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宇落天堂

 文案：

 关于小书屋老板的故事。那个细长眼睛抽红河的男人……够清楚了吧…… 内容标签：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林，可乐 ┃ 配角：小怪，老板，店长，女生，传奇侠 ┃ 其它： 一 作者有话要说：开篇要和大家聊个天，百事系列到（可乐）就正式结束了。如果真有人从斗鱼开始一直看到现在，那真是很让人感动，你一定看的比我写的还辛苦。这四个故事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可乐。因为陆林。其实并不是他的人，也不是他和可乐之间的感情。是他的生活方式，这一直是我的终极梦想，也不为实现不了而难受。像陆林那样随性的生活，拥有这样一个午后。希望，你喜欢，因为我喜欢。最后，谢谢你来看可乐。PS：本文里有很多像歌词样的东西，将就吧……太耗血槽了…… ＊＊＊＊＊＊ 中山路的三味书屋曾是所有天南学生的极乐，那里有很多很多书，漫画，武侠，科幻，各种边缘文学，中外小说，甚至还有哲学，园艺，厨艺，服装等等。最后一排是天南中学历年的考题，各界学生的笔记，天南老师的评价表，人肉贡献的复习资料。更绝得是格子最下面： 历届学生的手抄本小说，没名没姓的放在那里，大多是最后一次还书的时候趁老板不注意偷偷放上去的，开玩笑的心。 三味书屋的老板是个有点儿懒散神秘的男人，偏瘦的身材，手上的骨骼有些凸显，细长眼睛，微微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对人很温和却不是很亲切，总是把头发剪得很短衬着他柔和的脸有些小聪明，喜欢在午后抽一根红河，拿本书看一下午，谁来还书就自己放回去，把钱放在桌子上的小铁盒子里完事儿。他知道学生们会把自己写的小故事小心情甚至是身怀绝迹的大侠独自飞越太空的幻想偷偷放在最后一个格子上，从不阻拦。而后悄悄帮他们摆好，偶尔夜里坐在地上翻出来看看觉得挺有意思。 这渐渐变成一个你我不说大家知道的秘密，是很多人后来温暖的回忆。学生们会偷偷溜到最后一排去看，不时发出笑声，恍然这样的事在天南那如此变态的地方竟然发生过。等自己也要离开的时候，悄悄把写过的一些东西放在后面，和老板再见，离开天南，离开中山路。 老板对此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直到一天他发现格子早早就满了，七扭八歪的胡乱塞着很多小本子，有点儿头疼的扶扶脑门，天南的学生，天才啊… 跟老板熟点儿的学生偶尔会追问：老板，你玩儿乐队那会儿跟人打过架吗有公司找你签过约吗去过迷笛吗有女朋友吗每到这时候，老板都会笑起来，觉得他们的问题很有趣，看看外面卖凉皮的夫妇，淡淡的摇摇头。 陆林觉得学生们挺有意思，问这问那却都是别的心思，绕着弯子鬼知道他们是什么念头。但他们的身影会让他想起一个男孩子来，倒真是他玩儿乐队时碰到的一件难忘的事儿。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孩子真名是什么，只记得他告诉他，叫可乐。 现在算来快5年了，陆林玩儿乐队那段时间挺受欢迎，虽然也有其他酒吧来挖他们，可本着不忘老东家没去，反正在贺兰山他们赚到够用的钱，最重要的是陆林的乐队也叫贺兰山。 除了陆林，其他人白天都有工作，一般到下午4，5点才过来。那短时间现在想来是幸福的，没什么想法，没什么要求，舞台是他一个人的，吉他一弹一下午，偶尔给看顺眼的客人唱一首，不想唱的，要是求的太狠他也唱的狠，两边都折磨得挺享受。一个男孩子总在下午2，3点的时候过来，角落里坐着，一杯可乐，发呆或者看他。最初，陆林并没有太在意，偶尔久了远远看着一些人无聊逗他。晚上他也在，还是那角落，有些隐忍的态度，并不高兴地表情，更多时候他的神情倒像是来忘记一切的。 晚上都会玩儿的疯些，小怪是这方面的好手，挑逗带歌讲故事小小的舞台快要装不下他，陆林坐在那里靠在吉他上看他学小李飞刀，咻~咻~咻~咻~，笑得趴在琴上，合着音乐跟大家一起唱（往事为了和平卖笑）这样经典的歌，轻声哼：不带你笑的这样俏好像撒娇，往事还没她身形飘摇，你是英雄不许惨叫，打打杀杀为了和平这姑娘有哭有笑，哈~哈~哈~哈~……台下也在唱大家都晃来晃去灯影下有些诡异，陆林抬眼看那角落，不禁皱眉，两个人拢着那孩子不知道说什么，这样的事情看在眼里就像揉着沙子有些刺痛，没做声跟着他们出去。 酒吧后面的小巷，处处散发着酒臭和人尿的馊味，近处看那两人抽着烟正跟那孩子调笑，还好并没有动手，似乎更想说动他。那孩子靠在墙上，双手背在后面有些抵触和犹豫，低头看着地面表情模糊不定。陆林一步步走过去，眼神略微发狠，这脸色这身形还是有一定说服力的，没费什么劲，两人都知趣的走了，只剩下他两一正一侧站着。男孩子有些尴尬，似乎想解释什么又觉得多余，看看他还是低下头。挺好看一孩子，十六七岁上下，个头还能长长，睫毛挺长，鼻子圆圆的，眼睛一直垂着猛抬起来有些焦虑，这样的表情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年纪。 陆林点起烟靠在他身边想想，说：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天天净傻乐，谁招你了，一脑门子官司。 这话说得男孩儿笑了，没什么动静，突然轻声说：可乐，我叫可乐。 陆林想他可能是用这样的方式回答他的话，不由得笑起来，这小孩儿有意思，碰碰他肩膀，问他：你怎么了？每天下午过来，不上学吗？家里人不管你。 可乐略显无奈的摇摇头，似乎也想说些什么：没人管我，不想上学。 陆林沉默了，问：你爸妈呢？ 可乐无聊的踢踢脚边的石子儿，撇一下嘴：我的爸妈是毛爷爷。 陆林明白了，把烟头扔掉，问：你上学呢？ 可乐点点头，聊起来：恩，高二了，看我们老师烦，就一变态。 陆林突然没了笑容，沉默着没说话。 可乐等不到陆林的话，好奇的看过去，却被陆林突然清冷的表情吓住了。 陆林想想，很严肃的对他说：你以后别来了。 可乐又惊又怒，有些不解，顶回去：你管的着嘛。 陆林冷笑一声，警告道：当然！这一代都别让我看到你。回去上你的学。 可乐被陆林说的有些气又找不到反驳的话，怔怔看着他。 陆林转身要走，不放心，回头强调：最烦你这样的小孩儿，每天没事儿敲墙，我当年为了上学把能卖的都卖了，就差卖身攒学费。你有学却不上，招人恨，滚。 转身后，陆林有些后悔话说重了，还是狠狠心没再看那孩子，一心希望着这样能帮到他。 回到酒吧里，小怪居然还在台上唱着哈哈哈哈哈……陆林无奈的笑了。 这话奏效了，也许吧，反正可乐没有再来贺兰山。 人在年轻时候会因为看不到未来而变得无畏，陆林深信自己就是这样。后来的2，3年他都没什么变化，只默默的攒钱，想有一天能盘下贺兰山，有间贺兰山这样的酒吧。 小怪在一所教育职业学院上服装设计，夏天毕业了，让陆林来参加他们的晚会。小怪在学校里有个小乐队，一群小孩儿挺叛逆，看见陆林来崇拜的围着问这问那，小怪在旁边有些得意的看着，偶尔嘴角撇撇。几个人商量晚上要唱的曲子，陆林和小怪搭着唱（贺兰山下月光一笑），小小的排练室开着窗户还是满头大汗，倒跟着歌词合了大家的情绪，玩儿到高兴处几个人都摇头晃脑的唱：何必让你知道我武功高强不怕熊抱，何必让我知道你狐媚飘飘不爱暖宝。他们说贺兰山下爱情修真成道，你却冷意寒冰仅是月光一笑。我要~哼哼哼，我要~，大侠我不能哭，大侠我不能逃。贺兰山上，情牵雾绕，贺兰山下，月光一笑，。大侠我不哭闹，……贺兰山上，情牵雾绕，贺兰山下，月光一笑。 陆林靠在墙上摸一把额头上的汗，有点儿热的受不了，闭闭眼睛。听着大家在跟门口来送水的人说话。看过去，竟然是可乐。可乐先开头没看见他，放下几瓶矿泉水，擦着汗跟大家说笑，和小怪说晚会的安排和变化，等陆林走近才看清楚，随后有点儿脸红，腼腆的笑了。 三年不见可乐，陆林几乎忘了这孩子的漂亮，个子果真长高了，穿着浅灰色短袖衬衫，黑色运动短裤，随意踏着双凉拖，一展宽宽的肩膀，睫毛很长，眼睛闪亮亮的，还是习惯性看着地面，但表情不似3年前，显得很有朝气。小怪拍着他跟陆林说：学弟，学图案设计的，明年毕业，对了，以前他去过贺兰山。陆林没说话看着他笑，可乐真有些不好意思了，扶扶后脑勺，忙说：我得走了，还有两箱水没发完。说完拎着要走。陆林过去帮他拎一箱，说：我帮你，正好休息一下。可乐一愣，还是点点头，假装没看见小怪稍微有点儿不高兴。 两人拎着水，走在热闹的楼道里，心里却很安静。 陆林问他：你考到这里来了？ 可乐点点头，笑着说：嗯，分数不够上本科，我爸说将来可以想办法升个本。原来有点儿失望，真来了觉得挺好。 陆林心情突然有些紧张，感觉自己第一次见到可乐，温和聪明，侃侃而谈，让他觉得两人走得这段路有些短。可乐谈到小怪有些黯然，下意识说：很早就认识小怪，经常听他说起你，现在很好，也没想过再去贺兰山。到此，两人有些沉默，参加晚会的学生各式各样的从他们身边跑过去，通道里偶尔吹过一阵暖风，汗的腻滑，粘凉粘凉的，陆林突然有些伤感，听见可乐笑着说：我到了，陆林哥。陆林恍然站住，看着他，笑笑，把水递过去。听见可乐说：我还记得那首（苹果树下），今晚你唱吗？陆林点点头，两人笑笑。 回到排练室，陆林想了想，提议加一首（苹果树下）。看看小怪透着小精明的目光，好笑的揉揉他的头发，趁人不注意，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毕业晚会很热闹，唱了（贺兰山下月光一笑），（苹果树下），人们还不让走，叫着再来。陆林站在台上看到台下的可乐，还是白天的灰色短袖衬衫，换了浅色牛仔裤，帆布运动鞋，刚冲凉头发上的水珠稀落滑下来，简单清爽的站在人群最前面抬着头有些泪光，灯光映着红红的脸，想起那年的小巷，不由眼一热，笑着清唱起来：年代久远记起苹果树下吻你的脸，日落到清晨没人把你的歌忘掉，沿海岸奔跑望见泪光建起的桥，醒来到睡去都能哼你拼出的调，姑娘，你在苹果树下，姑娘，我到苹果树下，我们的故事还没明了，只是这样的夜，它静悄悄…… 陆林的声音有些暗哑清凉穿过礼堂回廊，大家都静了，轻轻晃着身体跟着他哼。再低头看可乐，心里一疼。可乐哭了，匆匆一摸脸，低头转身很快消失在礼堂的深处，没了身影。陆林站在灯光深处，听着人们合着他无意识的歌词：这样的夜，静悄悄…… 二 清晨很早太阳出来，陆林照常开门收拾书屋。隔壁小餐馆倒了，混到两张桌子，买了两块便宜的暗红色桌布盖上，又在临街边儿上捡了3把椅子，这段时间整个中山路都在拆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这里。小怪换电脑，把旧的给了他，这样没事儿的时候还能上上网。照常打开心域看自己昨天发的读书笔记有没有人回帖，还是那个叫贺兰山的名字回他：我去看看。陆林想过这个贺兰山一定是个自己过去认识的人，当然他更希望是可乐，这有些奢望，最后一次见可乐是他毕业那天，现在算来已经快2年了，那孩子可能已经把自己忘了。 陆林最终没有盘下贺兰山。当他知道贺兰山要关门的时候非常伤心，乐队里的鼓手和贝斯手也要离开，结婚了生活压力大，不能老在外面不务正业。小怪建议陆林重新组队，陆林却提不起任何兴趣。那天晚上，对着所有人抱歉的脸，自己都觉得好笑。 这世界，谁都不欠谁的。 贺兰山最后一次演出，大家都被伤感的情绪包围着，还没开始，人们去吃饭，陆林有些胃疼，一个人守着乐器，正拨弄着一根弦，听见有人在门口叫他：陆林哥…… 抬头看，是可乐。 到外面衬着快要消失的阳光，陆林看清了可乐。这个夏天，可乐显得成熟了很多，横草绿色条纹运动衫，有点儿破的牛仔裤，帆布鞋，高挑的个子快要超过自己，额头稍稍变宽些，把鼻子也拉长了，牵牵嘴角，柔和有些伤感的冲着他笑，眼神深处有些期待但都很好的隐藏在笑容里。 陆林笑着问：毕业了？ 可乐点点头，习惯性垂着眼睛，思考着什么，抬头说：我想今天应该来看看，真巧，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陆林有些慌乱很快掩饰过去，打量着他，问：准备好找工作了吗？ 可乐摇摇头，说：我明天的飞机，要去法国上两年学。 陆林心一凉半天没说出话，只含糊的哦了一声，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可没问出口。 可乐揉揉鼻子，勉强笑着，说：没有贺兰山还有别的地方能唱。 陆林摇摇头，说：不唱了，以后找点儿别的事情做。 可乐有些惊讶侧过头看着墙角处破损的地方，话短命长的样子，犹豫的掏出本书递过去，轻声说：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的，高考那年买的，后来一直没看，能送给你吗？ 陆林笑起来，还是头一次有人送他书，接过来看见深蓝背景一张花园的图案，夏天的色彩，名字很有趣：（谁家小院）。 可乐看着陆林用手划过书的封皮，说到：我看着书皮好看就买了，一直没看，是个英国人写的。 陆林笑着看向他，说：没关系，我看。 可乐似乎松了口气，像是托付成一件重要的事情，终于放心下来，说：那，我走了，晚上得收拾东西，不看你们演出了。 陆林突然一阵失落很想挽留又做不到，只能点点头，看着可乐最后冲他笑笑，招招手，转身离开。 陆林看着可乐的背影，想以后见面的可能几乎没有，要好好记住他背影，第一个送他书的人。 那天晚上，临近的酒吧和饭馆的人都来了，竟有一群人开着车从天津赶过来，5，6辆车连着甚是壮观，贺兰山把桌子和椅子都搬到外面去，里面还是站不下。 夏天的贺兰山被彩灯打火机小手电一圈圈环绕着，玻璃杯里面的啤酒映着灯光把眼睛变成橙色，好多人哭了，台上因为人们来来回回的奔走变得灰沙风走，乐队一首一首的唱着，（往事为了和平卖笑）（苹果树下）（贺兰山下月光一笑）（我是陆林你是好汉），台下的人们哭腔的跟随着：我是陆林，你是好汉，骄阳似火我苦练身段儿，我是陆林，你是好汉，兵临城下你摇旗呐喊。江湖传了一百年，我是陆林，你是好汉…… 陆林的眼睛一直湿润着，越过人影憧憧看着旧时的角落，总好像看到少年坐在那里独自神伤。很多人回想起贺兰山最后的夜晚，都不会忘记陆林在台上寞落的神色，他的那些歌，很多人至今还记得，可那晚上他现场清唱的那首却怎么也找不到，再管他要，他却笑着说他忘了，随口唱的。 “那小孩儿没事儿净胡闹，差点儿被坏人拐跑。那小孩儿漂亮眉眼带笑，差点儿被我忘掉。时间过眼云烟你如此别样，故事零落无章我如此慌乱。远目轻帆隔了时空你的样子让我留恋，静山高远流离变幻我的故事你别扔掉。” 可乐离开的那个夏天，陆林的乐队解散了，贺兰山关门整修，再开始营业名字也改了，样子像个洋酒吧，陆林再没去过。 空下来的时间，他一觉睡到中午，然后抽根红河，悠闲的看起（谁家小院），开始只是好玩儿，而后完全看进去，一种等待，一种幻想，小院子里两个人，一只猫，喝着茶聊着下午时光，到后来才知道，其中一个只是幻影，是去世多年的情人，活着的强尼先生用这样的方式让他活在自己的空间里，每天下午喝杯茶，对着空椅子聊聊天。最后，强尼先生决定不再喝茶了，笑着对他说：明天不来了，这些年真是谢谢你。对面的人也笑了，回答道：不，应该谢谢你。 陆林看完最后一页，眼泪流下来，迅速擦去，一种不能抑制的思念和异乡情节很长时间不能自拔，他想给可乐打个电话，聊聊他的这本异国童话，聊聊彼此看完后的心情，他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哭了。很久才平复下来，想起最后可乐说他还没来得及看，心里暗骂可乐坏到家了。 三 中山路的一个动漫屋要转让，陆林就把它买了下来。小屋的主人知道这一带可能要拆迁能把它卖掉很高兴。陆林左右观察怎么都能再撑上两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后面的半年，陆林逛遍了北京所有的旧书市场，甚至没放过论斤卖的书，一本本的挑，一夜夜的清理这些淘来的书，为它们补页修书皮分类摆架。 周末的时候，乐队的人过来帮他把墙重新刷一遍，小怪站在高处擦玻璃唱起歌来，引来几个路人，突然高兴的指着他们兴奋的叫： 贺兰山。大家都笑了。小怪得意的一歪差点儿掉下来。学生们纷纷过来看热闹，知道老板玩儿过乐队都好奇打量，指指点点。这让小屋一开始生意就好的很，带着周边的茶座和饭馆也小火了一把。小怪问陆林小屋叫什么，陆林突然想起前天他从旧货市场淘的鲁迅全集还带着高平图书馆的戳，随口说叫三味书屋吧。鼓手拿出本卫斯理的科幻，玩笑的晃晃问：鲁迅也看这个？陆林赶快阻止他，他的书很脆弱经不起这么折腾。小怪很认真的想想，说：那，我们供张鲁迅的照片，每天给他老人家烧本武侠怎么样？陆林不可思议的看着小怪，呵斥道：你有病啊。 晚上大家坐在书屋门口喝对面陌生人送来的啤酒，有些人没有离去，似乎等着什么，大家都心领神会。陆林看着今晚月光充足，把啤酒瓶顺着排开形成一个小舞台，不够的有人过来把他们的摆上。小怪和陆林相视一笑，跑进屋拿吉他，隔壁茶座看出动向，也不闲着，送来7，8个手电，和一圈彩灯，一台旧的充电电子琴。人群兴奋起来，他们就这样唱起来，一把吉他，一台充电的电子琴，女孩子献出来的铃铛手链儿，为了献出手链的女孩子们，他们唱最初的（小可爱）：小可爱，悄悄无奈，小可爱，探头偷看。邻居家的猫，朋友家的狗，你身边的男孩儿啊~~诶呦~他只不够瞧，嘿，嘿，你可猜到，那路上的帅哥啊~~~~在~~等~你~挑…… 再唱后来的（自古只看英雄来），一首首接下去，最红的（贺兰山下月光一笑），最伤感的（苹果树下）直到后来电子琴没电了发出奇怪的转音，大家都笑起来竟然有人学没电的电子琴音。只剩下陆林的吉他，清简的拨弄着：多少空竹袖简一品山河笑，一将成名万骨枯只看英雄骄傲。你低首回眸千百传不见他话别尽血，熬不过秋冬春夏为何留美人藏娇。 那夜是怎样结束的大家都有些朦胧，只由着一种感伤的情绪轻轻环绕，是旧时光让夜变凉，等天亮就没事儿了。 清晨陆林挣扎着起来，却被小怪拉回去抱住，只好缩回被窝里安抚一下他的背。两人昨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头疼的实在不想起床，抱着对方也是汗津津的，陆林想着小怪下午还有个面试，赶他起来穿戴整齐．小怪不满意陆林总是这样心不在焉的样子，找他并不拒绝，可反过来的次数却是少的可怜． 陆林继续着自己的补书大计，用各种方法争取把书还回原样．从旧书和论斤买的书堆中找出较为完整的，一个上午竟然发现了一套红楼梦，缺一本的三国演义，水浒已经烂的不行补都白费，想着再去找找，加上上次收的西游记，正好凑个四大名着．可惜了三国演义，差一本就一整套了．陆林晚上上网玩儿，自从在心域写了（谁家小院）的读后感，他一直在心域玩儿．那里是大家交流关于书的论坛，有介绍新书上市，有旧书交换，二手书买卖，北京旧书市场的动态等等，反正所有关于书的信息都能在这里找到．陆林也把自己整理书的经历放上去跟大家交流．浏览帖子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叫贺兰山的人在他的读后感下面回帖：这样的小院子我这里倒有一个，可是没有猫．陆林的血一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可乐，又不确定，没跟帖．站内收到一个消息，还是那个叫贺兰山的，说三国演义的事情，帮他查了查编号，应该去地坛哪儿边找找，那一带有人收过三国演义． 陆林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叫贺兰山． 那人很快就回了：因为喜欢你唱的歌． 陆林笑起来，果然是以前听歌的人，可他是可乐吗？ 陆林按照贺兰山说的去地坛四周的小店看看，一个下午耗在那里，没看到三国演义，倒是又淘了一大堆的书。正要离开的时候，有人追过来问起那套鲁迅全集。这是一次收获，他也没想到那套鲁迅全集竟然可以卖个好价钱，陆林唯一担心的是他的书太破看不久。后来那人来他小店，收走了他的鲁迅全集和缺一本的三国演义，为了表示感谢，回馈了他全套新的四大名着小说和鲁迅全集，另外附送了一整套三毛全集和张爱玲的几本小说，虽然是库存，但比起陆林自己淘的可新多了。小怪知道那几本旧书值将近一年的开销睁大了眼，也不嫌脏了，帮着陆林补了半天书。陆林却暗笑，天下没有掉下来的馅饼，那人如此好心肯定占便宜的不是他，但这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自己手里的书能新一些，看得久一点。价值在看嘛。 那段时间，不能有晚上。陆林一到晚上嗓子就生疼，小怪在他身边抱怨着没有出路，不知道真去唱歌了能不能红，有个经纪公司来找他说起陆林的歌。 这些话陆林听得不真切，他被自己淘来的书迷住了。这些年过得太随意，没想到自己还挺好学的。小怪的旧电脑帮了大忙，再不用跑到网吧去。趴在屋里也不嫌慢，一点点记录自己看过的点点滴滴。陆林想自己有极大的热忱去写读书笔记，也许并不是因为爱看书，可能只是那个叫贺兰山的人在跟着他看。他看贺兰山的介绍并不是法国有些失落，不知道可乐在法国学的怎么样，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谁家小院）以后，陆林不敢再看小说，那种代入感让他有些害怕。期间，小怪领来一个人，是个唱片公司的。想让小怪和陆林去录歌，陆林的兴趣不大，看着那人好像在用小怪钓自己，有点儿不安和讨厌。唱歌这样的事是极爱的，不想掺和其他的杂念，陆林拒绝了。那人走后，小怪絮叨了一晚上，让陆林也觉得内疚有些对不起他。 夜里，陆林看书，小怪拨弄了一会儿吉他。突然爬在他后背上，说：我们结婚吧。陆林好笑的回头看看他，简单的点点头，爽快的说：行！小怪惊讶的追问：真的真的陆林忍着笑点点头，说：嗯，等你把身份证拿到手，立刻就去。小怪狠狠的咬他耳朵，还粘在他身上，接着说：对了，你那几首歌给我吧。陆林回头看看小怪，问道：你要它们干什么。小怪简单回答：唱啊。明天有个唱片公司要我试音，我想唱（苹果树下）。陆林无所谓哦了一下，点点头，没说话。 那天晚上，小怪很乖，很卖力的讨好陆林，反而让陆林不好意思起来，两人在一起久了非常了解彼此。只一个人的时候陆林会想他们不适合，小怪小孩子，有天分，长得也漂亮，对一切都用憧憬，如果有人好好培养，说不定能红，可现在天天跟他混在一起跟提前养老一样，而自己的未来，连他自己的都没想明白，怎么好带着个人一起想呢可一个人又太寂寞了，舍不得让他走。 第二天，小怪早早去面试。陆林把屋子打扫一遍开始上网。说起那天换书的事情，大家都纷纷责怪他，有人说亏了，有人说他不爱书。陆林好笑的看着留言，本来他就不爱书，至于增值这样的事他没那个耐心。来回看了两遍怕有漏掉的，没看到贺兰山的帖子有些失望。 这两天，看了本关于旅行的书（像蝴蝶一样生活），一个公司的副总一次公司培训去了趟云南，不知脑子那边儿开窍，工作辞了，给她女儿办了一年休学，带着女儿国内国外的背包游了一年。回来后，母女两个一起出了这本书。因为写的人年龄差距很大，所以文字一会儿活泼，一会儿深沉。正应了那首歌（两只蝴蝶）。非常好玩儿的是，最后一章作了个简单的解释，陆林非常惊讶，那些活泼跳脱的文字竟然是妈妈写的，而深沉的那一部分竟然是她女儿写的。 陆林把自己觉得有趣的地方敲到网上，说母女间文字的差异性，自己有种被骗的乐趣感。下午，学生们来的多，偶尔会在他这里弄弄笔记，聊聊天。那两张桌子给了学生们很大的乐趣，放学的时候总能满满凑两桌子脑袋，弄笔记换书。这时候，陆林都会免费给他们提供热水，并向他们保证，明年要是收益好，可以提供果汁。有个学生家里面是倒书的，总会有很多书最后被按斤卖掉。他拿自行车全给陆林拿过来，来回了好几次，每次都满头汗，陆林感动的一塌糊涂，许诺小屋的书他随便看，结果那孩子说高三了没时间。 这样的事，陆林都一字不落的写到网上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有如此倾诉的欲望。贺兰山一直准时的回帖，给他写短信，去只字不提彼此的生活。（像蝴蝶一样生活）这本书，贺兰山看了陆林的介绍也去看了，和他聊了很多旅行的见闻，说起写出的文字会跟着生活起伏而变化，而质朴的写作方式是对自己的一种坦白，有见文如人的感觉。这才是这本书的闪光点。她们的生活是很多人的梦想。 陆林看着笑了，回他：那你一定走过很多地方吧。 贺兰山回：不多，但真是出去走了走。 陆林手快问他：你现在在哪儿 发出去，陆林就后悔了。贺兰山没有再回他… 每天上上网，把小企鹅放出去逛逛，成了一种习惯。可贺兰山这个号码也很奇怪，加了QQ也不怎么上线，大多时候只是回帖和用站内私信聊几句，习惯一样跟着陆林一本本的看书，他看什么他就跟着看什么。回的最多一帖是：我也去看看。就这样，陆林跟着魔一样，一本本书的看下去，不喜欢的也不写，怕写了贺兰山又会跟着看。要看就看喜欢的，这样能多聊几句。偶尔也想象一下，贺兰山喜欢看什么呢没见他写过读书笔记，只是很执着的跟着自己一本本看下来。有些好笑，真的不是可乐吗 小怪的事情发生在冬天，很久没见他来，给他发短信回的有些含糊。后来乐队的鼓手有些气愤的拉着小怪去找陆林。说来说去，陆林才明白。小怪把他的歌说成自己的，和一家唱片公司签了约。单曲发出来，被鼓手看见了，拉着他来跟陆林说。陆林看着小怪惨白的脸，有些失落和伤心，平静的解释道：这事儿他知道，已经和他商量了。鼓手和小怪都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林，鼓手气哼哼的走了，回头发狠话：再也不来看陆林了。陆林无奈的笑了，这样的话他总说也不嫌烦。 小屋里只剩下小怪和陆林两个人，陆林很温和的劝他别放在心上，一开始跟他说他也会同意的，一直想能给他些什么，没想到这么简单。 小怪哭了，哭的有点儿疯狂和绝望，不停的说：他没想这样，那天唱了（苹果树下），对方问是不是他写的，他太想签约了，脑子一热就点头了。不知道为什么，陆林想起那年夏天他站在台上唱着（苹果树下），台下可乐目光盈盈，感伤处转身离开的身影，有点儿伤心。温和的安慰着小怪，叫他别往心里去，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将来争取出好多唱片…… 小怪哭累了，伏在陆林怀里，抽抽得，轻声求他：哥，你给我唱（苹果树下）吧。 陆林笑了：苦心记起分开后你掌中温凉，喧闹到静默我多想靠在你的肩上，爱情背弃时间失落在心中的味道，最初到最后怕看你泪中带笑，姑娘，你看苹果树下，姑娘，我在苹果树下，我们的爱情没完没了，只是这样的夜，它静悄悄…… 四 小怪很长时间没来，不知道忙些什么。两人再见面不如以前亲切，小怪想把自己出唱片的钱给陆林，可是被陆林拒绝了。 没有小怪的日子，陆林有点儿失恋的感伤，上网更勤。夏天学生们毕业，给他拿了几本图书馆的书，说是跟图书馆的老师吵架，一气之下没还，现在也不想拿回家，放到陆林这里来。陆林苦笑不得，这小屋成了销赃的地方。几本都是复习的书被他放到后面的架子上，另外两本书一本前面的书皮被撕掉了，讲一个英俊的杀手后来被杀掉的故事。另外一本（土地的记忆），陆林看了两天。这本书详细记录了很多国外的庭院设计；土壤和园林种植的关系等等，因为有很多国外庭院的照片，陆林看得饶有兴趣，边看边想着可乐可能在那个庭院里喝杯咖啡养养邻居家的猫。关于那些植物和专业的分析陆林都跳过了，可那些关于庭院的描述陆林都没有放过。多少有些寄托梦想的感觉，这时候来一根红河再好不过了。可乐出国几年了？什么联系也没有，肯定已经把他忘了，本来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可以记住的东西。 陆林把（土地的记忆）放到网上去，贺兰山竟然看过。他告诉陆林这本书最开始是用英语写的，是个中国留学生的毕业论文，叫魏骄阳。陆林不由笑了，回他：本来是个中国人，用英文写了，还得有人给翻译回来，这不瞎折腾嘛……贺兰山回他：其实大部分看不懂，只是很着迷他写的那些小院子。这话说到陆林心里去了，他真的很想知道贺兰山到底是谁。这样因为猜想引起的激动一次次冲击这他的心脏，再不问会死人的。 陆林的手有些发抖：可乐？ 短信接收半天没有亮起，终于对方回信了：陆林哥，是我。 ＊＊＊＊＊＊ 陆林因为和可乐在网上相认激动的晚上没睡好。 可乐告诉他在巴黎呆了一段时间，法语实在太难学了，重新找了个英语国家，没去成英国，去了爱尔兰。现在他在爱尔兰的首都，都柏林。原来一起上学的同学知道陆林的事情，就在心域找到陆林，一直跟着他看书。陆林没有问他隐瞒自己的事情，小怪的事情也不好说。两人又一次联系上的感觉很快乐，其他的事情都想着以后再说。 两人真的开始聊天又有些局促，似乎很多话都消化不良的样子，弄得陆林都后悔相认了。 说起书来，陆林问他：一直看我看得书。你有什么好的介绍给我吧。 可乐想想，说：有一本，是同学给我的，科幻的，你看吗？ 陆林忙问了名字——（传奇侠），是说一个人拥有自由穿梭在不同空间的能力，他在不同的空间给自己打造了不同的身份，其中一个就是大侠，除暴安良，劫富济贫。可乐说的高兴描述了很多关于大侠的轶事，陆林看得头晕眼花，努力跟上节奏。决定看看再说。 陆林问学生才知道，（传奇侠）非常有名，学生几乎人手一本。没到第二天，陆林就从学生那儿拿到了第一本。一个晚上的时间，陆林都在看这本（传奇侠），一直耐着性子往下看想着这是可乐爱看的，一定要看完，最起码要看完第一本。结果，陆林差点儿死在这本书里。 这位传奇侠，一直在穿梭穿梭，他到底有几个身份，可能作者自己都数错了。陆林明明数了有7个，结果作者自己说有6个，害的陆林又去数了一遍。他每穿梭一次，陆林就混乱一次。更让人绝望的是，他还会穿梭回来。这不是直线穿梭，是循环穿梭。 第二天，陆林中午才醒来，上网看可乐留言，问他传奇侠怎么样…… 陆林无法回答，想了想问： 有没有数过他穿梭了几次。 可乐想了想，说：应该是8次。 陆林傻了，说： 难道又数错了？不是7次嘛。 可乐很认真的数：平面自生体不算，不小心触犯了法律的那个空间不能再穿梭了，还有8个空间啊。你才看了第一本，后面那本又有新的穿梭。 陆林看看屋顶，非常困惑，问道：什么是平面自生体…… 可乐很有耐心的解释道：根据作者自己的解释，就是他自己和他出生的那个世界，一切都是从这个世界开始的，所以对传奇侠本身来讲是个自生的本体，是意识的原认知本体，你看第一本的第5章，作者就怕你们看不懂解释了一下。陆林的头疼的直飘，老实的说：不看了，真看不懂。可乐那边笑的哈哈的，说：可他有一个穿梭是歌手，我看了好几遍。陆林笑笑，没说话。 和可乐相认的这一周，陆林前所未有的快乐着，每天早晨补书打扫小屋，下午抽根红河看会儿书，可乐上线了两人聊聊彼此的生活。只一直没有问小怪的事情，陆林也不敢问可乐在那边儿的情况。好像两个书友，听着还挺高雅。 周末天色已晚，这天陆林的胃有点儿疼，决定早些睡。正在摆几本书上架，电话响起，是一个酒吧的人打来的，要他来接小怪。陆林迅速拿上钱打车来到那家酒吧，小怪已经醉的不省人事，陆林抱着他和那些人周旋，有些绝望。趁着小怪醉了，那些人信口要价，几乎把陆林带来的钱全部骗光。陆林实在没办法，一心只希望两人能安全脱身就好。 没钱打车回去，就背着他一步步走回去。路灯都显得十分模糊，实在背不动了，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胃更疼了。陆林抱着小怪，突然非常伤心，两人坐在马路牙子上，冷冰冰靠在一起，说不上的凄凉，这让陆林想起第一次见到小怪的时候，个子很小，瘦弱却异常活泼，不管世道多艰难，他都像颗小石头一样坚强的活着。乐队没了，他偷偷哭了很长时间，第二天还是精精神神的顶着红眼圈儿逗自己开心发笑。陆林抱着他坐在地上，在凌晨2，3点的街上哭起来，似乎带着后知后觉的疼痛感，无法梳理自己纷繁复杂的哀伤的心情，失去的美好岁月都注定不会再回来了。 人坚强不过石头，快乐不过小鸟。我总认为阳光可以穿透一切，它穿不过时间的沉默和小鸟的嗓子。—管桐（树的记忆）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回到小屋，陆林强打精神安顿好小怪，也不看时间还是凌晨，拨通了那家唱片公司的电话，同意把他以前写过的那些歌全给他们，唯一的条件就是再给小怪一次机会。 小怪在陆林还睡觉的时候离开了，没再跟陆林说什么，也没给他留什么信息。只跟原来的鼓手和贝斯手说，他没脸见他。陆林听这话，不由笑了，这傻孩子。 那年也不是陆林的本命年，却倒霉透了。本来只是胃疼后来演变成急性肠胃炎，不得不住院观察。陆林倒还想的开，拿了本书去住院，每天安静的输液看书。 鼓手的老婆是医院的，给他走了后门，偷偷调到人少的病区。另外一张床一直是空的，一个人住着还挺享受。那天晚上陆林要了片安眠药，睡的瓷实，听见来来回回有很多人进出，但眼睛就是睁不开。第二天早晨起来，发现他多了个病友。20出头年纪，脸色苍白，好像受了惊吓，一点点响动都让他闭着的眼睛抖一下，陆林好奇，看他挂在病床上的名字：姜引。 五 陆林靠在床上看着对面的姜引，从他醒来就一直非常安静，问什么也就是点头摇头，眼睛一直看着窗户，也没人来看过他。陆林把书看完了，无聊找姜引聊天。 姜引在窗户透过来的阳光中显出一种通明的白，陆林这才明白，他不是苍白，而是皮肤真的白。 陆林偶尔会帮着姜引倒杯水，小怪的到来引起了姜引的好奇。小怪是来道别的，广州有个演唱会和商演，他不顾陆林阻拦死活给他交了住院费，陆林有些无奈。 小怪走后，陆林看见姜引正好奇的看着自己，笑了。似乎带着异乡人他乡遇故知的温暖感，两人开始彻夜聊天。姜引只字不提自己进医院的原因，陆林似乎猜出几许，人世无常，总有人会遭报应的。 两人讨好小护士弄到些茶来，下午时候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姜引跟他说起方奕的点点滴滴，弄不清自己如何讨好卖乖就是看不到他的笑脸，反而让他讨厌。陆林很想告诉他这么个追法不像讨好简直是骚扰，可看着姜引难受的样子，决定还是保持沉默。受到的伤害让姜引有些心灰意冷。陆林自己的未来也暧昧不明，两人靠在一起，看着渐渐远去的天光，多少有些温存。 姜引问他对可乐的感情。陆林心里有些难受，很多天没上网了，可乐看不见他会不会着急，想到这里有些牵挂。 正想着来了个陌生的男人，问：谁是陆林 陆林犹豫的走过去，他不认识这人，那人递过来两本书和一些水果还有一盒好看的糕点，笑着说：是朋友托他捎过来的。陆林好奇问是谁来人笑着说：是可乐。 剩下两人，姜引饶有情绪的看着那两本书： （传奇侠），吃着糕点和水果。陆林却一味想着送东西那人和可乐是什么关系，这让他有些失眠，决定提前出院。姜引一个晚上几乎没睡，一直在看（传奇侠），第二天早晨迷迷糊糊的说太好看了。陆林不可思议的看着姜引，突然觉得代沟这东西还是存在的。陆林留给姜引一个地址，告诉他，哪儿也不想去就到他这里来。陆林走的时候，姜引因为累坏了还睡着，爬在枕头上像个孩子，看着比刚来的时候心情好多了。 回到小屋，几天没回来，小屋里面落了一层灰好像鬼屋，陆林边收拾边打开电脑，可乐没在线上。算算时间也许在上课吧。陆林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看到可乐，坐不住，慢慢的把屋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 下午时候，可乐上线。陆林迫不及待问： 怎么知道我病了 可乐却自信的很，说：你的事我都知道。 说到此，两人都沉默了。陆林想了想，说起小怪的事情。可乐沉默着没有说话。陆林的心一直往下沉，想着两人到底是错过了。陆林很想问问那个男人的事情，可乐没说怎么好开头呢。 说起（传奇侠），可乐笑他把书留给了姜引。 不知道是小怪，还是那个男人，两人之间有些难言的尴尬，都揣着为对方着想的心思，朝着反方向错过。 陆林突然憋得慌，小怪走了，可乐异国求学，自己一个人终年守在小屋里隐士一样，他想出去走走。 姜引出院后真的去找陆林，两人在小屋里一个坐在收银机后面，一个坐在窗边上网，一呆就是一天，倒也自得其乐。姜引来到小屋让陆林的日子好过些，有个人在身边心里踏实。姜引很自然的负担了一部分小屋的开销，挺不见外。 陆林开始计划自己的行走大计，可乐听后等很久才给陆林回话，一定要找有网的地方走。陆林笑了。 陆林准备着离开，周末正跟姜引把书整理好，交代姜引注意后排架子上的书有些已经不能看了。姜引不住小屋，所以他把后面的床收了起来。挪出更多的地方放书。两人正忙着，上次那个给他送书的人又来了。站在门口叫他，手里拎着一个黑包。好奇的打量他和姜引两个。陆林有些迟疑的走过去，男人40岁出头的样子，头发有些长，眼角的皱纹并不招人讨厌，脸上刚毅的表情还留着些艰苦岁月的痕迹，整个人很有气势，是陆林没见过的一种人。 男人把手里的黑包递给陆林，简单的说：可乐让我把这个给你。 陆林突然有些恼火，也没问是什么，直接拒绝： 我不要。 那男人被陆林突然孩子气的语调弄笑了，说：怎么好，你不是要出去嘛，路上有个笔记本好上网。 陆林还是有些心烦，说到：有网吧就行了，再说也不一定上网。 那人不易察觉的叹口气，说道：拿上吧。我再拿回去怪沉的。 陆林看着他，实在拿不准这人到底是谁。最后还是摇摇头，说：我也嫌沉，我是出去玩儿的又不是去练力气的。说完自己笑了，略有些讽刺的说：你下次让可乐送我个男人吧，得有人帮我提行李。 那人愣了，听见姜引扑哧一声在后面笑了。回头看姜引，姜引立刻收了笑脸，一本正经的站在傍边。 那人要走，陆林实在忍不住，追出去问：你和可乐是怎么认识的。那人突然狡猾的眨眨眼，说：从小就认识。说完更快的走掉了。留下陆林一个人发愣。 姜引从窗口探出头来，笑着跟陆林说：你直接问可乐不就行了。 陆林看看姜引没说话。 下午碰到可乐。陆林解释不想带太多的东西。 网络上聊天看不出对方的情绪，可乐只淡淡的，说：是我没想清楚，下次会跟你商量一下再说。 可乐问陆林：小屋留给谁 陆林说给姜引，他用来等人。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间多了些伤感，好几年不见了，彼此之间有太多的问题，又都不好问彻底，真像对儿网友，还挺神秘。 可乐有些担忧，问他：真的不上网了 陆林安慰他： 说不上网那是气话，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先找网吧，都会告诉他。 下线时，可乐告诉陆林那男人是他舅舅。如果陆林想走得更远些，可以考虑到爱尔兰来。 陆林突然高兴起来，虽然他觉得去爱尔兰有点儿扯，但对未来的旅行还是充满期待。 就这样，陆林带上自己所有的现金和简单的行李，两本比较薄的书，都放在姜引给他的旧双肩包里，在星期一的中午离开了北京。 作者有话要说： 六 2009。11月平遥古城 陆林一直在平遥一家家庭旅馆里呆着，价格便宜后来因为维修管道没有热水还打了折。陆林在古城里一家简陋的网吧里给可乐写信。两人的时间很难碰到一起，只好写邮件。可乐笑他到哪里还是那样。陆林不觉得，在古城里快2个月，每天很早起来在清冷冷的街上逛，店铺还没有开，有些潮湿的石砖路看着有些脆弱走起来有点儿小心翼翼的。青灰色砖墙的房子一个个挨得很近很近，走在小巷里总有和往事狭路相逢的错觉。早晨一点点冷起来，陆林买了一件暗绿色的外套，很想给可乐看看，可是没有相机，还是算了。 陆林看完了带来的其中一本书（追逐贝壳的记忆）， 非常安静的一本回忆录，一个女孩子在她爸爸住院的那段时间，按照爸爸口述真实记录了一段年轻时做灯塔守夜人的经历。傍晚时在海边散步，给年幼时的她捡一些贝壳。记录天气和潮汐，每天写一些关于海边的散文，写自己的爱情和对一位去世朋友的怀念。晚上有人急诊不小心电话到他这里来，如何想办法找到医生，在他从楼上摔下来的深夜，好朋友茂先生是如何开车奔过来相救，花园里的好太太怎样一次次烦他帮着找她的猫等等，这些平凡的人，在女孩儿幼年模糊的记忆里跟着父亲的描述慢慢清晰起来，结尾处，女孩儿突然明白，爸爸为什么会让她帮着写这本根本卖不出去的回忆录，记住生活，记住生活中那些在你周围的人们，你的世界才会变成一道风景线。 陆林边看边告诉了可乐，正赶上可乐考试。闹得可乐非常痛苦，看一会儿功课，看一会儿那本书。结果，糊里糊涂考完试，书反而记得很清楚。可乐抱怨：要是考砸了，陆林过来给他做饭。自从可乐建议陆林来爱尔兰，一直在试图说动他。陆林还是觉得出国这件事太扯了。 两人聊起这本书，可乐说夏天的时候他去过一次海边，海风咸咸的，站在沙滩上本来有些伤感，突然跑来一条狗呼哧呼哧的把大家都逗笑了。陆林问他伤感什么。可乐很快回：你说我伤感什么。。陆林被他越来越直面突击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同时也觉得挺新鲜。 陆林问可乐，你回国吗 可乐回他：我想想，到时候再说吧。 陆林突然有些失落，可乐，没有非常笃定的回答他：回，当然回来… 也许，希望只是也许，两人只是彼此的一道风景线。 11月以后，古城里人变少了很多。不宽的小街变得好走而且有韵味，陆林去邮局给姜引寄了张明信片，信步在街上溜达。原来街口的服装店关门，装修后竟然是酒吧叫：太想，因为好奇过去看看，竟然是原来贺兰山的老板。两人面对面碰上半天没说出话来。 从惊讶中缓过来坐在外面的木头桌子上面喝茶抽烟聊天，老板苦笑说那年失恋了，酒吧生意也不好，决定关门以后干别的，结果这几年干什么都赔，剩下的钱就够在这里开间酒吧了。陆林笑他活该，当初说好的，等他有了钱来接手贺兰山。 老板一摆头，无奈的打趣陆林：得了吧，你那个攒法，鬼信你。 陆林自己也笑了。说起小怪，老板有些感慨，说酒吧能出个小怪也算是造化，现在经常能在一些综艺节目里看到他，和以前很不一样了。陆林眯起眼越过烟雾看着远处的天空，想起以前大家一起唱歌的日子，小怪在台上学小李飞刀，咻咻咻咻~~，真笑出声来。 下午，零零散散一些人来消磨时间，陆林呆着也是呆着，随手拿起店里的吉他，看看大家，轻声唱起（梦一场）：我们都曾经寂寞而给对方承诺，我们都因为折磨而厌倦了生活，只是这样的日子，同样的方式，还要多久，我们改变了态度而接纳了对方，我们委屈了自己成全谁的梦想，只是这样的日子，还剩下多少，已不重要。 街巷中，冬天冷凉砖墙和旧木头的味道，抬头看着屋楞衬着瓦亮的蓝天没有云没有鸟儿飞过，小的灰尘轻轻飘过，一丝丝风吹过耳朵听见时间悄声说话： 我能原谅，你的荒唐，荒唐的是我没有办法遗忘，早知道是这样，如梦一场，我又何必把泪都锁在自己的眼眶，让你去疯，让你去狂，让你在没有我的地方坚强，让我在没有你的地方疗伤。 就这样，陆林在太想酒吧呆下来，每天和老板两人一起打理酒吧的一切，下午或晚上，天气好或心情好的时候，搭着吉他唱歌给大家听，很少唱自己原来的歌，大部分是应景唱唱。后来干脆搬到酒吧来，正好后面有间小屋子，老板嫌冷，陆林不怕。陆林在周末时出城去旧货市场看看，淘到一台留声机，拿回来两人鼓捣了一个下午竟然能用，兴致来了又跑去买碟。都好了，竟然引来不少客人。 那个冬天，也许是老板的厚道，陆林的歌，留声机的新鲜，不知道那个原因更重要些，太想酒吧竟然在冬天萧条的季节里挣到了钱，付了租金抛去成本，两人还分到不少，陆林坚持老板给多了，老板一笑大大咧咧的摆摆手。 可乐知道陆林留在平遥和原来贺兰山的老板混在一起立刻笑话他： 我说你到哪里都一样还不信。陆林撇撇嘴，想着很不一样了。贺兰山关了，陆林有点儿心灰意冷很长时间不愿看到酒吧，现在看到老板突然好像很多恩怨都消失了。他承认，说到底他的确一直介意贺兰山的老板卖掉贺兰山。可乐笑他死心眼儿。 1月份酒吧多了个常客，一个17岁的女孩子，每天很安静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要杯茶，看书写作业。陆林有时候在外面唱歌，她就凑过去坐旁边听。大家熟了，老板逗她，每天来酒吧背书效率会很低，何况陆林偶尔还唱歌吵她。女孩子笑着说，一点儿也不，这里学习很安静，比图书馆安静。陆林好奇她看什么，拿过来一看吓一跳，高中物理百天练习通关，不可思议的问她：真能看进去吗你爸妈知道你在酒吧里学习吗女孩儿笑了笑，随意的说，爸妈忙，她跟奶奶过，奶奶不怎么管她。 陆林看着女孩子看书的样子，突然想起了可乐。晚上小巷里，这个年纪的可乐靠在墙上，看着地面，忧郁和不安的表情，心里有些难受。昨天，他想要张可乐的照片，结果可乐没给他，轻描淡写的说来了不就知道了。虽然并不是常联系，但陆林还是感觉到可乐的变化，不再是那个听自己唱歌会哭容易动感情的男孩儿，而变得更有主意，说话做事都有些大人派，每想到这些都让陆林有些脸红心跳，恨不能马上看到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林没有同意去爱尔兰找他，可乐的情绪一直不高，高兴时说的多些，不高兴就是个嗯或哦。这时候陆林才能看到一点儿可乐旧时的影子。 周五下午，女孩儿帮着老板把门前的砖排好，拿个小锤子把砖拍进去。陆林问她是不是7月份参加高考，她点点头，说想考北语。老板一听来情绪，说敢情好。随手一指陆林说：他就是北语的。女孩儿眼睛一亮。陆林哎了一声，笑着说：我是北语的败类。北语挺好的，那边儿五道口有个麦当劳经常有人在那儿谈情说爱。 三个人说的高兴，陆林兴致来了，拿起吉他，笑着说：来，送你一首歌： 那小孩儿没事儿净胡闹，差点儿被坏人拐跑。那小孩儿漂亮眉眼带笑，差点儿被我忘掉。时间过眼云烟你那么别样，故事零落无章我慌乱异常。 唱到这儿，女孩儿一下打断他：根本不是送给我的。 陆林也笑了，跟她说起可乐，说可乐看的（传奇侠）。 一说（传奇侠）老板来情绪了，也扑过来打鸡血一样，语无伦次的描述：可好看了，穿梭了好几个街区，不对，是空间。那个平面自生体后来可以灵魂出窍。 陆林打断他：你也爱看 老板扑楞扑楞点头，激动的说：好看，可好看了。 陆林沉默了，看来不是代沟问题，下意识问：那他到底穿梭了几次 老板想想说：9次吧。 陆林一仰头，绝望的说：怎么又多出来一次。作者说6次。 两人面红耳赤的说着，女孩儿一直低头咬指头，想问题的样子，说：可能是我写错了…… 陆林打死没想到，（传奇侠）的作者就是对面这个平平常常的女孩儿。老板因为受到打击一直在屋里歇着没出来，他曾坚定地认为传奇侠是个年近不惑的大叔。陆林此时非常非常想可乐能就在身边，让他看看自己喜欢的作者，他能看看可乐的样子。 陆林不明白女孩儿既然理科好考北语干嘛。没想到，传奇侠摇摇头，说：要学点儿自己不擅长的才叫学习。老板听她这样说也出来和陆林一起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现在的孩子脑子里都是啥 后来，陆林坚持问传奇侠到底穿梭了几次，传奇侠烦躁的挥挥手，说：别问别问，后来我写乱了，实在数不清楚了。 陆林把看见传奇侠真身的事情告诉了可乐。可乐如期表示出异常的兴奋，直接要求QQ连线，打字说不清楚。他竟然要求陆林仔细描述传奇侠的长相身高爱好习惯等等，弄得陆林哭笑不得，说他：没见你对我这么热情过，一个传奇侠，看你们个个跟魔障了一样。可乐嘿嘿笑着。因为传奇侠，两人的聊天变得非常轻快，可乐说了很多他租房子打工上学的事情，陆林听着挺高兴，冷不丁可乐笑吟吟的声音传过来：陆林哥，来我这儿吧。 七 2010年的春天，很多人都知道古城里有个酒吧叫太想，里面的老板是个醇厚温和的男人，有个歌手细长眼睛，偏瘦身材，喜欢抽红河，手很漂亮。每天下午天气好的时候会唱会儿歌，有时候唱自己的，有时候唱别人的。 3月中旬有个慕名而来的客人过来玩儿，结果看到陆林他们淘来的留声机傻住了。没过几天带来一个老人家，对方也很激动。这款留声机是这位老年收藏爱好者一直寻找的，当时就开出个令人惊奇的价格，希望他们能让给他。陆林原来碰到这种事表现的还算镇定。留声机被搬走后，显得空空的。老板呆呆的对陆林说：唉，你去做古董吧。陆林挠挠头也说不清这样的事自己老碰上是不是好事，反正的确是有点儿小钱了。对半儿一分，老板好几天都心不在焉，周末没开张，挺认真的跟陆林说想去束河，想把酒吧托付给陆林。 这样的变故让陆林有点儿意外，也有些生气，总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老板想想提议要不两人一起去。陆林实在不好当面拆穿他，就因为新年时来了个女记者说4月份会在丽江或者束河，这位就动心了，只恨没有足够的钱。陆林想了一个晚上，在平遥呆了快小半年，要是老板走了自己又一个人，反正是出来走走，不如跟着去云南。 就这样，俩人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把酒吧盘给了看到留声机的中年人，整理酒吧里的东西，收拾起简单的行李，在一个清晨离开了平遥。临走，陆林把（追逐贝壳的记忆）送到传奇侠的奶奶家，希望她周末回来的时候能看到。剩下那本正好路上看。 离开的一瞬间，陆林有些后悔。自己曾无数次登到城墙上散步，从林林总总的亭台小窗边走过，在小巷子里靠一小会儿想想可乐，吃一个老奶奶的鸡蛋灌饼，酒吧旁边饭店的莜面窝窝和平遥牛肉加小二，老板总试图让他尝试自己酿的酒，自己总笑着说下次。老板生怕陆林后悔，不停的安慰他鼓励他，甚至唱他的歌：我是陆林，你是好汉，江湖上传了一百年，我是陆林，你是好汉。终于上了火车，一切木已成舟，老板才松了口气。 离开时已经跟可乐说好，到了马上就给他消息。火车上陆林开始非常思念可乐，说不上的感觉，像跑很久的人停下来有些气短。老板偷偷发短信给他的女神，剩下的时间和旁边的人打牌。陆林在旁边和一个高中生下五子棋。连输5把，急了，问道：你真的17岁 对方推推眼镜，漫不经心的说：你白长10年。陆林听着那叫个刺耳，现在的小孩儿怎么这么嚣张。想当年可乐算够叛逆了，自己还不是说训他就训他。陆林恶狠狠的说：没10年，也就7，8年。男孩儿他妈妈正在跟大家奋战斗地主，听他两个对话有些不忍，说到：他是五子棋的专业选手，每年都跟着省队去打比赛。陆林不由傻了，五子棋还有专业的那男孩儿嘿嘿一笑，说不出的不屑，非常恶作剧的表情。 大家都玩儿累了，陆林躺在铺上开始看那本带在身边一直没看的书（金秋蟹黄），竟然是个爱情故事。当时没看清楚，陆林一直以为是一本和做饭有关的书。一个女孩子的暗恋，爱上那个叫霄的男人，是因为他在秋天带着她到阳澄湖吃螃蟹。里面详细的描写了蒸螃蟹的过程，如何准备螃蟹的醮料，准备梅子和花雕等等，细致到每个动作和味道，陆林看着看着口水都满了，这也太折磨人了。那两人的故事陆林没敢往下看，这样不可触摸的未来有时候夜里醒来想起真的很折磨人。 倒一心想着让可乐看看准备螃蟹那段，馋馋他也好啊。火车有规则的震动着，耳朵慢慢习惯了嗡嗡的声音，周围静下来，陆林又开始想可乐。后来无论他怎么说，可乐真的没有给他一张照片，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个17，8岁样子的少年，可话语间却是平淡沉稳的样子，让陆林感觉上有些错乱。 在火车上最后一点儿时间，陆林根本坐不下去，烦躁的在狭小的空间走来走去。老板看着丢人，骂他：少上会儿网会死人啊。陆林本来就心烦，回头怒视老板。老板赶忙知趣的道歉讨好，毕竟去云南这事儿是他牵头的。火车到站后，本着能害一个害一个的原则，陆林把书送给了和他下五子棋的那个男生。 终于到束河了。一到旅店陆林就打听哪里有上网的地方，服务员说到处都有，旅店里有两台旧电脑也能行。老板已经快累瘫了，先回去睡觉。陆林强打精神去论坛上看看，打开QQ。终于看到可乐的留言，这几天可乐留了好多言，放假了，我每天打工到很晚，你到哪儿了，知道你也看不见，就是忍不住。我吃到一种很奇怪的香肠，想过来尝尝吗。云南那么远的地方都去了，爱尔兰就不能来吗我以为你有钱了第一个会想到我，结果还不是。陆林看着眼睛有些酸，看他没上线，写了留言： 我到束河了，很想你。真的。等安顿下来，再联系。 陆林很想等可乐上线，可是已经困的恶心了。不甘心的爬回房间睡觉。 老板和陆林在旅馆里睡的昏天黑地，晚上活过来，洗把脸去找在这里开酒吧的朋友，在北京和平遥时都见过面，很熟，那人在束河有间酒吧。夜晚的束河安静且喧闹着。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潺潺水声，让人错觉有个美丽的小导游一路轻轻谈笑，自带着少许伤感的愉悦，这里的酒吧另外一种气候，风格和他们的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大家四面八方的赶过来所以没什么分水岭，不聚堆儿，自来熟，是一种温暖的异乡情节，外国人很多，融在灯火阑珊处挺和睦。五彩朦胧的灯光照在湿润的石板路上，有些高底不平，缝隙处有些闪光的点带着儿童般的天真。 朋友的酒吧快到了，是临河岸较大的一间，远远听见歌声传来，陆林和老板两人听傻了：年代久远记起苹果树下吻你的脸，日落到清晨没人把你的歌忘掉，沿海岸奔跑望见泪光建起的桥，醒来到睡去都能哼你拼出的调，姑娘，你在苹果树下，姑娘，我到苹果树下，我们的故事还没明了，只是这样的夜，它静悄悄…… 陆林小心翼翼走过去，有人坐在二楼看见他们立刻伸长手臂热情的挥舞，大声叫他们：陆林，老板。朋友听见喊声跑出来，推他两进去，边走边说：怕你们找不到，就一直在唱你的歌，还有些人呢。 朋友的酒吧是丽江一家酒吧的分支，叫金侠。大家叫他店长。陆林打量两人，一个老板，一个店长，笑起来。这也太有意思了。金侠的规模远比那人说的要大，两层满满的，外面也摆出几张木头桌子。进去真看到很多熟面孔，有原来贺兰山的，也有在平遥古城碰到的，还有那年从天津赶来的几个铁杆。店长无不骄傲的说，我群消息一发，他们听你要来，离得近的都赶来了。 看着好奇或热情的眼神，冉冉生辉的面孔，陆林的心头一会儿酸一会儿热浑身有些抖，转头看老板已经哭了，哼哼唧唧的说：早知道你们这么热情，我就不关贺兰山了。大家都笑了，打趣他：你就是个罪人。 那天晚上在束河逛酒吧的人都因为金侠的热闹而驻足，对岸柳树旁停留了很多路过的人，轻声询问今天金侠是在欢聚吗陆林喝了很多酒，抽了些朋友给的红河，唱起久违的歌谣。因为太高兴了，只挑俏皮的唱，邓丽君的（嘿嘿，小可爱），嘿！嘿！小可爱，嘿！嘿！小可爱，像那雪花一样洁白，人见人爱，我喜欢你那沉默，静静的姿态，更喜欢你那含羞，默默的情怀，嘿！嘿！小可爱，嘿！嘿！小可爱，像那雪花一样洁白，越看越可爱… 唱的所有女士都心花儿怒放。大家都在喊（贺兰山下月光一笑），陆林习惯性磕在琴上目光闪烁映照出久违的光彩： 神仙说缘分不是想求就能得到，磕头献宝苦熬到月圆花好。为见你人海中全力寻找，今生梦桥只愿能放心拥抱。 何必让你知道我武功高强不怕熊抱，何必让我知道你唯美飘飘不爱暖宝。他们说贺兰山下爱情修真成道，你却冷意寒冰仅是月光一笑。我要~哼哼哼，我要~，大侠我不能哭，大侠我不能逃。贺兰山上，情牵雾绕，贺兰山下，月光一笑，。大侠我不哭闹，爱情终能修真得道。贺兰山上，情牵雾绕，贺兰山下，月光一笑。 唱的时候，陆林一直在笑，朦胧的夜灯中又看到那个夏天，他们在又闷又小的排练室里唱着歌，看见可乐站在门口递过水来，笑盈盈的模样，习惯性先看看地面再抬头打招呼，叫他陆林哥。陆林的眼睛突然一热鼻子一酸眼泪流下来，走这么远的路那记忆还是鲜明清亮从未模糊过，他爱他，在心底里，在第一次见面时，在分别后的每一个夜晚。 人们看见陆林哭了，都笑着起哄，喊着：我是，你是……陆林被逗笑了，也不伸手擦泪，回他们：我是陆林。大家都笑着喊道：我是好汉。 我是陆林，你是好汉，骄阳似火我苦练身段儿，我是陆林，你是好汉，兵临城下你摇旗呐喊。江湖传了一百年，我是陆林，你是好汉。 这夜如愿以偿的深深泯灭了天光，台下无数热切的眼星云般让人好醉一场。陆林用心记住这个晚上，让自己的心更加明确，等下次再有钱，就去爱尔兰。 第二天，老板到了中午都没起来。陆林强打精神去上网，结果发现还是上次自己的留言，可乐似乎一直没上线。他似乎想起他们4月份有个较长的假期，也许去玩儿了。下了网，陆林有些失落，头还微微疼着，闷头准备回旅馆再睡一会儿。手机短信的声音，是传奇侠，问他们束河怎么样。陆林边走边发着短信。中间一个陌生号码来电话，顺手接听：陆林哥？ 一种陌生熟悉的声音让周围的水声都远去了，陆林半天没说话，慢慢坐在旁边的石头长凳上，4月份风柔柔吹到心里去，是可乐。两边都静了很长时间，陆林的嗓子还有些沙哑，问道：可乐可乐那边回他：嗯。是我。我回国了，在北京。 这话让陆林一阵激动，而后突然不知所措，问道： 好久没回来了，习惯吗 可乐笑了，答道：嗯，还行。刚到，有点儿困。 陆林低头看身旁的河水，沉默着。 可乐问他： 束河好玩儿吗陆林答道：嗯。挺好。 两人又沉默了，可乐的声音有些低，迟疑的说： 那，你好好休息吧。再联系。 陆林突然叫住他：可乐。 嗯 来束河吧。 ………很长时间，那边没什么动静。陆林等的心脏都快停了。 可乐的声音传过来： 好。 八 要不是老板自己恋爱着，肯定会把好像神经病的陆林赶出去。老板和女神记者胜利会师，两人准备一起去梅里雪山，如果可以还想进藏，再去尼泊尔。正好腾出位置，可乐就不用定房间了。老板走后，陆林更加难过，金侠的店长几次叫他去唱歌，可陆林不在状态，什么都做不来，一个人在旅馆的房间里整理个没完。 手机响，陆林的手有些发凉。 可乐的声音：陆林哥，你房间号是多少 陆林才想起自己只说了地址，没说房间号。赶快说： 203。旁边有颗树，不是真的，是假的。 可乐呵呵笑了，说知道。 陆林把门打开，听见楼道里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蓝白格竖领运动衫，深蓝色牛仔裤的青年从门口进来，背着有点儿长的黑色双肩包，腰上挂个蓝色小腰包， 短短的头发，因为赶路微微泛红的脸，有点儿宽的额头，挺立的鼻子，红润的嘴唇，目光闪烁，左右看看，看到陆林，站在那里下意识侧头看看地面，叉着腰喘了口气，有些腼腆的笑了，犹豫的向他招招手。陆林站在那里，看着面前这个青年依稀带着旧时的少年模样，熟悉温柔的陌生人，真的，是可乐。 可乐把行李放在床上，坐下来几口喝光陆林递过来的水，像是渴坏了。没订到直飞丽江的机票，临时先飞的昆明，到了昆明不想等到晚上，就跟着一辆旅游大巴赶了一个上午山路先到丽江，再坐小黑车来了束河。陆林看着可乐有些疲惫但很兴奋的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百感交集。因为自己一句话，这孩子时差还没调过来就赶到束河来。 可乐边整理身边的东西边说： 你在金侠看到熟人了 陆林点点头。 可乐想了想，说： 先让我睡会儿，晚点儿过去看看吧。 陆林点点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可乐看了陆林一会儿，突然笑了，摇摇头。陆林问他： 怎么了可乐还是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传奇侠来。刚才看到你的一瞬间，好像看到很多不同的人生。 陆林一听传奇侠，也笑了。突然想起来，问道：可乐，你真名叫什么。 可乐愣了一下，哈哈笑着，脸色也开朗很多，说： 乔田。我妈生我的时候，梦到一片麦田，所以给我起了这名字。后来，她自己说，其实她根本分不清粮食的种类。 陆林也笑了，说： 乔田…。。挺好记。 可乐突然脸红一下，说道： 还是叫可乐吧。听惯了。 可乐真累了，洗了澡躺在床上和陆林说了几句话就睡过去，晚上根本没醒来。陆林坐在对面听着可乐微微的鼻息声，看他闭着眼睛微微皱着眉头缩在薄被深处，一只手抓着枕头的一个角，有些好笑。两人这样的情景让陆林觉得不可思议，他似乎习惯了长距离的思念和想象，从第一次见面就没想过这样的场景，故事般出现在自己身上，有些喜悦，也有些不真实。 晚些，陆林到外面买些吃的，主要是想给可乐买些粥，想让他吃的舒服些。 回来，看见床头的灯亮了，可乐爬在床上仰头看着灯出神，灯照在他脸上一片柔柔的光，连耳廓边的细细的绒毛都照的清清楚楚，不知道他想些什么，只安静的看着一个角度，动也不动。陆林走过来，给他看手里的东西。可乐看见陆林，坐起来笑道：睡太沉了，明天再去玩儿吧。陆林把晚饭摊开给他看，把粥递给他。可乐看着小吃和粥很高兴，这也尝尝那也吃吃，陆林看着他吃也很享受。 想来两人这样亲切的相处还是第一次，陆林靠在床上笑着说：你说我们像不像网友见面。可乐正在喝粥，挑一下眉毛，也笑了，有些无奈，再摇摇头。 正吃着，传奇侠的短信说书看完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陆林笑着朝可乐晃晃手机，说：传奇侠。可乐正在吃最后一口噗一声呛到了，拿手一抹嘴，朝陆林要手机，死活要看看。 可乐看着短信，迟疑的问：真的是她。 陆林点点头： 不信，你自己问。 可乐立刻挥挥手，低头看着床脚，错乱的说：等等等等，我先想想问什么，问问平面自生体和元神在合并时有没有第二个人格并入，你说怎么样。对了，还有穿梭的次数。 陆林立刻打断他，说：你千万别问她穿梭的次数，会急的。 可乐很乖的点点头，兴奋的搓搓手，让陆林帮他打电话。 陆林很爱干这事儿，传奇侠的存在化解了他和可乐之间的尴尬和陌生感，尤其是在他们无话可说又不想分开的时候。 电话通了，可乐如愿问了困扰他很久的问题，并恰当的表达了对传奇侠的崇拜。可对方好像并不热情，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这让可乐有点儿失望。陆林笑着看传奇侠的短信，大概是因为一开始对可乐抱有好奇，后来发现并没有陆林说的那么奇，顶死就是可爱，失去了兴趣。 陆林忍着笑，决定还是别告诉可乐。 晚上陆林洗漱了出来，有些心慌，回头看看可乐好像又睡着了，还是缩着，很小的样子。有些动心，悄悄走过去，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这时可乐却睁开眼看着他，说不清什么表情，脸有些泛红。陆林蹲在可乐床前，看见他瞳孔中自己的影子，亲亲他的脸，顶住他脑门，轻声说：往里点儿。可乐闭着眼也有些激动，悄声挪到墙边儿给自己空出好大一块儿地方，陆林笑了，钻到可乐被窝里，温暖中带着一阵阵清凉的味道，是他的薄荷牙膏味儿，伸手把他抱在怀里，两人安静的靠在一起，可乐头发上还残留着旅馆里洗发精的味道，所有的一切合在一起，陆林混乱了，感到这样抱着似乎不是第一次，是很多很多次，熟悉到自己都害怕，怎么能就这样爱着却没有发觉呢？ 那一夜，两人是怎样睡着的谁都说不清楚，只是这样的姿势保持了一晚上，结果就是第二天早晨浑身僵硬，陆林站起来的时候，骨头都发出咯咯的声音。 九 可乐病了。早晨时还只是有点儿冷，后来演变成高烧。陆林吓坏了，自己和周围的人都很少生病，连该吃些什么药都不清楚。找了旅馆的人，可周围找个医生都难。正好一个游客是安贞医院的妇科大夫，将就来看一下。还好没什么事，累坏了，身体吃不消感冒了。大夫人挺好，还把自己带来的药送过来，嘱咐了怎么吃，这几天注意什么，要是3，4 天还没好转，最好赶快去附近医院。陆林一一记在心里。 可乐烧的迷迷糊糊的，吃了药又昏睡过去。手机响了，他舅舅的。陆林接通了，听声音是那个给他送笔记本的人，听到可乐病了非常着急，口气也不好，说他人在昆明马上过来。挂了电话，陆林的心里非常自责。自己一时兴起完全没有把事情想全，最后闹得鸡飞狗跳，最重要的是可乐病成这样，自己也没办法替他。旅馆的人好心送来一些汤面和好消化的东西，药起了些作用，可乐能起来吃些东西，安静的看着陆林在旁边忙着，情绪很低落，轻声说：对不起，本来挺好的事儿，叫我给毁了。陆林停下动作，看着他，坐在他身边，揽住他的肩膀，说：是我的错。说完看看可乐的脸，突然意识到这话不能再说下去，有殉情的危险。可乐的表情已经非常不正常了。 陆林快速把可乐安置好，给他喝水吃药，然后坐在床边给他讲束河的一些景点，幻想着等可乐好了，两人一起去看看青龙桥，去金侠听歌，等秋天了看红叶等等，直说的可乐心满意足的睡去才完。 第二天，两人都很晚才起来。可乐好些了知道他舅舅要过来有点儿傻，埋怨陆林叫他过来干什么。陆林说当时他病得很厉害，舅舅的电话有打过来能不说嘛。可乐靠在床上，低着眼睛看床脚，没什么表示，抬头问：他什么时候来。正问着，一阵敲门声。陆林看看可乐，可乐侧过头去。可乐的舅舅看到陆林一脸的不高兴，三个人在屋子里面气氛相当诡异，陆林找个借口溜出门让他们两个聊，下意识觉得不像舅舅。 陆林在外面溜达了很久，回到房间，门没关好，走进去正好听到他们两个争执。 可乐还挺凶：你管！跟到昆明来有意思吗？ 那人似乎一直在克制自己：你像话吗？下飞机家都没回，别人一个电话就跑到云南来，你要是挂了，行李还在机场别说我没提醒你。 可乐瞪着眼睛似乎还想争辩，正好看见陆林进来，瞬间收了凶样儿，委委屈屈的躺回床上不再说话，那人看出可乐耍赖，气不打一处来，口气不容争辩：我去找辆车，今天你跟我回北京。说完转身就走，看也没看陆林一眼。 陆林想了想，追出去叫住他，问道：他这样能走吗？ 那人回过头来敌视陆林，随后叹口气，说：让他回北京吧。 陆林被这样的话弄懵了，有些心伤，好像自己无意中做了件非常让人头疼的事，靠在墙上突然很想抽根烟，问道：你是他舅舅？ 那人好像被这个称呼吓到了，说话都有点儿结巴：舅，舅，舅什么……说完自己忙住了口，无奈的笑了，看着陆林，说：他这么说的？那就是舅舅吧。说完突然想起什么，犹豫的说：我和可乐，没什么。倒是你，心疼点儿他。说完似乎放下些什么负担，嘱咐了一声快收拾东西，离开了。 陆林回到房间，可乐假装睡着。陆林坐在对面看着可乐的样子，突然笑起来，这孩子简直是一活宝。陆林戳戳他的头，打趣说：唉，够了，还难受吗？可乐睁开眼，看着陆林，有些担忧和期待，轻声问道：你想我走吗？陆林摇摇头，说：不想。 两人呆一会儿，可乐无意识看着床头的电话，说：可我还得走，对吗？ 陆林听着他的声音，伸手握住他的手，说到：这次不一样。我们还会再见面，只要你不变，我就不变。 可乐抬眼看住陆林，好一会儿眼泪流下来，颤声问：真的？ 陆林笑着点点头，温声说：回去吧。等我，等我到爱尔兰看你。 可乐呼一下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林，声音都提高了：真的？ 陆林心情很好，点点头。 可乐笑起来，说：我不会变，从来没变过。 陆林一低头，开玩笑说：那我比较惭愧。 可乐伸手摸摸陆林的头发，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变也没关系，你做什么都没关系。 陆林抬头看着可乐，想起传奇侠的一句话：一辈子最好只碰一个脑残粉。这应该就是了。 很多年后，陆林和朋友说起束河来，脑海中会浮现出很多美丽的景象，而可乐总会无聊的撇撇嘴，哼出两个字：旅馆。 可乐被舅舅带走了。走的时候一百个不情愿，可自己还在持续的发低烧，家里面也一团乱，再不走保不齐全家都杀过来。这不是陆林能招架的。 回北京后，可乐第一时间给陆林短信详细解释了这个天上掉下的舅舅。很早因为他妈妈工作的关系常来家里面，后来请他给陆林捎东西，心里烦的时候跟他说了很多陆林的事情，他结婚了小孩儿上小学但婚姻感情都一般般，偶尔也跟可乐倒倒苦水。直到去年冬天，舅舅开始有些变化，这是可乐没想到的。懒得跟陆林解释，就直接说是舅舅。陆林苦笑的想着这个倒霉的舅舅也是个难得的好人。 一切平静下来，陆林突然发现自己又是一个人了，很烦躁。跑到金侠去找店长，店长很高兴的收留他。这样，陆林在金侠呆下来，一直到秋天。 秋天的束河持着待嫁的温婉，但本性上还是活泼跳脱的。阳光把西山的漆树映得更红，指尖都跳跃出季节的色彩。陆林不去金侠的时候去了很多地方，有些地方的名字都弄混了。只很奇怪小街上的路时而零碎时而整齐，晚上闪着水的微光，什么样的故事配的上这样的色彩足以让很多人思量。四方街上时常会看到纳西族老奶奶们跳舞，简单的舞步，悠闲的姿态，是他们的广场舞，陆林找个高处看着，这样的音乐很有趣。束河和平遥不同，不是岁月沉淀般的固守，而是一种路过，闲情逸致的路过。 可乐在北京被照顾的很好，很快就恢复了健康。假期结束回到爱尔兰。两人又一次开始远程恋爱。让陆林高兴的是，这一次一切都变得光明敞亮，一如眼前的景色，怎么随季节变换都充满思念的温暖。 在金侠的下午，对着河岸的柳树，陆林和旁边酒吧的歌手换歌。歌手唱完，希望陆林给他唱（苹果树下），陆林摇摇头，眯起眼睛，把头枕着手背磕在琴上，微微笑着，这次唱点儿新的：没有梦想能越过海面，没有奔跑能化成心愿，不是鸟儿画不出飞翔的曲线，化不成风吹不到大海的一边，千辛万苦成全你的思念，耐心等待终会陪在彼此身边。我们带着问题没有答案建成岁月，风景潜着泪光迎着微风化作书签…… 歌手非常高兴的问：新的？ 陆林点点头，开玩笑随意唱着：对，对，对，送你的。 歌手一挥手，切~一声，弹起吉他，唱道：谁，谁，谁，谁信你。 两人这么一逗，听歌的人都笑了，对岸有人吹了个哨。 歌手喜欢这首歌，管他要谱子。这难住了陆林，想好久，说道：我不知道。 歌手彻底服了，问他：那你怎么学的。 陆林真说不清楚，简谱他倒认识，可是把自己心中的曲调变成谱子什么的比登天还难。这些歌都是脑子里面转转唱出来，自己从没管过。歌手瞪大眼睛，丢下句话：你牛。 这个秋天有很多意外，让陆林有些应接不暇。小怪红了，经常在电视，海报上看到他的名字：孟响，后来甚至在矿泉水瓶子上看到他的头像，不再那么瘦瘦小小，眉眼中还带着点儿邪邪的光彩。一天晚上他突然给陆林打了个电话，声音没变，让陆林查一下他的账号。陆林不明白，一看多出很大一笔钱，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不明白他们两人之间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小怪却说：哥，这是我欠你的，你得让我还。什么方式不重要，你一定要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儿去哪儿，哥，我爱你。这辈子不能和你结婚，就做你一辈子的弟弟。 那天晚上，陆林和小怪都哭了。那些岁月，小桥流水，风雨相随。 传奇侠高考后顺利进入北语，假期来到束河，在金侠开始写她第二部奇幻小说（星河侠），陆林偶尔凑过来看看，觉得真不可思议，人的脑袋都那么大，怎么装的东西这么不一样。 两人说起可乐，陆林喜欢和她谈可乐，说两人相识的种种，传奇侠觉得陆林很奇怪，怎么会喜欢可乐。在她的角度，可乐实在太普通了，顶死一邻家大男孩儿，没有小怪光彩照人，也没有传奇的人生。 陆林笑了，说：难不成在你眼里，我是个大侠？ 传奇侠不可思议的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语气：当然。 陆林皱着眉笑起来。可乐真可怜，果真没被偶像看上。那天他还说如果传奇侠来爱尔兰，他吃住全包免费陪玩儿。 陆林偶尔笑话传奇侠第二本小说的名字和上一本太一样，传奇侠想想，很认真的在笔记本上敲敲，改成了（星云侠）。 陆林傻了。 老板和女神记者从虎跳峡回来很快进入了第二阶段，据说老板是在虎跳峡奔流湍急的江水旁下跪求婚的，大有你不同意我就殉情的气节，好在女神被周围雄壮的气势弄蒙了，糊里糊涂的同意了。老板回来知道传奇侠来了，立刻携着准夫人去看偶像。没想到，女神记者也是传奇侠的忠粉，三人见面谈的那叫个欢实，光平面自生体第四次穿梭误伤一条狗就聊了半个小时，陆林望着对岸的柳树很想回地球。女神几次温柔进攻加上老板帮腔陆林献媚，终于让传奇侠同意让女神做个专访，女神兴奋坏了，这回捡到宝了。顺口就说：小景，跟我们去蜜月吧。到时候，我们可以边玩儿边聊…… 在小镇呆的时间太长了，人有点儿傻，得换换环境。 老板和女神要去蜜月的事情，大家出谋划策，陆林计上心来，笑着对老板说：去爱尔兰吧。老板一眼瞪过去，没想到女神立刻同意了。老板知道中计，只能看着陆林坏笑。 于是，老板和女神回北京办去爱尔兰的签证，可乐知道他们要来非常高兴，想办法帮他们三个弄邀请函。陆林乐的把老板套牢，自己省心省力。期间，姜引电话过来说拆迁的事情，居然发了很大一笔拆迁款，原来的店主来找要分些，问他怎么办。陆林想了想，决定分3成给原来的店主。剩下的他和姜引对半儿。老板听后有些不服气，拆迁款本身就给少了，旧店店主根本不用理。陆林不这么想，很多事情，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他艰难的时候大家都没少帮忙，现在该还些回去，无所谓。姜引帮着陆林办完这些事情，把剩下的钱都给陆林打了过来，说自己要钱没用。陆林虽然牵挂，但眼前的事情太多就一晃而过了。期间一个办音像店的朋友要回老家，陆林想了想让老板帮着用这笔钱买下了那个音像店连同店主剩下的所有财产，先关着，等他回来再说。老板更逗，买了直接给租出去了，让原来在贺兰山的小弟兄看着，等陆林回来。 一切结束，看着账号里剩下的钱，陆林突然发现自己还挺有钱的，真没想到。 老板在北京忙着，告诉陆林大致出发的时间，他们准备从上海出发，因为女神是上海长大的，要先去看看父母再说。陆林无所谓，这段时间他正好可以和金侠的人去一趟怒江，他们去看了驼峰航线。 陆林后来想起那段时间的旅行充满了不测，只是年轻很勇莽无畏，一辆破面包车，有驾照没驾照都敢上去开，好几次在盘山道上晃荡让陆林错想自己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回来后，说给可乐听，可乐只恨自己去不了，好容易赶过去还差点儿病挂了。 可乐笑陆林已经很久不跟他说看书的事情，陆林想想倒真看了一本，忙忘了，是在怒江的时候一个游客送他的，（随手一页），是个背包客自己出的纪念册，记录了很多自己旅行时的历险。一次他从一个寨子里出来，在林子里迷了路，转悠了两天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碰到个老兵，一直住在附近的山洞里，给他指路还请他在山洞里吃鸡，临走请他帮着照了张照片，说等碰到寨子里的人帮他送过来。后来，相机丢掉了，背包客一心要去再给老兵照一张像，结果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山洞，连寨子里的人都不知道。这成了一个永久的遗憾。 可乐听完，说：是个很好的鬼故事开头。 陆林笑他：那要是想更好看，还得把老兵改成一个古典美人儿更好。 可乐很感兴趣陆林这本书，嘱咐他一定一定要带过来。 自从陆林答应了可乐去爱尔兰，可乐一直很高兴。 两人都高兴的等待着相聚的一刻，陆林私下觉得自己神经病，出国这么扯的事儿居然头脑一热答应下来，现在想退也来不及了。 十 2011。4月 都柏林 下了飞机，天下着小雨，老板一路上都对其贱内呵护有加，看得陆林心里只泛酸。 可乐早早等在机场，蓝色帽兜外套，休闲裤，运动鞋，因为下雨兜着帽子，略长的头发压住些眼睛，远远跳一下从他们招手。 老板夫妇另外有行程，女神有同事在这里为他们安排了行程。大家在机场分手，说好回国再见。 终于剩下陆林和可乐两人。可乐看看地面，笑着抬起头来接过他的行李，声音有些颤抖：终于来了。 比云南近吧。陆林不知道他怎么算的，但看着朝思暮想的人不觉醉了，轻轻一揽可乐的头吻下去。这个吻浅尝辄止刚好体会到彼此的温度又不会触动什么，还是那熟悉的薄荷味道，这孩子得有多喜欢薄荷啊。稍稍分开些，可乐脸红了，用手扶一下嘴略微惊讶的看着他，陆林笑起来，长出一口气： 还好你没长过我， 否则我就得仰头了。 这样说，可乐更不好意思了。 可乐在外面租了个小间的公寓，临街，面积不大，功能齐全，对街红砖的楼，方格子窗户有些摆着花，每户的落地窗都有个墨绿色的铁栅栏，下面有个餐厅，可乐新换的工作就在哪里，非常近。两人趴在窗户上看街上来来回回的人，听到餐厅里的音乐，靠在一起很舒服。 可乐对自己只有一张床的事情有些急于解释： 那个，陆林哥，我一个人住，所以只有一张床，谁来都是这样的，我跟房东说过再弄一张小床，可房东说地方太小不可能。你要实在不习惯，我，我可以睡地上，那个，床倒是挺大的，我没掉下来过，是个双人的，一个人，两个人， 都没什么关系，那个，还是一个人睡比较好或者，你觉得怎么好呢。我也不知道………。 陆林忍着笑点着头眯起眼睛看对面的餐厅，终于，可乐解释累了，手磕着窗台上不说话有些担忧的样子，陆林回头看着他，太有意思了，问道：一起睡不好吗 可乐眨眨眼，看看陆林，马上挪开了，很专注的盯着路面，哼声说：也不是不好。陆林实在忍不住了，哈哈的笑起来，拉起他的手，说：我看看床有多大？可乐一侧头也笑了。 是一张大床，陆林看着笑了。侧头看可乐，突然静了。伸手扶上可乐的脖子上下滑动着，缓缓把他放在床上，吻下去。可乐对这样的突然没有防备，有些不安，用手轻轻抵住陆林的肩膀，低声说：有，有点儿快。陆林侧在他耳边快速的说：不能等了，再等舅舅又要来了。可乐被陆林一逗，笑起来，身体跟着起伏波动，陆林疯了。 这是一场大雨过后，从心里迸发出的酣畅淋漓，似乎朝思暮想的就是这样的相遇。每一次的错过和遗憾都化成了思念，一点点延续在俩人的记忆里，有些泪水，有些猜度，陆林努力克制自己动作能慢些，让可乐有适应的过程。曾有很多次，这样遥远的距离让陆林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会有个美好的结果，只有可乐，这个孩子用他天真的执着支撑着两人的爱恋，没有怨言。他说他从没有变过，那可是多少年的等待，这样的辛苦他也从没有放弃过。陆林把头磕在可乐的肩膀上，两人汗水交融的味道充满鼻腔，陆林不能控制泪水和颤抖。可乐感觉到，睁开眼捧住他的脸看着他，轻声问：陆林哥你怎么哭了陆林笑笑，不知道怎么描述此刻的心情，只能摇摇头，收紧手臂把他抱在怀里． 天渐渐晚了，可乐似乎累了，只安静的躺在陆林怀里， 闭着眼手里面玩儿着被子一个角。陆林侧头听见街对面的音乐声变大了，夜开始有些小小的喧闹 这时候什么话都很多余，陆林想起很久以前唱的那首歌： 多久能安排一次相遇，所有孤独都绚烂的收场。微醉的夕阳笼着风吹过草场，赤脚的孩子影子长长。我们，我们，我们，拉起手忘记时间，你说，你说，你说，靠幸福登上顶端。 可乐笑起来，低声说： 我以为你会唱，那小孩儿没事儿净胡闹，差点儿被坏人拐跑。那小孩儿漂亮眉眼带笑，差点儿被我忘掉。”、 陆林挺惊讶，直起身看着可乐。可乐还是垂着眼睛，微微笑着，说：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可乐要去打工。陆林好奇，问他：你去对面餐馆干什么 可乐正在整理自己的衬衫扣子，低着头，答道： 厨师。 陆林非常惊讶，说：你还会做饭 可乐笑了，说： 不太会… 陆林彻底惊了，问道： 那你去做什么 可乐笑的直摇头，说： 西红柿炒鸡蛋，醋溜土豆丝，红烧土豆，蛋炒饭…。 陆林看着可乐，好一会儿，才说： 这钱，真好挣… 可乐笑着说： 正好碰上的，每个星期三过去，他们想用中国菜招揽些顾客。 陆林笑了，说： 明天我也找个活儿干干。 可乐悠悠收了笑容，看着地，似乎并不高兴陆林这么说，似乎不是再跟陆林说，好像自言自语： 你来是玩儿的，干嘛要去打工。 陆林看着可乐认真，怕他不高兴，立刻安抚他，顺着他的意思说： 我那儿也不去，就在家等你。 可乐抬头看向陆林，这才笑了。 陆林靠在窗边儿看着可乐跑两步到对街，回头来朝着陆林挥着手跳跳，引得旁边一个人也看到了，竟然跟着可乐一起朝着陆林招手。陆林被这样自然欢乐的气氛逗笑了。 没事儿干，打开可乐的电脑，想起昨天可乐告诉他的那个文件。打开看傻在哪里，那是很多自己演出的视频， 非常模糊，声音嘈杂， 都是大家用手机拍的。只要有他的演出，可乐几乎都用， 按日期地点，整理的清清楚楚，上面还标着来源和描述。陆林一个个看着，用手磕着下巴，心跳的很快，这个孩子到底有多爱他……… 十一 这段时间，陆林过的悠闲随意。可乐要上课，只有星期三对面做西红柿炒鸡蛋，其他时间都粘着陆林，可乐并不善于谈话，不想老板他们能活跃气氛。可乐玩儿网游，陆林实在不懂这有什么好玩儿的，就在旁边陪着，拨弄可乐借来的吉他。 两人一起逛了很多地方，隔壁小镇，农家小院，坐着火车停哪儿算哪儿。有时候，懒得带东西，两瓶水也能耗一天。陆林是个对国外景物没什么感觉的人，在他的印象里，爱尔兰，就是绿，三叶草，竖琴，小摊，酒，麦当劳，不如云南来的实际。可，却是自己最幸福的一段时间，因为可乐。 每天，趴在窗台上看可乐走到对面回头朝他一跳一招手，笑呵呵的样子。晚上，再看他回来。总有人在他身边，总有个人需要他等，这样的让陆林感觉很充实。 中午，陆林正跟老板通电话，老板要回北京了，两人说些北京的事情。可乐兴冲冲跑回来，进门就叫他，陆林哥，陆林哥 陆林断了视频，回头看着他。 可乐晃晃手里面的一张纸，笑着问他： 陆林哥，你要不要学英语 学校语言中心的短期培训班里有个可乐认识的人， 报了名还没上，结果公司有急事招他回去，钱也交了，名额空出来，可乐认识那人，就把名额要过来。 陆林笑着皱眉，说： 我学这些干什么 可乐笑着说： 多练习点儿也没什么吧，再说还是免费的，一个月，挺短的。 陆林有些犹豫了，老板要会北京重新开贺兰山，陆林的书屋和音像店也许过去看看，他呆不了多久了。 可乐等不到陆林说话，略歪头打量他，轻声问道： 怎么了 陆林抬头看看他，有些不忍开口，勉强笑着说： 一个月 可乐赶忙点点头，小狗样儿。 陆林真笑出声来，问道：用把钱给人家吗 可乐忙摆摆手，说： 不用，不用，他也不是自己花钱。 陆林看着可乐兴高采烈的样子，面儿上也跟着笑着，心里有些不安。他有些后悔来爱尔兰，没想到这孩子如此依赖他。一个月， 反正晚了也就晚了，又不会去赶高考。 春夏季，天空很美，两人走路去学校。陆林英语听得懂说不清偶尔闹些笑话，可乐一开始很给面子只是好生安慰，演变到后来就收不住了， 反复取笑完全没了当初的可爱。陆林气急了，也就是一脚，扔句狠话：晚上再收拾你，等等。 培训班一共只有10人，7个中国人， 4个来自北京。陆林一进教室就幻觉自己回国了。还没弄明白，有个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叫道： 陆林陆林看不太清，没敢应。他这么一叫，大家都看向自己。那人一拉旁边一女人快步朝陆林走过去，叫他： 陆林真的是你，天，你怎么来爱尔兰了哈哈，还认识我们吗那年，我俩从天津开车过来贺兰山，当晚赶回去，她路上还哭了呢。女的有些不好意思，推了对方一把，笑着说： 他眼尖，我都不敢认，真的是你。陆林看着他们笑来说去，熟悉的动作和声音，虽然好几年没见，但记得非常清楚，小松夫妇，超有爱的一对儿。小松就是在贺兰山向美女求的婚，愣把个北京姑娘骗到天津去。真的很亲切，陆林和小松夫妇坐在一起，三个人热切的聊着，小松非常惋惜因为工作太忙，没去束河凑热闹，当时他收到群消息心里那个急啊。 其实，陆林一进门看到的不是他们， 而是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那个戴眼镜的瘦瘦的男孩子，他以为他们会最先相认呢。 陆林转头朝着那男孩儿摇摇手，笑着问道： 怎么你也在这儿。高手下五子棋还用学英语 五子棋忍着表情上的变化，假装成熟的点点头，说： 我妈说我口语太差，让我过来学两天。 陆林抬起眉毛，轻飘飘点点头，悠悠的说：奥～，妈妈说的．． 高手的脸刷红了，低头推推眼镜儿，抿着嘴想不出对口的话。 陆林看着这个聪明刻薄的孩子没话说心里很高兴，拍拍他肩膀，问他后来有没有看他送的书。 高手摇摇头，说下车后直接扔座位上忘了…… 陆林的手还停留在他肩膀上，笑还在脸上有些疼，这熊孩子，下次绝不手软。 和高手认识的一个年轻人一直微笑看着他们聊天认亲，好奇的打量他们。 陆林看过去，那人看不出多大年纪，看着有些弱不禁风一步三摇，很好看，确切说应该是漂亮，尖俏的鼻尖儿像颗小纽扣，薄嘴唇，眉眼有些风尘，并不着急跟谁搭话儿认识，像是来看热闹的。 高手说：我们住一楼，苏白。这是陆林。 苏白还是笑着并不说话，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陆林看着苏白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礼貌的挥一下手。 课，终于被他们上成了同乡会。 下了课，可乐在楼门口等他，站在太阳下冲他笑。陆林很高兴，上来跟可乐说话，小松夫妇过来打招呼，可乐看见小松夫妇过来有些慌乱想要阻止什么，小松和可乐认识，突然指着陆林声音都大了：是他吗？是他啊。 陆林愣在那里，可乐有些绝望，脸红一片拉着陆林要走。 小松傻瓜，还在说：原来你就是可乐的偶像啊。 可乐低着头拉着陆林急于要走，低声催促道：走吧，走吧。 陆林没想到这一出，停在当中笑着听小松说：他可惦记你好久了，没事儿就叨叨你怎么还不来，我都快烦死了，问是谁吧又不说，原来是你啊。 可乐这边儿把帽子都带上来，长长的帽檐儿把脸遮在阴影里，死死拉住陆林催促着：没，没有的事儿，快走，快走…… 陆林终于被可乐拉走了，小松的声音还在后面追着：周末吃饭。 两人走在路上，可乐还拉着陆林的手，两人的手都出了汗，陆林笑着提醒他：疼。 可乐一惊，忙放了手，把手插兜里，低着头隐隐也在笑。 陆林碰碰他肩膀，问道：唉，你到底跟谁说过我。 可乐先是看看地，抬头假装镇定的答道：没，没多少。 这个没多少让陆林心里没了底，而后他才知道，那天后，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到来，都叫他：可乐的偶像。 十二 小松夫妇果然周末的时候请大家去聚餐。 陆林可乐拿了盒巧克力过去，进门看见高手和苏白还有两个可乐的同学都来了。 两人还没坐定，那两个同学就好奇过来看陆林，可乐拦不住直摆手，说到： 你们，你们…。。 陆林大约猜出是怎么会事儿，笑着点头，打着哈哈： 对，对，是他的偶像。 大家都笑起来。 陆林侧头看可乐，可乐假装没看见。 小松从屋里叫可乐： 乔田，去院儿里揪个西红柿。 可乐连忙跑出屋外。 陆林好笑的看着可乐的背影， 发觉有人看他，是苏白，似笑非笑的样子。陆林想不出正确和苏白打招呼的方法，只好招招手。结果，苏白过来了，陆林的手放在半空中愣愣看着，苏白一脸莫名，问道：不是叫我过来吗陆林摇摇头，弄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地。苏白突然笑了，说道：开玩笑的。 小松夫妇租了个有后院儿的房子， 傍晚大家把沙发小茶几都搬出来，苏白带了些上好的茶叶沏了大家喝，可乐和他两个同学还有高手试着调酒，弄得到处都是冰块儿和黏黏的东西，弄得小松抱怨干什么都不要带小孩子。小松看看陆林，眨眨眼，陆林心情很好可唱歌的兴致却没多少，似乎总感觉这不是唱歌的地方。小松心宽跑上楼拿出把吉他来，笑着说： 你不来我来。 小松朝天看看，嘟囔着： 忘了词你提我，尤其后面那段儿。 陆林喝着茶，点点头。。 小松在渐暗的天光中，轻轻弹起琴来：年代久远记起苹果树下吻你的脸，日落到清晨没人把你的歌忘掉，沿海岸奔跑望见泪光建起的桥，醒来到睡去都能哼你拼的调，姑娘，你在苹果树下，姑娘，我到苹果树下，我们的故事还没明了，只是这样的夜，它静悄悄……苦心记起分开后手的温凉，喧闹到静默多想靠在你肩上，爱情背弃时间丢在梦田，最初到最后怕你泪中带笑，姑娘，你看苹果树下，姑娘，我在苹果树下，我们的爱情没完没了，只是这样的夜，它静悄悄…… 大家静静的听着，陆林默默喝着茶，突然很想把可乐抱在怀里，回头看，可乐也在看着他． 两人突然回到了那个夏天，怀揣着不确定的情绪，只是听到他的声音眼泪就会落下来的感觉，让陆林一阵心痛． 小松放下琴笑着摇头说记不清了，人们没听够，闹他接着唱．陆林伸伸手，说：我来． 小松夫妇两眼放光，把琴递过去． 陆林磕在琴上，夏季天空上薄被般的云彩，想起金侠对面的杨柳小桥，笑起来，慢慢哼出来：我们的日子通透净明好似玻璃窗，小小的人儿蹦蹦跳跳化成生命线，我把情歌唱了一遍只为留些片语到你耳边，我把红尘看过一遍怀着虔诚守着初恋，你听，你听，我说，我说，不负如来不负卿，不负如来不负卿。 陆林唱完，手没停，还在轻轻拨弄着琴，弹着梦一场。大家都安静的喝着茶，有人舒服的叹口气，突然高手冷不防冒出一句：你最后一句不错。。陆林头磕在琴上，挥挥手，有气无力的说：这可爱的孩子谁家的，领走，领走。 说得大家都笑了，小松更是开玩笑唱了一句： 嘿嘿，小可爱，嘿嘿，小可爱。 天晚下来，大家把东西都搬回去。小松呵斥可乐他们把弄脏的地方擦干净，但还是好心的请大家一起吃冰激凌。大家散在屋子的角落里吃东西。苏白一边吃着，一边在张白纸上画着，很随意，可乐和高手在下五子棋，下到最后急了，喊道： 你怎么总赢啊。高手一如既往讽刺的表情推推眼镜努力酝酿着刻薄的话，陆林说到：他是专业的，你别跟他下。 这回轮到可乐惊讶了，五子棋，还有专业的？ 苏白一直低头画他的东西，听他们聊天，说到：有，叫，那威的那个，脖子很难看到的那个。 大家恍然大悟，哦，真有专业的。 可乐同学突然不解的问道：那威，不是吃饭的吗？ ＊＊＊＊＊＊ 为这事儿，可乐和陆林回来的时候一直在笑，对高手的表情评头论足。苏白后来送了可乐一副素描，是陆林在院子里弹吉他唱歌的画像，很真。可乐对苏白的好感大增，一路上没少夸。小松说起学校要办一个小型的夏季音乐会，问陆林要不要来。陆林摇摇头，他现在懒得动。 两人回到家，可乐要把画帖墙上，被陆林拦下来夹在书里。 安静下来，可乐坐在窗边没了白天的喧闹，有些心事。陆林知道他在想什么，坐到他身边伸手把他抱在怀里，两人一起听着对面餐馆的各种声音，看着天空上偶尔有飞机飞过。 可乐轻声问道： 你为什么不参加夏季音乐会 陆林下巴正好贴在可乐脸上，说： 想和你一起站在下面看一场音乐会，喝点儿啤酒坐在地上拉拉手聊聊天。 可乐笑了，往陆林怀里蹭蹭，笑着说： 你骗人。你就是因为没兴趣。 陆林把可乐抱紧些，很真诚的解释着： 不是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可乐笑着一推他，想回头看他又因为离他脸太近没好意思。 两人靠着，可乐深吸一口气，说： 你是不是想回国了 陆林心里一愣，没答话。 可乐低下头静的陆林心里没底，该说些什么： 得回去看看，出来的时间太长了。 可乐还是没说话。 陆林侧头看可乐，寻不到他的神色，推推他，说：别这样，又不是永别。 可乐低头忍不住笑了，说：我知道。说着回过头来，看着陆林： 陆林哥，你不会忘了我吧。 陆林亲亲他，又把他抱怀里，说： 怎么可能。我不变，你变了，我也不变。 说着两人都笑了，想起那年在束河时候分离让彼此有些心碎。 陆林快睡着了，闻到可乐身体里带着的薄荷味道，一丝丝扣在心里，感受到的快乐有些惆怅。 正感觉情绪很对，放在可乐腰上的手偷偷往上探。可乐突然回头看着他，快速的问： 变了怎么办 陆林被问的吓了一跳，看着可乐突然目露凶光，手都凉了，有些结巴： 不，不会的。 可乐冷笑了一声，又倒回陆林怀里，阴森森的说：你要敢变心，我这辈子天天凌晨3点叫你起床。 说完，自顾玩儿着陆林的衣角儿，又恢复到刚才乖顺的模样。 陆林看着可乐，想笑没敢笑，没发现，还挺凶。 不管怎么说，陆林1个月的学校生活多多少少还是跟他很多新鲜的刺激和乐趣。上学时他最怕的就是老师提问，这下好一个班就10个人，几乎每节课都要回答问题，高手一般只顾自己玩笑他人，小松顾着老婆忙不过来，只有苏白偶尔还能帮帮他。 下午时暖暖的阳光草地上新鲜的颜色和莫名的花香把路人诱惑的不得了，大家下了课喜欢在一起坐一会儿，陆林会趁此机会抄抄别人做好的习题。苏白坐在那里喝着瓶水，伸直腿仰头吸气，偶尔睁开眼看陆林抄自己的习题，歪头想了一会儿，问道： 后面的我也没做，答案是抄高手的。陆林头没抬手没停。 苏白似乎有些想聊天，时不时看看陆林，问道： 你毕业后就一直这样 陆林没听明白，抬头看看他，问道：什么 苏白笑笑说： 就是，这样跑来跑去的。唱唱歌，逛逛酒吧，走到哪儿算哪儿。 陆林看着苏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磕磕脑门，说： 刚毕业哪儿会儿找了个工作，也坐办公室，可是心里憋得慌，就开始感冒，一个月感冒了3次，是我妈看不下去叫我别干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苏白张张嘴，哦了一声，点点头。 陆林问他： 你可能是习惯了，没什么感觉。 苏白笑着摇摇头，说： 我也受不了，所以想办法换了个大点儿的办公室。 陆林问： 换了就好了 苏白眯着眼睛迎着太阳摇摇头，想想说：是好点儿，但过段儿时间就要出来走走，要不然也死了。 说完，两人相互看看都笑了。 陆林抄完，苏白收起东西，说：你这样真好。 陆林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说：后面会安定一点儿，不能总这样。 苏白点点头似乎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又恢复到似笑非笑的模样，挥挥手回宿舍去了。 第二天，陆林没看见苏白。 高手说他昨天晚上的飞机回国了，工作上突然有些急事儿要他回去。 陆林有些说不清的感觉，看着苏白让高手带过来的他的练习册，上面的习题已经全做完了，附上一张纸条：以后你不用再抄作业了。 陆林暗自想着：苏白同志，人漂亮，心更美，是我班最有前途的同学。 可乐看着那本练习册非常不屑的扔到桌子上，哼着鼻音：切~，当什么，跟宝似的，我是摆设吗？ 陆林好气又好笑，推了可乐的头一下。 可乐回头还是不高兴：你就是个大美妞儿，缺钱有人给钱，缺人有人贴上来，现在缺作业有人给你整套答案。你以后什么都不要干了就躺床上想，奥，我缺吃的，欧~我缺喝的…… 陆林已经被可乐的话逗笑岔气，掐住他脖子问：那你是贴上来的，怎么贴的，我看看…… 可乐暮得回头看着陆林，猛站在来一把把陆林推到床上，整个人压上去，严丝合缝的贴住压得陆林喘不过起来，蛮横的卡住他两只手，两人的嘴都碰在一起，可乐狠狠的说：就这么贴上去的。 陆林笑的没劲儿，只侧头躲着，痒的只想挠，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说，我大老远跑过来好像就是为了跟你滚床单的，什么事儿啊。 可乐正忙着，完全没听见。 十三 班上中国人太多，一个月的培训班，陆林的英语p长进也没有。倒是学会了一句意大利语打招呼，发音很有趣： chao…。。作为回报，他教了对方一句：恭喜发财。 夏天天长，学校的夏季音乐会让所有人都悄悄期待着，在离学校不远的草场上搭起台子，上面还有各色的气球，远远看上去有些奇怪。陆林每次走过都会看看，随后照几张相准备传到北京给老板看。老板说新的酒吧在离他音像店不远的几条街，两家离得很近。传奇侠来看他，最近正在跟他老婆学化妆，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陆林看着远处的台子有些突然被一种异乡情节包围起来，暖暖的风吹过来有些疏离的色彩，轻轻哼：这样的夜，静悄悄。学习班结束了，高手也回去了。小松夫妇决定看完音乐会就走，问他要不要一起订票，可乐一直没什么表示，这让陆林有些不忍。 音乐会当天，可乐下午去见导师。陆林在家里等他，说好晚上去看。 结果可乐傍晚才回来，进门拉上陆林就走，神秘的很。 陆林问他：不吃饭了。 可乐回头冲他笑笑，说：来，先去看看再说。 陆林被他拉着，想不通，离开场还有很久呢。 到了，果然稀稀落落没多少人，上面有人在调琴，小松站在上面看见他们高兴的挥手，可乐加快脚步走过去。 陆林被他们一来一回弄得云里雾里。两人站在离台不远的地方，可乐的脸有些红，说：趁现在没人，你等着。说完松开拉着的手，朝舞台跑去。 陆林定定的站在那里，四周淡蓝色的天色空间静的出奇，连自己的呼吸都短促了，眼睛却清楚的看到可乐跑到台上和小松拍一下手，大家笑着点点头，可乐拿起麦清清嗓子，冲着陆林的方向，陆林的世界瞬间充满了可乐的声音，青涩柔和带着些低沉：陆林哥，送你的。 你不来，我一个人，看他们笑脸， 你不来，我一个人，看远去天光， 你不来，我一个人，怕跌跌撞撞。 那天落花纷飞蝴蝶轻转，你眼睛清澈笑容透明， 那夜风沙漫天水天一线，你浅醉悠然舞步翩翩。 来来回回流年似水，一弦满音不能举杯， 走走停停风雨相随，介于瞬间错让花期。 来来回回风飞花美，音容两处苦了思念 走走停停百转千回， 爱了倾城美了年华 那天落花纷飞蝴蝶轻转，你眼睛清澈笑容透明， 那夜风沙漫天水天一线，你浅醉悠然舞步翩翩。 失去你等于失去时间……………… 陆林站在那里，看着台上的可乐轻晃身体跟着节奏随意的样子朝自己招手，眼睛看到的世界一片朦胧，美的不真实，到处都有泪光映出的亮光点点，突然又回到了初见面的那天，小巷深处感伤的身影，时间的水流中到处都是他的倒影曲折朦胧又那么清晰可见，陆林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可乐走到他面前也是模糊一片，一伸手把那身影紧紧抱在怀里，头埋在他肩膀里捕捉到熟悉的气息心才踏实起来。 那个夏季夜晚，人们随意坐在草场上，听着乐队一首首唱下去，激动时大家跳起来，感伤时大家安静的靠在一起。陆林可乐还有小松夫妇坐在一起，喝着啤酒听乐队演出，偶尔说说话。可乐喝了酒脸渐渐泛红，在灯光下很好看。陆林一直醉着，脑海里还是刚才可乐唱歌的样子，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了。 陆林终于敲定和小松夫妇一起回国。表面上可乐一直笑呵呵的，陆林知道他一直很难受。心里很放不下自己回去，这孩子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家怎么过。两人在深夜靠在一起，可乐总是抱着陆林的胳膊把脸贴在他的手上，很长时间睡不着，陆林迟疑了，实在不行再呆一段时间。可乐摇摇头。 陆林是个不擅长语言表达还是山盟的人，这让他暗自有些着急。可乐倒笑了，安慰起他来：我一会儿就好了。原来不想你走，总怕你变心。现在不想这些了，只是舍不得。 陆林摇摇头，说：怎么会呢。我不是那种人。 陆林想想，问道：你也快毕业了，回国吗？ 可乐半天没说话。 陆林有些急，推推他，问道：你说话呀。 可乐笑起来，说：不告诉你。 陆林看他使坏，挠他。两人打闹一会儿靠在一起，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话来。陆林突然想起来，说：对了，传奇侠答应老板第二本小说发的时候可以在贺兰山签售，老板可高兴了。可乐突然来的情绪，直起身来，整个人都活了，说：太好了，别忘了帮我要签名。她现在写得那些能不能先拿来看看。陆林皱眉笑着看可乐，这变化也太快了吧。陆林没答应，这人情太大还不清。可乐不管，推着他闹：你反正要回国了，见她多说说好话，先给我看几章，行不行，我叫你哥，现在我给你人情还不行……陆林被可乐搓弄的头晕转向，后悔坏了，真不该提传奇侠。 陆林坚持不让可乐送他，小松夫妇约好的时间大家一起坐车去机场。可乐没有坚持，那天正好可乐打工，陆林还像往常一样站在窗边看着可乐走到街对面，可乐也习惯的回头冲他招招手跳一下，却没有立刻转身，就那么站在餐厅门口看着陆林。两人一上一下相望着从来都是这样，可乐的眼泪流下来，还是笑着，嘴唇动动：陆林哥，别忘了我。 陆林看着可乐走进餐厅，突然没了力气，坐在窗边枕着胳膊，怎么会忘呢。 十四 2012 夏天 北京 本来以为北京会非常热，到了正赶上一场雨，竟然有些冷，陆林随手把自己那件旧的黑色外套穿上，和小松夫妇说好安顿下来到贺兰山喝酒。准备先去小屋看看。 坐在车上，看着周围熟悉的景物，全部都能听懂的对话，心里还是一阵阵激动。出去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回来竟然还是当初的装扮，姜引给的旧双肩包，连里面的行李都还和出发前差不多。想起姜引有些担心，姜引很长时间不跟他联系，上次书屋的事情弄完姜引的手机就一直关机，陆林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可除了这个电话号码实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他希望不管怎样，姜引还在小屋等他。 中山路真的快被拆没了，当看到自己的小书屋时，陆林突然有一种找到失散多年的孩子的感觉，恍惚看到姜引从窗户探出头来，结果是一个陌生人走出来正在锁门。陆林侧头观察这人，身材很好，侧面看着很柔和只是回头看人的眼神有些清冷，距离感很强，陆林不知从何说起犹豫得看对方。 那人发现自己再看他，就站在原地等着。 陆林问他： 姜引呢 对方一愣，眼神里略过一丝伤感，摇摇头，问道： 你找他 陆林笑了，随意用脚踢踢石头，笑着说：怎么说呢？这书屋是我的。 陆林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和姜引的来龙去脉，说自己想出去走走，所以姜引帮他看着。 陆林看着对方惊讶的眼睛，好笑的伸伸手：陆林。 对方只淡淡握握没说什么。陆林觉得他有些奇怪，很像姜引说的方奕，决定确定一下，问道： 那你认识方奕吗 看到对方说不出话来的表情，猜对了。 陆林继续说道：　以前老听姜引说起他来． 方奕有些难受，轻声说：我就是． 陆林心里暗笑，假装惊讶的啊了一声，笑了． 方奕把钥匙递给陆林，比刚才好说话些，说到：这里快拆了，书要早点儿搬，要帮忙吗？ 陆林随意的说：我还有个音响店，搬到那里就行了 方奕转身要走，陆林叫住他，歪头打量他，说：去找他吧。 陆林轻声相劝，说：我不太清楚你们的事情，但姜引对你一定不会变，他当时就这样等你来却不去找你。不如，这一次，你去找找他吧。说完微微笑着拍拍方奕的肩膀，拿着钥匙走了，又想起什么折回来，说：看看你的手。 趁着方奕没反应过来，上前拉住方奕的手，手掌向上，边笑着说：我会算命。装半仙。一会儿，陆林轻松的说：看出来了，杭州，没错。去吧，去看鱼…… 看方奕离开，陆林轻叹一口气，方奕这人性格有点儿冷，并不是温暖的人，两人见面后的光景他实在看不清楚，尽量往好处想吧，姜引的辛苦还好是自愿的，否则真是比窦娥还苦． 想着别人的事情，陆林打开小屋的门，看到窗边的抱枕，墙上的空调，淡红色方格桌布，真的笑出声来，这样的布置，太有姜引的风格了．方奕在这里没有动这里的一丝一毫，这样看，他们见面会好好相处吧．陆林坐在窗边，看到旁边放着一本漫画书，乱七八糟的让人眼晕随手扔到一边，静静坐着看着窗外的废墟，突然有些困倦，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自己从未离开过，一切都还在原点的样子． 把小屋里的书全部搬到那边音像店耗掉陆林半条老命，书还是原来的样子摆出来让大家看，桌子扔掉了，换上原来小屋主人送过来的几张旧沙发，陆林买了很多布做翻新看着还不错。来逛的人可以坐下来看看书，挑挑CD，原来帮他看店的小弟非常踏实，陆林决定收到旗下．原来小屋主人在送他沙发的时候，顺便把家里不要一扇屏风也给了陆林．屏风看着实在没什么特别的，上面的画儿也俗的很，几个大娃娃在玩儿炮仗，陆林也不嫌弃，擦得干干净净，摆在书架的前面，装饰加分类． 可喜可贺笔记本终于变便宜了，至少陆林这么想，买了个笔记本，装了网，剩下的钱在店的边角处弄了个小的水吧，供在这里看书听CD的人喝茶或咖啡，每天下午3点到5点可以抽烟。传奇侠偶尔过来看书写小说，陆林凑过去看被传奇侠一把推开，上次因为没防备让陆林偷了三章给可乐先看，结果姑娘发现了，差点儿把他店砸了。为了让自己的小店经营下去，陆林和老板联手，在店里买书或CD可以凭票到贺兰山换杯啤酒，在贺兰山晚上点过歌的凭印章可以在陆林这里换免费的咖啡和下午时光。值得一提的是，那扇屏风，老板的一个朋友到陆林这儿喝茶看了很久，过了几天又找了个人过来看，结果那人竟要收这扇屏风。陆林自己笑得厉害，早知道当年应该搞旧货收藏。卖屏风的钱，陆林给了小屋主人一半。小屋主人非常惊讶，非常惊讶，结结巴巴的说这屏风他找人看过实在没什么，放他家好长时间了，怎么到陆林这儿就成宝了。而后，小屋主人神秘表示能不能把他家的旧东西都放到陆林这儿几天，除了他老婆。陆林开玩笑的说老婆也可以放放。 陆林和老板说起来，老板歪头打量陆林皮笑肉不笑的说：不像啊。 陆林好奇，问：像什么？ 老板擦着桌子：马桶啊。 陆林惊讶：什么？ 老板接着说：你没听说？金钱如粪土。你就像个吸金的马桶。 陆林怔了一下，顾不上大白天上手就掐。老板给陆林留了星期三和五的晚上可以过来唱歌，陆林问他其他的时间呢？老板说有个乐队订好了。陆林有气，怎么自己成了补场的。老板一摊手一副爱唱不唱的样子。 陆林跟可乐抱怨，可乐却只是笑。两人说圣诞节可乐回来到哪儿玩儿。可乐快毕业了，回来找工作的事情。可乐想跟陆林在小店呆着，陆林没答应。为这事儿，可乐好几天没上线。陆林打定主意不让可乐跟自己这样混着，两人没必要天天粘着，他相信随着时间，可乐会明白，就像当初他狠心把他赶出自己的世界。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要走，在一起靠心。 回国后一切都好，只是到了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有些难熬，很想可乐在身边的感觉，特有的淡淡薄荷的味道，轻轻的鼻息声，这一切都有点儿让陆林头疼。看着夏天盼着冬天，两人什么时候才能守在一起呢？这话，陆林不能说，也不想说，只能等着。 十五 快到冬天，陆林把那件那年在平遥买的绿色外套找出来，和可乐视频说起他回国的事情，陆林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儿小激动。可乐看着有些心事重重，问他也只是笑笑，陆林想他快毕业了，回国找工作又是个新起点，担心是正常了。 可乐很想开间贺兰山一样的酒吧，陆林并不觉得这是个好提议，他无法把自己的想法说的清楚，可乐，应该有他自己的生活。这话怎么说都像是拒绝，两人因为这件事情没有统一的想法有些闷闷的，第二天避开这个话题倒是好些。 11月的时候，陆林见到了小怪。 清晨开门的时候，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人，带着个大墨镜瓮声瓮气的说找陆林。陆林正蹲在地上整理一些旧的CD，抬头看突然噗一声笑出来，后来越笑越厉害， 半天才缓过来。 陆林把小怪拉进里间，关上门，给他把伪装揭下来还是笑着。很长时间没见小怪了，再见仿佛是个陌生人。还是当年的样子，只是脸上神色陆林已经完全不认得了。小怪靠在陆林怀里一会儿，深深呼吸，笑着问他： 你刚才一下就看出来 陆林笑着点点头，给他倒杯水，问道： 真有你的，万一被人看出来怎么办 小怪不屑一歪头，突然闪出以前的模样，哼着：哪有怎样。 陆林问道： 出名了，感觉好吗 小怪笑了。 小怪问陆林： 可乐要回国了 陆林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吧． 小怪哦了一声，侧头看着窗外的阳光． 两人都静下来，似乎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歌声，那年阳光似水，时间的小河里有你折的纸船，漂到你梦中的鸟语花香． 陆林笑着说老板结婚了，马上要当爸爸了，贺兰山又开起来等等。 小怪点着头，说他知道。昨天跟老板打电话，和他一起挑以前唱歌的旧照片。陆林突然很委屈的说老板根本就没说照片的事情，似乎只想贴小怪的。 小怪笑起来，打趣陆林：因为现在他比陆林更能招揽生意。 两人都笑了。 小怪说起可乐，点点头，笑着说：你们俩挺好的，其实，在学校那次我就有感觉。 陆林揪一下他耳朵，温和的说：别傻了。 小怪揉揉鼻子，说：陆林哥，你会忘了我吗？ 陆林被这么一问突然有些难受，眼睛有些模糊，摇摇头，手磕着下巴想了想，说：要不，我也把你照片贴墙上。 小怪笑起来：我看行。 临走，小怪给了陆林两张票，说是年底他有个演唱会，可乐回来一起去看吧。 小怪走后，陆林整个上午都有不自觉想起他们在贺兰山的时候，年轻勇莽不知未来或者忧愁，随意生活的状态，还是有些伤感。 下午，传奇侠在贺兰山做小型签售，陆林去的时候已经很热闹了。 老板忙着端茶倒水，汗淋淋的。 高手也来了，墙角一站，看着远处的热闹，呼吸有些紊乱。陆林看出来，觉得不能放过笑话他的机会，于是凑过去问：怎么了？喝水吗？ 高手侧眼看看陆林，问：你认识她？ 陆林忍着心里的激动，面儿上若无其事的点点头。 高手问道：她在北语上学？ 陆林又点点头，笑着说：我们是校友。是不是后悔报志愿的时候没考虑自己的未来？ 高手似乎没听见陆林的话，只差异的问：你也是北语的？ 陆林有点儿接不上，哦了一声。 高手继续说：北语这么好考？ 陆林瞪大眼睛：什么？ 高手叹息道：她怎么想的……说完自顾去找水喝了。 陆林站在墙角好一会儿没缓过来。 陆林当天晚上对传奇侠非常热情却拒绝把高手介绍给传奇侠，心里非常受用高手心如猫抓又不得不忍耐的样子，老板看不下去把陆林赶开，把高手介绍给传奇侠。 陆林跟可乐说起传奇侠和高手，可乐先是非常惊讶，而后又想想非常深沉的扶着下巴，说到：他们两个不太合适。 陆林看着可乐装诗人笑得只想打他，说：你怎么知道。 可乐摆摆手，说到：他们两个都太聪明，我们家传奇侠应该找个更好的，因为…… 陆林突然打断可乐：什么，我们，什么…… 可乐看看陆林，说：吧里都这么叫啊…… 陆林又好气又好笑，靠在椅子上，看着可乐一脸无辜，点点头：行，行，真是没救了。 陆林问起可乐毕业后的事情，可乐又出现了上次欲言又止的表情。 陆林打量着，问道：怎么了？ 可乐下意识看着自己手里面的笔，说：老师给了我一个实习的机会。 陆林怔了一下，想了想，问：多长时间？ 可乐说：1年，如果成绩好可以直升研究生。 陆林想了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可乐立刻笑着：我还没想好。 陆林问道：你想去吗？ 可乐眨眨眼没有回答陆林，问道：你想我去吗？ 陆林想了想，说：你自己来决定，我都行。 可乐看看陆林，突然没了笑容，淡淡点点头，轻声说：行，我看看。累了，8。 没等陆林说什么直接收了线，陆林看着突然空了的屏幕一时间不能很好的排解自己郁闷的情绪，只是傻盯着屏幕很久没动。 十六 两人的不愉快没有坚持多久，再聊天有平平常常的样子。陆林没敢再提回国和未来的事情，可乐也只是淡然的说冬天学期结束了会回来。 小怪的音乐会前期宣传热闹的大街小巷，还在老板的酒吧里弄了个惊喜场，给老板的酒吧带来无限生机。老板厚颜无耻的对外宣称小怪曾经贺兰山的主唱等等。 可乐回国了。陆林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陆林心里有些不舒服，面儿上没什么表示。大部分时间两人都好在陆林和老板那里，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只字不提未来。高手跟陆林说可乐的导师给他提供了一个在爱尔兰实习的机会，但可乐没有表态。陆林一直等着可乐跟他说说这些，但是没有，两人在夜里静静的躺着，陆林说不出的烦躁，偶尔可乐会发神经问他：要是他和小怪都掉到水里，他先救谁。陆林对这种怨妇式的问题一笑置之不理。两人别别扭扭的呆了两星期，小怪的音乐会第一场在五棵松开始了，陆林暗自松口气，终于有些事情做了。 看到人山人海的现场，孟响的照片闪亮的贴在进口的地方，陆林有些小激动，轻轻拉住可乐的手，回头看，突然有一种被时间的河冲进过去漩涡里的感觉，是那年的礼堂，（苹果树下）的歌声在耳边回转，那时他站在台上看见台下的可乐，心里被压抑的某种情感，自己无法解释清楚的想哭的冲动，原来只是想走到台下拉起他的手，看他看的方向。可乐的手有些微凉并不是非常有力，一直看着前方，眼角处微微有些泪光，突然转过头来笑着说：你没在台上。陆林被他的话都笑了，两人之间轻松微暖的感觉又回来了。 小怪还是小怪，陆林非常诧异都已经是大明星了，在那么大的舞台上还敢玩儿小李飞刀，咻~咻~咻~，（贺兰山上）（苹果树下），小怪一首首唱着，可乐很高兴的跟着哼着，和陆林拉着手一直没有放开过。陆林没有跟着唱，一直很安静的看着前方，眼前的人烟组成了一副久违的画卷，贺兰山，平遥，束河，天街小巷，曲桥河流，每一寸走过的地方都历历在目，每一张图画里都有个小小的影子，星星闪闪的，看不清却又离不开。 陆林晃晃可乐的手，引他看向自己，声音有些颤抖：我不离开你。 可乐回头皱眉看他一会儿，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在灯光中有些闪烁不定。 陆林因为他没听见，深深吸口气，重新大声说：我不离开你。 可乐还是看着他，突然笑了，转过头没让陆林看他流下眼泪。 舞台上有烟花，人群更加沸腾，到处有人喊着小怪的名字。 最后一首歌，小怪有些气喘，说起话来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今天我这里有首新歌，写这首歌的人是我一直崇拜的一位大哥哥，今天他也来到现场，和他媳妇儿，唱不好希望他别生气，祝福他们永远在一起。 台下的人群沸腾了，有人吹哨。可乐非常惊讶的看着陆林，说：什么，媳妇儿？有病啊。 陆林已经笑抽了，拉着他。 写过一封信给你，很多年后还在手中，他们说你走过千山万水，他们说你已修真得道，见不到你想得心疼，传来传去你的消息，我相信神仙会来，你的爱情是我的等待，你的幸福是我的存在，从清晨在黄昏，从现在到未来，，你幸福了也好，你成仙了也好，记得我在苹果树下等你，记得我有封信要给你，记得那些夜，它静悄悄…… 可乐静静靠向陆林，轻声说：抱一下吧，一下就好。 陆林一伸手揽住可乐，侧头吻住可乐，引得可乐一惊，陆林磕着可乐的头，声音擦过可乐的耳朵：还好你没长过我，要不然以后吻起来多麻烦。 两人靠着看着前方的人山人海，似乎看到前方的五彩绚烂都在慢慢变成一片晴空，心里不再有疑问，未来怎么样似乎不重要了。 尾声 可乐回爱尔兰的时候有些小别扭，但还是决定把书念完。两年，似乎也没多长。陆林没答应去看他，太折腾，省点儿钱，以后有用，至于怎么用，陆林笑着没说。 传奇侠拒绝了高手，让高手伤心了很长的时间。高手弄不明白想很久，陆林没告诉传奇侠说起高手来一脸的不屑，认为五子棋根本不是棋。回头想想，大小姐看上过谁呀。 老板当爸爸了，很快对各种尿布了如指掌，他居然在酒吧开了一个婴儿角，每周六的时候方便妈妈聚会，“堕落”到这种地步令人发指。 陆林终于安定下来，成了小怪的御用创作班底，也乐得有外快挣。 偶尔在下午一个人的时候，想想那些走走停停小漂泊的岁月，两人隔山隔水相互思量的日夜，有些惆怅。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可乐正在做一个大计划，回国第一件事就是重游云南。陆林等着可乐回国，两人一起出去走个一年半载，或者更长时间。谁知道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