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召唤出苍龙,肯尼斯便有把握在他魔力耗竭之前,无视所有力量,杀死世间的任何人,哪怕是被层层保护的一国之王,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在战场上屠杀上万名生命。
拥有这样的力量,肯尼斯并不感到轻松,因为他知道,使用了这个力量后,他将付出怎样的代价。
下一次召唤后,知觉的控制丧失一定会蔓延到腰部的位置,那个时候,身体会变成几乎和瘫痪没有区别的难堪摸样。
这就是使用的后果,这就是他最后的筹码,没有办法后的最后办法。不到最后关头,肯尼斯甚至连想都不愿意想。
手握着在这个世界上如同核弹般威力的武器,肯尼斯在刚才倒地的忽然想到,这种核武器,即使不用,也可以利用它的震慑力,做一笔交易。
肯尼斯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整个精神振作了起来,取出纸和笔,考虑了一下这个时代的措辞,刷刷在纸上写下一份“谏言”。
为了让这封“谏言”顺利地送到,肯尼斯又写下另一封信。
刚写完,迪卢木多抱着一堆树枝回来了,肯尼斯卷好羊皮纸,对迪卢木多道:“去抓一只飞得快的动物回来,我要用来送信。”
迪卢木多放下树枝,道:“啊?现在吗?”
肯尼斯扬起语调,道:“急用。办不到?”
迪卢木多拍了拍黏在衣服上的树叶草屑,道:“附近只有蝙蝠和猫头鹰,你喜欢哪一个?”
肯尼斯鄙夷道:“还需要我说?”
迪卢木多笑道:“我猜是猫头鹰,如果猜错了,不要生气啊。”
肯尼斯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看迪卢木多,他伸手念诵咒语,用切割咒将树枝分成合适的大小。
迪卢木多的动作很快,不到半小时,便带回来一只成年猫头鹰。
迪卢木多掐着猫头鹰的翅膀轻松地就像是掐小鸡一样,他把猫头鹰拎到肯尼斯跟前,道:“你打算用它做什么?”
肯尼斯在地上画了一个法阵,“把它扔进来。”
迪卢木多本想说这只猫头鹰并没有受伤,一松手就飞跑了,但是他觉得肯尼斯应该早有准备,于是照做,扬手,丢。
猫头鹰一进入法阵的范围,顿时如同被空气里无形的浆糊给黏住了一样,在空中扑打着翅膀挣扎了会,最后慢慢落在了地上。
肯尼斯用了不到两分钟,便将一只普通的猫头鹰改造成为自己的使魔。这种速度对于时钟塔的学生而言,已经到了足以毁灭自信的程度。
撤回法阵,肯尼斯把信绑在了猫头鹰的腿上,对猫头鹰下达命令,扬手放飞。
猫头鹰在夜幕中划出一道弧线,无声远去。
迪卢木多看着肯尼斯完成了这一切,才问道:“那封信写了什么?是寄给谁的?”
肯尼斯坐到火堆边,拔了拔柴火,让火烧的更旺一些。
“两封,一封罗德,那个亡灵法师,一封卡布利,我们的王太子。”
迪卢木多愣了愣,才把罗德和卡布利这两个名字与脑内的人物形象对上号。
“寄信给他们?做什么?”
肯尼斯看了一眼迪卢木多,含糊道:“用一个筹码作为赌注,让王太子将通缉令押后一个月。”
“啊?筹码?”迪卢木多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可以让王太子让步的东西。
肯尼斯淡淡道:“不过是对有野心的人才会有用的诱惑,嗯,又或者是某种威胁吧。”
威胁王太子?迪卢木多暗叹,肯尼斯的胆子真不小。
“有危险吗?”迪卢木多担心肯尼斯会因此得罪王太子。
肯尼斯自嘲般笑了笑,道:“我就是在赌王太子的气度,如果输了,不过是雪上加霜而已,但我觉得以我们目前的程度,也糟糕不到哪里去了。”
迪卢木多沉默了片刻,看着已经闭目休息的肯尼斯,问道:“那一个月后呢?我们在这一个月内要做什么?”
肯尼斯心想,这家伙,该聪明的时候死蠢,该糊涂的时候居然这么会抓重点。
一个月,这争取来的一个月时间,就是用来解决问题的时间。
目前来看,如果不采取极端的办法,选择缓和些的做法,就是把格兰尼从敌国救回来,这样做才能洗刷他们通敌叛国的嫌疑。虽然不排除有被人利用的可能,但这个方法,是迪卢木多最能接受的。
可是肯尼斯完全不愿意这么做,他对那种任性的女人,没有一丝好感。现在他们居然要冒着危险去救她,真是光想想就觉得头疼。
意愿与现实总是格格不入,一想到迪卢木多还希望去见芬恩,肯尼斯就觉得连胃都在抽痛。
“你不是想去见芬恩?正好,你对他说,我们向王太子争取到了一个月的时间,在一个月之内,我们把格兰尼救出来。他用不着那么……折腾。”肯尼斯想了想,把最后的虚伪换成了另一个词语。
因为他知道,即使在这个时候,即使遭到了这样的对待,在迪卢木多心中,仍然对芬恩有着尊重,如果用了侮辱性的词语,迪卢木多会生气,然后会吵架。
找到走出困境的办法后,肯尼斯感到所有的脑细胞都在宣告罢工,他此时没有多余的心力花费在这些无法更改的局面上,与其纠结,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肯尼斯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毛毯,顺手扔给迪卢木多一条。
“早点休息,明天启程去找芬恩。”
肯尼斯倒退一步,嫌弃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迪卢木多的眼睛亮得出奇,脸上露出喜悦到了极致的笑容,隔着毛毯直接扑了上来,肯尼斯一个重心不稳,一下子倒在地上。
因为有了毛毯的缓冲,倒不算狼狈。两人倒在地上抱在了一起。迪卢木多高兴地抱着肯尼斯,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肯尼斯愣了愣,内心郁结。
什么叫做一定有办法?这个家伙,如果不是自己倒霉,居然爱上了他,一定有多远躲多远……
迪卢木多又道:“虽然刚才很绝望,但是我相信有你在的话,就一定会有希望,一定会好起来的。”
肯尼斯觉得被搂着的身体体温在急速升高,他用力推开迪卢木多,冷道,“如果这是你们凯尔特表达谢意的习俗,请不要用在我身上,无礼又粗鲁。”
迪卢木多笑眯眯地放开肯尼斯,将毛毯披在肯尼斯的身上,道:“你先等等,我做个简易的帐篷。”
肯尼斯裹着毯子,靠在树干坐着等。
迪卢木多选了一颗粗矮的大树,用惊人的刀法砍下经过计算的枝叶,在树杈上搭建着“屋檐”。
肯尼斯设下了防护结界,闭着眼睛等,头一点一点。过了一会,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感觉到被人抱了起来。
真是……麻烦。肯尼斯拽住那个人的胳膊,无声抱怨。
英格兰的十月份,除了正午,早晚已经十分冷寒,
太阳下落的越来越早,还未到晚餐的时间,已经能在天空上看到星星。
不知道在这里看到的星星,兄长能不能看得到呢。
格兰尼仰头看了一眼深蓝的天幕,将白天清洗的衣物一件件从晾衣物的绳子上解下来,叠了叠,放在脚边的大竹篮里。
虽然以前从未干过这样的活,在现在已经可以做得像模像样。从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积累了不少经验,比如哪些衣物该如何悬挂干得更快一些,哪些衣物不能放在一个木盘里洗,哪些衣物如何折叠更加美观,这些已经难不倒格兰尼,她很聪明。
晚风吹在身上的凉意透过粗麻制成的衣服,渗透到了骨头里,格兰尼将衣物放进篮子里后往手心里哈了哈气,搓了搓双手,无意地抚在了高耸的胸口位置,露出有些疲惫的神情。
风将格兰尼的裙子吹起,也吹起了她盘起秀发的刘海。格兰尼抚着头发,换了一个方向,让刘海吹动的方向半遮着脸,她移到另一个位置,让绳子上漂起来的衣物不至于遮挡她的身姿。
她很美,她浑身都散发着青春的芬芳与甜蜜。即使穿着最平庸的衣物,也无损她自然流露出的高贵优雅的气质。
格兰尼感受到来自远处的火辣视线,心里微笑。
晒衣物的地方,是城堡庭院里的某片空地,粗壮整齐的树杆成为了捆绑绳子的支撑。格兰尼抱起一个装满衣物的竹篮,没有立刻返回工作间,而是坐在石登上,稍作休息。
格兰尼的女仆装显得很单薄,她全身上下没有佩戴任何饰物。她用手揉了揉肩膀,慢慢地移动到了脖子的位置,纤细白嫩的手揉捏着抬高的脖颈,露出一节如同天鹅般的柔软弧线。
手指继续下滑,解开了领子,露出锁骨,停在了系在脖子的一条类似发带的布条上来回滑动着,手指的主人似乎陷入了沉思。尽管肌肤在晚风下瑟瑟发抖,滑动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
强壮高大的身体从后挡住了寒风,格兰尼从沉思中惊醒,回过头,看清身后之人的样子,流露出惊讶,却没有慌张,优雅地起身,以王室的礼仪,向对方致敬。
“国王陛下。”
有着一头漆黑卷发,眼睛大的有些难看的中年男人,正是英格兰的国王,乌瑟· 潘达刚。
乌瑟点点头,并没有以相应的礼仪回礼,看着格兰尼,以审视的态度。
格兰尼并不介意,她已经发现对方眼中藏着热切的火焰。娇嫩的脸颊微有羞涩,红润的嘴唇露出微笑的弧度,“陛下,晚饭前巡查到了此处,可是会让厨师为难的啊。”
乌瑟指了指格兰尼脖子上的布带,问道:“这并不是项链,看上去更像是……发带。”
格兰尼一手抚胸,一手拉高了领子,脸颊微侧,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嗯,的确是发带。”
乌瑟很感兴趣道:“听说你很宝贝这条发带,当时甚至为了留下它,闹得很是难堪。为何?它不过是一条普通的带子。”
格兰尼的手指摸了摸系在脖子上的发带,眼中有着感怀,“虽然这是条普通的带子,但这是艾薇亲手织造送给我的发带,对已经失去了最重要友人的我来说,这是无价的宝物啊。”
乌瑟嗤笑道:“就是为了那个艾薇,所以你背离了国家,来到我这里,就是为了让你的哥哥难堪?”
格兰尼眼中燃起了愤怒的火焰,尖声道:“我永远无法原谅杀死艾薇的兄长,无论用什么方法,我要报复,我要让他知道,让他后悔曾经做过最错的事,就是杀死了我最好的朋友,艾薇。”
乌瑟再次感到女人是种很傻的动物,为了什么友情居然做出这么疯狂的行为,真是既幼稚又可笑。但是他并不反感,他很欢迎,因为他得到了没有成本的巨大利益,还有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尤物。
乌瑟伸手,摸了摸系在脖子上的发带,手指碰到了温柔滑腻的皮肤上,慢慢地下滑,来到更加柔软温暖的地方……
格兰尼没有动,她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有些加快,微开启的嘴唇吐纳热气,眼睛浮起迷离的水雾。
乌瑟一手搂住格兰尼纤细的腰肢,紧贴着迷人的柔软,低下头,咬着小巧的耳珠,道:“你不用回去了,来我的房间。”
满脑子香艳画面的乌瑟王早已把几位老臣的劝谏抛到了国界线外,丢得一干二净。
格兰尼有些挣扎道:“我明天还要给奴隶送饭,那些是来自爱尔兰的战俘。”
乌瑟哈哈笑道:“你的目的不是想让你的哥哥难堪嘛,做我的情人,你的目的一样能达到,而且效果更好。听说卡布利要出征了,你随我一起去前线,看看你的哥哥。”
格兰尼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后,立刻露出喜悦的神情,“兄长要出征?您会带我去?这真是……”格兰尼用手捂着嘴,睫毛沾惹上了几颗小泪珠,她几乎融化在男人的怀里,甜美的嗓音吐出稍稍疏解的怨恨,还有报复成功的快感,“请您,务必一定要打败他,我喜欢强者,您是这世间最强的男人……”
乌瑟哈哈大笑,抱起格兰尼,向最近的卧室走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寻美妙的地方发泄,怀里的美人,就是今晚最美味的晚餐。
格兰尼解开发髻,棕褐色的长发散开,在晚风中,形成一道美丽绝伦的瀑布,飘散出阵阵馨香,迷惑着王者的心。
格兰尼摸着脖子上的发带,弯起嘴唇。
洁白的床铺干净而温暖,尽管这里刚刚进行完一场激烈而热情的性事,已经干了的液体散发出一股檀腥的味道,但对比起之前睡过的地方,已经好了许多。
这里是城堡里一处偏院的普通房间,从此以后,便成为了格兰尼新的住房。
格兰尼翻了一个身。看向空荡荡的另一侧。
乌瑟王在尽兴之后,尽管已经很晚,但仍然没有留下来,离开了房间。
果然没有被信任。格兰尼闭上眼睛,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不过是刚刚用身体诱惑了男人,满足了男人的欲望罢了,接下来,她要让乌瑟发现她的价值并不在床上,她要让乌瑟越来越离不开她。
格兰尼裹着被子爬起来,床边的小方桌放满了食物,那是侍女在事后拿起来的。她拿起银器的酒壶,倒了一杯酒,散发出果香的酒液在暗光下像是变色的亡者血液。格兰尼仰头大口喝着,来不及咽下的汁液顺着下颚滑落。
切好的肉片放了满满一盘子,比格兰尼在过去几天里看到的都要多,她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拿着肉,大口大口嚼着。因为两只手都用来吃东西,被子失去了牵扯滑落,露出布满了红点和青痕的躯体。
房间里生着火盆,很是温暖,格兰尼将那些见鬼的礼仪与矜持踢到一边,光着身体趴在床上以一种十分狼狈的姿势吃着这些天最美味的食物。
如果让爱尔兰王室的礼仪老师见到格兰尼如此摸样,怕是立即就要精神崩溃,拿起刀子自我了解生命了吧。
吃饱喝足后,格兰尼重新倒回床上,满足地叹了口气。
她有实现心中目标的决心,但是在实现过程中的种种难题,有的时候还是让她感到十分痛苦。
难以下咽的食物,肆意的谩骂与侮辱,粗糙的衣服,从未做过的脏活,简陋的房子,肮脏的床铺,这一切的一切,几乎让她难以忍受。
不过当她冒出想要放弃的念头时,只要想到兄长,想到她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才体会到的真理,她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逃离了与芬恩的婚姻后,格兰尼在切欧法赫的庄园住的十分不习惯,她对笨手笨脚的侍女尤其厌烦,想到贴身侍女艾薇的老家距离此地并不远,于是格兰尼要切欧法赫派人将艾薇接来。
切欧法赫带来了艾薇的死讯,艾薇的家人哭诉说,艾薇在回家的途中被劫匪杀死了。
格兰尼难以置信,她记得兄长曾说,艾薇的家人接走了艾薇,艾薇已经回到了家乡,为何现实与认知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格兰尼不相信艾薇真的被山匪所杀,心中有着不祥之感,但她依然决定调查艾薇死亡的真相。
切欧法赫挖开了棺木,检查尸体后得出的结果是,艾薇死于一击毙命,身上的伤口干净利落,这种武艺并不像山野里的劫匪。
收到了这份报告,格兰尼立即便明白,派人杀死艾薇的,是她的兄长,卡布利。
隐瞒她,欺骗她,让她嫁给芬恩的,是她的兄长,卡布利。
在那一瞬间,格兰尼感觉一直以来深信的观念,崩溃了。
最相信的人背叛了她,毫不留起地舍弃了她。
最喜欢的朋友抛下了她,迫于无情的命运离开了她。
格兰尼被无情的现实打击地顿时陷入了绝望的沼泽,那灭顶一般的悲伤几乎让她痛苦地神智失常。
她想向迪卢木多求助,可是迪卢木多并不在她身旁。她想做一些疯狂的事情去报复卡布利,但是她又害怕造成的后果会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