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缇接着道“罗提佳是萨雷心中永远的痛。他不告诉你,也许是觉得罗提佳可能早就不在死去了吧。”
说着卡洛缇仿佛陷入回忆“我还记得那一年的大旱,食物极其贫乏。部族里的雄性们每天辛苦的猎捕,也很难得到什么。部族里接连有人因为饥饿而死去。我哥和萨雷他们那时刚刚成年,为了猎到一直小型食草兽,竟然一直追到了别的部族领地。那个部族没有即刻杀死他们,而是将他们绑回了纳塔,交给老族长,也就是萨雷的父亲裁决。跨越领地一直是各个部族间的禁忌,萨雷和我哥肯定会被重罚,弄不好就要丢掉性命。罗提佳跑出来求情,她那时还没成年,只有十三岁。可是已经出落得很漂亮了。对方的族长比萨雷的父亲还要年长,却偏偏看上了罗提佳。承诺只要将罗提佳交给他,他不但不追究萨雷和我哥闯入领地的事情,还愿意用三只小型食草兽交换。三只小型食草兽——那几乎等于是族人救命的东西,也只有当时靠近沼泽的几个部族,还能拿得出食物。老族长只犹豫了一下,就咬着牙答应了。萨雷发疯的哭喊被他打晕,罗提佳恨恨的看了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老族长,头也不回的跟着他们离开了部族。后来听说那个部族因为食物富余,被瓦沙赫人灭掉了,人都死光了,萨雷也就断了念想。”
秦菲没有想到,萨雷心里还有这么一个埋藏的痛苦,那个将女儿换掉的老族长,恐怕在咽气的时候都在后悔吧。不把女儿换掉,族人们的生命就很难保障,换掉女儿就是一生的愧疚。这就是荒蛮时代一族之长的悲哀与无奈。
“为什么不告诉萨雷?”如果事情只是找到罗提佳这么简单,估计卡洛缇早就告诉萨雷了,他现在犹犹豫豫一定还有什么隐情。
卡洛缇小心的从身上兽皮缝制的口袋里,摸出一串染着鲜血的骨珠“罗提佳没死,她被当时迁徙的乌图部族救了,她就是提卡的雌性。提卡冲回去抵挡凶兽前,忽然将这串骨珠塞给我,他说乌图营地附近的山洞里,还躲着他们的人。如果我能突围出去的话,就请想办法救她的雌性罗提佳。”
秦菲吃惊的微张了嘴巴“这么说,她还在乌图部族营地那……那、那他们是不是还会有危险?”
“危险是一定会有的,这也是我一直不敢告诉族长的原因。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想办法立刻去搜救罗提佳,可是现在外面的情况很危险,如果族长冒险离开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很难说。所以我就一直瞒着他。”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萨雷冰冷的声音居然从两人身后传来,低声交谈的两人都吓了一跳。惊讶的猛然回头,萨雷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冷冷的看着卡洛缇。
72.救援
看到卡洛缇手里的那枚骨珠,萨雷已经非常确定提克的雌性就是罗提佳。那枚染着些血迹的骨珠,是萨雷送给罗提佳的。骨珠一共三枚,都来自萨雷成年后的第一只猎物,他还记得罗提佳收到礼物时灿烂的笑容,记得她被换走时自己的哀伤,以及得知她身死时的悲痛欲绝。
对于卡洛缇的隐瞒,萨雷的愤怒可想而知。如果不是秦菲阻拦,萨雷差点就要和卡洛缇决斗。两人这么一闹,部族里的其他人也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虽然班尔特等人也觉得现在危机四伏,卡洛缇的隐瞒及顾虑情有可原,但是大家对卡洛缇的这一做法并不赞同。
当年用罗提佳换食物,是最无奈的选择,这种无奈却让纳塔部族的人在食物最为匮乏的时候,得到了一些补给,成功的熬过了那次饥荒。族人们对此都是心存感激,同时也十分愧疚的。特别是当他们得知罗提佳寄居的那个部族被灭,可怜的小雌性也死在了凶残的瓦沙赫人手中时,更是无比的愤怒。现在,他们既然知道了罗提佳身处险境,当然要设法营救。而新加入的乌图人听说他们还有族人躲在原部族的营地里,更是焦急的想要营救,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的十分激烈。
秦菲一直没说话,他静静的听着众人的讨论,萨雷几次看向秦菲,他都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萨雷心中也很矛盾,去营救罗提佳自己会身处险境,对不起自己承诺要守护一生的伴侣,而自己也真的不想和秦菲分开。不营救罗提佳,怎么可能那可是他唯一的亲人。在萨雷带着愧疚的目光再次投注在秦菲身上时,秦菲忽然看向萨雷,给了他一个充满信任和支持的无声微笑,萨雷身上紧缚的无形禁止瞬间解封,他顿时激动的眼眶微红。
鲁玛看着两人的互动,沉沉的叹了口气。老祭司向众人做了个安静的动作,等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到鲁玛身上,他却转头对秦菲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秦菲瞟了眼就要完工的第一道大陷阱和巨大的竹门,缓缓道“现在外面很可能还有追击过来的野兽,说实话,并不适合外出救援。”
一些乌图人听秦菲这样说,立刻焦急起来,那些毕竟是他们的族人,就算外面有危险,也不能就这样将他们弃之不管。可是他们又没有立场要求要求纳塔部族的人救援,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秦菲又道“可是如果现在不赶去救援,就会错过营救的最佳时机,这些人很可能撑不了几天。所以,我觉得我跟萨雷带人去最适合。”
“不行,你绝对不能去。”秦菲的话音未落,萨雷就立刻出声反对。他自身涉险救罗提佳是一回事,将秦菲也卷入危机中又是另外一回事。经过飞兽和狮虎兽两次危机,萨雷不知道当他再次得知秦菲第三次徘徊在生死一线的时候,他会不会当场崩溃掉。
鲁玛、班尔特、莫查等人也都纷纷反对,别说外面还可能有凶兽环视,就是秦菲胸口的那些伤,也不适合长途跋涉。
秦菲并没有反驳他们,而是等着他们激动的声音变小了。才用不大的声音道“我跟着萨雷去,才能保证大家有命回来。如果我不跟着他去,你们觉得出去救援的人还能回来吗?现在大家没得选择。要么我跟着去,带着大家平安回来。要么萨雷自己带队救援,把整个救援这些人的命也一并搭进去。”
鲁玛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定夺了,他将目光转向萨雷。谁知萨雷正紧绷着脸和秦菲互瞪。他二人犀利的目光对撞了片刻,萨雷终于败阵下来,无奈道“你胸口的伤虽然结痂,但要是长途跋涉很可能会裂开。在这种随时都会遭遇猛兽的情况下,血腥味很可能会给你带来致命的危险,或者会给一起去救援的所有人都带了危险。”
萨雷觉得这条理由很充分,秦菲即便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也会为大家考虑,这样他就能让秦菲呆在部族。
秦菲轻笑“首先我会尽量不让伤口裂开,其次如果我连这点儿血腥味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就不会硬要跟你们去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萨雷没想到秦菲三言两语就驳回了他的话,咬牙想了想又道“你给我个让你跟去的理由。除非你能说服我,否则我决不让你在这个时候离开部族。”
“我想到了一些对付凶兽的办法,虽然不一定能将他们全部杀死,但是至少保命没什么问题。”秦菲胸有成足的说道。
众人听了表情不一,鲁玛、萨雷等人担忧多过惊喜,根据以往的经验看,秦菲每次都会把事情说的很简单,然后留下最危险的部分他独自去承担。纳塔部族的大多数人忧喜参半,他们对秦菲盲目的信任,但也有些担忧他的身体。乌图部族的人对秦菲不太了解,却在这一天的时间里听说过太多秦菲创造的奇迹,他们刚开始以为这个善良又有地位的小雄性要反对救援,没想到他不但不反对还有办法对付恐怖的凶兽,因此异常激动。
秦菲认为在野兽随时都有可能袭击的现在,必须留下尽可能多的雄性守卫部族,另外参与救援的雄性过多,反而容易惊动那些潜藏的野兽,到时不但救不到要救人,还会将前去救援的众人也推入危境。所以救援的人,最好不要超过二十个。接着他将自己的一些想法跟萨雷、鲁玛几人商量了一下,几人都觉得秦菲的办法可行,即使他们都很担忧秦菲的身体情况,也还是不得不同意了让他参与。
经过商定,最终秦菲将救援队成员定位为二十个雄性,分成两组。一组由萨雷带着五个前乌图部族的雄性,四个纳塔的雄性;一组由秦菲带着,人员组成一样。两组人员同时离开部族,但是在进入危险区域时,萨雷一组先行,秦菲一组在后方设伏。设伏的东西就是倒插在地上,涂满毒液的蜂针。如果前方发现野兽,萨雷他们首先会投掷一种秦菲制作的小型药粉弹。装在里面的药粉在洒出的瞬间,不但能让它们短暂失明,更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失去嗅觉。如果凶兽没有立刻中招,萨雷他们就会沿原路逃回,秦菲一组会在插有蜂针地面的前准备结实的长藤,一段固定在高树上,一端垂在蜂针前。只要萨雷他们抓住藤条荡过有毒的蜂针,那些追击在后面的野兽就会跟随着踏入设有毒蜂针的地区。同时秦菲他们也会投出药粉弹,双重夹击下,那些凶兽想不中招都难。反之,如果萨雷探查前方没有危险,秦菲他们就会取走毒蜂针沿途慢慢的追在后面,直到走出危险的区域。
当天事情商讨后秦菲就了几个人,帮着他尽可能多的制作那种小型的药粉弹以及自己人服用的解药,而萨雷他们则继续抓紧时间修筑防御。今天的任务,就是一定要让最大的陷坑和不满荆棘的巨大竹门完整的出现在部族的入口处,接下去的工作就看留守的班尔特和莫查等人了。
第二天天刚亮,秦菲将一半的小型药粉弹和解药交给鲁玛,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就和萨雷带着人匆匆出发。
这一路顺利的让秦菲和萨雷都有些吃惊,他们很快就绕过了那片可能还留有血腥气息的公共狩猎区,一路向着乌图部族的集聚地行进。直到天黑时抵达了乌图部族的外围,萨雷他们才沿着被踩踏出的小路向内行进。接着明亮的月光,沿途不时就能看到一些被丢弃的武器、撕碎的兽皮,斑驳的血迹很明显,却没有尸体,似乎是被人整理过的样子。
秦菲皱了皱眉,族人嘴里形容的瓦沙赫人很凶残,他们袭击一个部族之后多数都会扬长而去,任由那些尸体在空气中慢慢腐烂。只有在遭遇饥荒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将屠杀后的尸体,作为食物储存起来。不过眼下应该不是什么饥荒爆发的时段,当时因为纳塔部族的救援,瓦沙赫人节节败退,后来又遭遇了凶兽袭击,他们死的死逃的逃,应该不可能会绕路回来再带走尸体。
正思索间,隐隐从部族的中间区域传来了哭声,还有一些说话的声音。秦菲和萨雷对看一眼,还没发话,几个乌图部族的人就激动的抢先说道“是、是我们的人,还有人活着,还有人活着。”
说着几个人激动的往里跑,萨雷一路上曾听他们简单提过一些罗提佳的事。知道她和提克有一个三岁的幼崽,是个十分可爱又顽皮好动的小雄性,名字叫雷恩。部族里的人都很喜欢小家伙。想到已经身死的提克,萨雷激动的内心又是一阵的难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罗提佳,她的雄性惨死的消息。
很快,萨雷满溢的激动就化为了悲愤,在部族内的一处帐篷边,放着许多乌图部族人的尸体。其中一个满脸血污的漂亮雌性,正是他的罗提佳。萨雷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秦菲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无言的安慰着。好半天萨雷才平复自己的情绪,看了眼尸体里并无幼崽,就急着打听雷恩的下落。一问之下才知道,小雷恩认为她阿姆只是生气不理他,只要他找到阿姆最喜欢的花,她就会从新睁开眼睛。很巧的是,罗提佳喜欢的那种花,乌图部族营地的后山就有,只是那里十分危险,刚好是一处大瀑布的上游,下面还有很深的大水潭。小雷恩根本无法趟过那湍急的河水。要提克的弟弟瑞帕已经带着两个族人过去找了,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萨雷一听就急了,匆匆的带着人和秦菲赶往他们说的那处地点。
月光下的河水带着发白的亮度,远远的就看见有个人正一手抓着个小孩子,一手紧紧攀住河中突出的石块。秦菲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坚持不了多久了,而众人中只有他会水,没有时间考虑伤势的问题。秦菲急忙抓过兽皮口袋里的长藤,脱了身上多于的累赘,只穿了一条内裤,将长藤紧紧的系在腰间,让萨雷他们扯住了一头,就下了水。秦菲是半潜入水中扒着岩石走的,很快他就接近了两人。他借着岩石稳住身体,把长藤从身上解下,系在岩石上。抱着小孩子的其实只是个少年,他此刻嘴唇发白,体力严重透支。秦菲小心的搂住少年,慢慢接过他手里的孩子,让少年先抓着藤绳过去。少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他怀里已经吓的不知道哭泣的孩子,咬着牙攀着长藤上了岸。秦菲心里略放松了一些,毕竟如果这少年无法攀过去,他就要一次带两个人,他真不知道这藤绳能不能承受这样的重量。
秦菲轻声安抚了下怀里的孩子,让他抱住自己的脖子,一手紧紧的抓住藤绳,一手尽量的将孩子困在他和藤绳之间。万一孩子抓不牢,他还有一只手能及时抓住小家伙。因为带着个小孩子,又要顾忌他不要呛入太多水,秦菲这次走的很艰难。
就在他已经走回一半的时候,忽然有条大鱼一样的东西,在水中挣扎了几下,跃起的身子刚好打在他前面的藤绳上。藤绳猛的一颤,接着瞬间断裂。秦菲只来得及抓紧手里的孩子,眨眼就被巨大的水流带到了瀑布边。在萨雷惊恐的吼叫中,坠入下面的深潭。
73.菲有萌宠
秦菲在一阵天旋地转中,狠狠的砸入深潭,痛的几乎喷出口血来。加上潭水比上游的河水寒冷许多,他下意识的就吸了口气,当即抢进一口潭水,肺子里像是刺入了冰碴般疼痛。他奋力的挣扎着想浮出水面,身体却像是重有千斤,胸口刚刚结痂的伤口,已经撕裂,被冰冷的潭水一泡,刀割般的疼痛。他现在顾不得浑身的疼痛,只一门心思挣扎着往水面浮。秦菲知道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赶紧游上岸,再想办法止血。谁知道这冰冷的深潭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生物,万一被他的血腥味道引来,他和托在手里的孩子就都完了。
而此时被他半托在手里的孩子,则一点挣扎的迹象都没有,秦菲心里更是焦急无比。这孩子被连番惊吓,此时想必是呛水昏迷,如果不赶紧抢救,怕是小命儿难保。
秦菲咬牙扑腾了一阵,终于远离瀑布的水压范围,浮出了水面。他不敢耽搁,拖着疼痛的身体往岸边挣扎。渐渐的脚下已经能感觉到沙石底了,秦菲的心略安了一些,此时他的体力要托着个孩子,已经很吃力了。脚下能踏到地面,他就能借上些力气。但是他不敢松懈,又咬着牙挣扎游动,终于彻底到了浅水区,最终爬上了岸。
没时间打量周围的环境是否危险,他随便找了处空地,就将手里的孩子放下,掰开他的嘴巴,用颤抖的手指摸索了一下孩子的口腔,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物时,迅速屈起一个膝盖,将孩子背朝上、头朝下的放置在腿上,拍打后背让他吐出了一些水来。
水吐出的并不多,孩子也没有苏醒的迹象。秦菲探手过去一试,孩子的呼吸和心跳都没有了。他立刻将孩子平放,双手按在他胸口,给小家伙做心肺复苏术。之后又一连做了好一阵人工呼吸,小家伙才咳了几声换过气来。秦菲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他慢慢睁开眼睛,茫然而空洞。
秦菲心里一沉,可别是孩子被吓傻了。他着急的贴近,轻轻的连声呼唤“雷恩、小雷恩你看着我,告诉我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雷恩听了他的话,将目光转向秦菲,紧闭着嘴唇也不说话,忽然双手死死的搂住秦菲,将小小的身体缩进秦菲怀里。两个人早就湿透了,刚刚秦菲着急救人也顾不得冷,现在打湿的身体被风一吹,冷的牙都快咬碎了。估计怀里的小家伙也冷的不行吧。
抱紧小雷恩,秦菲轻声道“别怕,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宿,天亮他们就应该会找过来。”