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帮我？”
“我有拿工资的。”叶氏开出的条件实在不错，顾凌渊本来也不是什么坚持原则的好东西，混口饭吃罢了，为五斗米折腰也没什么稀奇。
“只是忠人之事，我不介意先拿出一点点诚意。”帮助叶昊铭解决了生意场上的麻烦，当然最终是要有所回报的。想必叶昊铭也懂他的意思，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拭目以待了。”叶昊铭挥挥手，表示他可以去工作了。顾凌渊微微一笑，打开门走了出去。叶昊铭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期待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顾凌渊……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还真是不一般呢。
这样不一般的人——当他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男人后，又会有怎样特别的表情呢。
之后的日子，顾凌渊开始了新一轮日以继夜的奋战。因初次接触叶氏事务，千头万绪，花了好一些功夫才将整个公司的法律章程，投资合作，股权归属等一系列东西搞清楚。在看了无数资料后，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以前是走刑事案件多些，现在要处理经济方面的事务，顾凌渊也并未觉得压力太大。在深入了解了一些公司相关保密协议和谈判计划后，提出了不少建设性意见，让众董事都认可了他的能力。
当然，暗中转移股权的行动也在热烈进行中，稳定军心是一回事，暗渡陈仓又是另外一回事。
“王董上个月投资失败，亏了将近六千万，正打算转手手中23%的股权，要价七千万。”顾凌渊拿出一份报告给叶昊铭，将之前王董向他咨询转让股票的事情一并打了小报告。就现实来说，七千万换市值六百亿的叶氏绝对是赚，占了这么老大的便宜就该关在屋里偷笑了，但终有人有些贪心不足，“通过我的分析，价格被压在六千五百万左右，老人家年纪大了，好歹给别人一口饭吃。”
“还真多亏你透露消息，否则那老头也不会亏得血本无归。”叶昊铭是看着顾凌渊一步步将几个大股东引沟里的，有些佩服男人的手段。那些人在白道生意上受挫，黑道事务自然影响不小，对付他们阻力又小了几分。
“我得对得起我拿的每一分钱。”顾凌渊一边回答一边低头做着记录，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行动。他埋着脑袋，没有注意到叶昊铭看他的眼神比以往深邃了一分。
“是对得起钱，还是对得起洛臻？”叶昊铭任何时候都不忘对着他冷嘲热讽，“有没有想过，他根本不值得？”
顾凌渊的笔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男人，嘴角勾了勾：“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会这样做也不全是为了那个家伙，如果把他当做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伟大君子，还是趁早洗洗睡了的好。长这么大，除了他自己还真没一个人说过顾凌渊人品好的。
“最近运势不太好，你小心。”身为叶昊铭的御用律师，有些时候很容易成为无辜的靶子任对手肆意报复。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被攻击率是普通人的三到四倍是跑不脱的。叶昊铭刚刚才得了一点好处，当然不愿让顾凌渊这么快就over掉，冷梆梆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了。”怪不得最近身边又能发现一些“尾巴”。想来以前的法律顾问都是这么没的。
话说出来容易，真正实践起来果然很难。当晚上九点半走到一条少有人去的小道时，顾凌渊很自然地面对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拿着棍棒的经典场景。
干嘛啊这是？难道下一步他该叫“雅蠛蝶”么？
也不知是哪个被他坑过的黑帮人士派来的，或者是在打官司过程中结下了梁子。以前这类事也蛮多，搞得某人都有些习以为常了。
“抱歉，今天出门有些匆忙。”很无辜地摊开手，表示身上没有带银子，乃穷人一枚。
“谁要你钱了！”领头那人有些生气。
“劫色？”有些小惊讶。
“放屁！”
顾凌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耶——“有话快说。”
“你是叶昊铭的律师对吧！将我们大哥的机密文件交给叶昊铭，害得我们大哥赔得很惨！”这么一说顾凌渊有印象了。上次有个副总带着文件袋来找他商议土地规划问题，报表做得不错，其实很多是瞒着叶昊铭的违规操作，却正好被逮着了小辫子。
按叶昊铭的计划，对于这些隐患，交给有关部门直接处理最好不过，最后让他们在公司再无立足之地。只是没想到有人脑袋不灵光，办事效率还挺快，这么早就找上门来了。果然黑道上的人都是暴力分子么，武力解决比商场上慢慢周旋是要快得多了。
“这种事找我也没用。”顾凌渊一脸小绵羊样。
“找你当然有用，那份文件是需要你出面签订证明的，只要你交出来就没事了！”混混们狠狠道。
不太亮的路灯下，顾凌渊像是看到什么眼睛一亮，眼珠转了转，原本镇定的神色浮现一丝慌乱：“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给你们？”脚向后移了一步，作势要逃跑。
“兄弟们别让他跑了！”注意到顾凌渊这个小动作，几人连忙围了上去，
顾凌渊向后跑了两步就被人拽住胳膊，将其猛地一拉，让他一个重心不稳被撂倒在地。几人举着棍棒逼到顾凌渊眼前，冰冷的铁棍几乎擦到了男人的皮肤。
“小子还想跑？”面对这样一个弱书生，喊打喊杀的混混们一脸不屑，“快点交出文件！”
“文件没在我这里，就算杀了我也没用。”继续装蒜中，并有意无意将公文包藏在身后。
某些人眼尖，一把夺过公文包立时翻找起来。顾凌渊一边大叫着“不要”，一边要上前抢包。旁边的混混上前压制住他，铁棍毫不留情地朝他的肩膀和背部打下去！顾凌渊只觉得身体一沉，有一种难耐的疼痛蔓延开来。混混们可能还觉得不够狠，拳头加脚踹，直打得顾凌渊伤痕累累。男人艰难地双手撑地，瞪着几人直喘气。
“哥，没有！”都是一堆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的垃圾而已，气得混混把公文包甩得老远。
“没有？”领头的冷冷瞥了眼顾凌渊，一脚踩上他的背，力道大得出奇，顾凌渊蓦地感觉呼吸困难。“没有，你就得死！”
很多事情都是这小子参与安排的，如果他死了，叶昊铭准得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忌他们大哥？想到这里，那人从后腰抽出刀子，在顾凌渊的脖子边比划着。
“砰！”微不可闻的枪响自拐角处传来，拿刀的家伙随着火花喷射瞬间倒地！另几人慌忙站起身来，却在下一秒又倒了下去——死得相当利落。
“咳咳……”顾凌渊抹掉嘴角流出的血，阴影中的面孔带着淡淡的笑，但转瞬即逝。
“顾律师。”几个拿枪的人出现在眼前，眼中透着焦急，“你没事吧？”
如果说没事，是不是太虚伪了？顾凌渊这样想着，一个不稳倒在其中一人怀里，还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
看热闹看了这么久，也是叶昊铭吩咐的么。
真是，律师什么时候也成高危行业了？还带考演技，又不是用替身，我嘞个去！
“家主派我们来保护您，抱歉我们来晚了。”
“没事……”眼珠一转，看向另外一个方向，“那个公文包……”
一名保镖立即拿了来，送到顾凌渊面前。顾凌渊在公文包的底部小口掏了一下，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文件纸出现在手中。
“叶总的东西，怎能不好好保存？这点职业道德我还有。”顾凌渊将自己的行为描述得无比高尚，仿佛他对叶昊铭真的死心塌地了一般。有些虚弱地赖在人家身上不起来，一手捂着胸口，“好难受……”
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刚刚也目睹了那些家伙的棍棒实打实的招呼到了他身上，保镖们也怕他真出了什么事，连忙抱他起来，把他送上了自家的车。顾凌渊半闭着眼，耳朵却高高竖起，聆听着周围的情况。
“报告家主，他情况不太妙……”某个保镖拿着通讯器说道。
哼，叶昊铭搞出来的事，他又会怎么处理呢。
“东西完好无损，他为了保护文件受了伤……”又听到几句，被夸的感觉真不错啊。
“……好的，我知道了……”只见保镖连连点头，又汇报了几句什么，就挂掉电话，指挥着司机，“回总部。”
叶昊铭倒挺会来事的，也不枉他在这里被憋屈地暴打一顿。
终于要接近Boss的老巢了么，还有些小激动。身上的伤虽然依旧很痛，但在此刻，所有问题都将不是问题了。想要知道的东西，也很快会有答案了吧？
迎接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第七章
顾凌渊早知道叶昊铭家大业大，是个十足的富X代，但躺在精致华丽的大床上扫视了一遍卧室内的装潢后，还是油然而生一种小市民该有的嫉妒之情，把家里装饰得如此霸气侧漏，炫富炫得也太凶残了点吧！
背上有六处淤青，手腕骨折，身上多处擦伤……叶昊铭若还有良心，是不是考虑给他报个工伤？倒在床上动也不能动，只剩下脑子还勉强运作的某人忍不住胡思乱想。
“吱——”门被轻轻打开，顾凌渊看向那个方向，果然是叶昊铭那厮。
“还好？”
顾凌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好的话我会跳起来揍你一顿。”这家伙说的简直不是人话，为了他那堆破事惹祸上身，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是有目共睹的，做坏人也要厚道好不好。
“即便是手写原件，丢了也就丢了。”叶昊铭的话语里听不出情绪。
“那就算我多管闲事吧。”顾凌渊皮笑肉不笑。
叶昊铭沉吟了一会，忽然问道：“你真不会格斗技？”
顾凌渊眼都不眨：“不会。”
想来在美国的时候，叶昊铭并不知晓他杀人的事情，陆闲庭做事一向干净利落，对于伤害他的人怎会留下性命？因此才敢大张旗鼓地在叶昊铭的走狗面前演这么一出戏。
叶昊铭面无表情，也不说话。虽然心存疑虑，但没必要在现在揭穿他。即便会又如何，现在的他可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鸟一旦飞入笼子，迎接它的永远只有巴掌大的天。
“呵。”突然间发出一声嗤笑。
“笑什么？”
“笑我真是个傻瓜。”顾凌渊有些艰难地移动自己的胳膊，“如果当时乖乖做你的客人，是不是就没那么费事了？”搞得如今一身是伤，还不是成了别人的座上宾。
叶昊铭淡淡道：“不会，如果不是你执意逃跑，我怎会知道你有那么大用处。”肯帮助他假公济私的律师可不好找。当然，有本事把活做得那么漂亮的律师也不好找。
“那我还真要叩谢皇恩了。”顾凌渊笑道。
“我想……我似乎有点理解洛臻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笑的时候带着别样风情，假不正经偶尔还有些小毒舌，做出副本本分分的老实样子其实心里通透得很，这样的人的确很特别呢。
顾凌渊一向不吝于受到别人的夸赞：“应该的。”
叶昊铭看着他，忽然上前两步，手掌抚过男人脸颊，口气不善：“你说，要是他看到你被人强上，会怎样待你？”
游移在脸上的手有些冷，触碰之处的感觉极不舒服，盯着他的那双眼里闪着精光，让顾凌渊察觉到这人并不是开玩笑。
“他倒是想跟我分手来着。”顾凌渊漫不经心道，“可惜，我有时候就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反言之，就算红杏了又如何，被强了又怎样，咱身价还是跟那摆在柜台上的奢侈品似的只涨不跌，绝不清仓贱卖！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叶昊铭悠悠一笑，并不再说其他。又待了十余分钟，借口还有事就走了，换了仆人进来伺候。反正也是走不得跑不掉，顾凌渊干脆心安理得地接受。只是不知怎的，心里老是堵得慌，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顾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只管按床头的电钮就成，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已是夜深，仆人们鞠了个躬关掉灯就下去了。
“……”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还残留着些光影，忽闪忽闪让人眼睛犯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挪挪身子，还是会有疼痛的感觉，现在可真成了弱智男流了。也只怪自己当初太追求真实的表演效果，没想到这具多年没练过的身体对重击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洛臻的事还没有着落，如今又有伤在身，或者当初真该听阳朔的话，乖乖被保护着就好了？又或者就该在美国老老实实呆着，也就没这一摊子破事儿了吧？
想着想着，眼皮忽然有些沉，一直努力地想睁开，却不可抑制地要合拢。向来夜猫子习性的某人不禁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指甲深陷入手掌中以求疼痛让自己更清醒一点。耳边突然一声响，门又被人打开，却不见那些人开灯，径直来到床边。
半眯着眼打量着黑暗中的人，隐含的杀气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得到。顾凌渊虽然能勉强张开眼，但也没多余的力气去反抗。几人把他推起来，抓起手腕反绑在背后。顾凌渊还没看清来人的模样就被蒙住双眼，嘴巴被抹布塞住，身体忽然腾空，被人一把扛在肩上，咯得骨头生疼。那几人来得匆匆，走得也匆匆，事情从头到尾做得悄无声息。
顾凌渊也不挣扎，只是很奇怪在落叶居然还有人敢从叶昊铭手上抢人，不对，这该叫偷。想必是某些看他不顺眼的家伙，不过可以想象那幕后主使必不是泛泛之辈，说不定还是个跟他有仇的大人物呢。
眼睛看不见，嘴巴也说不出，只觉得左拐右拐大概十多分钟，随后被扔上一辆汽车。
“到手了，走吧。”
顾凌渊歪着头，觉得座椅震动了一下，汽车发动了。
本就被转得晕晕乎乎，再加上莫名其妙犯困，某人彻底被周公打败，睡了过去。
美人被劫持的话一定会倒在床上悠悠转醒，各种粉红各种泡泡，说不定旁边还立着一美男。不过一切都证明了顾凌渊的确不是一美人，被狠狠摔在地上不说还泼了他一脸水。
顾凌渊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面前坐着一个——呃，老头。
还是个很熟悉的老头。
“莫先生，好久不见。”
莫风一如既往地有精神，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揶揄道：“当初是谁说，我没那个本事收拾你？”
貌似就是在下……顾凌渊默。做人果然还是谦虚点比较好么。
莫风倾身向前，两指挑起男人下颚，眼神是一脸不屑。
“自大的小子，害得我们莫家可不浅呐！说，千方百计进入落叶有什么企图？！”
顾凌渊抬眼看向莫风，并没有半分畏惧：“我为叶家主受伤，难道落叶连这点福利都给不起？”莫风该庆幸自家产业跟叶氏无关，名义上的三当家也不过是个头衔而已，否则也会被叶昊铭记上黑名单呢。
“别装了，霍恩少爷，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傻瓜么！”莫风冷冷一笑，“意大利霍恩家族第二子，逃家七年，一直做着律师的工作，倒是谁都没想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