤了,你和小刀也说一声。” 林悦很快回答:“是的,我知道了。” 他们两个人的通讯没有避着其他人,大家相互看了看,压抑的感觉在心底一寸寸地蔓延,最后刑风开始自责:“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 “这不关你的事!”秦安拍拍他,“意外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会发生,这颗伪装二次触发雷并没有造成谁的死亡,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是……” “小风,你要记住。面对已经发生的事,我们只能取避免第二回发生,而不是去后悔。”秦安认真道,“只有这样,你才能活得更长。” 刑风动了动嘴,目光坚定:“我明白了,队长!” “很好。”秦安站了起来,拍了一下苏霖北,看他睁开了眼才道,“准备出发!我们可不是好啃的柿子!不论什么事,我们都要做到更好!所以我的提议是……在吸引敌人的时候,顺便做了他们!” 大家听到这话立即绿了眼,纷纷叫嚷起来。 任谁被追什么似的追了2天2夜心情都不会好的,心里积累着火气,再看看一声不吭的苏霖北,他们都无法掩盖内心的怒火,原本隐秘的任务被那帮雇佣军搅了局也就算了,居然还对队友产生了巨大的伤痛! 只是一帮顽固的武装份子而已! 一个个早就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秦安话音刚落他们就跃跃欲试地开始擦自己的枪,准备在战斗中给对方好看。 苏霖北从身上掏出刀来,也开始拭擦。 “哎,这把刀可是稀罕货!”刑风眼睛发绿地凑了过来,啧啧赞叹,“好刀,真是好刀……” 苏霖北笑着看他,“别人送的。”  “谁啊?”刑风好死不死地问了一句。 “一个……朋友。”苏霖北的话忽然 一顿,有些勉强地吐出后面两个字。 “也是当兵的?” “嗯。上次的任务他也去了。” “我认识?” “他死了。” “……对不起。” “没关系。”苏霖北笑起来,眼里透露出坚定,他爱惜地擦着刀身,“连着他那份,我会一起活下去。” 刑风有些不忍心地看着他,明明知道这个人听不见,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对他说话,他觉得这个人活得真是累啊,一个人坚定着,一个人努力着,他忽然就想去给他分担些什么,他们的年纪其实差距不大,他只比苏霖北大了1岁,他是高中的时候来当兵的,在军队里混了这么多年了,也知道军营里的一切事,现在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 想到这里刑风立即止住,他在想什么呢! 他们聊了一会儿,看了看差不多到点了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行动差不多要开始了。 “各成员就位,准备伏击!”秦安的话忽然响了起来。 他们立即打起精神来,战斗,谁先掌握了先机就等于掌握了节奏。 一直被压着打的火气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就在对方的大队的人抽着烟剔着牙的时候,夏烈铮毫不迟疑地开枪了! “嘭!!——” “哒哒哒哒!!!——”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在夏烈铮精准的扫射下,大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死了,鲜血染红了一片草地,夏烈铮是第一次杀人,但他没有停下,他的脸色很苍白,汗珠一滴滴地流下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杀人,他能看到对方蹦出来的脑浆,能看到那喷涌而出的血柱,一股恶心的感觉充斥着胃部,但他没有吐,他只是一枪又一枪地结果着敌人。 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他是个合格的战士。 “进攻!” 秦安见状立即喊道。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这里会有人伏击,他们虽然是武装份子,但一直以来都过的安逸的生活,因为又武器,那些平民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虽然一个个都经过了训练,可他们的反应再快也不是苏霖北这些精英的对手! 苏霖北听不见秦安的命令,但他能看到身边的人开枪的信号,他是秦安的观察手,所以他一直在找目标人物的头像,这一刻终于被他找到了,他立即向秦安汇报,“3点钟方向,肩膀上挂着一条毛巾的那个,风速……风向……距离250米,心跳正常……准备就绪!” 秦安一动不动,他轻轻地吐了口气,苏霖北在一边看着,也不敢出声,他发现秦安端上了狙击枪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原本秦安是懒散的、随意的,现在却能给他造成一种压迫感……极度的压迫感!这种在面对军刀的时候才会产生的压迫感! “了解……你准备过去。”秦安向他做了一个手势,慢慢将停在扳机上的手指往下扣。 “嘭!——”  “嘭!——” 连续的两枪,他打得很准,纷纷打中了目标的两条腿,苏霖北眼神一闪,早在秦安说要他准备的时候他就往前窜了,聂羽用火力掩护他,他快得像一道闪电,在敌人乱作一团的时候一把飞快地制住了这个人,接着两三下就卸掉了他的武器,最后抄起这个比他重几十斤的家伙,像是拎小鸡一样将他拎起来,他向聂羽大吼,“小羽,快!掩护我!” “了解!” 聂羽也大吼一声,他打红眼了,一梭梭子弹不要钱地送了过去,每一发都能带走一条命,每一个向苏霖北举起枪的家伙都被他第一时间干掉了。 “good!” 秦安笑着举起大拇指,“我们撤!” “耶!”众人欢呼一声,苏霖北忍不住揉着聂羽的脑袋夸奖道,“做得很好!” 聂羽顿时得意道,“当然,老大厉害嘛!” 苏霖北笑起来,“别贫了,快撤吧,我们的任务可是吸引他们的火力啊!人都给我们弄来来,还死了这么多,他们不怒才有鬼!” 秦安也笑,“他们人多,这回我们算是扬眉吐气了,全员无伤!这也要归结于他们的火炮还在路边没开过来,不然可没有这么容易了,大家快撤吧,给二组制造机会!” “是!” “嘿,你们还好吧!”周宏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了过来,他话中透露着兴奋,“你们做得不错嘛!我们的行动开似乎很成功!” 聂羽向来和周宏对着干,听了这话立即不忿了,“没我们你们能行嘛!要不是北哥先引开了敌人,哪轮得到你们来做剿灭的轻松活!” 周宏哈哈大笑,“怎么着,你这是羡慕吧!谁让我们霖北厉害呢!你说是不是啊霖北?” 苏霖北听不见周宏在通讯器里的话,他疑惑地看了看众人忽然转过来的视线,问了句:“怎么了?” 周宏并不知道他听不见的事,林悦和军刀都隐晦地避免提及,他听见苏霖北略带困惑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嘿我说霖北,你知道不,听到你去吸引火力他们都在担心,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这么快死!” 苏霖北想了想,知道可能是通讯器里有了什么沟通,他心中一凛,装作听不清的样子“喂喂”了几声,接着无奈道,“我的通讯器好像坏了,听不见你们的声音。” 除了周宏几个傻兮兮地信以为真,其他人面上都带了一丝苦涩。 秦安用口型对他说,“是吗,大概是新产品,质量还不过关,回去我们再看看。” 苏霖北松了口气,立即点点头道,“好。” 一直被他们忽视的那个目标人物是个死胖子,此时被苏霖北结实地绑住了抗在肩膀上,秦安看着这个他们花了大力气弄来的家伙,小心眼立即发作,先是给他在嘴里塞了一团纸,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他打晕了,脸上带着森森的笑意,“妈的,让你这丫浪费我们时间!” 刑风嘿嘿笑着离秦安保持了2米远…… “好了。”秦安拍拍手,“大家准备一下,我们甩开他们太远了,这点不好,要是他们折返回去就功亏一篑了,现在我们就来玩游击战吧……” 112 因为是一片林子,火炮一用的话会整个点燃树林,不是特殊情况他们也不会玩火自焚,秦安翘起嘴角,“这次游击战,没有规则,没有限制,你们尽情地玩吧!” “可是队长,火炮怎么办……”聂羽讷讷地提出问题。 秦安挑眉一笑,笑得极其妖孽,他冲大家勾了勾手指,“有谁和我一起去将这玩意端了?” 和秦大队一起?不不不……大家迅速摇头。 苏霖北一时间没有看清楚,愣住在那里,秦安看了他,笑道,“呦呵,既然你自告奋勇,那就这样定了吧。我和独狼去搞定对方的重武器,你们其他人可要给我争气点,不将他们一锅端,总要给我留下点东西!” “放心吧!”刑风自信满满地点头,“队长,你可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刑风最擅于处理雷和爆破,对陷阱之类的也极是有一手,秦安深知他的能力,倒是颇为放心地挥手,“不弄死十个八个的别说是我秦安手里的兵,丢人!” 这下聂羽也立即说道,“保证超额完成!” 秦安也不多说,向苏霖北招呼了一下,率先向外围冲去。 林悦凭着记忆将火炮车的位置大致地标了出来,秦安方向感很强,他只是往地图上瞧了两眼就成功找到了目标。 车边上有10来个人把守着,同样是一副哈欠连天的模样,虽然手里端着枪,但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秦安略感放心,对苏霖北做了一个手势,苏霖北会意,换上了从对方身上弄来的衣服,很是自然地走了上去打招呼,他的语气很随意,就像是在问‘你吃饭了没’一样:“嘿,换班了!” 十来个人疑惑了一下——没到点啊! 就在他们看表的刹那,苏霖北动了! 他的动作快若闪电,此时他距离这些人不到2米,眨眼间他就冲向了最近的一个人,一个干脆的手刃将人打晕,接着将刀一甩,正中一个正准备发信号弹的家伙。 做这种事是不能开枪的,枪声一响对方就会发觉了,大部队一到,他们插翅难飞,因此秦安只和苏霖北两个人来,万一遇到什么意外,也跑得快。 苏霖北在前面将所有看守的人注意力都吸引了,秦安暗戳戳地跳上了车,两三下将车里打着盹的人处理掉,从他身上一搜就搜出了钥匙。 “比想象中轻松得多……”秦安嘀咕着,递给苏霖北一个眼神,对方这才回过神来,一看己方的火炮居然被人运走了,一阵恼怒,立即发泄到了眼前这个人身上。 这群武装份子虽然看起来懒懒散散地,没有一丝规矩,可等他们回神,整个人就立即不同了,他们意识到眼前的人不好对付,立即有意识地凑到了一起,准备来个围攻,单独打不过,围攻总行吧? 只是他们碰上的却是有着两世武力值的人。 苏霖北的身子很经得住打,在宇文白手里的时候他就面对过很多次围攻场面,这让他对群战有着丰富的经验。论单挑,或许苏霖北绝不是秦安的对手,可是论群攻……呵呵。 他动作极快,在这群人面前留下一道道残影,出拳、踢腿,他的动作称不上华丽,可就是有一种……一种干脆狠戾的味道。与其说是围攻,倒不如说他是在利用这群人进行提高。 就是提高! 他的大脑飞快地计算着每一次出拳和转身的角度、力道。 这不同于在队里和大家切磋,这是真正的生死间的较量,尽管这些敌人不太入流,但那种紧张感是平时和队友对练无法带给他的。 秦安要是知道他走后苏霖北留下和这些人磨枪,估计得吐上一口血,好好地骂他一番。 可苏霖北却毫不在意。 因为他想,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任性了。 如果再也听不见,这就是他最后一次以刺客小队“独狼”的身份进行任务。 所以……请让他再任性一次,一次就好。 他紧紧地咬着牙,那种浑身的热血都要燃烧起来的感觉让他的动作越来越快,那种不甘心、不服输的感觉愈发强烈,好像身上的每一处皮肤都在燃烧,都在兴奋,都在叫嚣! 战斗! 这才是军人真正的战斗! 不远处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了过来,苏霖北一直在留意这些动静,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反应也很快,从腰上一把抽出刀,不再和这些人对练,他的动作显得更为飘逸和凌厉,几乎是瞬间,一道道血痕出现在一个个武装份子的脖子上。 一击致命! 这才是刺客小队多日来训练的内容! 与前世特种兵的战斗不同,他们或许需要进行活捉、渗透等工作,但何谓刺客?在黑暗里给予敌人致命一击,这才是刺客! 几个月的训练让他对这种攻击方式几乎变为了本能,一旦发现情势不对,苏霖北毫不犹豫地将其余人全部结果!他的刀很快很利,几刀下来,上面还有着斑驳的血迹,他身上虽然也吃了几记刀,但都不致命,几下就逃离了战斗范围。 通讯器里接连传来了好消息。 “北哥!我们3个结果了对方整整15个人!而且全员无伤!”聂羽兴奋的大喊。 苏霖北只觉得耳朵一片寂静,他什么也听不到,但他知道聂羽在说什么,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立即去找他们。 聂羽直到说完才回过神来,北哥他听不见啊……他忽然有些意兴阑珊,那股结果了敌人,大胜的兴奋劲立即就下去了,他拉耸了脑袋,一边暗暗想到,回去以后他一定要好好恶补关于耳科方面的东西。 苏霖北心里有些着急,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来,如果不是听不见就好了,如果听见了对方在说什么,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担忧……这种担忧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像是有一只虫子在心窝里钻啊钻啊,闹的人心思不安。 秦安看到苏霖北飞速移动的光标,也立即猜到对方是解决了敌人准备归队了,他将火炮直接给弄到了军刀他们那里,完了还向军刀眨了眨眼睛,“我说小刀啊,这次我给你弄来了这么个大家伙,准备怎么感谢我?” 军刀冷着脸,看了他一眼,“感谢?” 接着他似乎是低头想了想,“这次任务的报告,两个队长应该都要交,我把我的让给你了。” 秦安的表情顿时僵了,接着他露出一副深恶痛绝的表情来:“小刀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周宏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常年冰着脸的军刀大队长,嘴里啧啧称奇:“这两人关系很好嘛?” 林悦笑了起来,“据说秦队以前和军刀大队是竹马呢,两个人一直做到现在,身手这么厉害也有一部分要归咎于他们两互相的切磋。” 秦安也听见了林悦的话,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嘿,小悦儿,霖北他可是独自一人去和守火炮的10来个家伙玩1v10去了!” 林悦听了却依旧微笑,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知道,他能赢。” 秦安有些不满地挑眉,“你不担心?” 林悦笑了,“担忧有用吗?秦队,我们都是军人,那一套说辞你应该背的比我们都溜吧?” 秦安敛起笑容,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来:“别说我没提醒你,小悦悦,他现在听不见……” 林悦愕然,微微一愣,“嗯?”了一声。 秦安骤然露出恶劣的笑容,“所以要是有什么话你想说却一直好面子说不出口的,就赶紧说了吧!” 林悦还想说什么,却被秦安潇洒的转身给哽住了,秦安头也不回,“记住我的话啊,小悦儿,有些东西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趁年轻,该说的总是要说的。” 周宏一脸奇怪地望着林悦,不明白地抓抓脑袋,继而转头问林悦,“秦队这是什么意思?” 林悦怔了片刻,对上周宏疑惑的脸,摇摇头道,“没什么,秦队向来不着调。” 周宏想想也是,就没有多问。 另一头,苏霖北跑着跑着就觉得脑子有些晕眩,他直觉这种状况不太寻常,耳朵已经麻木了,没有痛觉,却也听不见,但这种大脑缺氧的感觉可不是耳朵会带来的。 他开始仔细地检查自己的伤口。 等他注意到手臂上肿的老大的一块乌黑的伤痕的时候,大大地叹了口气,还是疏忽了,因为过于在意聂羽他们的情况,没有仔细地看这些伤痕,忽略了毒素,因为剧烈运动而导致毒蔓延地更快,脑子的晕眩让他明白情况很不妙。 他吸了口气,用打火机烧了一下刀,接着用刀在已经凝固的伤口上又狠狠划了一条,顿时黑色的血就潺潺地往外流,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拼命地将这些黑血往外放,他身上本来就有很多伤,这么一放血,脑袋又是一阵晕眩。 处理完这些,他再也支撑不住了,身体的痛楚被放大了许多倍,意识一阵模糊后,他终于倒在了地上。 军刀做事向来干脆,因为苏霖北他们引开了敌人,这端了老巢的工作进行得格外顺利,顺利得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林悦的眉头却一直紧蹙着,他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很疼很疼,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秦安急促的声音,“任务完成,大家归队!还有……林悦,你最好马上过来一下……” 113、它是结局没错 秦安的口气过于慎重,就连军刀都多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秦安只是道,“总之你们完事了先过来吧。” 林悦心里那种焦急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他忍耐住疑惑,开口道,“我会的,长官。” “你先去,剩下的事我们会处理。”军刀看了看林悦,颇为通情达理。 周宏也拍着胸脯保证,“有我们在你就放心吧!就剩下几个小杂兵了,我动动手就能灭了!” 林悦失笑,“那就拜托你们了。” 等林悦赶到的时候,他看到聂羽一脸的憔悴,秦安也皱着眉头站在一边,脚下是一地的烟头,有护士过来对他说“不许吸烟”,他也只是走到窗边继续抽,林悦鲜少见过秦安这样的表情,一瞬间他的心更加惶恐不安起来。 “你来了?”秦安见到林悦,面部表情略有放松。 林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陷入昏迷了,失血过多,身上还中了毒,虽然不是致命的毒,但加上那些伤,情况很不好。” 林悦心里一抽,他自然知道秦安说的是谁,最后他装作平静的样子问道,“很危险吗?” 秦安摇摇头不说话,正巧有护士走了过来,“这是病危通知书,谁是家属?家属请做好心里准备,顺便签个字。” 苏霖北有真正的家人,林悦看着病危通知书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地坐在椅子上,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人冒着冷汗。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的样子,脆弱到随时都会崩溃。 有无数次他都知道苏霖北会挺过来,他无数次看到对方躺在那张雪白的病床上,冲他笑,眼里是无法泯灭的坚定和执着,他没有比这一刻更明白,他爱他,他从不明白原来爱情也可以这样令人刻骨铭心,而透过厚厚的隔离玻璃,他能看见的只是那个人脸色苍白地躺在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呼吸,好像随时都会断气,脆弱得犹如一个气球,一戳就破。 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攥住,那些温和的笑容,倔强坚决的眼神,决不放弃的坚持…… 林悦的将牙齿都咬出血来,腥涩的味道从牙龈里蔓延到舌尖,像是梦幻的罂栗果,不能上瘾,一旦上瘾就能致命。 病危通知书一单又一单,即使是秦安都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对前来的小护士丢了一句,“家属还在赶来的路上,队里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先放着。”说完他就往外走。 聂羽叫住了他,“秦队,你……你去哪?” 秦安皱了眉将烟捏灭,“出去透透气。” “我和你一起去。”聂羽逃也似地和秦安一起跑出了医院,这才感到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悦哥怎么了?”聂羽抓抓脑袋,没有看见林悦的身影,有些疑惑地问秦安。 秦安总算是笑了笑,揉揉他的脑袋,“你还小,有些事还不明白。” 聂羽不服气地看向他,“秦队,我都20几了!” “20几的人了,还是一副十几岁的样子……”秦安摇摇头,“人们总有自己真正在乎的东西,当那些失去的时候有多痛苦你现在还无法明白。” “队长,你别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嘛,和神棍似的!” “小屁孩是不懂大人的世界的。”秦安哈哈大笑,他掏出烟来点燃,吸了一口,看见三好童鞋聂羽不满地抽了抽鼻子,恍若未觉地继续抽,“你就是不够成熟,霖北一直在你面前挡着,最危险、最难弄的任务都由他做了,其实不利于你的成长。” 聂羽不满道,“北哥是最厉害的!” 秦安没有接这个话题,他忽然道,“这次也是你第一次杀人吧?” 聂羽一愣,顿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只见秦安颇有深意的目光扫了过来,他顿时觉得很丢人,挺起了身子。 “你当时愣了足足1分钟,对吧?” 聂羽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话,只是硬着头皮道,“只是一分钟而已,后来我就适应了!” “没错。”秦安叼着烟,“一分钟,但足够你死上几百次了。你知道小北他第一次杀人是什么表现吗?” “什、什么表现?”聂羽好奇地看着秦安。 “没有一秒的犹豫。”秦安竖起一只手指,“哪怕是零点一秒都没有,开枪很果决,面部表情更是动都没动……有时候连我都觉得,这个人,太可怕了。” 聂羽没有出声,只听秦安继续说道,“他从不给自己半分钟的休息时间,一直向前走,照这个趋势,30岁以前他能做到中校。以他那样的背景,根本不用这样也能一路顺风,平步青云……” “那北哥为什么……”聂羽也有些困惑。 秦安笑着移开了脸,看着军区医院的大门:“谁知道呢?” 林悦将头埋在手掌之间,他整个人都在战栗,他感到自己是在害怕,江明路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他看着一颗子弹穿过这个少年的胸膛,接着就再无声息,而现在,病房里的那个人却依然维持着平静却脆弱的姿势在呼吸。 他应该感到庆幸的。 已经足足过了24小时,林悦不吃不喝地守在外面,聂羽进来给他带了饭和水他也不动,只是1天的时间他从一个精练的战士变成了一个憔悴的乞丐。 最后是秦安走进来给了他一巴掌。 “你要相信他,你不是一直相信他的吗?现在这副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林悦无力地站了起来,他还没有崩溃,因为里面的人还在呼吸,所以他只是很冷静地对秦安道,“我当然相信他,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了。” 秦安冷笑两声,“是吗?没等他醒来,你就先不行了?” 林悦知道秦安的意思,心里很感激,他败下阵来,从聂羽手里接过饭菜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开始吃起来,接着抬头对秦安说,“秦队,谢谢!” 秦安恢复到懒洋洋的样子,冲他一挥手:“我对手下的兵一向大度,别客气!” 聂羽哭笑不得地看着口是心非的秦队,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起码林悦开始吃饭了,这是个好的转变。 队里的人都听闻了这件事,一个个情绪都很低落,江明路对他们而言是朋友,一个朋友的死已经够让人难受的了,他们都不希望又要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死去。 对这种情况,秦安倒是没说什么,军刀却先一步采取了措施。 他直接将平时的训练量提升了2倍,这下大家连担忧的力气都没了,直接倒在了训练的路上。 苏霖北昏迷不醒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苏将军那里。 那时候苏将军正在开一个会,他肩上的星星闪着,身子挺拔有力,在台上演讲字字铿锵,深邃的眉眼将他勾勒出一股子坚硬的气息来,然后一个紧急电话过来,他蹙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在连续走神,额两次后,他肉揉了揉太阳穴,直接宣布会议暂停,放到下次。 在大家疑惑的眼神里,还有个上校走来关心了他一句,“苏少将,您没事吧?是不是过于劳累了?” “不……我没事……”苏将军定了定神,勉强地露出一丝笑容,走下台的时候步履都有些不稳。 到底还是出事了。 他想。 苏七言不知道哥哥出事的事,但是当他他放学回来就看到常年不在家的父亲一身烫的笔挺的制服坐在椅子上,眉宇间有着从未见过的沧桑,他当下就战战兢兢地给躲回了房间。但今天的父亲太奇怪了!见了他不同往日的训斥,而是一句话都没说,对他一个点头就过去了,发生什么事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是故意听父亲的电话的,但电话的声音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他听见了。 “是的……好,我会尽快来,手里还有一些事……嗯,可能会耽搁一段时间……我没事,那霖北就拜托您了……” 苏七言隐约猜到了是哥哥发生了什么事,他鼓足了勇气凑到刚讲完电话的苏父面前询问,“爸,哥出事了?” 苏将军把脸一板,“你听谁说的!没有!他什么事都没有!行了,你好好在家,我出去一趟。” 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 到第三天天亮的时候,苏霖北醒了。 林悦第一个睁大了眼睛,想说的话全都堵到了嗓子眼里,一时之间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霖北对他笑了笑,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看,我活着回来了。” 林悦只是笑,他好像只会笑了,他笑着点头,“对、对,你很守承诺,但你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秦安知趣地将空间让给他们两个人,同时支走了医生和护士。 苏霖北刚醒来的时候眼皮还有些沉,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脸色还有些苍白,可看到林悦好像很多天没刮的胡子他还是笑了,“你担心我?” “废话!”林悦给他削了一个苹果,喂给他吃。 但眉宇间全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他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嘴边忽然有个东西贴了上来。 苹果香甜的气息,令人沉溺的光明,那颗悬着的心这一次终于安安稳稳地被拉回到了原位,再也没有第二次了,他想,这个人,如此的坚定执着,又是这样滴占据了他整个心,担心和牵挂,不安和忧虑。 林悦这时忽然想到了秦安的话。 “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他知道苏霖北听不见,所以林悦忽然抱住了他,他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苏霖北略微有些怔了,林悦他听不见,但他能感觉到,林悦的胸膛和他贴在一起,胸腔在鼓动,他在说话,他想转头看看他在说什么,却被林悦牢牢地按住了,苏霖北一笑,没有坚持,任由他这么抱着。 林悦说,“我爱你。” 林悦说,“我发现,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林悦说,“我知道,你可能再也听不见了,但这没有关系。” 因为我爱你,这就够了。 正文完
推书 20234-05-11 :溺宠:宠你宠不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